《代理爱神》 第一章 爱神现身 天刚刚黑透,秋的夜,有一些肃杀,和一些宁静 风中传来的味道,是对面人家新鲜切开的凤梨果香 天暗沉沉的,像铺了一层厚厚的墨绿天鹅绒,密不透风,连颗星星都没有 哎,生活,是多么无聊啊 工作工作,再加工作工作,而且没有回报,接着工作工作工作,再工作,姥姥的 生有何欢啊 我望着天幕,多希望此刻,从天上掉下个帅哥,正正砸在我的头上 他要。。。英俊(这是首要的),多金,当然,还要善良,专一,还有,浪漫,高大,还有还有,身材当然要能看得到至少六块腹肌的,身上的味道要有柠檬的清香,还有还有还有,不限制我的自由,我想找他,他就会立刻出现,我不想找他,他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哧”我正在眯着眼陶醉在幻想里(这当然是幻想,除了是幻想还能是什么,人总有做清秋大梦的权利吧),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轻笑 我吓一跳,回身看 眼前有一层淡淡紫色烟雾,雾中,有个---美女! “啊!”我奋力尖叫,指着她:“你你你,你是谁,从哪里出来的!” 天,我不是想天上掉下个帅哥嘛,怎么跑出来个林妹妹?!!! 那美女妖娆的掩着绯红小嘴笑:“荧惑,我不是林妹妹,绛珠现在正在情天幻海泛舟呢,她哪有空。我是阿芙罗狄忒。” 什么什么老弟弟?我瞪目结舌。 “阿芙罗狄忒,没听过吗?” 我只好摇头,阿修罗?夜叉?食人兽?女鬼? 她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摄人的美貌:“荧惑,我不是阿修罗,更不是女鬼,我是神,爱神,爱神阿芙罗狄忒,没听过吗?” 我仍目瞪口呆,我也不想这个样子,我也想表现的好一点,可是,这情形实在太过诡异,实在无法挥洒自如。我飞速的在脑中搜索我所知的神话故事,是,是是,好像是有这么个爱神,叫什么阿芙罗什么什么忒。 传说中,爱神阿芙罗狄忒aphrodite,罗马人又称她为维纳斯,是爱与美丽之神,象征一切美好与世间爱情的管辖,是战神阿瑞斯的情人,是火神的妻子,当然,她并不忠诚。不过在这一刻,我原谅了她的不忠,这样的美貌,让身为女人的我也忘记恐怖,如此颠倒,何况男人。 那绝世美女轻启朱唇:“我有事相求,你可肯帮我?” 虽然是问句,但仍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感,哎,也是,有谁会拒绝得了如此美女的请求。传说中,她从海中缓缓出生的一瞬间,天使为她歌唱,仙乐为她奏响,百花齐放,她,艳光四射。罗马人模拟她的样子,取其万分之一的美貌,雕刻出的断臂维纳斯,至今,仍是所有人的梦中女神。 我一个小小肉眼凡胎的女子,拿什么来拒绝她?当然,她来见我之前,肯定早已算准,我会答应她,无论什么请求。我突然间明白什么叫红颜祸水,什么叫美色误国,什么叫冲冠一怒为红颜,什么叫不爱江山爱美人。那些叫嚣着事业第一的男人,是不幸没遇到过如此美貌的女人,当然,他们可以如此悠游。是不幸,也是万幸。 “谢谢你,要辛苦你了。” 这绝世仅有的爱神,就在我面前,她在谢我,谢我什么?我突然清醒过来:“等等,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接管你的职权?” “是暂代,亲爱的,只要麻烦你七天的时间就好。” “为。。。为什么是我?”世上美貌智慧的女子何其多,我如此平凡,平凡到简直是平庸,为什么会选我? “因为,你的个性凉薄,同我一样,呵呵。” 我个性凉薄?我?才不是,我是最最古道热肠的一个人,我是。。。慢着慢着,我抬头看那美女,她在一旁妖娆而淡淡的笑。 是的,我垂头丧气的承认,虽然,我与阿芙罗狄忒的外貌相差何逾万里,可是,内心,大约真是一样的。 看看我自己刚才的幻想,英俊多金善良专一浪漫高大身材好味道好。。。这样完美,还要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难怪我现在还是孑然一身,真真活该。 我忽然想起来问:“你要做什么去?为什么要这七天的假?” “我?”阿芙罗狄忒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阿瑞斯与赫拉刚刚吵了一架,要我陪他去天之涯散散心。去天之涯,往返至少要七天。” 战神阿瑞斯ares,是天后赫拉的儿子,非常受天后的疼爱,以至于性格固执且令人难以忍受,只对赫拉忠诚。他主宰一切的战争与战斗,天性非常好战,残暴而酷爱血腥。也许正是因为他这样极致的性格,吸引到阿芙罗狄忒的钟情,两人爱的惊天动地。完全置火神于不顾。 火神赫斐斯托斯hephaestus,爱神的丈夫,他是位手艺异常高超的铁匠之神,主管火种,是众神中最丑陋的神,又驼又瘸,却异常善良,对阿芙罗狄忒呵护备至,却永远得不到她的欢心。 “赫斐斯托斯知道吗?” 阿芙罗狄忒冷笑:“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那个丑鬼,是我的耻辱。” 。。。 长时间的沉默,她叹了口气:“别怪我太薄情,我们三个,根本是赫拉的玩物而已,她就是要我们纠缠不清,互相折磨。。。爱情,本质就是这样。我是爱神,岂能免俗?。。。你们凡人,还有个至死方休,我们呢,死也没得死,休也没得休,呵呵呵,”她又笑起来,眉梢眼底,风情万种:“这七天,是我这千亿年来,第一次的假期呢。祝我旅途愉快吧亲爱的。” 我并不觉得那个阿瑞斯是个好情人,这人嗜血成性,除了母亲赫拉之外,六亲不认,他和阿芙罗狄忒,哪会有真正的爱情?但,也许真正的爱情本身就不存在?此刻,我除了祝她旅途愉快,还能怎样呢。 阿芙罗狄忒将手放在我的额头,触感冰凉,在这十月风高气爽的天气下,仍显的凉入骨髓,这就是神的感觉? 冰冰凉,高耸入云,万物朝拜,不盛其寒。。。 哎,还是做人有滋味一些。 “记住,你只负责记录,不能干预爱情的进程和方向。” “啊,那有什么意思?那跟狗仔队的针孔摄像机有什么区别?”我大惊。 “亲爱的,你可以看到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律动,还不知足?” 我仍踟踌:“可有特权?” 阿芙罗狄忒笑不可抑,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的笑,总带着种万事皆休的无奈,这是神的感情? 包围着她的淡紫色雾中浮起一朵玫瑰,她的影像渐渐消失,却有声音传来:“这朵爱之魂,送给你,用来抓住你最珍惜的东西,当做这一周的酬劳,记住,最珍惜的。。。” 声音渐渐轻不可闻,看看四周,一切如常,我几乎以为是做了场梦,“叭”爱之魂却跌落在我的掌心。 第二章 火神入侵 第一天 一切如常,既没有突然会飞,也没有突然暴富,甚至下巴上的青春痘也没有小一点 我有点沮丧,如果不是爱之魂放在上衣口袋中,我简直觉得自己可能是得了妄想症 可是,兜兜里放一朵紫色的玫瑰花,又能有什么用呢--最多更容易让人把我当做花痴,我似乎是上了那女人的当了 哎,我长长叹息,我又不是男人,怎么对美女会这么没有免疫力呢,她冲我眯一眯眼,笑一笑,我的骨头都酥成一截一截,忙不迭的什么也答应她,半点骨气也没有,什么嘛 正在发呆,有人敲门,文员一脸的兴奋:“荧老师,你的电话,一线,说是方导演哎。” 方导演,哪门子方导演。 我骂她:“你乐什么,那么喜欢做戏子啊?毛病。” 其实谁不喜欢做戏子,难为的是我们并没有那样的资本靠脸蛋身材吃饭,没法子,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 接电话,声音压的沉沉,语调校快30,,所谓职业化:“你好,我是荧惑,请问哪位?” 对方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带点调侃的意思:“广州的妹妹,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哦,哦!”我猛然想起来:“北京的哥哥,哎呀,好久没联络了,最近又拍什么片呢。” “我们这帮人,玩就是职业,拍什么片啊。” “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想你了啊,想的我啊。。。哈哈” “是不是哪里又有晚会司仪要我客串一把啊。” “这倒不是,哪能总麻烦您呐,”电话那边静一静,他的声音压低了点:“有个人,能不能帮我安排下?” “安排什么?” “工作啊,随便什么工作,能有个地方让她上下班有事做就成。” “什么人啊,这么紧张,哈哈,是不是又是背着嫂子。。。嗯嗯嗯,哈哈” “没有没有,你哥哥我是那样的人嘛,是我的亲妹妹,同一个爹同一个娘。” 电话刚刚挂断,我的眼睛突然有点痒,用手揉一揉,睁开时,居然看到一间雪白的屋子,一个女孩,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直觉上,我就知道,这就是导演的妹妹,方玲玲。 她怎么了?我刚想问,答案却自动浮上:她在等人。 等谁?一个男人。 男朋友?不是,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对,一个联系了很久却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 网友?不完全对,也不完全不对,总之,这两个人,是注定要见这一面的。 此时,方玲玲听到敲门声,站起来,顺手熄灭了屋内的灯,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 有个男人的影子踱了进来。 “是你?”方玲玲问。 “是我。”那男人回答。 这一问一答让人摸不着头脑,却又似乎合情合理。 屋内的两人已拥抱在一起,黑暗中,我闻到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味道,极其迷人。 “唔,你知道吗?”玲玲的声音听起来很远,轻的似呼吸。 “什么?” “你的味道好闻极了。” “嗯,那是,”男人轻轻笑了笑:“像我这种近乎完美的男人。。。” 玲玲也笑,把脸更深的埋入他的肩膀。 近乎完美,哈哈,我大笑,天呐,怎么会有人这么自恋,哈哈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文员探进头来:“荧老师你没事吧,全公司都听到你的笑声。” 啊===我立即闭上笑的咧开的嘴,干咳几声,坐坐直:“没事没事,看到一条爆笑短信,爆笑短信。” 关上门,我坐回椅子上,喝一口咖啡,伸个懒腰,才缓过神来。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可以看到想看到的人目前在发生的最隐秘的关于爱情的事。 我看到的,是已经发生的?正在发生的?还是将要发生的? 然后呢,我能做些什么? 一整天,我都沉溺于这种种臆想中,不可自拔,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 吃过晚饭,我在沙发上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点起一支迷迭香,抱起我的毛毛熊,关了灯,再看。 玲玲与那男人似乎已经很熟。 玲玲靠着男人的脸庞红红的,充满着幸福的光辉,黑暗中,她的手指在男人胸膛上划着不知名的图案:“为什么我觉得只有你来看我时,你才记得我是谁。” “别瞎想,哪有这回事。” “可是每次你一出这个门,短信也没有一条,电话也不方便打,人影全无。” 男人不说话,维持沉默。 从我这个角度,看得出来,男人也是喜欢玲玲的,可是,他更看重私密权,他的时间,似乎被自己分成了数段,一段给工作,一段给股市,一段给家人,一段给朋友,一段给同事,一段给女人,而这给女人的一段中,其中有一大段,给了玲玲。 不能说他对玲玲不好了,可是玲玲要的,却不止于此。 他们不是一种人,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一种人,都是要对方全部,而不打算付出全部的人。所以,他们不是一种人,他们最终,将分开。 “让我看看你的脸。” 我黯然,她居然还没有看过他的脸。。。 男人的头扭到一边去。 “开了灯,让我看看你的脸,好吗?” “不要,请你。” “为什么?为什么看看你也不行,我不过是想看看你。” “你不相信我吗?没那么复杂,我只是。。。害羞。” 我哑然失笑,害羞,哈哈哈,害羞。 玲玲又转移话题:“哪天,白天,我们约会一次可好?总是在夜晚见你,好似见不得光。” “怎么会,只是没有机会嘛,会的,总会有机会在白天见面的。主要是,白天,太忙。” 这下,连我也听出来敷衍,不是白天太忙,而是只有夜晚,才属于不见阳光的情人。 “忙什么呢?”这话问的好蠢,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等于0。 果然,男人例牌的回答:“工作啊,股市一开盘,忙的什么也顾不得,还有,有时也有别的事。” “周末呢,星期六呢,你们不是双休吗?周六一起吃饭?” 男人犹豫一阵:“看情况吧,也许会忙。” “那星期天,星期天好了,中午?还是下午?” “再说吧。”男人翻一个身,抱起玲玲:“我们说点别的。” 这样还不分手,还在等什么?!!! 我暴怒,头发竖起来,无风而动,手指在衣袋里握紧,无意中碰到那支爱之魂。 用它,对,可以用它,用它把玲玲的灵魂救出来,让她远离那个不见面目的男人。 我取出爱之魂,它正发散着微蓝的光,紫色的花瓣似有生命般舒展着,如此幽灵般的美丽。这是来自神界的圣物,用来搭救一颗为爱而困于牢笼的心。 我刚要将它掷出,手腕却被一人牢牢钳住。 天呐,这是一张怎样的脸,怒发冲冠,满脸胡须,皮肤粗糙的似老羊皮,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全部吊梢着,鼻孔朝天,一张嘴紫红色厚而拙。 这张凶恶而怪异的脸,正盯着我看。 我吓的一哆嗦,腿也软了,什么代理爱神,什么天界圣物,什么搭救灵魂,统统丢到九宵云外去了。妈妈呀,这是什么人,这么奇突可怕。 我想起巴黎圣母院中的怪物,都说人不可貌相--怎么可能人不可貌相!!! 那怪物说话了:“荧惑,不要轻易用掉你的机会,再观察一下,也许有新发现。”声音竟是十分的轻柔悦耳,似足一个绅士。 我使出吃奶的劲挣脱他的手,选择不敢在此时把爱之魂掷出去,只是警惕的往沙发里蹭蹭。 其实,这根本是下意识的动作,我的小窝总共就这么大,一眼都不用,半眼就可以看完全景,我能退到哪里去呢。 哎,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可怜我如花似玉一个美女(在别人面前不敢这样自称,可是在这怪物面前,美女这两个字,我是名符其实),难道就这样被他摧毁? 再看看,他也似乎没什么恶意。看我不再乱丢爱之魂,他也老老实实退守到一边,安安静静站着不再说话了。 我壮着胆子问:“你是什么人?” “我?”他指了指自己,似乎不相信我会和他讲话,那丑怪的眼神中居然有一闪而过的感激:“我是赫斐斯托斯。” 赫斐斯托斯?!火神!!! 啊,我的下巴脱下来,合不拢嘴,这怪物,是,是,是阿芙罗狄忒的老公!!!!!!!! 天呐,这世界还有什么公理可言。我顾不得害怕,义愤填膺,那样的美女,颠倒众生,我见犹怜,就嫁这么个三分像兽,七分像鬼的家伙? 和她比起来,玲玲的遭遇算什么,简直算不得一回事。 这个怪物哎,他是天界法定的爱神的老公哎,在一起永生永世,不得离异,不得婚变,不得解体哎。 我郁闷的想,那还当什么神,不如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爽快些。 赫斐斯托斯的眼眸黯了一黯,似乎看到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警觉,死死死,我瞎想什么呢,别人再怎么样,关我屁事,我还是先顾好自己的小命要紧。这代理爱神当不当不要紧,这爱之魂要不要也不要紧,最要紧的,只是我自己。切记切记。 怪物不再看我,转头看向玲玲的方向。 他不肯走,我也无法可施,全当看电视剧吧,我也看向玲玲。 那女人正在黑暗中幽幽的诉说:“知道吗,这段日子,我好像中了毒,哥哥让我去他公司上班我也不想去,介绍我去朋友的公司上班我也不想去,每个白天都在等待,每个夜晚都好像飞逝而过。” 男人嗯了一声。 “每天,我坐电梯下楼时,都在电梯里闻到你的味道,有时,我甚至会怀疑你根本就一直站在我身后,等我一回头,就看到你的脸。” 男人轻声笑:“别说的那么恐怖。” “是真的,今天,我接到你的信息,说会来。接到信息的那一刻,我似乎已经闻到你的味道了。” 哎,我了解她的感觉,前几天,我在空间里刚刚贴了一篇关于味道的贴子,好味道的男人,确实让人身心放松。可是。。。可是,这里面,总有一点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我怎么觉得我跟个鬼似的。”男人转一下头,把脸侧向一边:“说真的,如果我真是鬼,你害怕吗?” “我不怕。。。”玲玲把头闷在抱枕里,闷闷的笑:“是鬼也跟着你。” 我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上来,渐渐漫过小腹,到达胸间,身上的汗毛全体竖起来。肩膀上却传来一阵温热,暖暖的好舒服。 寒意渐渐褪去,我看到赫斐斯托斯放在我肩上的一只大手。 我嗫嚅着:“谢。。。谢谢你。” “别客气,这很容易,我是火神。”他笑一下,也许在他看来是笑一下,在我看来,只是大嘴上再裂一条大缝,好丑,但,不再恐怖。 他的眼神忽又黯一黯:“阿芙罗狄忒,她。。。也觉得我丑。” 呵,在他心中,她始终在,他原来,是这么在意她的想法。这可怜的丑人,空长了这么大块头,在爱情面前,却如此无能为力。 再转头看玲玲时,发现那男人已走,从头到尾,硬是没有看到他的脸。 玲玲在窗前掀开窗帘,朝下看,我顺着她的眼神追过去,却看见那男人跳上一辆漆黑的车,匆匆开走,车尾灯一闪一闪,转眼不见了。 “还说是鬼,鬼也开车?”玲玲自言自语,沙哑着声音笑:“我不爱他,只是在和自己演戏玩,对不对?” 她按亮大灯,光亮一下子照遍屋内每个角落,她伸伸手,踢踢腿,自嘲的拍拍自己的脸:“欢迎回家。” 接着,她打电话给朋友聊天,翻出一套喜剧看了两集,下载了一首新歌边听边骂狗屁不通,最后,做了一套瑜珈放松,冲凉。渐渐的,眼皮有点沉,她爬上床,熄了灯,舒服的叹口气,闭上眼睛。鼻端,似乎仍能闻到他的味道,淡淡的烟草味加香,闻起来真的很舒服。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要去新公司上班了。。。她睡着了。 我很茫然,是我高估了男人,还是低估了女人? “刚才就觉得,需要你的爱之魂的,不会是她。”赫斐斯托斯看着我,带一点关怀,是我看错了么:“现在有很多女人,比我们想像中更会疗伤。” “我看不出她有伤需要疗。”我有点讪讪的,自作多情了,想要搭救别人,哼,别人根本没有事。 “需要的,伤在看不见的地方,等某夜有风起时,当她闻到似他的味道,会失声痛哭。” 是吗,我怀疑。 我甚至怀疑这根本不是爱神职责范围以内的工作,怎么,现在的爱情没落到这种程度了?这么无聊,这么不深刻,这么淡而无味。。。就好算爱情了??? 那怪物突然笑出来:“小妹妹,你想像的那种在天愿作比翼鸟的爱情,现实中是没有的。” 我更加无趣,嘴角也垂下来:“怎么,我当然没有期待接手的第一宗个案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或者罗密欧与茱丽叶,可是,也不能这样无趣,一点半点跌荡起伏也没有,一点情节也没有,一点刺激也没有,一点冲突矛盾都没有,连想蹭个鬼片都挤不进去。。。这哪好算是爱情。” “梁山伯是谁?”怪物突然插嘴。 “这你也不知道?算了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当爱神就是天天对着这些这么无聊的个案吗,天天看,看上千亿年?不能辞职,也不能插手?就这样干看着?” 怪物缓缓点头,又摇头:“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节奏都越来越快,从前,我只是负责在祭祀和进食时,为人奉献火种。现在,电力,火箭,导弹,甚至娱乐,都要大量的火种来供给。。。就算是神,有时也觉得力不从心。。。世界变了,爱情的形式也在变,不再是千亿年来的从一而终,相伴终老。。。他们这样,也不算没有爱。。。也是一种无奈和不确定,因为现在还算美好,所以就特别不肯去突破和确定,怕因为突破了而变的不再美好。。。人性啊,越来越不懂自我,不懂勇气。。。却不是不懂爱。” 这一段话,我听的似懂非懂,似是而非。 我有些不高兴,怎么,身为人,身为女人,身为还在恋爱高峰期的女人,我倒没有这么个怪物懂的多? 要比怎么把木柴点燃,或是怎么把房屋烧成灰烬,我可能是比不过他,可是要比研究爱情,我会不比他懂的多?才怪! 我暗暗生气,偷偷瞪他(实在不敢光明正大的瞪,实在还想多活几年) 他忽然冲我裂开嘴,不知是不是在笑,难道他又看到我的心?真是见鬼了。 我很不高兴,纳闷极了,忍不住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他站起来,拍拍胸膛,我赫然发现他居然这------么高,我在他面前,简直像颗豆芽菜。。。 我小声说:“不走就不走,也没关系,你请便请便。” 他看了看我,又挠了挠头,似乎在措词:“不是。。。我估计我这一段时间都得和你住在一起。” “什么!!!住,住在一起!!!”我惊呆了。 “不,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要和你,我要和你。。。” 我不由用双手护在胸前:“你要和我怎么样。。。你想做什么,你别忘了,我可是阿芙罗狄忒的代理。。。”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死,我是代理爱神!这一星期,她说,她即是我,我即是她!!!妈妈哎,难道难道这意思是说,我我我得把这个怪物也当成---丈夫!啊!!!让我死了算了。 我的腿不由软下来,顺着沙发,滑到地上,萎靡成一坨,脑中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想到,听说----阿瑞斯是个绝世大帅哥哎。。。。。。。 “叭”,我的脑门上不轻不重的被弹了下爆栗。 “不要瞎想。”赫斐斯托斯说。 我扁一扁嘴,这怪物,他打我。 呜。。。。。。哇。。。。。。。不管了,在又惊又惧之下,我放声大哭。 一边哭,一边自指缝偷偷观察怪物的表情。 他抻着一张驴脸,动也不动,也不笑,也不发怒,眼睛也不眨一下---臭怪物,根本就没长眼皮吧,哼!---再隔了一会,他,居然,站起来,跑到我的床上,倒下---再隔一会,我听到他的呼噜声---估计整座大厦也都听得到---他就这么,睡着了。 阿芙罗狄忒!!!!!我咬着牙,握紧了拳头,对着空气大叫:我要辞职!!!!!!!!!! 第三章 墙倒屋翻 再恐怖的夜,终究也会过去,当太阳重新升起来时,我从沙发上爬起来,发现自己毫发无损,而那怪物,居然不见了---哈哈哈,我大笑三声,真是个美好的早晨 肚子在此时咕咕作响,一看表,八点十分,刚好起来吃早餐去喽 梳洗整理毕,取出公文包,套上行头,拉开门走出去---“哦!”最先出门的鼻子撞到一个人的身上,好痛。 。。。赫斐斯托斯站在门口,右手拿着一瓶牛奶,左手拿着个菠萝包。 “你还没走?”我中气不足。 “没。。。我去给你买早餐。”他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我:“快吃,吃完我们再走。” “走,走去哪?”我冷汗直流。 那怪物跷起两条手臂,活像两条树枝缠在了一棵大树上,他也太高了吧!他一字一句的说:“从今天起,我陪你上班。” “啥?你说啥?” “从今天起,我陪你上班。” 晕,狂晕。他陪我上班!他陪我上班我们公司的同事还想活不想活了。 我低着头,小声说:“这样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太丑!吓死人啦!!!我在心里狂喊,脸上却挤出一个笑:“你老人家是神啊,神怎么可以陪一个凡人去上班呢,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怪物说。 你不委屈,我委屈!我的牙咬的咯咯响,却不敢发作,强自作最后挣扎:“问题是,我的工作十分无聊,你要陪我去干什么呢,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保证,下班后,马上回来,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他说:“阿芙罗狄忒走时嘱咐过我,让我协助你工作,全天二十四小时。” 又是阿芙罗狄忒,这个死女人,害死我了。 “她是让你协助我作为代理爱神的工作吧?我觉得,我的凡人的工作就不用劳烦你协助了对不对,我自己一个人,真的已经胜任有余了,是真的。” 那怪物根本不理我,已经抬腿朝电梯口走过去:“她没说,她让我协助你,我就要协助你。” 我举手做投降状,好好好,i服了u,算我怕了你了,去去去,一起去,要吓死大家伙一起吓死,谁也别想逃。 电梯来了,门开,我进去,站好,抬头看--咦,怎么只看到怪物的胸膛,头呢?哦哦,他太高了,进不来---啊哈哈哈哈,我在心里大笑,问他:“赫大爷,你进不来啊。” 他在外面唔了声。 我忍着笑:“那咋整呢。” “爱咋整咋整。”他居然也回了句东北话,乖乖不得了,中国真是要统一全球了,希腊火神都会说东北口了。说完,他猫了腰,挤了进来。 电梯总共就那么大,他一进来,一个我,一个他,整个电梯就挤满了。在他庞大的身躯下,我根本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直被他迫入电梯一角--他老人家,一个人,不,一个神,就占满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地方。 电梯落下三层,“叮”一声停下,这层住着两口子,每天也这个时候上班。我倒要看看今天怎么办。 门开,果然是那夫妻两个人--等等,怎么回事,他们居然舒舒服服的走了进来!站在---站在赫斐斯托斯的--身体里! “早啊荧小姐,去上班?”那女的说。 我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 百忙之中,我看到那怪物冲我眨眨眼--原来他有眼皮,什么破神,跟人一点区别也没有--像是在说,傻了吧。 我忽然泄了气,是,我忘了,人家是神,人家是万能的火神,人家多牛啊,孙猴子的七十二变在人家看来可能也就一小儿科,人家会没法应付正常生活?哼,想让你看见是人家给你面子,不,是给阿芙面子,不想给你看见,你瞪着两眼珠把瞳孔瞪到地上去,也看不见。人家现在心情好,要不当场给你表演一个超人冲天飞,还借你的红色内衣来穿身上,你又能奈他何?还想和人家斗,做梦去吧。 “荧小姐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哎。”那女的还在再接再励。 我有没事关你鬼事,我翻翻眼皮,细如蚊声的应一声:“没事。” 姥姥的都是瞎子,这么大只牛头怪站在这里,愣是看不见,只害我一个人担惊受怕。哎,世界是如此的不公平---我又乐起来,我现在好歹也算半个神了,动辄和爱神火神平起平坐,这身价,哈哈,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阿芙说的没错,天性凉薄,非我莫属,不但对别人凉薄的很,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真是吃到几分算几分,睡到几时算几时,走到哪里算哪里,多么随遇而安,多么合时宜,多么有眼色,哈哈,这样,不是凉薄是什么。 身为半神的我,带着火神老赫走进公司时,引起了一阵嗡嗡声。 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的威严日盛,大家对我由衷的崇拜起来了。随即发现,原来老赫压根没有隐形。 就是这样,让他不隐时他要隐,让他隐时他偏不隐,你能把他怎么样。 他所到之处,莫不人仰桌翻----走廊太窄,根本连他的一条腿也放不下----像是重灾区,就差墙没有倒了。 看他佝偻着站在我面前,我简直哭笑不得,三米三高的楼面哎,他站在里面,像是关在鸽子笼的老鹰---突然又想起我的床,我特制的、昂贵的、三米乘四米的大床哎,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么个牛头怪准备的?想起平时下班后,可以把啤酒和零食抱到床上,可以在床上玩电脑、打游戏、看小说,横着竖着讲电话、做瑜珈,甚至翻筋斗,完全不担心会掉地上。。。那些美好的以床为家的日子,从昨天起,算是过到头了。 从坐进我的办公室,电话就不停的响,我接到手也软了。统共全是内线电话,统共得一个问题:那是谁,是谁是谁?可是密林中的金刚?可是深山中的泰山? 他们心痒难挠,我就恨的牙痒。 我看我必须在工作和代理工作中做一个抉择,请几天假?这是个好主意。 打定主意,我着手处理手中积压的工作,加上周六周日,除去昨天和今天,我只需再请三天假即可,三天假,一天假等于若干银纸,三天假等于若干若干若干银纸--有点肉痛,不过看一眼旁边这牛头怪,肉痛也值得。 他忽然说:“你不必为我请假,如果真的不方便,我可以隐身。” “没事,就三天,问题不大。”我举着手里的文件夹:“不过今天可能要加班,把这些事全部做完才能走。” 他点点头,在我脚边缩着蹲下来--没办法,他也觉得和我说话距离太远,一个抬头喊一个低头叫太累了,这样蹲下来,他和我一样高,刚刚好。 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咳,他有什么可怜,我才可怜好不好。收回思绪,开始工作。 门外有喧闹声,同事跑进来说:“不知楼上谁用了什么,整栋楼的电闸都烧了,现在正闹呢,说至少三天没法供电。” 我愕然,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看向老赫,这牛头怪正在那里腼腆的笑,奇怪,我现在渐渐能分辨得出他是在咧嘴还是在笑--是他搞的鬼!是了是了,烧东西,可不就是他的专长。 同事说:“不知公司会不会放我们假哦。” “大约会吧,没电能做得了什么。”我说。 三天,刚刚好三天。他可真会算! “放就放呗,我们又没什么太大损失,楼上可就麻烦了。” “楼上怎么了?” “楼上健身房今天新开业,请了一大批贵宾,刚试了十分钟,就停电了--哎,也许就是因为他们的机器功率太大,把线路烧坏了。” “那怎么办?”我看老赫一眼,死牛头怪还是好整以暇的笑着,害到别人了哎,还笑。 “没事,听说那个主教练是从泰国刚刚回来的什么泰拳冠军,现在好像是说要给贵宾来个余兴表演,大家都乐的很。本来嘛,这帮老头老太哪懂什么健身啊,看看帅哥挥拳头,不比自己挥汗好多了。” 又有人挤进我房间:“是哎是哎,听说那个泰拳教练超帅的,她们都去看了,荧老师去看不?” 去看,有帅哥为什么不看。我站起来,复又坐下,闷闷的:“算了,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总不好把牛头怪一个人丢在这里,不是舍不得他,实在是怕看热闹回来办公室也被他拆了。 那两人挤出门去,嘻嘻哈哈的去了,尚听到他们压低声说:“不知荧老师房间那个大力神同楼上泰拳帅哥比,谁比较厉害。”“那还用说,当然是大力神厉害点了,一屁股坐下去,什么帅哥也四分五裂了啊,哈哈。”“是哦是哦,这大力神真是可怕的咧,刚刚我偷偷看他一眼,吓的我一身鸡皮疙瘩。”“你上次在电梯里碰到泰拳帅哥不也起一身鸡皮疙瘩,呵呵。”“哎,你不知道,此疙瘩不同彼疙瘩,哈哈。”“那个是幸福的鸡皮疙瘩是吧,哈哈。。。不是说,荧老师可真厉害,和这么丑的人。。。。。”声音终于低下去。 我气的脸和脖子一起涨红,老赫看我生气,把头低下去,顾左右而言它:“你房间阳光挺好的啊。” “是啊,挺好,最适合你运用一下神力,利用阳光化成火,把一切就烧个干净。” “。。。你别生气,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你是存心的。。。我,我清清白白一个人。。。”说到这里自己也憋不住笑起来,多么老土,哈哈。自己过的好就算好,难道非要别人给额头上帮忙凿几个字“精忠报国”才算得上是好人?哈,管别人怎么看我,随他们去吧。 老赫温暖的目光也看向我,我渐渐觉得他也并没有多么讨厌---除了丑点。 老赫问我:“为什么你们女人总是那么在意男人的美与丑,这重要吗?” 废话,当然重要。我心里说,却违心的告诉他:“也不是,心灵美比较重要。”---想吐~~心灵美,如果刘德华长成八两金的样子,你哪管得了他心灵美不美。 不过话说回来,老赫丑归丑,但丑的还是蛮威武的,虎虎生风,不怒而威,同八两金那样委锁的丑完全不是一码事。 “谢谢你夸奖。” “我哪有夸你什么。”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老爱偷看别人的心声这点不好,弄的我好像没穿衣服似的,赤裸裸,完全无法展示演技,多么没劲。 “好,我以后不看你的心了。” 我没好气,还说不看,怎么知道我不想让你看:“那谢谢哦。” “如果心灵美比较重要,为什么大家都想去看什么泰拳帅哥?” 泰拳帅哥?哦,是啊,泰拳帅哥,我也太惨了,全公司,只剩我在这里陪这只牛头怪,我也想看帅哥啊,呜呜。 “不是心灵美比较重要吗?” 这家伙,居然取笑我,我口不择言,反攻:“是啦是啦,心灵美不重要,帅哥才最重要啦。要不,怎么阿芙跟阿瑞斯跑了,让你在这里守着我呢。” 老赫的脸霎时变黑,闷了一会,说:“你在这儿也能看--你现在是半个神,想看就看,集中精神就行了。” 我脑门上划过几条黑线,是哦,我也太笨了,现场直播就在我眼皮底下,为了看个把帅哥,就说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话,还真像---我自己。 我关上办公室的门,调低手机铃声--我可不想正看到精彩处被这狗绳拉回来现实中来--集中注意力,屏息凝视。 我看到楼上健身房中挤满了人,最前面一排贵宾胸口有枝康乃馨--同事说,这是为了让人第一时间找到胸部在哪,呵呵--我的同事,在最后三排人中,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正在冒汗。听到其中一个说:“叫大力神上来坐他肩膀上看,那铁定舒服。”“你不想要命,你就去叫,怕你还没坐上他肩膀,就被他吓死了。” 老赫在我旁边,神色如常,这牛头怪,除了说起阿芙心神凌乱外,还真是宠辱不惊啊。 那边厢掌声已四起,闻名已久未曾谋面的泰拳帅哥出场了。 第四章 牛头怪的变身 他穿了一件深色的运动服,肩膀上有两条白线,线尾结束在拳套上,交织成一朵蔷薇花的样子 很高,大约180,有圆圆的眼珠和圆圆的两只酒涡,剑眉入鬓、唇红齿白 长长的头发垂一绺在眼尾,让那晶光四射的眼波受到拒挡温柔了一些 从我这个角度看,他肩膀奇宽,厚厚的,腿长而结实,身型呈倒v,肤色深棕 再仔细看看,有点眼熟,颇像台湾的一位偶像明星,但比那明星多了三分强悍的男子气。无怪乎我的同事都眼放红心,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一名大帅哥。 老赫没好气的哼哼笑。 “你笑什么?” “不过皮相长的稍微端正点,瞧你们这些女人的样子。。。恨不得将人家生吞活剥了。” “生吞就不必,活剥了也不过是想看看他的肌肉而已,有什么不对?-----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你有本事也长个好皮相出来看看啊。” 老赫不屑的哼一声:“像这样只能保存数十载的皮相,我如果想要,真正要多少有多少。” “切,就会吹。” 老赫像是懒得与我争辩,扭头去看场中。 吵架没了对手,我也只好继续观战,有时觉得,和老赫这牛头怪吵架还蛮好玩的,甚于看帅哥的乐趣,呵呵。 据我所知,泰拳的招式,大致上分4种:拳技、肘技(个人觉得这个比较厉害,所以印象中,大多数泰拳手肘关节都好粗糙,和老赫的脸皮相似度高达99.99,,呵呵)、膝技(这个也蛮恐怖的,提起来,咔嚓一声,人就断成两截了)、腿技(这招老赫不用练,他老人家腿粗的似圆明圆石柱,轻轻这样移过去,也能挤扁几个人)。由于可以利用八个点攻击,所以也有人把泰拳叫“八臂拳”。 泰拳的特点是快而力道凶狠,我看着这个圆圆脸圆圆酒涡的帅哥挪腾滚翻,不知怎么,就有股挺搞笑的感觉。 事实说明我这人典型是个外行,帅哥表演完毕,掌声如雷,精彩程度可见一斑。 帅哥朝四周微微一笑---在下我个人认为这才是他的真正杀手锏,那眼波四射的一瞬间,多少女宾都有从钱包里往外掏银两的冲动 可是冲动归冲动,真正行动的人可是少之又少了,毕竟,现在这年代,只要有银两,什么帅哥美女找不到?实在没有,自己找个医院掏钱整一个出来,还可以精确到鼻子最高峰几点几公分,这多爽 帅哥身后走出一名美女,清脆的拍两下掌:“贵宾们,感谢各位的莅临,现在,请有需要办理入会的贵宾随我往这边---” 人群随着这一声四散而去,只一小股人随着美女走入偏厅。 美女百忙中回首向帅哥眨眨眼,帅哥也报以一笑。 这下我看出名堂来,连忙问老赫:“下一宗个案是他们两个?” 老赫点点头:“这宗个案比较复杂,你要做好准备。” “准备?”我傻眼,他们恋爱他们的,我准备什么? “小姐,”老赫翻白眼:“你是代理爱神,有些事,你是有责任的。” “什,什么责任?我一不能插嘴,二不能干预,除了大眼瞪小眼,我能做什么?” “爱神是兼具爱和美丽的神,你可以用美丽引领他们朝善的方向走---”他突然停住,郁闷的说:“对了,我忘了,你没有美丽,那怎么办呢?” 我大怒,顺手把桌上的电话机砸过去:“你去死,你说谁没有美丽?” 电话机在快碰到老赫时,烧起来,化成一阵轻烟,不见了。 我的气焰顿时收敛,气哼哼坐回椅子上,半晌没说话。 过了一会,老赫问我:“还气呢?我是实话实说,没别的意思。” 我瞪了他一眼,无可奈何的决定当他刚才是放屁。 老赫忽然说:“我从来不放屁。” 我晕死,大吼:“哪个死家伙说,以后再也不看我的心了!!!!!!” 。。。。。。。“对不起。我忘了。” “忘了忘了,吃饭你怎么不忘了,睡觉你怎么不忘了!!!!!!!” 老赫很委屈:“我从来不吃饭。。。” “啊!!!是是是,你是神,你了不起,只有我才会吃饭,才会放屁!你有本事就永远别碰我的床!” 我正狂喊着,办公室门被人推开,门外是愕然的两张脸,下巴呈脱臼状,结结巴巴的在重复我的话:“碰。。。碰你的床?” 一世英名扫地。 这句话就是为我量身订做的。 我欲哭无泪的跟在老赫身后往家走,觉得自从接了这么个鬼差事后,我身边的所有事,就没个顺利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特别是现在身边总跟着这么个牛头怪,真是遇佛佛躲,遇鬼鬼逃,我还没嫁呢!想害死我啊! “我就那么招你讨厌?” 我不说话,实施沉默的反抗。 “就因为我长的丑?” 我还是不说话。 “美和丑真的那么重要?” 我干脆把头扭到一边去,不理他。 他停下来,我就绕过他,继续朝前走,切,我又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荧惑。”他叫我,这牛头怪,声音还蛮好听。 “做啥。” “没事。” 过一会,他又叫我:“荧惑。” “又做啥。” “你就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你阁下有啥看头?我心里不住埋怨,碍于他的威吓,却不得不回头看他----我揉揉眼睛,咦,我眼花了?再揉揉,咦咦,这是哪个?这么帅!!!!!!! 只见昏黄的灯光下,某男(虽然他的脸庞真是比最美的女人还俊俏,可我断定他是个男的),长身玉立,站于我身后二十公分许(!!!我赫然发现,仅仅相距二十公分!!!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他一头绛红色长发随风而动,双眸深遂如海,薄唇紧闭,轮廓分明如刀刻一般,露出一丝丝嘲弄的笑意。 手指纤长而有力,指甲修的整整齐齐,胸膛坚厚,小腹平滑,长腿如麋鹿般挺拔。 穿一件长长黑色风衣,黑色战地靴,在一身漆黑中,他的脸格外显的白如冠玉,散发着柔和的莹然光辉------白天的泰拳帅哥瞬间就变成九品菜农,都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果不其然 更严重的是,拜托,除了头发的颜色外,他简直和我发白日梦时幻想的白马王子一模一样!!! 我的心跳在一秒内飙升到200,脸色也一定红如晚霞。 “你,你好。”我老土的开口。 那美男不说话,只看着我笑。 受不了哎,唐伯虎与秋香是三笑留情,这美男一直冲着我笑,难道他对我有意思? 别,不可能的,像他长成这种恐怖级美丽的男人,怎么会看中我?在我认识的人中,也只有阿芙和他站在一起,才相衬吧。。。。。。我忽然灵光一闪,不对,上了这牛头怪的当了! “你还不算太笨。”美男开口,果然是牛头怪的声音,沉沉的带三分暗哑七分熨贴---呸,他声音哪有这么好听。 我气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家伙,居然利用我的爱美之心这样玩弄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美男再向我走近一步:“我只是以为你喜欢好看的样子,又见你平时总是不理我,所以,我想,这几天,我变成这个样子,好让你开心一些。” 明知道这是牛头怪的心声,基于我的尊严,我实在应该一拳击中他的肚脐(我跳起来,也只够得着这里),可是,眼前那美丽的达到恐怖级的脸,实在让我下不了手,我甚至有点晕淘淘的,很享受目前的状态。 牛头怪美男继续在说他的伟论,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脸,什么也没听进去。 “原谅我了吗?”他推推我。 那纤长的手哦。。。 我笑不可抑:“原谅?哦,原谅原谅,没事没事,我这人一向很大度的。” 我们相携回家---我把手自然而然的套在他手臂里。哎,夜很深了,同一位绅士同行,这不是很正常嘛,我完全不脸红的想。 关上门,他问我:“今晚,我还要借用你的床,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想借多久借多久,不用客气。”我自认为笑的并不太狼子野心。 他握起我的手,低下头:“小荧,知道吗,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这千亿年来,我一直孤独,没有人理我,更没有人想听我说话,每个人,都当我是怪物,没人愿意靠近我,天界有事,宙斯与赫拉永远都不会同我商议,总是通过阿芙转达,可是,就连阿芙。。。她也。。。” 他的头低的更深了。 我看着他的后颈,那里有一朵小小的火红的云,那是他的真身,万变不离其宗---他是火神,多么可怜的火神,多么孤单的火神。 在那一刻,我忘记了他的美与丑,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无论他是什么,也无论他是什么样子,他也有一颗最敏感脆弱的心,他也需要有人陪。 我的手回握着他:“赫斐斯托斯,我是荧惑,愿意和我作朋友吗?” 老赫低垂的头突然抬起来,脸涨的通红,嘴咧的就快跑到耳朵上,他笑着放开我的手,笑的气也喘不上来:“哈哈哈,哈哈哈。” 这死牛头怪,他又在耍我! 我我我,我要晕了,真的要晕了! 我我我为什么要和这么头怪物呆在一起,真是见了鬼了!!! 我发誓,这辈子,我再理这牛头我就,我就,我就一辈子嫁不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那牛头在旁边笑:“我不是有意的,不过我真的好奇想看看你对一个帅哥的反应究竟会是怎么样的,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 他笑的眼泪也流出来,我恨死了,瞪着他,死不说话。 此刻,他的脸再俊美也没有用,美丽的容颜完全丧失了魔法---我生平第一次,对美貌,完全失去兴趣。 我打定主意,接下来五天,我再不要理他。 “咣”一声巨响,我和牛头怪都吓了一跳。 回头看时,眼前的一堵墙不见了,不知名的某处,白天的泰拳帅哥正满手鲜血站在我面前。 第五章 梅林的爱情 这是一间空旷的练功房,除了泰拳帅哥之外,尚有两个人 一个,正是白天与帅哥眉目传情的美女 另一个,是位扎着小辫的男人,倒在地上,嘴角汩汩的流出鲜血 这是怎么一回事?意外。 蓄意的伤害?不,是意外。 那受伤的男人是谁?秦楠的队友。 秦楠?就是泰拳帅哥。 为什么不送医院?情况有点复杂。 那又为什么?因为梅林。 梅林?那个站在一边的女人。 秦楠的女友?不,她只是秦楠的情人。 秦楠结婚了?没有,他这种男生,是不结婚的。 啊???那个男人是?秦楠的队友,陈庆,也和她关系暖昧。 这么复杂?这尚不算,陈庆的父亲现在的妻子是梅林哥哥的母亲 什么?那不就是梅林的母亲?不,梅林哥哥的母亲嫁了两次,只有梅林哥哥一个孩子,再嫁给陈庆的父亲。 而陈庆是他的父亲与之前的妻子生的?对了。 而梅林是他的父亲和下一任妻子生的?又对了。 我绕晕了头,这是什么和什么的关系。 但归根结底,梅林,在某种意义上讲,是陈庆的妹妹?对了,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他们两人又缠夹不清有暖昧?嗯,是,几个月前,秦楠介绍了梅林给陈庆认识,他们三人常在一起约会。 一起约会?是。 外表看起来这么漂亮阳光的三个青年,会-----我彻底糊涂了“怎么,怕了?”老赫在一边问。 我不是代理爱神吗?这宗个案也属于爱情?不会吧---如此混乱,如此邪恶,怎么也不是爱的范畴吧。 “在你眼里,爱是什么?非要花前月下,山盟海誓才是爱?” 我白他一眼,死牛头怪,你懂什么。 “看下他们从前的记录再做定论可以吗?”他的手在我眼前划过,形成一面一米见方半透明的墙,墙里,有画面浮上来。 眉目如画的少年,他从一间昏暗的旧居走出来,脸上,留着五个指印。 父亲的怒吼还回荡在耳边:“滚,好好的中国人,学什么泰拳,谁还指望你能考上大学!” 没地方落脚,天渐渐黑了,他打电话给最好的朋友--少年陈庆。 陈庆说:“我给你介绍个好地方,快过来。” 那是一间健身会所,白天教小孩子练泰拳、散打和跆拳道,晚上教师奶们练健美操、瑜珈和拉丁舞,最好的一间房就留给男士们修身。 陈庆说:“怎么样,不错吧。” 秦楠就这样留了下来,辍学,开始进入社会。 陈庆对他不错,收工后,经常带他去吃吃喝喝,没几天,秦楠就忘了在家里所郁闷着他的一切。 梅林是拉丁舞的初级教练,比秦楠他们大几岁,正是风华正茂。 她教舞的态度很认真,许多师奶冲着她的耐心也愿意上多她几节课。 这让同练舞室的几名同事有点不满。 不过让梅林奇怪的是,虽然她的课排的最满,可是,似乎她的收入却是最低的。 眼看着同事们轻轻松松的挽着古奇的包包,穿着宝姿的时装来上课,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们的收入从何而来。 渐渐的,与她们真正疏远开来。 直到有一天,梅林看到泰拳班的教练陈庆躲在休息室后,匆匆的接过拉丁舞同事的一叠钱。她才隐隐猜到其中的文章。 来这个健身会所的师奶们,非富则贵,闲余的大把时间,通常都无所事事。 虽然对于拉丁舞,她们挺喜欢,可是真正让她们眼前一亮的,往往是离她们不远处健身教练们爽朗的笑声。 有事没事,也有三两个太太会淡淡的问梅林:“那个小辫子的教练叫什么名字呀。” 听的多了,梅林自然明白过来。 不过梅林自问并不缺那两个钱花,身上穿了宝姿,或是街头五元一件的t恤,对她来说,区别不大。所以总是哼哼哈哈的敷衍一下,并不认真。 谁知,几天后,陈庆却来找她,指着她的鼻子骂:“为什么挡老子财路。” 她懒得理他,继续整理她的舞鞋。 陈庆上来推她一下:“装什么圣女贞德。” 她四顾看了一下,天晚了,健身房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他们两个人。她自问并没有把握打得过他,只好忍气吞声。 “怕了?”陈庆侧过头,俯近她,嗅一嗅:“还挺香的,不如,以后也帮我做事吧。” “没兴趣。”她只得表明立场。 “没兴趣,啊?”陈庆突然一拳自她耳朵打过,铁制的衣柜上立时出现一个深深凹坑,他笑着问:“怎么样,还是没兴趣吗?” 身边忽然传来一阵柠檬的清香,一个高高的男孩一阵风似的卷进来 “阿庆,”他大力的拍陈庆的肩,似只清朗阳光下刚刚透出香味的柠檬:“我收到泰国的邀请函了,下个月去比赛!” “真的?”陈庆也大力回拍他:“我就知道你小子行!走,喝酒去!” 丢下梅林,扬长而去。 从头到尾,那清香柠檬味的男孩连看也没看梅林一眼,可是在梅林心中,却深深烙下了他的印迹。 他是秦楠。 那一天,是四年前。 四年来,梅林一直悄悄的尾随于秦楠身边,从一家健身房到另一家健身房,一直到现在。 有些健身房,并没有开设拉丁舞,梅林甚至愿意去做接待,做前台,做销售,甚至,做过保洁员。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追着这么个陌生人四处跑。 她时常劝慰自己,我并没有跟着他跑,只是凑巧,就是这么凑巧,我们总是供职于同一家健身房。 时间久了,一来二去,秦楠终于与她混熟了,不知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两人薄饮了些酒,就相拥着回了梅林的家。 此时,陈庆仍在最早那家健身房做事。 在梅林的刻意回避下,虽然秦楠与他还是常常来往,但,四年来,她和他没有再碰过面。 这四年中,梅林知道了秦楠是个不肯结婚的男人。 秦楠十三岁时,和邻桌的小女孩偷偷牵了手,也是时隔四年,十七岁时,那女孩远嫁印尼,给一个大他们四十多岁的男人做了填房。 秦楠从此不敢再靠近教室,从此远离课堂。 和梅林在一起的那夜之前,远嫁的女孩回来找到他,再次牵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轻轻摩娑:“我回来了,秦楠,让我们重新开始。” 秦楠甩掉她的手,飞奔离去。 那夜,他将梅林拥在怀中,醉醺醺的大叫:“失而复得的,永远是二手货!” 梅林听不清楚他叫的是什么,咬紧了嘴唇,承受她等待多年最甜蜜的痛苦。 秦楠从那时起经常喝醉 经常几天不见人影,找到时,往往已经烂醉如泥,身边还有仅穿着巴掌大短裙的少女 梅林从无抱怨,也不曾过问过一句 她如同淡淡的空气,围绕在秦楠身边,只要他说,走,去你家。她立即就跟他走。 只要他说,走,别在我眼前。她立即就转身离去。 黑暗的夜里,两人经常在一张床上背对背默默流泪,一个是为了他,一个却是为了另一个她 每个人,都是另一个人的俘虏,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一天,秦楠看到八卦周刊上辣妹与贝克汉姆的照片,放声大笑,指着辣妹的腿说:“你瞧,为了维持体形,长年不吃肉类,肌肉萎缩成什么样子了。这女人可不是疯了吗?这样求来的爱情有什么味道。” 梅林俯过身去看,照片中,维多利亚的大腿成一个个坑洞,小腿上有橘皮样纹路,她叹一口气,陪着秦楠笑一阵,心中却想:如果是我,可以嫁他,再难一些,也无所谓。 一个是头可断血可流,痛入骨髓也宁折不弯的脾气。 一个是抽刀断水水更流,眼睛追随他至流出血泪也不愿张开口。 眼看着,越是有亲近的心,却越是起了疏离的意,渐行渐远。 秦楠在这个时候,已经是风行一时的当红教练,背负着泰拳冠军的名号,慕名而来的求学者越来越多,身价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终于储够一笔钱,开了一家自己的健身房。 负责替他打理一切内务的,自然是梅林,非她莫属。 这女子,当他需要什么时,根本已不用开口,她都会第一时间办妥。有时秦楠甚至会觉得,她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需求。 越是相处融洽,秦楠越觉得对不起梅林,他与她这样厮磨,却终是不能给她任何的真情---他的真情早已沽空,没有余货。 想来想去,只有将陈庆介绍给梅林认识,才不枉了这一场。 梅林如遭雷击,恍惚间,她只记得要与秦楠生不离死不弃,一句话冲口而出:“非要多个他也行,就一起吧。” 话出口,不止秦楠呆住了,梅林自己也不知身在何处。 只有陈庆喜不自胜。 多年过去,他早已不记得眼前这名美丽的女子和他有过什么不愉快。好兄弟秦楠说要介绍个女友给他,他觉得可有可无,就来了。原打算看一看,谁知,那女子居然提出这样前卫的要求。女朋友哪里找不到,这样的好事可是千载难逢,他连忙答应。 秦楠看到梅林失神的双眼,心中微微荡起一丝悔意,面对好兄弟的狂喜,却无力再说出任何话。他想,这世界也许根本就是如此疯狂。 梅林却怎么也想不到,秦楠真会答应下来 在她心中,虽然秦楠不是她的,她却是秦楠一个人的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即使有朝一日化成了一缕轻烟,她也会尾随他至海角天涯 她悲哀的想,好,他说要,我就给,只要有他,我可以不要我自己。。。 一日复一日,陈庆却意料之外的被梅林绝望而充满缠绵深情的双眸擒获 他越来越渴望周末的夜晚 越来越渴望将那哀伤的眼眸吻于唇下,印干她的眼泪,让她的长发洒满枕畔 同时,他却也越来越发现,梅林的热情只在碰到秦楠时才会绝望的迸发,她会主动送上自己嫣红的唇瓣,她的眼眸会闪烁着比星辰还亮的光辉 她不看他,根本从来不看他,她只是想,从他身边逃离。 更可怕的是,陈庆发现,秦楠在拥抱着梅林时,眼神中也会闪烁出美丽的焰火,激烈而火热,足以燃烧原本附骨于他脸上的一切阴霾。 陈庆终于被动的想:难道,他们是相爱的? 这一个念头,让他的心像同时被一万只蚂蚁啃食,痛而麻,麻而切骨,切骨而疯狂。 又一个周末的约会前,他决心对梅林表白。 订了一束粉红色的玫瑰,换上一套米色西装,他对着镜子整整衣着,唇角挑起一个温和的笑:“梅林,我。。。”练习的话还没有出口,镜子中,反射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大红的荷叶袖长及手指尾,可以看得出一点异国风情,却长着不折不扣中国女人的脸。 这张脸,有点面熟-----是秦朗以前的女友! 女人诡异的靠近他,轻轻说:“梅小姐是你母亲的女儿。秦楠这样做,亏你还把他当朋友。” 说完这句话,女人倏忽消失,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过了很久,陈庆才终于弄清楚了他与梅林的真正关系。这中间,他已经自动放弃了三次的周末约会。这中间,他痛彻心扉,觉得自己是一个千古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觉得是他害了梅林的一生。 真相大白的那天,陈庆已经无法从他自己设定的高墙中走出来了。 一方面,他已然将自己当成了梅林的亲生大哥。 而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对梅林的爱也到了疯狂的地步,他决不能容忍秦楠与梅林再在一起。 他思来想去,这一切的罪,只能归究于秦楠。 归究于他的英俊,他的阳光,他的轻浮,他的友谊,和他的一切。 于是,陈庆约了秦楠练习泰拳。 他想好了,要么他死,要么秦楠死。他这样行尸走肉的活着反正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和秦楠放手一搏,至死方休。 秦楠却当然没有想这么多,一直以来,陈庆是他最好的朋友,亲如兄弟。 他们从小一起学泰拳,经常在一起切磋。 今天的约会,在他看来,无足轻重。 梅林却从今天一早就眉心跳的厉害,心脏也不听使唤,一直突然悸动。 她有强烈的不安的感觉。 终于,当她听说了他们的约会后,赶到练习场,却已经晚了。 她看到陈庆拦腰不管不顾的疯狂撞向秦楠,而在下意识的自然反应里,秦楠顺势跳起用肘重重击落陈庆的背心。 一切都静止下来了。 巨痛中,陈庆脑筋突然清醒,终于明白自己真正的目的,他并不是想至秦楠于死地,这是他多年的兄弟,他生命中最看重的人。原来,他并不是爱上了梅林,却是爱上了他,爱上了这个不能爱不能靠近的好兄弟。 原来不止是梅林,他也一样陶醉在秦楠浅笑的酒窝里,陶醉在他身上永远散发着的柠檬清香里。 他却不敢承认,只好骗自己是爱上了梅林。 其实他痛恨的,不是梅林眼中闪烁的星辰,而是秦楠双眸中重燃的爱火。 突然发现的兄妹关系,更让他认定一切是秦楠要摆脱他的局,爱令智昏,他终于做了这样疯狂的一件事。 不,他并不想杀死秦楠,以他的拳术,他,只是,送自己来,被秦楠,杀死。 血还在流,秦楠的眼中空洞无物 梅林扑过来,用力推秦楠出门:“走,走,你走,快走!” 梅林拔通110:“我是步行街健身房,我叫梅林,我伤了人。” 第六章 得不到和已失去 警车呼啸而去 车后,跟着狂奔的秦楠:“你们抓错人了,放她下来!梅林!梅林!” 我从未像此刻这样痛恨爱情,爱神,有什么好当的?爱神究竟是个神职,还是个无尽的精神折磨? 透过爱之魂的花瓣,我清清楚楚的看到秦楠撕裂成一片片的心 天可怜见,他终于明白他爱的是谁 不是少年时懵懂无知不甘服输的牵手,而是数年来相濡以沫的梅林 可是,这一切,真的还有意义吗? 即使,他换了梅林出来,由他去接受法律的制裁 梅林会愿意吗?她会不会自责一生? 陈庆呢,这男孩一定要搭上性命来换取爱的清醒吗? 秦楠,还有秦楠。 这可爱的散发着柠檬香的男孩 铁窗内的日子,是否度日如年 再见天日时,是否已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这一切,因爱始,由爱终 借爱的名义,行如此痛苦迷惘之事实 真的有意义吗? 这才是我的第二单个案,我已疲惫 阿芙呢,她说,她与我一样冷漠,是否是因为这千亿年来不停的伤心与失落? 我的冷漠,又来自哪里? 哪个成年人,没有一本伤心史? 说破了,不过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又有什么希奇。 “你也有得不到的?”老赫温暖的手放在我的肩上,让我心内略安。 当然,我无精打采的想,得不到是亘古不变的话题,我又岂能免俗 “可以讲给我听吗?” “我的故事,阿芙那里一定也有记载,你不去翻她的卷宗?” “阿芙只给了我这七天的卷宗,其余千亿年,我从未如此靠近过她。” 他的脸上刻满了说不尽的悲哀,不知什么时候,他又变回了原本丑陋的样子,却似乎比俊美时让人看着顺眼些 这是真实的力量? “其实爱情故事都是大同小异,当事人每每说的心动神摇,可是在别人耳朵里,早已是老套到掉牙的故事,没什么意思。” “我喜欢听。。。你知道,我只懂火,不懂爱情。也许,我听多了爱情,会明白为什么。。。她永远不会爱我。” 我为他叹息,人也罢,神也好,天若有情天亦老。 我的得不到,其实很简单 我爱上他,十四岁 没人相信那是爱情,包括我自己 不知道他的名字,却永远跟在他身后 我听到过他踩在雪上,雪碎的声音 他看到过我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洒在发尾的光晕 骄傲的我,把他称做“影子” 是的,有我在,他就在,或者说,有他在,我就在 永远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看他上课,看他放学,看他踩单车,看他打架,看他大声的笑 为他叠过一千只纸鹤,收集他用过的粉笔、脱落的衣钮、踩过的树叶。。。 后来,他知道我喜欢他,他笑一笑,说,我们做朋友吧 再后来,我知道他也曾喜欢我,我笑一笑,说,我们做永远的朋友吧 不知为什么,最接近的时候,也像润滑过的齿轮,轻轻的,一点响声也没有的,静静错开,错过,永不重合 我的已失去,更是无半点新意 当他们爱我时,我还年轻,风高云淡,花正浓粉正艳 却料不到转眼两鬓又成霜 再回首时,他们已经为人夫,为人父,哭也哭不回来,所以也只剩微笑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痴男怨女,日日,在数不尽的得不到和已失去中懊悔神伤。老赫,这,就是爱情的真相。” 得不到是旧痛 已失去是新伤 伤和痛之间,大都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久了,为了怕得不到太痛,或已失去重伤,绝大多数人选择,不想得到。 不想得到,就不会失去,无伤无痛,也是至伤至痛 老赫沉默良久,问我:“没有办法幸福?” 我想一想,说:“也不是,有那么一小撮人,智慧的可以惜取眼前人,得到幸福。” “可是,”老赫突然别转头:“纵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我想到他对阿芙的痴,和阿芙对阿瑞斯的狂,无语。 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朵红玫瑰与一朵白玫瑰 得到红玫瑰,白玫瑰就成了举头望明月,红玫瑰就是一摊蚊子血 得到白玫瑰,红玫瑰就是胸口的朱痧痣,白玫瑰就成了剩菜中的米饭粒 张爱玲是这样的懂爱情,结局,却比任何人都更悲凉 仔细想一下,我不怕悲哀不怕痛,怕的就是这种凉意 一丝丝一毫毫,慢慢慢慢的沿着你的足尖爬上来,渐渐将你的心脏彻底冰冻 生不如死的冰冻 凉,代表的是不再有人离不开你,需要你,想念你,思慕你,不再将他的体温和热量过渡给你 凉,代表的是你一个人,就剩一个人,夜半醒来,要靠也只能靠在墙上,要抱也只能抱住枕头 凉,代表的是你仍不肯放下架子去落入凡尘,却惜取那最易到手最易掌握的幸福,仍要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至死方休 凉,代表的是你曾经热过,火热,闹哄哄软红三千里,你曾经在其中,被簇拥着,尤如公主,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似曾相识 阿芙说的对,我们还并不算最悲哀,我们还凉不透,我们还有个至死方休,她比我们更惨,她连死都没得死,休也没得休 知足吧 知足者常乐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宗个案?”老赫问我。 “我能怎么处理,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我们,只不过是个旁观者,说的好听点,叫神,说的不好听,就是个看戏的,难道真能操控命运?” 老赫看一眼我手中的爱之魂,像是欲言又止。 我把爱之魂重新捧起来:“这个东西,不是只能用一次吗?” 老赫眼光闪烁一下,转而说别的:“天都快亮了,你还没吃晚饭,不饿吗?” 他不说还好,一提起这事,我肚子立即咕的叫了一声,我面红过耳,尤自恨恨的说他:“你得意什么,不用吃饭好得意吗?” 他拍拍手,不理我,显然是不想和我一般见识。 可我就是想和他吵,在这不安的夜里,如果吵架都没有对象,该是多么寂寞的一件事:“你看看这两天的案子,全是男人负女人的,可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老赫转头看看我,挺认真的眼神,看的我有点发毛,这牛头怪,不会突然狂性大发把我撕成八块吧。 他忽然笑了,用手拉拉我的发脚:“拜托你把头发留长点吧,女孩子,哪有这么短头发的,走出去也没人觉得你是女人,还替女人打抱不平呢,呵呵。” 我打落他的手:“去,我头发长头发短关你什么事,一边去。” 老赫也不理我,一转身,踱到床前,倒下,睡着了。 这漫长的,让秦楠梅林陈庆打乱成粉碎的悲凉的夜,身边牛头怪的鼾声,让我觉得一点点温暖 拉过被子,缩进沙发里,我望着屋顶 阿芙,你哪天回来? 我不喜欢你的工作,真的不喜欢。。。 第七章 理想爱情 接手爱神工作的第三天,我睡到下午才爬起来 实在太累了,身体累也就算了,心也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真不知阿芙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做满着七天,立即不干了,谁就是给我座金山,我也没兴趣,我就是一平凡人,我要回去 老赫在看足球赛,这老小子,似乎什么也没见过,看到足球比赛兴奋得跟三岁孩子似的,一直喳喳叫,问我这个球员叫什么那个叫什么这哪个队那哪个队 我哪知道这么多,我除了认识贝克汉姆之外,谁也不认识,我管他的 可老赫实在聒噪的没办法,我只好瞎说一气,这个是小贝那个是小罗那个是小小罗。。。 老赫直挠头皮:“怎么,现在中国人都起外国名字啊。”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国内的比赛 一天就这么过了,我有点怕晚上,因为一到晚上,总有案例要发生,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爱情一定要和月黑风高联系起来,怎么就不能风和日丽的爱上一爱,真麻鬼烦 老赫说:“那不叫月黑风高,那叫花前月下。” 去你的花前月下,现在生态平衡都这样了,花都是人造的,月亮像是蒙着纱的,有啥子看头 老赫说我没有半点浪漫的细胞 我反击他:“你倒是有,可惜某人不欣赏。” 老赫现在渐渐的已经习惯我的无赖和尖酸,人家不理我,继续看球赛。我只好闷着,想更恶毒的话来在下一次对决中取胜。 正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脚尖,脚尖上浮出个人形来 是个剑眉星眸的少年 个子不太高,但看起来非常阳光健康 似乎是在上海,有个非常上海的老太太正从弄堂里走出来 这一幕我挺熟悉的,多年前,我第一次去上海,早上九点去上班路过一个弄堂,弄堂里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老太太在吵架 结果,我中午十二点下班时,他两位还在吵,只不过老太太的手里多了把破扇子,男人手里多了把茶壶 眼前浮现的这个,肯定绝对百分百是个上海老太 我的直觉 老太在骂少年:“侬到底晓勿晓得道理?晓勿晓得?啊?” 少年垂着头,不吭声。 老太又骂:“小赤佬,乡下人,一丁点道理都勿晓得。” 不知道少年犯了什么错,始终一声不吭,把头越垂越低 老太太没有了对手,渐渐的也歇了火,哼哼了几声,回家去了 少年隔了一回才抬起头来,朝老太太消失的弄堂口看看,确定没有人,这才小心奕奕的转身走向一栋楼后 从楼后推出一辆破的不能再破的单车,一骑上去,真是除了铃不响全身都响 少年嘴角噙着笑意,跳上车,飞快的冲相反的方向去了 拐过几个弯,眼前出现一栋白色的小洋楼 像是战前的格局,门前的树也已有两人合抱那么粗了 中国人最忌树小墙新的暴发户 这一家人,不是 少年在楼下吹三声口哨,一短两长 小洋楼的二层窗户突然被推开,先探出窗来的是一张小小的精致的脸,再接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也溜了出来 女孩向楼下的少年挥手,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奋力扔上去 女孩接住打开一看,里面包着几朵新摘下来的桅子花,白而嫩的叶尽力向上曲展着 女孩深深的嗅一嗅,把脸埋进布包里,半天没动,等再抬起头来时,少年已向来路回转,小小的背影一下就过了街角,消失了 我离的这样远,也闻到桅子花香,嘴角晕出笑意,三单了,这次,终于看到我心中的理想爱情 牛头怪又在旁边扫我的兴:“你真的觉得这是理想的?这么大人了,还这样不切实际?” 我心里也有隐隐不安,这样干净唯美,真能持久? 少年回家换了套像样点的衣服,像是要去上班 老太又从巷口踱出来,像是在叹息,她说:“你又去看林家小姐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去看她,不要再去看她。她们那家人都受过诅咒的,女的都活不过二十岁,她也不知还能活几天,你缠着她做什么。” 少年还是不说话,不过把低下的头抬起来,看着老太。 老太停了一会,像是不知怎么说好,过一下,叹口气:“我看对面家阿花就挺好,又懂事,也能帮铺子里干活。。。虽说铺子现在是我的,可以前总是你们家的产业,你爸虽然不在了,可你就忍心让铺子倒了?。。。再说,林家太有钱了,太有钱的人,和咱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少年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老太。 老太恨恨的,也没法子,只得走了。 少年呆呆的站在阳光里,眼睛里忽然浮出一层泪光,他大力的吸吸气,用衣袖揉揉眼睛,大步的走出弄堂 离弄堂不远,有一栋很高的商业大厦 大厦的38楼,有一家报社 少年就在这里打工,每天,来这里取报纸,再送到一个个摊点 报摊的老板们,大都是下岗的工人,对少年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 这个孩子,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 看着他出生,看着他刚出生,妈妈就扔下他和别人跑了,又看着小小年纪的他跟在父亲的铺子里叫卖 看着弄堂里大火,他的父亲奋力救出困在火海里的人,自己却被烧成焦炭 看着小小的他整个人呆掉,哀伤的一滴泪都流不出来,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他妈妈没走时就经常骂他的父亲:死人脑子一根筋,只会想别人,不会想自己。 他长大了,和父亲一模一样,永远替别人着想,永远不给人添乱,永远静悄悄的温暖的笑 弄堂附近的人,一看到他,都觉得心里某个尘封已久的地方柔软起来 报社的老板姓林,是当年大火中生还的人之一,谁也不知道像他那样的有钱人,怎么会在那样一个晚上带着一家人跑到着火的棚户区去 有人猜测过,那和他的太太有关,却没人敢问 林老板肯招收少年这样一个既没有学历又没有经验的人,也是他的特别照顾 他的太太却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留下了年仅六岁的女儿林露 当年,少年的父亲把小露从火海中救出来时,她的父母都还没有逃出来 父亲顺手把小女孩往少年怀里一扔,就又冲进火海中 小小的女孩,全身像炭似的烫,小脸烧的乌黑,眼珠却黑白分明,用力的用小胳膊抱着少年的脖子 少年也抱着小女孩,怀中抱着这么个小人儿,似乎让他心安了一点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火海,看着父亲救出一个接一个人 父亲却没有再出来 小女孩是几时离开他的怀抱的,他不太清楚,从医院醒来后,他就发疯的找小女孩,他想,找到她,快点让我找到她,抱着她时,爸爸还活着。 他一路走,一路流泪,他想,如果再抱着她,回到那片火海旁边去,父亲,会不会从火海中走出来? 可是,他终于知道,火海没了,剩下的只是一片灰烬 父亲没了,剩下的,只是他。 从那天起,他总不由自主的去小白楼前找小女孩 小女孩像有心灵感应似的总会开窗来看他 两人痴痴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句话也不说 往往静静的看了几个小时,最后都掉了泪,少年才回家 春天,少年会摘了刚开的迎春花扔上去给小女孩,夏天,他会丢莲子上去,秋天,他把升学的全优成绩单叠成飞机飞向她,冬天,他用松果在她窗台下扔出一个小小的山包 刚开始,他的力气小,总是扔来扔去也扔不上去,她的年纪也小,接来接去也接不到 可是慢慢的,他们都长大了,小小少年长成了一个少年,有宽宽的肩膀和厚厚的嘴唇 小小的女孩长成了大女孩,有粉红色的双颊和漆黑的长发 每一天,上班前,他总会去她的窗前站一会,看看她,扔点什么上楼去 她的身体从小就弱,什么也做不了,虽然一天天的长大,却不能出门 每一天,少年扔上来的东西,就是她唯一的娱乐 她的壁橱里,已经收集满了他扔上来的玩意,小到一颗干瘪了的果子,一瓣已经发脆的花瓣,大到一只脱了毛,只剩下一只眼睛的棕熊,一管只舍得用了一次的粉红色唇膏 她就像一个受困的公主,关在笼子里,只有他来时,她才活过来 家里的人都觉得她是个怪小孩,不爱说话,什么玩具也不要 他们不知道,她有她的百宝箱,箱里装的,全是他 第八章 人约黄昏后 我看着林小姐一件件的收拾她的宝贝,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寒意。 我对老赫说:“这样仿佛很美好,可不知为什么,我宁可去接手第一单个案那样的事,大家没心没肺,伤了也能痊愈。” 老赫点点头,没说话,把手掌放在我的肩上,那只巨大的手掌传来的阵阵温热,让我渐渐平稳。 现在似乎已成了习惯,每当我觉得不适时,老赫的手总会及时出现在我的肩上,给我阵阵温暖,让我平抚下来。 “他们未来会怎样?” 老赫似乎有所犹疑,静了一静,还是告诉我:“看看爱之魂。” 爱之魂就在我的外衣口袋里,我伸手去取它出来。 “啊1”我叫,好烫,火烫,我的手指被燎起一个水泡,我惊疑不定的看向老赫。 老赫把手伸进我的衣袋,拿出爱之魂。 爱之魂血红,红的发烫,红的沸腾。 像灌注了雄雄烈火又像蓄满了鲜红血液,不停流动,不停闪烁 “怎。。。怎么会这样?”我瞪着爱之魂 “它是阿芙的法器,即使阿芙不在,它也可以独立完成预示。” “什么预示?” “你现在接手案子的预示。” 少年接住林小姐扔下的纸团,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上面有行娟秀的字:今天我生日,晚上十点,来我房间。 少年禁不住吹声口哨,小白楼内早有人出来驱逐:“私人地方,不要在这里喧闹,快走快走。” 他清醒过来,从云端跌落凡间,睁开眼,他仍只是个穷小子,身无长物,两手空空。 隔壁阿婆说,替他找了份工作,在学堂里做事,可以边听课边打工,可是,学堂远在成都。 他要走了,他原本正不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和她告别,这样,正好。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听说,这首诗本来就是一段失约的约会,并没有诗文中所体现出来的美妙。他是绝对不会失约的,从那个大火的夜到今天,他并不知为什么还活着,也许,他活着,本身只为她。 林打开窗户,看到少年静静的站在月光下,月的清辉洒在他肩上,脸上,头发上,一片雾蒙蒙的银色,像染了一层雪,温暖的雪。 四周静静的,这是个闹中取静的小楼,除了林家外,没有其它的住户。此时,父亲尚未回家,佣人已经被她打发去睡了。 她轻轻微笑,垂下一根绳索,晃动着它,示意少年顺着它爬上来。 少年似乎有些意外,没想到要用这样的方式进入她的闺房。他伸手抻抻刚换上的新衬衫,抬头看一眼楼上的她,咬一咬牙,拉过垂在身前的绳子。 月夜下,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会让人突然想起若干年前的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世仇,两个年青人却深深相爱,最终一起殉情。 那时,两人相爱时,就经常约在女子的楼下,他为她弹小夜曲,他静悄悄的攀进她的房间。 这是一间粉红色的屋子,一片粉红。 粉红的窗帘,粉红的睡床,粉红的衣橱,浅米色地板,浅米色墙上印着一朵朵小小的粉红色蔷薇花,床上扔着一只硕大肥肥的粉红麦兜小猪,地上,放着一只小小的蛋糕,立着一支孤零零的蜡烛,正在闪光。 林走近他,仰头望着他:“祝我生日快乐吗?” 声音似音质纯美的钢琴,清澈和缓,一丝一丝淌入他耳中。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说话,却似乎已经听了许久,他觉得熟悉,又觉得温暖,禁不住眼眶有点湿润。 “生日快乐。”他说。 他的声音沉沉的,像经年的檀香木,温润,而且稳定。 林把手放进他的手中,许久许久,忽然抬起头:“我想和你走。” 话说的虽然轻,但在这静寂的夜里显的清晰异常。 少年一震,轻脱她的手。 林诧异的看着他,有点疑惑:“怎么,一直以来,你不是想带我走吗?” 少年其实并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但不知为什么,经她一说,他似乎已经考虑这个问题有一段时间了,他犹豫片刻,轻轻点下头:“好,我带你走。” 这一刻,他没有顾虑太多,甚至没有过多去想今后的生活,这样一个决定,似乎有点儿戏,有点对她不负责任。可是,人生,如果事事都要思前想后,失去的,往往更多更多。 这样的随性而为,只有青春。 他轻轻拉动林的手,女孩跌入他怀中。 事隔十二年,他终于再抱到她。 怀中的,似乎不止是一个女孩,尚有更多他现在无法形容的感觉与感触。 我们面前的爱之魂倏然间失去血色,化为惨白。 林房间的门震天响起来,有人破门而入,屋内灯光大亮。 林先生面目阴郁,站在门口。 第九章 情侣归来 少年本能的与林分开 林先生踱进屋内,一眼也没有看少年,静静的站在林面前,过了一会“叭”一个耳光狠狠的落在林脸上。 少年冲上去挡在林先生面前,哑声说:“要打您打我,不关她的事。” 林先生脸色灰败,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林小小声,却坚决异常:“我要和他在一起,请您不要反对。” 林先生眼皮都似抬不起来:“不可以。” “我要和他在一起,不管可不可以。”林紧紧咬着嘴唇,咬的发白。 “不可以。” 少年上前牵起林的手,好,不管了,天崩地裂也不管它,反正最差的情形也不过是这样了,她这样肯定,我又怎能负她而去,死也死在一起就是了。 下定了决心,他反而笑起来,手慢慢回温,握着林小小的冰凉的手。 林的手,慢慢的也回复了温度。 “你们不可以在一起。” 少年挺挺胸,目光坚定:“为什么?” 林先生转过身,看着屋外,挥手让家人都走开,楼梯里静静的,掉根头发也听到到声响。 “因为,”他回转头,透过走廊的灯光,只看到他的侧影,高高的鼻梁,轮廓分明。少年这时才发现,林先生原来这样英俊,他心中忽然不安,有些不敢听下去,林先生的声音却继续响起:“你们,是兄妹。” 我的心像一颗落在地上的水晶苹果,碎开千片万片。 一开始就觉得这件事太过美丽,太过纯洁,太过与世无争,太过天造地设。 原来,原来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的美好不过是个幌子,残忍,就在转眼之间。 “你的妈妈,当年跟的那个人,是我。” 林先生走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两个孤零零的少年。 他们默默相对,相对无言。 “老赫,怎么办?”我的眼泪跟着垂下来,顾不得去搽它,一任它肆意流下。 老赫没头没尾的说:“他们连眼泪都没有,一点颤抖也没有。” 我蓦然抬头,对,怎么没反应?这样的事发生,没反应这样的反应太失常,他们。。。 我尚未理出头绪,已看到林倒进少年怀里。 “哥哥,原来,你是我的哥哥。” “是的,”少年收紧双臂,紧紧抱着她:“我是你的哥哥,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抱过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林合拢双眼,嘴角孕着一个甜蜜的笑:“哥哥,爸让我们分开呢。” “我听到了。”少年也合拢双眼,嘴角竟也有笑,又温暖又踏实,我的心不安到极点,却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林小声的笑:“我们怎么能分开呢?我们是分不开的对不对?” “是的,”少年仍是那样坚定的声音,一下一下轻抚林的长发:“我们不会分开的,我们分开,还不如死去。” 林又轻声笑,轻轻点头:“嗯,哥哥,我们死了,就没人管我们是不是兄妹了。” 少年睁开眼,眼睛闪亮,他也笑:“是的,以后不会有人管我们是不是兄妹了,也不会有人管我们是不是身份相配了,我们可以永远都在一起。” 我叫出声来,伸长了手臂想去阻止这两个人,手指触到的却是一堵冷冷的墙。 我狂叫,紧紧抓住老赫的手臂:“怎么救他们,怎么救他们!” 老赫不说话,摘开我的手,看着我,摇摇头。 我看到鲜血从两人紧紧吻合的嘴唇中流出来,红如玫瑰花盛放。 两人的脸孔上都带着温暖平和的笑,一点痛苦的表情也没有。 他们手握着手,拥在一起,嘴唇吻在一起,渐渐跪倒在地上,渐渐伏在地上,仍紧紧拥抱。 血流尽,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洒在这孤零零的小白楼上,他们的脸色也变的苍白,失去了一切生命的色彩。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爱之魂的预示,可是,此时明白,又有什么用呢。我是一个废物,拿着一朵可笑的花,到处去偷窥别人的悲欢离合,连拉一把的权利都没有。 老赫拉开我,打开客厅的灯。 屋内充满灯光,我在光下显形,头发蓬乱,脸色惨绿,眼泪还没有干,眼睛却已经通红。 我紧紧的捏着拳头,不知想怎样,我觉得不满,却不知对什么不满,更不知道能把这不满发泄到什么地方去。 何其残酷,何其残忍,何其残暴,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脑中不停回旋这些话。 渐渐的,我发现,我的嘴中也在说这些话,翻来复去的说,颠来倒去的说,不停的说。 老赫今夜没有去睡,他坐在我旁边的地上,就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我却好受点。 我坐在沙发上,仍比他矮大半截,我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你是神,不像我,我是个冒牌货,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老赫看着我,眼里有同情:“阿芙说你最像她,冷心冷肺不会受伤。” 我闭一闭眼,眼泪热热的滚落面颊,不,阿芙,你错了,我的冷,不过是人间的冷,我不像你有那么深的功力,我受不了。 老赫忽然叹一口气,他不叹气还好,一叹气,我觉得他明白了我的一切,我的一切不如意和不开心,一切不得志和不幸福,以及这一切一切案例给我的重重刺伤,我泪如雨下,不可抑止。 老赫把我的头放在他肩膀上,一只大手粗糙的抚在我短短的头发上:“你休息一下吧。” 我靠在老赫的肩上,他这个人天天都有很热的气息,在无论多冷的夜里,靠近他,也会觉得暖和。 我哭的有点累,明明觉得舒服一些,嘴里却更加不情愿,像一个跌倒了的小孩,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家长来疼,终于自己爬了起来,刚要走,妈妈突然出现了。此时倒在妈妈怀里,并不是疼的不可开交,而是另一种悲哀,来晚了的悲哀,我嗫嚅着:“不,我等不了七天,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我不干了,这一刻起,我就不干了。” 老赫沉沉的说:“我明白。。。”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娇笑:“明白什么呀?” 老赫全身一震,猛的站起来,我一个失衡,摔在一边,他也没有注意到。 门上渐渐显出一个淡紫色的妖娆身影,身影后,有个高大健硕的男人面孔也正在浮现。 我生平从未见过这样英俊的男人,也顾不得骂老赫的重色轻友,自己已经呆了。 “阿芙!”老赫喊。 “阿瑞斯?”我喊。 第十章 血色战神 阿芙罗狄忒,这绝世美女,就站在我的小小蜗居中,光彩四射。 上次因为太过震惊,我并没有仔细观察她的美,这次不一样,我细细的打量她。 我一向不迷信美女,因我自己也是一个女人,并且长的也不算太差。 因为职业的缘故,我经常能见到一些荧幕上著名的美人。 她们卸了妆,和我站在一起,并不能比我美丽到哪里去,以至于我觉得,世界上根本没有美女,美女只在传说里。好的女人,是以气质取胜的。 可是,自我看到阿芙,我就明白,我错了。 让我怎么形容呢? 她的美是流动的,而不是浓妆艳抹的静态。 她只是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连头发丝也没有被风吹起半缕,可是,她的小指尾都是美丽的,无限流动。 她站在灯光下,浓而密的卷曲长发,半遮着她的脸颊。 脸上的皮肤白而细腻,深不见底如紫水晶似的两只眼眸,她脸上本没有什么表情,可是那宝光流动的眼睛,已是让人无限神往。 随随便便披一件玫瑰紫的长披风,看不到衣线在哪里,也看不出是怎么裁剪的,却极合身,轻轻覆在她曲线玲珑的身体上---这大约就是人们常说的天衣无缝---那暗沉沉玫瑰紫,更衬的她肤如凝脂,肤光胜雪。 她身上除这这件披风,再没有半件首饰,头发也只是随随便便披着,却美的无可形容。 美女,我不得不承认,这是真正的美女。 老赫自从看见阿芙的那一刻起,已然魂飞魄散,甚至顾不得阿芙身边站着强悍的阿瑞斯。 再看阿瑞斯---此时才顾得上看帅哥,哈哈,看来我的定力已经有大幅度提升---第一眼看到阿瑞斯,我已倒吸一口凉气,老赫老赫你完了,你算彻底玩完了。 当日,老赫也曾变过个帅哥来给我看,已让我晕乎乎。可是,此时阿瑞斯一亮相,一切都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彻底的击碎了我培育了将近三十年的审美观,任何男人站在他面前,都将黯然失色,不,不止是失色,根本,会在他面前,化为尘埃---天,他哪是一个男人,他根本是一只野兽,一只天地间唯我独尊的雄性野兽。 他的眼睛看不到瞳孔,整只眼睛是血红色,光芒四射,如一只一万瓦射灯,又如一潭鲜血海洋。 他的脸上轮廓如大理石雕刻,铁勾银划,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那一丝嘲笑的表情如天生般挂在嘴角。 他高而健壮,披长长血红披风,与阿芙的紫色纠缠在一起,他的身躯几乎将阿芙淹没。 他的气息是危险而凶悍的,带着挑衅的味道,让人觉得吸引又让人觉得惧怕,无可抗拒又无可躲避,浓烈的雄性的味道,弥漫在整间屋内。 我看不出他在看谁,因为没有瞳孔的眼睛实在分不出焦距,可是,我战栗了,他根本是在看全部,他在看全世界,在看每一个人。 我们的一举一动,一颗小小的鸡皮疙瘩,都在他的监控之下。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天眼”一说,天眼,我感受到了,天眼。 老赫掌控的火神的暗红色,和阿芙掌控的爱情浪漫的紫色,在他的面前都失去光彩,他是战神,一切战争的挑起者,一切争斗的起源,他的整个身体是用无数无数生命和鲜血铸就的,血一样红,血一样热,血一样激烈,血一样不顾一切。 他是一把尖刀,深深刺入每一个人心中,挑起最深处的好战好勇好斗好狠。 我不由自主往后退一步,才发现男性的俊美极致,居然是无限的恐怖。 人世间的男子虽然体内有着大量的雄性荷尔蒙,却也有小小一部分雌性荷尔蒙在体内,现在,我眼前这个,他全身上下,无半分雌性气息,有的,只是无限的俊美和恐怖。 我再往后退一步,他,太可怕了。 阿瑞斯的魅力太恐怖了,明明是邪恶的魅力与争斗的挑衅,却又有着神的名义,堂皇明亮。 最邪恶与最光明。 他是赫拉与宙斯的孩子,他的可怕,他的力量,无人可及。 我发现自己正在簌簌发抖,而老赫,他也在发抖,为了阿芙发抖。 屋内四人,不,三个神,一个人,面面相窥,一时谁也没说话。 最终,还是阿芙先开口,这八面玲珑的女人。 “赫,我回来了。” 老赫猪一样的答了一句:“哦,你回来了。” “赫,我们没有去天之涯,我们商量,应该和你彻底说清楚,再安心的去玩。” “我们?”老赫还是呆呆的。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千亿年来这两个神生活在一起,背着夫妻的名义却永不相爱。原来,爱情可以让人变成一只猪,而任何一个女人,尤其是阿芙这样女人中的女人,是绝不会爱上一只猪的。 平时的老赫,虽然丑陋,却沉稳通达,一点即明,体贴温和,不失为一个好男人,可是,一见阿芙,他的脑筋似乎打结,大脑供养严重不足。我急的直咬牙。 果然,阿芙不耐烦的说:“是,我们,我和阿瑞斯。” 老赫怔一怔,好像慢慢明白过来。 那头,阿瑞斯这战神正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边,把他的剑在用手指轻轻抚摸,像抚摸心爱女人的皮肤。 我忽然明白,这战神根本不见得爱上了阿芙,他只是觉得激怒火神是件很有趣的事,也许,火神与他同样用了红色,已使他不快,他要独一无二?又或者,他根本就是喜欢和人争斗,无论什么样的争斗都会使他愉快。 传说中,阿瑞斯的脾气非常暴躁,经常无法自控。 我那时还安慰老赫,那么个自大狂,狂躁症,了不起就是第二个吕布,怕他个啥?跟他硬碰硬,大家都是神仙,也不见得你就输了他,就算赢不了他,也不能让他老小子舒舒服服的把美人抱回家。 现在,我才知道真正的傻瓜是我,战神,战神是什么人物,岂是一个毛毛躁躁的小伙子,岂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 世界发展到今时今日,战争几乎已经数码化,可他老人家仍然是一届战神,难道只会狂喊狂叫。 我太小窥他了。 他不止有迫人的英俊,更有无尚清晰的头脑。 这两点,再加上一股无人可阻的嗜血成性,他即成了战无不胜的战神,无人可敌呵。 阿瑞斯血红的眼朝我这边转过来,我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心缩成一个小团,动也不敢动。 他用手点点我:“这是谁?” 没人回答他,那两个神正在互相瞪视。 他也不管,邪邪的走向我,用一只手指挑起我的下颌:“长成这样,怎么可以和我们在同一个屋内?” 虽然他漂亮的面孔几乎让我失神,可基于他这句极带侮辱性的话,我还是愤怒了:“那请你们出去好了,又没哪个请你们来!” 他嘴角向一边斜一斜,报以一个笑:“声音还挺好听,”他转身对那大美人说:“阿芙,她的声音像你啊。” 阿芙走过来,每一步都是妖娆,她把手枕在阿瑞斯的肩上:“有点吧,你喜欢?” 阿瑞斯拔掉她的手:“不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阿芙眯着眼看我,看的我骨头也酥了,又麻又怕。 偏偏阿瑞斯仍然不走,他似乎对我很有兴趣,或者,他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过一个凡人吧,他把我肩膀一推,我不由自主在原地转了三个圈,他上下打量我,呵呵的笑,用挑过我下颌的手指在空中写字,指给阿芙看。 阿芙冷冷笑着告诉我:“我们战神说你很香呢,荧惑,呵呵。” 我不知所措,不知这一对情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或者,他们一直这样相处? 我有点怕,不知会怎样?也许千亿年来,这两个人就是这样打情骂俏的,难为的是,我会不会做了牺牲品?我全身冰冷。 阿瑞斯把他英俊的头摇来摇去,最终凑了过来,几乎贴着我的鼻子,他用轻如蚊子似的声音问我:“你是东方人?” “废话。。。”我挣扎着。 这高大的战神,突然用这样细小的声音说话,并不觉得不般配,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魅惑,来自战神的魅惑,来自战神的英俊---不愉快,不明朗,不阳光,不温暖---我心里越来越摸不到底,我的恐惧,越来越浓烈。 阿芙忍不住,上来拉他的手:“阿瑞斯我们先办正事。” 阿瑞斯再次甩落她,忽然用力挟住我的双肩,强迫我看着他:“这就是正事。” 阿芙大声喝止他:“阿瑞斯!”上前拉他。 “滚开!”阿瑞斯一甩手,眼中红光暴涨,阿芙似一只断线纸鹞落在屋角。 “做什么你!”我大叫,却被挟的更紧。 阿芙再次扑上来,却没有再拉他的手臂,只是伏在他背上,两手绕在他的胸膛,她声音低低,千回百转:“我的战神,你要什么?” 阿瑞斯的手忽然放松,我跌落下来,全身抖的如从冰窖中刚刚打捞出来。 阿芙不屑的看我一眼,忽然一笑:“宝贝儿,你怕什么,阿瑞斯可是好人。” 她又说:“我看,你还是不适合当我的代理,不如把爱之魂还给我吧。” 刚走开的阿瑞斯忽然回头,大声说:“不,不许她离开,让她代理,代理到她死的那天。” “什么?”我与阿芙一起尖叫。 “我说,”那个英俊而邪恶的男人说:“让她代理,到她死的那天。” 阿芙瞪目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 阿瑞斯上前拥住她,哈哈笑:“怎么亲爱的,区区几十年---看她那样,又瘦又干,也许连几十年也活不到---我们好偷偷懒,不好吗?” 阿芙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我却如重新跌入冰窖,骨髓都冷透了。 肩上传来一点点温暖,我诧异的回头,正是老赫,我有点感动,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仍能来照顾我。可是,今天的他,明显与平时不同,我肩膀上的热量很微弱,而且有点发抖,断断续续。 难道,在这不经意间,阿瑞斯已经伤了他? 难道,阿芙的刻意吃醋,竟是要救他? 第十一章 第一美人 第4天,太阳如常升起,八点后,吃完早餐(只有我一个人吃,那三只家伙都在旁边看着,那滋味。。。)天色突变,阴云密密的遮盖了天空,狂风卷起落叶,漫天灰暗 阿瑞斯好像有点不同,不似昨天凶巴巴的样子,一直坐立难安 阿芙看看他,又看看老赫,漫声说:“回去吧,叫你呢。”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我听的糊里糊涂,可是老赫的表情好像轻松点,阿瑞斯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横空劈下一道闪电,几乎近在眼前 阿瑞斯的眼睛通红,如血浆在流动 他突然站起来,走到窗前,抬头静静的看着天空 他虽然只是静静的站着,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全身都在动,都在抗争---抗争不知名的某物 他缓缓的推开窗,踩一只脚到窗外,然后,另一只脚也----踩了出去!!! 虽然我知道他是神,可是,面对这诡异的情景,我必竟还只是个凡人,顿时目瞪口呆 阿瑞斯凌空立于窗外,狂风闪电,好好的清晨却四周漆黑 他的战袍被风吹起,烈烈声响,让我的窗染上一片血红 他的长发像燃烧的火焰,遮住了他的脸,让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忽然他转身,血红的眼注射向阿芙,阿芙微笑着颌首,嘴角却不自禁颤抖 阿瑞斯大力甩开战袍,将眼看向天际,血红的眼中突然出现红色光源,直射天边,光源出现的一瞬间,阿瑞斯的身体,顺着它的方向,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上飞升,转眼消失 他从悬空到飞升(飞升?白日飞升)仅仅有一分钟的时间,我却似乎经过了一年,不置信、震惊包围了我 阿瑞斯飞升的一刻钟后,阳光重新出现,天清气朗,似乎刚才的狂风闪电只是一场梦 此刻,连我这样麻木迟钝的人也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的脑子出了毛病,这些天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我是不是得了神经病?我疯了? 老赫拍拍我的肩膀,温和的看着我---这牛头怪,阿瑞斯一走,他立刻回复正常。 不知为什么,我的眼眶突然濡湿,心里有很委屈的感觉,却说不出来。 阿芙走过来,把我的头抱向她香而软的怀抱:“亲爱的,对不起啊,我们打乱了你的生活。” 我想问,你们,你们是谁?到底是你和阿瑞斯,还是你和老赫?却问不出口,只觉得鼻头酸酸 我是怎么了? 老赫扭开了电视,播报员说:30分钟前,沿海北岸赫拉台风抵达本市,请做好相关防御措施。 赫拉? 我充满疑惑,看向老赫。 老赫轻轻点了点头---这牛头怪,似乎不用说,他总能第一时间知道我要问什么。 播报员继续:。。。被美誉为第一美女的香香,本次下塌的酒店门前挤满了粉丝。与普通的明星不同,香香小姐的粉丝群中,既有我们常见的青少年,更有各界要人、商界名人、甚至文化界泰斗,第一美女的气势果真与众不同。。。 “第一美女?”阿芙笑了笑:“谁封她的?” 我也不禁笑了下,再智慧的美女,听到有人比自己美也有反应啊,呵呵。 阿芙用手指勾住一缕秀发,低低的垂着眼睑,忽又抬眼看着我:“亲爱的,我美吗?” 魔镜魔镜告诉我,我是不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我点点头,想一想,又摇摇头,再想一想,又点点头。 阿芙娇笑:“你一下点头一下摇头,我到底是美还是丑啊。” “美,当然美!可是又不止是美,这个字太简单了,怎么,怎么足以形容你。。。”我有点不懂形容,第一次觉得面对这样的绝世美人时,会让人辞不达意。 阿芙眨眨眼,做一个倾倒状,十分趣致可爱。唉,这女人,风情万种,连我也禁不住为她糊涂,何况男人。我在心底,第一次原谅了老赫的愚痴---要割舍她,是不可能的吧,虽然她完全没有心。 阿芙静了片刻,低着头想了想,忽然笑着问:“这个第一美女是来剪彩的吧?” 我呆呆的点点头---看,还说老赫呆,我在她面前,又何尝不呆? 她就像一块宝光流动的美玉,我们,我们不过是古老山石,比起她来,想不呆,想不丑,简直不可能。 阿芙又静了一静,她并没有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问了一句,又没头没尾---她说话似乎总是没头没尾---却好像在说一件好为难的大事,牵心扯肺,千回百转。 我要是个男人,真恨不得扑在她脚下回答她个一万遍:是是是是,她是来剪彩的,是是是是。。。 那绝世美人忽然又轻轻笑了一声,半调笑,半认真的说:“不如,亲爱的,我去会会她。” 我呆了一呆,反应过来:“啊,你说什么?” “我想去会会她,就今天,她剪彩的时候。” 宴会厅中亮如白昼,衣香鬓影,酒香四溢 这原是个红酒嘉年华 这家著名的酒厂今年推出了一款窖藏多年的红酒,特别请了号称第一美人的香香来剪彩 我跟在阿芙身后走向大厅时,全场的灯刚刚暗下来 阿芙从头到脚包着她的玫瑰紫色长袍,长长的卷发也被收拢起来,就连脸上也蒙了丝巾,沿路走来,却依然吸引到许多目光,连我这样反应奇慢的人,也发现,仅仅是她走路的姿态,也已经美不胜收。 暗灯,台后有一束聚光灯打下来,聚光灯下,司仪出场。 司仪也是个美人,头发高高束起,戴大颗的耳钉,闪闪亮。 司仪说:“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最倾慕的掌声,请出我们今晚的嘉宾---第一美人香香小姐!” 掌声雷动,听得出来,都是发自内心。 这美人,在电视杂志上就见得多了,真正见到本人的机会,却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司仪身上的聚光灯灭,后台升上一面粉红色的羽扇台,每一枝羽毛都轻轻颤抖,随着颤抖,有丝丝音乐飘出 一把又滑又清甜的声音也飘出,虽未见人,只听声,也知道她在笑:“晚上好,我是香香。” 身边的阿芙轻轻说:“大珠小珠落玉盘。” 她在说香香的声音,又清又脆,甜而不腻,果然是第一美人,确有不同一般的架势,这人还没有出场,气势先压下一半。 羽扇两侧走出两名高挑的美女,手上各执着一条雪白丝巾,盈盈跪倒在羽扇前。 厅下四周议论纷纷,有人在猜香香是左边这一个还是右边那一个,有人说,傻啊,当然都不是,正主还没出场呢。 在议论中,音乐忽停。 数百人的宴会厅,所有人的呼吸都像随着音乐的中断而中断,静的连掉根头发也听得到。 缓缓的,有一只细细高跟鞋的雪白玉足从羽扇后伸出,轻轻的放在地上,脚尖提起来,点一下,音乐响,也一下 脚尖再点一下,音乐也响一下 “嗒嗒嗒”随着那尖尖的脚尖,音乐也渐渐起舞,厅内的所有人,都似乎迷醉于这样的节奏,身体不由跟着晃动 大厅内突然出现浓浓香源,弥漫在每个角落 音乐也舞到最激烈的音符,羽扇豁然展开,追光灯下,一束粉黄色的纤细身影如羽毛般旋转着出来 旋转如蝴蝶轻舞,百花怒放 转至台前,轻轻如羽毛坠地,舒展开双臂,盈盈一礼。 这一亮相,有纹有路,有形有款,顿时将司仪这样的美女比的无地自容。 厅内掌声雷动,有人大声的喊好,乱作一团,美女的力量果真不容小窥。 此时,大家才有机会去看她的相貌 确实是个美人 白腻的皮肤,高挑的眉,闪闪生辉的眼,红而欲滴的嘴唇 五官精致,挑不出任何缺陷 顾盼间,眼波流转,所到之处,男人的眼睛都在放光 最重要的还不是她的长相,而是她脸上一股懒洋洋,带点傲气,不甚起劲的一股气息 虽然在行礼,虽然舞动的认认真真,可是,她似乎并不太在意,没什么劲头的样子 好像一只关在笼里的金丝雀,不得已而舞动,不得已而展示,其实心里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男人的征服欲立即上升,台下一些大腹贾已经眯起眼睛,肚内大致在盘算价钱 酒厂总裁激动的上台与她握手 她只懒洋洋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轻碰了一碰,立即弹开,好似总裁手上有传染病源 总裁却不以为忤,似乎倒深感荣幸 男人,哈哈 总裁再接再励:“香香小姐美艳不可方物,能担任此次的开幕嘉宾真是让盛会更添光采。” 香香挑起半边唇角,算是笑了一下,连声也懒得出。 司仪酸溜溜的上来搭话:“香香小姐品尝过我们新推出的红酒,有什么感受要和大家分享吗?” 香香这下连笑也没了“唔”了一声,当是回答,眼睁似乎突然间转移到了头顶上。 这个样子,却换来又一阵掌声。 身边阿芙“咕”一声笑出来,悄悄对我说:“早知道男人毛病多,没想到多到这种程度。” 我回以一笑。 她说:“我要出去了。” 老赫看她一眼,站开一点,长袍无风而动 满场的灯光突然大盛,所有关住的灯光都在一瞬间打亮,连墙角一只小小壁灯也发出从未有的光亮 大厅内连一点阴影也找不到 同一瞬间,阿芙的长袍自身上脱落,长长的紫色卷发垂落如幕,她低垂着眼,站在人群中央 人群中有数人惊呼,“啊”的一声过后,再无半点声响 人群自动散开,将阿芙团团围在中心 阿芙的美浑然天成,没有半丝作伪和刻意,没有半分作做和傲气 人们常说,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没有完美,只有更美 看到阿芙的一霎时,相信大家的审美统统倒塌 最美,完美---她就是 在那一霎时,光亮大盛,香香浓装的面孔暴露在灯下,厚厚的粉装脂琢的痕迹,无所遁形 而阿芙,阿芙是不同的,永远只静静的站着,全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我看到好多人伸长了手指想触一触她---也许只是想触一触她所带来的空气 我看到好多人呼吸也停顿下来,似乎怕将她吹走---热了怕化了她,冷了怕寒了她,风大了,她也许会飞走了 我看到好多人目瞪口呆,像被点中了穴位,动也不能动 我看到好多人眼泪也落下来,不可自控,哭的像个孩子---美到极致,是多么恐怖 我看到好多人在不住的揉眼睛,将眼睛揉的通红,表情是严重的不可置信---我了解他们的感觉,这从天而降的女神,美丽与浪漫综合,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还不是一样不知所措 只有一点,阿芙,并没有激起男人们的占有欲,他们只是静静的---不得不静静的,像一个孩子看着天上出现的炫目彩虹,带着仰慕,带着神圣,带着满腔所有的爱恋,带着多年未有的珍惜,静静的,静静的守在她周围 这样的感觉,无法形容,我想,如果有流弹从天而落,也会有人愿意为她挡着,为她生为她死,甚至不求她看多一眼微笑一下---美到让人,无欲无求 香香,唉,可怜的香香 她已从阿芙出现的那刻起,变成一个村姑 阿芙轻轻抬起眼眸,漫声说:“听说这里有第一美人,我来看看。” 阿芙的声音并不清,也并不脆,甚至不太亮不太清晰,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魅惑,如黑夜中一只柔滑温暖的手,轻轻抚摸于你的胸前,有点暗哑,有点不清晰,却无比诱惑。 她这温文的一句话,说的无比轻,无比柔,却如一波强烈的攻击,直冲到香香面前 香香从未碰到过这样的场面,也怔住了 灯光下,阿芙穿着一件半透明绣着紫色玫瑰花瓣的长裙,纤毫毕现 长长的卷发垂在身上,遮住了大半重要的部位 她每说一句话,长发就轻轻飘动,身体就若隐若现 这样的透明,却全无一丝流于俗气 阿芙全身上下流动着一股灵动的气息,她只静静站着,睫毛也似在跳舞 她根本不用动,已有千言万语 她的香气不似香香那样又浓又艳,而是似有还无的 似蛊的味道,似乎早已于千亿年前深深植于场内每个人的头颅中,待见到她的一霎时,复活 每个人都圆圆的睁着双眼,仰望的、迷惑的、怔怔的看着她 她不是一个女人,不是一个美女---她是一个神 爱神 我看着这天地间唯一的爱美神,全身都不禁起了一层寒栗 太美了,美到极限 让人不敢靠近,只能仰望而已 厅内灯光如炬,阿芙站在灯火辉煌下,却似乎有更强光源射出 围绕在她身畔,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 她抬眼一看,接触到她目光的人,忽然往后缩了缩,不止是自惭形秽,更多的是极度仰慕而自然生成的距离 香香忽然间泪流满面,委顿在地上 我想起阿芙说,她要和第一美女斗艳 何用斗? 哪里有得比? 一个是天上,一个是人间 第十二章 变身 那一夜是怎么过去的,我已经不复记忆。 只记得因阿芙的出现,宴会完全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中,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大叫有人则蜷缩在一角像个受惊的孩子。 我们是怎么回到家中的,我也不记得了。 只记得阿芙含笑的问过我:“亲爱的,你说明天的报纸上会有什么大新闻?” 我含糊的应了一声,心想,还用说吗?就睡过去了。 次日的阳光升起时,我像发了场梦似的睁开眼睛,摇摇晃晃的走出卧室。 屋内静悄悄的。 我洗完脸,踱到穿衣镜前梳头发-----什么!我望着镜中的人呆住----那是,那是。。。阿芙! 是阿芙。长长的头发,肤如凝脂,玫瑰紫的眼眸晶光闪烁,小小樱红的唇似含着诉不尽的千言万语! 我揉揉眼睛,镜中仍是阿芙。我扭转子四处看,只得我一个! 可是镜中分明是阿芙,那么我呢?我去了哪里?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我已适应了各种各样的奇突变化,可是现在变的是我自己,不由让我有点茫然。 “芙。。。” 身后有人叫,是老赫。 老赫眼中有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神色,如一湾柔和水波。 我心里有点酸楚,他这不是在看我,是在看阿芙。 “芙,今天阳光很好,要出去走走吗?” 我看着他,心想,阿芙呢,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昨天那个宴会我并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可是。。。芙,你真美丽。” 我仍看着他:为什么要在这样张扬的出现后又突然的消失?这里面可有什么联系? 有人按门铃,打开门,却是无数闪光灯。 有人大声的叫:“听说第一美女住在这里,她在吗,在吗,请她出来见一下!” 有人自报家门:“我是xx电视台的主持人,请问昨天与香香斗艳的第一美女在这里吗?” “我们有知情权,请她出来,我们要见她。” 一片喧杂。 我敬佩传媒的勇气,最起码,他们比我有勇气。我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老赫面前没有发抖的。大约,他们没有工夫发抖。抢新闻的意识已经将他们完全控制。 我忽然想起一些科幻片里寄生于人体内的怪物,快速的繁殖,大量的吞噬人类的肉体---这些记者,他们有什么不同?他们也被入侵了,成为了寄生体,只是那寄生的怪物,超脱了形,入了神而已。 我同情他们。 我走出去,还未张口,屋内突然静下来,数十人挤在门口,却突然不再有一人发出声音。 大家都静静的,充满迷惑的看着我。 老赫挡在我身前:“芙,你先进去。” 我还未动,门口忽然有人朝我跪了下来,咚咚的叩头,接着,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人跪下来,向我叩头。 我自出娘胎,虽不算国色天香,可也算眉清目秀,也接受过一些男人的仰慕和追求,可是,此刻,感觉却全然不同。 我有些恍惚,这是最美的女人的待遇,天上人间,只此一例,别无分号。 从这天起,我走进了众星拱月的日子。 用老赫的话说,人间最吸引人的莫过于明星,可是自我出现后,那些明星,只为了拱月存在,而那个月,就是我。 老赫也问过我:荧惑去了哪里? 似乎很有些担心,我却半个字也不想说破,我就是荧惑,我也是阿芙,最重要的,我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这样不好吗? 我不用对着魔镜天天问这世界上谁最美丽。不用问,因为所有人看到我时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我享受着,尽情的享受着那种至尊无敌的快感,不去想将来。 此时的我,才是真正的代理爱神。 可是每到天黑,我一个人对着镜子时,都会不寒而栗 阿芙,你去了哪里? 为什么你在这样的惊艳亮相后,会选择消失?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真相? 为什么我在面对众多惊艳的眼神后,更享受的却是老赫温柔如水的目光? 我怎么了? 我究竟是怎么了? 第十三章 新郎的痛苦 我的快乐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我就发现,自从我与阿芙的身体合二为一后,我遇到了有始以来最烦恼的一件事 祈祷声 全天二十四小时,我不停的听到各式各样的祈祷声 我虽然有着阿芙完美的表像,可是内里,不过是一个草包 我根本听不懂这各种各样的语言,迫切的在祈祷着什么 我脑中,时时刻刻回荡着数不胜数的声音,似乎有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德语、意大利语、日语。。。当然也有国语 别的,我还大可以推说听不懂而置诸不理,可是,那一声声一声声,深切迫切到见血见肉的国语,我没法子装做听不见 大部分的祈祷者,都是一个主题:让他(她)爱我,让他(她)永远爱我 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祈祷说让我爱他,永远爱他? 让他爱我这样的祈祷,应该是在恋爱初之而最初时发生的,难道,爱情的祈愿,仅仅存在于初期? 初期的甜蜜过后呢?是不是没有了祈祷? 我试过用棉花塞住耳朵,也试过开了很大的音乐,更试过大声的自言自语,甚至接受一些名门豪宴躲入人群中 可是没有用,没有一种办法是行得通的,无论我躲在什么地方,耳边的嗡嗡声总不停息 老赫说:亲爱的,去关爱他们吧。 没办法,既然神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关爱一下吧。 我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欢天喜地的婚宴 新娘看起来很年轻,圆圆扁扁的脸,梳着黑而光滑的发髻,涂着红而艳的唇膏,笑的很快乐 新郎壮壮的、黑黑的、保守的笑着,正在一杯一杯的被人灌酒,看来他的酒量不错,眼中一直保持着适度的清醒 我看不出来这样的美满中,有我什么事 人声喧哗后,是夜深人静,我几乎要忍不住打哈欠,天,有没有比这更无聊的?难道我要接下来看他们洞房花烛? 别以为我是开玩笑,是真的,那新娘已经准备好了,洗好澡,换了大红的丝绸吊带睡衣,把头发放下来披满了肩头,搽掉了唇膏,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 现在,就差新郎哥出场了。 上帝保佑我别生针眼,我无聊的自怨自艾,我这样的绝世美女(虽然是暂时的),要猫在这里看人家新婚洞房,什么事啊。 就在此刻,耳边忽然浮出一段清晰的独白:我今天结婚了,可你知道,我爱的一直是你,六年了,似乎有三次,我有机会得到你,到最后,却又失去了,到底是天在玩我还是你在玩我?我已经不想追究,只是,今天,我真的结婚了,你呢,你在哪里? 声音略略沙哑,却是那个饮了千杯也不醉的新郎。 这样平凡的男人也有值得我这个爱神关注的伤心往事??? 六年前,新郎还是个学生,住在挤挤挨挨的男生宿舍 这天,大家都出去玩了,只剩他还在温习功课。城市的孩子和农村的孩子永远不平等,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今天来到这座城市,这个学校,他费了多大的力气。 没有付出就得到是不会珍惜的,不像他,他愿意用自己的所有来保有得到的一切。 有人轻轻的敲门。这一定不是忘了带钥匙的舍友,那帮土匪回来,从来都好像要拆门一样,哪会这样斯文。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白皙明净的肌肤,粉红色的嘴唇,浅浅粉绿色的复古衬衫,窄腿的低腰牛仔裤 他不是没有拍过拖的小毛头,却不知为何呆住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他真怕一开口,就把她给吹化了。 她仍然静静的,带着微笑站在门外,不急,不忙,也好像不意外,似乎她早知道门内有个他,而他一定是这样的表情。 三个月后,他终于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向她说“我爱你” 她却睁大了眼睛,不置信的说:我只当你是个小孩子,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他心中像有美丽的玻璃花破碎成粉末。 她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低着头想了又想,忽然微笑:要不,我给你一天机会,试一试? 玻璃花复活,透明而且美丽。 一天后,玻璃花重又变成粉末。 她说:不行,你实在只是个孩子,没办法,对不起。 可是谢谢天,她仍愿做他的朋友。在她应付无穷无尽的追求者的间隙,她总会时不时的想起他来,会跑到他身边和他聊聊天。 他不知能不能算快乐,能不能算知足,却也就罢了。 他在尽一切努力让自己快一点长大,快一点变成大人,快一点配得起她。 两年后,他毕业了,工作还不错,政府部门,用爸妈的话说:咱儿子,有出息。 在农村,他算是争气的了。 其实毕业分配时,有家跨国公司请他,也有一家家乡的政府部门请他,可是,他都没有去。 因为她说过:啊,小孩子要毕业了?不要离开这座城市好不好,我喜欢这里,我是不会走的,你走了,我就见不到你了。 她还说:也许,你能留下来的话,我会考虑要不要接受你啊。 她边说边笑,一半真一半假,弄得他一点识别能力也没有了。 留在这座城市,一半是为了她的笑,一半是为了彻底的跳出农门,他不要自己以后的孩子,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辈子,他要他的孩子,也和城市的孩子一样从小学钢琴学跳舞,见多识广。 老乡为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普普通通一个人,没什么好与不好,却与他年貌相当。更重要的,她是这个城市的户口,她是家里的独女,并且,她对他很好,很快就和他确定了恋爱关系,一点也不捉弄他,不逗他,还会吃他的醋,紧张他,这让他安心。 她却又出现了,她说:你真的留下来了?那么,我们交往吧。 那一刻,他的头顶好像有百灵鸟在唱歌,有鲜花在盛放,他的嘴唇不受自己控制,自动答:好啊好啊好啊。 他抱起她,清晰的感觉到,什么是幸福的眩晕。 他在想:明天,明天就去和那个她说,分手,毕竟,爱的是她。 第一次约会后,她却又消失了。 凭空消失,一点缘由都没有。 打电话,她关机,找上门去,她搬家了,找到公司,她辞职了。 她就像太阳升起时草地上的一颗露珠,消失的无影无踪。 接下来的三年,他没放弃过对她的寻找,他始终不相信,这样的幸福,怎么会凭空消失,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他有时甚至想,会不会是他做了场梦?还是她根本就是传说中半夜来敲书生门的狐仙?否则,怎么会出现的这样离奇,又消失的这样彻底? 用尽了一切他所能想到的办法,终于,有一天,他找到了她。 这时,单位里刚刚有他要升职的传闻,听说只要政审通过,就没有其它问题了。 一旦升职,他就是这座城市的正式一员了,并且,他会分到他自己的第一套房子,这对他,对他远在老家农村的父母兄弟,都至关重要。 当然,这对于他现在的女朋友,那个本地户口的独生女,也一样重要,他一旦拥有户籍和职位,他们就可以结婚了。毕竟,订婚已经这么久了,所有亲戚朋友同事都见过了,只差这一步。 她却又一次出现了。 电话里,她笑嘻嘻的问他:还没结婚呢?再不结我可回来嫁你了。 他脑中出现一瞬间的空白,像被抽空了脑细胞,什么也不懂得去想了。 他问她:为什么上次又消失了? 她停了一会,问他:你难道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你的女朋友,找过我。 什么都明白了。 却什么都遇到了一起。 他却没想到那么多,立即回答:我在等你,一直爱你,我们结婚。 最初的兴奋过后,他却越来越无法全身的投入爱她的感觉中去。 是的,他是那么爱她,可是,房子呢?职称呢?还有,婚约呢? 如果重新去追求她,消息一旦传开,职称还能评上吗?会不会有负面影响?房子分不到手,以后即使和她在一起了,怎么照顾她呢?而对于那个她,是不是太不公平? 终于,他悄悄的和那个她领了结婚证。 领证的那个晚上,他喝多了,他大着舌头打电话给她,翻来覆去的说:我爱你,大不了我离婚还不行吗?我爱你,大不了我离婚还不行吗? 她在电话中的声音越来越遥远,终于消失。 第二天,他睁开眼睛,头痛欲裂,再找她,她又消失了。 他知道,六年后的这一次,她是真正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今天是他的新婚之夜,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房子、职称、前途、户口、甚至新娘的感情。 可是,他心底的痛,如水漫过沙漠,又冷又快又痛又刺,无法可施。 我问老赫:他今天叫我来,到底想怎样?他岂非已经作了选择?他要的,岂非已经很明白? 老赫温柔的看着我,答非所问的说:我永远只要你,除你之外,天地万物,不过是一场空。 我心酸而痛,泪盈于睫,明知这话并不是说给我听,我却仍身心俱醉。 “咣”一声巨响,有团东西破墙而入,月光照射下,我依稀看到,是两个人。 一个人长身玉立,一个人妩媚无双。 阿瑞斯!阿芙! 第十四章 掌上舞 阿瑞斯与阿芙据说是从赫拉的宫殿中逃出来的。 他们不肯多谈,我也就不敢多问--此刻心情奇差,阿芙回来后,我的美艳立即消失。恢复了本来面目的我连老赫看也不敢看一眼,唉,谁知他会怎样轻视我呢 阿芙带回一只小猫,碧绿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线,说不出的诡异。 自从有了它,阿芙的双手再没得闲过,随时随地得抱着它。我倒不知道神也要养宠物,好死不死怎么养只猫。听说猫身上的细菌最多,且又天性凉薄,喂不熟,要来干嘛? 阿芙回来的当天,老赫与她密密的谈了半宿。 第二天,他跟我说,他要回天界几天,办完事才来找我们。 话是对着我说的,眼睛却看着阿芙,我心里,似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老赫没有像阿瑞斯那样当场表演飞天给我看,他只是静静的步行到了路口,转过弯,不见了。 意外的是,阿瑞斯竟送着老赫一直到路口。 两个男人一路上什么都没说,沉默着,直到分开。 老赫走了后,阿瑞斯也少了很多话,时常缩在屋角想心事,不出声时,我甚至会忽略他的存在 我也变了很多,以前如果有阿瑞斯这样的超级无敌大帅哥在我的家里,我可能会乐的睡不着吃不下的---我现在确实睡不着吃不下,却不是为了这大帅哥,而是为了那个红头发的老赫。他这一走,可还会回来吗? 只有阿芙,仍然维持着旺盛且快乐的精力,美丽着我小小蜗居的每一个角落。 年度时尚人物选了我(当时挂着阿芙样子的假我)做为表演嘉宾 没法子,我只好去将贪慕虚荣的真相告诉了阿芙,求她代替我(其实是我代替她,而她再代替她,唉)去出席 阿芙笑不可抑,她一边用细而长的手指拨弄着猫儿的头,一边笑着诉落我:“为什么去出那无谓的风头?” 我一时没忍住,反驳她:“当时香香来时,你不也去出那无谓的风头?” 阿芙笑一笑,四下看一看,见没有人,悄悄俯近我的耳朵,低声说:“亲爱的,难道你还没明白,当时我去出那风头又让你装了我的样子,只是为了脱身去天宫救出阿瑞斯啊。” 。。。 总的来说,我真是一个傻子,天大的傻子。 越来越临近年度时尚人物颁奖礼的日子,我越是如坐针毡 下午17时正,我僵坐在沙发中,脖子也懒得扭一扭。我这生人没什么好处,只是守信重承诺,与人约会,别的女人都会迟到个几十分钟,我从来是分秒不差,答应了别人,就好像是有人在我身上旋上了发条,一到点,我自然会去兑现,否则自己先过不了自己这关。 可是这次,没办法了。我倒是想去兑现承诺,怎奈我这一张脸,平凡到丢到人群里找也找不出来,如果去参加颁奖礼,怕是会给保安扔出来 算了算了,好好的平头小百姓不当,非要当什么代理爱神,这下,八辈子的脸面也被丢光了吧 “亲爱的,丢脸也是丢我的脸,是我阿芙答应别人出席却失约,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这种风凉话的自然是阿芙。 阿瑞斯从外面走进来,阿芙俯在他肩上,指着我:“你看荧惑的脸拉的那么长,像不像老赫的鞋子?” 我忽尔生气了:“说我就说我,不要拿别的人开玩笑。” 阿瑞斯颇有深意的看看我,拍拍阿芙的手:“代她去玩一下吧,表演嘉宾而已,又不是龙潭虎穴。” 阿芙妖娆的一笑:“好,别说只是个颁奖礼,就算真是龙潭虎穴,只要你想让我去,我就去。” 她总是这样半真半假的和阿瑞斯调笑,可是越是这样说,我越觉得她的可信度为零。而老赫,从未听他说过一句爱着她,我却不得不信,就算真有龙潭虎穴,为了她,他一定甘之如饴。 爱神这样虚而浮,火神却深情如斯,是不是因为这样,现实的情感世界,大家也都再没了真情? 年度时尚人物颁奖礼确实是星光熠熠,可是当阿瑞斯携着阿芙的手踏上红地毯的一刻,所有的星光都黯然失色 天地万物仿佛都不存在,剩下的,只有这对金童玉女 我却在想,老赫在哪里?他怎么会这样忍耐着他们如此招摇? 所谓表演嘉宾,其实无外乎扭扭捏捏拿着麦克风哼哼一段歌罢了 重要是人美衣靓,造型无懈可击,如果再配上价值连城的珠宝做装饰,就可以打满分了 至于歌唱的怎么样,是不是有当众表演的价值,根本不在表演嘉宾的考虑范畴之内 阿芙在后台看着轮番上台骚首弄姿的明星,很是不屑 她踱到呆看着她的司仪面前,说:“我要换节目。” “什。。。什么。。。”一向伶牙利齿健称的司仪居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阿芙盯着他的眼睛:“我说,我要换节目。” “换。。。换什么节。。节目?” 阿芙忽尔斜斜的瞄我一眼,一字一顿的说:“掌上舞” 掌上舞,传说由汉代皇后赵飞燕所创。 赵飞燕,我国古代最为杰出的著名舞蹈家,原名宜主,长安(今陕西省西安)人,赵临的女儿,汉成帝刘鳌的皇后,能歌善舞,体态纤美,轻盈如燕,相传其能在掌中起舞,故称“飞燕”。官奴出身的赵飞燕,以其倾国倾城之美色赢得了刘骜的欢心。赵飞燕与其妹合德利用成帝对她们如痴如狂的迷恋,竟不择手段将已到而仍无子嗣的成帝刘骜刚刚坠地地两个亲生儿子害死,致命成帝绝嗣。平帝即位后,被废为庶人,自杀而亡。掌上舞从此失传。 看着司仪瞪大的眼睛,我也在暗暗庆幸。 何其有幸,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已成绝响的掌上舞 舞台上暗下来 一束幽幽的灯光打在阿芙的身上 随着古筝的一声轻响,阿芙慢慢抬起头,柔柔的说:“各位,借你的手掌一用。” 大多数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音乐声已变,急促的琴音声中,阿芙舞动长裙轻轻一跃,站在了右首一人掌心 众皆哗然,已忘记喝彩,纷纷呆呆的探出手掌 阿芙随着音乐舞蹈,飞旋于每一个人掌心的方寸之间 一时若落英缤纷,一时似弱柳扶风 我忽然想起徐凝作的《汉宫曲》: 水色箫前流玉霜, 赵家飞燕侍昭阳。 掌中舞罢箫声绝, 三十六宫秋夜长。 遥遥古代美伦美奂的绝代舞蹈重现眼前,让我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我们这群人,真正享受了古代帝王的殊遇 让这绝色的美人儿在掌中起舞 让那尖尖如笋的玉足轻轻点在我们的掌心--完全没有重量,只觉得又轻又麻又酥又痒 一曲终了 场内安静的却似空无一人的房子 阿芙静静的退下舞台 空留下一众仍沉醉未醒的人 阿芙的这支掌上舞,风头俨然盖过了所有出席颁奖礼的明星 第二天,各大媒体、报刊、网络,扑天盖地的用头版头条登载了她美妙绝伦的舞姿 大家不禁议论纷纷,这样如梦似仙的人儿,到底是什么来头?她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她到底是谁? 对这些询问,阿芙统统不屑一顾,只差没有敷衍到说: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倒是有个小报登了小小一个豆腐块,引起了阿芙的注意 小报说:这样的表演,才称得上表演嘉宾四个字 阿芙说:这个记者,才算得上记者 在阿芙面前,我越来越没话好说,她是那么美,那么光彩夺目,无论是在众人眼里,是在阿瑞斯眼里,还是在。。。老赫眼里 “何必妄自菲薄?” 我正在发呆,脚下突然传来一把沙哑的声音。我四下打量,没有人啊,只得天天跟紧阿芙的小猫睁着绿光荧荧的眼珠瞪着我,它的嘴角似乎上扬着--在笑! 这几天来的奇异遭遇已煅炼了我的神经,我尽量用不颤抖的声音问它:“可是你在说话?” 小猫骄矜的点点头,跃上我的膝头:“你不要怕她,那婊子没什么好怕的。我帮你对付她。” 从一只小小的猫嘴中说出这样的话,我除了震惊外,微微觉得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怎么,你不信我?”小猫将毛茸茸的头扭过来对着我,眼神冷如冰。 我不知说什么好,可以想像一下,这是多么荒谬的场面,青天白日下,一个单身女子膝头上坐着一只不盈20公分的小猫,正向她娓娓的密授机宜。 “你知道我是谁?”小猫绿荧荧的眼竖的似一条线,发出凶光。 我被动的摇头。 “我是赫拉。” 是的,它说,它是赫拉。那至尊无上,统治着天界的天后,赫拉。 我吓呆了,更是说不出话来。 它--赫拉--叹一口气,歪歪小小的头:“你真是有点笨,难怪她会选你做替身,越笨的人越好操纵啊。” “那。。。那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结结巴巴的问。 赫拉的眼睛竖起来,恶狠狠的:“那贱人为了救阿瑞斯出来,和潘多拉做了交换,把我变成这个鬼样子!我绝不会放过她!” “潘多拉?” 赫拉嘎嘎的笑起来,声音越发沙哑,如夜枭:“是的,潘多拉,贱人!你以为你把我弄成这样你就赢了?潘多拉难道没有要你的不死真身作为交换条件?哈哈哈,你死到临头了!” 我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门口传来阿芙的声音:“荧惑,我的猫儿呢!” 声音尖利,平时的优雅与风度,全都不知丢到哪儿去了。 小猫温驯的跳回阿芙手中,我细细的打量阿芙的脸,赫然发现,天,她那张精美绝伦的脸上,居然。。。有了一条细细的皱纹!!! 第十五章 刺杀 阿芙老了!我震惊的无以伦比,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一只手指白痴似的指向阿芙脸上细细的皱纹。 阿芙怔了怔,惨然一笑:“怎么,已经出皱纹了吗?” 我不懂得怎么回答。 阿芙纤长的手指抚在那丝触目惊心的皱纹上,她看着我,眼波流转:“亲爱的,我今天才知道,衰老是什么感觉。” “不不,才没有老,才没有老,那一定是你昨天晚上睡偏枕了,压的,压的,一会就会恢复的。”我凌乱无序的解释着,早忘了对阿芙淡淡的嫉妒,算了算了,这美女,美的我见犹怜,谁要是能生她的气,谁才不正常。 慌乱间,我看到阿芙怀中的小猫,眼中发出得意和阴狠的笑意。正自忐忑,阿芙的一滴泪正正落在小猫背上。 小猫全身一抖,再也控制不住,哑声大笑:“爱之美神,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阿芙去掩它的嘴,已自来不及,随着笑声的传出,阿瑞斯如风般卷入室内。 “母亲!”他大叫,血色的眼眸发散着摄人的红光。 小猫四下看看,没有地方可躲,也便镇静下来,它轻巧的跳到沙发上,端正坐好,微微眯着眼--这一连串的动作不知为什么让我想起英女王--颇有威仪 “母亲!”阿瑞斯扑到沙发前,单膝跪在地上--从哪一天开始,英伟的男人单膝跪地,永远给人一种又帅气又心疼的感觉,此刻,我也不例外的觉得鸡皮疙瘩直冒。天,我发觉我真是没有一点原则,谁造型好就偏帮谁。。。只除了老赫。 小猫--赫拉--镇静的开口:“阿瑞斯莫惊,我很安好,一切皮相只是形,本神没有灭就等于没有影响。” 它转头又看着阿芙,那绝世美女脸色惨白的站在一边:“而有些神,看起来好好的,但只是空剩了一个皮相,内中的本神,早灭了。” 阿瑞斯全身一震,看向阿芙,两人眼神相接的一刻,空中忽然有惊雷劈下。 赫拉淡淡的说:“你们忘了,我仍主管着雷鸣电闪,想在我面前表演亲热,怕是不太合时宜。” “你想要怎样?”阿芙张口。 赫拉看也不看她,只管轻而又轻的抚弄阿瑞斯的头发,阿瑞斯在她身边,如同温驯的羊羔:“我也不要怎样,不过要你回到火神身边去。” 阿芙握紧了双手,声音有点颤抖:“难道,难道你不要回复真身?” 赫拉大笑,发出一阵阵“喵呜喵呜”的声音--我从未听到过如此诡异的猫叫,全身寒毛也竖起来 它对着阿芙:“你真以为你能把我永远困在这具畜牲身体里?” 阿芙长发飘动:“潘多拉的魔法,只有施咒人的血才解得开。” 赫拉又一阵大笑,轻蔑的看着阿芙:“你真把我当成凡人了,别忘了,我是天后!” 半空又劈下一声惊雷,屋内一阵暗一阵亮,尤如恐怖电影。 我吓的全身颤抖,不知往哪里躲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温热--“老赫!”我尖叫,猛然回过头去。。。那牛头怪,端着那张长长的丑脸,正站在我身后。 我全身上下流过一阵暖意,体温渐渐恢复,不再觉得害怕。 “母亲。”老赫对着小猫赫拉开口。 什么?什么什么?赫拉也是是老赫的母亲? 我忽然想起,对对,hera赫拉是奥林匹斯主神之一,是克洛诺斯之女,主神宙斯的妹妹和妻子,主管婚姻和雷电,她在奥林匹斯山的地位仅次于她的丈夫——宙斯,被尊称为“神后”。她是战神阿瑞斯、火神赫准斯托斯斯、青春女神赫柏和生产女神狄斯科尔狄娅的母亲。 对对,她生了一堆孩子,其中一个,正是老赫! 原来,老赫和情敌阿瑞斯是兄弟!--唉,奥林匹斯诸神的关系实在是一塌子糊涂,理也理不清。赫拉自己不也乱七八糟,和宙斯又是夫妻又是亲兄妹。。。 我看看老赫,又看看阿瑞斯,不禁想,真是龙生九子,款款不同。 “潘多拉的魔咒,用到我身上,至多两天,就会自动失效。倒是可惜了你,白白的献出了不死真身,哈哈,再过个三五天,你就该老死了!” 老赫掌心中的温热蓦的断绝,他惨声问:“你。。你与潘多拉做了交易!” 阿芙不答,只是微笑:“不必难过,我实在活的够了,每天在男恨女怨中生存,永远不能死,只是一种无尽折磨。” 阿瑞斯额头青筋毕现,看得出他内心在剧烈无比的挣扎。 是,阿芙为了救他出天宫,牺牲了自己的不老真身。可是,受害者却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空中又劈下一道惊雷,在沙发上炸开,屋内一片白光。 老赫将我裹进战袍中,我耳中只听到不停的巨响,震聋发聩,我忽然想,不知楼会不会倒,邻居是不是全吓疯了。如果我此刻的念头被老赫知道,他一定会笑我是不折不扣的小女人,都什么时候了,净想这些不相干的。是的,我只是小女人,我不比阿芙,没有惊人的美,可是,我和她的所拥有的感情,并无二致。 白光闪过,屋内慢慢恢复平静,我从老赫的战袍中探出脑袋,眼前仍是金星乱闪,半晌才恢复视觉。 阿瑞斯抱着阿芙靠在墙角--炸雷响的最后一刻,他做出决定,选择保护心爱的女人。。。我终于相信他和阿芙是真心相爱的,一直以来的暴虐和漫不经心,只是战神用来保护内心脆弱的一种手段。 沙发上,彩光四溢,一名美女,身后伸展着五彩孔雀屏,端坐于我们眼前。 那人,自然是天后--赫拉! 我万万没有料到赫拉的真身居然如此美貌! 她身段优美,气质高贵,神色清冷,比起阿芙,另有一股摄人威严。 此刻,她眼中射出冷冽的目光,似乎与阿芙有不共戴天之仇。 阿芙到底怎么惹了她呢?照常理,阿芙在两兄弟之间摇摆不定这种事,在奥林匹斯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即使是现代的西藏,也有一女侍多夫的习俗,不算得什么不得了的大罪啊。 就算此次,阿芙害她变做一只小猫,让她丧失威严,可是,顶多也就一天,她就恢复神力了,以她这么大的大人物,肚量自然不小,应该不至于要恨阿芙到如此吧。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阿芙说:“早知道,那金苹果就让给你了,只要你放过我和阿瑞斯。” 随着赫拉的一声冷笑,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众神被邀请去参加海洋女神忒提丝与珀硫斯的婚礼,所有的神都被邀请了,惟独遗漏了不和女神厄里斯。这位女神十分生气,为了报复,她悄悄的在宴会厅的地板上放了一个金苹果,苹果上写着:“送给最美的人”。 于是,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以及爱神阿芙洛狄忒都认为这个金苹果应该属于自己。三位女神争执不下,宙斯就让她们去找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做出最后的评判。 出现在帕里斯王子面前的三位女神是如此的难分高下,以至于帕里斯王子不能立即做出决定。 于是赫拉向王子许诺,让他成为最富有的国王。智慧女神雅典娜向王子许诺让他成为世界上最聪明最富于男性魅力的人,爱神向王子许诺将把世上最美丽的女子送给他做妻子。 最后王子选择了爱情,而将金苹果判给了爱美神。 我豁然惊醒,对了,这才是起因。赫拉的善妒和高傲是人神皆知的,她如何能容忍另一个女人,在她面前,生生剥夺走“最美的人”的称号! 这样的事,在男人眼中,也许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我也是女人,我很明白,为什么赫拉会恨阿芙入骨,直至如今。 唉,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原来,不止是童话中的恶毒王后解不开这千年的魔咒,奥林匹斯的诸位仙神,智慧女神、天后和爱美神也一样解不开啊。 “母亲!”阿瑞斯与老赫同时向前一步单膝跪在赫拉面前。 “孩子,你们要什么,除了这个女人,母亲都答应你们。” “母亲,”两个男人几乎异口同声,这对截然不同的亲兄弟,这对古怪的情敌,此刻却突然产生了外人难以理解的默契:“您要怎样才肯放过阿芙?” 赫拉眯一眯眼:“你们一定要替她求情?” 两个大男人垂着头,默认。 “好!”赫拉一笑,向墙角的阿芙招手:“既然我的两个儿子都替你求情,我就给你两个选择,任选其一,我都可以放过你,并且,助你恢复不老真身。” 阿瑞斯、阿芙、老赫同时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赫拉静静的看着他们三位:“可别说我不肯放过你,机会是给你了,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一,你放弃战神与火神,从此独力掌管你的职权,永远不得再见他两人的面!” 阿芙脸色惨白,一下一下的摇头,我真想问她,你的摇头中,可有半分是因舍不得老赫?--可怜的阿芙,可怜的老赫。 “二,你是知道的,我与波塞冬有点旧怨,你帮我杀死波塞冬,将海王的职权转送于我,我就放过你,从此你要跟战神孩儿也罢,火神孩儿也罢,我绝不再加干涉!” 屋内静了片刻。。。阿芙的声音清越而出:“我选择--刺杀海王波塞冬。” 海王波塞冬(poseidon),克洛诺斯和瑞亚的其中一个儿子。克洛诺斯和瑞亚一共生下三个女儿赫斯提亚、德墨忒尔和赫拉与三个儿子哈得斯、波塞冬和宙斯,其中哈得斯为冥府之王,波塞冬是海洋之王,宙斯掌管天空,是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中最有力量和权势的神。而作为姐姐的德墨忒尔是丰产、农林女神,却没有其妹赫拉的权势,皆因赫拉虽然是宙斯的第七个妻子,却是唯一与他分享权力的正妻。 波塞冬有个心爱的儿子,名叫俄里翁,生性骄傲自大。赫拉为了惩罚他,派了一只巨大的蝎子蛰了他。俄里翁挥起大棒打死了蝎子,但自己也毒发身亡。海王怀念儿子,就把他放到天上成了猎户星座。赫拉把蝎子放到天上,成了天蝎座。 从此,波塞冬断绝了与宙斯的联系,更加与天后赫拉不共戴天。 另外,奥林匹斯的诸神关系虽然混乱,但大都是同辈相亲,但波塞冬却同样遗传到宙斯风流的脾性,竟爱上了自己的祖母大地女神盖娅,为此事,也被身为妹妹的赫拉大加耻笑,更添多了一重恩怨。 更加上,当初宙斯三兄弟抓阄划分势力范围,宙斯获得了天空,哈得斯屈尊地下,波塞冬就成了大海和湖泊的君主。虽然海陆空看是由三兄弟分掌,但是内部势力并不均衡。宙斯动辄发出狂言,要把大地和大海一起拉上来,吊在奥林匹斯山上。波塞冬虽然表面上不得不尊重宙斯的主神地位,但是心里却很不舒服。而赫拉是宙斯的正妻,于是波塞冬对她的三重仇恨,犹如那澎湃的海水滔滔不绝。地震和海啸都是他内心愤愤不平的表现。 波塞冬法力巨大,虽然有着温和亲切的一面,可是破坏力也极强。与提坦神的提坦之战(titanomachy)结束之后,波塞冬成为伟大而威严的海王,掌管环绕大陆的所有水域。他用令人战栗的地动山摇来统治他的王国。他有呼风之术,并且能够掀起或是平息狂暴的大海。手持三叉戟,他坐在铜蹄金髦马驾的车里掠过海浪。尽管他在奥林匹斯山有一席之地,但因为与赫拉不可开解的仇恨,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海洋深处灿烂夺目的金色宫殿里。 在他掌管海洋的时候,爱美神由海中诞生--从这个角度看,这两个神,非但没有仇恨,反倒有些渊源。。。可是现在。。。面对这样强大的波塞冬,海之王,娇弱的阿芙,究竟要怎样将他刺杀? 阿芙,真的要杀了波塞冬吗? 赫拉的阴谋,能得逞吗? 阿瑞斯与老赫就真的眼看着阿芙去这个冒险吗? 第十六章 火神巢 我用了一晚的时间,软磨硬泡的求阿芙带我同去海王宫阿芙终不为所动,只身上路 这次去海王宫,只得她一个 赫拉说:一日波塞冬不死,她就一日不能见战神火神二人 阿瑞斯跟随赫拉回了奥林匹斯山 转眼之间,小小的蜗居,只剩下我和老赫两个 我很担心阿芙,急的尤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老赫一定比我更担心她,却不露声色,有他在我身边,我觉得好过了很多 夏季即将过去,落叶飘零,秋风飒飒,颇有寒意 我站在镜子前看自己,短短几天,我竟瘦了这么多,往日圆润的面颊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深深凹陷的皮包骨。 看来我真是没有天赋,就是个普通人,万万胜任不了这样的高压工作 老赫说:不要杞人忧天了,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看得出他是强装笑脸让我安心,阿芙的离去,他应该是最担心的一个人,有什么理由,现在反倒让他来安慰我? 我笑笑:我没事啊,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老赫想了想,说:我们去---火神巢 后来我问过老赫,为什么所有神祗的宫殿都取了那么富丽堂皇的名字,偏偏他的宫殿居然叫“巢”? 他说:因为,那真的仅仅是一个巢。 老赫拉着我走到阳台上,天有些阴,透着股寒意。老赫静静的望着天的某一角,半晌没出声。 我没话找话,问他:火神巢,很热吧?是不是在赤道? 老赫笑一下,没回答,反倒让我闭上眼睛,他说:无论怎样,你别怕,有我在。 他只说了这十个字,我点了几十下头,我在心里说,是的是的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我耳边“轰”的响了一声,有点像云南汽锅鸡刚掀开盖时那种感觉---一股温热的香气围绕在我身边,我有点觉得飘飘然 跟着,我睁开眼睛---啊!!!我,我,我真的在飘!!! 不不,正确来说,应该是“飞”! 老赫正携着我,在“飞”! 我想,很多朋友都有飞翔的经历--安安静静平平稳稳坐在飞机上,滑行滑行滑行,然后起飞,直至万米高空,透过小小的窗看天边连绵白云。看云的那一刻,也许也曾幻想变做一只小鸟,亲身触碰下云朵是什么感觉。可是,幻想终究只是幻想,不会成为现实。 我也一样,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居然,真的飞了上天! 一直认为云朵是有形无实的,身处其间才知道它是真的存在 那巨大的,一朵连着一朵的云海就浮在我身边,被阳光照耀着似镶了金边,我忍不住用手去触摸它,触到的,是倏忽而过的温柔 老赫的红发拂在我颈边,温温热似带着电流,迎着光,他对我微笑,我眼也不舍得眨--如果这一刻是真实,谁管他天上人间 远远的,我看见有飞机在我们身边掠过,不知机厢内的人可曾看到云海中的我和他? 我向下看,连绵的山脉尤如玩具,苍茫茫一片碧绿 老赫飞的很快,时而在云朵中穿行,时而在艳阳下飞驰,刚刚又穿越了一片雨云,雨雾落在老赫身畔都化做轻烟,老赫就像一颗小小的太阳,身边升起瑰丽难言的彩虹 而我,就在这一层一层美丽无边的彩虹中被老赫的温热包围 我忽然泪盈于睫,生平第一次,这样真切的体会到幸福 我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老赫,无论结局怎样,这一刻,在他身边,此生足矣 不知飞了多久,我感到气温越来越冷,俯身向下看,已是白茫茫一片冰雪世界 怎么,老赫不是要带我去火神巢吗,这是哪里?北极?南极?珠峰顶? 我感觉到我们在飞速下降,虽然有老赫的温热围在我身畔,仍能感觉到周围冷的刺骨,我哆哆嗦嗦的说:老赫,你不是连回家都走错路了吧? 老赫没有回答我,轻轻带我跃到一片松软的积雪上,四周大雪飘零,树木枯萎,寸草不生,山崖边挂着厚若墙壁的冰层,呵气成霜 我冷的不住发抖,面颊也冻僵了,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老赫脱下长袍盖在我身上,他的眉毛、头发、肩膀上也落满了雪,他像野兽似的全身抖抖,把积雪抖落。 我心情再不好也笑出来,我说:你好像一只狗。 他眼睛一瞪,也笑了。 自阿芙走后,直到此刻,气氛终于缓合下来。 我安了心,不再问东问西,只裹紧长袍守在老赫身旁,算了算了,由得他上天入地吧,走错路也罢没走错路也罢,总是在他身边,看到他又懂得笑了,就好 老赫左右看了看,忽然弯腰在地上用力一拉,一块圆形、厚重的石板被拉了起来,石板下,有一个黑黝黝的深洞 “走罢。”老赫向我招了招手,率先跳了下去。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人影不见,我趴到洞前大叫:“老赫!这是哪里?” 没人回答我,只有嗡嗡的回音。 这只牛头怪,太没责任感了吧。就这样把本小姐丢到这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这算怎么一回事? 只说一声走罢,也不说说清楚,往哪里走啊?这么黑漆麻乌一个洞,跳下去会不会摔死?这洞有多深?底下有没有羽毛垫子接着?还是生满石钟乳?我的娘哎。。。我越想越怕,在洞前兜了十来二十个圈 天色更加暗沉了,雪越来越大,我又探头看看那洞--看来牛头怪是不会再上来了 一咬牙,一闭眼,死就死吧--我终于跟着跳了下去 不知有没有人小时候坐过全封闭的滑滑梯,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可是下滑的很快很顺,颇刺激,而且好玩。 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滑了半天,还没有到底,我也干脆不想了,闭着眼,翘起双手,息一息再说。。。 “喂!”迷糊中,有人推我。我揉揉双眼,睁开一看--老赫,咦,他还离我真近,脸对脸呢。 “你推我干嘛,好容易睡这么香。”我很不高兴。 “你。。。”老赫紫涨面皮:“你压着我了。” 我四下一看,这是什么鬼地方,我怎么压在他身上---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跳起来:“你不是神吗,你不会推开我啊!这点力气都没有,还当什么神!” 老赫脸更紫,他说:“你!你跳下来时踩到我的神印,我哪还能使出力气!” 神印?我纳闷的打量老赫,果不其然,在他颈后那团火焰上,看到一只大大的脚印! “拜托,”我不甘心的咕哝:“我的脚哪有那么大。” 老赫大叫:“哪没有!你何止是脚大!我都没见过你这么离谱的女人,居然能在跌落的途中睡着了!” 那有什么奇怪,谁叫你的滑滑梯那么长又那么舒服,我白他一眼:“我比你晚下来那么多,你不会躲开啊,那就不会踩到你啦。” 老赫气的直跳:“我是神哎,我身轻如燕,跌落的速度当然慢了。你,你一个女孩子,沉的像像像。。。跌落的迅速快过我十倍,我几乎是被你踩着踢到地上的,你还说!” 我沉?就是说我胖喽!还胖过他十倍!!!我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呼呼喘气,指着老赫,半天憋出一句:“送我出去,我要回家。” 老赫忽然笑了,头和手一起摇起来:“不不,你不能回家。” “为什么?”我直跺脚,完全恢复了以往的精神头。 “不为什么,”老赫悠悠的走开:“你要实在想回去,就自己爬上去吧。” 我竟不知这个牛头怪这么可恶,呆呆的看看那只巨型黑滑梯,别无选择的跟着他走了进去。 这是老赫的家,火神巢。 走进去,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地方叫“巢” 冰极地底(我想任谁也不会想得到,火神巢居然会建在这么冷的地方),不知多深的这个所在,是个巨大的巢型石洞 四周用大而柔软的羽毛铺满,旁边有只炉火熔熔的壁炉,里面的干柴正烧的“噼叭”作响 壁炉面前,有一只松软的沙发,米色的布面,看起来很舒服 沙发旁边,散落了几只抱枕、坐垫和一些干果茶点--我问老赫:你又不吃东西,要茶点干嘛。他含笑指指我:给某只胖猪准备的。 石洞左手边,用厚厚的羽毛铺起约七八寸高的底垫,垫上有几层绒毯,一层层叠上去,变成一张床 床头,有一整面墙的书柜,里面放满曲里拐弯各国文字的书籍和磁碟 石洞右手边,是个藤编的巨大秋千,铺着芬芳的玫瑰花瓣,秋千旁,有一湾热气腾腾的水池,老赫说,那是地心温泉,最能提神解乏的 正对着大门,有一只神坛,上面供奉着老赫的火器,暗暗的闪着红光 这与我想像中的神的宫殿有天渊之别,一点也不富丽堂皇,一点也不金光闪闪 却不知为何,我忽然感动了,觉得温暖之极,心里踏实到极点,舒服的只想长睡不醒 我懒懒的歪在沙发上,捡起一颗干果丢入口中,罢了罢了变猪就变猪吧,幸福死了 “你喜欢这山洞?”老赫在旁边不可置信的问。 我话也懒得答,只小小声“嗯”了下,这地方太舒服了,呼呼。 老赫更加诧异起来,团团转了两圈,再三核实我是否真正喜欢他的巢,最后,终于相信了。他喃喃的,不可置信的说:“居然有人会喜欢我这个地方?父亲母亲和阿芙都说这里又丑又简陋,居然有人喜欢这个地方?” 我心头一酸,拉拉他的衣角,嘴咧的大大的朝他笑:“牛头怪,你知不知道,世上要有五亿女人,至少会有四亿九千九百万女人会喜欢你这个地方,人和神的审美观大大不同的,呵呵。” “为。。。为什么?这地方有什么好?”老赫仍然不置信。 我想一想,回答他:“人类大都没有什么安全感,在现在这个时代,更加是这样。你这里。。。很有安全感。” 其实我还想告诉他,这里有安全感,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这里是火神巢,是他--老赫的,火神巢。 有他在,无论何处,都安全。 老赫垂着头静了一会,他说:“荧惑,谢谢你。” 我眼眶有点湿,深深吸一口气,大声问他:“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老赫的脸忽然变的严肃起来,手从我眼前划过:“凡间的地方,经不起海王与爱神的辐射。。。我们来这里,看阿芙与波塞冬之战。” 随着他划过的地方,出现了一波汪洋,汪洋中心,正翻起涛天巨浪。阿芙,凌空站于浪尖,提前玫瑰花做的软鞭,垂钓于海心。 我问老赫:“她在干嘛” “垂钓” “垂钓?” “是的,波塞冬的坐骑碧波兽喜食玫瑰,她要把它钓出来。” “这是哪里?” “东海。” “为什么我们能看到?” “因为你是代理爱神,阿芙爱的力量在你的体内。” “这件事与爱有关?”我忽然收声,怎么会与爱无关,阿芙去杀波塞冬,可不正是为了阿瑞斯? 我衣袋中的爱之魂忽然发出“轰轰”声,我吓一跳,把它取出衣袋,石洞内黝暗的光影下,它正散发出粉红色闪烁的光芒。老赫脸上蓦然变色。 随着老赫的眼光看过去,汪洋中,突然有巨浪翻起,浪心有锐器破空的声音,一只头长八角,鳞色碧绿,眼似铜铃的巨兽从海中升起,兽背上,正是手执分海戟,飘动着蓝色长发的海王---波塞冬! 第十七章 东海翡翠宫 “爱美神,你是来杀我的吗?”波塞冬似笑非笑的立于浪尖。 阿芙长长的睫毛垂下,尤如两只蝴蝶的翅膀:“王,请原谅我,我实在迫不得已。” “你觉得你杀得了我?” “不,我不能。” “那你还来送死?” 阿芙忽尔抬头,眼中晶光四射:“我只是想和王做笔交易。” 波塞冬哈哈大笑:“你不是刚刚同赫拉做完交易吗--杀了我,可以与阿瑞斯双宿双栖。” “是,”阿芙也笑,媚眼如丝:“可当我看见王,立即知道我和赫拉的交易是痴人说梦。” “哦?” 阿芙凌空踱至海王身边,将玫瑰软鞭轻轻绕在波塞冬颈间:“王,你这样英伟,如能在你身边,阿瑞斯又算得了什么?” 波塞冬一笑:“天上人间都知道海王怜香惜玉,可即使你再美丽百倍,和我的命相比,你还是不值得怜惜!”话音未落,手中长戟挥出,“咄”的一声将玫瑰软鞭砍做三截。 阿芙向后跃出三步,长发飞扬,密密遮住波塞冬的视线--同时也挡住了我和老赫的视线 手中的爱之魂发出“嗡嗡”声,老赫的表情更加紧张,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阿芙,你不能有事啊,你一定要赢! 一道金光从阿芙长发间穿过,阿芙惨叫一声,“噗”一声跌入海中 波塞冬长戟一挥,海中央分出一条路,巨浪像两堵水墙向两边卷起,迎接波塞冬回宫。 我吓的傻了,摇老赫的手:“阿芙呢阿芙呢。” 老赫的手冰凉,顾不得理我,一把抢过爱之魂,口中念念有词:“波拿波拿涅,蓝--开!” 我们眼前的景像一变,耳边有安静的水流声、鱼群游过的声音、还有水草纠缠的声音。 远远的看到阿芙的身体斜斜的沉入海底,落在一所碧光灿烂的宫殿门前 宫殿上有五个大字--东海翡翠宫 我的小家子气又发作起来,问老赫:“东海是我们的哎,应该叫水晶宫吧,是龙王住的,你们怎么乱来。” 老赫正没好气,瞪我一眼:“不同空间。” “你说什么?” “我说,他们在不同空间--每个神界都存在于不同空间。” 我瞪目结舌,有限的脑细胞实在不能理解到这么高层次的问题,脑袋完全死机。 老赫摇头叹息:“就是说,我们存在的是个多层异度空间,大家存在于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甚至会是同一群人和同一些事,可是互相不会影响,因为是不同空间。” 我隐隐有些明白,问他:“这也就是说,以前你在电梯里隐身,其实不是隐身,只是走去另一个空间?还有,比如我们现在看到的海面上的激战,平常的人是看不到的?也许,还有船行驶在海面的同一位置,但是互不干扰?” 老赫点头:“正常来说是这样的,不过也有偶尔的异变,例如能量外泄或是辐射过大,可能都会影响到另一空间的正常生活,比如你们所说的撞邪或见鬼,再比如。。。” 我接口说:“三角州?” “是的,这个地段是海王与冥王疆域的交界点,海界与冥界的大门都在这里,所以,有时外泄的大量能量会使行近的船只,跌入另一空间。” “跌入了会怎么样?” “其实也不会怎么样,跌入另一空间的船只根本就不会意识到偏离了轨道,他们会好好的在另一个空间生活下去,也许还有机会再借由其它能量再回到原来的空间,而他们从头到尾,都不会意识到曾经离开过。”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也就是说,这里有波塞冬的东海翡翠宫,另一个空间同一个地点也可以有龙王的东海水晶宫?这个空间里有我,另一个空间里也可能有我?” 老赫微笑:“你终于明白了,难道你以为真的可以天天跟着我们到处跑不用上班吗?” 我一怔:“难道有另一个我--在上班?” “当然,”老赫说:“火神巢,也是另一个空间,你现在,是另一个你,早已不是原来的你。其实每个人在自己的空间生活时,在同一个地点不同的空间都有另一个人存在,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是重叠着的--每个人身体里都有另一个人,或者,在另一个人体内。只是因为大家在不同空间,所以彼此感应不到。” “也有极个别人,体质特殊,能感应到第二或第三空间的生物,这种人就是你们说的第六感或特异功能。有些人甚至专程修炼感应能力,比如你们中国著名的茅山道士。” 我骇然,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温温热,好在没有异变。我是多么害怕,天,我不会突然变成一只毛毛虫吧--多层异度空间。。。太不可思议了。 老赫笑:“你别怕,空间互相影响,导致异变的机率极小,从古至今,只出现过一次,你不会遇到的。” “哪次。。。”我突然想到,大声问:“不会是诺亚方舟那次吧?” 老赫看看我,点头赞许:“你还不算太笨,正是那次,那次能量大量外泄,几个空间都在同一时间遇到水灾,因为无法化解能量外泄,各个空间的神只能挪用冰山堵截能量,导致冰山消溶、地壳移位、多种生物灭绝。” 我张大了嘴巴,遥想当年各个空间混乱的情景,心里有惊又惧,结结巴巴的问:“恐龙。。。就是。。那时灭绝的?” 老赫点点头,不再说话,眼光重新移到东海海底去了。 这是有始以来第一次,老赫在关心阿芙的同时,居然控制住了自己慌乱的情绪,思维清晰的回答我的问题。 我心里,又开心又担心,五味杂陈。 翡翠宫的大门已打开,波塞冬抱着阿芙向宫内走去。 整座宫殿是用无边的碧绿翡翠铸成,透明而冰冰冷,光芒万丈。透过层峦叠秀的宫殿,我甚至可以看到游鱼在远处懒洋洋的滑过,可以看到沙里五彩的贝壳和海螺。 那种明明是透明的,却坚硬而冰硬的隔离感,浓浓的笼罩在翡翠宫上方。 波塞冬的手抚过阿芙的脸:“美人,是你自寻死路,可怨不得我。”他的手提至阿芙头顶上方--阿芙的神印正在头顶! 我大惊失色,全身的寒毛也竖起来。 “父王手下留情!”突然,一个人头鱼身的黑发少年冲进宫殿,跪在波塞冬面前。 波塞冬蹙眉说:“雅儿,你来干什么?” 少年不抬头:“父王,请您放爱美神一条生路。” “为什么?” “雅儿仍能在父王驾前侍候,全因爱美神之前救过我一命。” 爱臣雅儿是波塞冬最小的儿子,深得海王宠爱。 他的母亲是红河鳟人鱼,生性温柔,娇媚婉约,一日随众出游,被波塞冬看中。于是,海王化作一条白色鲟龙,追逐鳟人鱼而去,两身交缠,恩爱无双。 两个月后,生下了爱臣雅儿。 因鳟人鱼体质虚弱,生下雅儿后,就此命绝,而雅儿更因先天不足只化了一半的人首,尚余一半的鱼身,每到月圆之夜便痛苦难当,反而更得波塞冬疼惜。 三百年前,奥林匹斯山众神大会,波塞冬离家。当夜又逢月圆,雅儿在海中疼的九死一生,忍不住翻腾到海面借着月光喘息。刚好遇到邻国的乌旦王子正在碧波畅泳,看到痛苦翻滚的雅儿,误以为是溺水者,竟不顾一切的游过来托起雅儿的身体向岸边游去。 当时,月暗星沉,惊涛中,乌旦也没有看得太清楚雅儿的真面目。直至拖到岸边,借着惨淡星光,这才发现原来救了一只人鱼。 当时临海的国度,以屠杀人鱼为荣,觉得人鱼是邪恶的象征。雅儿当时痛苦万分,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原以为乌旦一定会杀他剥皮。 没料到,雅儿雪白的面庞如星光一般闪耀了乌旦的双眼,乌旦竟爱上了他。 乌旦国的人们知道了雅儿和王子相恋的事,群情激愤,相约在下一个月圆之夜在海边伏击雅儿。 在千钧一发之际,爱美神出现,洒下爱之魂的宽容水,熄灭了人们心头的愤怒,救了雅儿和乌旦一命。 爱臣雅儿讲完这一切,眼角滑下两滴晶莹的泪珠,俯首在波塞冬脚边:“父王,请念在这件事上,饶爱美神一命。” 波塞冬转过身去,尚未答话--地上的阿芙却突然跃起,长发化作万把利剑直刺海王背心。 雅儿大叫一声:“父王当心!”挺身护到波塞冬身前。 阿芙的长发瞬间穿透了爱臣雅儿细嫩的胸膛。 “雅儿!”波塞冬怒吼一声,金戟刺出,化作一道闪电,冲向阿芙的面前。 阿芙将长发从爱臣雅儿的胸膛间抽出,雅儿蓝色的血流了出来,身体慢慢委顿在地。阿芙的眼中也有泪滴下,爱神泪混入多情的雅儿血液中,忽然升起一股蓝烟。蓝烟尽处,阿芙迎着波塞冬的金戟全力冲去。 “啊!”老赫和我都禁不住叫出来。 金戟刺穿了阿芙的身体,她却仍全力向前疾冲。 老赫大叫:“不好,阿芙要合神!” 我来不及问什么叫合神--只见阿芙在一霎之间,已将身体冲入了--海王体内!!! 翡翠宫内发出一声巨响,像遇到阳光的坚冰--整座宫殿,碎裂成一块块,轰然倒塌! 殿心,笔直的站立着波寒冬。他长戟在手,眼中却发出诡异的淡紫光芒,头发更随波而长,瞬间幻化为紫色,他全身巨震,已与阿芙合二为一! 整湾东海,地动海摇,波塞冬与体内的阿芙都不断催动咒语,海内的鱼群纷纷死去,碧绿的海草也在瞬间变成漆黑。 我看着那画面良久,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无法控制,一张口“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老赫大声叫:“你不要看!辐射太重,你受不了!”挡在我身前。 我已晕的东西不辨,难过的像快要死了。 “拿好爱之魂,放在胸前,快!” 我艰难的捧起爱之魂,放在胸前,胃里的翻腾果然好了一些,再看那花,光芒却越来越微弱了。 “它怎么了它怎么了?” 老赫神色黯然:“阿芙的能量快用尽了。” 我大惊:“那怎么办?你快去救她!” 老赫忽然垂下头,我见到他肩头耸动,有两滴水珠滴在地上:“我。。。出不去,赫拉把我封在火神巢内。我和战神一样,不到战至最后一刻,我们。。。都出不去。。。” 他,居然哭了,此刻,为了她,这宛若铁铸的男子,终于滴下泪。 我呢,我算什么? 我的泪腺更无法控制,嚎啕大哭。 海底一道闪光劈过,波塞冬须眉俱张,声若洪钟:“曼尤古刺耶,海王封印--开!” 海王体内忽然升起一阵蓝光,蓝光中,阿芙的身体慢慢浮出波塞冬体外。 阿芙双目紧闭,唇角有淡紫血液流下。 我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将手中爱之魂掷出,大声喊:“爱若美若神,阿芙罗咒--开!” 爱之魂闪烁着诡异难言的七彩光芒跃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海底,阿芙的身体忽然渐渐浮出水面,一点点浮出,一点点消失,终于,在凌空的一刻,我看到一朵七彩的玫瑰飞入她体内。 一霎之间,海面上波光大盛,数以万计的玫瑰花从天而降,光芒万丈。 波塞冬的分海咒再不起作用,阿芙的身体在天际光芒最盛时,突然消失! 与此同时,我的胸间一阵巨痛,再也控制不了“啊”的一声叫,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第十八章 魔镜魔镜告诉我 八点正,闹钟准时响起。我万分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像往常一样摸索着按熄闹钟--二十五岁前,起床是件很容易的事,三十岁之后,必须要先痛苦的酝酿十分钟后,才能挣扎着起来,不像是休息了一晚上,倒像是被人打了一晚 十分钟后,我出现在洗手间的镜子前 我瞪视着镜中的人,头发散乱,眼神迷蒙,肤色灰败--这就是我 “加油啊!”我冲着镜中人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算是开始了新的一天。 回到办公室,差五分九点,三口两口喝下一杯酸奶,靠在椅子上吐出一口气,算是回了魂--这简直是所有ol的写照,不过回魂汤各有各的不同,有人喜欢喝咖啡,有人喜欢喝红茶,我的习惯还算比较健康的 “荧惑老师!”房间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小张,芳龄二十一岁,不需要喝回魂汤就能工作的年纪,我的助理。 “有事?” “没有。。。”她有些嗫嚅,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 我一惊,不得了,这小妞要辞职?!--天底下的老板都怕员工辞职、客户中止合约,姥姥的这两件事就是黑白无常,小小企业负责人夹在这中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说。”我尽量放缓声音---女上司的温情牌,不见得万试万灵,不过还是有点小效果的。 她又犹疑了一下,怪哉,这个世代的女生,即使说起床上三十六式也不至于如此千回百转,她这么难开口,倒不像是要辞职了。我心头一松,切,爱说什么说什么,只要好好给我开工,一切好商量。 她犹疑再三,终于瞪着我说:“老师,今天所有员工都说你变年轻漂亮了好多,我进来看看。” 我一时不知她这是夸我还是有事求我--自从我做了这个部门的负责人,被她们私下里形容为铁面无私的“老巫婆”,似乎已经和“年轻漂亮”这四个字绝缘已久了。 小张看我不相信,有点急,不得我指令,居然绕过桌子来站到我面前,两只大眼睛盯着我的脸,上下左右仔细看。 我一把推开她:“你神经啦?失恋啦?不想干啦?” 她疑惑的张大眼睛,无辜的而惊疑不定的问:“老师你难道不知道?你真的变漂亮好多啊!从我刚才进你房间到现在,一分钟而已,你都更漂亮了!!!” 我决定不理她:“神经,去工作。” 小张居然不响应,声音尖利的说:“老师,你自己去看,你的眼睛变成浅紫色了!哪有中国人有这样颜色的眼珠!你自己去看!!!” 我愣了愣,紫色?我揉揉头,不对,不对不对,紫色。。。是不是我见过什么紫色的东西?我怎么觉得这种颜色对我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可是不可能啊,我不是天天在这里上班吗?我办公室除了白色就是黑色,没有第三种啊。 小张从书桌下翻出一面小镜子,递到我面前,举起,与我的脸呈平行状,我无可奈何的看向镜中人--慢着!!!怎么镜中并没有出现那个脸色灰败,眼角有浅浅皱纹的疲惫女子?!--天!镜中的女郎,分明是我,却又分明不是我! 好年轻,好漂亮! 皮肤紧致,眼睛有层薄薄的紫色水雾,发色充满光泽,丝丝柔顺贴服--这是我?! 我瞪目结舌的站在那里,不知怎么办好--返老还童的妙事天天有无数女人幻想着,可是,当它真正发生时,我居然有些莫名的紧张和恐惧,似乎这样的美丽并非幸福而是悲哀--更何况,我甚至并不止是返老还童,我居然,居然,变的比我自己美艳的多了! 最恐怖的是,我和小张同时发现,此刻的我,和上一刻的我比起来,会有明显的变化--更年轻和更美艳! 下一刻和这一刻的我比起来,又有变化! 天呐!!! 小张拼命的摇我的手臂:“老师,老师!求求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是去了韩国整形吗?是去了瑞士打羊胎素吗?” 我终于理解她的异乎常态--同样的事如果发生在别的女人身上,管她是皇帝,我也一样一定忍不住要去问她求一贴化腐朽为神奇的仙方!--可不知为什么,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居然并不开心 我忽然想起一些什么,可又并不清晰,问小张:“现在的第一美人是谁?” 小张眼珠子几乎脱眶而出:“老师要去夺第一美人的称号?” “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是谁?” “香香啊,一直不都是香香。” “是香香?”我呢喃:“一直是香香?” “对啊,”小张说:“从来就没有女人比她更美啊。老师不是真的想。。?” 我忽然又想起别的事,急急问她:“楼上的泰拳道馆呢?” “泰拳道馆?”小张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脸上又羡又妒:“什么泰拳道馆,我们楼上一直都是那家商贸公司啊。” 我有点糊涂,觉得事情不太对头,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头,反复的想了想,还是没有头绪,只得罢了。 到下午三点,我已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变化--我的“蝶变”(闻讯而来无所不在的记者给这事起的名字)已经惊动了整栋商厦、整个社区、整条街、整座城市 本市最著名的神经外科权威称之为--分泌异常引起的神经腺体重组 遗传学权威称之为--突发性基因优化 整形科权威称之为--仿真瞬间完美再塑,并都称我的变化是他们这个学术领域的突破性进展 总之,一时之间,我便成了风云人物,打开电视台,每个新闻都在报道我的蝶变 无数人在惊叹我的美丽,并放了我过去的照片上去做逐一对比,从眼角的一条细纹到嘴唇的色泽、牙齿的排列,从身材的曲线比对到毛发的发质检测,甚至开始有相术师、星相师、紫微命斗师逐条逐条开始从我旧时的相貌上去分析今天的变化运势 我的亲朋友好友从四面八方赶来,聚集在我身旁--说是要亲眼见证我的蝶变--他们有些人身上穿着公司新推广的产品文化t恤,有的就干脆把斗大的新产品挂在身上随时把商标翻到外面最显眼处,并时时与记者推敲我的蝶变关不关他们的产品事 总公司停掉了我的职务,推广部的总监和颜悦色的征询我要不要替公司做形象代言人 也有电影制作公司来问我有没有兴趣加入演艺圈,并承诺可以为我量身订作一套大片如何如何 我刚开始非常不适应,觉得烦不胜烦,看着镜中的自己,我越来越不觉得我是我 听到所有人都开始说我是最美的女人,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头--我确知我现在这个样子并不是最美的女人 难道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一切都不太对头。 我的形象被做成各种各样的吉祥物,四处兜售,网上评测梦中情人,我以黑马的突发姿态位列第一。。。更获得了令人惊讶的殊荣--各国领事馆争相宴请我,并邀请我成为他们的荣誉市民 我一向不敢低估外形的力量--所谓人完全可以貌相,海水却不能斗量--可是我再也想不到,一个人的外形变化,居然会引起这样大的社会效应。一个人的外形渐近完美,居然可以获得所向披靡的力量。 我渐渐适应了争相的追捧,却仍然觉得这事不可思议--我到底是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的呢?是什么样的力量使我的身体产生了这么奇妙的变化?为什么我对这样突然发生的事并没有手足无措?反倒似隐隐掌握了其中玄机?为什么我总是会莫名的感觉到伤心,万念成灰的伤心? 说真的,我宁可放弃这所谓绝世的美貌,我想换回多一些智慧 我正在胡思乱想,身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我回头一看,马路边,站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金色的似阳光般明亮的短发,碧蓝的似海水般清湛的眼眸 “你是谁?” 少年一笑:“姐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阿波罗啊。” “阿波罗?”我不由笑了:“你怎么不叫太阳之子呢?” 少年说:“我本来就是啊。” “你真会开玩笑。” “宙斯大发脾气,说近几天都不见你,赫拉说你无故不履行职责,要问罪呢,芙姐姐你快回去吧。” “你在说什么啊,听不懂。” 我转身向住处走去,少年远远的在我身后叫:“姐姐,你真的忘了你是谁吗?天上方一日,地上已千年啊姐姐,你快回去吧!” 我怔一怔,我是谁?这的确是个困惑我的问题,不过,我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我又没失忆,我的事,我还不清楚吗? 回到家中,门外守着四个人,一般的个头,穿着整齐的制服,戴干净的白色手套 我问:“又是什么事啊?” 其中一人说:“荧小姐,我们是送请柬的。” 大红的描金请柬,有点像旧时人家喝喜酒时用的东西 翻开一看,居然沉甸甸的,旁边一人说:“这种纯金和红玉镶嵌的请柬,是我们少爷给最尊贵的客人用的。” 纯金?红玉? 太夸张了吧。 请柬里写着一行字,龙飞凤舞的,我一个也不认识,只看懂最后的日期,就是今晚 还真强势呢,问都没问过,就铁定我一准儿会去? 我把那沉甸甸的请柬扔回给一人,说:“我看不懂,也不会去,不送,请回。” 那人脸色一沉,说:“荧小姐,我们少爷不是普通人,不要说普通人,就是各国元首,也要给他三分面子。” 我最近被人宠坏了,脾气也变的不太好--本来脾气也就不怎么好,没人宠时也一样,呵呵--我说:“你们家少爷爱谁谁,我不管,也管不着。” 扭头就进了门,上锁,开灯,脱下高跟鞋,习惯性的走去镜子前 魔镜魔镜告诉我世上谁是最美的女人 其实,不用魔镜告诉,我也知道,我的美丽,越来越惊人了 短短的几天时间,和刚刚开始变化时又有了巨大的不同--我的头发也变成了纯紫色,暗暗的玫瑰紫,长长的卷发,低垂至地面。眼瞳似两只紫色水晶石,宝光流动。。。我几疑自己已经成功变成了另一个人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却知道我还不尽美,还差点什么,差点骨子里的什么,说不出来 正在半梦半醒的自我陶醉,大门突然被撞开 一队全付武装的男人出现在我家 “你们是谁?” 为首的一人说:“我们来请荧小姐赴宴。” 我蓦然明白过来,大声说:“这可是法治社会,你们怎么可以乱来!” 他们夜枭般笑。 我被蒙了眼睛,拖至一辆车,约摸四十分钟后,我被扶了下来 一把阴冷的声音说:“怎么对荧小姐这样不礼貌,她可是我的贵宾。” 接着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我的眼前亮了起来 这是一幢美丽的建筑,应该是按歌德式的古堡式样设计建成 门前有一望无际的花园,其中珍花异草,芳香扑鼻 远处几株参天大树下,有条幽蔽的路 声音阴冷的“少爷”站在我的面前,不知道身上穿的是套什么牌子的衣服,只觉得贴熨无比,好似长在他身上似的 他的身后,分两排扇形排开,站着二十余个米白衫裤的佣人 名门望族--这是我得出的结论 “少爷”见我四下张望,神色稍霁,上前挽起我的手:“里面请吧。” 那只手和他的声音一样,又冷又阴,腻腻的,像冰天雪地中的猪油膏 我条件反射般抽出手 “少爷”的脸沉下来,低低的嘿了声,居然上前一把扼住我的脖子:“你给我进来!装什么圣女,你要多少钱,开口不就完了。” 我还未答话,突然天上传来一声怒吼:“拿开你的脏手!”一位红发男人从天而降,他背对着我,比我高出起码五十公分,他的背肌宽厚结实,充满戾气--似曾相识 “少爷”尖声叫:“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家?” 那男人握住“少爷”的手腕,微微用力,“少爷”鼻尖渗出豆大汗珠,四周的佣从居然都如被人点了穴道般一动不动 “有我阿瑞斯在,谁敢伤她!” 阿瑞斯? 这三个字闪过心间,心脏位置突然一阵猛跳,似有东西要脱腔而出 我难过之极,心头刺痛,张口却吐出一大口鲜血 那红发男人猛的转身,拥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有血红的眼睛,英俊到。。。不可思议!无法形容! “芙,”那男人低低的喊,声音中有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蜜意:“我来了,你再不用害怕!” 第十九章 灰眸人 红发男子将我带离了那个美丽但阴冷的地方 他说,他叫阿瑞斯,他说,他是我的老朋友,很老很老的朋友。 我明明不认识他,可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于是我问他:“我们认识了多久?” 那红发俊男看了看我,悠悠的说:“很久很久。” 他说这句话时,没有看我,眼光落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心里有点难过。 他坚持叫我阿芙,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总有一天我会明白的。 送我到楼下,他就走了 我竟有些牵挂他--不单单是因为他出奇的俊美,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我却说不清 那一夜,我几乎没有睡着,思绪非常混乱,一直到天亮 大约六点钟,我在床上碾转反侧实在难受,只好爬了起来 推开窗,大力的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觉得舒服了一点 楼下,花坛前,站着一个人,暗沉沉几乎发黑的红色风衣,高大 我心里突的一跳,是谁?好熟悉,是谁? 直觉上,这个人和我相识,并且相知 甚至顾不上蹬上鞋子,我几乎是连爬带滚的跑下楼去 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一转身,却看见那个自称阿瑞斯的帅哥正静静的靠在楼旁抽烟 他并没有发现我,神色和昨天见到的坚韧强悍有所不同,有着莫名的忧郁,加上俊朗无双的面孔,别有动人心处 他的脚下,已经扔了一地烟头,大约几十支--这家伙,不想要肺啦! 我冲过去,把烟从他手里夺过来:“大清早的抽什么烟?” 他黯然的看我一眼--真受不了,这样俊美的男人,这么忧怨的眼神,想怎么样啊 我推他一下:“扮杨过啊你?” 他笑了,说:“杨过哪有我帅。” 我大翻白眼:“拜托,杨过比你帅多了好不好。你瞧你的红头,火鸡似的。” 他大笑:“像火鸡的另有其人好不好?难道你忘了。。。” 他突然收住口,看看我,见我没什么反映,就不再往下说了。 谁像火鸡? 我很纳闷。 我还要上班,虽然和大帅哥在一起的感觉实在美好,可没法子,养家活口更重要一些 还未来得及和帅哥道别,小区门口忽然开来一串警车 我一向是良好市民典范,胆子小的和芝麻有得一拼,一见警车,第一个反映就是往后缩,得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上班去了,不看热闹。 “你是荧惑?”刚走两步,警察叔叔居然拦住了我。 怎么?我这么出名?--我反应过来,对,我已经是大美人了,曝光率不低啊,自然有人认识。 “是。”我毕恭毕敬的回答。 “你认识这个人吗?”警察拿出一张照片来对着我的脸。 我看了一下,这么冷腻的表情--我当然认识,不就是那个“少爷”吗? 我点点头,表示认识。 两名警察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旁边一个说:“请跟我们走一趟。” 虽然他用了个“请”字,可我仍然不寒而栗--从小到大,我都是良民,小到学校罚站也没有我的份,警局?更是另一个世界的设备,与我无关 “什。。。什么事?”我鼓起勇气问。 警察叔叔又交换了一下眼色,温和的说:“这张照片里的人,于今天凌晨被杀。” 我心里“咯登”一下,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下意识的,我回头看了眼阿瑞斯。 那帅哥正懒洋洋的看着我们,似乎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身后,也有两名警察--看来,在我被征询的同时,他也一样被征询了--他也要“走一趟”吗 他似乎能看到我内心的想法,竟冲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警局留我们到快中午,实在问不出什么过多的东西,只能确定“少爷”骚扰过我,阿瑞斯英雄救美过,仅此而已--可是就连警察自己也说,像我这样的女人,被人骚扰实在是家常便饭,应该构不成任何其他行为的动机 倒是阿瑞斯,警察问他要身份证--这么普通的东西,他居然闹了很久才搞明白他们要什么,最终掏出来的身份证实在让我骇笑不止--那证件上写着:牛阿满江西省抚州地区金溪县二里村一组--他,居然是中国的-农民???!!! 不止是我,警察也骇笑,连忙打开电脑核实,居然是真的 几名女警员奔走相告,所有人都偷偷按着嘴笑--在这样一个命案发生的早晨,帅哥阿瑞斯实在是带给大家很多轻松 阿瑞斯--不,牛阿满--坐在一角,脸上带着尴尬而摸不着头脑的笑,讪讪的 一名女警员实在忍不住,上前问他:“牛阿满,你为什么不去参加选秀?” 有人开了头,别的人都踊跃发言:“是啊,你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去考电影学院?” “你不当明星,真是浪费了。” 不一会,警局所有女性都聚到我们这间房来,一个个眼冒红心--牛阿满哭笑不得的坐在那里,憋了半天,勉强回了一句:“问完了吗?问完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从警局出来,大帅哥明显松了口气,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我,恨恨的说:“有那么好笑吗?” 我大点其头,继续仰之合之。 帅哥气的没有办法,只好随我去。 于是,我们成了路面上回头率最高的两个人--不知是因为长的好,还是因为太没仪态。 走了一段,他突然问我:“你今天不去上班了吧?” “为什么?”我瞪他,忽然又爆笑出来:“牛阿满,你还知道我要上班啊。” 这次他没有陪我笑,好像挺严肃。 等我静下来,他慢慢的说:“你没想过那人的死会不会和我有关?” 我一下子怔在那里,想一想,不知怎么开口,再看看他表情,确定他不是开玩笑。 他说:“芙,那人,是我杀的。” 事后,阿瑞斯说,他真想不通,像那样的生物,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他绝对是替天行道,有什么啊。 可是,我真的吓坏了。 我问他:“为。。。为什么?” 他说:“谁对你不敬,谁就要死。” 我全身止不住的发抖:“他有那么多保镳,你怎。。。怎么杀得了他,别。。。别和我开玩笑好不好。” 他不屑的一笑:“那算什么。” 说这句话时,他好似变了一个人,眼眸中的血红更浓烈,散发着一股暴劣的气息,让我不安。 回到家中,他说:“送你一件礼物。” 从怀中摸出一张什么东西,径直走进我房间,掀开被子,把那东西铺在了我的床上 “好看吗?”他问我。 我的眼睛落在床上--淡淡黄色的床单,有着古怪的柔和光泽,看起来很柔软很温润,不过被单是拼凑在一起的,像幼年时看到的“百纳衣”东一块西一块,呈不规则状 “不错吧,”他颇沾沾自得:“我家里也有一块,一样的,很舒服,透气性好,冬暖夏凉。” 看他那么高兴,我也不好扫他的兴,虽然心中对刚刚他说的事仍惊恐不安,可仍勉强挤出笑脸来--省得他老人家一不高兴,连我也给杀了,唉--说:“看起来还不错。” “何止还不错,”他笑,拉着我的手,放在床单上:“你试试看,保证你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 我的手放上去--忽然,我脸色剧变,尖叫一声:“啊!这这这是什么??!!!” “床啊。” 我全身发抖,不住的往墙边退:“什。。。什么做的?” 阿瑞斯抬起他腥红的眼眸,红发无风而动,他静静的说:“亲爱的,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人皮。” 人皮铺床!!!阿瑞斯--传说中暴虐杀戮不断的战神! 我一个激灵,忽然想起了点什么,又想不清楚,只觉得像掉进了一个硕大的冰窟,瞬间就冻的僵了。 “怎么?”他温温柔的靠近我,我却更加发抖:“你不喜欢这张?那我那张和你换好不好?” 我完全失控,抱住耳朵尖叫:“你神经病!你有神经病!你杀人!你真的杀了人!你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 他像是很诧异,扶着我的肩:“为了你啊,我说过,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谁让你难过,我就要他死。” 他说话的样子,完全像说一件芝麻绿豆小事,就好像我们平时见了面问一声“吃了没”或者“早上好”--平淡的好像没事发生一样 那种天经地义的感觉,似乎所有生命和杀戮都只是平常不过的鸡毛蒜皮。。。 我极力躲开他的手臂,慢慢往后退,紧紧贴在墙壁上,拼命摇头:“不,不,你让他活过来,让他活过来,不要杀人,好可怕。。。不要杀人。” 他笑了,笑容美丽的像一朵血色蔷薇花:“让他活过来?哦,亲爱的,可是他没有皮了呢,这样活过来恐怕不太好看吧。” 我尖叫,控制不住的尖叫--没有皮了!没有皮了!这个人,他剥了他的皮! 我眼前浮现出一个血淋淋肉乎乎的人--他的皮,就铺在我的床上! 我再也受不了,晕了过去。 昏迷中,我听到一把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话:“荧惑,荧惑醒来。” 是谁?是谁在叫我? 这声音好熟悉,好熟悉--为什么,我的泪止不住的流出来,我想他,我是这么的想他--他是谁?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黑色长发,眼眸呈灰色,似乎没有焦距的人--这又是谁?阿瑞斯呢?难道,刚才那恐怖的一切,只是我做了个梦? 我努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我应该还是在做梦,要不,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呢? 灰色眼眸的男子漠然的看着我,说:“我是哈迪斯。” 第二十章 冥王宫 火神现身 “哈。。。迪斯?”我茫然:“干嘛的?。。。收煤气费?” 灰眸男子似见到白痴般看我一眼,干脆不跟我废话,一把将我从沙发上抓起来,扔到他肩膀上,大踏步走出门---娘哎,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 一边惊叹一边头晕目眩的拍打那灰眸男的背:“放我下来,你是谁啊,带我去哪,我要报警!” “闭嘴!”他怒喝,十二分不屑的说:“火神和战神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黄毛丫头?真是活见鬼。” “什么战神火神,神经病!!!”我竭尽全力的喊出来--却没一个人朝我看过来--路上的人,眼神全部穿过我,落在别的地方,似乎,我是透明的 “你再喊,我就把你杀了。”灰眸男恶狠狠兼不耐烦的瞪着我。 我考虑再三,只要住嘴,软塌塌的吊在他肩膀上--我这人就这点好,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我会选择随他的便,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你还能把我咋样?--当然这种无赖的想法和我现在越来越花容月貌的外形不太相配,可是。。。我就乐意这样,管他的,爱怎么怎么吧 灰眸男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但仍装做冷冰冰的样子:“闭眼。” “什么?”我懒得理他。 “闭上眼!”他又不耐烦了。 “为什么?”我偏要问他。 他直瞪眼:“闭上你的嘴!” 我问:“到底是要闭眼还是闭嘴?”--脑门上忽然飞来一块灰色的布,就此一片漆黑 过了不知多久,灰眸男说:“睁眼。” 我偏不!我哼一声,仍闭着眼睛,开玩笑,我好赖也是企业高层管理,让我睁就睁,要我闭就闭,我还有混头没? 屁股上被重重打了一掌,“哎呀”我叫,睁开眼 眼前的一切让原本想骂人的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巨大的黑色宫殿,黑色墙壁,黑色座驾,黑色仆从,黑色世界。。。一重一重的黑色,似永无止境 黑色,原本是最普通不过的颜色,墙壁,原本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 但在这里,它被无限的重复,无限的延伸,无穷无尽的黑色,无穷无尽的墙壁--我终于发现,巨大的重复,就是奇迹! 我被震摄了,丧失了现代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完全目不暇接 “这。。这是哪里?” 灰眸男说:“我的家。。。偶尔也是好朋友疗伤的地方。” 我百忙中不忘翻翻白眼,切,你这样冷冰冰死人一样,也有好朋友? 屁股上又中了一掌,这是什么鬼人,手也太快了吧,简直防不胜防 灰眸男怒道:“不许腹诽!” 我张大嘴:“这你也知道?”彻底气焰熄灭。 “你要看看我的好朋友吗?” 我只得勉强回答:“在哪里?” 我现在已经基本确定这个灰眸男人是个神经失常的富家子,最起码也是个精神不健全的变态,他一定喜欢到处抓不认识的艳丽女郎(当之无愧就是说我自己)来欣赏他的变态电影的 而这个地方,一定是个报废的大型电影院或歌剧院 对,我四周瞅瞅,更加坚定了我的判断,一定是这样 那么现在,我不能反抗他(只有傻子才会去反抗变态)只要不太离谱,他要怎样就怎样吧,最好是看完电影他就可以放我回家 我已打定主意,回去后赶紧搬家,这屋子肯定风水不好,最近这两天发生太多奇怪的事了 “在这。”他轻轻拉开一扇漆黑墙壁--墙壁后,忽然红光万丈,一股热浪从里面冲出来,我的长发被卷起,裙角也猎猎作响 忽然,有把温柔的声音传出:“荧惑?” 我努力睁大眼睛,却只看到一大片红烈的火焰 谁?是谁在火里面?是谁在叫我? 我的心不由自主的紧紧揪起,突然的收缩让我痛的叫出来,眼泪却像失去控制的水喉,滚滚而出 我茫然的捧着滚滚的泪水,不明白为什么要哭--我望向灰眸男,他轻轻的叹息 我为什么哭,为什么掉泪,为什么心疼? 这火焰里的,究竟是什么? 墙壁合起,又陷入一片漆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回答。 “为。。。为什么我看到火,会不住的掉泪。。。我没想哭,为什么会哭?” 灰眸男扶着我的肩膀,深深看着我的眼睛:“你真想知道?” 我点头,再点头,头发散落 灰眸男的手挥过,我眼前出现一个巢型的洞穴 洞穴内--有一位身躯雄伟的男子,和。。。我!--没错,那是我,穿着家居的浅粉色t恤和牛仔裤。。浮。。浮在半空中! 我的头顶,有朵七彩缤纷闪烁不停的玫瑰,玫瑰花瓣像水般流动不停,似一朵透明的彩色水晶 我的声音虚弱之极,断断续续若有若无:“老赫。。。老赫。。。” 洞内的男子眼神中透出痛苦之极的神色,单膝跪地,口中喃喃的,竟像朝着那朵玫瑰说话:“芙,请放过她。我到今天才猜到你为何要找她做替身。。。芙,别太残忍,放过她。” 半空中传来娇媚无双的笑声,光听声音已足已知道她是无双的美女,妖娆到,骨头也会酥成一截截:“我的夫,没有她的身体我就会魂飞魄散,你居然要我放过她?你不爱我了吗?” 男子沉吟片刻,低声说:“是的,我不爱你。” “你说什么?!”女声尖利。 “我一直以为我爱你。。。直至和她相处,她那么平凡,那么普通,有若干毛病,无识人之明,甚至无自知之明,总是那么笨笨的。。。可是,我终于明白我爱的不是你。一直以来,阿瑞斯比我强太多太多,我唯一比他强的就是我有你。。。原来,我只是不肯认输,原来,我不爱你。” 女声化为一片沉默 男子抬头,双手捧在心间,渐渐的,颈后升出一朵血色的火焰 “你竟要用你的真身换她?!”女人大叫 男子声音越发低沉温柔,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横空的身体:“请你,放过她。” “从一开始你就应该很清楚,我和赫拉之间,总要有一个消失。我无论如何要和阿瑞斯在一起,为了这个目的,我找到了她,希望在某一日与赫拉不得不相斗时用她的肉身复生。甚至把爱之魂给她,也仅仅是一个预谋,”女声顿了顿:“我一直以为,关于这一点,你是心如明镜的。” “是的,我明白。” “可是到了这最关键的时刻,你居然选择帮她?帮她这样一个凡人?” 男子眼神深沉,深不见底的温柔:“是的。” “宁愿放弃你自己的不死真身?” “是的。” 女声忽然大笑:“夫,你到底清不清楚你在做什么?你没有了真身,就会变成一个普通人,再过几十年,你将永远消失!” “我知道。” “可这蠢女人甚至连你爱她都没感觉到,值得吗?” 男子轻轻的,却坚定的说:“值得。” 女声变柔三分:“可是,我与你毕竟夫妻一场,你觉得值得,我却觉得不值得,我不能让你去死。” 男子毫不动容:“请你,放过她。” 女声大笑,玫瑰花瓣的颜色闪烁不定,透出阵阵阴冷:“如果我不呢?” 男子缓缓的站起来,把掌心飘浮的火焰放在我的眉心:“我愿陪她同死。” 女声放声大笑:“只怕你不能如愿呢。其实你这是何必,她得了我的真身,只会越变越美,又不会丧失她那平凡人的记忆,只不过不记得我们几个人而已。当然渐渐的,她会和我合二为一,完全变成我,可是这对一个凡人来说不是一种荣幸吗?”忽然不知对谁说:“天后,你还不现身吗?真要亲眼看你的儿子去死?” 男子全身一震,眼见那朵置于我眉心的火焰冉冉升起又回到他的颈后,他大声问:“母后,是您来了吗?” 洞穴中没有任何声响,只有那朵七彩玫瑰渐渐往我身上附去。 男子大叫一声,身上暴涨出巨大的火球,火光烈烈,洞内一切瞬间化为灰烬。男子站于火球中,奋力跳起将我抱回身边,用长长披风包住我的身体 火球朝洞外撞去,一路翻滚下山,冰封的山道因烈火的灸烤瞬间变为焦黑。火球翻滚着,一路燃起滔天烈焰,向下奔跑。 那朵七彩的玫瑰却一直紧紧跟在火球后 空中忽然有威严冷酷的女声传来:“火神我儿,连我的命令也要违抗吗?” 半空响起一个炸雷,一道疾利闪电劈下,火球一分为二 须发皆燃的男子紧紧护我在胸前,立于火与冰川之间,风舞火猎,万物成灰 云端裂下一道闪电,伴着闪电,一只巨大尖利的手从天空伸下,一把抓住男子,提起 男子瞬间被吊于半空,手中仍紧紧抓着我 他惨声长叫:“母后,饶了她,请饶了她。” “她是我与爱神商议好的代替品,千万年来,我们的战争不熄,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现在,我答应她用替身复魂,用平凡人的另一重身份与阿瑞斯结合。她答应把金苹果献给我,不是皆大欢喜吗?并且,好容易有了海王的神戟一劈加上凡人的灵魂与爱之魂七彩昙现,三重机缘巧合,才能让爱神顺利换身,机会难得,可一不可再,换身合神的机会,只此一次,机不可失!你速速退开,不可阻拦!” 我根本不知道眼前所看到的都是什么事?也听不明白她们说的都是什么。可是,那男子深沉如海的眼神让我心痛莫名 他越升越高,我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这雄伟无双的男子眼中居然有泪落下--火神火红的泪,一滴滴,滴落在我的脸上、身上、手臂上,倏忽消失 我却清醒过来:“赫,放开我,这没用,放开我。。。” 他努力的抓住我的手,却无法制止我从他掌心慢慢滑落 又一道闪电劈下,他再也无法握住我的手--我的身体飘然落下 他长声惨叫:“荧惑----!” 身体却在同时向上飞升,倏忽不见 我的身体,沉沉的落在地上,弹起的一瞬,七彩的玫瑰稳稳的落进我体内 第二十一章 人皮铺床 我瞪目结舌的看着墙壁上渐渐恢复成一片漆黑,茫然的看着哈迪斯:“这。。。是怎么回事?” 灰眸男缓缓的摇头:“今天把你带到这里来,已属犯规,不能再说了。” 我再一次环顾四周,诡异的感觉笼罩:“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灰眸男看着我的眼睛:“这里是--冥王宫!” “啊!”我惊醒,猛的坐起来。 窗外浠浠哩哩下着小雨,窗户没有关,有雨水飘进来,看样子,还只是凌晨。 原来我只是做了个怪梦。 身边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坐起来--阿瑞斯! “你怎么在我床上!” 那超级帅哥伸了个懒腰,半夜迷迷糊糊的样子更加迷人,唉,我赶紧收敛天马行空的想法,这人虽然帅,可是看起来太危险,不是我那杯茶,收敛收敛。。 阿瑞斯附过来,贴着我的头发,身上散发出似麝非麝的异香,真要命,再这样暧昧,我要失控了!他轻轻的说:“从今天起,我要一直守护着你,再也不离开你半步--芙。” 我正晕晕乎乎迷醉,突然听到那个“芙”字,大怒,一巴掌拍过去:“我是荧惑,再叫错名字你就死定了!” 顺便一脚把这不名危险物体踹下了床--这样安全多了,睡觉! 重新躺在床上,刚刚梦中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无穷无尽的黑色,诡异的灰眸男--他居然自称“哈迪斯”称自己的家是“冥王宫”?还有那团让我心痛如绞的火焰。。。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吗?我真的是被某个人清洗了部分的记忆?那个雄伟如山的男子究竟是谁? 这几天,出现在我身边的人都这样古怪,难道,真是---神? 我在黑暗中笑一笑,暗骂自己神经,怎么可能,一定是睡眠不好精神太紧张了,睡觉睡觉---突然,我的身体猛的绷紧,喉头发出一阵模糊不清的声音,似乎有个什么人在那一瞬间,共存于我的身体里! “阿瑞斯。”是我自己的声音没错--可是,天知道,我并没有说话,我似乎变成了一种不被自己控制的什么东西,与另一束莫名的物体,同时占有着一具身体,而现在,她俨然掌控了这具身体,将我挤在一边! 那超级帅哥从地上爬起来,朝我望过来--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同时,也感觉到身边。。不,不是身边,是我的身体中,有另一个人,也看到他,那眼神热烈如火,我完全无法控制!这是种诡异至极的感觉无法形容,我恐惧极了,想大叫,却发不出声音--我的嘴,正不受我控制的温柔的说:“亲爱的,我回来了。” 与此同时,我的身体里像突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的冲破我的制锢,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了阿瑞斯。 阿瑞斯的红发与我的紫色长发纠结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美丽。 曾几何时,我幻想从天上掉下个大帅哥给我--现在,一切都成为现实,我却在惊恐中无法自制。 “芙,芙。。。”阿瑞斯喃喃的念着,捧起我的头,深深的吻过来。 我极力挣扎,身体却纹丝不为我所动,反而更加热烈的回应着他--我在身体里悲哀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像一个寄生虫般,无力而懦弱。 会不会,终于有一天,身体中这股力量,彻底取代了我,占有了我,而我,就此完全消失?--这,就是所谓的死亡吗? 新雨后,阳光穿透纱窗照进来,身体里那股力量终于消失,我,又重新掌握了我的身体--不知今晚她还会不会来?我要怎么样,才能把她驱逐出去?如果在灰眸男子那里看到的一切都是事实,那么,她是另一个神?找驱鬼的法师估计也打不过她吧。 唉。 我叹息,叹息又叹息,这世上,恐怖没有任何一个人,像我这样倒霉,我该怎么办? 阿瑞斯仍拥抱着我--按理说这样极品的大帅哥与我这样亲昵,应该是件乐事,可我心里难过极了,说不出的厌恶--“滚开!”我又是一脚踹过去,他,再一次滚到了床下。 “怎么。。。怎么了?”他重新爬回床上。 “你给我滚下去!”我怒吼,眼泪也随之而出。 他吓一跳,连忙跳下床,一迭连声说:“好好,我下去,我下去,你别哭。” 害怕归害怕,但这事我也没能力控制,唉,算了,日子还是要过的,爱怎么怎么吧 我的无赖精神又一次占了上风,想了一会,闷声不响爬起来洗嗽 吃完早餐,我问阿瑞斯:“你真杀了人?” 他无辜的看我一眼,点点头,嗫嚅着:“你以前从不说我。” 以前?切,见了鬼的以前。我说:“我不说你,就代表你做对了?杀人哎,你怎么一点内疚都没有?” “他那么坏。。。” “他坏?”我气结:“他坏他的,国家有法律有警察,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你以为你是谁啊。” 阿瑞斯更加忧怨的看我一眼:“你怎么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真是无话可说了。 他见我不说话,又凑过来:“芙,你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 “我们和凡人看到的不一样啊,杀人,在我们眼里,根本不可怕啊。” “什。。。什么?” 他定定的看着我,像是要确定我是不是真的不明白,然后,他深深叹一口气:“亲爱的,看来你变成凡人后,真的忘记了很多东西。不过不要紧,我讲给你听。” 你讲你讲,我看你能讲出什么玩意来,讲破大天去,你也不能逃脱杀人凶手这个词! “芙,即便成为凡人,你也应该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波段吧。” 我只好点头,这是哪跟哪。 “比如光波,有无线电波、微波、红外线、紫外线、可见光、x射线、g射线等。而人类的视觉系统根本看不到这么多的光,人类看任何东西,其实只是通过阳光的光源反射于物体表面而产生的错觉而已,所以说,人类的视觉世界其实根本是自己虚构的。” 我哑然,什。。。什么? “再比如声音,其实宇宙中有无数声音,可是弱小的人类对声音的接收只能确定在一定的频率范围之内,高于频率或低于频率他们都是听不到的。人类的接收频率大约在每秒振动20次到2万次左右,其它的声波,都是听不到的。所以说,人类所听到的这个世界,也是基本错位的。” 啊。。。 “再比如味道,你们所谓的香或臭,其实根本是自己的嗅觉系统的误判。比如苍蝇,你们喜欢说它逐臭。其实,在它的嗅觉中,你们所谓的臭,是它觉得最香的味道。而你们所钟爱的香,对它来说毫无意义。而你们总是习惯于把自己感知到的一切强加于其它物种身体上。其实说来说去,这个世界的种种规则,种种所谓品味,都只是你们的一厢情愿。” 。。。 我完全说不出话来。 阿瑞斯这一番话,似是而非,糊里糊涂,把我彻底搞晕了。 “芙,所以说,从古到今,我们奥林匹斯山众神的眼中,人世间是另一个样子,人的生命在我们眼中,只是一组古怪的物质组合。而且这个组合十分品质拙劣,容易生病,只能存活区区数十载,且性情自私,好逸恶劳,并没有半点可以值得珍藏之处。” “嘎。。。”这是我唯一说出的一个字,实在汗颜,可我确实不知如何反驳他,强自挣扎道:“难道。。。难道人类就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那倒也不是,人类的灵魂十分美妙,甚至在某些方面可以与神媲美。他们的灵魂拥有各种各样的感情和感觉,有些,甚至是神也不完全具备的,所以,亲爱的,”他话锋忽然一转:“杀人,实在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一件事,不过是去除他最差的一组莫名其妙可有可无的物质组合,恢复他最珍贵的灵魂而已,是好事,不是坏事。” 我再一次无言以答。 他忽然笑:“哦,差点忘了,还有一点,人类的皮肤不错,剥下来铺床很适合,也算物尽其用。” 我除了目瞪口呆,再没其它什么好说。 踏入人潮涌涌的写字楼,我恍如隔世--这是我历年来奋斗不息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的气味都是忙碌的,闻起来是这么令人安心 在经历这样古怪的事后,除了工作场所,我想不出第二个更好的地方找回自己了 阿瑞斯。。。我并没有甩掉他,他简直就是一块上好的狗皮膏药,贴身跟着我,想甩也甩不掉 为了不让他引起太大的骚乱,昨天晚上替他买了几件正常人穿的衣服,并亲自动手给他剪短了头发--他当时自然哇哇大叫,说我谋杀亲夫,但剪完后还算理想,他还挺得意,在镜子前左转右转顾影自怜了半天,切,美男子都是自恋狂--另外买了一只特大号黑超,戴上去直接可以去掉半个头---即使是这样东捂西掩的出现,不可否认,他仍帅极了,走路的样子习习生风,已经迷晕半座写字楼。 令我沮丧的是,领导仍然不予我恢复上班,推广部经理仍语重心长的对我说:“考虑做我们形象代言人吧,何苦去挣那个辛苦钱。” 姥姥的我就是喜欢挣那个辛苦钱。。。这个职位,是我十几年来苦挣苦捱得来的,其间,不知面临过多少风浪和斗争,虽然不算什么成就,但总是我的劳动所得,放弃,太难了。 有时看着别的女人养尊处优有男人呵护也是一万个眼红心热,可是,现在失去了我爱的工作,才知道工作的充实,是无法用别的来替代的 我垂头丧气的走出老板房间,心里想: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当个半吊子美女算什么?真要变美,干脆来个艳寰天下,到时看谁能否决我的想法。 想到这里,我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笑声,我全身一痛,禁不住轻轻“啊”了声。 身边却传来“啧啧”的赞叹--我一回头,正正看到旁边的玻璃上反射出我的样子,肌肤如雪,媚眼含春,紫色长发无风而舞,眼波流转处,连自己也看得呆了---这。。。这是谁?我又变美了? “芙!”牛皮膏药贴上来,作惊喜状:“你恢复旧貌了!” “嘎。。。”泄气,我早晚会变成只鸭子,只会发出这一个声调。 我脑中忽然出现灰眸男子的声音:“你要小心,如果完全变成爱神的样子,你的灵魂将会消失!” 那怎么办?我茫然四顾,人头涌涌,除了牛皮膏药外,并没有第二个人在我身边。 脑中的声音又响:“从今天起,你要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变美,直到我们想到办法把她逐出你的身体。” 有女声在我脑中说:“冥王,你何必瞎搀和,这世上,哪有女人拒绝得了更加美丽的诱惑,你不必枉作小人。” 两个声音同时在我脑中消失。 我愕然,真的,这世上,不知有多少女人日盼夜盼自己变的更美,哪有女人努力抵制变美的?如果我能做得到,那也真是史无前例了。 如果我做不到,真的变成最美的女人,而又和这个大帅哥长相厮守。。。这样好不好呢?唉,不行,如果这样,真正感觉到这一切美好的人又不是我,是那个她。我?我就会消失的。唉唉唉。 我仰天长叹,老天啊,你怎么这样捉弄我。 “芙,你是否为工作的事不开心?”狗皮膏药在旁边问我。 我发现一件事,自从那夜被那个她侵占了身体后,别人再也看不穿我的想法,是好事还是坏事? “芙,你别发愁了,我有办法?” “嘎?你有什么办法?” 超级帅的狗皮膏药一笑,拉起我的手:“别问,跟我来。” 第二十二章 名贵漂亮的猪 座落在景区中心的步行长街,路边是各色的品牌店,路中心,支着一溜画摊,一些大学生模样的年青人,正坐在街边给途人素描 “你拉我来这里干嘛?”我狠狠的瞪阿瑞斯 他不理我,逐个画摊看过去,指着一堆乱七八糟摊放在路边的画问摊主:“这堆东西卖吗?” 摊主扶一扶眼镜,说:“卖。” “多少钱?” “一幅十五块,这里有二十来幅,你如果能全部拿走。。。看着给吧。” 阿瑞斯问我:“有钱吗?” “干嘛?” “给我一千。” 我一万个不情愿,捂着手袋:“没有。。。只有五百。” “那就要五百。” 哪里来的什么男人,居然摊大手板问女人要钱花。。。 我十二万个不愿意的掏出钱,放在他手中,心中暗想,好在没有告诉他我还有钱,要不肯定全被榨干了。 阿瑞斯把五百块扔给摊主:“五百够吧。” 摊主心花怒放:“够了够了。” 旁边几个画摊的人也跑过来:“先生要我的画吧?画的很好的。” 阿瑞斯提起那些画,扛在肩膀上,拉着我就走。 我撅着嘴,气的半死,拿我的钱就这样乱花,把我当冤大头啊。 “你放心,这就替你赚回来。” 切,我瞪他,信他才有鬼。 冼星路,本城最著名的商业大道,高楼林立,全球五百强基本都在这里设有分部。 凌氏会所,本城最大的文物字画交易所,来往的人非富则贵,像我这种号称白领的人,除非替老板取画,否则从不会来这里。 阿瑞斯领着我,旁若无人的闯进了凌氏会所。 保安拦住他:“先生,请问是会员吗?” 阿瑞斯摇摇头:“不是。” “请问是找人吗?” “是,”阿瑞斯忽然笑了:“不过不是我找人。”他转身轻轻取下戴在我头上长长面纱的帽子,露出我的脸:“是这位小姐,她找人,找你们老板凌先生。” 露出我脸的那刻,保安突然愣住,呆呆的看着我,嘴微微的张着,似乎完全不可置信于某件事,但又说不出来。 阿瑞斯嘴角牵出一丝笑,拉起我的手,从保安身边绕过,保安竟像鬼遮眼般,仍立在原地 我干脆不问了,管他要耍什么花招,既然我无力反抗,跟着看看热闹也好。 电梯升至顶楼,门开处,一色暗黑的装饰让我觉得说不出的压抑。说也奇怪,同样的是黑色,那天在灰眸男那里看到的黑色只让我觉得神秘和雄丽,这里。。。却只有压抑 阿瑞斯喃喃的说:“什么暴发户,也配学哈迪斯的风格。” “哈迪斯”这三个字入耳惊心,我唯有一味噤声不言。 走廊尽头有扇黑色大门,门上有描金的手柄,和一只金色门铃。 门前,有张宽大的办公桌,桌后,坐着我们俗称的“门神”---秘书。 秘书小姐已经站起来:“先生小姐请问有什么事?” 阿瑞斯摘掉黑超,露出俊脸,趁秘书小姐怔住的瞬间,拉着我推开大门就走了进去。 我暗暗好笑,原来男色和女色一样好用。 屋内也是一色的暗黑,黑漆漆的大班桌后,凌氏正背对我们凝神想着什么 听到有人进来,他抬头看向我们:“两位有事?”平平稳稳一句话,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慌乱,更加没有盛气凌人---他有斑白的鬓角和薄薄的紧抿着的嘴唇,看起来很舒服。阿瑞斯把手中的画丢到他面前:“这些画应该有收藏价值吧。”没等凌氏反应过来,他又一把揪我出来:“画是这位小姐的。” 凌氏在看到我脸的那一刻,有几秒钟的恍惚,忽然问刚刚慌张进入的秘书:“怎么开了灯?” 秘书愕然四顾:“没有开灯啊。” 凌氏有些茫然般喃喃道:“原来真有蓬壁生辉这回事。”凌氏沉吟了一下,抽出一张画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缓缓对我说--似乎生怕把我吹走似的:“不知小姐怎么称呼?你的画很有天赋,只作为凌氏的收藏太可惜了,不知你有没有兴趣让我为你筹备个画展?” 嘎?我瞪向阿瑞斯,这画根本不是我画的,他想怎么样啊。 这小子居然好整以暇,大言不惭的说:“只开画展就。。。其实我们小姐不止是对作画有兴趣,文章也写的很好,不知。。。” 凌氏接口说:“这样最好,我刚好有位朋友在出版界有一定影响,或者我请他过来一起商谈一下?” 凌氏起身走进旁边另一房间,不知为什么,我居然可以清楚的听到他的对话。 “老何,在开会?不要开了,抓紧时间到会馆来。” “有惊喜。。。是,绝世美人。。。” “我是没有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吗?。。。美的无法形容,不能用语言表达。” “她刚刚进来时,我以为房间里亮了灯。。。你知道,我的房间从来不开灯。。。是,整个房间都被她点亮了。” “夸张?半点也没有夸张。。。换个年青一点人人,只怕当场就要失态。” “好,一会见。” 就这样,我轻而易举的成了凌氏的签约画家和何氏的签约作家。。。我辛辛苦苦工作了十多年,吃了多么苦流了多少汗,所赚得还顶不上今天一幅画的价钱,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挺难过,说不出的感觉 画展风风火火的开过,我忽然就成为了一个传奇人物,文化界奇人,溢美之词听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各类宴会的邀请好似雪片飞来,应接不暇。 天天端着酒杯钻在衣香鬓影中,心里却越来越没底。 问过凌氏一次,什么时候要交新书稿,他笑着说:“这些事不必费心。” 我问他可是这样总不写,要出书时怎么办呢? 他说:“这不用担心,出书时自然有稿。” 这样轻而易举的收获,我拿的非常没底。以前许多年积攒的人生经验全告报废,原来我什么也不用做,就往那里一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就全解决了! 我搬了新家,是一幢临海的白色西班牙式别墅,这是凌氏给我安排暂住的“员工宿舍”---我住过无数员工宿舍,刚刚工作时甚至住过十几个人挤在一间房里的大通铺,头在屋子里,脚要伸到屋外去才能躺平---现在这样的宿舍,让我心情复杂。 为了方便我出行,阿瑞斯被指定为我的司机,凌氏为我安排了座驾---一个qq也买不起的人,突然出入有房车接送,说不出的奇怪。 阿瑞斯自从成功推荐我晋身后,天天保持着标准的大黑超装扮,我时常想,不知他摘下黑超生活的话,会不会比我更加传奇? 新书果然如期出版,配上我的巨幅照片做宣传,很快销量突破一百万册 凌氏说要请我吃饭 富丽的餐厅、精美的鱼子酱、醇香的红酒、显赫的男人 这是平凡的我心中想过无数次的舒适生活,可是不知为什么,身临其境时,感觉并不如想像中美好 凌氏讨好而有节制的笑容,在我看来是这么的不诚恳,我觉得他完全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心底里某个角落,似乎记得曾有一个人,不为我的样子,我也不为他的表像,完全的互相温暖过,是谁呢? 最近这段时间,天天在各种宴会中吃吃喝喝装笑脸,什么也不用做,最辛苦的事不过是去售书现场签签名---也是形式大过内容,做做样子而已---我这个劳累惯了的人,觉得万分不习惯,觉得非常有罪恶感。我时常想,以前那样苦挣苦捱,粒粒皆辛苦,得到的每一分钱掰开里面都有血汗,虽然苦,但拿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现在。。。唉。 “小惑,要不再来个甜点?”凌氏今晚的语气温和极了,我自然感觉得到,他对我有若干异样的好感。 这样一个单身男士,年龄不算太大,身形仍然保持的很好,有风度,有事业,有时间,有情调,样子也颇颇得过---这是我很多年来一直向往的结婚对象。。。今晚出来时,阿瑞斯对我大叫:你是我的!不许你和那老头子约会! 切,好笑了,我凭什么就成了他的了。我还偏要出来。 翻开餐单,我瞪大了眼睛---什么什么,一点子指尖大小的甜品,最便宜的也要三百多?最贵的居然要上千! 往前翻到主菜---天,原来我刚刚吃的那两三碟塞牙缝也不够的玩意,居然要四千多!!! 我的小市民意识徒然发作,大怒,姥姥的,杀人啦,什么东西收这么贵,甜不够甜,酸不够酸,辣不够辣,偷工减料,三口都用不了就能吃完的东西,居然要卖这么贵! 有多少人,辛苦工作一个月,连这一餐饭都吃不起! 我大怒,猛的把餐单拍在桌上:“不吃了!”忽然觉得失态,真的,关我什么事,人家凌老头有钱,人家喜欢花,又不要我花钱,发哪门子脾气。 凌氏相当容忍我,微笑着带我出了餐厅---如果我还是过去那个平凡的模样,他会这样对我吗?想想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真是。。。 餐厅外,凌氏的车就停要门口---现在就是这样,出了门就上车,下了车就进宴会厅,出了宴会就去舞会,出了舞会就上高级会所。。。 世间上今天到底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隔壁阿花的小崽生下来没有?路边的铃兰开花了吗?这些,似乎都是离我很远的事,真怕有一天世界大战,我仍在人群中吃吃喝喝---简直像一头猪,名贵漂亮的猪,唉。 我对凌氏说:“还不想回去,我们去走走吧。” 凌氏惊喜的看着我,直搓手:“好,好,附近有几间服装沙龙,去看一看?” 灯火辉煌的名牌时装沙龙,偌大的营业厅,一整队的服务人员,只得一位女士在里面挑衣服。 “嗨,凌总。”女士含笑向凌氏微微颌首,有着无比美好的气质和完美的风度,眼角浅浅的皱纹让人有若干从前的联想,她的自信和发诸于内而形诸于外因为经历和磨难所蓄积的风采,令我觉得黯然失色。这样的女人,虽则不一定在锦衣玉食中生活,却因为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历炼,越来越芬芳怡人。 凌氏与她打过招呼,叫我看新装:“随便挑挑。” 我颇多感慨,曾几何时,我的终极目标就是有朝一日可以随意逛这样的名店,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可是,当什么都放在手边,随时可以拥有时,一切却似乎变了味道,得到的太容易,有意思吗? 随手翻到标价牌,我目瞪口呆,再三数那牌上的零,一二三四五。。。没错,五个零! 这是什么地方?孙二娘的黑店?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脸倏的涨的通红。 凌氏问我:“怎么了?不舒服。” 我回头看他一眼,不不,他再显赫,也不是我那杯茶。虽然现在我衣食无忧,可以买最奢侈的奢侈品,消费最不可思议的高消费,可是,我骨子里仍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小市民,并且,我刚刚才发现,我居然,是这么依恋和怀念我的小市民生涯。我就喜欢为三餐而忧,喜欢和别人为芝麻绿豆的蝇头小利争的你死我活,喜欢为取得小小成功而雀跃,喜欢攒两个月的工资买一小件限量版披肩沾沾自喜。那样的日子,我过的开心、乐意,说不出的舒服。 现在,一切都可以信手拈来,得到的全无半点乐趣,多年来赚到的钱,在这里连一件外套也买不起---这样的日子,让我充满罪恶感。我只能活几十年,买再贵的衣服,吃再贵的饭,还能长出翅膀来不成?有什么意思? “凌总,我先回去了。”扔下不知做错了什么事的凌氏,我扬长而去。 第二十三章 生人离魂 阿瑞斯看我心事重重,很疑惑:“以前你没工作烦恼,现在成功了还是烦恼,你能告诉我怎么才能不烦恼吗?” 我才发现我的难缠---算了,大家都不容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也别为难他了:“阿瑞斯,我真的很成功?” “那当然,你没听说啊,你的画展第一天,画就被抢购一空。” “这么好卖?” 阿瑞斯贼笑:“那是。。。其实最值钱的还不是你的画,如果你自己本人肯往画展上一站,第一个被抢走的肯定就是你自己。” 我把手中的茶杯直接扔到了他头上,在“哇哇”大叫中,我终于寻回笑脸。 眼前这幢豪宅里住的,据说就是画展的主要买家。 为了他的慧眼识英雄,我好奇心发,来见他一见。 佣人说主人不在家,不过他认识我是著名的荧小姐,请我进屋先等等,他这就去给主人打电话通知。 ---名人果然有些好处。 豪宅就是豪宅,面积真大。我从这头溜达到那头,足足走了十几分钟,满眼看到的都是金碧辉煌,看得我头晕目眩。 这就是有钱人的品味?非把大块的黄金顶脑门上才显的富贵? 真让人费解。 “啊!”阿瑞斯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一声怒吼,吓我一跳,什么事啊,怎么好像要杀人似的。 想到杀人这两个字,我心里止不住打了个突,连忙寻声找去。 洗手间,巨大的洗手间,金色的洗手盆,金色的马桶---真让人无言 阿瑞斯正满腔怒火的盯着墙壁上的某点,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等等,这是什么!我目瞪口呆。 墙上,一大一小挂着两幅画。 小的一幅是我的“得意之作”展会第一个卖掉的画---《碧海蓝天》,画中,蓝天下,碧海边,人们正在享受一个曼妙的清凉假期。 这幅画本来没有什么,可怕的是,它旁边那幅大画。 大画,是我的一幅照片,不知是谁在哪里偷拍的我,也许当时正喝多了几杯酒,眼神有点迷离,挑起的长长睫毛下是紫色迷醉的眼眸,风起处,长裙飞舞,雪白的腿和手臂触目惊心! 这一大一小两幅画正正对着那金色的马桶---真。。。真他娘的! 一回头,正好看到怒发冲冠的阿瑞斯,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哎。。。这有什么,这么惊讶做什么呀。” 阿瑞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要杀了他!” 我笑,用力去扯他的手臂:“人家品味差就要杀啊,我还看你的红头发不顺眼呢,我是不是也要杀了你啊,什么逻辑,别闹了,回家吧。” 阿瑞斯这一根筋,居然问我:“你看不惯我的红头发?真的?” 我只好大点其头,终于把他从那豪宅拉了出来。 天,我算见识了,这样的艺术品收藏家,不认识也罢。 走出大宅,阿瑞斯余怒未熄,我真怕上他一时气不顺半夜爬起来又把别人给杀了,于是只要陪着笑问他:“帅哥,我请你吃好吃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十分不屑的瞄我一眼:“我从来不吃东西。” 嘎。。。我脸一酸,手插腰,指着他:“那不行!不健康的节食对身体是有害的!” “节。。。节什么食?”他挠挠头。 大型超市有大型超市的好处,连冰淇淋的种类也齐全多了,呵呵,我心满意足的捧着一大筒香草冰淇淋往出走,身后,跟着脸色漆黑的阿瑞斯超帅。 “荧。。。荧惑!”收银台边一位小个子女生讶异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笑一下走过。 “啊!你们快来,真是荧惑!”没想到小个子的声音居然这么洪亮,而且具有相当的号召力 我反应过来回头时,已经有四面八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少男少女向我围过来。 阿瑞斯以为他们要对我不利,刚扎了个马步,还没摆好姿式,就被蜂涌而来的人群给推倒了。 “荧惑姐姐,给我签个名。” “我也要签名。。。” “拍个照好吗?” 。。。。。。。 满身鞋印的阿瑞斯从地上挣扎起来,如果他是战神,这可能是他生平第一次惨败。 “阿芙!”他叫,根本没人理他,还换来几个大白眼,呵呵,看他还敢不敢再叫错我名字。 “荧惑。”他只好这样叫。 于是,我慢悠悠的回头瞄了他一小下,轻轻对他点点头,摆出最满不在乎的样子冲他招下手:“我们走吧。”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走在回家的路上,阿瑞斯沉吟良久,问我。 我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这种生活不是你带给我的吗?” 他不说话,低着头默默的踢路边的石头。 “要不,咱们去旅游,不要在这个城市闷着了。”我提议,今天一天他过的这么郁闷,留在这个“仇人”遍地的城市太危险了,还是把他拉走好一些。 “好。” 山明水秀,空气清新,心情都觉得好多了。 今晚有篝火晚会,我早早就订了位,拉了阿瑞斯一起去看。他似乎有点不愿意,推三拒四的,说什么火有什么看头,我们去游泳之类的废话。但最后犟不过我,还是一起去了。 音乐起,晚会开始。 这是一个大的圆形场地,旁边是层层叠叠排着的椅子,中心有一个很大的舞台,舞台正中,燃着一丛烈烈火焰 火升起来那一刻,我忽然眼睛灼疼,我连忙用手去揉眼睛,一揉之下,居然是滚滚的泪水不停的流下来。 我的心根本全无反应,甚至没有起一个细小的褶子,可是眼泪却控制不住。 阿瑞斯拉起我的手:“走,别看了。” 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为。。。为什么?” 阿瑞斯别过头,半晌没说话,只得一声轻叹。 月光下,我与他徜徉在碧波中。 水很凉,刚刚灼热如火的泪水似乎只是一个错觉。 “你游的很好。”阿瑞斯赞我。 我忽然说:“那还用说,我是海里出生的啊。” 说完,我也愣住了,他也愣住了,半晌,他热烈的拥抱我:“阿芙,阿芙!你记起来了!” 我一片茫然。 身体里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的冲向我,我一躲,身体轻飘飘荡到了半空。 回头看时---我,我自己,居然正在河中与阿瑞斯紧紧相拥! 慢着,那,我呢?我怎么能看到自己?难道。。。这就是所谓生人离魂! 第二十四章 大圣驾到 怎么办?我全身的寒毛一根接一根的竖起来,直到变成一只微观型刺猬。 怎么办?我四下里望望,一片清冷漆黑中,远远有灯光有火光有人声有喧闹。我的鼻子下面,两个如花似玉的人正在浅浅亲吻,深深拥抱。这一切看起来是这么美好,可。。。我呢? 我不由自主开始祷告,把所能想到的各个仙家都嘟咕了一遍,从道教到佛教到基督教。。。直到我精疲力尽 “哪里来的游魂野鬼!”一声尖利的喝问在我头顶传来。 我举头一看,哎哟妈妈呀,怎么头上有只猴子! 莫非鬼魅和动物有可以沟通的渠道? “汰,”猴子大喝一声,从身后提起一支短棍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连俺老孙你也不认识,该当何罪。” 它脸上笑嘻嘻的,虽然是在骂人,也显得挺可亲,我突然就不怕了,心情一平静,脑子也开始转动,我瞪大眼睛,指着它:“你。。。你。。。你是孙悟空!” 大圣摸摸它下颌稀疏的几根胡子,笑吟吟:“算你还有些眼力见儿。” “怎。。。怎么你会来?”我结结巴巴。 “你刚才祷告不是叫老孙来救你吗?老孙这就来了,”大圣左窜右跳的看我:“快说说看,怎么你的肉身那么漂亮,灵魂儿却长的这么。。。普普通通?” 我张口结舌,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左想右想,这算什么事啊,干脆一屁股坐在云朵上哇哇大哭。 大圣慌了,跳过来又跳过去:“小姑娘你别哭,别哭啊,老孙最怕女人哭,不许哭!” 我抽抽搭搭:“还。。。还小姑娘呢,都三十多岁了。。。现在,连身体也弄丢了。。。呜呜。。。” 大圣用它著名的金箍棒放在我头顶百汇穴,过得片刻,它说:“我明白了。” “什么?”我问。 大圣有些踌蹰:“这事,按说不是老孙的空间发生的事,不归我管。。。不过,”它一拍大腿:“他们奥林匹斯山的女人也太没家规了,这样害我们空间的普通女人,老孙不能不管。” 我仍摸不着头脑。 大圣说:“你绕进今天这事里来,并非偶然,你要知道因果吗?” 我使劲点头。 大圣说:“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就好听呗,还有什么意思,小时候听妈妈说,荧惑,就是一只修炼成人形的小白兔---我总不能是只兔子精。 大圣大摇其头:“不是不是,不是兔子精。” “荧惑,其实就是火星。由于火星呈红色,荧荧像火,亮度常有变化;而且在天空中运动,有时从西向东,有时又从东向西,情况复杂,令人迷惑,所以中国古代叫它“荧惑”,有“荧荧火光,离离乱惑”之意。” “而火星是距太阳第四远行星,也是太阳系中第七大行星。火星的公转轨道:离太阳大约有227,940,000千米,算是离地球比较近的行星之一。” “而自古以来,荧惑还有另一重意思,就是著名的:荧惑守心。也就是你们常说的什么火星冲日。” “火星和心宿二(天蝎座α星斗战星)是全天最红的两个天体。火星,荧荧似火,西称荧惑;心宿二色红似火,又称“大火”。若两“火”相遇,则两星斗艳,红光满天。这种天象自古以来就引起人们的极大注意,并把它称为荧惑守心。” “火星每两年又两个月接近地球一次,由于火星轨道较地球扁平(更为椭圆),所以每15年到17年才有大接近,最近百年来最大的接近要到2003年,这次的接近属于中接近,发生在6月22日,距离地球0.4502个天文单位,视直径达20.8秒角,6月14日是火星冲日,即对地球而言,火星与太阳相差180度,太阳落下,火星刚刚升起,因为这次冲日,火星的能量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能量充足,蓄势待发。亮度达-2.4等。” “荧惑守心的天象在古代时的中国被视为大凶之兆,因为心宿二象征帝王,若火星在心宿二附近停或逆行则被视为侵犯帝王,占星学指其为「大人易政,主去其宫」,帝王恐有亡故之灾。” “老孙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我仍被绕在这个星那个光年之间晕乎,什么也没听懂,只好摇头。 大圣顿足:“真笨真笨。。。怎么会是你这么笨的人来当荧惑。。。我这么说吧,就是说,你是老天注定要参预到这场争斗中来的。你的争斗圈,天定是一片红光。一半来自火中至尊,一半来自战中王神。两红相遇,就要你荧惑守心,你稍微错偏一点,就会是大凶之兆,明白了吗?” 我仍不明白,只隐隐觉得这事和我鼻子下面那个扔抱着女人乱啃的帅哥有关,另外,可能和火有关,至于是什么关系,我就不懂了。 大圣一拍我的头:“不要瞎想了,下面那女人,占得了你一时,占不了你一世,最终你才是决定者。” 这句我听懂了,连忙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的身体里去?” 大圣睨我一眼:“那是你的身体吗?” 我面红过耳,略略觉得惭愧,真的呢,这哪还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何其平凡,怎么会是这个大美人。 大圣笑吟吟:“还算是个不贪心的好孩子,放心,天一亮,她就要让位,你还是你。” 我大喜,一时也不知说什么话来感谢它,只是拉着它的手摇晃。 大圣把手从我手中抽出来,直跳:“老孙可是佛门弟子,不近女色的,你个小荧惑休想对老孙染指。” 我心情再不好也笑出来。 一魂一猴,在月夜下,呵呵傻笑,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运气总算还不错。 “好了,老孙走了。” “你这就走了?再留一会嘛。” 脑门上被大圣弹了个爆栗:“你以为老孙和你一样无所事事啊。不过,”它从颈后拔出三根毛,放在我手心:“遇到危难时,拿出一根来,对着西方大喊三声:齐天大圣。我就会来救你。” 齐天大圣?呵呵呵,我忍不住笑起来。 大圣爷居然也老脸一红,转身上了筋斗云,忽然转头对我说:“丫头,荧惑守心是指犯帝星。。。那两个女人,目标不是你或什么红色的男人,目标是帝星,你记住啊,帝星一乱,诸神空间秩序颠倒,万劫不复。” 什么?我终于开始痛恨我的无知和愚笨,如果我再聪明一点,事情也许会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样子。 东方,阳光已露出头,我的身体正慢慢的往下沉。。。 第二十五章 战神的浪漫实习 清晨的阳光在头顶升起,我已安然无恙的回到自己的身体 阿瑞斯喜孜孜的吹着口哨,不知是哪国的民谣,倒也动听 他今天显得特别缠绵,总是深情款款的看着我,令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天,他一定是以为昨夜与他啃来啃去的那个女人是我 其实与这样的帅哥亲热一直是我的梦想,可现在真的发生,却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令人愉快 也许,是因为实际上我只是个旁观者吧 湖面在早晨显得特别宁静和清澈 我忽然有跳进去的冲动,不知为什么,自从我的外形慢慢变化以来,我的心理似乎也有了另一样的自己,从前的我,按步就班,所有事都在计划和预料之中。现在却似乎总有非常的行为出现,这是好,亦或不好? 阿瑞斯自然乐意奉陪,于是,我们两人纵身跳入湖中 水有点凉,冰冰的,透心的舒爽 水里有鱼群游过,居然并不怕我,轻轻的用小嘴啄我的腿 我游过的地方,颜色有略微的变化,聚拢的鱼群也越来越多 我很诧异,问阿瑞斯:“怎么回事?” 阿瑞斯伸长手臂把我裹进怀中:“我的爱美神,你自海中诞生那一日已经惊天动地,小小鱼群能一亲芳泽是三生有幸,岂有不追随的道理?” 爱美神?不,我是荧惑。。。可是这个事实,有几个人能信? 而且,这个事实,到底还能持续几天 我黯然的想到,昨夜,已经是第二次了,我被“她”挤出了体外。她还会再来吗?再来的话,我还能不能再回来? 岸边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喧闹 我回头一看,不远处有一大群人,正挤挤挨挨的朝我们这个方向跑来 有大人,有小孩,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 大家都像遇到什么喜事似的,满面红光,笑容可掬 我尚未反应过来,一群人已经到湖边---居然,团团的跪了下去,朝着我行起三拜九叩的大礼 “怎。。。怎么了这是?” 阿瑞斯大笑:“你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吗?” 我侧过头凝神去听,只听到一片嗡嗡声,似乎不停有人大叫“仙女下凡” “怎么样?”阿瑞斯问:“在人间做一个普通的绝世美女,感觉也不错吧?” 我翻个白眼,虽然我不知道我的肉身以前在天界时如何风光,可是单看她在人间所受到的种种特殊待遇---真是麻烦透了,何来感觉不错? 灰溜溜的从湖边跑回来,我告诉阿瑞斯,我还是适合城市多一点。在这样的大自然中,我好像一个异类,到处碰到异样的眼光 一半人眼光发痴,当我是个神仙瞎拜 一半人眼光发绿,当我是个活标本 nnd,都不是什么好事 阿瑞斯笑的打跌,说我自从与海王一役,脱胎换骨,居然不再沉浸在众人的迷恋中了 我联想起在灰眸人那里看到和听到的一切,渐渐有点明白过来事情的前因后果 难道,阿瑞斯至今还被赫拉蒙在鼓里?以为我仅仅是变成平凡肉身的阿芙? 那么,大圣爷所说的“犯帝星”又是指谁呢? 还有,那火中升腾的温柔声音又是谁呢? 唉,我真是糊涂了。 我一路闷闷不乐,阿瑞斯却兴味盎然 回到家中,推开门,我几疑眼花---什么,满满的,连天接地的,全是玫瑰花! 我看向阿瑞斯,这酷酷的大帅哥居然脸红,他嗫嚅着:“听说,凡人女子都喜欢玫瑰花。” 我笑了,这人,有时也不是不可爱的。 “就会瞎学习。。。你知道玫瑰花代表什么?” 阿瑞斯挠了挠头发,居然说:“。。。大约是生殖器吧。” 我顿时晕倒,真是活见鬼!这是什么人啊! 我黑着脸踢开走廊上的花,径直进卧室关上房门 那只猪居然还不知说错了什么,一直在我门口敲敲敲,一边敲还一边问:“阿芙,阿芙,难道不是吗?花不就是植物的生殖器?我说错了什么,阿芙阿芙。” 我再忍不住,跳起来冲到门口大嚷:“我警告你,你再敢叫我一声阿芙,我。。。我。。。”一时却想不到我能把他怎么样,只得说:“我就死给你看!” 那帅猪恬不知耻的继续笑:“你死不了,虽然你不是神了,可是生命限度内,你想死也没法死。” 我气的眼冒金星 他跟着我走进卧室,居然还有下文:“我订了电影票,七点半,我们出去看?” 我真实的诧异了,他这是要干啥?学情圣?他是那种人吗? 电影院坐无虚席,黑暗中,我们的奇特外形并没有引起什么骚乱 阿瑞斯还买了爆米花和可乐,让我啼笑皆非 他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事,实在是格格不入,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感觉 爱情片一向煽情,我也一如往常般被煽动的唏漓哗啦 阿瑞斯大人出乎意料的还准备了纸巾,静静的递给我,让我忽然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这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他呢? 看完电影,天色已暗 “我饿了,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别人请了一天,我也总得表示一下吧。 “怎么可以要你请,你是女人哎。” “男女观念这么重?” “没有。。。听说凡人大都是男人付帐啊。” 我撑不住笑了:“你从哪里听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他从口袋里摸啊摸啊摸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我,我一看,上面写着《追女三十六计》 “哈,哈,哈。”我大笑起来,指着他:“送花、看戏、买零食,你都做足了,下来是不是该烛光晚餐了?” 阿瑞斯惊疑的望着我:“你怎么会知道。。。我订了街尾的法国餐厅。。。” “男人总共就那么三板斧,你一晚上全用光了,看你以后怎么办?”我笑吟吟。 他也笑了:“不是还有送钻石这一招吗?” 餐厅的气氛很好,厚厚的天鹅绒窗帘,沁人的珍珠兰,怡口的餐点,悠悠的钢琴,让我有点微醺的感觉 男人这三板斧虽然老套,却的确很有用 我似乎已经有点中招了---真的,这男人有才有貌,眼神到处,傲睨天下似的,作为交往对象,不委屈吧 但心中总有浅浅的不确定,仿佛尚有什么事未放下,一直摆在心里,压的心,生疼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阿瑞斯坐在对面,眼中有不一样的光彩。 “我们?”我们认识几天时间而已啊,我心想。 他微笑,那张脸俊美的不像话:“我们认识三亿两千万四百七十年零二十二天六小时了。” “嘎?” “芙,我会一直爱你,直到永远。”他握起我的手。 我的心一突,体内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要突围而出,我忽然意识到,无论是现在的阿瑞斯,还是平时的阿瑞斯,他做的所有一切,表现出来的一切深情,皆不是为了我,他仅仅是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他心中永恒的爱人,他相爱了三亿多年的爱人,那不是我,永不会是我 我,我是另一个人,我有我的世界,我的爱情 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大,冲的我有点头晕,我的灵魂正在飘飘悠悠的试图脱离身体 我似乎从来都无法控制“她”对我的冲击,我没有力量与“她”匹敌 这一次被冲走,还能回来吗? 忽然,餐厅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我听到门僮清亮的声音:“赫先生这边请。” 一把熟悉而温和之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荧惑,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的灵魂像忽然找到了归依的力量,自动全力挣扎起来,“她”在一瞬间,居然被我挤回不知名的某处,完全消失! 这是我的身体被入侵以来第一次完全的胜利,我顾不得兴奋,连忙抬头去寻找我的力量源泉 我的面前,正站着一名高大至不可思议的男子 穿一袭深色西装,暗红领带,浓浓眉结,深深眼窝,大而阔的嘴---说真的,很丑,却说不出的凛凛神威 “你是?”在阿瑞斯这样的帅哥面前都平静的心脏,忽然失去控制的巨跳起来,我结结巴巴的问。 旁边阿瑞斯猛的站起来,椅子被带翻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两个一样高大的男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互相静静看着,不出一声 旁边的小侍应替我介绍道:“荧小姐,这位是h国传媒钜头赫斐先生。” 赫斐?! 这个名字在我心中引起一阵古怪的涟漪,一波波荡漾开去,令我整个身体都有了明显的震动 “荧小姐!”侍应忽然声音发抖。 “怎么了?” “您的。。。您的头发。。。”他表达的极其艰难:“变黑了。” 我回头望向镶在墙壁上的玻璃,倏然而惊---我何止是头发变黑了,我的样子,在这一瞬间,也起了巨大的变化---我,在这一瞬间,变回一半,原来的样子 变回,原来的,荧惑的,样子!!! 第二十六章 爱美神的情敌 “赫斐斯托斯,你来干什么?阿芙现在是属于我的!”阿瑞斯对那高大的男子怒目相视。 男子把目光投到我身上,温和的说:“她不是阿芙,她是荧惑。” 我听到这句话,仿似遇到旧识的亲人---天,终于有人能认出我的本身,终于有人知道我是谁! 阿瑞斯一掌推过去:“无论她是谁,都不再与你有关,快快回你的奥林匹斯去!” 男子一侧身,轻松躲过那一掌---阿瑞斯在我身边以来,横行霸道,出手迅疾,从没有人能躲得开他的袭击,这次,可真是破天荒了 这男子是谁? 男子向我微微鞠躬,伸手来执我的手过去放于唇角轻轻一吻:“美丽的荧惑小姐,赫斐非常荣幸见到你。” 赫斐的嘴角碰到我的一瞬间,忽然有股温热的电流从我手心传来,直击心脏---这种感觉,分明是熟悉的,且是亲密无间的---难道,我认识他? 我的另一只手被阿瑞斯拉起:“赫,放开她!” 赫斐温和的拉着我的另一只手,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不,阿瑞斯,从今后,我再不会放开她。” 阿瑞斯脸色骤变:“你敢!” 赫斐看着我,眼神中有难以言表的情感:“她不是阿芙。。。我不能再放开她。” 阿瑞斯把手紧一紧,我的手臂传来钻心的疼痛,我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阿瑞斯却不理,只紧紧盯着赫斐,问:“你这是向我宣战?” 赫斐看到我呼痛,急忙松手:“阿瑞斯放手,弄疼她了。” 阿瑞斯嘿嘿冷笑:“跟了我,就是我的女人。和战神在一起,疼算什么,流血流泪她也不应放手。” 赫斐沉声说:“她不是阿芙,她不同。” 趁他放手的一瞬间,阿瑞斯将我拉回怀中,我感觉到他心脏激越的跳动,这男人到底是谁?我还未见过有人能将阿瑞斯气成这个样子的。 阿瑞斯将我拉出门外,出门的一刻,他回头,朝着厅内仍驻立的男子大声说:“赫,我接受你的宣战,不过我仍有义务提醒你,从未有人敢向我宣战,别忘了,我才是战的主人!” 我问:“那个赫斐是谁?” 轮到阿瑞斯诧异了:“你不认得他?” 我点头。 他低头想了想,问我:“那。。。以陌生人的眼光,他给你留下怎样的印象?” 。。。她不是阿芙,她不同 。。。阿瑞斯放手,弄疼她了 。。。她不是阿芙,她是荧惑 我想起这短短的一面中他说的话,心里滚过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流,这个男人呵,真让人温暖。他像是冬夜里的炉火,温和,热情,而和暖。 “他。。。很特别。” 阿瑞斯看着我:“你。。。没觉得他。。。丑?” “丑?他怎么会丑,他很出众啊,再说,”我笑了:“我哪有那么肤浅,外表很重要吗?像你,你这么漂亮,可实际上不过就是个冒失鬼,有什么好啊,呵呵。” 一路上,阿瑞斯都没有再说什么,似乎颇受打击。 我却不知这打击从何而来,我说他绣花枕头一包草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平时表现的并没有这么在意啊。 难道说,那个叫赫斐的男人,与我们真有密不可分的牵连? 临近家门,阿瑞斯叫我:“。。。荧惑。” “嗯?” 他咬一咬牙:“我有事情告诉你。” “说?” “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我也不想趁你失忆占这种便宜。。。他。。。”阿瑞斯说:“赫斐斯托斯,是。。。你的丈夫。” “什么?!”我再不会有这么吃惊,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说什么?他是我的丈夫?我怎么连个影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是说,”我结结巴巴:“我是说,我什么时候结的婚?” 阿瑞斯沉痛的低下头:“三亿八千万年前。” “呃?”我哈哈大笑:“切,我以为你说真的,原来又是和我开玩笑。” “我是说真的!” “才怪。”我懒得理他,决定回家。 “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他竖起三根手指,指着天。 我笑了:“帅哥,如果每个人发誓都灵验,世上至少死了一半人。。。这回事,没人当真的,拜托你,别开玩笑了。” 他急了,同我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说的是真的!” 我只好哄他:“好好,真的真的。他是我丈夫,你是我亲姐妹,好了不?” 他见劝不醒我,忽把我一下挟入怀中,一只手放在我头顶,一只手放在我胸口 我刚要大喊非礼,身体里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力量,一幕幕景像在我脑海中如电影般闪现---从某一日我望着星空的喟叹,到那紫衫的美女。从那丑陋的牛头怪,到血红双眼的战神。从孔雀般现身的赫拉,到海底升腾的波塞冬。接着,是火神巢,是冥王哈迪斯。是。。。我。 我泪如泉涌。 是的,我全都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我的一切快乐,一切痛苦。 我的代理爱神 我的爱之魂 我的魂魄。。。我魂魄中永不能忘的。。。火神赫斐斯托斯! “老赫!”我大叫,转身飞奔,我只想第一时间奔回他身边,奔向他怀中,告诉他,我一直在等他,一直在等他。无论我的身体还是不是我自己的,我的灵魂,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一只伸长的手臂卷了我回来,是阿瑞斯,他瞪着我:“你想起来了?” 我点头,拼命点头,泪如雨下,老赫,老赫,你别走,你等我。 阿瑞斯眼眸一片血红,清醒了的我,此刻,才明白这些天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狂魔身边。 我忽然想起前几天他用人皮铺床,且笑谈很舒服。 这是战神,与爱神阿芙相爱的战神---他只用一根小指尾,轻轻一搓,就能将我置死地。 可是,现在,我顾不得害怕,我只想回到老赫身边。老赫,老赫。。。 “你真爱他?”阿瑞斯不可置信的盯着我。 “我。。。阿瑞斯。。。我”我说不出口,我对老赫,又岂是爱这么简单。 “说!”他挟起我的肩膀,逼我注视着他。 这让我忽然想起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表情,就是这样,这战神,他是嗜血的狂魔,从头到尾,未曾变过。 可能,对阿芙的爱曾让他短暂休眠,可是,面对火神的宣战,这一瞬间,他重新复活! “阿瑞斯,”我意识到危险,试图劝服他:“你听我说,我不是阿芙,不是你的阿芙,我是荧惑,是荧惑。” 他摇头,眼睛越来越红,瞳孔已经消失,眼中是奔腾的血光:“母亲说,从那日起,荧惑即是阿芙,阿芙即是荧惑。你二人同生共灭,合二为一,再无分彼此!” 我尖叫:“不,不!你母亲骗了你!” “难道你们不是同生共灭,合二为一?” 我喘息,他将我挟的太紧,我快要窒息了:“是。。我们是同生共灭,合二为一了。。。可是。。。” “可是什么?”他怒吼。 “可是,可是。。。咳,咳,”我大力的吸气,试图说的更明白一点:“可是,我们的灵魂并没有相融。。。我们,我,和阿芙,现在,共用了。。。一具身体!我们。。。在争夺这具身体。。我的身体!” 阿瑞斯骤然放开我,我靠在墙角方才站稳。 他指着我,仿佛不能置信:“你是说,你和她,共同掌管着这一具平凡的身体?” “是。”我苍白的点头。 他将头扭到一边,又转回来,想笑又笑不出,指着我,又放下,半晌说:“神,与一个凡人,共用一具几十年就会腐烂的平凡的身体?还要去争夺?” 我再点头。 “你说真的?” “真的。” “这就是母亲所说的二合为一?” “我想是的。” 他怒吼:“那你为什么还不消失,让阿芙彻底回来?!” 我也吼出来:“凭什么!我这是我身体,我的!” 他一巴掌打过来,将我掀倒在地:“你滚开!让阿芙出来!” 我的嘴角咸咸的,一擦,是血,我望着他,泪水迷离,一字一顿的说:“不!我不!” “你再不滚开我就杀了你!“ 我仰起头:“你杀!杀了我,肉身一死,阿芙也一起死!有个神来陪葬,不错啊!” “啊!”他仰天长啸:“母亲!你为什么骗我!母亲!” 双目中忽然发出刺目红光,顺着那道红光,他的人,须臾不见。 我顾不得全身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向老赫的方向奔去。 我要见他要见他要见他! 原来他还活着,他没有事,他的伤已经好了。 我是多么蠢啊,上一次在冥王宫,他明明已经告诉我了,我却还是醒悟不过来。 他一定以为我已经忘记他了吧,他一定很伤心吧。 我太蠢了,怎么会不明白,怎么会想不到 明明,我望着火光也会哭,面对再大的诱惑也不能心跳 明明,我的灵魂,在时时刻惦记着他啊 我还记得,在晕过去之前,他对着赫拉说,他爱我 我的双眼饱含热泪,老赫,他说,他爱我 街角,就是那家法国餐厅,我飞奔过去 大力推开餐厅的门,我大叫:“老赫,我来了!” 整个餐厅的人都被我吓到,全体行注目礼,其中,有一位穿着古装的红衣美女显得更加醒目 她的样子有点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老赫站起来,仿佛早预料到我会来,丝毫没有意外的神情,他携起她的手,向我介绍:“荧惑,这位是我新戏的女主角,香香小姐。” 香香? 第一美女香香? 我的情敌吗? 第二十七章 重逢 “你好啊荧小姐。”香香的手指如春笋向我伸出,嘴角带着不屑一顾的笑。 我的手刚伸出,尚未碰到她的指尖,旁边忽然有几名少男少女蜂涌而出 “香香小姐,签个名好吗?” “香香小姐,可以合影吗?” “我们太喜欢你了。” 在这杂乱的表白声中,香香的手自然而然的缩了回去,只剩下我的手僵在半空。 我激越的心来不及关心这些,只一味去寻找老赫的身影 趁着人多,我拉起老赫走到角落 “。。。赫。。。我。。。我想起来了。”我艰难的表达。 老赫略带诧异的望着我:“想起什么?” “我。。。一切,我想起一切。” “是吗?”他轻笑:“那要恭喜你。” 我傻眼,难道就这样一声恭喜就算了?他不是应该狂喜吗?不是应该和我劫后重逢般抱头痛哭吗? 怎么怎么,这就算完了? 我这人类所拥有的转速颇慢的脑子完全应付不了意外的变故,下面该说的话全体忘光光,只剩呆呆的看着老赫。 老赫的嘴裂的大大的笑,似乎颇不怀好意。 我忽然生气,死牛头怪,想怎样啊!分开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好容易重逢了,还是本小姐主动跑来找你,你怎么连点反应也没有啊! 恭喜。。恭哪门子喜?你个死牛头怪当我是透明的,还有什么可恭喜的! 香香从那群少年中脱身出来,居然。。。把手放入了老赫手臂中!!! 两人就这样手套着手,身靠着身。。。那死女人居然朝我笑:“荧小姐,我与赫斐先生要去听歌剧,有兴趣一起去吗?” 歌剧?歌什么剧?我从来只看电视剧,看什么歌剧? 我不想离开老赫,却颇踌蹰,听歌剧哦,还有更无聊的吗? 香香见我没说话,补了一句:“下次有机会一起去看滑稽表演再约你好了。今晚这场全程都是意大利语,荧小姐不用勉强。” 什么意思!? “我去!”我挺挺腰杆,眼角瞟到老赫在诡笑,要死了! 歌剧开始第二分钟,我就后悔了,十分之后悔 天啊,谁来救救我。 台上那几个人,穿着好像窗帘布似的五颜六色的长袍,一个个大肚子圆脸,胖的不像话。 这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他们轮番的上来高喊。 哇呀呀,哇呀呀,不知喊些什么,声嘶力竭没完没了。 我转头看看香香和老赫,人家两位正听的津津有味,坐的笔直--还好还好,没有毛手毛脚 放下心来,大约五分钟后,我坐的越来越低,终于溜到椅背后睡过去了。 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将我震醒,我被吓的跳起来,四下看:“怎么了怎么了?” 香香的手按到我肩上,笑的花枝乱颤:“没事,快坐下,演出结束了而已。” 老赫的脸扭到一边,肩膀在轻轻的抖动,看样子也笑的要死。 垂头丧气的从歌剧院出来,早先激越重逢的狂喜几乎已经消失殆尽。 香香的手又一次毫不客气的套进老赫的臂弯--我狠狠瞪老赫一眼,死牛头怪,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反抗,豆腐被人吃光了知道不! “荧小姐,你回家吗?让司机送你好不好?”香香问 我愣一愣,哎,管他的,豁出去了,我问:“你们。。。去哪?” 香香像是没想到我会问出这句来,老赫的嘴角却裂的更大了。 “我们。。。”香香想了想,将身体更近的靠向老赫,胸前的半圆几乎已经压到老赫身上:“我们还有约,哦赫斐?” 最后一句是向着老赫说的,只等他回一句“是”我就玩完了。 可老赫这家伙居然是不置可否,当做没听见,继续笑他的--见了鬼了,有什么这么好笑,我怎么看不出来。 香香的身体再压近一点,再问:“赫斐?” 我忽然再按捺不住,一把推开香香,上前挡在老赫身前,冲口而出:“你想打他的主意?等我死了再说!!!” 一句话说完,香香被吓的怔在那里,动弹不得。 高大的老赫被我挡在身后,似在玩老鹰捉小鸡,我气的满脸通红,要死了要死了,这样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这一段日子我不在,他们。。。他们,哼哼! 我正全神贯注的迎战入侵者,腰忽然被一只大手抱起,我耳边晃过一阵风,呼一下,只一秒,不知怎么回事,就到了老赫怀里。 这样的庞然大物,我陷在他怀里,几乎就要找不到,我听到他在身后轻笑:“就你这样,瘦的跟猴似的,还想保护我?” 我实在想反驳他几句,可是背心上同时传来他的温热和心跳,我陷在那里,舒服的不想动,几句反驳的话也如雪花一般溶化了。 “你们,你们!”香香指着我,似乎完全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得意极了,哈哈,你再美又怎样,我是普通啊,可谁让他喜欢。再也懒得和她说话,用手指戳戳老赫的胸口:“跟她说,我是你什么人。” 老赫此刻还真听话,他忍着笑,沉声说:“香小姐,荧小姐是我的。。。夫人。我请司机送你回去吧。” 他后面好像还说了什么,可我再也没听到,“夫人”两个字,已经把我彻底击晕了。 夫人,哈,哈,夫人。 “她。。。”香香不甘雌服:“她怎么会是你的夫人?她这样普通。。。相貌会变来变去,一会丑一会美。。。像只妖怪,怎么配做你的夫人?” 老赫大笑,更紧的抱着我:“我就是喜欢她这样变来变去,我不是一样一会美一会丑。”他望着我:“相貌重要吗?” 我望着他,痴痴的:“不,赫,不重要,根本不重要。” 香香终于退去。 清醒过来,我才想通,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这牛头怪在耍我。他根本就没有想和那美女怎么样,他根本是在报复我一直以来对他的遗忘! “你还不算太笨嘛。”他笑嘻嘻的窝在沙发上说。 。。。这和我想像中的爱侣重逢真不是一回事。。。不过,不过也就算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就像牛头怪说的,相貌不重要,一切表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我身边。 已经足够好了。 “你怎么会变成传媒商?” “你都能变成阿芙了,我怎么不能变成传媒商?” 阿芙这两个字自自然然的从他嘴里溜出来,他的表情甚至没有半丝因为这两个字而改动,我终于都相信,他的心里已没有她。 我狂喜,香香算什么,阿芙。。。我一直以为,阿芙才是他永世难以磨灭的魔障,现在。。现在可好了。 “你和阿瑞斯是怎么回事?”他忽然问。 我笑了,哈哈,原来你也有在乎的:“我怎么闻到空气中有股酸溜溜的味道,哪家的醋瓶打翻了呀?” 他转头不理我。 我上前蹲在他身前,轻轻拉起他的手,贴在脸上,他的手好大呵,好暖呵,哎。。。 我仰头望着他,他也正望着我 我们这两个不美丽,不耀眼,不能颠倒众生的人,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吗 渐渐的,我在他眼中看到泪,我的眼也湿了 他在我嘴角看到一丝丝笑,他也笑了 我想,我们以后都不用再彼此表白,我们也不需要抱头痛哭--我们,已经完全懂得了彼此 “快乐吗?”他附在我耳旁轻轻问我。 “嗯,”我说,复又笑:“还不算太快乐,唉,我永远是个半吊子美女,不要说比不过阿芙了,和香香比也差的远了,你这样就满足了?” 他呵呵笑,拥紧我:“想要像她们那样有什么难?不要说神,就是对于现在的人类也很容易,往整型医院走一趟就行了。。。难的是,你的美是美丽之外的美,岂是别的人所能比拟的?” 我完全满足,轻轻叹喟着,恨不得永远停在这一刻。 “好甜蜜啊。”有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屋内忽然暴涨出万丈红焰,一个人,立于红光中,双瞳血红,战袍猎猎作响--阿瑞斯! 第二十八章 战神归来 老赫从沙发上弹起来,护在我身前 两个神彼此默默对视,一言不发,四周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停滞下来,甚至身边的所有物品都停滞在了静止的状态 阿瑞斯的长袍似半透明的血液,无风而动,衬着他红色的眼眸,摄人的寒光 “赫斐斯托斯,好久了,没人挑战过我。今天,我很期待,希望这一战,不至于让我失望。” “阿瑞斯,我并未挑战你。” 阿瑞斯长笑:“你怕了吗?太迟了吧。” “不,”老赫看着我:“我只希望我们之间的争斗不要伤害到荧惑。” 阿瑞斯也回头看着我,半晌,说:“荧惑,你听到吗?火神不担心自己,只担心你。荧惑,我给你猜一猜,我们两个这一战,谁胜谁负?” 他血红的眼光扫射在我身上,寒意瞬间传遍我全身每一个毛孔,认识他这么久,这一刻,我真正体验到战神凌厉无双的气场。 我全身颤栗,寒毛一根接一根竖起来,谁胜谁负?谁胜谁负? 我看向老赫,老赫一张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的心沉向谷底,老赫是这样体贴的人,如果他有把握,又岂会不给我一点暗示?除非,他没有把握! 心内突突直跳,是,面前这人,是战之神,他是为战而生,为战而活的。他嗜血,他好战,他是人世间一切争斗的源泉!他现在要一战,岂会没有必胜的把握? “你想救他?”阿瑞斯嘲弄的看着我。 我与他相处这么久,大致分得出来他哪句真哪句假,在那一瞬间,我感应到的是无尽的摧毁式的力量――老赫,我不能让你和他打。。。我该怎么办? “我给你一个选择。” 我连忙点头:“好好,你说。” 阿瑞斯看着我,又看看老赫:“如果我输了,我任你们处置。如果赫斐输了,你,”他指着我:“从自己的身体里离开!” 从自己的身体里离开! 我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脑子里嗡嗡作响,这两个男人,都是在为自己的女人而战,为争夺一具躯壳而战。我,我该怎么办? 老赫一把将我拉开,站于阿瑞斯面前:“你疯了,她的身体是她的,怎可以出让!不用再说了,我输了,随你处置!” 我正想出声拦阻,身体里忽然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向我攻来――她来了,她又来了!她看到了爱侣,她要出来了! 可是不!我不要离开我的身体,眼前正将有一场巨斗,我怎可以离开!我要守着老赫,我要守着他! 我不知哪来的力量,紧紧的附在自己体内,竟没有被阿芙冲走! 竭尽全力的守在自己的体内,我恍惚间看到角落里怒目圆睁的阿芙。 “你让开!”她冲我吼,美丽的脸庞扭曲成古怪的线条,十分可怖。 “不。”我冷汗直流,天,我,我一个凡人,以凡人数十年生命的微弱灵魂,在与亿万年修炼的神之灵魂作对抗。我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我不能走,我走了,就再也见不到老赫了! “你让不让开!”阿芙爬到我的背上来,冷而腻的皮肤紧紧贴着我的,似乎溶成一团。 “不,不让!”我咬紧牙关:“这是我的,我的身体!” “你想死吗?”她的手慢慢滑向我的脖子,扼住,我的灵魂动也不会动,宁肯呼吸困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牢牢守住躯壳! “亲爱的,你傻守着有什么用?”她咯咯的笑:“一会赫斐与阿瑞斯打完了,你仍然要乖乖交还身体给我啊。” “不!”我尖叫:“不会的。。。阿瑞斯未必就赢得了!” “哈哈,”阿芙笑起来:“未必赢?你傻了,你难道不知道阿瑞斯是什么神?他是战神,百战百胜,无坚不摧!赫斐是什么东西?哈,哈,他不过是个烧火的,又丑又笨!他要能赢,我就不叫爱美神!” 我愤怒了:“老赫不丑,也不笨!他不是烧火的,他是火神!可以让万物消溶的火神!你凭什么这样说他,你。。。你。。。”我口不择言:“你自己已经是个游魂,再不是什么爱美神!” 阿芙的长发蓦然伸长,脸色铁青:“你说什么?我不是爱美神!你这个冒牌货!你不过是代理的!难道真当自己是神了!老赫即使是再丑,可也是神,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在这里和我的丈夫眉来眼去!” 这一声“我的丈夫”彻底击垮了我的信心,我的灵魂在一眨眼间被阿芙挤在身体边缘动弹不得。 我听到老赫的声音在耳边:“荧惑,你怎么了?为什么长出紫色头发?你去了哪里?你出来!” 又有阿瑞斯的声音:“阿芙,阿芙,你回来了?快回来,快点回来!” 阿芙用尽全力将我的灵魂往出推,我泪流满面,不,我不要出去,我不能出去,这里有老赫,如果被挤出去了,到哪里再去找他? 身体外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他们终于打起来了 这一战,谁胜谁负? 我心如刀绞,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软弱与无力。我痛恨自己凡人的身体,为什么我是个凡人,如果我不是凡人,哪怕不是神,哪怕只是一只妖怪,我也有法力,也有能量,也可以为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而战。 我的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眼看着,我就要被挤出身体之外了――我的颈已紧贴着皮肤――忽然,我的颈后有点痒痒的,是什么? 大圣毫毛!!! 大圣毫毛!我张大眼睛,轻轻摸出一根毫毛――大圣说,有咒语的,是什么呢――我几乎急的跳起来――对了! 我默念:“齐天大圣齐天大圣齐天大圣!” 一张毛茸茸的脸忽然在我面前 “汰,”一声暴喝从我头上传来:“兀那女子,放开荧惑!” 阿芙吃了一惊,万万想不通在同一具身体里,怎么会出现第三个人:“你。。。你是什么?”这个“什么”戛然而止,似乎想不出应该说“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 大圣笑的打跌:“兀那女子,你也算是一界天神,怎么知识这样狭窄,没听说过西天极乐世界齐天大圣孙悟空吗?” “孙悟空。。。”阿芙摇摇头,忽然又一把推在我身上:“无论你是何方神圣,这身体是我的,她必须出去,这不关你的事,聪明的就不要插手!” 大圣的手指轻轻搭在阿芙身上,阿芙全身一震,手不由自主垂了下去,她又惊又怒:“你。。。你。。。” 大圣笑道:“俺是你孙爷爷。孙爷爷从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怎会不管?” “你。。。你是什么人?” 大圣挠挠头,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解释:“我是。。。中国神界的。。。战神!对,战神!”大圣找到这个合适的称呼,乐的抓耳挠腮:“我是斗战胜佛,可不就是战神,哈,哈,战神,这个名字好,有气势,哈哈。” “你也是战神?东方神界的战神?”阿芙吃了一惊,静下来,退到另一侧,忽尔笑了:“我不信,战神都是威风凛凛的,怎么会是一只猴子。”她媚眼如丝,声音变的又粘又腻,轻轻朝大圣靠过去,拈着他的一根毫毛:“而且,还是这么可爱的一只猴子。” 我知道,这一招是爱美神的杀手锏,所到之处,莫不人仰马翻,心内正暗暗吃惊,脑门上却被狠狠弹了一个爆栗:“死丫头,居然这么想老孙!当俺是八戒啊!” 与此同时,阿芙被推了一个大大的踉跄,一不小心,狠狠滑倒在一边。 大圣怒道:“堂堂正神,怎可用此等下三滥手段!实在让人不齿!滚开!” 阿芙长发垂地,眼中恨意从发间穿出,寒气森森:“有本事,出去与我的男人真刀真枪打一架,不要在这里欺负女人!” “好!”大圣应道:“俺老孙这就出去,不过你也给我滚蛋!”手一挥,阿芙如断线风筝般飞向我身体的某个角落,瞬时不见。 我又惊又喜,忙拉着大圣问:“她。。。她走了?” 大圣摇摇头:“没有,俺与你们在不同空间。。。不能互相影响,至多,只能暂时压制住她不来骚扰你,要根绝,却只能靠你自己。我无能为力。” 我呆呆出神,不知怎么办才好。唉,世事无完美,我就说嘛,和老赫重逢这样美好的事怎么会降临到我的头上,原来,还有后招。唉。 “别唉声叹气了,你忘了吗?俺告诉过你,这一切,都是虚妄,真正的目的在于动帝星。。。你明白吗?” 我摇摇头。 大圣气的直跺脚:“你怎么这么笨,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出去了。” 一声呼哨后,我睁开眼睛,身体已经复元。 家里,一片狼藉,战神嘴角挂血站在一角。 大圣正对着他上窜下跳的看。 老赫。。。老赫呢? 我毛骨耸然,瞪向阿瑞斯 阿瑞斯的脸上挂着一丝奇异的笑容。 第二十九章 帝星登场 “老赫呢?他在哪里?” 阿瑞斯看着我:“你觉得呢?” 我脑子嗡嗡作响,满屋子乱翻,老赫老赫,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千万。我才刚刚寻回你,寻回记忆,几亿年了,你一直孤独而不快乐,现在,现在虽然你遇到的只是拥有区区数十年躯壳的我,可是,我会尽我所有让你快乐。。。可是,你千万要给我这个机会才行,你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大圣爷毛茸茸的手按在我肩膀:“丫头,不用乱找,火神受了重伤,已送回奥林匹斯山。” 什么?我瞪大眼睛,重伤。。。伤到哪里?多重?他,他之前的伤口才刚刚愈合,那一次,便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在哈迪斯那里养了那么久才缓过来,这一次。。。这一次。。。 我呜呜的哭起来。 “你是东方的斗战胜佛?”阿瑞斯轻轻擦掉嘴角的血渍,问。 大圣将我挡在身后,站到阿瑞斯身旁:“果然见博识广,一眼就认出老孙的来路。” 阿瑞斯一声冷笑:“我们应该在不同的神域空间,你跑到这里来作什么?” 大圣颇尴尬,挠挠头皮,忽然猴脸一酸,答道:“老孙要到哪里来往哪里去,你个红毛小子管不着。今天老孙来,就是想和你打一架,你敢是不敢?” 阿瑞斯仰天长笑:“求之不得。” 大圣说:“不过你刚有过一场剧斗,又受了伤,老孙不占你这个便宜,单手与你打好了。” 阿瑞斯须发皆张:“战神岂会惧战?你只管放马过来,看鹿死谁手!” “好,”大圣喜的抓耳挠腮:“有豪气,够胆识,来来来,咱们这就大战他三百回合。” 我急了:“大圣爷,先别打,先想办法找老赫好吗?” 大圣毛脸一翻:“有架不打枉为神,打完架再去找你的心肝不迟,莫急莫急。” 一神一猴这就拉开架式站好,大圣从耳中取出传说中著名的如意金箍棒,阿瑞斯也取出长刀。 一时间风云变色,这一东一西两名战无不胜的战神,谁会更胜一筹? 我知道,这一战,事关重大,心内急着去找老赫,却又不敢再打扰大圣爷,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正在此时,半空中忽然卷起一阵黑云,狂风过处,一个黑衣黑帽的男子,长身立于屋内,帽檐低垂,看不清楚脸,只感觉到他凌厉狂妄的眼神瞬间扫视全场 阿瑞斯忽然跪倒在地,执起黑衣男子的手亲吻 黑衣男笑问:“不打了?” 阿瑞斯垂着头,急急答:“孩儿不敢。” 大圣怔一怔,忽尔笑出来,一边笑,一边跳过去:“帝星到?宙斯?幸会幸会。” 黑衣男挑起半边眉,傲气逼人:“小猴儿,你不回极乐地去,在这里捣什么乱?” 大圣笑道:“人人都说奥林匹斯主神好色贪婪,却没想到居然这样俊美可亲啊,哈,哈。主神都到了,老孙还在这儿干什么,老孙扯呼。” “大圣!”我的呼喊尚未滚出喉咙,大圣一声呼哨已然不见。 我怔怔的看着屋内多出来的黑衣男子 他是宙斯? 奥林匹斯主神宙斯? 大圣爷说,这一切皆是虚妄,真正的目的是“动帝星” 帝星? 他是帝星?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和我之前认识的所有神都完全不同。那些神,无论是哪一个,都有一种旁若无人的态度,都有一股与凡人不同的高傲,甚至他们的衣着打扮,都极夸张而诡异,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是凡人。 可是我眼前这个所谓主神,他穿着黑色的西装,上衣扣子不扣,故意露出胸肌,全身上下洒满香水,戴耳钉,手链,甚至头发也是认真打理过的最流行的款式。 他完全像个刚刚从舞台上走下来的明星,哪里像主神? 我呆呆的看着他,想:他别也是冒牌的吧,跟我一样,代理宙斯? “丫头,你傻看什么?”黑衣男忽然转向我。 我吓一跳,脱口而出:“你不是冒牌的吧?” 宙斯哈哈大笑:“你以为所有神都可以找代理?哪能都像阿芙这样胡闹!奥林匹斯主神,谁敢冒认?” 他又看着我:“怎么,你觉得我不像?” 我只得傻傻点头。 “你觉得主神应该是什么样?” 我张口结舌,主神应该什么样?我怎么知道,但最起码,不应该是这样吧? “主神应该一直板着脸?”他问我,不待我回答,指指阿瑞斯,自顾自接着说下去:“还要穿着像他们这样傻兮兮的长袍?留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脑门上再贴朵花,是谓神印?”他哈哈大笑,爽朗之极:“要不要这么土啊。” 随着他的话,阿瑞斯脸涨的通红,却作不得声,我心里舒服极了,哼,你也有今天。 阿瑞斯百忙之中瞪了我一眼,哧,吓我啊,你爹在这里,看你敢怎么样!我回瞪他,寸土不让。 宙斯又笑起来,上下打量我:“你就是赫斐看中的丫头?” 这话问的,让我怎么回答啊,只得傻笑。 宙斯说:“不错,不错,挺有趣的。” 我暗暗翻白眼,晕,也不知谁更有趣,明明几亿年的老神了,非要打扮成个小靓仔,和赫拉站一块,跟祖母领着孙子似的,好看啊。 “我和赫拉看起来差这么远吗?”他问。 哎呀,我忘了,他们都能看穿人心,我捂住嘴,脸和阿瑞斯的脸变成同一个颜色。 “我刚在拉斯维加斯登台,看见你们打起来,不放心来看看,好好的又打什么?”宙斯问。 他慢悠悠带三分不耐烦的说起阿瑞斯与老赫之战,这样天地为之变色的剧战,在他这里,倒似在说一对三岁顽童,在说家长里短,完全的轻松适意,完全的满不在乎。 这就是奥林匹斯主神! 我瞪目结舌,明知要被他看穿心思,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什么什么,他去拉斯维加斯登台?登,登,登哪门子台?唱情歌?跳脱衣舞? 宙斯古怪的看我一眼,伸手抻抻他的外套:“怎么,我这样看起来很差?” 我无言以答,差?不差,就是一个很正常的流行歌手的样子,只要你愿意看,随时打开电视,翻至娱乐频道,一抓一大把,放在手掌里吹一吹,还能剩下几百个――难道这就是所谓返璞归真? 宙斯有点急:“怎么?你居然真的不认识我?” 我不敢惹他,答:“认识,您是主神宙斯。” 他以手加额,长长吁出口气,直摇头:“什么主神宙斯,我是问你,我这个幻像,你不认识吗?” 幻像? 哎,当然是幻像,难道这个油头粉面的样子还能是主神本来面目不成?我真是个傻瓜。 我摇头:“不认识。” 宙斯跺脚:“你居然不认识,我们乐队今年发了五张大碟,荣登各大排行榜榜首,只这一个月,开了五场演唱会。。。全球风靡,你居然不认识?” 这什么神啊,别人不认识他是宙斯,他一点不生气,还笑呵呵的解释,别人没听过他的鬼歌,他急的跳脚?这真的是神吗? 我再懒得应付他,直接问我最想问的问题:“您可以领我去见赫斐吗?” 他用手指捏着下巴,瞅瞅我,又瞅瞅阿瑞斯,十足像个顽童,片刻,指住我:“你,唱个歌来给我听下。” “啊?”我几疑耳朵出了问题。 “我说,你唱个歌来听下,最好再跳下舞,什么舞都行。”他再说一遍,显得颇有耐心。 “我?”我指住自己的鼻子:“我唱歌跳舞?” 宙斯点头,阿瑞斯别过脸,不知笑成什么样子了。 唉。 命苦啊。 我难堪的笑:“不。。。不唱行不行?” 他坐到椅子上,好整以暇:“行。不过,你不唱就不带你去见赫斐。” 这。。。这是什么神啊? 我瞪着他:“听说,您是赫斐的亲生父亲?” 他悠悠然点头。 我恨恨的说:“又听说,赫斐现在受了重伤?” 他继续悠悠然点头。 我完全没招,只得问他:“唱什么?” 他想一想,皱皱眉头:“你这个样子,连我也不认得,看来也不会唱什么好歌。。。唱――《两只老虎》吧。” “什么?”我瞠目结舌,阿瑞斯再也忍不住,在一边大声的笑出来。 我的脸涨的通红,想想老赫,只好忍气吞声开始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的快。。。” 说真的,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这该死的宙斯!!! 他的眉毛又皱起来:“舞呢?怎么不跳舞?” 我把牙咬的咯咯响,真想生吃了他:“我。。。我不会跳舞,不跳行不行?” 他把腿搭在茶几上,伸个懒腰:“那你不见赫斐行不行。” 我只得重新来过,扭扭腰――哎哟,我的老腰啊,可别闪了:“两只老虎。。。” 他把茶几上的纸巾盒丢过来:“屁股屁股,扭起来啊。跳的不好是要被丢臭鸡蛋的!” 臭鸡蛋,嘿,臭鸡蛋。。。 我接着跳,把脸皮扔进垃圾筒,重新来过:“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宙斯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跳的挺好,有点天赋嘛,有空我再教教你,可以出唱片了。”他眼珠一转:“唱片名字就叫――《僵豆也跳舞》,哈,哈,哈。” 我赔着笑,已经顾不得脸红:“可以去找赫斐了吗?” 他拍拍我的腰:“来,练一下扭腰,练好了就去。” 我只得再扭一下,他在一边看看,忽然不耐烦:“看我的,这样扭才对,你那样像个僵尸,所以说叫你僵豆,真是没叫错。” 于是乎,奥林匹斯主神老人家宙斯就开始舞之蹈之,扭之跳之的示范起来。 一边示范一边跟我说:“呐,就这样,明白吗?” 我跟在他身边,眼看着他老人家的尊臀扭过来又摆过去,瞠目结舌之余,只剩骇笑。 总算等到他喊停:“好了,算过关了,走吧。” 我已累的汗流浃背,什么都忘了:“去哪?” “奥林匹斯。” 我顿时清醒,奥林匹斯?我们要去找老赫了! 阿瑞斯抢上一步:“父亲,众神山不允许带凡人上去。” 宙斯慢慢转身,看着阿瑞斯:“你是在教我吗?” 阿瑞斯全身一个激灵:“不敢。”慢慢退到一边去了。 宙斯携起我的手:“丫头,看着我。” 我怔怔的看着他,这时尚的宙斯,竟有与大圣同样的慈祥可亲感,让我十分安心。虽然心里非常担心老赫的处境,但不知为什么,与宙斯在一起,竟觉得很多事都不可惧,只要有他在,老赫绝不会有问题。 我忽然觉得眼前光线一暗,接着一亮 宙斯说:“到了。” 这就到了?我四下打量,我还打算随着主神大人表演一下飞天呢。 宙斯哈哈大笑:“傻孩子,难道想让我和战神他们一样,傻乎乎的表演什么一飞冲天啊?那还不如把红内裤穿在外面来的抢眼些,哈,哈,哈。” 我心情再不好也被他逗的笑出来。 “看看吧,”他说:“对于奥林匹斯山而言,你是它迎来的第一个凡人。” 我抬起头――此时,正是清晨,阳光透明而清亮的照在我所处的山巅。 不远处是连绵不断的阔叶林,每一片叶子都如翡翠般晶莹。 林边有清澈的流水,水中有红如豆,艳如霞的锦鱼。 几名奥林匹斯山的神游荡在周围,大家都穿着舒服的长袍,脸上带着悠然的表情。 或头上长角,或脚下生蹄,却并不觉得怪异,只觉得神奇。 远远的,有人看到宙斯,纷纷过来行礼 跪倒在他的脚下,亲吻他的手。 这,就是传说中的奥林匹斯山! 众神之山! 第三十章 竞争游戏 “赫斐呢?”等众神走开,我急忙问宙斯。 “你不觉得大家对你都不太好奇吗?”宙斯若有所思。 “可能我长的太普通了吧。”他不说我倒不觉得,一说还真有点奇怪,是啊,我是一个人哎,怎么没有引起议论纷纷? 他摇摇头,低低叹一口气:“不是。” “那是什么?” 他不再回答,手指向右侧的密林:“赫斐在那里,你去吧。” 我颇恋恋不舍,这时尚版的宙斯,仿佛一个娃娃脸的长辈,跟在他身边,好安心呢。 他笑了:“怎么,还想跳两只老虎?” 我吓一跳,一溜烟跑开。 密林中长满奇花异草,统统叫不上来名字。树林长的太密,阳光透不进来,一片阴冷。 我快步向里走,老赫在哪里呢? 我大叫:“老赫,老赫!” “谁在大呼小叫。”一位身穿绿衫,长着绿色眼眸的人从树林中走出来。 他的耳朵呈树枝状向上纠结而起,肤色惨绿,手中缠着一只绿色的鹦鹉。 “你。。。你好。”我向后退一步,有点害怕:“我。。我找赫斐斯托斯。” 那绿眸人看我一眼,眼神变的温和:“你是荧惑?” “是。我是。”看来,老赫的人缘不错,到处都是朋友啊,无论是人间的我,还是冥界的哈迪斯,甚至天界,也有神对他死心塌地呢。 “跟我过来吧。” 我跟在他身后,穿过密林往深处走去,这人是谁?是什么神?我搜肚刮肠的回忆我有限的希腊神话知识,得到的是一片茫然。 绿眸人忽然回头说:“如果我手上换成一条蛇,你是否就知道我是谁了?” 我怔一怔,忽然想起,太阳神阿波罗有个儿子,叫阿斯克勒庇俄斯,他心地善良,医术高明,凡是重病沉伤的人经过他的妙手调理,都会返生有望。因此,他被古希腊人奉为医神。他左手握着一根手杖,手杖上有一条蛇。 我问:“蛇。。。蛇呢?” “果然聪明,”他说:“蛇给赫斐调制药品了,手中空落落的不惯,只得先随便抓一只鸟来充数。” “赫斐的伤。。。严重吗?” 阿斯克勒庇俄斯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说:“如果不是主神大人及时赶到,恐怕危险。” “宙斯?” “嗯,”他回答:“他一到,阿瑞斯的最后一击就攻不出去,这才让赫斐逃过一难。” 我似懂非懂,却也知道是宙斯救了老赫一命,心下十分感激。 “可是我却奇怪,按说阿瑞斯最后一击已是蓄势待发,不让他击出的话,他的怒气怎么消溶得掉?”他奇怪的看着我:“你怎么还能活着出来?” 我脑子“铃”的响了一声--“两只老虎!” 全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为了消解阿瑞斯的怒火! “两只什么?”阿斯克勒庇俄斯问。 我笑了,众神原来也都有一颗人的心,敏感温和,护子心切:“两只老虎。” “两只老虎?”阿斯克勒庇俄斯纳闷的看看手上的鹦鹉:“换成两只老虎会不会太大了点?” 我呵呵笑,紧张的情绪一扫而光。 密林深处有间小屋,四周是一层接一层的累累果树与花圃,香气袭人。 “赫斐在里面?”我急急问。 阿斯克勒庇俄斯点点头,嘴角含笑,用手指一指:“你进去吧,他在等你。” 再顾不得其它,我钻进小屋。 屋内,铺着长长兽皮的地毡,一篮篮的水果和食物放在角落,屋旁,生着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只药煲。药正煎着,药香弥漫。 老赫呢? “老赫!”我叫。 “荧惑。”有人答,声音温柔,不是老赫是谁! 我四下回顾,却仍是空无一人。 “荧惑,我在这里。荧惑。”那声音再响起。 我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看向墙边那堆火焰。我多笨啊,上次,上次在冥王宫,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那次,老赫就受了伤,恢复了原形,在冥王宫,他静静的养伤,我岂不是和他对过话吗? 我走过去,伸手到火里--火不烫,触手,是温温柔的和暖。 “老赫。。。” “荧惑。。。”火焰升腾,将我卷入其中,火中,是老赫的味道。这火焰,仿佛他的怀抱,轻轻拥着我,抚慰着我的心。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我们同时问对方。 “没事。” “没事。” 又同时回答。 “我能看见时,你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阿瑞斯。。。他受伤了,嘴角有血,我想,他都伤了,你。。。你。。。”我说不下去,嘴角抽动两下,到底没忍住,还是滴下泪来。 我发现,自从认识老赫以来,我简直成了一只泪包。以前十数年都不流的眼泪,在这短短时间内全体流光了。我终于都相信,女人是水做的。 原来水做的女人,需要水源,那水源,就是爱情。 我这个冒牌的代理爱神当到今天,总算有了一点点收获。 “我没事。。。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医术很好,很快,我就可以复元了。” “答应我。” “什么?” “不要再受伤。”我说:“哪怕有人挑战你,只要我们和他讲清楚道理,想来不是非打不可。。。我。。。我不能再看到你受伤。。。我。。。受不了。” 火焰静一静,重新升腾起来:“我答应你。” 阳光悄悄的洒进屋内,一片静谧。 此时无声,胜有声。 “赫斐。”有人大步跨了进来。 火焰低低降了下去,匍匐在地:“恭迎主神。” “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宙斯吊儿郎当的走到我们面前。 这一会不见,他又换了套湖水蓝衬衫长裤,头发梳一绺垂在额角,眼尾点一层淡淡蓝色眼影,还涂了唇彩--更加像个奶油小生。 我的娘,我是真受不了他这调调。这人好赖也是奥林匹斯主神,怎么总这个样儿啊。 “不得无礼。”医神和老赫同时喝止我。 天,我真是到了好地方了,这地方,人人都看得穿对方的心思,只有我例外。 我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个透明心肝的人,衣服也没有一件,短裤都没有一件,就这么坦荡荡的站在大家伙面前。 太丢脸了,不如死了算了。 “没事,让她想,她最可爱就是这点,”宙斯哈哈大笑:“心里想什么,脸上一目了然,比某些心机深沉的女人可爱多了。” “多谢主神。”老赫说。 宙斯取笑他:“要你来多谢?你是荧惑丫头什么人?” 火焰更红了,伸展了两下,又缩回去了。 奇怪,我竟像完全能看懂火的语言,脸也跟着红了。 “好了,好了,不捉弄你们了,说点正经的。”宙斯说。 我们都安静下来,屋内,只有风儿吹动树林的声音。 “阿瑞斯刚刚去天后宫了,天后对我提了个恳求,”宙斯看着我,眼波流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她说,毕竟荧惑的体内现在有两具灵魂--从某一个角度来说,阿芙的灵魂更为尊贵。。。” “不行,主神,请不要让荧惑交出身体。。。没了身体,她会死的!凡人的灵魂,也是灵魂!也一样珍贵!”老赫喊出来。 宙斯挥挥手:“先听我说完。” “是,主神。”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像你说的,凡人的灵魂,也是灵魂,更何况,毕竟,这具身体,原本是属于荧惑的。”他顿一顿:“可是你母亲的恳求也不能置之不理,即使我们不理,阿瑞斯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他说:“接下来,我打算安排你与阿瑞斯来场公平较量。” “又要他们打架?”我吃了一惊。 “不,不用打架这么落伍,”宙斯紧紧盯着我,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既然,你与阿芙同存于一具身体中,那么,我们何不让身体来选择谁去谁留?” 什么意思? “从今天起,荧惑就在奥林匹斯山住下来,三天,三天的时间,”宙斯指着火焰:“你,和阿瑞斯公平竞争,来用你们自己认为可行的方法打动荧惑的心--严格来说应该是,你打动荧惑的心,阿瑞斯打动阿芙的心--她们两个在同一具身体里,应该都感知得到。” “然后呢?”我不由问。 “然后,”宙斯说:“哪具灵魂的感应强烈,就代表哪对情侣的爱情更坚贞。成功的那对情侣巨大的感应,一定会挤走失败的那对,这样,身体自己就会做出选择,你们也就不用再争了。这样一来,无论是你们,还是阿瑞斯或赫拉,都将没有什么话好说,再公平不过了。” “什么时候开始?”老赫问。 “我问过阿斯克勒庇俄斯,他说你明天清晨就可以恢复本形,那么,你们的公平竞争,就从明天清晨开始。” 第三十一章 玫瑰凋谢 当天晚上,我正睡着,胸口忽然如遭重击,张口呕出一口鲜血来,脑子一阵阵发晕。我感知到,阿芙正在我身体的某个角落,拼命往出突围。 是的,我和她现在共用这同一具身体,要不归她,要不归我,总不能永远这样共存下去。 天亮后,竞争将会正式开始,谁能抢得先机,不是不重要的。 我想起刚认识阿芙的日子,那时,在我心中,她是多么美丽,她对我而言,有着绝对的诱惑力。那时,她说什么,我几乎都不会反抗,她人美声甜,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充满道理的。 那时的她,表现的多么温柔呵,多么娇媚呵。 我是那么的相信她。 她说:麻烦你接管我的权力。 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 我甚至没想过这样一来,她的部分思维就要入侵我的身体――说真的,我也不在乎,面对这样美丽无双的人儿,我只能联想到美好和善良,根本不知道这中间有可能会有欺骗――我们是怎么走到现在这步的呢?到底这中间出了什么错? 是我的错? 还是她早已设计好了? 随着事情越来越复杂,我几乎已经忘掉我本身是个平凡人――越来越觉得,这中间,似乎有什么阴谋――是什么呢? 阿芙的进攻越来越凌厉,大圣爷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她封在了某一个角落,使得她不能够正面与我的灵魂交锋,可是她的攻击力并没有消失,我的身体,几乎快被她撞穿。 终于天亮。 我推开窗,窗前站着一个人,高大的身躯,绛红色的战袍――老赫!!! 他回过头来,脸上有温柔至溶化般的微笑:“荧惑,早。” 这一声荧惑叫的我心化成一片片轻烟,没有风吹,就散的无影无踪了。 “老赫!”我跳起来,冲进他的怀抱中去。 “哎呀。”他轻叫。 我低头一看:“你的腿怎么了?” 他吸着气:“还没完全复元。。。断了。” “那。。。那你还答应竞赛?你。。。你的腿断了,怎么比赛?”我蹲下来看他的伤口,触目惊心的断裂:“什么时候可以复元?” “可能还得几天,”老赫慢悠悠的说,似乎完全不担心:“阿斯克勒庇俄斯的灵蛇天地间只此一条,功效十分奇妙,要不是吃了它,我至少还要半年才能站起来。那天把灵蛇杀死后,阿斯克勒庇俄斯哭的像个小孩子。”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这人,真是胸怀广阔,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别人像小孩子。 “准备好了吗?” 宙斯从树林外走进来,脸上挂着莫测高深的笑,身后跟着――阿瑞斯! 老赫沉声说:“好了。” 宙斯笑咪咪,眼睛也变成一条线,我看他这个样子,老觉得他没安好心:“那就开始喽。” “父王,请您宣布一下规则,是斗法还是比武?”阿瑞斯低着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从他微微起伏的肩膀,可以猜出他不平稳的心情。 我几次三番想冲出去说出老赫的伤势,可是总是被他挡住。 我明白,这样骄傲的人,哪里肯不战而退? 对我而言,我只能选择支持,尽全力支持。 宙斯坐下来,喝一口果汁――真是个奇怪的神,所有神都以不吃不喝不同凡响为己任,只有他,古里古怪,恨不得直接就是个平凡人类。 “比赛开始啊。。。”他又喝口果汁,不理我们紧张的汗也滴下来――其实只有我一个人流汗,真让人沮丧:“规则是这样的。。。”他又瞄我们一眼,神色轻佻,我真想朝他老人家的尊头给上一脚,太急人了:“不用斗法,也不用比武,你们两个,”他用手指点点老赫与阿瑞斯:“你们比做家务,哪个做的好,能打动女孩子的心,哪个就胜。” 嘎?我目瞪口呆,人才啊,哪里来的这种人才! “什么?”阿瑞斯和老赫也目瞪口呆。 “听不懂吗?”宙斯老人家颇为不耐烦:“比做家务,明白?” 转身就走了。 “做。。。做什么家务?什么是家务?怎么做啊?做多久?在哪做?”留下两个男人跟在身后活生生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我终于都醒过来,笑的见牙不见眼,可爱的宙斯啊,最最可爱的宙斯啊,你要是没走,我一定忍不住抱着你的大脑门亲一口,你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呵呵 忍住笑,走到那两个呆若木鸡的男人身旁:“这种问题问我就行了,做家务我再内行不过了。。。哈哈哈。”到底没忍住,暴笑出来。 于是,史上最滑稽的一场比赛开始了。 火神居左,战神居右。 各自摆了一张熨衣板在面前,系上围裙,戴上保姆帽,一手执扫帚,一手执拖布――一二三,开始。 看着他们手足无措的样子,我终于都明白了宙斯的良苦用心 知子莫若父 他太清楚自己的这两个儿子是什么样的神了:一个傲睨天下一个舍我其谁,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可是不让他们斗又不可能,不要说战神,就是火神,也不会眼睁睁愿意将自己喜爱的女子拱手相让的。 要他们不斗法不相伤,又能出尽怨气,心悦诚服,只有剑走偏锋――主神就是主神,真是英明神武,与众不同! 周围的神越来越多,可能奥林匹斯山从未这样热闹过,大家也都是闷得狠了,总算逮到个事情做做,全来凑热闹。 只见火神正在烤一只鸡――我就奇怪了,他又不吃,怎么会烤呢? 战神在熨衣服――我更奇怪了,他们一天到晚穿着那件袍子,即不洗也不换,熨衣服做啥? 。。。不一会,鸡烤糊了,焦黑一团,我们家火神一怒之下,吹了一口气,怒火烈焰升腾,那只焦鸡顿时变成一片飞灰,活生生见证啥叫灰飞烟灭 战神的衣服熨成一团乱麻,整个衣服皱起来,几乎看不出它原来到底是一件衣服还是一块抹布。战神也生气了,巨灵掌砸在熨衣板上,咚一声,熨衣板变得粉碎。 比赛就这样结束了。 宙斯从神台上慢悠悠走下来,嘿嘿笑:“原来你们就这水平啊。” 两个人一声不吭。 宙斯继续嘲弄他们:“就你们这水平,还想照顾女人?” 两个人直瞪眼,我知道他们不服气,是啊,身为神,谁要学那些劳什子做什么? “怎么,不服气?”宙斯问。 两人干脆来个默认。 “好,子不教父之过,让我给你们表演一下下,好让你们心服口服。” 宙斯他老人家卷起袖子,左手拿过一只炒锅,倒上油,右手拿起刀,手起刀落,一阵眼花缭乱后,菜已切成细丝,宙斯轻轻抬了抬下巴,那些菜居然像训练有素的军队,一个接一个乖乖跳进炒锅,一阵油香。 宙斯拿想炒锅,手腕轻甩,将菜翻了两个身,出锅,盛盘,搞定。 我瞠目结舌――我的神啊,看样子,色香味俱全啊! “来,丫头,试试。”宙斯对我说。 我上前两步,挑起一根菜丝放入嘴中――哎呀,差点连舌头也吞掉,这是什么香啊,天啊,太好吃了。 “怎么样?香吗?” “香。。。天香!”我老实的说。 宙斯哈哈大笑,拍拍我的肩膀――那个力气大呀,差点把我的心拍出来:“好孩子,有眼光。” 切,这和眼光有什么关系,这是味觉好不好。我翻翻白眼,却不得不承认,这老人家,手段真是高,实在是高。 老赫和阿瑞斯,实在是差的远了去了,没得比啊。 接着,他老人家长舒猿臂,左手起右手落,片刻之间,衣服熨好,地拖干净,窗明几净,饭菜留香 在场的神与我,全部张大了嘴巴――简直比看到公鸡生出蛋来还觉得稀奇和震惊! “怎么样?”宙斯得意洋洋的问。 “好好好!”我简直狠不得举起双脚来表示赞叹,口水在嘴里转来转去,只差没有流下来――来这鬼鸟山两天,粒米未进,饿死我了。什么神仙居所,没有吃的,还不如恶浊的人世间! 老赫和阿瑞斯却一脸不屑,像是在说,这算哪门子本事,有什么好比的?会做这个,实在贻笑大方,有什么可值得得意的? “你们不要小看这一项比试,”宙斯慢条斯理的说:“你们以为爱情就是为对方生为对方死?抱着一起洗个鸳鸯浴,一起拉着手去看九点半的电影?送朵玫瑰花,吃顿烛光晚餐?太浅薄了。” “今天这场比试,不要说对于你们这种号称要为爱厮杀的人有用,就是对一般人也一样有必要。”宙斯看着我们:“爱是什么?”他指着我:“代理爱神?” 我试图表达:“是。。。是关心是爱护是不能分开,是。。。是愿意为对方做任何事。” “任何事?”宙斯笑:“不包括洗衣做饭吗?” 我只得点头:“包括。” “洗多久?”宙斯又问:“一次?两次?一百次?一千次?洗足五十年?” 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忽然呆住――我爱老赫吗?真的爱他吗?愿意为他天天重复的做饭洗衣,直至五十年,甚至一百年?――现在答应一声,何其容易,可是,真能做到吗? 宙斯又转而问阿瑞斯:“你觉得神与神之间的爱情不用柴米油盐?” 阿瑞斯不说话,只是不服气的望向一边。 “战神,”宙斯叫过他:“问你自己的心,这亿万年来,如果不是赫斐斯托斯与你较量不止,你真有兴趣有耐心与一个女人――即使是美丽如阿芙罗狄忒――相处亿万年?还仍有激烈的爱存在?” 阿瑞斯仍然不说话,眼神却有些微变化。 “你们表面上顺从我尊敬我,可是,我却知道,数亿年来,你们在背后一直说我是好色之神,以神为名,四处广置姬妾,”宙斯向着四面看去,他的眼光所到之处,人人都低下头不敢看他:“但我最起码有一点一直铭记:我不会对我喜欢的女人说爱情,因为我不会永远爱她们。我更不会承诺为她们可以放弃神位,放弃生命,因为我不能――即使此刻能,接下来的亿万年也一定会有变化,所以干脆不要说――你们说我好色,我承认,但我最起码不残忍。” “可是你们呢?”他看向老赫与阿瑞斯:“你们以爱的名义,拼的你死我活,承诺你们的女人,只要生命存在,爱生生不息,永不消失――你们真能做到吗?” “阿瑞斯。” “在,父王。” “让你对着阿芙罗狄忒一亿年,每个日出与日落均与她分享,她梳头时你要侍立在旁,她睡觉时你要陪在身边,她要去看尘世间男女卿卿我我,你也要跟随着。而你呢,你上战场,她会穿着长裙跟在你身后,你与人厮杀她会垂泪呆在身旁,你登上绝顶要凌空飞翔,她也要与你并排――我的孩子,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愿意吗?” 阿瑞斯的头低下来。 “你呢,赫斐,”他又转向老赫:“你说你终于明白你爱的是谁,你要放弃与你结发亿万年的妻子,那天地间最美的女子,她竟不能留住你的心。你说,你爱上了凡人,哪怕只有区区几十年的短暂寿命,哪怕放弃神权,你也要与她结伴而行。可是孩子,你知道吗?她是凡人,凡人要吃饭,凡人要生病,凡人要喝水,凡人要买菜,凡人要换衣服,凡人甚至还要上厕所和死亡。。。孩子,你想好了吗?你连家务也不肯为她做,你确定你真的能适应凡人的生活,与她相伴终老?――孩子,到她老的那一刻,终的那一时,你还活着,你行吗?” 老赫无言以答,也沉默下来。 半晌,阿瑞斯忽然抬头问我:“荧惑,阿芙是否仍在你体内?” 我点点头,忽然觉得疲倦,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阿瑞斯呆呆的看着我,忽尔甩起战袍,转身而退。 老赫垂下头,静静对宙斯说:“父王。。。我想,我明白了。” 宙斯“嗯”了一声,不为人察觉的淡淡微笑:“好了,散了吧。” 我拉着老赫的手:“比赛结束了吗?” 老赫温暖的看着我:“不,惑,比赛才刚刚开始。” 我不解的望着他,他忽然把我抱入怀中:“惑,之前。。。对不起。” “为什么?”我诧异。 “我们几个,突然的闯进你的世界,横冲直撞,一点未体谅过你的感觉。。。我们一直忘记了,你只是一个凡人――惑,对不起,你受苦了。” 我将脸埋入老赫的怀中,过往所有委屈和恐惧的泪水汹涌而出,宛若开闸。 “我们回去吧。”老赫说。 “嗯?” “父王的意思你没明白吗?” 我摇摇头,我这个凡人的脑袋哪里听得出那么多弦外之音? “父王的意思是,真正的比试是在平凡的生活中的,此刻拼的你死我活并不算什么,真正的敌人不过是自己,谁能在平凡的漫漫岁月中坚持到底,谁才是最有权利拥有爱人的那一个。” 我恍然大悟:“那么我们?” “是的,”老赫拥紧我:“我们可以回人间了。” 我高兴极了,紧紧回拥他:“太好了。” 老赫扶起我的下颌,看进我的眼中:“惑,你有信心吗?” 我忽然间就明白了他问的是什么,我深深点头:“是的,赫,我有信心。” 老赫也笑了,一下子跳起来,抱着我在空中打转:“知道吗,你这么说,我开心极了。” 我点头,也一直笑:“喂,拜托,腿都断了,还蹦?”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在山巅的某一个角落,宙斯大人,正在静静的看着我们,微笑。 我心里觉得无比温暖,却又隐隐觉得不太对头――“犯帝星”,宙斯,这么好的宙斯,这么无所不能的宙斯,他,不会有事吧? 老赫让我闭上眼睛,再张开时,我们已返回人间。 我住的小楼下,警车正在封街,人头涌涌。 我拉住其中一个人问:“怎么了?” 那少年哭的双目通红:“香香。。。香香过世了。” “什么?”我如遭雷击:“过。。。过世了?” 我不信,抓住那少年的肩膀:“她还那么年轻,怎。。。怎么可能?” 少年看着我,表情古怪:“年轻?。。。小姐,香香已经七十九岁了呀。” “什。。。什么?”我惊呆了。 老赫轻轻拉过我在一边,让人群流过:“惑,你要接受一件事。” “什么?”我仍呆着。 老赫轻叹一口气:“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什么?什么什么?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的世界,我的公司,我的朋友,我的亲人,已经,完全消失? 老赫点点头,轻若羽毛的将我拥进怀中:“惑,别怕,还有我,天崩地裂,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海角天涯,我,总在你身边。” 第三十二章 御火而行 “我们现在去哪?”我问老赫。 万万没料到,我不过在奥林匹斯山呆了两天,短短的两天,世上却已是另一个世界 我的房子不再属于我了,朋友没了,工作没了 甚至,连敌人都没了 人生苦短,转瞬即逝,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我望着老赫,无论如何,无论人生长亦或是短,此刻在他身边,我便已知足 我现在才知道当初那样着紧的看护着那些身外物是多么可笑,我的沙发我的床,我的首饰我的衣服。。。瞧,一转眼间,花落无痕,何处觅芳踪? 什么都变了,地球却照样转动--曾经的执着可是必须? 什么才是人生的真谛? “跟我来。” 老赫领我进入一幢尖顶的房子,厅堂很大,白色的墙壁,阳光从头顶透进来。 “我们的新家?”我问。 “政府的救济站。”他说。 “啊?” 老赫看着我,拉起我的手:“我想我不应该运用神力。。。我应该试一试你的生活方式。” 我泪盈于睫,紧紧回握老赫的手,重重点头。 救济站的工作人员帮我们做了登记,询问了我们的学历--老赫完全照着我的样子依样画葫芦,只差没说性别女 工作人员问:“什么关系?” 老赫看了我一眼:“未婚夫妻。” 我脸烧的飞红。 我们被安排进到院内的一小间平房暂住,说近期内会有工作分配下来。 此时的世界已与我熟悉的不同,人人心平气和,没有太多人举着拳头想要成功,大部分人,似乎有点懒洋洋,完全享受着生活 我发现,像我们这样被救济的人中,不乏各阶层的高知分子,一样晒着太阳,住在平房里,等待着新的工作 大家好像对一些事,不再像几十年前的我们那样使劲,那样拼命,那样非赢不可 半夜,又下起雪来 我们只有薄薄的两张被子--此刻全盖在我身上,老赫说他不怕冷,坚持睡在我身边的地板上 几十年的人生经历,我竟不知自己有这么纯情 晚上熄灯时,我望着他,他望着我,竟连手也没有再多拉一下 心却已经安定了 这是幸福吗?我微笑了 凌晨两三点,真正冷起来 我簌簌发抖,不愿叫醒老赫--他还没有完全复原,让他多休息一会吧 “惑?”老赫的声音似磁铁般,完全吸引我。 “嗯。”我懒懒的回答,不知为什么觉得舒服。 “冷?” “嗯。”我才发现,原来两人心意相通时,只需要说这样单独的字就可以把问题说清楚。再不用对着一张平板的脸,那样子长篇大论,浪费口舌。 “来。”他的手伸向我。 雪光映着月光映在他的眼睛里,闪闪生辉。 我把手递给他,并没问他要做什么--上天入地,也随他去。 我们出了小平房,院内,有一堆熊熊篝火 “来,把手给我,”他冲着我微笑:“我教你御火而行。” 我将另一只手也递给他,他的长袍翻飞,他的笑意如醉,他带着我,一步一步慢慢踏进火中。 我闻到四周升腾的柴草味,身体的寒冷瞬间被驱逐出去。烈焰包围着我的身体,我听到老赫在轻轻的念着咒语--我不觉得烫,只觉得温暖,从未体验过的温暖,暖进了我的每一根骨头中 “舒服吗?” 我点头,微笑。 他轻轻拉我靠近胸膛,我伏在他怀中,透过火光看暗红之外的人世间--如半透明的红玛脑,流动而绚丽,雪也粉红,夜也粉红,树也粉红,人成双,情成对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样肉麻,忍不住笑出来,却惊动了火边已入睡的一对小情侣 男孩子睡眼惺松的揉着太阳穴看向火堆 我吓一跳,捂住自己的嘴 老赫连忙挥起长袍遮住我和他,将我紧紧贴于他胸前,我的脸涨得如同火焰般颜色,天,被人看到了呢 男孩子摇醒身边的情侣:“亲,快起来看,看火中那朵深红,像不像两个紧紧相拥的男女?” 女孩也睁开眼,望向火堆,渐渐眼中升起眩惑的神情。 男孩拥紧她:“亲,你看,左边是我,右边是你。” 女孩笑了,轻轻吻他的嘴唇,喃喃的:“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我的嘴唇也被老赫轻触,耳边听到他也喃喃的说:“我们永远也不分开。。。看,惑,自从爱上你,我终于都知道,人和神,竟没有什么不同。” 好容易等到那对小情侣重新入睡,我们悄悄的潜回小平房 老赫说:“以后再也不滥用神力了。” 我笑了,他可真像个孩子。 第二天醒来时候,屋外的光源充足,我以为出了太阳,推窗一看,却是下了一夜的雪,似琉璃世界,到处光芒耀眼 我正打算叫醒老赫,眼中忽然触到一片红光 与此同时,身后冲来一股大力,将我扯到屋内 我反应过来时,已被老赫护在身后 我已明白,是他来了 每次,他一出现,老赫就恨不能将我藏起来,藏在最隐秘处,再不被外人所染指--而那外人,却并不是想染指于我,多么古怪的情形! 阿瑞斯,就站在窗外 他看着我,眼中有痛苦,有纠结 我忽然想起我们独处的那一段日子,忽然对他有点同情 他是真的爱阿芙的吧,这嚣张狂野的战神,也有脆弱的一面 他看着我,忽然说:“芙,天气这样冷,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 我心一跳,口居然不受自己控制般张开:“没关系,我不冷。” 我安住心口,天,这是怎么回事,我并没有感觉到阿芙的入侵,可是。。。我居然,用阿芙的口吻说话! 老赫盯着我,声音微微发抖:“惑。。。你的头发。” 我低头,长发如雾,正微微泛着紫色。 我。。。我居然又再向阿芙变化! 为什么全无前期预兆?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我对阿瑞斯动了同情之心?难道只要我对任何一方有一点真心,无论是爱是情还是义,都会牵动我向阿芙或是向我自己靠拢? 阿瑞斯显然狂喜,却尽力不动声色:“芙,跟我走。” 我摇头。 “你这里太冷,我们回家。”他再向我招手,深遂如海的眸子让雪光也黯然失色。 我再摇头,不,阿瑞斯,曾经的那个目光浅薄,品味无聊的荧惑已经死了。在与你们的相处中,渐渐的,死了。 现在这个荧惑,不再被色相所迷,不再为表现所惑。 她,只为心存在。 阿瑞斯从胸前抽出一支小小银口哨,递至我嘴边:“吹一下。” “什么?”我不解。 “吹一下。”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半痛苦半恳求,让人心软。 “别吹。”老赫在旁边说。 “为什么?”我问。 同时,阿瑞斯怒道:“赫斐,你不是号称爱她吗?让你的女人这样挨冻受苦,是什么爱?吹一下祈愿哨有什么问题?我并不是要抢走她,只是要解救她!我不似你,我看不得女人受苦!” 老赫微微摇头:“不,阿瑞斯,难道你还没弄明白父王的意思,平淡的人生,其漫长是一生一世,其平庸是无惊无喜。我们如果动用神力来争取情爱的完满,就失去了意义。” 我自然的站在老赫这一边:“我不怕冷,也不怕苦,这样就很好。” 阿瑞斯怔怔的看了我们一阵,转身走了。 十点左右,工作人员来叫我出去见工 我走出小平房,回头看着老赫:“等我哦。” 他微笑着点头,说不尽的安心温暖。 十一点,我提着一小盒午饭回到小平房 推开门:“老赫,快来看我带什么回来了。你不要总这么反抗人间的食品,你来试试,真的不错的哦。” 房内空无一人。 “老赫!”我叫。 只有回音。 我背心沁出一阵冷汗,人呢? 太多的意料之外,已使我变成惊弓之鸟。 “荧惑!” 有人叫我,声音正来自我的背心,似正正附在我的背上。。。我寒毛直竖:“谁?” “哈哈哈,”一把女声狂笑,明显不是阿芙的声音:“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听得出来,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我颤声问:“天后赫拉?” 声音再次笑出来:“好孩子,果然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婆。” 我赔笑,声音却在不自主的发抖:“您这样如花美貌若是老太婆,我可成了枯木干柴了。” 背后冷哼了一声,无人回答。 我猛一转身,身后空无一人。 背心上的声音又传来:“想看到我?哈哈哈,那得看我有没有心情给你看到了。。。你真以为自己已经通神?” 我全身发抖,老赫呢,他到底去了哪里?他身上还有伤,他去了哪里? 赫拉笑道:“担心赫斐?哈哈,先顾好你自己吧,你这样冒牌的天神,一根小指尾,就要你灰飞烟灭。” 我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故尔更加不敢吭声。 一对织了一半的手套丢到我眼前:“你拿着这个,去找阿瑞斯,让他来见我。” 我牙齿相撞,格格有声:“这。。。是什么?” 赫拉冷笑:“这是火神大人亲手为你编织的手套啊,他说,你的手指太长,冬天血液会流不到指尖来,会冷。。。哈哈,他是神啊,只要他吹一口气,要什么样的暖流没有,他居然会傻乎乎的为你织手套,他亿万年来什么活也没干过,他那么蠢笨,居然会拿起针线来为你织手套。刚才,我看到他坐在那边似一座山般,手里拿着几根小毛线针织来织去。。。他真是疯了!” 我的眼泪顺着冰冷的面颊流下来,赫,你等我,无论你在哪里,你等我,我一定会找回你身边! 擦掉眼泪,我紧紧握着那织了一半的手套,渐渐镇定下来:“为什么要我拿着这个去通知战神?” 赫拉半晌没说话。 我再问:“为什么?” 赫拉忽然声音降低:“我的两个儿子,不能都疯了,只为了女人,不值得。。。他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下去。” “我不去。”我抱着手套,缓缓坐下来。 背心的声音又响起,没有经过这样情形的人不会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恐惧:“你不怕死?” “我怕,”我苍白着一张脸:“可我不会用老赫的东西再去刺激任何人。” “哪怕是赫斐的敌人?”她问。 我静静的说:“他们不是敌人,他们是兄弟。” 赫拉大怒:“哪有这样蠢笨的两个兄弟!一个在为女人织手套,一个在为女人拖地!” “什么?”我不置信的瞪大双眼,骄傲如战神,他在。。。拖地? 第三十三章 二郎神 “要我去帮你找阿瑞斯也行,但你得先告诉我老赫在哪。” “哈哈,”赫拉在我背心大笑:“我的儿子自然和我在一起。” “他。。。也在我背心。” “对了一半,他不是在你的背心,是在你的心。” 。。。 “他在你的心里,一会阿瑞斯来了,你的心自然会做出选择,要他还是要阿瑞斯,两个只能活一个!” “为什么,他们都是你的儿子!” “为什么,”赫拉冷笑:“要是连你也知道为什么,我还当什么天后。” 阿瑞斯却并不是一个人在家练习拖地 他正站在窗前,而背心,居然也附着一个人! 那少年金色的长发,看起来有三分眼熟--阿波罗! 他斜眼看着我微笑,静静的说:“把阿芙姐姐还我。” 阿瑞斯,竟像全然无所知,只是心无旁鹜的看着窗外! “阿瑞斯!”我叫他。 他有点茫然的转过头来,眼睛闪光:“阿芙?” “不,我是荧惑。” “荧惑?”他喃喃的:“是谁?” “你把他怎么了?” 赫拉在我背心哈哈笑:“我能把他怎么,他不过是和你一样,被另一个神附了体而已。” 我一惊:“那为什么我没事?” 赫拉说:“因为你有我的傻儿子为你守着心啊。” “傻瓜,你以为荧惑守心是你能完成的事吗?不是我的儿子,你还有命在?” 老赫。。。老赫。。。“他在我心里,会有危险吗?” 赫拉冷笑一声,不再回答。 我心里七上八下,一时间乱成一团。 赫拉问阿波罗:“准备好了吗?” “好了。” “开始吧。” “好。” 两人念动咒语,屋内一时漆黑一片,我竭力想动,却根本指挥不动我的身体。 屋内尽头升起一陈紫烟,紫烟尽处,一位美女袅袅走出 赫拉叫道:“欢迎回来,爱神!” 美女咯咯娇笑,迎着我的目光,妖娆万状:“亲爱的,我回来了,你就滚开吧。” ----竟是理应存在我身体内的,阿芙!!! 阿波罗笑道:“爱神姐姐,战神就交给你吧。” 阿芙颌首:“好的,交给我吧,你,去把火神揪出来。” 我瞪目结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波罗走近我,上下打量,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念动咒语,片刻,额头微微出汗 “不行,我的能量不够拉他出来。”他抬头问向我背后:“天后,怎么办?” 赫拉沉声说:“太阳神,难道你忘了,我们尚有一位强大的同盟!” 阿波罗点头,走到室外泳池前,喃喃念诵:“万法归一,涓水归海,海王至尊--现身!” 室外空气骤然间巨变,天空飘落鹅毛般雪花,小小泳池巨浪滔天,翻滚的水中央,缓缓升起一个人! 那人朝我看了看,走过去附在阿芙脸上轻轻一吻:“美人儿,好久不见。” 阿芙娇笑:“海王殿下,全赖有您的好戏,我才能这样养精蓄锐呢。” 那人,竟是波塞冬!!! 我完全呆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芙望着我,眼眸中有说不出的寒光:“怎么,亲爱的,真以为我会为男人要生要死?我不是你。” 波塞冬走过来,饶有兴味的看着我:“这凡人还活着?挺厉害啊。” “你们。。。你们不是。。。敌人吗?” “敌人?”波塞冬笑道:“我们,”他指指阿芙与赫拉:“就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 我忽然醒悟:“宙斯?” “不算太笨嘛。” “当日的一切,都是你们在做戏?目的,只是要养精蓄锐,等到宙斯以为只是男女间的三角关系时,突起杀机?” “别和她废话。”阿芙说:“快把火神拉出来,时辰就快要到了。” 波寒冬与阿波罗一起催动咒语,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忽然听到“波”的一声,我胸前的毫毛掉了下来 半空中传来一声喝问:“何方妖孽,在此伤人!” 一位清秀的古装男人落在眼前。 怎么,我望着眼前飘落的毫毛,这东西落地,不应该是大圣爷出场吗?这小白脸是谁? 那男人如闪电般弹了我个爆栗--这毛病和大圣爷倒是有三分相似--又闪电般的坐回到沙发上。 “什么人?”阿芙问,再没有娇柔妩媚,声音中透出厉厉杀气。 “我?”那少年指着自己的鼻子,笑一笑:“大圣爷没空,让我来看看荧惑小妹妹出了什么事。” 我百忙之中觉得十分滑稽,荧惑妹妹,哈,长得还没过凳子腿,就敢叫我妹妹。 那少年笑一声,指着我:“小丫头,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我十二分的没信心,不明白这样危急的时刻,大圣爷怎么派这么个小白脸来:“不知道。。。” 那少年笑了,摸摸手中长长的皮鞭:“我与孙猴儿打,谁输谁赢也未可知,倒被你来瞧不起。真是。。。” 我只好打起精神问:“请问您是哪位尊神啊?” 他跳起来,笑如花开:“二郎神!” 二郎神三个字一入耳,我立即心花怒放--我这人从小有一个毛病,不迷信外国的东西,凡外国的神,我一律觉得没中国的厉害,更何况二郎神是什么人物?岂会输给这些红毛子? 赫拉在我声后沉声说:“以为是什么人,不过是凡人的孽子,也敢来捣乱?” 二郎神没说话,一下下轻轻抚摸手中的皮鞭。 “你这闲事是管定了?” 二郎神忽然笑了:“你说呢?” 阿芙像是有三分忌惮:“姓杨的,你别忘了,我们属于不同神界,井水不犯河水,你管不着我们神界的事!” “是吗?”二郎神反问:“上三界息息相关,荣辱与共,你们的神界如果颠覆了,我们会安然无恙?” 阿芙忙笑道:“二郎真君放心,只要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即使有朝一日上三界震动。。。我们也保证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二郎神大怒:“呸!我把你们这些欺君罔上,犯上作乱的瘟神,统统给我滚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波塞冬冲上一步:“小子,给你面子才劝你离开。这样知难而进,难道我们会怕你吗?” 阿波罗喊:“海王,一起来!” 刹那间,地动山摇,二郎神站于风旋中心,长发飞舞 第三十四章 东方王神 正在一触即发之际,空中忽然传来祥和箫音,清朗柔晰,天籁之音。 窗外半空中,缓缓飘落一位白衣少年,长发飘飘,玉箫清越,一脸祥和之态,让人一看就有亲近之感。 二郎神踏前一步,半跪行礼:“玉帝。” 玉帝? 我张大嘴巴,怎么,玉帝不应该是半大的老头子吗?昏庸糊涂,天天判错案,被一只小猴儿把牌匾都砸下来,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二郎神瞪我:“不得无礼。” 我倒忘了,这帮子人,全能看穿别人心思。 玉帝倒像是不介意,一张雪白淡雅的脸上半点表情也无,只静静的吹他的箫。 却不知为什么,箫音袅袅中,海王与太阳神掀起的风旋竟似渐渐消失,屋内,恢复了平静 我的背心忽然觉得轻飘飘,一团黑影从身后飘出,厉声喝道:“不要再吹了!” 正是赫拉,她脸色苍白,额角有微微汗水:“你。。。是东方神界的王?” 玉帝轻轻颌首,拿下玉箫。我这才发现,除了我和二郎神外,其它人都面如土色,似乎刚刚承受了一场难言的折磨。 “你们一定要管我们的闲事?”赫拉问。 玉帝平板着一张脸,仍是什么表情也没有。 阿芙向前走几步,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如猫般媚而娇,她附近玉帝:“玉哥哥,人家的家事,你就高抬贵手嘛。” 尚未走到,玉帝雪白长袖下手指微微屈伸“嘭”一声巨响,阿芙被弹开五六米之外,尚自向后退了几步,脸色阴晴不定。 玉帝淡淡说:“走开。” 我眼睛中升起团团红心,太帅了,还是我们的神帅!坚决支持国货! 我心脏觉得微微发暖,眼前有个幻影渐渐变成伟岸人形――老赫!我上前握住他的手,他望着我。 “你没事吧?” “我没事。” 我们几乎同时问答,不由一起笑了。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温暖只在这平平淡淡的相视一笑中。 老赫向玉帝躬身行礼,玉帝抬起长长睫毛来看了他一眼,忽然微笑――他不笑倒不觉得怎样,一笑之下如春风吹过绿水,清淡雅致,明媚和暖,让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微笑了――他说:“西方火神?很多情的孩子。” 老赫可能自出娘胎未被人这样评论过,不由脸一红,讪讪退到一边。 波塞冬与阿波罗怒目相投,一时不知发不发作好。 二郎神轻喝:“兀那两个番人,玉帝面前不可嗔怒!” 玉帝摆摆手:“郎儿,没相干,由得他们吧。” 赫拉打起精神来问:“你。。。您到底想要怎样?” 玉帝不答话,摆弄手中的玉箫。 赫拉继续努力:“我们并不是怕您。。。未曾出全力,谁胜谁负也未可知。。。只是想您比我更清楚,各神界不相干扰,各空间各自为政,一个神界的主神入侵到另一神界来横加干涉,只怕不妥。。。万一上三界因此扰乱,这责任该由谁承担才好?” 玉帝重新回复一张平板的脸,淡淡说:“朕不会干涉你们的私事,只是既为神,就应该有神的本份,斗法唤咒符并不为过,可是,学那些妖魔鬼怪般附体上身控制凡人灵魂,未免就落了下流。朕既然看到了,不得不把你们拆开。只要你们谨守本份,朕决不插手你们的事。” “当真?”赫拉问。 “玉帝!”二郎急了,在旁边大叫。 玉帝微笑:“当真。。。不过,二郎真君与我那大圣猴儿,生性顽劣,屡次胡闹至我凌霄宝殿,我也压制不住他们,想你们也是听说过的。。。所以,他们如要做什么,我却管不来。天宫寂寞,无所事事,我只来看看热闹。” 说罢退到一边,再不向场中看一眼。 二郎神得到默许,兴奋的冲到老赫身边:“兄弟,我们一起来斗他们一斗,好让他们知道,到底邪不能胜正!” 老赫尚未答话,地底下传来一声长笑:“说的好!本王也来与你们携手一战!” 屋内地面如化水般向两边翻卷,地下闪烁刺目金光,一团纯黑从地下升起――老赫大喜:“哈迪斯!” 冥王哈迪斯纵声长笑,黑衣黑甲灰眸如鹰:“波塞冬,别来无恙。” 海王凝神闭息,咣啷啷从身后摸出金戟:“冥王,你也来凑热闹?” “怎么?”冥王将手中铁扇摇开,一片片扇面却是一支支锐利剑锋:“不欢迎我?听说你们要与宙斯宣战,怎少得了我?我们可是兄弟。” “难道你不恨宙斯?” “我恨地狱仍不空!恨人间总不平!恨当道者仗势欺人!恨人世间魍魉横行!只不恨得道者天命所归!” 墙角的玉帝抬眼看看哈迪斯,唇角浮起一抹笑意。 我不知他说些什么,但也觉得酣畅淋漓,非常解气,一时鼓起掌来,大声叫好。 哈迪斯百忙中向我眨眨眼:“荧惑,你醒来了?”又向老赫笑道:“原来我们还有啦啦队。下次你应该换上超短裙才对。”最后一句却是向我说的。 我这才想起,上次见他时,我仍在失忆,连忙回答:“醒了醒了,我全醒了。下次一定穿超短裙。。。不过,这次你们要先打赢才行啊!” 哈迪斯大笑,与老赫、二郎神站在一起,挡在我身前,冲他们说:“来吧。” 赫拉冷笑道:“什么得道者天命所归,那人残暴不仁,亿万年的夫妻,只因我小小冲撞,就将我吊在奥林匹斯山毒打!自己到处拈花惹草!什么天命所归!!!我忍了他数亿年,今天,就非要动一动他不可!你们喜欢替他送命,就尽管来好了!我赫拉怕过谁!我们四个,你们只有三个,真觉得有把握赢?何况,我的神力,和你们相比,有巨大悬殊,真要为那不仁不仪的宙斯硬拼?” 我不知奥林匹斯山众神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听赫拉说的这样咬牙切齿,也觉得遍体生寒。 老赫身形一动,略显犹豫。 我连忙说:“不用担心我,我一会靠着玉帝站,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 半空中一声厉喝:“那加上老孙呢!” 我不禁雀跃:“大圣爷!” 大圣笑道:“小丫头,情人在这呢,冲着老孙乱叫什么。” 我乐的合不拢嘴:“你可算来了。” “有架不打是傻瓜,这么热闹,老孙怎会错过。” 赫拉脸色铁青,忽然对着玉帝说:“您是不会插手对吗?” 玉帝微微颌首。 赫拉呼出口气,双目紧闭,催动咒语,巨大孔雀翎从身后豁然打开,金光万丈。赫拉蓦然睁大双目,口中喝一声“着!”孔雀翎飞射而出,化为四只金色赤练蛇,吐着红信,分别向老赫他们攻来。 老赫擎出火器,带着熊熊火焰与两条赤练蛇纠斗在一起,二郎神用皮鞭绕住另外两条赤练蛇的七寸。腾出手来的大圣和哈迪斯,分别攻向波塞冬阿芙与阿波罗。 哈迪斯攻阿波罗,是万斤压顶之势,阿波罗仗着身小轻便,到处避闪跳跃,一时还没有什么。 另一边的波塞冬与阿芙,却明显不是大圣对手,赫拉正全力催动飞出的四条赤练蛇进攻,无暇顾及他们。三两个照面后,阿芙惨叫一声,跌落在旁。只剩波塞冬负伤后在独自支撑,胜负眼看已分。 千钧一发之际,赫拉长翎卷动,忽尔扯动一直呆立在旁的阿瑞斯挡住大圣的凌厉攻势,大圣金箍棒,正正打在阿瑞斯胸膛。 阿瑞斯双目红光乍现,长声呼痛,往后便倒。 阿芙一声尖叫,竟整个人滚过来,扑在阿瑞斯身上――赫拉暴喝:“你疯了,想死吗,滚开!” 大圣的第二棒,结结实实敲在阿芙背心。阿芙仰起头,紫色血液从口中涌出,一只手,仍在阿瑞斯身旁,紧紧握着他的手。 我呆了。。。阿芙,是爱是伤?孰真孰假? 阿芙美丽无双的身体,软软滑倒在阿瑞斯身旁,这对纠缠亿万年的情人,彼此折磨彼此吸引彼引利用又彼此付出,终于倒在了一起。 我嘴角咸咸的,一摸,全是泪水。 他们这样,我为什么会痛,为什么会哭?难道,在某一种层面上,我真的已与他们息息相关? 玉帝果然言出必行,纹丝不动,场内眼见已血肉横飞,他仍连一丝表情也没有。 那边厢,老赫对付两条赤练蛇眼看已经困难,赫拉又催动咒语,再投出四只毒蛇。老赫一不小心,手臂被蛇长长毒牙咬中,老赫皱了皱眉,二郎神叫道:“你闪开,我来。”老赫摇头:“不,没事,我没事。”手臂却在一瞬间变成漆黑。 我慌了,不由双膝一软跪于玉帝面前:“求您救他们!” 玉帝问我:“救谁?” 我说:“老赫。。。二郎神。。。大圣爷。。。当然是救好人!” 玉帝问我:“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我呆住,不知如何回答,结结巴巴的说:“他们。。。他们想谋害统治者。。。他们。。。他们要造反。。。不是坏人吗?” 玉帝笑了,丝毫不为所动:“造反的都是坏人?你是中国人,近代史中,没有毛泽东的造反起义,你现在在哪里?” 我无言以答,只剩垂泪。 片刻间,大圣又将波塞冬打倒,回身来求老赫。越过软倒于地上的阿芙身边时,不小心踢她翻了个身。阿芙的身体软软的挂在了阿瑞斯身上,紫色的鲜血渐渐使战神的血红甲胄褪了颜色――红色渐渐褪尽,甲胄宛如被水洗成雪白,阿瑞斯的皮肤也变的越来越苍白。。。 忽然,阿瑞斯的身体开始震动,不停震动,带动他身边的地面一波波向四周震动。 赤练蛇被那边三个合力打断,赫拉未来得及再催动孔雀翎时,场内忽现巨变! 阿芙的身体越来越贴近阿瑞斯,似一块冰雪,渐渐融化于阿瑞斯体内。阿瑞斯红色褪尽――忽然巨声长嘶,自地上一弹而起! 他双眸的血红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茫雪白,一片没有焦距的雪白,像,死亡的颜色 他紧闭双唇,一步步走向场中心,走近哈迪斯与阿波罗身边时,似嫌这两人挡了他的去路,只一拳,击中哈迪斯,阿波罗正待欢呼,他竟一拳又击中阿波罗! 场内所有人都呆住,他竟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大圣面前,一只手伸出,直指大圣:“你,东方战神,来!” 大圣收起金箍棒,挠挠头:“你不太对头,现在打?” 阿瑞斯再不答话,两手扶于胸前,地面上忽然升起一只巨大黑色长剑,他擎起长剑,指向大圣:“来!” 玉帝唇边忽然浮起一丝古怪的笑意,右手在轻轻按捺玉箫韵孔,他的内心,在紧张? 一旁,老赫波塞冬等人都在调息,每个人都在这一战中拼尽全力,一时无暇他顾。 场中,只剩东西方两位战神,凝然相顾。 第三十五章 爱之测试 大圣郑重的将手中金箍棒握于掌中,沿八卦方位,立于阿瑞斯身旁。 阿瑞斯擎起黑色长剑,剑身上隐隐有一层紫色血光,游走不定,宛如拥有生命。 赫拉乘人不备,将背心雀翎抖下几支藏于手心。 玉帝轻声说:“神之战,正大光明,若有人偷袭,莫怪朕出手。” 一时间屋内静如深海,羽毛落于地下,也能听到声音。 紫光抖动的剑波终于刺出,带着隐隐海啸,在空中虚虚实实的挽了几个剑花,如一面巨浪,席卷向大圣。 千分之一秒间,大圣向后疾退,掌中金箍棒蓦的向浪心击出,宛如一石破千重浪,阿瑞斯掀起的剑浪在一瞬之间消失无踪。 大圣的棒尖已点在阿瑞斯眉心,胜负已分――阿瑞斯却并没有倒!! 金箍棒点入阿瑞斯眉心,宛入陷入了一片软软沼泽,一瞬间被吸入!大圣一个拿捏不稳,金箍棒竟脱手而去,被阿瑞斯吸进体内! 玉帝微微皱眉,我瞠目结舌。 阿瑞斯更不答话,巨大长剑刺出,一剑刺于大圣胸膛,我尖叫一声,捂住双眼――大圣的胸膛被刺穿一个洞,从这头,清晰的可以看到身后的墙! 阿瑞斯又一剑刺出,大圣手臂暴长,扼住他的咽喉,反手托起下颌,“嗨”一声,将阿瑞斯掀翻在地。 大圣轻轻一抖,胸前的洞竟愈合无迹,像是从未受过伤一般。 我正待欢呼,忽然被玉帝卷入怀中飘起半空――阿瑞斯怒喝一声,缓缓站起。。。竟带着整幅地面与墙壁家具一起竖了起来!屋内所有的一切都变成垂直状态,老赫二郎神诸人也急忙飞腾半空闪躲――横在地上的,只剩大圣一人。 我身在半空,目之所及,方圆几里以内,所有土地、树木、一切,竟完全被阿瑞斯带起,排山倒海,攻向大圣! 明明,阿瑞斯已经被击倒两次,为什么,竟像是越战越勇?! 玉帝忽然轻声问我:“你恨阿瑞斯?” 我想说是,但眼前竟闪现起若干天前的情景,那时的阿瑞斯,以为我是阿芙,他学着请我去吃烛光晚餐,送我玫瑰花,请我看电影,带我旅游,甚至还为我杀人。。。阿瑞斯,这狂暴的战神,我恨他吗? 我忽尔心酸,摇摇头,声音低低:“不,玉帝,我不恨他。” 玉帝沉吟一下:“想救他吗?或者说。。。想救猴儿吗?” “就凭我?”我指着自己。 “是的,”玉帝说:“你难道忘了,猴儿早就告诉过你,这动帝星的一战,要的就是你荧惑守心,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我不置信的望着场中掀起滔天巨变恶斗的两位战神:“我。。。我行吗?我该怎么做?” “原本这两人谁胜谁负难以判断,”玉帝说:“可是,你没注意到吗?阿瑞斯的状态不正常。据朕看来,他大约是被爱神的邪灵入侵,身体受制于人,同行尸走肉无异。” “什么?难道阿芙刚刚不是为救阿瑞斯而消失的吗?” “消失?”玉帝面无表情:“她并没有消失,就像她曾经唤第二魄寄魂于你的身体里一样,现在,她的本神借此机会,已经正式侵占了战神的身体。这一战,战神与爱神合体,力量倍增,猴儿不是对手。而战神就算赢了,也会脱力而死,以后控制他身体的,就剩爱神一个――不这样,他们又拿什么和宙斯正面抗衡?赫拉太愚蠢,才会以为爱神临阵叛离。却未想过,这个女人筹划了千亿年,怎会为一己私欲放弃到手的大好时机?” 我几伶伶打了个寒颤,问:“我该怎么做?能救他们?” 玉帝声音冰冷:“去,用你的身体,吸爱神出来。” 老赫大叫:“不!” 玉帝回头,眼神如冰,一道冷光闪过,老赫等人连同赫拉,都被钉在半空,动弹不得。 我看看老赫,他正拼命摇头。 我又看看场内搏命的两人,不要说阿瑞斯,就是大圣,也几次三番救我于水火,我怎可置诸不理? 对着玉帝,我点点头。玉帝忽然脸色柔和起来,他对我说:“放心,朕会守护你,不会有危险。” 玉帝长袖微舒,放我落地。 地面已呈九十度竖起来,我站立不稳,无法挪动,只得爬在地上,一点点蹭过去。 大圣看到我,大吼:“丫头走开,你来做什么!” 近距离,方见到大圣手臂已是鲜血淋漓,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般,不忍卒睹。 阿瑞斯却像不认得我,目光直视,表情如石。 “他疯了,”大圣说:“你快走开!” 我不能走。。。我一步步向前挪动,我,一定要,到阿瑞斯身边去,把阿芙,吸出来! 地面摇晃的很厉害,我已不能正常挪动,地面抖动的一刻,我向前翻滚,终于抱住阿瑞斯的腿。 大约是我太弱,阿瑞斯像是根本没有发觉我到来,他的长剑正伴着霹雳,刺向大圣左肩。 我站立不稳,无法起来,只得像攀悬似半挂在阿瑞斯身上,往起爬。 终于贴到他的背心,我用力抱住――阿瑞斯全身冰冷,宛如一角北极寒冰,他怎么会这么冷? 我的心口忽然一疼,似被某种物体插进胸口,我失声呼痛,胸口,竟插着大圣的金箍棒! 大圣怒吼一声,伸手将棒尖轻点,倒转扯回,迎着阿瑞斯的剑尖,“呛”一声,挡在一起。 阿瑞斯挺剑向前攻去,我双手一软,被拖倒在地,地面,大圣的血迹之上,又染了我的血。 “荧惑!”我听到老赫的叫声,我颇想回头给了一个微笑,告诉他我不要紧,可是,全身尤如被扯开一般,半分也动不了。 耳边传来清越的箫音,如一只玉制的尘拂轻轻抚过我的身体,伤口的疼痛立缓,我勉力站了起来,再向阿瑞斯挪过去。 金箍棒离身后,阿瑞斯全身发烫,渐渐有些红色回来,但不是之前的血红,而是一种灸热炭火似的颜色,看起来更添几分凌厉。 我再次靠近他的背心,未查觉他一个转身,口一张,喷出一阵淡紫红色烈焰――“啊!”烈焰灸伤我的双目,眼前一团红痛,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大叫:“大圣,帮我!” 耳边听得“嗨”一声,身体似凌空飞起,落在一具灸热的物体旁边,我醒悟这是阿瑞斯,赶忙上前抱住。两人身体相接的一刻,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锅沸水,不停翻滚起来。有一股大力涌向我的唇间,我不由张开嘴,“咕”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滑进我的咽喉。阿瑞斯的身体像是突然脱力,摇了两摇,向后倒下。 我的身边拥上一群人,有一对臂膀抱住了我,分明是老赫。 我喃喃问:“我。。。吸到阿芙了吗?” “嗯,你的身体与她同根同源,只要碰到,她是无法控制不向你入侵的。” 我正要再说话,体内一股大力冲来,将我的嘴冲开,却是阿芙的声音:“放我出去,你这冒牌货!” 一只凉凉的东西滑过我的眼睛,眼前的景像清晰起来,却是玉帝,正站在我眼前。 “荧惑,别说话。”玉帝说:“你一说话,她就有机会说话,你不说,她就不能说。” 我睁大眼睛,怎么,难道我以后要做哑巴? “单做哑巴还不行,就算你总不说话,她也有机会慢慢入侵你的心,你若稍有犹豫,守不住心,就完了。” 那怎么办? 玉帝沉吟片刻:“只有一个办法。当时,她选你作替身,是执掌爱神事务,所以,只要你能在这一项事情中优胜于她,她就会丧失爱神力,被你压制住。” 压制住?以后呢? 玉帝看着我:“我刚才没有告诉你,一旦你们合体,她永远在你身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分离。要么,就是她压制住你,占领你的身体。要么,就是你压制住她,没第三种选择。” 我看着身旁的老赫,面色苍白。。。被她压制住?不,不行!她不爱老赫,她只爱权利,如果被她压制住,老赫又要一个人渡过无数孤单寂寞的日子,不行! “那么,你们之间要有一场测试。” 老赫问:“怎样测试?我不能再让荧惑这样危险!” “没有危险,放心,在你们决出胜负前,这里的其它人,我都会钉住他们,他们玩不出花样。。。直到正主来到。” 正主? “宙斯。” 离开那狼籍一片的地界时,老赫问玉帝:“您为何要插手这件事?” 玉帝眼中升起一抹淡淡的悲哀:“你们真以为,没有更强大的后盾,赫拉她们会妄动主神位?” 更强大的后盾?是谁呢? 老赫他们不能和我同去,玉帝说,只能我一个,正面与爱神交锋,谁的情商更高,让事情发展的更为顺利,谁就是当之无愧的爱神,天地间冥冥神力自然会降神位于胜方。 “当然,”玉帝说:“这次给你们的案子,都是千古伤心案,不是轻易可开解得了的,只要你能使案件的发展比他本身注定的结局要好一点点,也算赢。。。因为这些案子,都是经过爱神处理的。” 我孤身一人,踏上征途。 前方,是明是暗?是喜是忧?莫可知。。。 第三十六章 拒绝化蝶 我来到的,似乎是一间书院 朗朗读书声从墙内飘出,一位长衫少年,用两支笔在头上简单挽了个髻,一手扶着下颌,一手在地面上划着什么,长长发丝随风飞舞,样子颇为清秀。 我悄悄走近他,看到地上横着竖着写了几行字:依依相送不忍离,怎奈须眉竟娥眉 他抬头长叹,发现我在旁边古古怪怪的看着他,吓了一跳,忙跳起来向我打揖:“小生无礼。。。兄台莫怪。” 兄台?我故尔长的平平无奇,可还不至于到了兄台的地步啊。 我低头看一眼自己,不由得笑了。可不是,我穿着现代一身短打的时装,小背心牛仔短裤,还剪了寸把长的短发,指甲修的紧贴指肉,穿一对露趾的皮拖鞋,连个耳环孔都没有打――我不是兄台谁是兄台? 不过这少年的判断能力也是稍差点,怎不看我玉肌如雪呢,呵呵――哎,不对,我脑中忽然闪出一个人来,这人一连数年与美同床,硬是不分雌雄,从古至今最糊涂的男人以他为最 我叫道:“粱山伯?” 那小子果然点头如捣蒜,连连道:“兄台认识小生?” 我暗暗翻白眼,认识,可不是认识,我还认识后来你俩坟头上飞来飞去的蝴蝶呢。我忽然醒悟,原来这就是第一个案子。 粱祝一案,肯定是经过阿芙之手的。端得凄美无比,可对于当事人而言,却是太惨了些。 我问他:“你在这儿发什么呆?” “发呆?”他诧异的看着我。 “哦,”我说:“出神,是出神,你在这儿出什么神?” 他略显扭怩。 我大力拍他肩膀:“哎,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怕说出来,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也许就解决了呢。” 他沉吟一下,告诉我:“不瞒兄台,小生有个同窗好友。。。” 我插嘴问:“祝英台?” 他相当诧异,张大嘴:“兄台怎生得知?” 我想,这事谁不知道啊。却只得答:“哦。。。我听说过,听说过。” 他紧张起来:“兄台听何人所说?” 我含糊其辞:“。。。明白了吧?” 他显然没弄明白,又不好意思多问,古人就是礼节多,要是换做我,揪着对方领口也要问的一清二楚。 我直接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啊?”他茫然的望着我。 我说:“你打算去提亲还是不去?” “这。。。”他踌蹰起来:“小生一直当祝。。。是男儿身,忽尔变做了女人,我。。。” 我懒得理他,追问:“你去过她家了?” 他点头。 我问:“你回来几天了?” 他说:“四天。。。” 四天!我急了:“四天你还在这儿磨蹭?四天你还不赶紧去提亲?” 他勾下头,颈雪白而长,尤如女子:“我。。。我从前不知她是女子。” “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我急的跺脚,忽然却觉得哪里不对,我瞪着他:“你。。。你喜欢男人?” 那少年粉脸飞红,半晌扭怩不能言。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这小子喜欢祝英台没错,却喜欢的是男儿身。一但变成了美娇娥,他倒不能接受了。怪不得在山上思前想后,误了提亲的时候。 历史原来是这样,我的天! 他可能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成全英台的一片真情,可是,迟了,于是,又痛又悔,两人双双殉情! 我凭着所遇不多的代理爱神经验拼命开动脑筋,希望把这件事转向一个较乐观的局面。 我试图劝服粱山伯:“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可能不一定非要是男的。。。而是。。。只要是英台就好了?” 他很苦恼,挠着头皮:“我。。。不瞒兄台,英台身上有侠气。。。我往日与她在一起时,觉得非常畅快。可是。。。自从她换回女儿妆,不太与我开玩笑了,侠气换做了脂粉气。。。” 我上下打量他,心头渐渐明白,这少年,唇红齿白,斯文娟秀,仿如女子。他大约在潜意识中,当英台是个伟丈夫,可以保护他让他依靠的吧。却不料对方才是需要保护的人。 我问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长叹一声:“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相负英台一片真情,我去提亲便是了。” “你会快乐?” 他有些茫然,想一想,没有答案。 我问他:“如果英台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他眼中升起痛苦之色,似乎不忍去想。 我又问:“如果她为了你而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他呆望着地面,半晌说:“不过也随她去就是了,不能让她枉托了一片心。。。那我成了什么人。” 原来却是为了这而殉情,真真是。。。不值得 我不太明白,这事情原本很清晰,为何阿芙在处理时并没有将事情有所改变呢。 我渐渐发现,阿芙所追求的结局相对极端,她要至灿烂至美丽,却很少考虑到当事人的心情。 天若有情天亦老。。。神永不老,可是因为无情? 忽然间,我想起一个人,一个关键的人――我问粱山伯:“马文才呢?” 粱山伯想一想,才说:“哦,那个纨绔子。” “纨绔子?”我问:“不是个又丑又肥的土财主吗?” 粱山伯说:“那倒不算,他只是不喜欢求功名,天天风花雪月,仪表还是颇颇得过的。” 原来是这样。不喜欢求功名,不算俗人啊。 “听说他很喜欢英台?” 粱山伯诧异:“这你也知道?” “英台为什么不喜欢他?” 山伯说:“英台与我情谊深厚。。。再者,”他说:“他们两人也没见过啊。” “没见过?”我问:“马文才不是纠缠英台很久了吗?” “马文才数年前见过英台一面,于是就去提亲,这数年间,他们并未见过。” “那马文才一直也没变心?” “变心?”他没听懂,只说:“这数年来马家倒是一直在提亲,可是英台没见过他,怎生答应?” 原来如此。 我终于发现我比阿芙优胜的地方,我并不在乎郎才女貌这回事,我比她实惠。我要的,不过是大家开心,各有各出路,谁离了谁也不会活不下去,没必要缠在一起往死里钻。 我建议山伯把话给英台说清楚,直接告诉她,只爱武装不爱红,就完了。 山伯很犹豫,我不管他,一把扯起就走,管他愿不愿意的。 马文才果然在家,远远望过去,也是一表人才。 他见到粱山伯登门,怒目而视,却没有发作――也不是没有胸襟的人啊 这男子远没有山伯那样清秀,是属于壮健型,个头较高,肩膀宽厚,浓眉大眼,下颌发青,以后年纪大了肯定会有一脸络腮胡子――很有男子气概。 我放了心,拉着山伯坐下。 “马兄,听说近日去英台家提亲了?” 马文才哼一声:“阁下是什么人?管起马某的家事来了?” 我笑一笑,催动咒语――身边的山伯站起来,目视前方,端端正正向马文才作揖,说:“马兄,其实小生无意与你相争,小弟虽然也喜欢英台,可喜欢的却是男子的他,不是女子。现在,小生委实骑虎难下,这才冒昧前来,与马兄商量则个。” 说完,清醒过来,掩住口,绝料不到自己竟能全部说出来,我在一边偷偷笑。 马文才一听大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贤弟是何意思,尽说来不妨。” 山伯想一想,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倒辖出去了,怅然道:“正是不知如何是好,就是此次前来,也还是这位兄台的意思。。。” 他指向我,我也正好不客气,连忙说出我的想法,我告诉马文才:“你想要赢得美人芳心不想?” “想想想。” “你想要平安的过渡此事不想?” “想想想。” “那你可得听我的。” “好好好。” 我又转向山伯:“你想和英台维持友谊不想?” “想想想。” “你想不伤害她,又能与她说的清爽干净不想?” “想想想。” “那你也得听我的。” “好好好。” 凭心而论,我并没有什么花招,所用的,不过是阿瑞斯曾经用在我身上的三板斧。 我教给马文才,要想赢得女子芳心,首先要送花。 他说:“花园子什么花都有,现在是秋天,菊花正当时。。。只是送这劳什子有用吗?” 菊花。。。。。古人真是教而不化,我的天,送菊花。 我苦笑:“有没有用不劳你操心。。。你家花园子没有别的花吗?” 他说:“尚有剑兰。” “。。。”我冷汗直流:“那还是送菊花吧。” 他雀跃:“好。” “。。。可千万别送白的。” 一转眼,他搬来三大盆菊花将我团团围住。 我真正啼笑皆非:“你。。。搞这几个大盆做什么?” “兄台。。。不是要菊花?” 我大怒,恶向胆边生:“打住!粱山伯就可以叫我兄台,你贵庚了,也叫我兄台!我没那么老!” 他向我打个揖:“在下虚长二十四,不知兄台。。。尊台贵庚。” 我气晕过去,没话好话,三两下拔下面前的菊花,取掉繁枝,用彩绸包起来,扎成一束,递给这猪头:“有没有什么借咏菊表达情思的诗,放在花里一块送过去。。。至要紧表示一下你祝福她与粱山伯的意思,不过也别忘了黯然神伤一下。” “啊?” 我余怒未消:“让你写你就写,让你送你就送,不许问东问西!” 他想一想,仍忍不住问:“要再送些绫罗绸缎吗?” “送你的大猪头给她可好?” 他唯唯诺诺的去了。 鲜花攻势的第五天,祝英台回信过来,上面一行小字,十分娟秀――粱山伯这头猪,这么秀气的字,白痴也看得出来是女人写的啊。 信上写:得马兄雅爱,十分感激,小女不过蒲柳之姿,不敢妄攀。但求马兄顺心如意,得遇婵娟。 马文才十分沮丧,说:“你看,回绝了。” 我瞪他,这蠢驴:“她以前跟你说过话?” “没有。” “以前给你写过信?” “没有。。。以前托人骂过我,说我贼心不息,不得好死。” “哈,”我笑了:“那你还想怎么样?” 他想一想,果然开心起来。 我拉出粱山伯:“现在,到你表演了。” “我?” 我带这两头猪十分之气闷,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我想起我们家的老赫,越发懒得跟他们多解释,只吩咐说:“你,去城里的万花楼住上七天,不许出来。” “啊?”他嘴巴张的圆圆,脸涨的通红:“我。。。我不喜欢女人。。。何况那些地方。。。实在是,实在是有辱斯文。” “你去是不去?” 大约我声音太大,吓到他,他往后缩了两缩,但想一想,仍坚持:“我。。不能去。” 我倒不得不佩服起他来,果然是正人君子。 旁边马文才急了,忙说:“贤弟放心,万花楼东家与我相熟,愚兄托人去说一下,在楼内给你挑一安静单房,吩咐他们不许相扰,你就在内里安心读几天书便罢,如何?” 就这样,粱山伯在英台回信给马文才的第二天,搬起了万花楼。 马文才仍一天一束花儿送去。 过了两天,英台又回信来,上面问:妾听说同窗粱山伯兄常驻一些腌攒所在,妾无它处求证,但得问兄,此事当真否? 马文才大喜过望,问我:“是否要如实相告。” 我气的无可如何:“见过笨的,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我教他,千万别提这回事,装个不知道,半个字坏话也别说,只说让她开心些,希望她过的开心快活。 马文才半信半疑,却还算听话,复了封书信。 又过了三天,英台又回信来:马兄雅意,英台尽知。此类人,衣冠楚楚,却倒行逆施,马兄虽仁人君子不念他人恶,英台却再不能与他相交。近日马兄所送菊花香已盈室,倒让英台不知如何回报才是。 马文才乐的跳起三尺高,这下对我心服口服,甘愿受我支配。 我想,唉,现代人爱情游戏不知多复杂,你们这样的,太小儿科了。 我让他回信请英台出来一叙,当然一次相请人家是不会出来的,至少随着漫天遍地的花儿请她个三五七次,总有一次获得恩准。 马文才说:“会不会让她觉得我太死皮赖脸了。” “放心,这叫诚意,女人就喜欢这个。” 马文才喜孜孜搓手写情诗去了。 于此又过了两天,第七天,英台终于答应出来一见。 我老人家煞费苦心的布置了一下约会地点――四周点起七彩灯笼(其间,马文才曾经问我,大白天约会,点灯笼做什么,真是蠢的不可救药),让仆人们撑起玄色篷帐,上面绣上漫天星辰。再请了一班丝竹弦乐,不许她们露面,只在凉厅外侍候,到时轻轻吹拉弹唱即可。音量以能听到为准,至要紧断断续续不要太清晰。又让仆从们准备了一大包花瓣,备于凉厅上方,下面系一个活扣,听我一声令下,把活扣拉开,让花瓣洒下。 至于寻常的手段,什么精美茶点,花草锦盛自不待说了。 这一天,也是粱山伯出关的时候,两个男人看着我指挥布置,目瞪口呆,连连说:“兄台这奇思妙想真是能人所不能,如若用来布兵排阵,当所向披靡!” 男人,我笑了,什么时候都忘不了争地盘打仗。 那天,一切皆大欢喜。 英台走时虽然没说什么,但低眉宛转的眼波,对马文才已然另眼相看。 我拍拍马文才的肩膀:“放心,有戏。” 这老套的鲜花攻势果然万试万灵。 三个月后,马祝联姻。粱山伯退回他的书院继续苦读。 我功成身退。 我不知道这样处理是否得当,虽然人间少了一段凄美无双的爱情绝唱,但看到三个人的笑脸,觉得什么都值了。 走出马府,身子像被一只大手抓着,一丢,眼前竟出现一幕汪洋。 我知道,这是我的第二个案子来了。 第三十七章 绝海逢生 我想没有几个人有过我这样的经历,在不自控的情况下,从这个时间空间,飘落到那个时间空间,去解救一些纠缠很久,痛苦的爱情。 似乎在n久前,我曾经因为经手处理的爱情都太平庸而叹息,现在,所经手的都是旷古奇恋,我却觉得更加沉重。 爱神?什么样的爱神可以一手遮天,一手去控制主角情爱的走向?甚至生命的走向? 想想真是荒谬。 我打定主意,只要救命,不要救情。 眼前是一片汪洋,巨浪翻腾,拍打在岩崖上,击起千堆雪。 这样的地方,适合吟唱作对,也适合诞生绝望的爱情。 岸那边,有位绿衣少女正伏岸喘息。 她几次三番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颓然倒地,她并没有受伤的痕迹,却似乎十分痛苦。 我走上前去,扶起她――触手是湿冷冷的冰凉,不像是人类的皮肤――我问:“受伤了吗?” 她看我一眼,神情如受惊小鹿,十二分惊恐不安与楚楚可怜,她摇摇头,向我微笑表示感谢。 ――她不会说话? 我心一揪――她是人鱼公主? 我轻声叫她,带着三分怜悯,七分疼惜:“人鱼公主?” 她全身剧震,抬起头来,眼波盈盈处,竟像一汪深海,清澈无比的湛蓝,几乎让人疑心有游鱼在畅泳。 我握住她的手:“放心,我无心伤你。” 她微笑着点头,笑容凄美,表示知道。 我问她:“王子要结婚了?” 她眉头微微一蹙,眼泪顺着两颊流下来。 我再问:“你有口难言?” 她无限凄楚的望向海对岸,那里,一定是他的国家。 我握紧她的手,替她擦掉眼泪:“我帮你。” 这事在我看来何其简单,直接找王子说清楚就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 我找到王子,他正在做大婚彩排,整个广场上都是欢呼的人群和士兵 国王两夫妇,笑眯眯的站在一边。 我忽然觉得不对,这是多么祥和的气氛,可有半点搞错乌龙的感觉?不,没有。 我在人群中努力寻找邻国公主的芳踪――王子的身旁,不远处,一位风姿嫣然的女孩正含笑与他四目相投。两对眼光,宛如两只缠绕在一起的橄榄枝,再也分拆不开。 我心内一惊,回身看我身边的人鱼――她的美丽与邻国公主绝然不同,公主娇艳,她灵动,公主温暖,她凄美,公主婉约,她幽空。不同,真的不同。她便是清越仙境,公主却是繁华盛世。 王子,这样也能搞错吗? 夜幕降临,我悄悄潜入王子的殿堂。殿堂中,王子正在试明日的礼服,喜气洋洋。 我念动咒语,旁边的侍应渐渐入睡。 王子诧异的看着我:“你是来观礼的宾客吗?” 我不说话,只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红宝石领花,宛如一枚红色的泪。 王子惊呼:“你怎么会有这个?这是我那年溺海时丢失的海洋之泪!” 我说:“自然是从救你的女子手中得来。” “救我的女子?”他皱着眉:“明日我要迎娶的新娘?” 我摇头,不知为何这样肯定:“你知道不是。。。那女子,另有其人,一直在你身边,暗暗伤心。明天你的大婚之日,就是她的生命结束之时。” 王子颇不情愿的问:“是谁?” 我拉出身后的人鱼:“她。” 夜灯下,人鱼公主的眼波如水,温柔的似一只折翼的精灵,她深情的望着王子,满心欢喜的等待着王子的拥抱。 王子“哦”了一声,却说:“原来是你。。。似乎曾经为我和未婚妻献过一支舞?” 人鱼公主点头,欣喜盈满了她的眼眶,她想,他记得了,记得我了! 王子说:“跳的不错。” 人鱼呆住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子有些尴尬,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那次海上。。。谢谢你。。。”看人鱼脸色更加苍白,再追一句:“要不是你,那次我可能就死了,真是谢谢你。” 人鱼公主全身僵直,嘴唇颤抖,可怜的她,却是说不出话来。 王子一时不知怎么办好,却明显看得出他完全没有转投人鱼怀抱的意思,他说:“或许。。。我可以给你什么补偿?珠宝?宫殿?一百匹好马?或者。。。”他同情的看着人鱼:“或者你需要一个医生。。。你是天生聋哑吗?” 人鱼公主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悲鸣――即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听得出那声音中的伤痛欲绝。。。 王子面色苍白:“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 我恨他这样虚伪的嘴脸,再忍不住:“你不知道她怎么了?” 王子目光闪烁,不肯作答。 我怒不可遏:“你是否曾说过会不惜一切去寻找救你的女子,并娶她为妻?” 他嗫嚅道:“我。。。已经找到了。” “错!”我瞪着他:“你搞错了!你找到的那个是个冒牌货!真的是这个,是这个女孩为了你失去了声音!甚至就快失去生命!” 王子沉默片刻,忽然反驳:“什么是冒牌什么是正牌?我爱我的未婚妻,与她在一起我很快乐,冒牌的我也喜欢!” 我哑口无言,是的,人家自爱人家的冒牌货,就好像老赫爱上我,阿瑞斯爱阿芙,甚至许仙爱白娘子。。。他甚至爱的不是人,可谁又管得着?要说冒牌货,我可不也是冒牌货,我算哪门子爱神,来拆人家心里的千千结? 未遇到意中人时的轻易许诺,真的有坚守的意义吗? 我陪人鱼公主走在沙滩上,海浪仍一波波卷来,从未中止,也不会停止,天地间,唯一永恒的,只怕很难是人类的感情,而是冥冥莫测的大自然。 人鱼公主望着天空中最后一抹星光,明天,他就要结婚了。结婚前,杀了他,用他心口的鲜血染红你的裙尾,你就可以唤回生命。否则,你将会变成海洋中最后一颗泡沫。 千百年来,人们沉浸在人鱼公主有口难言,与爱人失之交臂,消失在蔷薇色天空的故事里不胜悲伤。 可是,我悲哀的想,真正悲伤的,却是她原来并未与他失之交臂,而是,她就近在他眼前,他却不爱她。 我无力安慰人鱼,只能等待她自己的答案。 她蹲在地上,在沙滩上画了一颗心,用一支锋利的箭刺穿它――这是西方国度普遍认可的爱神之箭,传说中,只要相爱的一方被这箭刺中,就再也挣扎不掉,要至死方休。 人鱼当时,就是被它刺中了吧。 我拉起人鱼,她的手好软好软,软的像温和的水,似乎随时会从我指缝中溜走。 “公主,你喜欢爱神的箭?” 人鱼点头。 “你相信它真的存在?” 点头。 “你看,”我指给她看:“心是软的,这支箭又锋利速度又快,这样射过来,心怎么没流血?” 人鱼默默的看着我。 “公主,”我说:“其实它流血了,在心里流的血,外人看不见。” 人鱼眼睛渐渐湿了。 “这象征爱情的箭,其实会伤人的,更会伤心。。。伤了心,都会痛,很痛很痛。。。” 她看着我,泪流满面。 “可大家仍愿意被它刺中,你猜这是为什么?” 她望着我,眼泪将眸子蕴出珊瑚的色泽。 “因为痛过了,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的心,是活的。它会伤会痛会流血会流泪。。。这就是你曾经向往的,人类的感情,你明白吗?” 人鱼静静擦掉泪水,转头望身大海。 我拉起她的手,那小小的手掌呵,不盈一握:“公主,你大约不知道,人类生命苦闷艰涩,生命只是个责任而不是享受,整个生命中,唯一的蜜糖便是爱情,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哪怕我们得到的爱情,是伤是痛,也好过沉闷不堪白活一次。” 人鱼诧异的望着我,像是不相信人类对爱情的理解居然这样悲观。 我将她的手贴在皮肤上,想将身体的温度传一点给她:“你看,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有爱的男人。我现在,在拼了小命为争取他的爱情而战。。。我也相信他与我相同。” 她望着,不胜艳羡的神色。 “可是公主,”我说:“如果我胜了,我们终能在一起了,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许我们仍相爱,也许有哪一天,他不爱我了。。。也许是我不爱他了。那时,我不会为我曾付出过的努力痛悔,付出的是为当时的爱付出的,永不会是浪费。失去的是彼时失去的。。。公主,永远不要为打翻的牛奶而哭泣。你说对吗?” 人鱼望着我,又望着无边无际的海岸线,半晌,呼出一口气,嘴唇蠕动,居然发出声音! “谢谢你。”她说。 我惊喜莫名,原来,原来解脱不必非要将匕首刺进他的胸膛,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忘记他! 远处有晨钟敲起,清越的声音袅袅传于海岸 “他要结婚了。”人鱼说。 她回身握住我的手:“你是从哪里来的?。。。你真美好。” 我生平从未被人如此称赞,不由面红过耳。 人鱼笑了,蔷薇般的面庞如花瓣一片片舒展开:“你看,晨光多么美。” 是的,晨光多么美,活着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结果 人鱼向海边踱了几步,回头朝我挥手:“再见。” 我微笑,伴着晨光,依依不舍:“再见。” 人鱼公主跃入海中,入水的一瞬,长腿幻化为柔软鱼尾,划出一条长长弧线。 天边太阳跃出海面 忽然间风云变色,我凝神一看,太阳却成了明月 此刻,星光正迷朦,我,站在一方悬崖边 崖下,一位美女仗剑正缓缓行来。。。 第三十八章 碧海青天 月光清冷冷洒在她脸上,映得她肌肤胜雪。 她有挺直的鼻梁和斜飞入鬓的浓眉,两眼似寒星闪光。 她赤裸着肩膀,腿笔直而修长,剑系于身后,走路的样子习习生风,十分潇洒。 不,她不漂亮,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儿,可是,她的感觉,十分中性而又性感,如若是男性看到,一定有想征服的感觉。 以前看武侠时,金庸笔下的美女是很容易想像的:不食人间烟火,秀美娇艳,如花般美丽 可是,古龙笔下的美女往往令人难以想像,有时,他说她并不美,却无限诱惑――直至此刻,我才明白,原来是这样,就像她 她似乎发现有人在看,浓眉飞扬,朝我看过来,那个角度,脸只侧了四十五度,下颌微微收紧,眼睛却是朝上飞,冷月下,衣袂飘飘,潇洒的无可形容――如果我是男人,也会起了想拥有她的心 好在我不是――于是我说:“姐姐这样晚了去哪里?” 她听到声音是个女子,脸上的警戒果然减少,但也没有答我,复身而去。 我心知这是我第三个案子,不肯放松,颠颠的跟在她身后。 她一边走一边问我:“跟着我做什么?”步伐并未放缓。 我干脆单刀直入:“因为你有难解的心事。” 她停下来,望着我:“你说什么?” “也许我能帮你。”我竭力争取,可自己也觉得没底,天,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古往今来的爱情绝唱中,似乎并没有这样一个女子,如男子般潇洒,如女子般诱人。 “你?”她笑了,嘴角一丝丝的弧线让我看出她并不年轻了,可是,这笑容是多么美,似冰河开封般,春暖花开。 我心中暗想,什么是冷艳,这便是了。 我想起一句话: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古代的传说中,最冰酷的,莫如一个女人,这女人,为了长生不老,弃爱侣如敝履。。。 我抬头看着她:“嫦娥?” 她眼中寒光一闪,手已扼住我喉咙:“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说不出话,只是挣扎。 原来传说中娇媚婉转的广寒宫主居然这样冷酷无情。。。 她将我扔在一边,用剑指住我:“说。” 我摸摸喉咙,还好没断:“我是来帮你的。” 她冷笑:“是吗?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挣扎:“我。。。我是爱神。。。没什么好处,这是我的职责。” “爱神?”她皱着眉头:“什么东西?” 五更钟响,小村庄的农人已经起床耕作 我坐在传说中英雄后羿与美女嫦娥的家里,欣赏她掌心中灼灼发光的“仙丹”。 在此之前,我几乎用了半个晚上的时间向她解释我是谁,为什么到这里。 她似乎听懂一半,但戒心总算是去了,领我回家。 此刻,她掌心中的仙丹,就是她的苦恼,千古爱情的苦恼。 她说:“这东西,可以飞升。” 我“唔”了一声,表示知道。 她又说:“还可以长生不老。”她用手抚着眼尾,神色略见挣扎。 我又“唔”了一声。 她发怒:“你还会点别的吗?除了唔?” 我点头:“唔,会的会的。” 她瞪着我,柳眉倒竖,更添了风致。 我不禁赞叹:“你很美啊。” 她神色间闪过一丝凄楚:“老了。。。” 我问她:“哪里有老?怎么,后羿觉得你老了?” 她将头别过一边:“他。。。现在很少回来了。” “以前天天厮守在一起?” 她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完全想像的出当时阿芙面临这宗个案时的表现。 她一定万般娇媚的托起嫦娥的手掌:“那你就吃了它吧,吃了它,长生不老。那男人,一定后悔至死。而你,还可以成仙呢。” 于是,嫦娥这样烈火一般的性儿,再按捺不住,一仰头,仙丹落肚,成就了一段旷古奇怨。 阿芙的处理方式,总是这样,她要的是灿烂和华丽,她要至情至性,或至绝情至无义,她永不走平庸之道。可是夫妻间,平庸才是真味呵。 我问她:“你恨他吗?” 嫦娥用手轻轻敲击额角:“恨吧。。。原本,我们都是神仙,原来,大家都不会老。” “你恨他射杀了九个太阳?” “那是俊和的亲生儿子。。。杀天帝之子,怎会无事?他总是这样天真,还以为立了大功。” “你觉得九个太阳不该杀?” 嫦娥抬头,眼中有光芒忽隐忽现:“该杀,不杀他们,天下黎民都要死了。” 我试探着问:“后羿。。。只是用错了方法,办的却是好事,对不对?” 她想一想,终于点了点头。 我松了口气,这个女子,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冷酷和势利,她有她的大是大非,并不会黑白颠倒。 我从桌下抽出一张纸,拿起毛笔:“写首诗,你帮我看一看是什么意思,好吗?” 她点点头。 我写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这是李商隐著名的《嫦娥》,从古至今,无数文人墨客作过咏嫦娥的诗词,却只得这首,字字珠矶,入骨寂寂。 我问嫦娥:“你看,这是什么意思?” 嫦娥凑上前来,冷眼看去,轻声吟出:“云母屏风烛夜深。。。”她惊呼:“这是我与后羿旧日天宫的布置!” 我说:“是吗?这样巧?” 她继续往下看:“长河渐落晓星沉。。。”她抬头看看外面的夜空,面颊上滑过两滴泪水:“又是一个漫漫不眠的长夜。。。” “嫦娥。。。”念到此处,她看看我:“嫦娥应悔偷。。。灵药。。。”我和着她,一字一顿的念道:“碧海青天夜夜心。。。” 嫦娥用手捂住脸,肩膀耸动,显然已泣不成声。 我递丝巾给她,声音尽量放柔:“你。。。真的想这样?这样永远在天宫中,一个人,永远不死,永远孤单的看银河?” “我。。。”她哽咽难言:“我。。。我想与他分食仙丹,却怕他一朝保住不死金身,再不会记得这年华已逝的老妻是谁。。。” 门外忽然有把雄浑的声音传来:“不会!我决不会!” 嫦娥泪眼朦胧相看,颤声叫道:“后羿!” 后羿双目濡湿:“姮娥!”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嫦娥的手。 嫦娥声音颤抖:“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再愿意对着我。。。你看,我眼角,已有皱纹。。。” 后羿捂住她的嘴:“我也有。。。你永远是美丽的。。。我只是愧疚,无法面对。。。累你变为凡人,再不能登仙界。。。姮娥,对不起。” 嫦娥终于失声痛哭,倒入后羿怀中。 我静静的走出那间小屋,回头一看。原来传说中最惊天动地的人儿,住的房子也不过如此普通。最普通的一栋小楼,最普通的一对恩爱夫妻。 还要什么呢?天宫寂寞,何如比翼双飞?我想,这会,他们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了。 我微笑着走出庭院,望向天空,胸口一紧,眼前天空变色,不远处,有群峦叠起――奥林匹斯山,我回来了。 和我想像的不同,奥林匹斯山角,竟没有看到老赫等人 等待我的,是一个驾龙而来陌生而古怪的少年 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面具下面,是目无表情的漆黑一片。他的脚边,蜿延的盘着两条金龙,他的下身,居然是鸟身!这样人首鸟身的少年,脸上罩着精钢的面具,在这样坚硬的对比下,另外半张脸却显得更加柔和,眼波中漾着水光,温和的似一只小羊。 “你是荧惑?”他问我,声音似经金属敲击后过滤而出,说不出的古怪。 “你是谁?” “句芒。” 这个名字分明有些熟悉,我却想不起是谁。 他说:“你不认得我,也应该认得这两条龙。”声音里透着轻蔑。 那两条龙十分威猛――慢着!我发现其中奥妙!这两条龙,是中国龙! 我大惊失色:“怎么。。。你们你们不是西方神?” 那叫句芒的少年大笑:“果然不笨。” 他问我:“你不认得我?” 我只好摇头。 他冷笑:“你们这些中国人,对西方诸神的了解,倒强过自己的国家。” 他这样一说,我忽然想起一个神,一个一直屈居于玉帝下,却号称人王的神! 伏羲,又叫太昊伏羲,他是东方的天帝,他的臣子句芒,是他的属神。句芒的形状是鸟的身子,人的脸,驾了两条龙。他两个共同管理着东方青土树木的原野一万二千里的地方,是春天的主神。传说中,创造人类的女娲与他似乎是夫妻。此说大约出现于西汉时代。东汉王延寿《鲁灵光殿赋》有“伏羲鳞身,女娲蛇躯”的说法。 传说中,他二人均为人首蛇身,相交后,产下无数子民,均为人类,是谓人王。 在玉帝的传说出现之前,他似乎是人世间所共认的最伟大的东方神明。 半空中飘来一阵长笑:“好好好,小小女娃也知道我的名号,看来,是天予我主宰的时候到了!” 赤金色的甲胄下,一位长发翩然的俊美男子随风而下,端坐在龙椅上。句芒连忙迎上前去:“天帝!” 椅后,屏风似站着几位神明:赫拉、波塞冬、阿波罗、阿瑞斯。。。 这人真是伏羲?他要作什么?难道,玉帝口中的“更强大的后盾”就是他? 第三十九章 万神朝宗(终结篇) 伏羲指着我,指尖有淡金色的雾气,十分诡异:“你,与阿芙罗狄忒的较量有胜负了吗?” 我嗫嚅不能答,我处理了三件个案,结局都与阿芙截然不同,经我处理后,固然都是化悲剧为喜剧,可是却丧失了原有的凄美,而由阿芙处理的个案,虽然美丽却太过悲伤。算是谁胜谁负? 句芒的面具闪着冷冷的光:“你若连任务完没完成都不确定,还怎么担当神权?快还回爱神力来吧。” 手一伸,倏忽如闪电般抓住了我的头发――我觉得全身冰冷僵硬,居然挣扎不脱 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暖流,我的身体瞬间回暖,头发也自句芒的常心中脱出来――老赫的暖流! 我大叫:“老赫,是你吗老赫?” 我听到老赫“唔”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一声调笑:“小丫头,只惦记着情侣,这么多人瞧着,也真不脸红。” 我一声欢呼:“大圣爷!” 一群人,将我围在中心:老赫、大圣爷、二郎神、哈迪斯、还有绿莹莹的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 伏羲笑道:“就你们这几个人,也来保护弱小?你们的主子呢?躲到哪里去了?” 这句话音未落,众人头顶上方金光四射,伴着一阵雷鸣,一团灰色的云,飘然降落在人群间。 我望向那团灰色的云,却发觉原来是一位身披灰色盔甲的男子,再仔细一看,不由呆住――宙斯! 天,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从前每次见他,他都吊儿郎当,玩世不恭,满嘴没一句正经话。整日穿着最前卫的服装,架付黑超装明星。我以为,他就就是这个样子的。虽然心里明白那只不过是他的亿万化身之一,并不是他的原身,却也形成了固定的印象――再想不到他的原身竟是这个样子! 看过了阿瑞斯的挑衅强悍极具攻击性的俊美,又看过了玉帝飘渺若清风的雅致尊美,我以为,男人的极品容貌我也算看齐了――此刻,才知道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宙斯只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身深灰甲胄,两滴红玉耳坠,手握龙形长剑,一言不发。却像是散发出巨大磁能,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他一手扶在额角,眼波却在场中打转――他眼波触及我的一瞬间,我的心脏几乎破腔而出――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表的尊崇和敬仰,从心脏中喷薄而出,无法抑制!!! 这是光明神!是众神之王!! 他由始至终,尚未发一言,在场众中,竟有一半屈膝跪于他面前,低低的俯了首,轻声问安。 他望向阿波罗,这俊美的金发少年忽然畏缩,向后闪了闪,勉强开口:“您。。。您的子嗣众多。。。并不爱我。” 我这才知道原来阿波罗也是宙斯的孩子,我望着对面的阿瑞斯与阿波罗,又看着这边的老赫,还有不远处的哈迪斯和波塞冬。。。甚至赫拉。。。这是多么复杂和混乱的关系,多深的仇恨? 宙斯看我一眼,眼底一闪而过的悲哀和无奈让我心酸――纵使众神之王,也有如此苦痛时刻,我们,这些小人物,又有什么事情看不开呢。 宙斯轻轻叹息,用手中长剑缓缓割下一绺发丝,发丝被风一吹,缓缓飘落地面――落地的一瞬间,忽然山川震动!河水逆流!万木枯死!!! 伏羲从龙椅中弹起:“你要做什么!” 宙斯说道:“人王,你难道不知道,在我接手奥林匹斯山以前,这里,原就是一片荒野。你如果要拿去,我有责任将它复元。” 伏羲眼见着繁华清灵的神山在一瞬间化为灰霾一片,心疼之极,牙齿咬的咯咯响,黑发暴长,手中金龙吞吐不定,眼看就要发难。 宙斯缓缓从椅中站起,手中长剑环转指出:“你们,谁要与我为敌,这就站出来,与人王一起来吧。” 对面几位畏缩几下,竟无人站出。 宙斯长剑指向赫拉:“天后,你,筹划了这么久,不会不肯站出来吧。” 赫拉脸色苍白,咬咬牙,向前踏出一步:“你早就知道?” 宙斯一笑,笑容中充满悲伤和落寞,赫拉一看,全身一颤:“是,夫人,我早知道,知道我天天守着的枕边人,唯想我死。” 赫拉眼中竟划下一滴泪珠,“叮”一声坠落地面,化为一颗钻石。 阿瑞斯向前踏进一步,也走了出来。 宙斯问:“连你也反我?” 阿瑞斯双目通红,却看向我:“她能回来。。。胜负已分。父王,对不起,你不死,阿芙的封印不解,将永远困在她的体内!” 宙斯问他:“你知道为什么阿芙执掌亿万年,却会轻易败在她手上吗?” 阿瑞斯不答。 宙斯说:“有位东方的朋友告诉过我:宅心不仁,天地不容!”最后一句话,却是冲着伏羲说的。 伏羲大怒:“要打就打,这样废话,是怕了我吗?” 身侧忽然有把清越的声音飘出:“不是他怕你,是我怕你。” ――玉帝! 他依然白衣如雪,飘逸如风:“我怕你一失足成千古恨,我怕你终沦魔道永堕轮回。伏羲,宅心不仁,天地不容!请你回头!” 伏羲爷天长笑:“我不仁?这天地是我所开,人类是我所创。没有我与女娲,何来人世间繁华?到头来,你们却借机发落女蜗补天力竭而死!到头来,当了众神之王,当了诸天之主的却是你们!我是什么?我算什么?” 玉帝垂首说:“我这个玉皇大帝,诸天之王,当的并不快乐,你要来取,尽管给你。却又何苦联合这些人弄这些玄虚,害得下界震动,死伤无数――人王,你号称人王,你看不见吗,山川改道,五岳震荡,好好的大喜事前,却多少人魂散人亡,无家可归!你看那人世间惨景,真不痛心吗?他们是你的子民,是你的血脉,你真不难过?” 伏羲不说话,胸膛起伏不定。 “我唯一不能原谅你的,就是你正道不取,非走旁门。使天怒降罪人间,害多少无辜百姓受灾!” 伏羲说:“我做便做了,是我的,我不惜一切,也要取到手。原本打算先取奥林匹斯山,再取你的凌霄宝殿,既然为你们所联手,刚好一起来,怕你作甚!”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辗转于仙界的这些日子,人世间原来受到这样的重创,一时握起拳头,悲忿莫名。 伏羲手中金龙吐出,直攻玉帝。 玉帝长叹一声,长袖挥出,“咄”一声打在金龙身上,金龙居然无声断为两截。 伏羲脸上变色,左右手齐出,抢开两步,又攻向宙斯。 宙斯向后逸出,张口呼出口气,一阵蓝灰色烟雾尽处,伏羲竟衣胄俱损! 这下,连我这样的门外汉也看得出来,伏羲与二帝的神力相差太远,不可同日而语。这样悬殊的神力,为何还要以卵击石?! 身后,老赫握住我的手:“伏羲号称人王,神力无双,整个人类都是他所开创,他与二帝相争,原是十拿九稳,最起码也是旗鼓相当的。” 我十分疑惑:“那为什么?” 老赫看着我,眼波如春风般温柔:“邪,不能胜正。天地间,自有正气浩然,一方倒行逆施到一定极限,神力自然消失,再无争斗的能力。” 场中局面已无悬念,伏羲已败,对方几人,俱脸色灰败。 玉帝说:“此时回头,还来得及。” 伏羲只不说话,眼神中愤怒与惊恐相交。 “你难道仍不知错在哪里?” “我何尝有错!” 玉帝长叹一声,问他:“你可知我成就诸天之王,经历过多少难?” 伏羲不语。 玉帝说:“我原是光严妙乐国,宝月光王后之子。因一心求证,自幼即舍国修道,经三千二百劫,才证得金仙,号称:清净自然觉王。此后,又经过十万劫,才证得玉帝,总执天道之神,号玉皇大帝,诸天之王。” 伏羲仍不语。 玉帝又指向宙斯:“即使是西方王神,也是与冥王海王公平竞争而得,并非含混其辞而上位。你明白吗?” 伏羲怒道:“我所付出难道不值一提?我与女娲,延福人类,没有我们,哪来的世界?” 玉帝沉吟片刻,看看我,说:“原本有人类在这里,此话不当讲。可是,她也算与我们共经生死的半神之体,想来也无妨――人王,你可还曾记得当初造人的情形?” 伏羲说:“怎么不记得,永远都记得。。。到头来,却被你们夺了实权,怎样也不心服。” 玉帝望向遥远天际,那里星河密布,远远,可见地球的蓝光。 “伏羲,你可还记得,你的原身,并不是神,而是个人类。” 啊,我惊讶的瞪大眼睛。 “在这里的都是神界,有话直说――伏羲,你原是一亿五千万年后的人类,在那时,你原是带剑的守夜制司,对吗?” 伏羲与名芒脸色变了数变,不再说话。 我已呆住,脑筋陷入僵死状态。什么,未来人类?终结者?他他他,他怎么来这里的?又说人类是他创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亿五千万年后,人类文明发展到极限,电脑网络由目前的有线转至无线,物质品由钱币购买转为植入式随身识别卡购买,无医院无学校,所有事物皆由生下来那天的磁卡全体包办。” “人类开始不出门,不进食,不运动,渐渐陷入僵死状态,只有头大如斗,在迅速运转中。” “有科学家研究出更省力的方法,将人身切除,只留头部,换上蛇身,这样,一则省占地面积,二则可以达到身体冬眠,无需再运动维系生命存活。” “全人类欢呼鼓舞,在短短三年内,全体换了蛇躯。” “结果,伏羲,句芒,你们还记得吗?结果,五年后,全体人类异变,蛇躯逐渐取代人首成为首脑,人类互相吞噬哀鸿遍野。” 我不寒而栗,全身冰冷,天,人类的未来,竟是这样? “那时,天地俱灭,为了使地球留一线生机,我、宙斯、还有耶和华,三界神主合力,将人类。。。消灭殆尽。” 我张大嘴,用手捂住,以期不会失声痛呼。 “结果,你与女娲竟在消亡中无意间吸取到我们三人的神力,自地面升腾而起,顺你们用来旅游的时光遂道,回到二亿年前!” 伏羲接口说道:“是,由那时起,我与女娲就痛恨你们。何其残忍,全部的人类,几十亿泱泱生命,一夜之间,竟被你们杀戮殆尽!地球上,寸草不生,焦土遍地!再无生命!。。。于是,我与女娲一起,回到远古,我们发誓,我们要重建人类文明,总有朝一日,我们会将你们彻底取代!!!” 宙斯长长叹息:“当年,我们确实做的太残忍。。。人类文明的发展,完全脱离了我们的掌控,到最后,因为我们的失职,却让全体生命消逝,是我们的错。。。所以,在你们最初回到远古时代,我们并未插手干预。” “是的,”伏羲喘息:“在最初的几千年里,我们的一切都很顺利。我们用试管婴儿的技术,一次性生产出成千上万的子孙,在最短的时间内,重现了人类的生命文明!” “那时,人类的历史已有记载,他们以为我们是神,所以没有人身。他们以为我们的个人飞行器是四不像的神兽,所以可以来去自如。他们以为我们可以日行千里,可以千里眼顺风耳。。。其实,那些只不过是现代社会最易见的汽车、手机和可视电话。” “我们终于创造了人类,恢复了人类!可是,”伏羲咬紧牙关:“你们,你们利用女娲的善良,让她去补青天!之前物种因为核污染所重创的太空黑洞,是女娲一人之力可以修补的吗?” 玉帝又目泛起泪光:“天界那时也动用了无数神力,许多上古尊神,都在那一次抢修中,神消魂散。。。” 伏羲怒吼:“我不管你们死了多少神,可是,我。。。我唯一的伙伴,唯一的爱人,我的女娲。。。她,她死了!她死了!都是因为你们!” 玉帝与宙斯相互注视,竟缓缓跪倒于伏羲面前! 那一刻,风云相聚,天地为之色变! 伏羲万万料不到二帝会向他认错,不由怔住了。 “无论如何,也无论为此事天界付出了多少。。。女娲之死,终是因我等而起。。。我们,十二万分抱歉,对不起。。。请你原谅。” “如果你要为妻报仇,我们决不还手。” 伏羲脸色变幻莫定,忽然之间扬掌劈下—我吓的尖叫一声,闭上眼睛—那手掌却在中途减弱,最终轻轻各一掌,抚在玉帝和宙斯肩上。 伏羲仰天笑:“好,好,不愧东西方王神,果然名不虚传,倒是我伏羲枉作小人了。”眼泪从双目中滚落,伏羲的身体忽然碎成千万片,再碎,成亿万片,成灰烬,成尘埃。。。消失无踪! 二帝齐喊:“人王且莫散功!”却已挽留不及。 旁边的句芒神色凄然,乘人不备,忽然跃起,触石而死。。。这忠心的少年,生命只为主上存在,人王死了,他也无法再偷生 逆反者身死,我原本应该高兴,却不知为何,泪流满面 晨钟敲响,众人才回过神来,赫拉、阿瑞斯等人,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宙斯走到我与老赫身前,将手搭于我额角:“荧惑,若没有你,此次阿芙站在他们一边,很多事都会两样。” 我不解,怎么,阿芙竟有这样强的神力? 玉帝向我解释道:“爱神的神力虽然轻微,但她是爱之神,轻易可以燃起众人的爱情意志。。。如果是那样,伏羲不会轻易放手,甚至会被爱念激起神力,那结局,就莫可知了。” 原来如此。 “荧惑,”宙斯说:“自你暂代爱神一职,尽心职守,用善于爱心搭救情海诸人。爱神一职,非你莫属。今天,我正式将神位传予你,从此后,你就是天地间唯一爱神。” 我脑中轰一声,忙分辨道:“不。。。不,我不行,我不过是个凡人。。。。我没想过做这些事来换神位的。。。我。。。” 宙斯微笑的看着我:“当了爱神,就明正言顺的是赫斐的妻子了啊,你要拒绝?可要想好啊。” 我一呆,心里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好好好,我当我当,我当爱神。” 众神笑作一团,我面红耳赤,好在有老赫在一边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让我心安。 呵呵,笑就笑吧,我是要和他在一起的。 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永远。 奥林匹斯山晨钟敲响,万鸟飞腾,枯木新生,繁荣复归。各方神齐聚在山脚,向二帝跪拜,高呼帝号,声音盘旋,不绝于耳。 玉帝与宙斯手掌交握,握手处,彩云齐聚,云中有仙乐飘飘。 大圣更是喜的抓耳挠腮,一迭声问我何时结婚,何时生子,何时让他教孩子打拳。令我和老赫啼笑皆非。 山下,一片祥和。 一年后,我的爱神实习期满,奉宙斯之命,与火神完婚。 新婚庆典上,众神欢腾,宙斯说:“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我问他:“还想更热闹些吗?” 宙斯眨眨眼:“有什么好主意?” 我吃力的搬出一面方桌,哗啦啦倒下国粹—我向宙斯说:“看,麻将!” 奥林匹斯山上古往今来,第一次有了麻将,哗啦啦的声响中,我这个人间九流蹩角的小“国手”居然赢的盘满钵满,不亦乐乎。 我对面,坐着贴了一脸纸条的宙斯老人家。 左手边,是一下巴纸条的老赫。 右手边,是急的上窜下跳全身都贴满纸条的大圣爷。 哈哈哈哈,我笑不可抑,这日子,真是快活极了。 虽然老赫仍然是那么丑,我也仍然是一张平平凡凡的脸—我二人,与俊男美女永远失之交臂,可是,我们快乐,真心的快乐。 这是多么好。 正在走神,宙斯叫我:“到你了,快发牌。” 我咧开嘴笑,哼哼,我一发牌,你们就又死定了,哈哈。 耳边,忽然如丝般传来一个声音:“阿芙,我很想你,等我,等我来救你出去!” 我听着这声音颇似阿瑞斯,不由一惊,手中的牌咣啷一声掉在地上。 老赫问我:“怎么了?” 我望向四周,歌舞升平,一片祥和,是我听错了吗? 我说:“没事没事。” 宙斯向我一瞥,笑道:“可能人世间又有什么痴男怨女在祷告了,谁让你是爱神呢,听着吧。” 我是爱神,我忽然觉得恍惚—我是爱神吗?我不是代理的吗? 那真正的爱神,仍在我身体里 哪一日,出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