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龙》 【第一章 龙的忧郁】 最初被创造的龙族,被称为“神的长子”,拥有一切美好的天赋。 在龙族后诞生的五神眷族,被称为“神的宠儿”,得到五位神子的眷顾。 人类是神明最后的造物,被称为“神的幼子”,没有从神明处得到任何馈赠。 …………………… 离岛刚泽尔,原本只是位于帕拉米亚大陆东南方的一座无名的岛屿,但自从龙族将其选为休养生息的场所后,便被冠上“龙岛”的别名,并成为帕拉米亚最知名的岛屿。 在龙族的生涯中,龙岛zhan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包括幼年期和老年期在内,龙的一生中会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龙岛渡过。幼年期的小龙会被双亲送到龙岛,和更多同龄的小龙们过着群体生活,退隐龙岛的老龙们会负责照看他们,并在三百年的幼年期中教会他们身为龙的知识,龙的技能,以及龙的骄傲。 幼年期中的雄龙和雌龙是一同生活的,三百年的时间很容易培养出足够深厚的感情,而在龙族的语言中,“刚泽尔”的意思便是“爱情的温床”。幼年期后的雄龙便迎来成年,而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离开龙岛前往大陆,并在那里建起自已的巢穴。在龙族的概念中,直到雄龙回龙岛宣布建好巢穴为止,他是不能被视为一头成年龙的。 基于巢穴对雄龙的重要意义,雄龙在构建巢穴时会不遗余力,其行动的激烈程度往往成为其它生灵的梦魇,而这也是大陆诸国将龙族视为灾厄化身的起源。在雄龙离岛筑巢的期间,雌龙会继续留在岛上生活,直到完成巢穴后的雄龙归来。雄龙会以整座巢穴为嫁妆,向心仪的雌龙求爱。 若是雌龙答应雄龙的求爱,便会离开龙岛前往雄龙构筑的爱巢开始甜蜜的新婚生活,而这段时间也是一头龙生涯中最漫长的时间。雄龙和雌龙会在龙巢中恩爱生活,并哺育后代。小龙由龙蛋孵化出来后,会受到父母的疼爱,而当他们成长到可以离开龙巢的时,便会被送到龙岛开始群体生活,并学习成为龙的种种。 龙的寿命平均长达两千年,而龙的爱情亦有着人类无法比拟的厚度。龙一旦选定伴侣,便终身绝对不会背叛,在平均长达一千四年的婚姻期中,“至死不渝”可以说是龙的爱情的最好形容。经过漫长的婚姻期后,感到衰老的龙夫妻会舍弃巢穴再度回到龙岛,并在那里携手开始生命中最后的旅程,而以“含饴弄孙”大概最能形容这时候的状况…… 当然,对年轻而不知畏惧的幼龙们来说,这些事情都是太过遥远的未来,他们只是对马上就要开始的筑巢生活充满了期待,并且几乎都按捺不住要飞奔出去的念头——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但对于雄龙罗伊来说,前途上的忧虑却远远大于期待。 “听好,罗伊。你这次出去后,先把筑巢的事给我放一边,好好寻找应龙的下落。” 应龙是他的好友,在十八年前突然失踪,罗伊当然担心着好友的事情,就算不用特别提醒,他也会注意。但就算是这样,要他把筑巢的人生大事放一边,专心寻找应龙的下落,也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他这样抗议着,然而对方只是毒辣的扬起嘴角,并说出一番令他万念俱灰的话来。 “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以为在应龙有下落前,姐姐会允许你向其它雌龙求爱吗?” 从那双黄金龙瞳中放出绝不是开玩笑的凶光,罗伊身上背后当场涌出一股子寒意。他知道说话的人绝对有着将其话语实现的力量,并且其性格也是说到做到。绝望的罗伊转向长老们求助,然而一向公正的长老们这次却毫不犹豫的站到了施虐者的一方,甚至还有长老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出下面一番话来。 “罗伊啊,我们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你要知道,你的姐姐可不是别人,而是那个安杰利娜哦!她的幸福与否可是龙岛能否和平的关键,所以……为了龙族全体的幸福,你就牺牲一下自已的小小幸福吧?” 说完,长老们就像害怕他在龙殿里呆太久似的,把他赶了出来。 “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 欲哭无泪的罗伊,怀着独自来到龙岛的岸边,对着远方正缓缓落下的夕阳,吐出绝望的叹息。 忧郁的雄龙就这样望着落日的海面,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脚步声。 “罗伊?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来者是另一头雄龙,他的名字叫英格拉姆。英格拉姆离岛的时间要比罗伊早上好几个世纪,虽然早已建好了巢穴,但却一直没有迎娶新娘,可以说是龙族中的大龄青年。由于其温厚的性格和热心肠的为人,很受小龙们的爱戴,就连罗伊也把他当作兄长的尊敬着。 “英格拉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罗伊惊喜的看着英格拉姆走过来。 “回来了好一阵了,一直在长老们那边。”看英格拉姆的表情,好像已经知道了罗伊的遭遇。 “我从长老那里听说了安杰利娜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我也帮不了你呢,罗伊……”英格拉姆苦笑着,对罗伊表示爱莫能助。“事实上,连我也被长老们要求积极寻找应龙的下落,说再这样下去龙岛非沉没不可……你也知道吧?光是上个月,就有两头回来求爱的雄龙被安杰利娜一脚踹到海里,其中一头还差点被海潮卷走。如果不先解决这个问题,我想就算是弟弟,我想安杰利娜也不会特别优待的……” “你……你是来劝我放弃人生的吗?英格拉姆。”罗伊脸色苍白,并以怨念的目光瞪着他。 “没这回事,其实我也很在意应龙的事情。”英格拉姆的脸上写着浓浓的无奈。“除了长老们处,莱阿涅也常常问起应龙的下落。你知道的,过去还从没有过一头龙像这样突然失踪的例子。” “连莱阿涅姐都在关心这件事吗……”罗伊认命似的叹了口气,皱起眉头,有些犹豫的问出来。“我说英格拉姆,你看……有没有可能是,‘弑龙’?” 所谓“弑龙”,照字面上来理解,就是指龙被杀死的情况。虽然龙族是站在食物链最顶层的究级捕食者,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绷紧神经准备战斗,因此过去的数千年里曾出现过好几次的“弑龙”事件。尽管“弑龙”的凶手最后都遭到愤怒龙息的报复,但这些事件对龙族来说却是记忆深刻的教训。 “我认为可能性很小。”英格拉姆当场回答着罗伊,显然已经过充分的思考。“我调查过,过去每次‘弑龙’后,那些下位种族都会大肆宣扬,但这次却不同。根据我派出的使仆的报告,这次应龙的失踪是相当突然的,甚至直到他失踪后好几年,他巢穴邻近的人类集落都还不知道,还依旧每年都送上贡品,而其它地方也完全没有龙被杀死的确切消息……所以,我想应该不是‘弑龙’。” “是这样啊……”罗伊长长松了口气,但又疑惑道:“那,既然那家伙还活着的话,那他干嘛躲起来?放着巢穴不管?”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曾去他的巢空看过好几次,那里已经完全被废弃了,成了魔物横行的废墟,根本找不到线索……”英格拉姆就像头疼似的揉揉太阳穴,并告诉着罗伊。“其实,我听说安杰利娜给你的‘任务’后,就是过来告诉你我知道的这些事情。你也可以去应龙的巢穴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些新东西……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岛呢?” “大姐命令我明天离开……”罗伊以空虚的目光望着海平面,似乎已彻底放弃了挣扎的打算。 “你也不用这样沮丧啊,也有可能很快就找到应龙呢。”英格拉姆安慰着他。“另外,我在这边的事情也办完了,准备现在回巢,你要到大陆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谢谢,但说不定以后再没机会回来,所以我想再怀念一下……”罗伊的话充分表现出其对未来怀着的莫大忧郁。 “那……随便你吧,如果准备筑巢的话,有空就来我的巢空坐坐,罗伊。” “好……”罗伊拉耸着肩膀,就像要吐尽肺里的空气般的大大叹了口气,抬头望向温厚的族兄。“你的巢穴是在‘白龙山脉’吧,英格拉姆?我会找时间来向你请教的……如果真能开始筑巢的话。” “呃,总之,你就好好努力吧,罗伊。”英格拉姆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以过来人的身份留下一句话。 “你得知道,不管哪个种族,当男人都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第二章 强袭魔剑】 龙岛的时光在年轻雄龙的小小忧郁中缓缓流逝,而另一面,帕拉米亚大陆的历史也在持继前进着。 应龙被五柱神封印的时候是神圣历六百八十五年,而此刻日历已经翻到七百零三年。在恶龙消失的十八年间,帕拉米亚大陆的五个国家依旧重复着你争我夺、尔虞我诈的历史,若说这其中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北方的奥斯坦帝国出兵侵略东部邻国的拉维利斯王国这件事。 自然资源贫瘠的奥斯坦帝国,长期窥视着拉维利斯王国中部平原的丰饶资源,双方的矛盾早已经延续了几百年,至于最近的一次大规模战争是在八十年前,两国以拉维利斯边境线展开攻防。虽然奥斯坦帝国拥有大陆诸国首屈一指的强大武力,但拉维利斯王国却在边境上建立了坚固的要塞,并以此为据点展开了防线,借着地势和补给线的优势,也堪堪抵抗住了帝国军的猛攻,战争也随即转入相持阶段,然而以拉锯战的形式缓缓前进了八十年。 在这期间,宛如演习般的攻防战几乎一成不变地上演了数十年,令奥斯坦帝国和拉维利斯王国皆为之麻木,近百万人的鲜血染红了边境的大地,但谁也找不到止血的方法,双方皆认为这样的战争至少会再持续数十年以上…… 但就在一周前,奥斯坦帝国的“战姬”柯利娅,统率着麾下的北方军团,穿越被拉维利斯王国视为天堑的“白龙山脉”,直袭拉维利斯王都的翡翠城。由奇袭展开的攻城战持续了三天三夜,翡翠王都已有半数化为废墟,而剩下的一半也正被绝望和死亡所浸透。 后世的呤游诗人纷纷传颂着“战姬”的威名,然而几乎没有人知道,把这奇迹般的战果送到柯利娅手中的,却是一名自称“应龙”的冒险者。 …………………… “哼哼,真是狼狈啊,希尔维阿,这就是你眷顾的翡翠王都的模样……” 应龙站在半边垮塌的城墙上,冷冷地看着下方狼烟四起的战况,嘴角拉出冰冷的讥笑。 攻防战持续了三天三夜,他从头到尾目睹了战争的过程。奥斯坦帝国的北方军团给予守备翡翠王都的王****以重创,王****已损失了近八成以上的兵力,目前王****勉强把残存兵力集中到圣王宫,利用地利作着最后的挣扎,不过这却给了北方军团以更充足的时间用来镇压被分割在街道的零碎抵抗。而与此同时,北方军团对圣王宫的包围网也已经完成,就算王****如何挣扎,也绝对无法逃脱笼中兽的命运。 一切如同他计划的那样,北方军团的胜利已确凿无疑,然而要想获得完全的胜利,他们还有必须克服的东西。 “不过,以凡人的力量和神明的使徒对抗,即使对北方军团来说也困难了一点吧……” 应龙嗤笑着,把视线转向圣王宫的位置,那里是目前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圣王宫是一座建在天然湖泊中的白色宫殿,宽敞的湖面上只有一座造型优雅的拱桥和外城区域相连,远远看去就像浮在镜面上一般,因而又被誉为“镜之宫殿”,是拉维利斯王国引以为傲的标志之一。 只是放到战争层面上,这座赏心悦目的宫殿同时也是一座易守难攻的要塞。 狭窄的拱桥使得帝国军无法发挥兵力上的优势,而周围湖面的宽度也超过了重型投石车的射程,因此北方军团别无选择,只得依靠最原始的云梯战术来强攻圣王宫的正门——当然,倘若只是这种程度的不利,在战术层面上总能找到克服的办法,只是他们此刻面对的却是凌驾人类智慧以上的强敌——那位站在圣王宫的城门前,身着白银全身铠的高大骑士,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天堑,拦住了千万帝国军的脚步。 银骑士手中的大剑犹如风一般锐利,又仿佛火似的灼热,即使是重步兵的三重塔盾也无法抵御那闪光似的斩击。银骑士身上的铠甲犹如城墙般厚重,就算是最沉重的精钢箭头也无法伤到那铠甲一丝一毫。银骑士仿佛完全不知疲倦似的挥舞着大剑,在帝国军中制造了一场又一场的血雨腥风,那白银铠甲散发着煌煌神光,凡是沐浴到这光辉的王国士兵,身上的创伤都会立即愈合,转而充满勇气地投入战斗。 因为这名银骑士的存在,使得圣王宫成了字面意义上的“铜墙铁壁”。北方军团的猛将达尔顿,指挥着麾下的部队由凌晨开始前后组织了三次冲锋,却都被银骑士率领着王****的残兵给击退,甚至自己也被银骑士斩伤了右臂。尽管在连续三次的败退中依旧能保持部队基本秩序,达尔顿作为将领的手腕值得称道,然而士兵们的士气和体力却都消耗得七七八八,无法再次面对银骑士的锐锋。 银骑士的前面铺垫着无数帝国军的尸骸,汇流的鲜血甚至把宽敞的湖面染成了红色,即使是以勇悍闻名的北方军团,此刻也被对银骑士的恐怖所压倒。目睹银骑士手中那柄浸透血光的大剑时,就连猛将达尔顿的心中也没来由地飘出一股凉意。 王****的残兵靠着银骑士发挥出十倍以上的战斗力,而反过来说,只要击倒了银骑士,也就等同瓦解了他们的斗志,北方军团也就拿下了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只是,近在咫尺的胜利果实却被钢铁的荆棘保护着,前后三次的溃败让达尔顿知道那荆棘的锐利,为了避免伤口再大量出血,他决定改变战术。 原本配置在后方的弓箭队被移到了前阵的位置,而疲倦的前阵则由两则退向了后方,这异常的调动落到后方窥视者的眼中,让其嗤之以鼻。 “想打消耗战吗,虽然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但这种细腻的战术可不适合以铁血闻名的北方军团呢……” 应龙判断出达尔顿的意图,却报以轻蔑的嘲笑。或许帝国军不在乎消耗这点时间,但他却没有慢慢等待的余裕,在“那东西”来到以前,必须让北方军团攻陷圣王都才行,否则无法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 “没办法,就在这里帮他们一把好了……” 应龙耸耸肩跃下城墙,随手捡起地上某位战死士兵的长剑,低沉的声音由高扬的嘴角漏出,是满溢暴虐和邪恶的冷笑。 “撕裂者哟,准备吞噬血肉吧!” …………………… 北方军团对圣王宫发动了第四次冲锋,被移到前阵的弓箭队朝着银骑士射出满天箭雨,同时由后方调遣来的部队也在弓箭的掩护下向着圣王宫发动冲锋。达尔顿的打算是以弓箭抑制银骑士的锐锋,然后让冲锋部队绕过银骑士侵攻城门——银骑士以外的王****残兵根本就不堪一击,哪怕只有一小队帝国军突破城门,就足以终结这场毫无意义的拉锯战。 达尔顿的考量可以说相当合理,但这项战术在展开的最初就遭到强力否决。 银骑士宛如钢铁巨像般站在城门前,暴风骤雨的箭矢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在城门前等待帝国军的依旧是那仿佛没有丝毫迟滞的锐利罡风。银骑士在帝国军中掀起血雨腥风的同时,城墙上的王****也随即展开反击,居高临下地将箭矢回敬给冲上来的敌军,北方军团的先锋小队几乎在顷刻间就遭到灭顶的命运。 由城门射下的满天箭雨,再加上那宛如战神般傲然立在城门前的银骑士,北方军团的第四次冲锋似乎又将以失败而告终。 然而这一次,一名出乎意外的援军加入了帝国军的冲锋里面。 虽然一开始混在队伍中的他并不是特别显眼的存在,但在一轮齐射攻击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面对王****居高临下的齐射,帝国军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蹲在原地防守,但轻便的简易木盾无法完全抵挡由上而下的重矢,被集中攻击的先锋队更是死伤惨重。 箭雨过后,通往圣王宫的道路上铺垫着无数的尸骸和箭矢,然而却还有一人昂然站立。 那人跨过地上的尸骸缓步向城门靠近,漫天的箭雨似乎没有带给他任何的伤害,两军的视线几乎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名佣兵打扮的青年,他有着一头帕拉米亚大陆相当罕见的黑发,以及同样罕见的黑色眼瞳,两者构成一张堪称英俊的容貌,然而整体的气质却偏向狂野。 或许是为方便活动的理由,青年只穿着一身和黑发同色的轻便布衣,布衣外面没有罩上任何铠甲,手上也没有盾牌,甚至身上也没有任何防护性的装备。在如此激烈的战场上,这样的打扮大概只能用“找死”来描述,然而谁也没有怀疑青年作为顶级战士的力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右手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是一把呈现出不祥之暗红色的巨剑,其存在的瞩目程度甚至还超过持剑者的黑发青年。巨剑剑身宽约两尺,长约六尺,剑身是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剑刃是野兽般的利齿,而剑柄也呈现出向四方放射的狂猛姿态,犹如猛兽的利爪,镶在剑柄中央的是一颗眼球似的黄色宝玉,就像拥有生命般向着四周张望,而所有看到这幕诡秘光景的人,全身都忍不住浮起鸡皮疙瘩。 哪怕是最保守的估计,这把充满魔性的巨剑的重量至少也超过了八十公斤,但青年却似乎毫不费力举起来。想象那恐怖的力量,王****感到不寒而栗,几乎是下意识的,来自城楼的箭矢纷纷朝着青年集中。 然而,面对铺天盖地的箭雨,应龙只是简单挥舞几下魔剑,甚至连前进的速度都未减分毫,所有射向他的箭矢都被悉数挡开。 在王****窒息的注视下,毫发无伤的应龙来到了城门前,而在那里等着他的,是在过去半日中无数次击退帝国军进攻的银骑士。 似乎注意到来者的与众不同,银骑士也举剑摆出戒备的架势。闪着银辉的大剑斜向下构成坚固的防守架势,只是对上应龙以恐怖力量挥动的沉重魔剑,却在一瞬间被连人带剑一并砸飞了出去。 银骑士宛如炮弹般撞入后面的城墙中,霎时间激起尘埃飞扬。 圣王宫的守护神,如战神般屹立不倒的骑士王,就这样轻易地被砸飞了出去……目睹这情景的王****,呼吸不禁为之紊乱,而和他们相反,帝国军在几秒钟的沉寂后,随即爆发出狂喜似的欢呼声。 在背后惊天动地的呼声中,应龙却皱起眉头,改由双手握住魔剑,对着尘埃飞扬的前方摆出防守的架势。 魔剑利齿就像活物似的,随着应龙的呼吸缓缓咬合着,从应龙身上散发出的凶气也令城墙上的骑士们胆颤心惊。他们纷纷对应龙投以惊惧的目光,极力控制着情绪,并指挥士兵们发动再一波的攻击。 但就在这时候,城墙下方尘埃飞舞处突然闪出耀眼的银辉,一束银光炸出,卷起的剑风驱散了浮尘,如同强弩一般射向应龙的心脏。 (突刺?好快!) 应龙以双手挥动魔剑格挡,银骑士的大剑擦着魔剑的剑身滑开,拉出一连串的火花。 电光火石间应龙和银骑士擦身而过,在互换位置的下一秒钟,两人间随即爆出激烈无比的攻防! 银骑士压低身子,大剑向后斜拉出满弦的轨迹,然后发动了密集的突刺。突刺本是以速度见长的招式,然而银骑士施展出来却有着不可思议的持久力,一击接着一击的刺出,每一击都如同闪电般迅猛,并且伴随着洞穿岩石的力道。 应龙则维持着最初的守势,以双手挥动魔剑,在面前建起了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墙壁,持续格挡着银骑士的密集突刺——如果把银骑士的攻击形容为水银泻地,那应龙的防御则称得上滴水不漏了,两道交错光影中爆出密集的火花,目睹这情景的两军战士紧张得忘记了呼吸。 铛!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持续了十分钟以上的激烈攻防暂时告一段落,两人保持着原本的架势静立原地。 应龙的呼吸稍稍急促,起伏的胸膛上浮出密集的汗水,而银骑士的全身笼罩在那身全身铠甲中,因此看不到他的表情。表面上看来应龙似乎稍显劣势,但他随即改变了架势。 应龙把魔剑高举过头,目光牢牢锁定着银骑士,口里发出有力的吼声。 “喝啊啊啊啊!” 在不知不觉安静下的战场,这声音成为主导众人心跳的鼓声,看着那手握魔剑低吼着的黑发战士,众人的眼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头暴戾魔兽喷吐着凶气的可怖景像。而和应龙毫无保留的战意相较,银骑士的对应却稍显迟钝,似乎在贯彻攻击和转为防御间拿不定主意。 “虽然很荣幸能和骑士王过招,但是我没太多的时间,所以啊……”应龙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在魔剑下压的同时踏出一步,并在第二步转入冲刺的状态,几乎一眨眼间就逼近到了银骑士的眼前,同时一记强力的横斩夹着风雷之音挥出。 “死人就给本大爷乖乖退场吧!” 手的长度再加上魔剑本身的剑长,使得这一记横斩的攻击范围达到了相当恐怖的地步,即使银骑士也不敢直撄其锋,向后跳退打算避开魔剑的斩击,但这却正是应龙需要的反应。 一抹冰冷的弧线浮上暴君的嘴角,随即化为暴虐的言语。 “咆哮吧,撕裂者!” 魔剑剑柄处的黄色宝玉一瞬间闪出绚烂的光华,原本还残留金属质地的剑身突然转为魔兽的钢鳞,深邃的暗红剑身暴涨成血腥的凶牙,仿佛一头突然苏醒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毫无准备的银骑士拦腰咬住! “撕碎它!” 应龙猛地一振魔剑,前方魔剑锋刃所化的凶牙即刻交错咬合,来不及反应的银骑士当场被拦腰咬断! …………………… 毕竟是没有实体的英灵,被咬断的银骑士并没有鲜血飞溅之类的血腥情景,而是整个儿化成一堆发光的磷粉,很快消散在空气中,只剩下那把闪着银光的“骑士王剑”插在原地,仿佛哀悼逝去王者的墓碑。 形同精神支柱的骑士王如此简单的被击败,太过惊骇的展开剥夺了王****的思考能力,甚至就连帝国军一方也受到了相当的冲击。 在随后几分钟的时间里,以圣王宫城门为中心的战场,呈现出极其诡异的静寂,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黑衣青年的身上,而被众人注视的应龙,却把目光放到手中的魔剑身上。 和斩断银骑士时的无限凶暴姿态不同,此刻应龙手中的魔剑,一半以上的剑身萎靡软倒在地面,剑柄处的宝玉也由原本的黄色转为灰败的颜色,感觉就像一头濒临死亡的野兽,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它竟是那柄斩杀骑士王的魔剑。 “啧,解放一次就撑不住了吗,凡铁终究也只有这种程度啊……” 应龙不甚满意地瘪瘪嘴,随手将魔剑抛掉。 垂死的魔剑落到地面,又弹起来,再次摔落时,如同玻璃般寸寸破碎,每一寸碎片都泛着象征死亡的灰败色泽。只是应龙的注意力已经不再这些碎片上了,他向前几步,把银骑士消逝时留下的那柄白银大剑捡起来,掂一掂份量,随手挥了挥,满意的点点头。 “骑士王剑吗,没想到这种古旧的东西居然保留了下来……” 应龙就像理所当然般把骑士王剑据为己有,跟着转向身后呆愣的帝国军,不快似的皱起眉头。 “喂!蠢货们,还愣着干什么?” 傲慢而暴戾的声音,一瞬间把帝国军的注意力扯了回来,应龙举起象征胜利的骑士王剑,指向圣王宫的正门。 “去啊!你们就是为此而来的吧?” 银骑士既死,圣王宫就像失去牧羊犬的羔羊,****裸地暴露在来自北国的狼群前。被应龙的呵斥唤醒了野性的帝国军,就像要一吐先前郁气似的,朝着最后的障碍发动了前所未有的猛攻,而城墙上的王****却已然丧失了斗志。 战斗的结果似乎根本不需要猜想,就连达尔顿都忘情指挥军队冲锋陷阵,因此谁也没注意到,手持骑士王剑的应龙在硝烟中悄然隐去身影…… 【第五章 无双战姬】 “战姬”柯利娅的武器是一柄特制的战枪。枪身长约五尺,前端呈现出圆锥体的形状,但其体积却被大大加强,圆锥最粗处的直径几乎接近一尺,使得这柄战枪的重量在普通制式突击枪的三倍以上。通常这种重量的突击枪都是配置在重骑兵身上,利用马匹的速度才能发挥其破坏力,但柯利娅却轻松自如的挥动着它,使战枪在突刺之外也发挥出堪比攻城锤的恐怖打击力。 “……太弱!太弱了!” 两名拉维利斯骑士在战姬挥动武器的瞬间便被砸飞出去,剩下的一名骑士因动作慢了半拍而侥幸避过战枪的横扫,同时也目睹柯利娅失去防备的姿态。 “战姬柯利娅!以女神希尔维阿的名义,受死……” 抓住这一闪即逝的时机,骑士迅速摆出强弩架势,以他生平最快的反应刺出一剑,不过在刺出的瞬间他却愕然发现,本来空门大露的柯利娅不知何时已收回了战枪,以同样突刺的姿态迎接着他。 “废话太多!” 刺出的战枪后发先至,对上重量不到五分之一的骑士剑,后者当场像纸片般被弹飞,余势不减的战枪刺入骑士的盔甲,速度和质量的叠加轻易撕碎了骑士身上的精钢铠甲,夹杂在枪尖的螺旋气劲将接触到的钢铁和血肉搅得粉碎,而当柯利娅抽回战枪的时候,骑士自腰部以上的半边身躯已不知所终。 过了几秒钟,先前被弹飞的骑士剑亦落到地上,砸出清脆的声响,只见剑身已呈现出严重扭曲的模样。 剩余的骑士们惶然看着失去那具失去半身的同伴尸骸,而他们身后则传来猛烈的咳嗽声——那是最初被柯利娅砸飞的两名骑士的呻吟。承受战枪的沉重冲击,他们肋骨断了三根以上,折断的骨头刺进肺里,随着咳嗽不断有血冒出,就算暂时不会危机到生命,恐怕也没有再战斗的力气。 再加上一照面便被干掉的六名骑士,他们已经损失了一半的同伴,而战姬一方却几乎毫发无伤。 骑士们不由自主的感到战栗,他们是拉维利斯王国身份最高的宫廷骑士,在骑士剑术上的造诣无人能出其右,然而眼前来自北国的战姬却是远远凌驾其常识的强敌。在那柄纯粹以暴力驱使的战枪面前,他们引以为傲剑技就像纤细的玻璃剑被轻易粉碎……双方的实力差距或许已超过人数能够弥补的程度,就算继续战斗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领悟到这一点的宫廷骑士们,战意就像烈日下的水渍般迅速消退。 “怎么了?想逃走吗?这也算是拉维利斯引以为傲的骑士吗?” 气势此消彼长,柯利娅很容易察觉到宫廷骑士们的打算,却反而大声呵斥着敌人。 “战争是生命和荣誉的相互掠夺!若想得到北国战姬的荣耀,就赌上尔等的生命来争取吧!” 柯利娅挥动着战枪,锐利的枪尖撕裂大气发出令人胆颤心惊的声响,最后对准宫廷骑士们的方向。 “临阵退缩、畏惧不前的懦夫,能得到的只有死亡而已!” 随着柯利娅的声音放射出的烈气,震动着空气,也给骑士们带来莫大的冲击。 柯利娅强有力的呵斥摧毁了骑士们心里的怯懦,柯利娅凛冽的杀气牢牢锁定着他们,察觉到已退无可退的骑士们,沉默片刻后爆发出无意义的嚎叫,纷纷举剑向着柯利娅冲去。 “哦哦哦哦哦!去死吧!柯利娅!” 别无选择的宫廷骑士们发动了最后的冲锋,虽然是完全没有战术可言的杂乱无章,但视死如归的气势却让那双妖艳的紫唇高高扬起。 九把骑士剑同时砍在战枪上,柯利娅双手持枪格挡,但也被逼得后退一步,脚下承受冲击的地面更是当场龟裂。 “没错,像这样……双方倾尽全力互相厮杀,这样才叫做战争……”柯利娅难掩兴奋的低吟着。 骑士们的攻击在此刻抵达界限,柯利娅本打算在他们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刻一举转入反击,但远方城堡一角上演的情景却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那是……” 柯利娅挑了挑眉毛,因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隐约可以看到一人扛着什么东西从塔楼顶端上跳下来。 (自杀吗……) 柯利娅认为或许是被逼到绝路的拉维利斯人,然而却立刻改变了看法,她看到跳楼者把手中的剑插进塔楼的外壁,借以减缓坠落势态,最后更借力跃起,有惊无险的降落到城堡后方。 (哦,王****里竟然还有会耍那种把戏的家伙吗?) 虽然这一连串动作看似简单,但要将其付诸实施的话,敏锐的反应和强横的力量,以及过人的胆识皆缺一不可。没想到王****中还有这样的强者,柯利娅心中顿时扬起高扬的战意。而相比起远方那块正在逃跑的豪华牛排来,眼前几颗的蔬菜沙拉就再没什么吸引力,但可笑的是后者显然没意识到自身的立场,还企图把战姬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 “战斗中还在东张西望!柯利娅,受死……” “小杂兵!退下!” 随着柯利娅的喝声响起,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席卷全场,毫无防备的九名宫廷骑士当场被冻成冰雕,而在丧失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们才猛然想起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战姬柯利娅是冰雪女神的使徒,拥有使用所有冰雪系神术的权能。 …………………… 帕拉米亚大陆没有“魔法”的存在,能够利用种种自然之力造就非自然奇迹的,只有“神术”。 所谓“神术”,是术者以自身为容器,使神明力量在世间展现的法术。一如先前银骑士展现的治愈士兵伤势的圣光,或者柯利娅掀起封冻骑士的暴风雪,皆为神术的一种,只是由于双方从属的神明的不同,因此神术在表现和效果上存在着相应的差异。 能够使用神术的只有神的眷族,这是五位神子赐给“神的宠儿”的加护。而至于“神的幼子”的人类,没有从神明那里得到任何馈赠,自然也就和神术无缘。 但世界上有“例外”这个名词,即使和没有得到神明馈赠的人类,也在某一种情况下能够使用神术,那便是被挑选为神明的“使徒”。 “使徒”是神明的代言人,传说神明会将其灵魂的一部分方在使徒的身上,借由使徒的眼睛和耳朵去观察人类的种种,而使徒的身体也因寄宿有神明的灵魂而获得神格,成为不会衰老死亡、且能使用任意神术的半神般的存在——拉维利斯王国的守护神是森林女神希尔维阿,银骑士便是森林女神认可的使徒,而奥斯坦帝国的守护神冰雪女神玛蒂亚,而柯利娅则是冰雪女神挑选的使徒。 身为冰雪女神的使徒,柯利娅拥有使用所有冰雪系神术的权能,但却很少在战场上使用。一方面是身为战姬的矜持,让她不愿意依靠强横的神术单方面去压迫敌人,另一方面是面对北方军团的铁蹄,几乎没有什么势力能够与之可以抗衡,也就很少遇到需要动用神术的情况。 然而,此时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在逼近应龙的时候,柯利娅的心脏突然便没来由的猛烈收缩了几下,仿佛遭遇凶暴魔兽般的危机感犹如冰针刺着她的脊背。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子是比看上去要危险许多的人物,于是柯利娅当即解放了神力,驱策战狼一举越过封冻的护城河,霎那间拉开战斗的序幕。 …………………… 对应龙来说,目前无疑正处在预料中的最恶劣状况。 若是把银骑士的突刺形容为疾风迅雷,那战姬的枪突则毫无疑问是暴风骤雨了。战枪在眼前幻化出满天的枪影,应龙则以愚者架势在前方展开铜墙铁壁的防御,竭尽全力抵挡着战姬一击比一击沉重的突刺。 战枪和骑士王剑间爆出绚烂的火花,应龙则被震得步步后退。事实上,几乎由两人交手开始,他便始终处于完全的守势,不要说反击,就连退路都被柯利娅手中的恐怖重枪给封得死死的。 而柯利娅之所以能zhan有着眼前压倒性的优势,一半是由于精湛的骑术配合跨下战狼的高度,居高临下的攻击更能发挥战枪的优势,而另一半则是由于她把神术“霜之哀伤”附加在战枪上。 “霜之哀伤”是冰雪系神术的一种,在其加持下,战枪上附带上足以封冻对手武器的超低温冻气。柯利娅的每一记突刺都凭空留下冰晶的轨迹——那是大气中的水蒸气被冻结的模样。应龙辛苦万分的抵挡着,或许不得不感谢骑士王剑的优秀品质,若他手里拿的是普通劣质剑的话,一边抵抗战枪的冲击,一边承受猛烈的冻气,或许早在交手最初的几个回合就已经折断。 不过就算是传说中的骑士王剑也无法抗拒“霜之哀伤”的侵蚀,白银剑身上早已凝结起厚厚的寒霜,挥动起来愈加沉重,应龙的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 铛! 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应龙以骑士王剑挡住柯利娅的突刺,同时借助枪上传来的沉重力道向后跳退,足足退出五六米才稳住身影,而两人的交锋也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仅用剑就把我的刺击全部挡了下来……”柯利娅骑在战狼的身上,以很难说得上是单纯欣赏的目光看着应龙。“和那边的几个花架子不同,你的底子相当扎实呢。” “……能得到北国战姬的称赞,真是鄙人的荣幸……” 应龙喘着粗气回答,虽然竭力控制着平缓的语调,但心里却差不多要气炸了。 刚刚相遇的时候,没有任何解释或说明,柯利娅就毫无预兆地发动攻击,面对一连串足以让普通战士死上两百次都有剩的猛烈攻击,若不是手中的骑士王剑发挥出坚固的防御效果,那他少说也会被那柄恐怖的战枪给咬去了半条手臂。 应龙也绝对不相信柯利娅是故意等在这里的,想必偶然目睹到他逃跑的姿态后才追过来的,但结果却让预测中最恶劣的状况成为现实。 怒气和郁气在心中翻腾,应龙感到无法容忍。本来应该完美无缺的计划仅仅因为一次莫名其妙的偶然而濒临危机,如果真有所谓“命运”存在的话,那他真想把它拖出来暴打一顿。 “你是拉维利斯的骑士吗?” 柯利娅取下头盔,一头华丽的紫发随风扬起,在落日的余晖下泛起残血般的光泽。柯利娅伸手轻轻拢了拢长发,宛如熔岩结晶的紫瞳转到应龙的身上,嘴角却弯起似乎趣味盎然的弧线。 “还是说,你其实是奥斯坦人?若是这样的话,先前击倒骑士王、协助我军攻破圣王宫的功勋,单用那个女人作奖赏是不够的吧?” 柯利娅说的“那个女人”,指的是躺在不远处的格丽丝黛,应龙在战斗开始前就把她放到墙角的安全地方,虽然格丽丝黛依旧昏迷着,但并没受到战斗波及。 “……难道这把剑真的那么有名?”应龙皱眉看着手中的骑士王剑。柯利娅是怎么猜到是他打倒骑士王的,不用想也知道。 “这把剑上还残留着森林女神的气息,凡人或许分辩不出来,但对我来说并不困难。”柯利娅简单说明着,随即枪尖再一次指向应龙。“好了,击杀骑士王的无名战士,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但感觉得到你的危险……回答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应龙偏着头,嘴角拉出暴戾的弧线。“算是复仇吧?我和这个希尔维阿的国家有一笔帐要算,而那女人则是必要的道具。” “希尔维阿的……国家?”柯利娅皱起眉头,以整个国家为对象复仇的这种事情,明显超出一般的常识,但应龙毫不忌惮的说出来,更让她感觉到眼前男子的危险。 “没错,所以我不打算和奥斯坦为敌。”应龙想尽量避免无意义的冲突,于是放缓了语气。“柯利娅殿下,如果打算感谢我帮你们击倒骑士王的话,就让我带着那女人离开吧。至少比起多出一个麻烦的敌人来,这对奥斯坦人来说是好得多的选择。” “……的确如此,再加上先前提供的贵重情报,就算你要带走圣王宫的一半财宝都没关系。”柯利娅点点头,神情放松了下来,并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无名的战士,待到奥斯坦掌握拉维利斯全土的时候,我会向父王请求你的封赏。” 柯利娅散去战意,应龙也跟着放松戒备,他没有忽略战姬言语中的暗示,但认为加以解释的话会带来更多麻烦。 “我的名字是应龙,殿下,不过封赏什么的就算了吧……” 应龙随便似的挥挥手,就准备带着格丽丝黛离开,然而那柄散发着凛冽寒气的战枪却再度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殿下?”应龙被迫停下来,声音中带上怒气。 “寄出那封信的人果然是你,叫应龙的陌生人。”柯利娅皱眉看着他,声音和神态再没有丝毫悠然的味道。“驱使北方军团打破两国均衡的谋略,以及击倒骑士王的武勇,都是举世罕见的呢……我改变主意了,你的存在太过危险,若是让你随意行动的话,或许会对帝国军的战略带来无法预测的影响,因此至少到我军征服拉维利斯为止,你得留在我眼睛看得见的地方。” “这是要和我为敌的意思?”应龙缓缓回过身来,向柯利娅确认着。“和击倒骑士王的我为敌?” “别把我和那种死了几百年的亡灵比较啊……”柯利娅举枪对着应龙,难掩兴奋的轻舔嘴唇,身上散发的战意有增无减。 “再说我也想试试看,能击倒骑士王的家伙究竟厉害到何种程度……” 看着柯利娅的眼中扬起的快意,应龙惊讶的眨眨眼睛,眼着却忍不住啐了一口——那是属于捕食者的表情,战姬柯利娅,至少也是和骑士王同阶强者,连续两次撞上这样的对手,他的运气还真是…… “啧,看来说什么都没用了啊……” 应龙咒骂着该死的运气,同时向后跃退一步,朝着柯利娅举起了骑士王剑。 “试试看吧,奥斯坦的战姬!看看凭你那柄破烂的长枪,能不能把本大爷留下来!” 那是和先前刻意压抑的平淡语调截然不同的,满溢暴戾的声响。 随手抹去脸上的汗渍,鲜血的涂装消去所有示弱的掩饰。一分钟前还几乎察觉不到的强者气势,此刻穿透被鲜血染黑的衣衫,放射出鬼神般的烈气,似乎大气亦为之战栗。 初见时感觉到的那股刺激脊背的战栗感,以更加猛烈的势态冲击着神经,柯利娅一边感受着后脑勺的阵阵抽痛,一边在嘴角拉出高扬的弧线。 “原来如此,这才是真正的你啊……展露獠牙的野兽……不,魔兽吧?” 柯利娅挥动着战枪,凝在应龙心脏的方向,慎重戒备着。 另一方面,仿佛对应她的行动,应龙则站直身子,把骑士王剑平举在胸前。 (这是什么架势?不打算攻击吗……) 柯利娅警惕的打量着应龙的剑势,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发生变化的却是骑士王剑的本身。 “无名的剑器哟,吾以神之手足的权能,赐予汝‘撕裂者’的真名……” 从应龙的口中喊出无名的祷词。 “汝,即刻化为嗜血的凶牙,实践破坏的律法!” 伴随着应龙的吟唱,骑士王剑就像突然被赋予生命似的开始变化。 原本线条流畅的白银剑身,在蠕动化为某种半透明的暗红晶体,晶体里面流动着火焰的光华,仿佛自然形成的棱角在剑锋边缘构成狰狞的利齿,但绝对不会让人怀疑其锋利的程度。 骑士王剑的握把也跟着转为黝黑,但和那极尽狰狞的剑身相比,却显得相当朴素,唯一惹人注目的是握把末端的圆头,那里镶着一块暗红色的宝玉,而在应龙念完最后的祷词时,宝玉原本木然无光的表面,突然泛出诡异的黄光,就好像沉睡的妖魔睁开了眼睛,向着四方寻找着猎物。 目睹眼前说不出诡异的情景,柯利娅握枪的手禁不住抖了一抖。 【第六章 魔兽与枷锁】 “骑士王剑……”柯利娅看着应龙手中那柄已变得极其妖异的魔剑,紧紧皱起眉头。“你对它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赋予它新的名字而已……是吧,撕裂者?” 应龙随意似的挥动了一下魔化的骑士王剑,暗红的刃牙撕扯着空气,如同回答应龙般的发出野兽似的低吼声——很明显,此刻的魔剑已经被提升到了先前那柄朴素的骑士王剑无法媲美的格别。 “我没有太多时间,所以,赶快结束这场战斗吧!” 应龙就像笑似的咧开嘴角,在宣战的同时便加速冲出。 魔剑那犹如兽齿般不规则的剑锋,就像要咬碎战狼的双足般擦着地面高速横斩而来。 单以攻击范围而言,骑在战狼上的柯利娅,再加上手中战枪的长度,应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然而那来自下方的斩击却在侵入视界的同时急速翻转,就像被弹起来似的直袭柯利娅的咽喉。 在百分之一秒的瞬间,柯利娅的反应也只来得及回枪架挡而已。 但是,一股和先前截然不同的恐怖力道,把她从战狼上整个劈飞了出去。 (好……好重!) 勉强落地的柯利娅因这出乎意外的一击而失去了平衡,在重新建起架势前,就被应龙逮进了连绵不绝的追击中。 就像要一吐先前累积的郁气般,应龙以猛烈的动作挥动着魔剑。大开大阖的剑路持续斩裂着左右的空间,柯利娅以战枪勉强格挡着魔剑凶牙的逆袭,但却被上面传来的巨力给逼得不断后退。被赋予“霜之哀伤”的战枪,枪身上的超低温寒气本应发挥出封冻对手武器的效果,然而面对着魔化后的骑士王剑,附加在枪身上的寒气却被魔剑的凶气全面压制,不要说封冻对方,甚至连战枪的本体都受到伤害。 “喂喂!怎么回事啊?北国的战姬!先前的威风到什么地方去了?嗯!” 每一次承接魔剑的斩击,战枪都会剧烈颤抖,同时枪身上也会出现一道深深的斩痕。那一声声刺耳的金属交鸣声,听在柯利娅耳中,简直就像手中的战枪受不了魔剑的暴力而发出哀嚎一般。 当!当!当!锵! 伴随着最后一声清脆的鸣响,应龙和柯利娅同时抵达爆发力的界限,魔剑和战枪在虚空交错,暗红的刃牙咬住了伤痕累累的枪身,同时向着近在咫尺的白皙咽喉逼近。 (已经……有多久没有被逼到这种地步了啊……) 近在咫尺的魔剑毫不掩饰的放射着凶暴的杀意,杀意的锋刃凝聚在咽喉处,使咽喉的肌肤悄然麻痹。恍然间,柯利娅似乎生出野兽呼吸的热气吹在颈脖上的错觉,一股由本能而生的恐惧化成看不见的寒意拽住心脏,让她因战斗而激昂的情绪冷却下来,得以冷静对应目前的状况。 (既然无法以力量对抗,那就……) 轻轻的吐息带着近似微笑的韵律,柯利娅出乎意料地后退了一步,两人间的力道平衡因这动作而崩溃。 应龙身体自然向前倾斜,虽然他在察觉到不对的同时就立刻刹住脚步,然而柯利娅的右脚却已抵上了他的腹部。 下一瞬间,伴随着一股猛然向前的牵引力,应龙眼前的世界陡然倒转了三百六十度。 他被柯利娅给顺势抛了出去,甩到距离地面五六米的高度。 在滞空的几秒钟里,应龙无法像在地面那样随心所欲地移动,而这就是柯利娅需要的转机。 一手后拉,一手前置,战姬犹如满弦的弓般绷紧了身体,而战枪则是搭在烈弓上的绝杀一箭。 “神枪术,冰牙烈冲!” 柯利娅刺出战枪,冰色的凶矢随即离弦而出,在虚空中拖出一闪即逝的流光。冰矢经行之处,附在战枪上的低温寒气抽离了大气中的水汽,凝成肉眼可见的冰雾结晶,缠绕着枪身,以螺旋绞杀的形态撕咬向空中的应龙。 应龙的黑瞳中映出那急速放大的冻气螺旋,额头冒出的冷汗也被迎面而来的寒气冻成冰霜,然而空中的他却无法施以任何回避动作,虽然勉强举起魔剑格冰枪的侵袭,但螺旋的冻气却直接咬穿了魔剑的防御! 一瞬间炸出的寒光,使得庄严广场的地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击中了吗……) 柯利娅凝神注视着空中冻气凝集的所在,同时调整着紊乱的呼吸。 “冰牙烈冲”是她的得意杀招之一,融合冰雪女神的神术以及枪术的一击,足以一击秒杀大型魔兽。应龙正面承受“冰牙烈冲”的直击,若是这样都还打不倒他的话,这个男人的危险度或许已达到魔人的水准…… “咆哮吧,撕裂者!” 柯利娅这样想着,然而冻气中却突然响起应龙的吼声,同时一股浓郁得近乎实质的杀气铺天盖地的压下! “什……” 在毫毛倒竖的瞬间,柯利娅反射般的向后急退。 仅仅只有半秒不到的时差,暗红的凶牙穿透了冻气,锯齿状的剑身几乎贴着她的脸擦过,如同刀锋般锐利的凶气在她脸上擦出一道血痕。 一厘米不到的距离让柯利娅和死亡擦肩而过,但她手中的战枪却没有这样的幸运。魔剑的凶牙咬上了这柄陪伴战姬征伐北疆的武器,面对解放真力的魔剑,早已伤痕累累的枪身再无力抵挡,一瞬间被暗红的凶牙咬断! 战枪断裂的残骸向四方崩落,而魔剑则去势不变地没入战姬脚下的地面。 柯利娅趁着这时候向后退出数步,勉强脱离魔剑的威胁,却禁不住以愕然的目光看着手中断为两截的战枪。 “战枪……折断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折断这件受过冰雪女神祝福的武器,而在应龙那边,似乎也相当吃惊她竟能躲过撕裂者解放真力的一击。 “……啧,不愧是玛蒂亚选中的使徒呢,直觉、反应和速度都不是那个死灵能比的……” 柯利娅抬头看着声音的方向,应龙就站在那里。 他似乎也没能完全避开“冰牙烈冲”的冲击,右肩至小臂的部位有着明显冰结的痕迹,然而柯利娅只看了一眼,注意力就转到了他手中的魔剑身上——只见魔剑原本只有一米多长的剑身,此刻竟暴长到十米以上!宛如凶蛟的身躯一端在应龙的手中,另一端没入柯利娅前方的地面,中间的身躯则遍布凶牙,并且犹如活物般蠕动咬合着——简直让人无法想象那竟是武器的形态,或许称为某种魔兽还更合一点。 “这就是……撕裂者……” 看着这把诡异无比的魔剑,柯利娅吞了吞口水,露出呼吸艰难的神情。 那般狰狞可怖的姿态,称为“撕裂者”倒也是名副其实,而倘若应龙一开始就以撕裂者的真正形态和她打的话,那两人的战斗或许只要几个回合就能结束——这样想着的柯利娅,心中的警戒急速提高,但就在这时候,眼前的魔剑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极尽凶暴的狰狞姿态,在一瞬间停止了蠕动。撕裂者就像被石化似的凝在空中,暗红晶体构成的身躯迅速转为破败的深灰,然后一条条裂缝开始在深灰的结晶上蔓延。裂缝在几秒钟内便遍布了魔剑的全身,并在下一秒钟整体崩溃。 崩溃的碎片犹若脱皮般寸寸散落,最后到应龙手中时,从碎片中剥落出原本的骑士王剑来,依旧是那白银大剑的姿态。只是相比以前来,剑身散发出的银光却已经微弱到不可察觉的地步。 “即使是传说中的神兵利器,也撑不到一分钟吗……” 应龙看着手中散发出惨淡光辉的骑士王剑,露出颇为遗憾的神情。 沉默几秒钟后,他把目光移到柯利娅的身上,随意挥挥手,以缺乏兴趣的声音说着。 “我说北国的战姬,不如这次就算平手吧?失去武器的你没办法再和我打下去,我现在也没打算和奥斯坦为敌,就这样让我离开如何?” “……‘现在没打算’,也就是将来总有一天会和奥斯坦为敌的意思吗?” 柯利娅嘲讽似的弯起唇角,随手抛掉无法使用的战枪,但看着应龙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感到光荣吧,应龙,到目前为止,我还从来没有像这样顾忌过某个人……你的力量和狡猾,无论对拉维利斯还是奥斯坦来说,都是同样危险至极的存在。马上达尔顿的部队就会赶到这里,在这以前我必须把你留下。” “哦……”应龙眯起眼睛,警惕的打量着柯利娅,他不认为这是战姬虚张声势的警告,但也没发现对手身上有什么足以威胁到他的东西。“战姬,你倚仗的武器已经被我斩断,难道打算凭赤手空拳来阻止我吗?” “正是。” 柯利娅向前踏出一步,全身的气息随即急速膨胀,四溢的罡气吹飞了周围的浮尘。在乱舞的烟尘中,响起了战姬冷傲的声音。 “那柄战枪是玛蒂亚女神赐给我的武器,是我身为神之使徒的证明,但在被赐封神格位以前,我就已经以战姬之名驰骋战场了。” “……奥斯坦武法!”应龙想起什么似的悚然一惊,急速回剑防守。 可惜没等他摆好架势,柯利娅犹如流光飞逝的一记旋踢已然袭来,来不及格挡的骑士王剑当场踹飞,在空中划出几圈圆弧后插到地上,而以此为开端,战姬的反击拉开序幕。 【第七章 智略和武勇】 舍弃兵器的两人,以身体为武器持续着战斗,却反而将战斗推到了普通人完全无法想象的次元。 每一拳都带着震颤大地的力道,每一脚都犹如剃刀般锐利,彼此交错时爆出的罡风,在草坪上犁出深深的痕迹,举手投足间带起的气旋,让冰封的护城河寸寸碎裂。原本静卧在河边的优雅草坪,此刻却已是一副仿佛被龙卷风洗礼过的凄惨场面,甚至就连柯利娅坐骑的那匹战狼,都下意识的躲到远处,在两具人型龙卷的冲突中伏地低吼。 当达尔顿率领的部队赶到的时候,正好是这场惊世骇俗的战斗的高潮。狂暴的罡风把所有试图靠近的士兵给轰飞出去,在前后付出近十人的伤亡后,下级将领们终于醒悟到那两人间的战斗已非凡人能介入的事实,转而求助般的望向上司,却见达尔顿也是一付难掩惊骇的模样。 “殿下竟然……” 达尔顿已想不起来最后一次目睹柯利娅如此认真的战斗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但却清楚的知道,就算在帝国北疆和魔王军的战斗中也没见过这样的战姬。 他的目光自然移到和柯利娅对战的应龙身上,目睹那即使面对着神明的分身却依旧肆无忌惮的挥舞着拳头的身影,再回想起先前银骑士的下场,达尔顿突然感到恐惧的存在。 (简直就像暴风……拦在面前的东西,哪怕是神明也毫不迟疑地摧毁……) 每一次交锋的闷响,仿佛一记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头,达尔顿感到心脏正被某种压倒性的东西紧紧攫住,而部下们也都是一副差不多苍白的脸色。 “喂……喂!愣着干什么?不要干扰殿下的战斗!立刻调集部队把这里封锁起来!” 达尔顿的命令让士兵们回过神来,虽然眼前的战斗远远超过他们能介入的水准,但封锁周边却并非做不到的事情。 但就在他们准备将上司的命令付诸行动时,那边的情况又再度发生了变化。 …………………… 一记自上而下的旋踢以雷霆万钩之势向应龙头顶落下,却以毫厘之差被双手架住。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应龙的双臂略微下沉了半厘米,然而脚下的地面却整个碎裂!——由此可见,战姬这一脚蕴含着何等沉重的力道,但反过来说,能接住这一击的应龙,其力量恐怕也去到了“非人”的范畴。 “……和你交手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应龙。” 柯利娅收腿后退,摆出谨慎的架势,看着应龙的目光再没有丝毫的笑意。 “不依靠魔剑的力量,就能和神之使徒的我战成平手,你到底隐藏着多少东西……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早说过,奥斯坦的战姬……我目的只是向希尔维阿的国家复仇而已,是你自己要拦在我面前的……现在退下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另一边的应龙,表现得远比柯利娅艰难,呼吸急促,额头上也布满斗大的汗水,然而却并非是缘自战斗的辛苦。 (该死!这个怪物女人,不过区区人类,居然把本大爷逼到不得不动用龙力的地步……可恶!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再继续打下去的话,那该死的封印又会……)应龙竭尽全力控制着不断增速的心脏,然而在那漆黑眼瞳的深处,却悄然无息地浮现出一抹金黄的光泽。 (这、这是……不好!) 察觉到视界内的物体正迅速染上金黄的颜色,应龙反射般地捂住右眼,但却迟了一步。膨胀的龙气触到了封印的边缘,下一秒钟,发动的“判罪铭身”化成肉眼不可见的光链,紧紧束缚着他的心脏,并沿着血脉延伸到四肢手足,一瞬间剥夺了应龙的行动力。 在五位神名施加的枷锁下,桀骜不驯的暴君无力的倒下,不曾向任何人屈服的头颅落在满是尘埃的地面。一股深沉的倦怠感正由四肢百骸涌出的,极力削减着他激昂的意志,不断侵蚀着他对身体的感觉——这便是五柱神施加在他身上的“判罪铭身”的效果,在其动用龙力时发动的强效催眠术,虽然听起来似乎没有多少杀伤力,然而在类似目前的凶险状况下,却相当于把他捆起来送到敌人的手上一般。 感觉矜持被狠狠拉伤的应龙,从喉咙里漏出宛如受伤野兽的咆哮,令听闻的柯利娅也不禁感到背脊发寒。 (希尔维阿……玛蒂亚……阿尔贝斯……帕特丽夏……奥蒂尔涅特……这份屈辱,本大爷必会加上百倍偿还!) 神明的封印犹如恶魔的诅咒般不断剥夺着他仅存的清明,应龙把所有意志都集中到沸腾的憎恶上,一遍又一遍的咀嚼着嘴里的名字,然而眼皮却变得越来越沉重,意识也逐渐浑浊。直觉告诉他,若是再不做点什么的话,相信下次醒来就是在奥斯坦帝国的囚牢中,或者,永远也没有机会醒来也说不一定…… (怎……怎么回事?气势在一瞬间变强,然后却突然倒了下去……) 另一方面,柯利娅则诧异的看着应龙莫名倒地的情景。虽然不知道对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却告诉不能错过眼前千载难逢的机会,柯利娅踌躇着向应龙靠近,而此时她身后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望去,只见是达尔顿指挥部下包围了周边,看见两人的战斗已告一段落,遂领着一队亲卫队赶过来。 “殿下!”达尔顿向着柯利娅行了军礼,目光转到在地上挣扎的应龙身上,慎重的请示道。“请问,要逮捕他吗?” “嗯,小心点,受伤的野兽是最危险的……”柯利娅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应龙,却突然眯起眼睛。“你想干什么?” …………………… 在柯利娅的注视下,应龙双手按着地面,费力的抬起头来。 “去……去……” 他的嘴里漏出低吼,脖子上青筋暴露,按着地面的双手也猛烈颤抖着,就好像肩上承担着万吨的重量。 光是撑起身体的一个简单动作,就足足花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 然而,尽管一举一动都显得那样艰难,但无可否认的是,他正在一点一点的站起来。 一边抵抗着五柱神的威压,一边确确实实的站了起来。 神明的封印或许能够压倒龙族的暴力,但却无法摧毁应龙的意志。 甚至,就连旁观者的奥斯坦人都强烈感觉到这股非言语能描述的震撼。 他们当然不知道应龙身上承担着“判罪铭身”的事实,而看到应龙的模样,理智也在不断提醒着他们,眼前的男人要比任何时候都衰弱的事实。 只是,由那男的身上散发出的某种压倒性的东西却阻止了他们的动作,他们哪怕连迈出脚步这样的简单动作都做不到。 部分感觉比较敏锐的士兵已不自觉的向后退去,察觉到这动作的达尔顿想要大声呵斥,却发现喉咙里只能发出蚊子般细小的声音。 柯利娅大概是在场唯一能够行动的人,得益于过去在帝国北疆和魔兽(……)交手的经验,她比众人更清楚那股禁制他们行动的东西是什么——借由强烈意志释放出来的,上位种族对下位种族与生俱来的威压,其间或还掺杂着五柱神的气息。 柯利娅可以肯定眼前的男子绝非神明的信徒,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解释其身上的神明气息——被神明放逐的囚徒,背负着神罚的罪人。 (这男的……)恍然间,柯利娅仿佛在应龙身上看到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就这样……)那火焰散发出无以伦比的光热,晃花了柯利娅的眼睛,也让她的灵魂感到灼热的痛楚和快意。 (一边背负着神明的枷锁,一边和神明战斗吗……)柯利娅不知不觉抬起手,就像要抓住什么似的伸向应龙。 (如此傲慢,如此冥顽,如此的……桀骜不驯!)那让达尔顿等人无法动弹的东西,同样冲击着柯利娅,让她呼吸艰难之余,也感到深深的威胁。 (原来如此,我所感到的不安,不是畏惧他的力量,不是畏惧他的狡猾,而是这股意志……这股即使和世界为敌,也毫不犹豫挥动手中武器的意志……对奥斯坦,对拉维利斯,对整个帕拉米亚来说,他的存在都是绝对的威胁!所以……所以神明们才用枷锁将其禁锢吗……) 柯利娅的理解或许颠倒了因果的先后,但也在某种程度上接近事实。无论如何,这样的应龙让她感到莫大的威胁,等不及向部下下达命令,柯利娅径直向着应龙走去。固然乘人之危不是她的爱好,但对北国战姬来说,奥斯坦帝国的安泰却是比任何顾虑都重要的事情。 “去……” 走进的时候,柯利娅听到应龙口中漏出奇妙的话语,但在她还来不及思考其含义的时候,应龙已把接下来的部分补完。 “去******封印!” 应龙反手抽出别于腰后的匕首,一口气将气势推到巅峰。 以为应龙要发动攻势的柯利娅,当即向后跳退一步,摆出慎重守备的架势,然而应龙的动作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本大爷……本大爷会输给这种东西吗!” 应龙怒吼着,猛地翻转匕首,毫不犹豫刺进右腿里!他完全无视痛觉神经发出的惨烈哀鸣,甚至为加强制痛的效果,还把刺进大腿的匕首拧了一拧。 扯裂的伤口当即迸射出殷红的鲜血,靠得最近的柯利娅顿时被波及。本来凭着她的反应是可以轻松避开,然而目睹应龙超过常识的壮烈行动,柯利娅的判断力也不由得出现一瞬间的迟疑。几滴红血溅到她的肌肤上,那近乎熔岩般的滚烫温度让白皙的肌肤泛出绯红,柯利娅突然听到心脏剧烈鼓动的声响。 “唔啊啊啊啊!” 随着鲜血的迸射,激烈的剧痛犹如爆发的山洪在神经中肆意奔驰,就连判罪铭身的强烈催眠效果也在这股压倒性的刺激下被冲散无影。承受剧痛洗礼的应龙几乎咬碎了牙齿,紧握匕首的五指间甚至显出苍白的痕迹,一阵阵宛如野兽般的低吼声由喉咙里漏出,令听闻者在全身爆起鸡皮疙瘩的同时,还觉得有股恐怖的阴冷灌入身体。 柯利娅呆呆看着低吼的应龙,若是采取行动的话,应该能轻易将其制服,然而就如同其它被威慑的部下一般,她竟然也难动分毫。 结果,数以百计的奥斯坦人只能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应龙的咆哮声慢慢减弱,看着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先前曾感觉到的神明的气息,连同那股威慑性的烈气一并消隐,应龙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的痕迹,看来好像无比衰弱,但却又散发着任何人也不敢轻慢的威仪。 “唔……”应龙摇晃了一下,失手让匕首掉到地上。 虽然那不断侵蚀意志的强烈倦意被压了下去,但相对的,右腿处传来剧痛却取代诸神的催眠曲成为响彻神经的主旋律。若是普通人的话,大概早就痛得昏死,应龙以钢铁的意志因硬压下身体的反应。然而看着周围畏缩不前的奥斯坦兵,他不禁在心里咒骂起来——以他目前的状态,别说对上那强得跟怪物似的战姬,光是眼前的几个帝国士兵就足以让他好好喝上一壶,要想强行突破外面数百名帝国军的包围,那就更是痴人说梦了。 (没办法,最后还是要用上这一招呢,幸好事先安排帕蒂作了预防……) 应龙长长呼出口气,暂时压下右腿的剧痛,转向柯利娅的方向。 “柯利娅,如你所见,现在我已经没力气再战斗下去,所以……我们来作个交易吧?” 【第八章 最划算的交易】 “……交易?”虽然眼前的男子看起来就像随时要倒下去似的,但那完全不掩饰自身虚弱的从容,却让柯利娅丝毫无法放低警戒心。 “不用那样戒备,是很划算的交易。”应龙的脸色依旧苍白,但语气却已恢复到先前的悠然,他指着倒在地上的格丽丝黛,说道:“让我带着这女人离开,而作为报酬,我会告诉你一个重要情报。” “……我不认为有什么情报会贵重到这种地步。”柯利娅盯着应龙,表情不为所动,但头脑却急速运转起来。 由应龙的语气看来,他手里必定掌握着某种足以动摇到帝国军的关键,是奥斯坦方面的疏漏,还是拉维利斯一方的动静……柯利娅试着从他的神情上解读出这句话的可信度,然而对手却有着以钢铁胃甲武装起来的精神,在那看不见的胃甲上根本没有缺口。结果柯利娅的努力无功而返,反而将自己的顾虑暴露在应龙的眼中。 “很荣幸你对本人有这样高的评价,但为了俘虏两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却以北方军团的全体溃灭为代价……奥斯坦的战姬哟,你不认为这代价太高了吗?”应龙如此说着,而且好像确定柯利娅必定会答应似的,径直撕下衣角简单扎好右腿的伤口,拖着带血的脚步走过去抱起那边昏迷着的格丽丝黛。 被他的气势所慑,奥斯坦士兵畏惧地让出路来,而没有战姬的指示,达尔顿也难以采取行动。应龙就这样抱着格丽丝黛来到那匹柯利娅坐骑的战狼旁,如同放货物似的把拉维利斯王国的第一公主给横了上去。 柯利娅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应龙的动作,那匹战狼是她的坐骑,没有得到她的命令不会行动,然而应龙的从容却带给她难以言喻的压力,因此不自觉问了出来。 “……你说的情报是什么?” “这个嘛,或许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闭上眼睛仔细听吧,如果尔等的精神够集中的话,应该能够听到的。” 应龙漫不经心的说着,随手拾起地上的骑士王剑,把它栓在狼鞍的一侧,而原本以凶暴出名的战狼,竟然老老实实地站着任由他摆弄。虽然看到这里,柯利娅心中已经浮现出盛大的不安,但还是不得不继续追问。 “听到什么?” “当然是……扇动翅膀的声音。” 固定好骑士王剑和拉维利斯公主,应龙转向柯利娅,手指在耳朵旁悠然地划了个圈儿。 “你还没发觉吗?某种巨大而凶暴的生物,一下又一下地挥动着长长的翅膀,拖着沉重的身躯撕裂空气的声音……” 说到这里,应龙抬头望向天空的一角,仔细倾听几秒后笑出声来。仿佛畅快的笑声中带着无比邪恶的韵律,令在场的奥斯坦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听听,除了扇动翅膀的声音外,似乎还有着一阵接一阵的咆哮声,看来是相当愤怒的模样呢。” “难道说……” 难以言喻的恶寒犹如犹如锋利的冰刃在柯利娅的脊背滑过,她飞快的追着应龙的视线望了过去。 只见远方的天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细小的黑影。虽然和这里还相隔着遥远的距离,但那扇动翅膀的声音却沿着空气传来,一下跟着一下,犹如沉闷的鼓点落在耳朵里,震得人心惶惶。就像应龙说的那样,除了令人胆战心惊的鼓点声外,还夹杂着宛如闷雷般连绵不绝的咆哮声。虽然柯利娅无法理解那咆哮声的具体含义,但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声音中蕴含的滔天怒气。 帝国军只是茫然看着那迅速扩大的黑影,柯利娅却忍不住失声喊了出来。 “霜雪银帝!” 这名字宛如鞭子抽过众人的神经。 “霜雪银帝”,那是白龙山脉的主人,一头上古白龙的别名。在它占据白龙山脉的数百年间,帝国军或王****皆有过因随便靠近而被袭击的记录,面对超低温龙息的广域喷吐,即使是帝国军最强大的皇兽军团也只能面对溃败逃亡的命运,因此白龙山脉才在这数世纪间被两国视为军事禁地,谁也不敢贸然越雷池一步。 这次柯利娅之所以率领北方军团贸然穿越白龙山脉,奇袭拉维利斯王都,是因为应龙以匿名信的方式提供了“白龙山脉的主人不在巢穴”的情报。即使如此,柯利娅也先后六次派出侦察队核实过这份情报的真伪,再三确认无误后才展开行动。并且在穿越山脉的过程中,柯利娅也极其谨慎,为表示对山脉主人的敬意,她命令部下不损一草一木,甚至还派人专程清除大军经过时留下的痕迹。 按照道理说,“霜雪银帝”应该根本不会发现帝国军通过其领地的事情才对,更不要说会如同现在这样的暴怒追击而来,柯利娅实在想不出北方军团有什么地方触怒了白龙山脉的主人,因此愤怒和质疑的目光自然落到应龙的身上。 “为何霜雪银帝会如此震怒?你到底做了什么!” “别这样瞪着我啊,奥斯坦的战姬,我可什么也没做。”应龙不知何时已骑上了那头战狼,在狼鞍上无辜状地耸耸肩膀。“具体的理由你去问英格拉姆那家伙好了。既然是冰雪女神的使徒,你自然也有和龙族对等谈判的资格……不,应该说,除了你以外,北方军团中再没有人能阻止霜雪银帝带来的毁灭吧?” “你这家伙!”柯利娅自然不相信应龙的话,霜雪银帝会暴怒如斯,十之八九是眼前这男的动的手脚。“别想溜走!给我留下来!” 柯利娅当场放出炽烈的杀气,想留下应龙作为和霜雪银帝交涉的材料,而旁边的达尔顿也把背后的双手大剑取出,一付随时准备冲上来把他大卸八块的模样。 然而,应龙只是简单地指了指上方,奥斯坦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移到空中那头正急速逼近的白龙身上。 在霜雪银帝那响彻天地的咆哮声中,响起某人悠然自得的声音。 “虽然我不介意继续战斗,但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真的没问题吗?战姬柯利娅,你可以阻止我离开,也可以阻止霜雪银帝毁灭北方军团,但你只能选择其中一者来完成。若不赶在霜雪银帝的龙息洗礼降临前整顿好部队,那就算是威名远播的北方军团,恐怕也免不了伤筋动骨一番呢……两者间以何者为先,我相信你会作出明智的判断。” 愤怒的柯利娅突然沉默了下去,几秒钟后再开口时,声音仿佛经过千万年暴风雪的吹拂,那股几乎浸入骨髓的寒意,即使应龙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先是引诱北方军团穿越白龙山脉,帮助奥斯坦攻陷翡翠王都,再借由霜雪银帝的袭击,削弱北方军团的战力,以留给拉维利斯喘息的时间……既不让奥斯坦取得完全的胜利,也不让拉维利斯彻底的灭亡,你就这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柯利娅的声音已变成宛如受伤野兽的低吼。 “就这样肆意玩弄着两个国家吗?应龙!” “是这样又怎么样?” 对面战姬的震怒,应龙只是轻描淡写地耸耸肩膀,然而那神情看在奥斯坦人眼中,却无疑于恶魔的微笑。 “最后,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吧,战姬柯利娅哟……你应该在想着,我没办法驾驭你这头坐骑,是吧?” 应龙邪笑着,猛地一抖手上的缰绳,战狼随即仰头发出一声吼叫,然后大步跃出。 “给我站住!” 战姬的怒吼声伴随着超低温的寒气辐射而出,然而却迟了一步。战狼已载着应龙跑了起来,但并不是向着外面奥斯坦兵的重重包围,而是朝着那条被柯利娅封冻的护城河跑去。战狼的兽足踩着冰封的河面,一溜烟窜出帝国军的包围,跃入连通城外活水的护城河里。 “北国的战姬哟,打起精神去应付‘霜雪银帝’的震怒吧!我会祈祷的,祈祷北方军团能早日回归玛蒂亚的怀抱。” 骑着战狼漂浮在护城河上,应龙朝着柯利娅摆摆手,随即一抖缰绳,战狼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再也不见踪迹。 “应龙……应龙!!!!” 一瞬间迸发的寒气让草坪上的冰霜又厚了几分,寒气中心的柯利娅,身体因剧烈的愤怒而颤抖着,她抬头瞪着空中急速扩大的“霜雪银帝”,就像要把那遮体蔽日的庞大身躯烙印在眼里似的。 “我绝对……绝对饶不了你!!!!” 【第十一章 血翼暴君】 直到眼前飘起缭绕的水雾,格丽丝黛困惑的视线才从对面的应龙身上转回来。 “实在抱歉,我家主人不太懂得对待高贵淑女的礼仪,一路上让您受苦了,格丽丝黛小姐……总之,请先喝口茶压压惊吧?” 帕蒂把一杯刚沏好的红茶放到格丽丝黛的面前,露出殷勤的笑容。 “……谢谢。” 格丽丝黛向管家小妹点点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杯中是不带丝毫杂质的漂亮琥珀色,毫无疑问用的是最上品的茶叶,和着水雾升腾的清香醉人心脾,就连水温也恰到好处,让身为公主的格丽丝黛来评价的话,帕蒂的沏茶技术就算比起宫廷侍女来也毫不逊色。 “呼……” 格丽丝黛轻轻呼出口气,放下茶杯,低头看着在杯中荡漾的琥珀色液体,再回想起最近几天的凄惨遭遇,不禁露出恍如隔世的感动神情。 自从被应龙绑架后,她已作好遭受非人待遇的觉悟。 事实上,应龙也确实是把她当成某种“物品”,或者更正确的说法,是把她当成开启封印必不可少的“钥匙”来对待——当然,既然是贵重的“钥匙”,应龙也不会刻意虐待格丽丝黛,但却丝毫没有和她交流的意思。而面对恶龙压倒性的暴力,格丽丝黛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就算想找机会向警备队求救,但当应龙亮出牙齿威胁说“要不要赌赌看我在几分钟内能把这里的警备队杀光啊?”的时候,格丽丝黛也就只好打消向这个念头,最后每每被粗暴的塞进麻袋扔在战狼的后座上,一路上可以说吃足了苦头。 然而,即使遭到这样的非人待遇,格丽丝黛也还能保持着最基本的风仪,一想到这里,便让人不得不感慨这位拉维利斯公主的坚强意志。幸好最后总算是苦尽甘来,到帕蒂出现的时候,格丽丝黛总算脱离“物品”的范畴,享受到“人”的待遇。 “这家伙不过是行李而已,给他白开水喝就够了!” 对面的应龙似乎很不愉快的说着,一边目光却瞟向右腿的位置。那里帕蒂已替他处理好了伤口,干净利落的包扎显示出其专业的医疗手腕,然而患者却频频向着包着伤口的绷带张望,露出一幅很想伸手去抓痒的神情。 “主人,对待淑女应该有对待淑女的礼仪,并不是所有的女性都欣赏粗暴强悍的男人。”帕蒂出言劝诫着。 “混账!我又不打算追求她,管那么多干嘛?”应龙以粗暴的声音主张着。 “但说不定莱阿涅小姐也喜欢温柔型的男人哦?仔细想想,格丽丝黛小姐和莱阿涅小姐的气质倒是有几分相似呢,不如趁这机会练习一下对待淑女的礼仪如何?”帕蒂热切的提出建议。 “开玩笑,莱阿涅才没有这样纤细……”应龙的目光一瞬间落到格丽丝黛的身上,竟是出奇的温柔,然而当格丽丝黛疑惑的望回去时,他已把目光生硬的转了回去。“算了,反正这女的今后就交给你看着吧,担心她逃跑的话,用绳子拴起来也没关系……我要下去喝酒了,你好好看着她!” 应龙站起来走出门去,随着木门撞在框上发出生闷气似的重响,房间里就只剩下格丽丝黛和帕蒂两人。 “……请不要在意,主人也有很多烦恼的事情。” 帕蒂默默注视着应龙离去,转向格丽丝黛时已换成亲切和蔼的笑容。 “说起来,我还没有向您正式介绍过呢,格丽丝黛小姐。”帕蒂向格丽丝黛轻轻鞠了一躬,一举一动尽是优雅的宫廷礼仪,反倒和她旅行者的打扮不太相称。“鄙人的名字是帕蒂,是侍奉主君应龙的管家,虽然目前只是跟着主人四处流浪的落魄管家,但若格丽丝黛小姐生活上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告诉我。” “……主君?”在感激帕蒂以前,格丽丝黛对她话中的某个词很在意。 “是的……啊,难道主人还没告诉您他的身份吗?”帕蒂困惑似的偏着头,稍稍考虑后作出决定。“嗯,反正今后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里您会跟着我们一起行动,让您知道一些事情也没什么不好。” “知道……什么?”格丽丝黛感到心脏正在猛烈加速,不由自主的问出来。 “主人的名字是应龙,或许你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但事实上,他还有另一个广为人知的称呼……”帕蒂顿了顿,扬起嘴角,轻轻说出那个名字。 “血翼暴君。” …………………… “血翼暴君”,那是格丽丝黛还在襁褓里时就曾听闻过的名字。 “血翼暴君”,那是伴随着无边的恐惧和死亡的战栗,以灾厄化身之名在大陆诸地广为流传的名字。 在占据富饶中部平原的拉维利斯王国,在拥有大陆最强武力的北之奥斯坦帝国,在草原和风共舞的东之卡兰王国,在贸易繁华的南之斯诺联盟,在魔导文明兴盛的西之亚丁共和国,在帕拉米亚大陆的五个人类国家中,“血翼暴君”都是在极恶怪物的名单中排进前三的名字。 普通的龙族主要以巢穴周边为活动区域,然而“血翼暴君”的习性却和他们完全不同。他的巢穴位于帕拉米亚大陆中部的褐色荒野,这使它能很方便前往大陆的东南西北各方肆意掠夺,而若将其犯下的累累恶行记录下来,则足以编成一本厚厚的大陆灾厄事典 首先,“血翼暴君”巢穴所在的拉维利斯王国自然是饱受其蹂躏。 然后,即使以最强武力夸耀大陆的奥斯坦帝国,也同样在“血翼暴君”的身上尝到了苦头。 八十年前,就是奥斯坦帝国对拉维利斯王国发动上一次侵略战争的时候,或许是延绵的战火太靠近褐色荒野的缘故,结果引得恶龙震怒。面对着从天而降的七色龙息的洗礼,帝国军的先锋军团当场溃不成军,原本败退的王****抓住机会一举扭转战况,从而避免亡国的危机。尽管这场战争以奥斯坦帝国侵略的败北而告终,但在随后两国签订的休战协定中,双方都不得不支付一笔莫大的赔款金,至于金额的去向,据知情人士透露,并不是交战两国中的任何一方…… 再者,卡兰王国的国都是有名的“天都”维拉。这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浮游都市,卡兰人以独自开发的飞空艇来往其中,并组建起空前规模的空中舰队“空帝战骑”守护国都,其强势令大陆诸国都为之忌惮。 然而四十年前,重重守护下的“天都”遭到“血翼暴君”的洗劫,被恶龙抢走王宫里的不世珍宝“江山锦绣”。当时卡兰国王的尼泊尔三世匆忙派出其引以为傲的空中舰队拦截恶龙,结果出击的三十艘空中战舰没有一艘得以返航,遭遇重创的“空帝战骑”几乎濒临解体的危机,此事直到现在还是卡兰人记忆中最深远的噩梦…… 还有,作为魔导文明的发祥地,亚丁共和国拥有诸国中首屈一指的高度文明,然而面对“血翼暴君”以破坏其魔力源的“魔天轮”为威胁,亚丁人也只能屈服在恶龙的淫威下,咬牙切齿的献出了被视为国宝的“火琉璃”…… 最后,至于原本就没什么武力的斯诺联盟,对“血翼暴君”的频频洗劫更是已经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虽然也有少数斯诺人曾想过以武力反抗恶龙的暴虐,但在听说就连蓝水之民的海底都市“亚特兰提斯”都未能幸免,被恶龙抢走了珍贵无比的“珊瑚玉人”后,斯诺人在感佩“血翼暴君”上天入海的神通之余,也彻底放弃了武力反抗的方针,转而每年贡献大量财宝和美女到“血翼暴君”的龙巢,借以换得恶龙的仁慈…… 就这样,“血翼暴君”的凶名随着一件件的恶业而响彻大陆,成为凌驾混沌地域的四魔王之上的、威胁世界和平的头号心腹大患。 只不过,这倒也不是说应龙的力量就到了无以匹敌的地步。 至少,比起帕拉米亚神话中那头弑杀父神的“背德皇帝”来,“血翼暴君”的力量还没突破龙族的常识。 “血翼暴君”之所以能在大陆诸国留下如此辉煌的恶名,不是因为他有着和其它雄龙同样压倒性的力量,而是因为它在建巢过程中表现出的、远远超过龙族常识的、极端旺盛的行动力! 要知道,普通雄龙的活动范围大都在巢穴周边数百公里内,然而血翼暴君却以整个帕拉米亚大陆作为狩猎场! 只要稍稍比较,就知道这其间究竟是多么巨大的差别! 这种非常识的巨大活动能量,远远超过了龙族历史上的任何一头雄龙,甚至就连“背德皇帝”都望尘莫及! 当然,“血翼暴君”的积极行动也为它树立起了前所未有的敌人。虽然在恶龙的淫威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胆敢站出来号召讨伐“血翼暴君”,但在诸多民间组织中,期盼获得“屠龙英雄”称号的冒险者却从来都没有少过。同时,“血翼暴君”的巢穴中聚集无数珍宝的事实,也如同最甜美的蜂蜜般引来了大堆苍蝇。 然而遗憾的是,不管是为正义公理所驱使,还是以追求财富名声为目的,凡是踏入“血翼暴君”巢穴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平安无事的出来。除了极少数能够支付昂贵赎金的幸运儿外,绝大部分人都就此在世间湮没了痕迹,而根据那少数幸存者的证言,人们得知那些被俘的不幸者中,男的被打入地下迷宫终身苦役,女的则作为恶龙消遣玩具的悲惨命运。 这些暴行让善良的人们更加憎恶那头贪婪残暴的恶龙,然而就算他们再怎么倾尽全力去憎恨,“血翼暴君”也依旧在褐色荒野的宫殿里活得逍遥自在,众多前仆后继的“屠龙者”反而成为其巢穴增加免费劳动力以及挣取额外赎金的机会。 但所谓世事难料,就在人们纷纷绝望的时候,“血翼暴君”却在某一天突然离开了巢穴,然后就此消失了踪迹。 十八年的时间过去,“血翼暴君”也再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过。 对于“血翼暴君”的莫名失踪,人们当然是百思不得其解,有无数的呤游诗人发挥想象力创造了许多以此为题材的诗篇,而其中绝大部分都以恶龙在正义的威光下伏诛为结局。虽然这些诗篇都是完全凭空杜撰的谎言,但当人们打心底里去相信的时候,“血翼暴君”的死亡也就成了大陆公认的事实。 在载歌载舞的大肆庆祝后,为恶龙凌迫的人们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安宁生活,但却并没有像想象般从此远离烦恼。 以邻近“血翼暴君”巢穴的几座村落为例。 在最初的几年,村人们战战兢兢地等候着“血翼暴君”的回归,并且依旧把每年准备好的贡品按时送到龙巢。 后来的几年,确认那头十恶不赦的恶龙真的消失不见的村人们,沉浸在了前所未有的解放感中,几乎每一年都要举行盛大的庆典,把原本献给“血翼暴君”的贡品拿出来自由享用。当时拉维利斯国王的卢修斯也展现出罕见的强硬,抓住时机派出一支强力的骑士团,彻底清剿了龙巢内残留的怪物余孽,村人们对仁慈的国王致以无限的感激,也心甘情愿的回归到王国的政体下。 再然后的几年,村人们渐渐习惯了没有“血翼暴君”的生活,当初解放的喜悦也渐渐平淡下来,却发现生活中依旧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烦恼。 一方面,虽然没有了“血翼暴君”的剥削上贡,但国王派遣来的领主却开始征收名目繁多的赋税,结果他们每年反而得预备一份更昂贵的贡品,只是对象由恶龙变成了国王和领主而已。另一方面,没有“血翼暴君”的恐怖威压,褐色荒野上的各种怪物也逐渐活跃起来,频频袭击附近的村落,领主虽然出动了高薪供养的地方警备队,但却完全不是怪物们的对手,在连续遭遇了几次严重损失后,就干脆把兵力集中起来保护自己的财产,完全不再去管村人的死活,每年也只在收税的时候出现。 总之,由于新的剥削者迅速填补了“血翼暴君”消失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善良的人们期盼着的幸福生活远未来临,或许反而过得更加辛苦也说不定。对于生活在褐色荒野附近的就居民来说,倘若“血翼暴君”再度回归的话,到底会有多少人起来反抗,或者,会不会有更多的人高举双手迎接恶龙的君临,这或许是很值得讨论的问题。 当然,贵为公主的格丽丝黛当然不会知道平民们的苦恼,毕竟“血翼暴君”失踪的那年她才只有两岁,而此后十八年里“血翼暴君”再没有出现过,因此她也没机会去直接体会恶龙的恐惧。 格丽丝黛对“血翼暴君”的了解大都是从书本或旁人嘴里得知的,其中完全没有和“赞美”扯得上丝毫关系的内容,“畏惧”和“憎恶”倒占了压倒性的绝对数,因此她对“血翼暴君”的认识也只是“一头作恶多端的恐怖恶龙”而已。 事实上,协助父王处理国政期间,格丽丝黛也接触过和褐色荒野相关的事务,由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能证明褐色荒野的主人已死的证据,所以格丽丝黛也认真考虑过当“血翼暴君”回归时的应付对策——或者动用军队围剿邪龙,或者谈判承认其对褐色荒野的所有权等等。只不过,在以上种种方案中绝不包括自己被俘虏的情况,当然也就更没考虑过“血翼暴君”竟会策动帝国军入侵拉维利斯,甚至连翡翠王都都沦陷敌手的状况。 格丽丝黛痛惜着祖国的遭遇,但同时却也很难单纯的去憎恨帝国军。由于应龙完全没把格丽丝黛放在眼里的缘故,他和帕蒂的对话间透露出太多令人惊心动魄的讯息。把手中的情报依次整理后,格丽丝黛总算抓到应龙阴谋的大部分轮廓,但却感到不寒而栗。 简单来说,恶龙的阴谋分为两步执行,一方面策动北方军团穿越白龙山脉奇袭翡翠王都,另一方面利用冒险者嫁祸奥斯坦人,结果震怒的“霜雪银帝”把帝国军当成袭击龙巢的凶手,一路追到翡翠王都找北方军团算账。而面对震怒的“霜雪银帝”,奥斯坦人就算成功侵占翡翠王都,最后恐怕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仅仅靠着最简单的情报操作,就把奥斯坦和拉维利斯两大强国翻弄在鼓掌中…… 就连威名远播的“霜雪银帝”,也在毫无察觉中沦为阴谋的棋子…… 只有魔鬼的头脑才能想出如此卑鄙的阴谋,而偏偏他还有着凌驾万物之上的暴力…… 格丽丝黛回想起那些曾面对恶龙恐怖后的幸存者,即使在“血翼暴君”消失多年后,每当提到恶龙的名字时,他们在咬牙切齿之余,更多流露出的还是打心底里的恐惧。当时格丽丝黛对此感到难以理解,但现在她似乎能体会到那些人们的心情。 那股压倒性的、同时摧残着感性和理性的恐惧,也正在她的身上发挥着效果…… “……啊咦?”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格丽丝黛发现自己端着茶杯的右手不知何时已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她尝试着让颤抖的右手稳下来,甚至用左手搭用力的握上去,但却完全没有效果。止也止不住的颤抖传递到茶杯上,琥珀色的水面激起剧烈的波澜。几滴水珠由茶杯的边缘洒出来,溅落在素白的纱裙上。 “格丽丝黛小姐?” 旁边的帕蒂发出惊呼,而格丽丝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祥的褐色在纱裙上染开。 【第十三章 一切为了爱】 厚厚的冰霜覆盖着满目疮痍的大地,混着血腥味的风由远方燃烧的王城吹来,然而一靠近就被冻结,化成一片冰晶坠落雪地。 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动静,空气中充斥着足以让灵魂冰裂的恐怖寒气,似乎连时间的流动也在这一刻停止。 体型庞大的白龙傲然屹立于冰霜的中心,在他白银的鳞片上可以看到几道擦伤的痕迹。虽然这点伤害几乎影响不到他的行动,但对这头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来说,这却是数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经历,因此凝视对手的目光多出几分灼热和讶异。 白龙的名字是英格拉姆,但知道这个名字的只有龙族的同伴,而对于帕拉米亚大陆的其它生命来说,他还有一个令它们无比敬畏的名字——“霜雪银帝”。 “霜雪银帝”是白龙山脉的主人,是拉维利斯王国边境上恒久不破的“永恒冰壁”,也是令奥斯坦帝帝国无数次扼腕叹息的“绝望之墙”。没有任何一支武装力量敢靠近“霜雪银帝”的领地,就算毫无武装的旅行者,在路过山脚的途中也远比在国王的宫殿里行走更小心翼翼……数百年来持续受到万物的敬畏,英格拉姆以为再没有人敢冒犯他的权威,然而他却低估了人类的贪婪。 不久前他返回了龙族栖息的岛屿刚泽尔一趟,来回不过一周的时间,但归来后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几乎认不出来的破败巢穴。 原来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数百名冒险者入侵了他的领地,袭击了他的巢穴。一半以上的守护魔物被凶残的强盗们杀掉,刺鼻的血腥味在几里以外就能闻到,龙巢深处的财宝被贪婪的强盗们洗劫一空,甚至连一枚金币都没有剩下。强盗们唯一留下的只是几具来不及带走的尸体,尸体穿着类似军队的制式装备,英格拉姆认出铭刻在上面的纹章,同时也从幸存的魔物那里得知确实有一支军队穿越白龙山脉的事实。 证据和证人都是复数的,英格拉姆再没有任何疑惑,当场震怒。 他立刻追向强盗们远去的方向,并在拉维利斯王国的首都逮到了强盗们的足迹,当他抵达的时候,那群强盗正在攻击他们的同族,并且对他的到来表现得极其恐惧。 英格拉姆本打算一只不留的歼灭这群该死的强盗,然而却在途中遭到意想不到的妨碍。 一名女子突然站出来,举起战枪对着他,并把他迫到这处远离王城的战场。 英格拉姆本可以不搭理这名女子,然而对方战斗意志之灼热,几乎令白龙山脉的主人也感到痛楚。在为其力量惊讶的同时,英格拉姆还在她的身上嗅到冰雪女神的气息,这股气息是她身为玛蒂亚之使徒的证明,而此事实也使得英格拉姆再度惊讶。 使徒是神明的代言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五柱神的使徒有着和龙族等同的地位。既然是冰雪女神选择的代言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懂得尊重龙族的权威,不可能做出这般犹如触摸龙之逆鳞般的愚行——英格拉姆冷静思考后发现其中的问题,他向这名被称为“战姬”的女子被发问,但得到的答案却令他陷入更深一层的迷惑中。 即使龙族的壑智也无法看透的迷雾包裹着事实的真相,在尚未掌握足够的线索前,英格拉姆决定暂缓对北方军团的报复。 “……北国的战姬,对于你的勇猛,我在此致上敬意。” 英格拉姆的声音就像来自天空的雷鸣,周围凝结的细小冰棱被纷纷震落。 即使被霜雪银帝赞誉,珂利娅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的喜悦,她冷冷看着眼前的白龙,嘴角拉出嘲讽的弧线。 “您的敬意让北方军团付出五分之一的伤亡,这份敬意还真是沉重呢……” 珂利娅紧握着手里那柄严重扭曲变形的战枪,紫罗兰的眼瞳里放出如同刀锋般锐利的战意,而感受到这份敌意的英格拉姆,不得不作出回应。 “那是惩罚。”英格拉姆俯视着珂利娅,如此宣告着。“即使袭击我巢穴的另有其人,但其尔等擅自穿越白龙山脉却是事实。侵犯我的领地却只付出五分之一伤亡的代价,你应该感谢玛蒂亚的庇护,北国的战姬。” “真是傲慢啊,龙……” 珂利娅的雪白喉咙里漏出近乎低吼的喘息,握着战枪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在枪尖处则被放大成划破空气的痕迹。和应龙的激战后又立刻与霜雪银帝对决,连续两场激战几乎耗光了她的力气,然而即使此刻处在油灯枯竭的边缘,那双昂然的紫瞳中却依旧看不到畏惧的影子。 英格拉姆当然察觉到对手此刻的状态,但却并不打算利用。一方面,若事实真像珂利娅说的那样,他在这里大肆杀戮只会令躲在幕后的黑手拍手称快而已。另一方面,眼前的“战姬”也绝不是可以随便轻辱的对手,虽然到目前为止双方还没有用出全力,但若是继续把战斗推向谁都无法收手的激烈地步,最后必定是其中一方迎来毁灭的下场。 和某头狂傲的恶龙不同,英格拉姆懂得尊敬对手的权威,这一习惯让他在种种考虑后作出富有柔软性的妥协。 “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你的话,北国的战姬。”种种考虑后,英格拉姆如此告诉着珂利娅。“但是,我不认为玛蒂亚的使徒会作出激怒龙族的愚行,因此给你机会证明你说的真实……三个月,在三个月的时间内找到你说的那个人,那个策动北方军团铤而走险、企图在战争中浑水摸鱼的人,并把他带到我的面前来。这样我就相信你的话,并饶恕尔等入侵我领地的行为。” “……可以吧,反正我也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珂利娅呼出口气,接受白龙的要求。 “只是,霜雪银帝,在我按照约定把他带到您的面前以前,希望您能克制你的怒气……”珂利娅以比冰霜更冷的目光瞪视着白龙,一字一顿的说着。“倘若最后证明帝国军确实是无辜的,而您又已擅自对我奥斯坦子民施行不当惩罚的话,那恐怕就得轮到您付出代价了。” 虽然勉强遵守礼仪以敬语称呼着霜雪银帝,但战姬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敬意,若是要认真分析起来,或许其中敌意的份量还占了压倒性的多数。英格拉姆当然感受到这股咄咄逼人的敌意,并且为之不悦。 就在他准备予以回应前,突然想起巢穴那边的事情完全没处理,顿时变得没功夫再计较其它事情。 “那……就此约定吧,北国的战姬。” 英格拉姆挥动翅膀浮到空中,却在飞走前突然想起一件事,又低头向珂利娅询问。 “对了,你说的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他自称……”在说出那个危险度更甚霜雪银帝的名字前,珂利娅也不禁踌躇了一下。“应龙。” “应……应龙!”原本只是顺便问问的英格拉姆,却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全身猛烈一颤,差点当场从天上掉下来。当他挥动翅膀,好不容易重新取回高度的时候,其态度也急速改变,只见他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珂利娅,声音中透出无法掩饰的惊愕。 “你说他叫应龙?” …………………… 霜雪银帝和北国战姬间取得暂时和解的事实,目前尚不被应龙所知,在戈雅镇的应龙,依旧被宿醉的后遗症困挠着。 连续喝了三杯蜂蜜水后,应龙才勉强从宿醉的头痛中振作起来。心情开始变得不错的他,让格丽丝黛在对面坐下,顺便为她叫了一份廉价的早餐,然后把火腿和起士片夹在面包里,和着侍者诚惶诚恐换上的果汁,享用起丰盛的早餐来。 恶龙一边哼着歌一边愉快把面包送入口里,但对面的格丽丝黛却对眼前的食物提不起胃口来。 她以掺杂着恐惧的目光注视着享用早餐的恶龙,心里涌起深深的挫败感——刚刚她打算说服应龙协助自己拯救拉维利斯王国,然而却大大低估了血翼暴君的恐怖,所有的想法都被看穿,所有的盘算都被道出,在对方压倒性的强势下,被格丽丝黛几乎还没说一句话就被逼迫到自信崩溃的边缘。 但幸运的是,最后恶龙的气势因宿醉的头痛而出现一时的衰弱,这让格丽丝黛得以摆脱只差一步就自信崩溃的危机,同时也使她察觉到一个重大的事情——那就是,即使血翼暴君也有着和人相似的弱点。 这一珍贵的发现让格丽丝黛再次鼓起挑战的勇气,准备再一次尝试和应龙交涉。这一次,已深深体悟到对方可怕之处的格丽丝黛,为避免落得和前次同样惨败的下场,一边谨慎的观察着应龙,一边挑选着合适的语言。 最后,她决定采取迂回前进的方式,小心翼翼的选择了一个龙族应该不会反感的话题。 “那个,我知道龙族都有收集财宝的嗜好,但你……好像和其它龙族不太一样。” “哦?”应龙嘴里咬着半截香肠,似乎很意外的盯着她。“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 “嗯,因为……”这还是格丽丝黛头一次和应龙平和的交谈,为了让对话尽可能延续下去,格丽丝黛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应对。“据我所知,其它的龙族都只在自己巢穴的周边活动,而你却时常跑到大陆各地抢夺财宝……从卡兰王国的‘江山锦绣’,到亚丁共和国的‘火琉璃’,还有斯诺联盟的‘珊瑚玉人’等等,这些国宝级的宝物都被你抢回巢穴里,因此有很多学者认为……嗯,你对财宝的贪欲,要比其它龙族要旺盛许多。” “原来如此,你也是这样想的吧?”应龙把香肠吞到肚里,嘴角拉出轻蔑的冷笑。“只看到事物的表面,然后就匆匆作出自以为是的判断,人类就是这样浮浅的生物呢……” “不……不是吗?”格丽丝黛顿时慌张起来,紧张的注视着应龙,生怕感到不愉快的暴君就此结束谈话。 虽然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应龙就像不打算再说话似的沉默着,然而当他吃完面包、再端起果汁的时候,目光又落回到格丽丝黛的身上。 “我来问你吧,女人,你认为雄龙为什么会有收集财宝的嗜好?”应龙轻快的问着。 “唔,这个……”格丽丝黛一时语塞。虽然在她看过的所有关于研究龙族的书里,都无一例外的记载着龙族喜欢财宝的事实,但此刻回想起来,却没有任何一本书对此进行过更深入的讨论,最多也只是到“龙族天性喜欢闪闪发光的物品”这类拿来哄骗小孩的程度,应龙刚刚评价的“浮浅”二字,倒确实是名副其实。 (龙族收集财宝,不是出于嗜好吗……)来不及为人类的肤浅而羞愧,格丽丝黛开动脑筋积极思考着应龙给出的问题,但却发现这远比想象中困难。(从财宝的用途方面考虑,交易?用来购买东西?不,不对,龙族是站在万物顶端的种族,根本就没有能和它们交易的对象……还是说,收藏?出于对艺术的爱好……不,也不对,龙族收集的财宝主要以贵金属和各种宝石为主,工艺品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那到底是……) 应龙一边继续享用着早餐,一边愉快地看着格丽丝黛的苦恼神情。这个女的没有像大部分人类那样给出肤浅的答案,而是努力思考着问题的真实,这一点倒是颇让他满意,于是应龙决定把游戏继续下去。 “怎么样?想到了吗?” “那个,难道是……拿来吃吗?用宝石来磨牙齿什么的……” 完全是被逼出的答案,在说出这荒谬答案的时候,格丽丝黛的脸色立刻红到不输给杯里的红酒。 “用宝石来磨牙齿?”就连应龙也为格丽丝黛的大胆想象而惊讶,顿了几秒钟后,从喉咙里漏出低沉的笑声。“女人,你的想法很有意思啊,以后有机会我会试试看的,不过至少对大部分龙族来说,有专门仆人负责照料它们身边的事情,单是磨牙齿还用不了宝石这种东西。”应龙轻弹手指,追加了一条规则。“也就是说,你猜错了,女人,还剩两次机会。” “两……两次?” 虽然不满应龙随便制定规则的任意妄为,但格丽丝黛也没有抗议的能力,只得用起全部智慧继续分析着手上的线索。身为拉维利斯公主的她,年幼时曾到魔导文明发源地的亚丁共和国留学过,并在那里得到“贤者之芽”的荣誉称号,而后来归国帮助父王处理国政期间,格丽丝黛也展露出与这称号相符合的贤明。这样的她却无法解开某头邪龙给出的谜题,只能说是因为手中线索太少的缘故。 应龙在旁趣味盎然的看着格丽丝黛皱眉苦思的模样,同时两手也毫不停顿的把面前的早餐送到嘴里,当他吃完碗里的土豆泥时,终于又开口了。 “喂,笨女人,这样简单的问题你打算想多久?本大爷可没兴趣慢慢等下去。” 这样说的应龙,从侍者送来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抽出随身的匕首,就像打发时间似的削起来。 “等你想出答案来的时候帝国军都打到斯诺联盟了……没办法,在这里特别给你一个提示吧。”应龙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说道。“你想想看吧,雄龙通常把搜集的财宝放在什么地方?” “唔,放在……龙巢里面?”格丽丝黛迟疑的回答着。 “没错,然后就沿着这方向思考下去吧。既然本大爷给了提示,那你就还剩下一次机会了。”应龙再度篡改着游戏的规则,但格丽丝黛的注意力却不自觉被吸引到他手里的苹果上。 虽然应龙正盯着格丽丝黛,然而他的两手却好像完全不受影响似的灵巧的削着苹果,锋利的匕首如同跳舞似的围着苹果旋舞,一长串没有断裂的苹果皮就这样飞快的被削下来。尽管格丽丝黛知道很多熟练的战士也能灵巧的运用匕首,但和他们不同的是,应龙削苹果的动作中不带任何杀伐之气,反而能让人感到某种奇妙的温柔…… (等等!现在不是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格丽丝黛猛然摇了摇头,把这无关紧要的杂念排出脑海。(回到眼前的问题上来,龙族把财宝放到自己的巢穴里……也就是说,完全不用的意思?难道只是单纯的搜集?不,不对,这样想下去又会转到死胡同里面,不应该局限于财宝的本身,把思路放远一点……放置财宝是龙的巢穴,龙的巢穴里堆积着无数财宝,其富丽堂皇程度足以和王宫媲美……) 格丽丝黛想到被无数冒险者证实过的事实,但这一点却对她的思路却依旧没有什么启迪,不甘心放弃的她在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应龙刚刚说的话,一字一句的咀嚼着其中的线索,到第六遍的时候终于发现某个被狡猾隐藏起来的盲点。 (他确实说的是,‘你想想看,雄龙通常把搜集的财宝放在什么地方’……‘雄龙把财宝放在什么地方’,重点不是‘放在什么地方’,而是……‘雄龙’!等等!这样想起来,刚刚他一直提到的也是‘雄龙’啊!) 格丽丝黛发现其中的关键,思路霍然开朗。 (‘雄龙’搜集富可敌国的财宝,建立富丽堂皇的巢穴,这……难道是……该不会是……) 伴随着盛大的惊愕感以及更夸张的滑稽感,某个难以置信的词从格丽丝黛的嘴里蹦出来。 “为了……求偶?” “是求爱!” 应龙恶狠狠的纠正着格丽丝黛,同时挥动匕首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八瓣。 格丽丝黛根本没有去注意应龙的动作,此刻她的心里完全被无可言喻的惊愕所充塞,甚至连对血翼暴君的恐惧都被驱逐出脑海。 被誉为“贤者之芽”的拉维利斯公主只是呆呆的重复确认着。 “那个,龙族喜爱搜集财宝的原因……就是为了求爱?” “没错。” “你袭击卡兰王国的天都,抢走‘天青之民’的珍宝‘江山锦绣’……是为了求爱?” “当然。” “威胁亚丁共和国,强迫‘红之塔’献出国宝‘火琉璃’……也是为了求爱?” “对啊。” “潜入海底都市亚特兰提斯,抢走‘蓝水之民’的珍宝‘珊瑚玉人’……还是为了求爱?” “废话。” “不惜和大陆所有国家为敌,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求爱?” “妈的!你很烦啊,女人!” 被格丽丝黛反复骚扰,应龙终于不耐烦的吼出来,随即一挥手,发表了一句空前绝后、或者堪称史上最伟大的求爱宣言。 “我才不管那些虫子们会怎么抱怨!只要能向莱阿涅求爱,本大爷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第十四章 恶龙的交涉】 格丽丝黛茫然的看着扬言要干掉五柱神的恶龙,在信仰心深厚的帕拉米亚大陆,这宣言几乎不啻于向整个世界宣战。 然而,应龙却毫不踌躇的说出上面的话。他的宣言给格丽丝黛带来剧烈的精神冲击,令她向来条理分明的头脑出现前所未后的混乱,甚至还使她判断善恶的常识基准为之崩溃。 格丽丝黛呆呆的望着眼前号称“血翼暴君”的黑发青年,看着他把削好的苹果放到盘子里面的动作,突然觉得众人是不是把他宣传得太可怕了一点? “极大灾厄的化身”,“承载死亡和绝望的双翼”,“吞噬光明的永夜”……在大陆诸地犯下累累暴行,令所有人都为之畏惧憎恶的血翼暴君,结果到头来竟是一位追求爱情而奋不顾身的热情青年?仅仅为简单到令人捧腹大笑的理由,就在大陆诸地掀起一个接一个的无限恐怖的连锁?在格丽丝黛经历过的事情里面,实在没有比这更具有滑稽性和严重性的事情。 站在人类的高度来看,肆意掠夺他们财宝和生命的恶龙固然是十恶不赦的存在,然而格丽丝黛心中偏向女性的感性一面,却无法责难应龙为追求爱情而不顾一切的行为。甚至对绝对多数女性来说,若有某个痴情男子能为她们做到应龙这样的程度,那绝对是作梦都会笑醒的事情!格丽丝黛不由回想起过去听过的呤游诗人们编造的关于“血翼暴君”的诸多离奇故事,相比起真正的事实来,那些简直就是小孩涂鸦般荒诞可笑,她不禁为自己曾经真的相信过其中的一部分而感到羞愧。 “那个,莱阿涅小姐……也是一头雌龙吗?” 在这种场合还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可见贤明的拉维利斯公主心里也有着女性本能的好奇。 “废话,莱阿涅是……啧,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些?” 觉得和虫子般的人类谈论心上人的事情是对当事者的侮辱,应龙硬生生截断了刚刚起头的话,直接跳到结论。 “总之,巢穴的富丽堂皇程度代表着雄龙对雌龙爱意的深厚程度,因此本大爷会建起一座龙族历史上最富丽堂皇的龙巢,然后向莱阿涅求爱!” 应龙露出踌躇满志的神情,拿起削好的苹果一瓣瓣丢到嘴里,动作中完全看不出有和他人分享的意愿。 不知为何感到稍稍失望的格丽丝黛,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话,却无意间触动了暴君最敏感的神经。 “……但是,你的巢穴不是已经被毁了吗?” “啥……” 格丽丝黛脱口而出的话令应龙神情瞬间阴沉下来。 几秒钟内,此前完全未感受到的杀气悄然无息中布满酒馆,阴郁的杀气中混合着来自捕食者的威压,令酒馆内的气温霎时间下降到冰点。端茶送水的侍者,还有正在小声谈笑的进餐者,突然一同僵住动作,咬了一口的面包和剩下一半的酒杯如同时间静止般的凝固在空中,迅速变得苍白的只有不幸者们的脸色。 “……你说的没错。”应龙咬牙切齿的咀嚼着嘴里的苹果,令人战栗的目光落在格丽丝黛身上。“我没有忘记毁掉本大爷巢穴的人是谁。” 其实不用他刻意提醒,格丽丝黛在那句话出口的瞬间就想起来了——十三年前,也就是“血翼暴君”暴君失踪后的第五年,拉维利斯国王,也就是她的父王卢修斯,出动军队铲平了“血翼暴君”的巢穴,这使得拉维利斯王国成为帕拉米亚大陆的五国中唯一胆敢派出军队侵犯恶龙巢穴的国家。这一行动被视为确认“血翼暴君”死亡的标志,在当时得到几乎所有人的盛赞,然而现在,拉维利斯王国却不得不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格丽丝黛看着杀气四溢的应龙,心中涌起绝望的冰寒。 …………………… 如果精神上的重压能够换算成物理上的重量的话,那承受应龙怒火的格丽丝黛大概早就灰飞烟灭。 目睹那双放射着狂气和凶光的黑瞳,格丽丝黛的脑海里浮现出绝望的光景:拉维利斯的美丽土地在恶龙的怒火中被烧成焦炭,无数拉维利斯子民在帝国军的铁蹄下垂死呻吟……这样的光景自然让格丽丝黛感到分外恐惧,然而同时却也催促拉维利斯公主振作精神,格丽丝黛紧紧握着颤抖的双手,拼命维持着心里那一缕就要恶龙吹熄的勇气。 (不,我绝不可以让我的子民遭受如此下场……我要守护拉维利斯的子民,绝不能……绝不能在这里败下阵来!) 怜惜着受难子民的慈爱心肠,赋予拉维利斯公主以忍受恶龙威压的坚强精神。在所有人都因恐惧而无法言语的时候,格丽丝黛却一边抵抗着血翼暴君施加的恐怖威压,一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过去某位贤者曾经说过,凡事往往在最坏的时候出现转机,格丽丝黛虽然激怒了眼前的恶龙,但却也因此弄清楚了对方在乎的东西。就在她思考着能以这些情报做点什么的时候,帕蒂昨晚说过的话突然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主人呢,确实有向拉维利斯王国报复的打算,当然也同样讨厌着奥斯坦帝国,但包括拉维利斯王家守护的神骸在内,这些都不是主人真正追求的东西……所以啊,如果格丽丝黛小姐打算和主人谈点什么的话,搞清楚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真正追求的东西,凌驾其它事情之上的东西,比向拉维利斯复仇更重要的东西……也就是说,只要能帮助他实现真正的愿望,得到他的协助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他真正的愿望,那是……) 想通这一点的格丽丝黛总算取回了平常的自我,尽管心脏依旧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但颤抖的嘴唇却已能勉强吐出正确的声音。 “那个,你……现在还准备向莱阿涅小姐求爱吗?” “废话!”应龙恶狠狠的瞪着她。“若不是那些混账家伙横插一脚,现在我早就把莱阿涅娶作新娘了!” “但是,你的巢穴已经……被毁掉了,这样不是没办法向她求爱吗?” “巢穴毁掉了重建就行!不管再花上一百年还是一千年的时间,不管重建一次还是十次,我也绝不会放弃向莱阿涅求爱!”应龙毫不掩饰的宣扬着对心上人的爱意,只出现小说里的热情台词令格丽丝黛听得几乎脸红,然而恶龙的最后一句话却又令她立刻回过神来。“……当然,那些胆敢侵犯本大爷巢穴的家伙,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那个,重建龙巢至少要一百年的时间吧?”格丽丝黛强迫自己忽略最后一句的威胁,集中全部注意力分析着应龙的言语。“或许你不在乎再花上一百年的时间重建巢穴,但莱阿涅小姐会愿意等下去吗?既然你还没有向她求爱,那莱阿涅小姐便没有等待你的义务,而且……” 格丽丝黛知道自己正做着如同在火山口上走钢丝的自杀行为,但这却是唯一有可能通向成功的方法——对眼前这头强悍得超过所有常识的邪龙来说,任何阴谋策略都是无效的,唯一能动摇到他的恐怕只有对所重视之物的感情。 既然如此,格丽丝黛决定孤注一掷的走下去。 “而且能够令你如此着迷的女子,想必就算在龙族中也是非常优秀的吧?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其它的追求者若,但是再耽误上一百年的时间,那说不定……” 格丽丝黛继续说服着应龙,固然她的判断没错,但对方的反应激烈程度却远远超过她的预料。 只听“啪啦”的一声脆响,应龙手里的玻璃杯被捏得粉碎,格丽丝黛的心脏也骤然一紧。 “……你想说什么?” 玻璃杯的碎片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脆响,果汁溅得满桌都是,然而应龙却只是看着格丽丝黛,声音和脸都掩去了感情。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吧,女人,因为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 应龙嚣张的把两脚放到餐桌上,被踢落的餐具砸出令酒馆老板心脏抽筋的声音,然而不管是他还是侍者,没有任何人敢靠近黑发暴君十米以内的范围,在应龙的威压下,他们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 应龙把玩着刚刚削苹果的匕首,尽管淡淡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东西,但格丽丝黛却知道,和刚才故意吓唬她时不同,这头恶龙现在是真的震怒。恐怕就如同他宣言的那样,下一句话是决定她生命是否会在这里终结的关键…… “我能帮你建巢。” 趁着心脏还没窒息前,格丽丝黛飞快的说了出来。 【第十五章 龙和公主的约定】 “……啥?” 大概是没想到格丽丝黛会冒出这样一句,应龙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结果让格丽丝黛抓到喘息的机会。 “我能帮你建巢。”格丽丝黛再度重复着,同时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拉维利斯王国有着帕拉米亚大陆最富饶的自然资源,而我会动用拉维利斯王国的全部国力来帮你建巢。不管是多么富丽堂皇的龙巢,只要五六年的时间就能建成,比起你靠一己之力来重建巢穴,这样要快上许多吧?” “……原来如此。”应龙在沉默中点点头,嘴角牵出嘲讽的弧线。“然后接下来,你就会顺理成章的要求我帮助拉维利斯王国赶走侵略的帝国军,因为若无法掌握拉维利斯全土的话,是没办法实现这件事的,没错吧?” “是的。”格丽丝黛点头承认,早已觉悟到自己的盘算不可能瞒过眼前的邪龙,因此她的神情并未动摇,反而又抛出另一个条件。“此外还有神骸,女神希尔维阿封印在守护神木里的神骸,你想得到它吧?开启女神的封印需要拉维利斯王族的处女之血,这件事也只有我能帮你。” “区区钥匙说什么大话啊?我要不要你的血,和你的意志可没什么关系。”应龙从鼻子里哼出来。 “你手里拿着钥匙,但知道开启封印的办法吗?就算有办法解开封印,你总要去到守护神木的面前吧?但现在翡翠王都被帝国军占领,你认为他们会眼睁睁看着你到圣王宫里去把神骸带出来吗?”格丽丝黛热切的说服着应龙,同时也感到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动。“所以取得神骸的最好办法,就是等从帝国军手里收复圣王宫后,再由我去解开女神的封印,这样你就能毫不费力的取得神骸。” “听起来似乎不错呢……”应龙不自觉的点点头。格丽丝黛分析得没错,在翡翠王都沦陷帝国军手中的情况下,要想取得“神骸”就必须冒着被帝国军发现的危险。但就算他对自己的武力再有自信,也不会想去挑战整个北方军团,更何况若是再倒霉撞上那名强到几乎可以和“霜雪银帝”单挑的北国战姬话,那这次恐怕就再没逃脱的机会。 “我以拉维利斯王家的名誉发誓,等将帝国军逐出拉维利斯王国后,我会立刻把‘神骸’交给你,然后举国之力帮助你重建巢穴。”格丽丝黛如此承诺着。“我想,比起冒着危险潜入翡翠王都,再花上几十年的时间去重建巢穴来,这是好得多的选择。” “……确实如此。”应龙不得不承认格丽丝黛的意见很有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请和我约定……”感到应龙似乎没有拒绝自己的提议,格丽丝黛悄然松了口气,并如此请求着。 然而,应龙回应却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女人,你好像搞错什么东西了啊?” 应龙把腿从桌上放下,改成用手放在上面支着头的动作,似乎心情变得相当不错的他,盯着格丽丝黛,嘴角扬起邪恶的弧线。 “不过比起其它虫子来稍微聪明一点罢了,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可以和本大爷讨价还价的角色了,女人?区区一件东西,居然敢对主人的做法说三道四,知道‘天高地厚’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应龙对格丽丝黛的身份下了明确的定义,随即又抛出令她愕然的宣言。 “听着!你只是本大爷抢来的东西!不管是用来解开希尔维阿的封印,还是用窃取拉维利斯王国,要怎么使用你完全是本大爷的自由!” “你……你……”为恶龙的宣言所震惊,格丽丝黛咬着嘴唇,心里充满挫败感。 她毕竟还是低估了这头恶龙的邪恶本质,应龙固然接受了她的提议,但却进一步将其发展为自己的野心,那句“窃取拉维利斯王国”令格丽丝黛几乎当场昏倒。 要知道,到目前为止龙族还从未有过介入人类历史的记录,最多也只是对领地周边的区域施加影响——据说这是因为龙族曾和眷顾人类的五柱神达成过某种默契,龙族和人类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同时五柱神也不会干涉龙族的生活,千万年来双方也都一直遵守着这项约定。 然而,对于已超越诸多常识的血翼暴君来说,格丽丝黛却完全不敢肯定他会把这项未付诸字面的约定放在眼里。倘若这头恶龙真的如同宣言般得到拉维利斯王国的至尊之冠,格丽丝黛几乎不敢想象,那对拉维利斯的子民,对整个帕拉米亚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现在,本大爷下令了,女人。”应龙趾高气昂的看着格丽丝黛,嘴角咧出邪恶的笑容,同时把右脚伸出来。“既然被称为‘贤者之芽’,应该知道在斯诺联盟里,那些来自远洋的奴隶是如何向新主人宣誓忠诚的吧?如果想本大爷考虑你刚刚的意见,就过来照着做吧!” “无……无礼之徒!” 斯诺的奴隶们通常以跪下去亲吻脚背的方式向新主人宣誓忠诚,格丽丝黛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对于有着高贵品行的拉维利斯公主来说,应龙的要求无疑是狠狠刺伤了她的矜持。格丽丝黛当场站起来,大声斥责着这头不知节制的恶龙——虽然她确实是这样想的,但应龙只是简单的伸出手指,一瞬间施放出的龙威便当场剥夺了她的行动力。 “哼哼,女人,结果你也是凡人啊……” 应龙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僵在原地的格丽丝黛,语气中充满戏谑和愉快的味道。 “看你一直都表现得那样镇定,原来也还是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呢……话说,你现在的表情很不错哦!充满愤怒和悲哀,却绝望着自身的无力,这才是弱者被强者欺凌时应该露出的表情!知道吗?你刚刚的态度可是让本大爷感到超不爽的。” “你……你这魔鬼!”确定这头恶龙只是拿自己开心,格丽丝黛气得满脸通红,而先前累积的怒气也趁机冲破理智的枷锁,化成雄辩的斥责宣泄出来。“作弄别人很愉快吗!仗着与生俱来的力量,把其它生命当成蝼蚁般轻视践踏,这种唯我独尊的感觉很好吗!你有考虑过被蹂躏、被欺凌的弱者们的心情吗?他们的……” “谁知道虫子们在想什么啊!”应龙放肆的笑出来,黑瞳中迸出某种压倒性的东西,把格丽丝黛的话给封在喉咙里。“说我不知道弱者的心情……那女人啊,我问你,你又知道高高在上的强者的感觉吗?” “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 “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吧,女人。想想看,当你一脚踩死一只蟑螂的时候,一巴掌打死一只苍蝇的时候,你想过它们的感受吗?不,是完全没想过吧?你认为它们是微不足道的东西,根本不值得花上一秒钟的时间在它们的身上,没错吧?告诉你吧,这就是强者的感觉。” “我……我才没有……”格丽丝黛底气不足的反驳着,而应龙根本无视她的发言。 “为掏鸟蛋而毁掉鸟窝,为取蜂蜜而打破蜂巢,为吃肉而狩猎动物,人类每天都在做着这样的事情,你会觉得残酷、无法接受吗?不会吧!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自然法则,就像蝼蚁无法反抗上位的人类,人类也无法反抗更上位的生命,所以……你只要乖乖服从本大爷的命令就好!” “不对,这种事情……”格丽丝黛挣扎着,她无法接受应龙的论点,然而却找不到言语来反驳。 “看吧?就算你不同意本大爷的意见,但还是无法反抗本大爷的意志,这就是强者和弱者的差别!”应龙跷起一条腿,就像哼着歌似的对格丽丝黛说道。“女人,和其它不知天高地厚的虫子稍稍不同,你很清楚自己身为弱者的立场,但却不懂得讨好强者的方法,所以我来教你……首先,就以奴隶的身份向本大爷宣誓忠诚吧!要拯救你所疼惜的拉维利斯子民,就要学会向本大爷屈服,这是身为弱者的你唯一能做的事情!” “唔……”格丽丝黛脸涨得通红。 如同应龙所言,面对血翼暴君压倒性的强势,她确实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然而就算身为弱者,格丽丝黛也还是有自己的矜持,哪怕是受到死亡的威胁,她也不会屈服在恶龙的淫威下——只不过,这头的恶龙没有威胁她的性命,却把拉维利斯子民的命运放到天平的另一端,而那对格丽丝黛来说,是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东西。 “屈服吧,女人。” 应龙邪笑着看着格丽丝黛,嘴里完全是命令的语气,而被命令的格丽丝黛,则挣扎在被彻底压倒的边缘。 ……若是再多出两分钟的时间,那拉维利斯公主大概不得不屈服吧?然而似乎就连神明都看不惯恶龙的暴虐,扬起一阵微风轻轻吹开酒馆的门扉。 然后,或许是世上唯一能克制血翼暴君的那人,悄然出现在恶龙的视界中。格丽丝黛随着应龙突然呆滞的目光望去,看见本出去购买旅行用品的帕蒂已经回来,她的背后扛着一大袋东西,似乎是一路跑着回来的模样,正扶着酒馆的门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帕蒂?”应龙当即抛下格丽丝黛,冲了过去扶着帕蒂,急切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不好了,主人……”帕蒂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紧抓着应龙的手。 “奥斯坦人……帝国的军队开过来了!” 【第十六章 赤色王骑】 当外面传来盛大的嘈杂声时,特鲁尼哥正搂着过夜的舞女睡得香甜。因为他把自已的房间都租给冒险者过夜,所以只好在酒窖里过夜。好在酒窖里的通风不错,又安静,而且地上还有铺上稻草,虽然比不上chuang铺舒服,但反正特鲁尼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睡觉。 话说昨天大发利市,特鲁尼哥也狠心招了一名舞女陪着过夜。舞女有着不差的容貌和丰满的身材,是特鲁尼哥平时不敢碰的高级货,再加上昨晚竞争者又太多,特鲁尼哥为此付出了接近四百普洱的高价。在心疼之余,为了尽量挽回损失,他一直拼命到接近凌晨的时候才无力的睡倒。现在,特鲁尼哥把头埋在舞女极富弹性的胸脯上,觉得这笔钱花得还不算冤枉。 就算被外面的噪音吵得无法闭上眼睛,特鲁尼哥的心情也依旧相当愉快,托那些冒险者的福,至少他也有了品尝这种高级货的机会。特鲁尼哥把外面的噪音看成是冒险者们的继续昨天狂欢的声音,一边在心里计算着又有多少金币滚进口袋,一边又不禁有了新的冲动,但酸疼不已的腰在不断提醒着他昨晚的辛劳。 特鲁尼哥想起昨晚刷新了最高纪录的一夜七次,在心里暗暗感叹金钱的力量果然巨大。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并且还隐隐夹杂着刀剑碰撞和人的惨叫声。特鲁尼哥开始觉得不太对劲,而旁边的舞女也露出恐慌的神情,在他的怀里轻轻发抖着。特鲁尼哥觉得自已好像突然成了骑士,他以坚定的声音安慰着舞女,并悄悄下床爬到地窖的通风口前。特鲁尼哥一边小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把通风口推开一条很小的缝隙。 他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看了一眼,特鲁尼哥便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这当然不是因为昨晚的过度操劳,而是他看到了一些太过骇人的东西。 特鲁尼哥认为自已应该是喝多了,要不就是太累而出现幻觉,不然那些东西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戈雅镇。经过短暂的自我鼓励后,特鲁尼哥又爬起来,透过通风口的缝隙再度向外望去……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和刚才一样的画面:一队队特鲁尼哥从没见过的骑兵在镇上巡逻,骑兵们的手上拿着漆黑的长矛,身上穿着火一样的赤色铠甲,而铠甲的胸前则铭着雪狮子的纹章。至于那些昨天还神气活现的冒险者们,一个个被用绳子绑着,被骑兵们押往镇中央集中,偶尔有一两个企图反抗的,则立刻被骑兵们当场刺杀。特鲁尼哥从倒在路边的冒险者中,认出了那昨天那名号称在龙巢斩杀了五头牛头怪的大个子的尸体。 (奥……奥斯坦人怎么会出见在这里……) 特鲁尼哥不敢再看下去,缩回脖子坐在地上激烈着喘着气。 雪狮子是奥斯坦帝国的纹章,这是帕拉米亚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戈雅镇却是拉维利斯王国的领地——敌国的军队却出现在王国的领地中,似乎只有一种情况能解释特鲁尼哥的疑问。 (侵略?奥斯坦人穿过了白龙山脉?) 既然连这群明显二流的冒险者都能从“霜雪银帝”的巢穴里夺宝归来,那素来以凶悍闻名的奥斯坦军来说,穿过没有主人的白龙山脉还不是小事一件?特鲁尼哥不禁痛恨自已竟然没注意到这么明显的事情,比起高不可攀的“霜雪银帝”的来,对人类最危险的敌人往往就是自已的同类。 特鲁尼哥听到后面门响的声音,顿时吓得一个哆嗦,他战战兢的转头看去,却看到陪他过夜的舞女抓着衣服仓惶逃出地窖的模样。 “啧……” 斥责****无情无义的想法似乎太过幼稚,所以特鲁尼哥只在心里为刚刚表现出骑士精神的自已默哀了一下,然后立刻过去把地窖的门关了起来。至少相对于到外是骑兵巡逻的镇上来说,这间地窖还算安全——特鲁尼哥这样安慰着自已,并努力思考如何应付眼前的危机。 他当然不会去奢望奥斯坦人是怀着亲善的目的而来,奥斯坦人素来以凶残闻名,特鲁尼哥听说他们在占领一座城后,往往会把反抗者屠杀殆尽。一想到那些横尸街头的冒险者,特鲁尼哥便打心底里感到恐惧,若是奥斯坦人真的打算大肆杀戮的话,他最好趁还没被发现前赶紧开溜…… 特鲁尼哥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喧哗声中夹杂着仿佛野兽般的低吼,他悄悄探出头向外望去,看到除了那些赤色的骑兵外,街道上又多出一队新的武士。这些武士身上并没有穿任何铠甲,只是用一块兽皮围在腰间,****的上身隆起一块块凶暴的肌肉,背后则背着一柄巨大的战戟。战戟用皮带在胸前固定,皮带的扣具上有雪狮子的图案,显然他们和赤色骑兵是同一归属。 特鲁尼哥的目光移到武士的坐骑上,那是他从没见过的怪物。那怪物看起来很像是一头狼,但却有着老虎一般的大小,巨狼的全身覆盖着银白色的毛皮,獠牙和瓜子都极其锋利,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混和着残酷与暴力的美感。 (那就是……传说中的奥斯坦帝国的战狼么……) 特鲁尼哥也不禁恍惚了一下,但跟着响起的惨叫声却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特鲁尼哥移动着视线,看到一名似乎企图逃跑的冒险者被战狼给揪出来,战狼有力的利齿轻而易举的咬碎了冒险者的手臂,冒险者抱着喷血的肩膀,就像被扯断脚的蚱蜢似的在地上翻滚惨叫着。特鲁尼哥认出他是咋晚玩匕首的盗贼,在对盗贼的遭遇致上同情的时候,他也深深感觉到自已即将沦为奥斯坦人补给品的危机。 看着战狼咀嚼血肉的模样和冒险者们面若死灰的表情,特鲁尼哥决定铤而走险。 …………………… “赤色王骑……” 在某座楼房的屋顶上,应龙以凝重的神情叫出下面那支奥斯坦骑兵的名字。 “赤色王骑?那不是……”帕蒂的脸色苍白了一下。 对大多数拉维利斯人来说,“赤色王骑”或许只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但对于居住在混沌地域的魔族来说,却是如雷贯耳的凶名。在奥斯坦帝国北疆对魔族的战线上,“赤色王骑”可以说是纵横无忌的王牌劲旅,多少次魔族对帝国发动的猛攻,都因“赤色王旗”的存在而功败垂成。而在柯利娅接接管这支部队后,更是率领“赤色王骑”深入混沌地域,一度把战火烧到了四魔王的本城,让无所畏惧的魔族从此牢牢记住了“赤色王旗”和“奥斯坦战姬”的凶名。 没想到柯利娅竟然把这样要命的一支部队调来对付拉维利斯王国,倒让帕蒂生出一种大炮打苍蝇的小题大作的感觉。 “不止赤色王骑,还有银雪战骑吗……”应龙以近似呻吟的目光看着那些骑着战狼的武士。 战狼是一种奥斯坦帝国特有的凶兽,和拉维利斯王国的狮鹫,亚丁共和国的泰坦齐各。这种拥有骄傲爪牙的生物,只向自已认可的强者臣服,因此人类几乎没有征服它们的可能。那些骑在战狼背上的武士,应该都是五神眷族中的“银雪之民”,以仅次于龙族的暴力而闻名的“神的宠儿”。 一头战狼加上一名银雪之民的组成的银雪战骑,战斗力可以和一百人的军队相匹敌。而眼前光是银雪战骑就超过一百名,再加上十倍以上数量的赤色王骑,这样的军队就算横扫拉维利斯全境都没有问题,应龙怎么也想不出来柯利娅把这样贵重的一支部队派到戈雅镇的理由,而且从时间上说,还在翡翠王都的战姬也不可能反应得如此神速。 “难道……是来抓主人的?”帕蒂以怀疑的目光瞪着应龙。“主人,你对人家战姬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我没做!啧,不过就是抢了她一头战狼坐骑而已,也不至于要出动赤色王骑来追讨吧……”望着下面一群群彪悍的骑兵,应龙露出牙痛似的表情。“再说,柯利娅也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赤色王旗八成是在进攻王都前就和她分头行动的,所以在这里的遭遇肯定是巧合。” 应龙的判断没有错误,但却丝毫无助于改善他们的处境。这时候,爬在另一边的格丽丝黛小声的开口问道:“那个,不是你引奥斯坦人进来的吗?” 既然如此,又怎么连奥斯坦人的行踪都掌握不到?——应龙从格丽丝黛的眼中读出她没说出来的话,却很干脆的耸耸肩膀。 “是这样没错,但我又没准备攻陷王都以后的剧本,这个算是那位战姬的自由发挥吧。” “你……你太不负责任了!”格丽丝黛愤怒的瞪着恶龙。 “本大爷本来就不需要对你负责任。”应龙对格丽丝黛一咧嘴,放出的凶气令格丽丝黛当场噤声。 “唔?什么人!” 屋顶上传来的声响引起了下面巡逻骑兵的注意,大声喝问的声音令三人顿时闭上嘴巴。 三人紧紧爬在屋顶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由远而近后的脚步令格丽丝黛的心脏衰竭了一秒。 好在脚步声很快又远离了开去,格丽丝黛一边小口呼着气,一边试着让狂跳的心脏不要发出声响。 (笨女人,你要是再敢发出任何声音,我就把你剥光了扔下去给战狼当肉吃!)应龙狠狠的瞪着格丽丝黛。 (现在可不是耍宝的时候,主人……)帕蒂扯了扯应龙的衣角,用口形提醒着他。(不管下面的奥斯坦人为什么目的而来,有格丽丝黛小姐在,被他们发现的话,我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赶紧想办法溜掉吧?) (说得也是,这样的人数,就算是‘撕裂者’也应付不了呢……)应龙点点头,转动着眼珠打量着下面密密麻麻的骑兵,却头疼的皱起眉头。若只有普通的骑兵还好说一点,但战狼却是一等一的狩猎高手,听觉、嗅觉、视觉都远胜人类。不管声音还是气味,只要被察觉到丝毫动静,等着他们的便只有被数以千计的骑兵追杀的下场,而且还是在没有坐骑的情况下…… (唔?那是……)皱着眉头的应龙,突然注意到酒馆后面的动静。由于趴在屋顶上居高临下,所以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酒馆后的地窖里钻出来,然后贴着灌木丛一路朝着小镇后方的森林窜去。应龙顺着人影前进的方向望去,发现在奥斯坦人没有注意到的林道旁,隐约可以看到一辆马车的模样。 “嗯,有办法了。” 恶龙的嘴角咧开邪恶的微笑,而远处正在亡命的某位酒馆老板却突然打了个哆嗦。 【第十七章 四个人的追击战】 虽然表面上是经营酒馆的正经商人,但特鲁尼哥在经营酒馆的同时,其实也做着非法的走私生意。白龙山脉的主人虽然不允许任何武装组织靠近他的领地,但对普通的旅行者却表现得相当宽容,借着这顶便利,特鲁尼哥常常拜托来往帝国的旅行者带些奥斯坦的珍奇特产给他。特鲁尼哥以低价收购这些东西,然后以转手买到黑市中以赚取差价,所以这些年来赚了相当一笔钱。 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交易,所以特鲁尼哥为了安全起见,在酒馆的后专门面修了一条隐蔽的道路,并对外宣称是为了卸货的方便。虽然多多少少引起小镇居民的疑心,但至少新来的奥斯坦人没有注意到这条隐蔽通道的存在。事到如今,这条为走私而修筑的小路成为特鲁尼哥唯一的希望,他不顾一切的朝着停在里的马车跑去。 “呼……呼……呼……”特鲁尼哥扶着马车的边栏喘息着。 感谢希尔维阿的庇护,特鲁尼哥在没有被奥斯坦人发现的情况下来到了马车旁边。特鲁尼哥对自已的身体感到相当满意,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还能像那样敏捷的行动,其实若不是昨晚操劳过度,他觉得自已还能做得更好一点。 只喘息了几口,特鲁尼哥便马上解开拴马的绳子,准备从小路开溜。虽然舍不得那间酒馆,但自已的命总是比钱更重要,再说,他还有一半的财产放在黑市的钱庄里,只要有贴身带着的证明,随时都可以兑换,并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特鲁尼哥一边想着,一边飞快的准备好马车。而在坐上马车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回头看看奥斯坦人的动静。 似乎奥斯坦人也没想到一个小镇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冒险者,因此一时间也有些措手不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在小镇后方的潜逃者。但,这并不表示特鲁尼哥的处境是安全的。实事上,一头比所有奥斯坦人加起来都还要危险的恶龙盯上了他,当特鲁尼哥回头望去的时候,一把闪着寒光的骑士王剑也同时抵在他的脖子上。 “哟,老板,我们又见面了。” 那名以露出牙齿的方式微笑着向他打招呼的,正是昨日差点在酒馆抛起大乱斗的黑发暴君。从那双眼瞳中放出的烁烁凶气,令特鲁尼哥反射般的压下呼救的念头,而这明智的反应也让他捡回一条命来。 “你……你要干什么?” 特鲁尼哥以发颤的声音问着应龙,然而暴君却根本无视他的问题。 “喂,不要磨磨蹭蹭的,快上来。” 应龙回头招呼着。特鲁尼哥一边感觉着脖子上的冰冷刀锋,一边努边转动着视线向那边望去。他看到一名梳着辫子的小姑娘正爬上马车的后厢同,而小姑娘在爬上来后,还回头帮助另一名村妇打扮的姑娘上马车。特鲁尼哥以视线的余光瞄着后一名姑娘的脸,一瞬间眨了眨眼睛后,目光又下意识的滑到她的胸脯上——虽然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生出这种感想实在不太合适,但特鲁尼哥还是不由得感到沮丧,因为他觉得昨晚的钱好像白花了。 当然,在沮丧的同时,特鲁尼哥的脑袋也没有闲着。他判断着形势,并迅速采取了生存概率最高的行动。 “大……大爷,你们要逃走的话,我……我可以帮你们。”特鲁尼哥高举双手主张着。 “哦?”应龙这才转头看着特鲁尼哥。 原本他是打算胁迫这名黑商人就范,只是没想到特鲁尼哥会主动提出来,倒让他省下力气。应龙打量了这名黑商人几眼,觉得在目前的状况下,彼此应该算是暂时的利益共同体,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会乱叫引来奥斯坦人,于是便把剑收了起来。 “……算你识相。”回头看看帕蒂和格丽丝黛都上了马车,应龙便马上催促特鲁尼哥出发。“给我跑起来!” …………………… 如果要你从被一头恶龙胁迫和被一群骑兵追杀的两种状况中选一种出来,你令愿选择前者还是后者? 无论哪种选择都是同样的令人绝望,一般人大概很难作出决定,但特鲁尼哥却完全没有选择上的烦恼,因为此刻他的身上正集中着以上两种绝望。 让他陷入这种状况的理由其实很简单,特鲁尼哥开出的走私小道只有一段不远的距离,而奥斯坦人的警戒范围却刚好在这距离之上。当他驾着马车冲到大路上的时候,马上就初警戒的骑兵小队发现,并且立刻追了过来。 黑市商人的马车只是一匹马拉的小型货车,而且出于省钱的理由,拉车的马也只是一匹随便挑选的杂种马,再加上马车上有着四个人的重荷,因此当和奥斯坦帝国最精锐的赤色王骑展开追击战的时候,双者立刻显出令人绝望的性能差来。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队十二名骑兵便把双方的距离从五百米缩短到五十米,身后传来的马啼声就像催命的鼓点,敲得特鲁尼哥的心脏狂跳不已,手抖得几乎都握不住缰绳。由于双方的距离已经到了拿出弓箭随便射也能射中的地步,奥斯坦人几乎是用戏弄猎物的心态,把一支支的箭矢朝马车射来。 一支响箭落在格丽丝黛的脚边,深深扎进马车薄薄的木板中,把拉维利斯公主吓得一个哆嗦。格丽丝黛还是第一次在极近距离经历这种惊心动魄的场面,看着奥斯坦人近在咫尺的凶恶面孔和一支支不断飞来的流矢,她只觉得浑身冰冷。突然一声锐利的声响引起格丽丝黛的注意,她抬头望去,只见一支黑色的箭矢在空中划出高高的抛物线向着马车射来,而抛物线的终点正是她所在的位置。 苍翠之民的血脉赋予格丽丝黛超过常人的动态视力,时间的流逝好像突然变得缓慢,格丽丝黛能清楚的看到那支漆黑的凶矢缓缓下落的光景,她拼命想要躲开凶矢的迹线,但身体却被恐惧所冻结,就像凝固似的丝毫无法移动。 格丽丝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箭朝自已的胸口落下,周围的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 就在凶矢即将没入她身体的一刻,一只手把它抓了下来。 同时,一声暴躁的喝声也把象征死亡的寂静给踹到了另一次元。 “你找死啊!女人!” 格丽丝黛看到那人愤怒的神情,跟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把她按倒在地上。格丽丝黛的脸和马车粗糙的木板撞到一起,这样的姿式让她呼吸困难,然而心中却涌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安全感。刚刚那一瞬间差点被射杀的恐惧是刻骨铬心,但正因为如此,格丽丝黛才更加感受到把她从死神手中扯回来的那人的强横。 再回想起翡翠王都时的情景,她突然觉得身后的奥斯坦人好像不再可怕了。 “死杂碎……” 应龙对着奥斯坦骑兵发出低吼,这种戏弄猎物的态度把他彻底激怒——虽然他也没少做这种事情,但被当成猎物还是头一次。应龙掂掂手里的箭,感觉太轻,他向左右望了望,伸手把马车加固用的铁条给扳了下来,然后扯直了朝着跑在最前面的骑兵抛了出去。 形状不规则的铁条在空中扯出古怪的声音,但还是稳稳的命中了被选为目标的骑兵。约有一米长的铁条,足有一半插进了骑兵的胸膛,剩余的力量把他带得倒飞了出去,只剩下空着的马匹向前继续奔弛。奥斯坦人被吓了一跳,同时也为恶龙的暴力所震惊。他们立刻放慢了速度,等应龙扯起另一根铁条的时候,所有骑兵都退到了一百米以外,显示出不同于王牌部队的优秀素质。 应龙悻悻的放下铁条,在这个距离上他没法保证准头,但奥斯坦人也不敢再随便靠近。 虽然情势暂时缓和,但他们还远远称不上摆脱危险。奥斯坦人就在后面追着,以这辆破车的速度根本不可能甩掉那些骑兵,而且被应龙拆下两条重要的加固件后,马车也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再跑下去恐怕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散架。 “喂,在前面向右转。”应龙转到前面,敲敲发愣的特鲁尼哥,指着右前方的一条岔路命令着。 “可……可那边是死胡同啊!”特鲁尼哥提醒着应龙。那条小路是猎人和樵夫开出来的路,路的尽头是森林。 “少啰嗦!叫你朝右转就朝右转!”应龙粗暴的敲打着特鲁尼哥的脑袋,打量着岔路两侧足以遮挡视线的森林,暴君的眼中闪出着危险的光线。 “我要在那里解决他们!” 【第十八章 战狼的悲歌】 当骚动的声音从小镇传来的时候,小黑正在追捕一只山岭羊。 那只野生山岭羊在岩石间敏捷的蹦跳着,但对于被称为“最优秀的四足猎手”的战狼来说,不过是迟钝到令人打哈欠的动作。再说,小黑也和普通战狼不同。根据母亲的说法,它的身上流着大陆最强大的生物的血,龙族的血——不知道是小黑的祖母还是曾祖母,反正小黑的祖先曾有幸被一头黑龙临幸过,然后小黑便因此而继承了那最强生物的高贵血统。 和其它战狼一身银白不同,小黑的毛皮是黑色的,这便是它身上流着黑龙血脉的证明。在战狼的群落中,小黑是最出类拔萃的猎手,当他还是一头幼狼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独自猎杀魔兽。后来它的名声传到那些兽人处,兽人们尊敬的称它为“牙王”,并且常常献上好吃的肉给它。一次小黑吃了味道有点怪的肉后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已被关三层的铁笼子里,并且四肢都被拴上沉重的铁球。 小黑愤怒的咆哮着,但却对身上的枷锁无可奈何,然后兽人们把他和铁笼子一起抬到了他们的首领面前。 兽人们的首领不是兽人,而是一位相当漂亮的人类女子。兽人们称她为“战姬”,并且对她似乎相当畏惧。小黑不喜欢那女人,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捕食者的气息,让它觉得很有压力,但就在它刚刚从笼子里冲出来的时候,便被她一阵风似的给打倒在地上,两只前腿也受了冻伤。 那女人有着令小黑畏惧的力量,于是小黑只好乘乘服从强者的命令,每天都载着她在战场上东奔西跑。虽然对小黑的强壮体魄来说,这并不是一件辛苦的工作,但让它无法忍受的是,每次从战场回来它都会被套上项圈和嘴箍,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会被打开的事情。这对骄傲的战狼来说,简直是最大的屈辱。 事实上,除了那名强得不像是人类的战姬外,其它人类都对它怀有深深的恐惧,而且把它单独关在一个笼子里。 每次看到那些漂亮的母狼摇晃着美丽的尾巴在面前经过的时候,小黑的心里就像是有一座火山正在喷发,但不管它如何嚎叫,都没办法从笼子里出来。不能自由奔跑,不能自由捕猎,就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无法满足,小黑实在是郁愤到了极点。它狠不得把那些剥夺它自由的家伙统统咬成碎片,但这样的态度反而让那些人类把它看得更紧。 小黑能接触到的雌性只有那名战姬。 和体味很重的兽人不同,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诱人的味道,若以交配对象的标准来看,她是相当好的目标。有一次小黑竟昏了头的向她扑过去,结果整个下半shen被冰冻了两天两夜,小黑差点因此丧失了对一头公狼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以后每次一想到这件事,小黑就对战姬再生不出任何yu望,它甚至怀疑,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那个雄的敢抱这样凶悍的女人。 结果,小黑在不久前找到了答案。 那是一个黑衣黑发的男人,比起身上纠结着凶暴肌肉的兽人来说,他的外表看上去并不是多历害。小黑在他的身上嗅到一股说不出亲切的味道,而看到他竟然敢站到战姬面前时,小黑还忍不住在心里为他默哀了一下。只是,接下来的发展却让小黑说不出话来,那男人居然寸步不退的和战姬对打!而且,他的力量也丝毫不输给小黑背上的女人! 当那人一剑把战姬斩下它的背上时,小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解放感。它眼泪汪汪的看着那个人,看着他把战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那股压倒性的强悍,让小黑感到血液里的什么东西燃了起来。当时小黑就在心里发誓,如果将来要找一位主人的话,绝对要找一个这样伟大的雄性——也因此,当后来那人向它伸出手的时候,小黑就马上倒戈到了他的一方,而回想起战姬当时脸上的表情,小黑心里那叫一个畅快啊…… 后来的事实证明,它的选择是绝对正确的。 新的主人不但没有限制它的自由,还给它了最充分的权利,只要不对主人身边的那个可口雌性出手,小黑完全可以随心所欲的行动。甚至一次玩过头引来一群丘陵巨人的追杀,还是主人出面用魔剑砍了好几头巨人的脑袋,这才给它解了围。虽然事后小黑也被主人狠狠捶了一顿,但它对主人反而更加崇拜了。 一天前,主人到下面的小镇去狩猎,命令它在附近的森林里等候。小黑忠实的执行着主人的命令,也顺便让自已的肚子饱餐了一顿。眼前的这头山岭羊是它新找的玩具,不过小黑也差不多玩腻了,它用力踩了下地面,一蹦跳起两米多高。可怜的山岭羊听到劲风响起,还在朝左右张望,而从上面扑下来的小黑已经咬断了它的脖子。 小黑咬着山岭羊肉掂了掂,觉得这头山岭羊太瘦,引不起它的食欲。小黑把嘴里的食物甩了出去,而当它准备去找更有肉的猎物时,森林外突然响起一声悠长的口哨。小黑的耳朵当场竖了起来,尾巴也不自觉的摇起来,那是它最亲爱的主人在召唤它的声音,在确认了声音的方向后,小黑立刻朝那边冲了过去…… …………………… “没……没路了……” 小路的尽头是一座伐木场,特鲁尼哥脸色苍白的看着周围茂密的树林。伐木场唯一的出口就是他们刚刚进来的地方,而一队奥斯坦的骑兵正从那里追过来。 “没关系,到这里就行了。” 应龙跳下那辆快要散架的马车,把骑士王剑扛在肩上,气定神闲的打量着正赶过来的奥斯坦骑兵。 “主人,要我掩护吗?”确认主人准备在这里开战,帕蒂从随身的行囊里翻出一把驽弓。 “不用,把那女人给我看好就行。”应龙挥挥手,那态度好像完全没把黑市商人的命放在眼里。 特鲁尼哥缩在马车的前半部,举着临时翻出来当盾牌的锅盖,露出听天由命的悲壮神情。 逼进的奥斯坦的骑兵渐渐放慢了速度,他们也不是笨蛋。对方故意把他们引到无法发挥骑兵机动力的森林里,肯定是有什么埋伏。若是一般的骑兵大概会回避这场状况不明的战斗,然而他们是骄傲的赤色王骑!虽然刚刚被应龙出奇不意的干掉了一名同位,但他们还有十一人的数量,而对方却仅有四人,并且一半都是插不上手的女人。 若是这样都还放充追击逃回去,那他们还不如摘下胸前的纹章,然后一齐抹脖子算了。 虽然那个男的似乎有着不容小视的实力,但好在伐木场的地势还算开阔,并不会对骑兵的冲锋造成太大影响。奥斯坦人谨慎的分开,留下一人戒备后方,其它人则以半包围的方式朝着应龙等人逼进。为了防止再发生前次的惨剧,骑兵们把挂在马鞍上的盾牌拿了下来,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拿着战矛,小心谨慎的拉近着和猎物的距离。 五十码、四十码,三十码……骑兵们已经到了发动短途冲刺最好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对着十名骑兵的冲锋,就算是再历害的战士都没办法应付。骑兵们握紧了战矛,彼此望了一眼,在心中开始倒数。就在这样的时候,应龙也依旧悠然的扛着剑,面对骑兵们的冲锋准备,他所做的也只是吸起嘴,吹出一声短促的口哨而已。 就像在回应他呼唤似的,森林中响起一声悠长的狼嚎。 骑兵们一瞬间把警戒心提到最高,但惨叫声却在他们的身后响起。骑兵们纷纷回头望去,却在下一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头比公牛还大的黑狼把那名留守身后的骑兵扑倒在地。 黑狼踩在侧倒的马上,光是前爪的力量就把马按得无法动弹,而马的主人则更倒楣一些,黑狼咬着他的头,从狼的嘴里传出类似嗑瓜子的声音,而身体部分早已没了声响。 “战……战狼!”骑兵们露出难掩惊骇的神情,身为奥斯坦人,他们不会认不出帝国的引以为傲的骑兽,但却想不通为什么战狼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还攻击他们。 奥斯坦的骑兵忐忑不安的打量着那头漆黑的战狼,而这时候他们的身后又响起一声口哨。那头可怖的战狼就像得到命令似的,甩开嘴里的猎物向应龙跑去。 战狼的身影就像一道漆黑的风刮过,等骑兵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战狼已经在应龙的身边欢快的摇起尾巴来。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坐骑。”应龙拍拍战狼的头,向奥斯坦人和蔼的介绍着。 战狼也配合的回头望着十名奥斯坦人,却压低身子发出阵阵低吼。战狼的眼中放射着赤裸裸的捕食yu望,给战狼的目光扫过。十匹战马开始不安的骚动起来,骑兵们一边费力的安抚着坐骑,一边以混合着畏惧和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应龙。 “来,单挑吧。”对着不知所措的骑兵,应龙勾勾手指,慷慨的承诺着。 “本大爷一个挑你们十个,马战还是步战,随你们挑选。” 【第十九章 骑狼的龙】 应龙慷慨的让骑兵们挑选战斗的方式,而奥斯坦人最终还是选择了骑战。 虽然那头战狼确实有着让人畏惧的力量,但他们是骄傲的赤色王骑,舍弃战马就等于舍弃了自已的荣誉。再说,看着应龙举重若轻的挥舞沉重骑士剑的模样,他们也不确信步战就能占到多少便宜。 (不要慌张,再怎么说这个男的也不可能比魔族更历害。) 赤色王骑的骑兵们如此告诉着自已,他们在帝国北疆和被人类视为恐怖根源的魔王军都打过仗,没理由害怕一个人类的战士,虽然……虽然他确实有一头可怕的战狼,但战狼并不是那样容易驾驭的坐骑,拉维利斯人没可能发挥出战狼的长处。以骑战论胜负的话,最后还是要看他们在血火中磨练出来的精湛骑技。 战狼的出现让骑兵们做好了要牺牲几人的准备,不过他们还不至于去怀疑已方的胜利。然而他们却犯了一个原则上的错误,战狼之所以难以驾驭,是因为这种拥有骄傲爪牙的生物,只向比自已更强大的生物臣服。因此放眼整个奥斯坦帝国,能够征服它们的只有五神眷族的银雪之民,以及少数像战姬般非常识的人类强者。这头战狼在黑发暴君面前表现得如此驯服,本身就说明对方有着比战狼更大的威胁性。 不过他们还是猜对了一点,应龙此前还没有骑着小黑战斗的经验,他打算趁这机会熟悉一下自已的马上战技,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初次骑战便选十名奥斯坦最精锐的骑兵为对手,或许是太大胆了一点,但在恶龙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怯战”这个词。 应龙骑着小黑向奥斯坦人发起冲锋,然而过程却比他想象得要困难。小黑的背上没有配置狼鞍,应龙手上就连着力点都找不到。当小黑发动特意的高速冲刺,出奇不意的拉进和奥斯坦人的距离的时候,应龙差点被那一瞬间的巨大惯性给甩了下来。还好他用腿紧紧夹住战狼的肚子,总算勉强没有当众出丑,但也因此没抓住小黑创造的最佳攻击时机。 骑兵们一开始被小黑恐怖的速度给吓了一跳,但看到应龙惨不忍睹的骑术后,立刻放下心来,并露出露骨轻蔑的表情。十名骑兵驱策着坐骑轻易包围了应龙,带着劲风的战枪从各自刁钻的角度刺向应龙,若是普通的战士八成躲不过这样的攻击,应龙是凭着过人的反应和小黑的速度,才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被札成刺猬的命运。 当小黑发挥超人的弹跳力,载着应龙蹦出重围的时候,应龙有身上已经留下了好几道擦伤的痕迹。就连小黑尾巴上也有一道枪伤,那是它替主人挡下一次来自背后的偷袭时受的伤。小黑委屈的看着主人,因为这是主人第一次骑着它打仗,所以小黑使出吃奶的力气挣表现,但明明它都已经如此买力了,为什么主人的表现却反而差劲? “你这头蠢狼!”惊魂普定的应龙当场给了小黑一个爆栗。“跑那么快赶什么!” 就算这是应龙的初次骑狼战,以他的身手也应该不至于会表现得这样狼狈才对。 之所以造成这种状况的理由,不是因为应龙太差劲,而是因为,小黑太优秀了。 无冲刺速度、跳跃能力、危机反应,小黑都要比其它同类优秀许多,这次更是卯力气挣表现,结果反而给应龙造成了极大的负担。以比喻说明的话,就像刚刚学会开车的人马上去挑战f1赛车一样的鲁莽无谋,没有车毁人亡算是应龙走运。 “主人,有没有问题啊?”帕蒂在后面发出质疑的声音。“要不,我来帮忙吧?” “不用!你在那边给我好好呆着!”应龙粗暴的回答着,同时再敲小黑了一个暴栗。“这次给我跑慢点,混蛋。” 小黑委曲的点点头,而这番话落到奥斯坦人的耳中,他们毫不客气的嘲笑出来,并对应龙投以充满轻蔑的目光。 奥斯坦人的态度让恶龙极其恼火,应龙斜拉着嘴唇,眼中凶光毕露,握着骑士王剑的手抖着几下,忍着没有把“撕裂者”叫出来。应龙伸手抓住小黑颈上的毛当作缰绳,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骑士王剑,而感到主人的怒气,小黑也配合着发出阵阵咆哮。 恶龙放出的凶气让奥斯坦人收敛了嘲笑,应龙一夹双脚,小黑箭一般的冲了出去。这次它小心的控制着速度,应龙骑得相当平稳,但速度的放缓也让奥斯坦人有了充分的反应时间,他们迅速组成半包围的倒三角阵型,从前左右向应龙夹击过来,显示出训练有素的精良。 应龙指示小黑向左边冲去,他选择最倒三角最左边的那名骑兵当第一个祭品。 看到恶龙骑着战狼朝自已冲过来,骑兵不由得感到紧张,他一边握紧手里的战枪,一边计算着双方的距离。在应龙接近到两码的时候,骑兵悍然刺出了战枪. 这一枪无论是时机或速度都无可非议,但却失去了最重要的目标。 在双方交错的瞬间,小黑轻轻跳了起来,应龙平举的剑几乎毫不费力的就切断了骑兵的脑袋,并在落地的时候顺便砍断了另一名骑兵的坐骑的前腿。由于小黑完美的发挥着坐骑的职责,落地时的冲击几乎没有传到应龙的身上,因此应龙才能在电光火石间做出这种近乎不可能的动作。 失去前腿的战马扑倒在地上,马上的骑兵也被甩了出去。只是一个交错,十名骑兵便有五分之一失去战斗力,剩下的八名骑兵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们谨慎的缩小了队型,聚在一起以对防应龙的突袭。 相对的,黑发暴君的嘴角却扬起快意的弧线,应龙打量骑兵们的目光,和小黑打量战马的目光,都让对方不寒而栗。 …………………… 应龙抓住刺来的战枪,用力把战枪的主人给扯了过来,失去平衡的骑兵就像自已撞上剑尖似的,迎来了被骑士王剑穿胸而过的命运,而他的死亡也代表着一场激烈的战斗划上句号。 总共有十一名奥斯坦人追过来,应龙斩杀了其中的七名骑兵,而小黑则咬死了他们的四头战马,其中有两名比较倒楣的骑兵,在摔下来的时候撞到石头或扭到脖子死掉,而再加上最初被应龙砍下马的那一名,总共有三名奥斯坦人还活着。不过他们都失去了坐骑和武器,而且身上还有或轻或重的摔伤,可以说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尽管骑兵们拔出贴身的匕首试图证明自已的不屈,但应龙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就连小黑都不再看他们一眼,摇头摆尾的载着主人向那辆破烂马车走去。同时失去同伴和敌人的奥斯坦骑兵们愣在原地,他们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辱。狠毒的恶龙存心给奥斯坦人以最大的羞辱,连战死的资格都不肯给他们,这种赤裸裸的蔑视比杀了他们还要令痛苦一百倍,骑兵们忍不住用眼泪汪汪的目光望着恶龙的背影。 ……再没有比这更完全的胜利。 在马车的旁边,一直提心吊胆的格丽丝黛终于长长呼出口气,而身边的帕蒂则皱眉是打量着应龙和小黑身上的伤势,露出一付很有话想说的表情。除了她们以外,在场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举着锅盖在马车上欢呼的黑市商人。特鲁尼哥实在很难控制心中的激情,原本以为死定的结局,结果却发生奇迹般的大逆转,尽管他在其中完全没发挥任何影响,但光是捡回一条命的事实就足以让他仰天感激女神的庇护。 可怜的黑市商人还不知道,如果那位暴君知道他在此刻在想什么的话,女神的庇护就会立刻离他远去。 胜利的一方兴高彩烈,失败的一方欲哭无泪。就在可怜的骑兵们被耻辱感折磨得快要自杀的时候,一声狼嚎响起。 那明显是战狼的声音,但嚎叫的并不是暴君的坐骑,而是来自他们的后方。 小黑的耳朵当场竖了起来,而正在欢呼的特鲁尼哥,则一脚踩滑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伤痕累累的骑兵们以麻木的目光回头望去,出现在他们视界中的,是一头银白色的战狼踩着干枯的树枝走出森林的画面。 骑兵们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虽然他们不知道那头浑身黑毛的战狼是如何投奔到拉维利斯人那里的,但却能肯定新来的这头战狼是他们的救兵。 骑在战狼身上的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她看上去相当的年轻,一头齐肩的短发和一身精致的胸甲,给人以英姿飒的感觉。而垂在发丛两边的兽耳和圈在腰间的兽尾则证明着她的骄傲身份,在五神眷族中,以仅次于龙族的暴力而闻名大陆的银雪之民。 骑兵们以敬畏的目光望着缓缓走来的银雪少女,而少女的目光则在扫视着平静下来的战场。那双散发着野性光辉的黑瞳从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然后移到旁边拉耸着脑袋的骑兵们身上。 “竟然搞得这样狼狈……”宛如低吼的声音从她微微掀开的唇角漏出来,于是骑兵们的头垂得更低了。 “算了,你们先下去,这里交给我来应付。”银雪少女对着骑兵们挥挥手,就像嫌他们在这里碍事似的。 看到她这付旁若无人的模样,应龙重重的哼了一声,而小黑也配合着发出一声嚎叫。 只不过,小黑的音调似乎太高昂了一点。以至于听上去,与其说是挑拨的讯号,还不如说更像是求爱的告白。 那头有着漂亮长尾的银狼是一头母狼,少女的香味和母兽的味道混在风中飘过来,令小黑激动得发狂。 【第二十零章 激战的前奏曲】 ps:排版的混乱改过来了,顺便说一下,新增的剧情从十六章“赤色王旗”开始,看过旧版的读者为那里开始看就行了。十六章以前的部分主要改动有两个:一是龙马改成战狼,二是给经营酒馆“啤酒花”的店主取了特鲁尼哥的名字。 …………………… 战狼是奥斯坦帝国最出名的猛兽,有着“陆地上最优秀的猎手”的美名。战狼的性格残忍而凶暴,并且有着其它生物望尘莫及的优秀天赋,它们冲刺的速度比豹子还快,纵身一跳能到八九米高,而钢铁打造的武器对它们有力的下颌来说,就跟狗对骨头没什么区别。此外战狼还有着极其旺盛的食欲,它们捕食一切陆地上可以吃的东西,从食人魔到地精,甚至经过它们领地的人类也会成为它们的食物。 当战狼成群结对的奔驰在荒野上的时候,除了龙族以外,再没有任何生物敢拦在它们的面前。 战狼是如此危险的捕食者,几乎所有的生物都畏惧着它们,不过在奥斯坦帝国的土地上,也有能和战狼和睦相处的种族,那就是五神眷族中的银雪之民。 在奥斯坦的传说中,战狼是冰雪女神玛蒂亚的坐骑,而这位女神同时也是五柱神中司掌战争的神明,其眷族的银雪之民是大陆公认的最强的战士种族。冰雪女神赋予他们驾御战狼的权力,而这项权力使得银雪之民和“最强战士”的称号间划上了恒等号。 帕拉米亚大陆流传着许多关于银雪之民在战场上的传说,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说法是:当一名银雪之民驾驭着坐骑出现在战场的时候,敌方要付出一百人的伤亡才能把他拿下;当十名银雪战骑出现在战场的时候,敌方要付出一千人的伤亡才能把他们拿下;当一百名银雪战骑出现在战场的时候,敌方要付出一万人的伤亡才能把他们拿下;而当超过两百名的银雪战骑同时出现在战场的时候,就再没什么东西能把他们拦下来…… 好在银雪之民的人丁向来不旺,而奥斯坦帝国又被北方的魔族拖住了一大半的国力,否则银雪之民早就成为大陆诸国的噩梦。而这次战姬竟然带着一百多名的银雪之民攻入拉维利斯王国,再加上赤色王骑的存在,可以说对拉维利斯完全是势在必得。除非希尔维阿降下奇迹,让王国能够恢复早已消失了几百年的狮鹫骑士的编制,否则拉维利斯一方根本没有和战姬叫阵的本钱。 就算,就算再加上一头被封印了龙力的恶龙也不行。 ……想到这里,应龙不禁露出牙齿痛的神情,他打量着银狼背上的银雪少女,而少女的目光却落在小黑的身上。 所有战狼的毛皮都是美丽的银白色,这也是骑着战狼的银雪之民之所以被称为“银雪之民”的一个原因。小黑身上的毛皮却是黑色,而且还是没有一点杂毛,黑得油光发亮的那种,但它却依旧是一头不折不扣的战狼。少女皱眉看着貌似矛盾的小黑,在她的记忆中,只有一头战狼有这样非常识的外貌特征。 “……牙王?”费伊迟疑着叫出了她知道的名字。 这名字落到小黑的耳中,唤醒了它被囚禁、被奴役的记忆,它想起那些害它落入战姬手里的兽人,眼中顿时冒出火来,并向着银雪少女发出充满憎恨的咆哮声。 “真的是……牙王!”费伊露出难掩惊讶的神情。 “你认识本大爷的坐骑?”应龙好奇的问着她。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费伊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它曾是奥斯坦地上最大战狼群落的狼王!所有战狼中就只有它一头是黑毛的,我的部族也曾遭受过它的洗劫……你不知道它的身份?”费伊以质疑的目光瞪着应龙。 应龙并没有在意她的问题,而是以刮目相看的目光打量着小黑。“你小子还当过狼王?” 小黑虽然不会说话,却对着主人用力的挺起胸膛,背后的毛尾巴也得意的一阵乱摇。 “堂堂狼王居然成了女人的坐骑,你到底是怎么混的?”应龙的下一句话让小黑刚刚昂起的脑袋又垂了下去。 费伊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应龙和“牙王”间平和的交流。在她的记忆中,“牙王”是以凶暴残忍而出名的凶兽,不但支配着辽阔的战狼荒原,还常常洗劫银雪之民的部落,直到战姬将其收伏为止,一直都是银雪之民过冬储粮流失的最大因源……这样的牙王,居然会对一个普通人表现得如此顺从,简直是不可思议到极点。 尽管心中有着太多的疑惑,但和那些人类骑兵不同,费伊相当清楚战狼的骄傲,战狼决不会向力量不如自已的生物屈服。应龙是征服了牙王的强者,这样的强者有权利得到银雪之民的敬意,因此她在银狼的背上坐直了身体,把左手放在右肩上,以银雪之民的礼节向对方报上了名字。 “失礼了,征服牙王的勇士,我是荣誉的战士贝鲁多的女儿,费伊。” “贝鲁多?没听过。”应龙偏头回答着。 银雪之民没有姓氏,子女往往以父辈的武勋为自已出身的证明,费伊的态度充满自蒙,可见其家世应该相当显赫。然而对于雄据食物链顶端的龙族来说,就算是号称有着“仅次于龙族的暴力”的银雪之民,也不过是猎物的一类罢了——最强,没有之一,彼此间的层次相差得太远,所以在龙族的眼中,根本没有可以平等对话的种族,因此也无法责怪应龙的无礼。 但对不知道应龙身份的费伊来说,这却是对她骄傲的侮辱,银雪少女的目光顿时变得险恶起来。 “我的名字是应龙,银雪的女儿。”无视费伊愤怒的目光,应龙以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她。 “刚刚那些骑兵向本大爷举起武器,所以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但你的态度比蠢骑兵恭敬一点,所以我给你选择的机会……”这样说的应龙,轻快的弹了下手指。“选择吧,是要带着你的敬意回去你的族人身边,还是要留着你的骄傲成为我的俘虏……话说,本大爷身边最近正好缺人手,要个银雪之民的下奴也不错。” 应龙用放肆的目光打量着费伊,似乎已经开始考虑起她的安排来,但这模样却绝不是在虚张声势。那种对自已实力的绝对自信以及和这份自信相呼应的实力,都被自幼便经历着战阵磨练的费伊所感觉到。费伊一边忍受着那黑瞳中散发出的威压,一边感受到心中涌起的高昂战意——对以银雪之民来说,越是强大的敌人,越有挑战的价值。 “征服牙王的勇士!”费伊缓拔出了背后的武器,以骄傲的声音向着应龙宣战。“战士贝鲁多的女儿,在此向你的挑战!” “……很好。”应龙轻笑起来,他举起骑士王剑,同时也打量着费伊的武器。 费伊手上拿的是一把柴刀,或者说,一把很象柴刀的重战刀。黑黝黝的刀身大概有一个手臂长,刀身一面开刃,另一面的刀背则足足有一个指节的厚度,这样的厚度使得战刀在具备难以被对手破坏的特性的同时,还拥有足以和钝器媲美的打击力。此外战刀的前端也是平的,取消了刺击的功能,却让整体的牢固性得到加强,这样的布局可以说使这把战刀进化成一件倚靠纯粹暴力杀伤的恐怖凶器。 被这样的凶器打上一下,就算是一名五百磅的重骑兵也会当场翻倒在地。 黑黝黝的战刀散发着粗犷和野性的气息,反而和少女精秀的容貌不太相称,但只要看着她举重若轻的挥动着战刀的模样,谁也不会怀疑她是否有足以发挥出这把可怕钝器之杀伤力的力量。 (唔,说不定会很花时间呢……)应龙摸摸下巴,对眼前的银雪少女作出如此评价。 虽然拿出实力和费伊打上一场是相当诱人的事情,但考虑到那几名逃走的骑兵很快就会把赤色王骑引来,他必须迅速解决战斗。应龙决定使用“撕裂者”,并把目标锁定在银狼的身上。 (只要先把那头狼干掉,小丫头的威胁性就去了大半……)骑士王剑泛出暗红的魔光,应龙向前跨出一步。 “请等等,主人。” 就在这时候,帕蒂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个,可以把她们交给我来应付吗?” “帕……帕蒂?”格丽丝黛以仿佛挨了一锤的表情看着发言的管家小妹,而刚刚爬起来的特鲁尼哥则脚一滑又倒了下去。 应龙虽然没有那边两人那样吃惊,但回头看着帕蒂,也露出不解的神情。 “你要上?为什么?” “银雪之民和战狼间可是有着生死相依的羁绊,若是主人用‘那个’杀了战狼的话,就会和银雪之民结下一辈子解不开的血仇……这个,不是主人想要的结果吧?”帕蒂一边走过来,一边提醒着应龙。“所以这里就交给小的来应付吧,我有迅速制服她们的办法。” “喂喂,真的没问题吗?” 她这样一说反而让应龙担心起来。虽然在他的印象中,帕蒂还没有做过没把握的事情,但他可不觉得那边的银雪少女是她的力气能制服的对象。 “哎呀,没问题的啦!就交给小的吧!” 帕蒂半强迫性的站到了应龙的前面,取代他面对银雪少女。 “……这是什么把戏?” 应龙无奈的退下去,但费伊的眼中却冒出恕火,阵前换人,并且还是一个这样弱不经风的对手。就像眼前明明是满满一盘的豪华牛排,却突然被人换成一小碟寒酸的蔬菜沙拉,这分落差让她感到无比愤怒,她举刀向着应龙放出杀意的视线。 “少开玩笑!给我站出来!” “小看对手可是不行的哦,费伊小姐。”帕蒂脸上依旧挂着职业代的笑容,但眼瞳中却浮现出禁忌的暗红色。 “魔族?”费伊悚然一惊,并第一次正眼打量着帕蒂。“你是……魔族!” 【第二十一章 管家小妹的把戏】 当三名被恶龙凌迫身心的骑兵连滚带爬的逃回戈雅镇的时候,伯基正在考虑对冒险者的处置。 伯基是这支赤色王骑部队的千骑长,他被赋予的任务是率领先锋部队在后方大军赶到前控制这座小镇。先锋队有一千名骑兵,要控制这样一个小镇本来是绰绰有余,但让伯基措手不及的是,戈雅镇中却出乎意料的聚集了大量的冒险者。全副武装的冒险者的数量至少有三百人,伯基认为自已是倒楣的赶上了冒险者的一次大规模集会。 在军人的眼里,冒险者就是一群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能不和他们扯上关系就尽量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伯基也抱着这样的想法,但基于这次作战的重要性,他的长官下令决不能让任何一名戈雅镇的人有向外界通风报信的机会,于是伯基不得不和冒险者们为敌。以一千骑兵的兵力和三百名的冒险者开战,要胜利固然简单,但若冒险者四散逃走的话,要将其全部抓住却无疑是在痴人说梦。 但幸好他的部队有银雪战骑随行。 这些来自北疆的最强战士并不是他的部下,也不是帝国的编制部队,而是柯利娅殿下利用她和银雪之民的交情,向其族长借调的一队超级外援。按照大陆公认的常识换算,一百名银雪战骑的实力足以抵上一万骑的兵力,而能够指挥这支超强部队的人,帝国军中也只有柯利娅殿下一人。 伯基当然是喊不动这些高傲的战士的,是对战斗的本能渴望让银雪之民和他的先锋队同行。就结果而言,实在是帮了伯基的大忙。当一队几十名试图抵抗的冒险者团体被仅仅三名银雪战骑轻易撕成碎片时,在场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最强”战士的风采,而冒险者们的抵抗心也如同阳光下的薄冰般迅速融化。 于是,伯基的部队很容易的控制了这座小镇,并且从冒险者的身上搜出数量多到令人难以置信的财宝。这些财宝在小镇中央堆成了一座小山,那黄澄澄的光线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就连向来秩序井然的赤色王骑也出现骚动的迹像,看着冒险者的目光纷纷变得毒辣起来。不用说上面的命令,单是为了独占财宝的理由,伯基也不打算再让这些冒险者再活下去。 根据奥斯坦的军规,这些从敌人身上掠夺来的财宝将有一半归他们所有,所以也用不着着急眼下分配。毕竟他们是帝国引以为傲的精锐部队,再加上还有银雪战骑守在旁边,怎么也不以能让卑劣的冒险者看笑话。只不过,财宝分配虽然有奥斯坦军规的规定,但眼前的俘虏却可以由他们随由处置,一百多十名衣冠不整的舞女被赶到了财宝堆的旁边,黄澄澄的财宝之光照在白花花的丰满女体上,让周围所有奥斯坦人的呼吸急促起来。 几十名女性冒险者也被赶了出来。她们被解除了身上所有的武装,只穿着贴身的内衣暴露在男人的视线中,一具具经过锻练的女体上没有多余的腴肉,散发着和舞女不同的狂野气息,让所有男人都涌起上去征服一番的冲动。但可惜的是,她们已经被自动划分到银雪之民的战利品中,丝毫没有赤色王骑染指的余地。 伯基遗憾的看着那些矫健诱人的女体,他也很想去驰骋一番的,但现在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在奥斯坦军中有一条不成文的惯例,凡是有银雪之民参加的战斗,那战后所有被俘虏的女战士都归银雪之民所有。只要是奥斯坦人都知道,银雪之民喜好强壮的女人,但这也是有理由的。 或许拥有“仅次于龙族的暴力”的代价,银雪之民在生育能力上也向着老大哥的龙族看齐,只有强壮的女人才有可能怀上他们的孩子,而这个概率还相当的小。一名银雪之名一生中可能抱过一千名女人,但也许只能生出一两个后代,所以他们参加战斗的最大理由其实不是别的,就是为种族的延续。 而至于对象的种族倒是无所谓,反正在银雪之民的强悍血脉下,生出来的男孩都无一例外的是受玛蒂亚祝福的纯血战士,不过相应的,生出的女孩身上就完全没有银雪之民的因子。 当然,银雪之民中也有女性,不过数量却相当的稀少。因为只有银雪之民的女性和银雪之民的男性间才能生下银雪之民的女儿,所以银雪之民中的男性和女性的比率通常都在一百比一以下。银雪之民的女儿被视为冰雪女神玛蒂亚的化身,集美貌和力量于一身,而这次随着银雪战骑过来的就有一名银雪的女儿,虽然还是半青不熟的少女,但她的表现却让伯基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力与美的化身”。 伯基想起帕拉米亚男人都知道的一句谚语。 “最热情的莫过于红莲的女儿, 最美丽的莫过于苍翠的女儿, 最忠贞的莫过于天青的女儿, 最聪明的莫过于蓝水的女儿, 最强悍的莫过银雪的女儿。” 这句话很好的总结了五神眷族的女性的各自特征,也代表着男人们的究级梦想所在。 不过伯基绝不会蠢到去打那名叫“费伊”的银雪少女的主意。 银雪之民把本族的女子看成世界上最贵重的珍宝,每一名银雪的女儿都得到全族上下的一致呵护,更何况,费伊还是银雪之民的族长,贝鲁多最疼爱的小女儿。银雪之民对她的溺爱,可以说用“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碎”都不足以形容。 下面是伯基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那是这次穿越白龙山脉的途中,一次费伊大小姐骑着战狼出游时遇到一群当地的地精,也许是垂涎她那充满健康活力的身体,地精们生出了打劫的主意。当几分钟后,一百骑银雪战骑飞驰而至时,几十名强盗地精已经一个不剩的交待在那里了,而费伊大小姐不过是手上被擦破了一点皮。 虽然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很难说得上费伊大小姐是受害者,但当晚一百名银雪战骑还是从营地里消失,而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那个在白龙山脉经营了一百多年的地精部族,已经永远的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几个前去追查空气中血腥味来源的侦查兵,回来后一边吐一边说着他们看到的地精们死无全尸的惨状,而从那时起,伯基就坚定的时刻保持着和费伊大小姐有一百码以上的距离。 也因此,当从三名伤痕累累的骑兵口中得知费伊大小姐竟然一个人留下来对付强敌的时候,伯基被惊得当场从马上跌了下来。 当他在部下的搀扶下站起来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向银雪战骑报告这个消息。但没跑出几步伯基就停了下来,自已的部下不争气,结果连累费伊大小姐受伤的罪名是可怕的。想起那些被开膀破肚的可怜地精,伯基觉得在银雪之民的眼中,自已和它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伯基从部下里知道对方有一头杂毛的战狼,但毕竟只有一个人而已,还有挽回赤色王骑的名誉的机会。他把副官招来,对着冒险者们狠狠比了手势,然后就领着两百名骑兵亡命似的向着费伊大小姐的战场赶去。 (不、不用慌,再怎么说也是最强战士种族的女人,不会有事的……不会事的……千万不要有事啊!)伯基一边拼命的挥着马鞭,一边更拼命的祈祷着赶到时能看到费伊大小姐把敌人踩在脚下的画面。 …………………… 另一方面,令奥斯坦千骑长提心吊胆的对象,正以近乎燃烧的目光瞪着眼前的魔族。 居住在奥斯坦的银雪之民,和时常侵略奥斯坦的魔族,两者可以说是世仇的关系。死在魔族手里的银雪之民千千万万,死在银雪之民手里的魔族万万千千。虽然费伊还没有和魔族交手的经验,但她不会认不出帕蒂眼中那禁忌的暗红色,几乎从懂事起她就听父亲说起被他宰掉的魔族崽子,以及他们那双嗜血的眼睛。 父亲贝鲁多是费伊知道的最伟大的战士,可这样的战士也被魔族的魔王夺走了一条胳膊。费伊发誓为父亲报仇血恨,但父亲却把她派到这远离北疆的战场,说在和在狡猾的魔族战斗前,让她先在比较安全的战场好好磨练一番,费伊只好不甘愿的接受了父亲的安排。但蒙玛蒂亚的垂怜,在这远离北疆的拉维利斯竟也让她碰上真正的魔族。 费伊已想好回去后怎么向父亲夸耀自已的武勇了。 “魔族,这里并非你们的土地,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了警慎起见,她想搞清楚魔族的目的。 “这个嘛,当然是因为要侍奉主人啊……”相对她的激烈语气,帕蒂的回答就显得太过平淡,并且还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 “……主人?”费伊疑惑的目光在应龙身上停了一秒钟,又转回到帕蒂的身上,并且变得更加杀气腾腾。 “哼,这种事根本没关系!反正不管有什么理由,你都得死在这里!” “啊啦,是吗?”帕蒂以可爱的模样偏着头,嘴里说的却是赤裸裸的挑拔。“不过,光用说话可是杀不了帕蒂的哦?” “不用你说!”费伊猛的一夹腿,坐骑的银狼立刻像箭一样射了出去。 她全神贯注在帕蒂的身上,并把五感的神精绷到极限:擦肩而过的细小风声,旁边“牙王”虎视眈眈的目光,黑发男子拔动骑士剑的动作,眼前魔族的紧张心跳声……所有状况都一点不漏的被她所掌握,不管发生什么样变化,费伊都有自信能在百分之一秒内作出反应,并给敌人以迎头痛击! 战狼的速度一瞬间就把她拉到魔族的面前,而不知道是被吓呆还是来不及反应,魔族连防御的动作都没做出来。 费伊举起战刀飞快的砍下去。 就在她嘴角情不自禁浮现出笑容的时候,一股甜甜的气味冲进她的鼻子。 那是费伊相当熟悉的一种气味,这气味让她觉得非常舒服,紧绷的神经当场松驰下来,手里的战刀也脱手飞了出去。当冲过头的战狼停下脚步的时候,费伊整个人干脆从坐骑的身上摔下来,躺在地上舒展开身体,脸上也露出醉酒般的舒缓神情。 应龙正紧握着剑准备随时上去接应帕蒂,这一幕带来的冲击让他的手不禁滑了一下。 骑士王剑落下,砸到小黑的前爪,让发qing中的公狼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 【第二十二章 猫和木天蓼】 费伊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脸上露出醉酒般的舒缓神情,原先杀气腾腾的模样已无影无踪。而受到主人奇怪态度的影响,那头银色的战狼也安静下来,困惑的在费伊身边走来走去。因为费伊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受到攻击,所以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呼……”帕蒂长长呼出口气,抹去额头的冷汗,露出后怕的表情。 银雪之民果然不愧是号称最强的战士种族,就算已作好了准备,她也还是差一点就没反应过来,被那柄漆黑的战刀切断了几根毛发。 “帕蒂,你是怎么让这小妞安静下来的?” 应龙带着一脸不可思义的模样走过来,而看到他的靠近,银狼当场露出戒备的模样,并发出威胁似的吼声。 “啊,其实是这个东西的缘故……”帕蒂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姆指大小的玻璃瓶。 瓶里面装着一种浅红色的液体,瓶塞已经被掀开了,仔细看可以看到淡淡的粉红色雾气从里面飘出来。 “这是……毒药?”应龙闻到一股甜甜的味道,立刻反射般的捂住鼻子。 “当然不是。”帕蒂以不满的目光看着反应过度的主人。 “……难道是麻药?”应龙继续猜测着。 “不是。”帕蒂的眉头挑了挑。 “那……就是迷药了。”应龙肯定的点点头。 “……小的总算知道,在主人心中小的是什么样的形象了……”管家小妹无力的耸下肩膀,但眼中却射出“以后有你好看”的视线,并掀开了迷底。“这个是木天蓼的提炼物啦,不是毒药不是麻药也不是迷药,只是一种类似香水的东西,对人体是无害的。” “木天蓼?”应龙还是初次听到这个名词。“那是什么东西?” “嗯,那个……” 身后响起格丽丝黛怯生生的声音。拉维利斯公主看着战况暂时平息下来,大着胆子走过来,听到应龙的问题,临时发挥了一下“贤者之芽”的长处。“木天蓼是一种藤本的药用植物,在拉维利斯的森林里很容易找到,它的枝叶可以当作药草使用,果实具有轻微的毒性,但对人畜无害。” “哦……”应龙以说不出好意或恶意的目光看着格丽丝黛,并指着已经完全丧失抵抗力的银雪少女,问道:“那,既然那个木天蓼是无害的,为什么这小妞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呃,那、那因为……”没想到恶龙会回应自已的说明,格丽丝黛又想了一阵才回答上来。“猫和猫科动物都特别喜欢木天蓼的气味,那种气味会让它们觉得非常舒服,一闻到那种气味,它们的身体便会处于陶醉状态而丧失敌意,所以……呃,所以我想,对兽人的银雪之民,木天蓼的效果应该也是相同的吧……那个,是这样的吗?”格丽丝黛一边紧张的解释着,一边向帕蒂投以问讯的目光。 “啪啪啪”的掌声响起,管家小妹对她的说明给予满分的评判。 “真不愧是格丽丝黛小姐呢,说得完全正确。因为猫科动物的特性,所以对以暴力闻名的银雪之民来说,木天蓼的就是最有效的肌肉松驰剂,而魔族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这个弱点,为了预防万一,我的身上总是带着这瓶由木天蓼提炼的香水备用……主人,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唔,这个嘛……”虽然是听懂了,但应龙脸上还是露出难以接受的表情。 这时候,被木天蓼魅惑的银雪少女,似乎因太过放松而开始在地上打起滚来,咕噜噜的滚过应龙的脚边。应龙无言的看着完全无害化的银雪少女,在她第二次滚过脚边的时候,他伸手抓着那条猫似的尾巴,把她给倒提了起来。而就算被敌人倒提在手里,银雪少女也也依旧是一脸放松致极的模样,垂着手任由身体荡来荡去。 “……我说,这效果未免太强了吧?”应龙露出咋舌的神情。 “是……是呢,毕竟是浓缩了五十倍的木天蓼的精华,也许是效果是太强烈了一点……” 帕蒂也以汗颜的目光看着像猫咪般被应龙倒提着的银雪少女,然后很快振作起精神建议着。 “总、总之,在木天蓼的效果过去前,主人还是先把她绑起来吧,我们也得尽快离开这里,不然奥斯坦军追上来就麻烦了。” “啧,要是本大爷能使用龙力的话,那些杂碎根本就不够看……” 虽然时常凌迫别人、但却不习惯被别人凌迫的恶龙,难掩暴躁的摇晃着手里的尾巴,从银雪少女的嘴里发出“啊呜”的叫唤声。而看到他的动作,旁边的银狼就像再也忍不住的发出低吼声,一付就要扑上来的模样。 小黑在第一时间挡在了主人的面前,但却高高竖起尾巴,对着这头漂亮的母狼一阵讨好似的猛摇。一方面因主人在敌人手里而投鼠忌器,另一方面又被小黑不合时宜的求爱告弄得糊途,搞不清状况的银狼只好发出一声郁闷至极的咆哮,然后转身窜入了森林。小黑本想追上去,但银狼却回头发出充满敌意的警告,于是小黑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主人的身边。 “蠢货,追上去把它推dao不就好了。”应龙踢了小黑的屁股一脚。“身为本大爷的坐骑,居然连这点器量都没有,实在太差劲了。” (大爷,不是每个人都有你的强势好不好……)小黑眼泪汪汪的望着暴君主人,它的目光似乎在这样说着。 对应龙的训斥,帕蒂露出不予评论的神情,并从行囊中翻出绳子把银雪少女给捆了起来。格丽丝黛帮着帕蒂完成这项工作,因为对方是可恶的侵略者,拉维利斯公主还特别用力的加了几圈。至于始终躲在马车后面的特鲁尼哥,看着这边已经基本安全下来,也畏畏缩缩的走过来,但就在他刚要开口招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阵隐约的马蹄声。 伴随着马蹄声,地面也传来一阵阵细小的颤动,帕蒂马上趴在地上侧耳倾听,几秒钟后爬起来,紧张的向应龙报告着。 “主人,是骑兵的声音!正在朝这边赶过来,距离还有六百码左右,数量至少超过两百!” 管家小妹的报告让特鲁尼哥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扶着一棵树稳住身体,心中却涌起绝望的悲凉。他们所在的伐木场只有唯一一条通向外面的路,而现在这条路上正有两百名奥斯坦的骑兵在赶过来,不管奥斯坦人的目的是为同伴报仇雪恨,还是来救这名银雪少女,特鲁尼哥都不认为他们会放自已活下来…… 特鲁尼哥战战赫赫的望向黑发的暴君。虽然应龙刚刚以一已之力解决掉了十一名骑兵,已经算是不可思议的历害,但这次却足足有两百名的骑兵赶过来,就算再加上那匹黑狼,应该也是没可能赢的吧? “啧……”从暴君的嘴里传出好像野兽磨牙齿的声音。 特鲁尼哥感到胆颤心惊,他似乎可以看到一股漆黑的怒气在暴君的背后升腾着。在心脏紧缩的同时,特鲁尼哥背后的冷汗也刷刷的流下来,他突然发现,比起远处正在赶来的奥斯坦人来,眼前的黑发暴君似乎具有更大的威胁性。 “……帕蒂,从方向往里走会有一条河,你先带着她们到河边等我。” 经过半分钟的沉默后,应龙指着森林的方向对帕蒂下达了指示。 “你、你打算一个人去拦住他们么?”格丽丝黛惊得站起来。 “太无谋了!就算你是……”说到一半,格丽丝黛突然想起眼前恶龙的身份,并且当场住口了。 是血翼暴君的话,是以一已之力便击溃卡兰王国的空帝战骑的血翼暴君的话,不要说两百骑兵,就算是两千骑兵,恐怕也是不够他塞牙缝的……不知道“判罪铭身”的存在的格丽丝黛,长长呼出口气,以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即将展开杀戮的恶龙。 刚刚她在这个男人的眼里看到了一点熟悉的东西,那是拥有高贵情操的骑士们常有的眼神,是为守护珍视之物而不惜独自面对强敌的眼神,混在捕食者的凶气中一闪即逝……一定是自已多心了,以凶暴残忍而闻名的恶龙不可能有这样的感情,格丽丝黛这样告诉着自已,但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已的目光追着那人的身影。 “主人,你真的打算去?”知道主君秘密的帕蒂,眉头紧紧皱成了一条线。“就算有神骸在,也未免太……” “不用担心,我不是去拦住他们啦。”应龙轻轻拍了拍帕蒂的肩膀,跟着咧嘴一笑,露出牙齿。“本大爷是去歼灭他们。” “……”帕蒂无言的看着放出狂言的主君,下意识的把手放到了肩上,和应龙放在上面的手轻轻合在一起。 这样过了一会儿,她深深吸了口气,嘴角弯起淡淡的浅笑,并朝应龙微微点头。 “小的知道了,小的会在河边等着主人归来,所以……请主人千万小心。” 和平时殷勤的职业笑容不同,格丽丝黛觉得这才是管家小妹真正的表情,不知为何她有些羡慕。 【第二十三章 地狱战马】 在三名骑兵的带领下,伯基和两百骑兵一路朝着费伊大小姐在的伐木场赶去。通向伐木场的道路是一条开辟出来运木料的小路,相当的狭窄,只能容纳四名骑兵并肩骑行,因此此两百骑兵在小路中拖出长长的纵列,就连速度也慢了许多。 伯基一边诅骂着修筑这条路的人,一边拼命催打着坐骑向前面赶去,并渐渐把部下甩在了身后。 身为赤色王骑的千骑长,伯基在帝国北疆的战场上立下过许多傲人的功勋,而其中的证据便是他现在的坐骑。和普通的骑兵不同,他的坐骑是一种被称为“地狱战马”的四足魔兽。这种魔兽只出产于魔族控制的混沌地域,地狱战马有着渴望血腥和破坏的强烈本能,它们常常以高速冲破奥斯坦军的阵列,并且总会让防守的步兵陷入惊慌失措的混乱,而魔族也利用这一特点,将其当成坐骑利用。 伯基骑乘的本是某位魔族将领的坐骑,在一次乱战中他幸运的杀了那名将领。然后作为奖赏,他从柯利娅殿下那里得到了这头地狱战马,这件事让伯基高兴得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但遗憾的是,以伯基的力量还不足以让地狱战马这样的魔兽臣服,因此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他都是靠着拘束具的帮助才勉强骑上地狱战马的。 沉重的拘束具限制了地狱战马的力量,但即使是这样,地狱战马的速度也要比普通的马匹快上许多。伯基拼命摧打着地狱战马赶路,很快只剩下几名亲卫勉强跟在他的后面。伯基当然注意到这一点,但他并不打算停下来等后面的部下跟上,对他来说,确认费伊大小姐的安然无恙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任务。 一棵横倒在路上的大树让伯基不得不停下来。 树是被人从根部拦腰斩断的,断口就像切过的黄油般整齐,乳白的树液正从树桩处冒出来,很显然,这棵树的寿命在几分钟前才刚刚结束。 伯基猛拉着缰绳,地狱战马很勉强的停下来,却在原地不满的打着响鼻。伯基忐忑不安的打量着路旁的树桩,在心中暗暗推测着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把这样一棵两人合抱粗细的树给拦腰斩断。或许银雪之民有这样的力量,但伯基并不认为费伊大小姐有去做这种麻烦事情的理由,而若不是她的杰作,那就表示事情非常的不妙了…… “哟,你们来得还真慢啊……” 就像证明伯基的不祥预感般,一声悠然的男声响起。 “是谁!” 千骑长反射般的望向声音的方向,只见横卧路间的大树上,一名黑发的男子正居高临下的向他打招呼。那名男子的手里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骑士剑,而在他的身边站着一头高大威猛的黑色战狼。战狼的目光跳过了伯基,盯着他跨下的地狱战马,发出挑拨似的低吼声。 地狱战马似乎被挑起了争斗心,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试图挣开身上沉重的拘束具。伯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地狱战马的暴动,却听到那名男子发出惊讶的声音。 “地狱战马?混沌地域的魔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子吃惊的模样让伯基总算找回了一点自尊,他一边打量着应龙,一边不动身色的向身后的部下做了个手势。接到他暗示的部下,悄悄的取出了放在马鞍后面的弩弓,而伯基则继续和应龙交涉着。 “恶徒!你把费伊小姐怎么样呢!” “费伊?啊,就是先前那个银雪的小妞吧,她自然是败给了本大爷……的管家,现在已经是我的俘虏了。” “你这混蛋!还不把费伊小姐交出来!” 伯基朝着恶龙发出怒吼,脸色因愤怒而涨得通红,但其中一大半是出于演技的需要。用眼角的余光瞥到部下已经把弩箭上好,伯基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只要先制服了战狼的主人,那头黑色战狼的威胁性就去了大半,接下来只要从那男人嘴里敲出费伊小姐的下落,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说不定还能顺便买个人情给银雪之民…… 伯基发觉自已想得远了点,轻咳一声把注意力扯了回来。他抬头看着那名黑发男子,对方似乎并没发现他暗地里的动作,依旧以那付悠然的表情望着他。不知为何,那目光让伯基觉得自已好像成了巨兽脚边的蚂蚁。 (马上你就笑不出来了……)伯基恼怒的想着,并打手势催促部下抓紧时间。 下一秒钟,伯基所期待听到的惨叫声响起,但却来自是他身后的方向。伯基带着惊愕的目光回过头去,看到的部下抱着肩膀在地上痛苦翻滚的情景。那把承载着千骑长希望的弩弓已落到地上,而原本拿着弩弓的手则已脱离了主人的身体,正被衔在那头漆黑战狼的口中。 小黑咬着断臂嚼了几下后就吞下去,虽然它不喜欢上面金属护甲的味道,但还不至于会引起消化不良。 看着自已的手臂被恐怖的凶兽给吞掉,可怜的士兵发出一声没什么意义的惨叫,当场昏了过去。 伯基带着愤怒的表情望向黑发暴君,这次他不是在演戏,但对方却已经不在看台上了。 “蠢货,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本大爷从两百年前就不再用了。” 嗤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伯基骇然的回头,却见应龙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正抱着两手站在地狱战马的后鞍上,以充满戏谑的目光看着他。 “你……你这该死的恶徒!” “少啰嗦,杂碎。” 在伯基抽出剑的同时,应龙的脚丫也正好踹到他的脸上。 郁闷的千骑长只得惨叫一声,当场被踹飞了出去,喷出的鼻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然后,恶龙就像理所当然一般占据了千骑长的坐骑。 “哼,没想到混沌地域的特产会跑到拉维利斯来,倒是希罕的玩艺儿呢……” 应龙打量着跨下的地狱战马,并盘算着把它带回去给管家小妹当礼物。两者同是混沌地域出身,帕蒂应该会相当高兴吧?应龙这样想着,但跨下的地狱战马却开始挣扎起来,又蹦又跳的拼命想把背上的应龙给甩下来,甚至还回过头来试图咬断他的手指。幸好拘束具发挥着保护骑手的作用,让地狱战马的企图没有得逞,但暴君却被激出了火气。 “不要乱动,你这头蠢马!” 应龙揪着地狱战马的脖子,猛的往地上按去。只听一声“咚”的闷响,地狱战马重重的撞在地上,猛烈的冲击让它的四蹄一乱蹬。就在地狱战马被摔得七晕八素的时候,一只脚踩在它的头上,并持继施加着足以令它不敢丝毫动弹的沉重力量。 “听好,蠢马。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成为本大爷的坐骑,要么成为本大爷的粮食……”应龙居高临下的瞪着地狱战马,黑瞳中放射着烁烁凶光令这头魔兽不寒而栗。“话说,我已经很久没吃帕蒂的马肉料理了,你想试试看?” 地狱战马未必能听懂应龙的话,但绝不会感觉不到捕食者的凶气,乱蹬的四蹄当场停了下来。一阵子后,当地狱战马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已经乖得如同阉过后的骟马。乖乖的站在暴君的身边,任由应龙敲打它额前的独角,连躲都不敢躲一下。 捂着鼻子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伯基,刚好看到地狱战马驯服的模样,不禁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呆愣了几秒钟后,伯基总算想起自已的职责,他“唰”的一声抽出腰上的战刀,以有些漏风的声音向着部下发出战斗动员的命令。 “全体拔刀!宰了那个男的!” “……”回答他的是一片鸦雀无声的寂静。 “难道,你是在叫那些家伙么?”应龙指了指那边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几名骑兵,遗憾的耸了耸肩膀。“不好意思,我家的小崽子好像不懂什么叫做手下留情的样子……不过,反正也只是前脚后脚的差别,你就不用太在意了。” 这样说的暴君,以悠然的姿态向伯基走去,骑士王剑的剑刃闪着不祥的凶光,映亮了千骑长那苍白的脸。 就在应龙要砍下去的时候,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两百名被千骑长抛在后面的骑兵总算在千钩一发的时候赶了上来。 看着小路上扬起的滚滚黄沙,暴君脸上的悠然笑容凝固了,而伯基则为玛蒂亚的庇护而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一改先前被恶龙凌迫的凄惨神情,他以凶狠的眼光瞪着孤身一人的暴君。那可是足足两个中队的精锐骑兵啊,就算再加上那头凶恶的黑狼,伯基觉得已方也是稳操胜券。 他热切期待着看到对方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然而他却失望了。 恶龙只是瞪着那飞驰而来的骑兵部队,似乎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就在伯基忍不住心头一跳的时候,恶龙已翻身骑上了地狱战马,他这种喜新厌旧的态度让小黑很不满的叫了一声。 【第二十四章 阴世之火】 伯基战战兢兢的看着的恶龙,他对正着两百骑冲来的方向,约束着跨下的地狱战马,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光线。 那模样,简直就像要发起冲锋似的,一个人对着两个中队的骑兵发起冲锋。 伯基再回头望向自已的部下,只见奥斯坦的骑兵们已经进入了战斗加速,两百名骑兵端着冲锋用的战枪,在狭窄的小路上排成纵深极长的队列。马蹄践踏地面的声音在森林中激起盛大的回响,靠近小路的动物纷纷逃亡,一群群叫不出名字的鸟被惊得呱呱叫着,四处乱飞。在帝国北疆的战线上,当勇敢的赤色王骑发起冲锋的时候,就连魔族的战线也能一击击溃,伯基不相信眼前的男人能以一已之力抗住这样的冲锋。 说句实话,这样的战阵就算骑着战狼的柯利娅殿下也不敢直面其锋,而骑着地狱战马的恶龙,冲上去更是只有湮没在马蹄下的一种结果而已。 “你是认为本大爷不可能赢吧?”就像看穿他想法似的,应龙回头以看着伯基,脸上显出快意的神情。 “你……你以为能赢吗?”伯基不知不觉的用上了疑问句。 “好好看着吧,本大爷和你们的次元可是完全不同的!”恶龙舔着嘴唇,眼中闪动残暴的血光。 他把手放到地狱战马的背后,以昴扬快意的声音,喊出了撕裂者的名字。 “魔神的坐骑哟,吾以神之手足的权能,赐予汝‘撕裂者’的真名……汝,即刻化为嗜血的凶牙,实践破坏的律法!” 一瞬间好像点燃导火索的引线,暗红的魔煌从地狱战马的身上冒出,一块块沉重的拘束具在激走的火光中崩裂瓦解。突破拘束具的束缚后,地狱战马就像脱蛹而出的蝴蝶般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首先是便是身躯的巨大化。得到“撕裂者”的力量,地狱战马在魔煌中疯狂的成长着,原本只有六尺高(一米等于三尺,一丈等于十尺)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胀为两丈有余。全身的鳞甲上长出狰狞的倒刺,纤细的四肢也和身体的成长相呼应,变得尤如伊甸圣山上的石柱般的粗壮,一脚踏在地面上,地面整个凹了下去。 已经不能称为战马的地狱战兽,仿佛一头巨象傲然耸立在路上,大概只有额前那根扭曲的独角还能让人认出它原来的身份,但此刻那根独角上正燃烧着深蓝的火焰。那没有温度的火焰又被称为“阴世之火”,是直接烧灼灵魂的邪火,没有任何铠甲能防御这种邪恶火种的烧灼,而本来这应刻是地狱战马进化成梦魇兽后才能拥有的种族技能,此刻却被神骸的力量给硬是催发了出来。 伯基仰望着这头宛如一堵巨墙般耸立在面前的巨兽,他看了看巨兽那闪着暗红光泽的狰狞钢鳞,又看了看手中小得不成比例的战刀,就这样不知所措的呆立在原地。 而至于驾驭着战兽的暴君,则轻轻拍打着战兽的头,愉快的扬起手中的骑士王剑。 “限制时间……三分钟?还不错,好好发挥吧!撕裂者!” …………………… 应龙指示了冲锋的方向,被赋予“撕裂者”异名的地狱战兽开始跑了起来。 那沉重的身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加速着,很快就到和迎面冲来的对手相同的速度。巨大的蹄子仿佛密集鼓点似的一下紧一下的擂在地上,光是那沉闷的声响就足以让勇敢的骑兵们心胆俱寒。但他们依旧义无反顾的向着恶龙和巨兽冲去,他们是代表着帝国军颜面的王牌部队,他们是有着骄傲的光荣骑兵,他们绝不容许自已把背对着敌人! 当然,最重要的理由是,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 五十码的距离转瞬即逝,地狱战兽和骑兵们猛烈的撞在一起。 血与火在第一个瞬间迸出,骑兵们则在第二全瞬间飞了起来。 面对地狱战兽沉重的身躯,骑兵们的冲锋就像一堆米粒撞向一颗高速运动着的石头。地狱战兽根本不需要作出任何动作,单凭自身的体重就把骑兵们连同他们的战马一起给撞飞了出去。若是其它地方,倒楣的骑兵们至少还可以凭着战马唯一的灵活性躲开致命的直击,但在这条两边都是密林的小路上,他们的选择只有前进和撞击。 如果把排成一长列的骑兵形容为一根长长的木柴,那地狱战兽就是一柄钝重的斧头,用浸染着血与火的刀锋把木柴劈成了两半。 在地狱战兽经过的地方,两边的密林也开阔起来。被撞飞的骑兵们用自已的身体压倒了两旁的树木,他们身上的精良铠甲虽然使他们在最初的撞击中拣回一条性命,但两旁坚固的树干却造成第二次更致命的打击,树木倾倒的声音中混合着骨头折断的脆响,不少骑兵都当即没有了声息。 而至于那些还能惨叫的骑兵,他们则是撞进了树与树的缝隙里,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比较幸运。在碰上地狱战兽的瞬间,缭绕巨兽独角的阴世之火也烧到了他们的身上。在这直接灼烧灵魂的邪恶火种面前,物理性的铠甲根本起不了丝毫的防御效果,阴世之火穿透了铠甲附到了骑兵们的身体上,并且持继燃烧着他们的灵魂。 从骑兵们口中发出鬼哭狼嚎的凄厉惨叫,伯基用近乎崩溃的神情看着部下们被巨兽蹂躏、撕裂的情景。恶龙的威压和巨兽的恐惧支配着他的身体,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颤抖着向那位司掌战争的冰雪女神祈求她的垂怜。 或许是玛蒂亚听到了他的声音,也或许是冲击力已抵达界限,在溃灭了三分之二的骑兵部队后,地狱战兽终于还是停了下。 在它的身后留下一片尸横遍野的血原,而在它的身上则留下了猛烈冲击的痕迹。三柄战枪深深刺在它的身上,枪身呈现出扭曲的模样,两条前腿上的鳞甲也片片翻了起来,上面留下一簇簇密集的血洞。勇敢的骑兵们以生命为代价的交换,让地狱战兽也受到不小的重创,当失去高速奔弛的惯性后,地狱战兽也前腿一软,整个跪倒在地上。 然后,就像过去曾被神骸赋予过的武具般,迅速衰弱了下去。 庞然巨兽倒地不起,奥斯坦人亦损失惨重,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失去了战斗的力气。剩下的几十名奥斯坦骑兵,驱策着战马小心翼翼的接近着地狱战兽,当他们确定这头恐怖的巨兽再站不起来后,一个个看着应龙的眼神顿时险恶了起来。 而把他们目光顶回来的,是暴君那桀傲不驯的视线。 应龙从地狱战兽开始缩小的身躯上跳下来,凛然无畏的站在骑兵们的面前,手中的骑士王剑就像渴求鲜血似的轻轻晃动着。从那双黑瞳中放射出的凶暴,或者更甚于地狱战兽之上。随即一声狼嚎响起,骑兵们齐齐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望向恶龙的背后。只见那头漆黑的战狼正站在主人的身边,毫不客气的对他们展露着獠牙。 没有人敢认为这样的暴君会比那头倒下的巨兽更容易应付,骑兵们目光闪烁的对视着,握着战枪的手松了又紧,却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对着骑兵们的表现,应龙发出轻蔑至极的哼声。他干脆把骑士王剑插回了鞘里,然后走过去,打量着那头已恢复到原本大小的地狱战马。经过“撕裂者”的消耗,又承受和骑兵对撞的冲击,地狱战马现在可以说衰弱至极。应龙皱眉打量着地狱战马,似乎在考虑对它的处置,最后他还是伸出手,把地狱战马提起来。 骑兵们以口愣目呆的神情看着恶龙轻轻松松的把体重超过三千磅的地狱战马扛在肩上,然后,就像完全无视他们存在般的转身朝着森林里走去。虽然应龙丝毫没掩饰对骑兵们的蔑视,但直到暴君和黑狼的身影消失在森林里为止,骑兵们所能做得也只是呆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 而失去了大半部下的千骑长,身子晃了晃,喷出一口血,然后当场倒地。 【第二十五章 撕裂者】 戈雅镇附近的森林被称为“中部林地”,因为其地域横跨了拉维利斯王国的东部和西部而得名。 中部林地里有着极其丰富的物产和生物种类,从高等的狮鹫及独角兽到低等的地精及史莱姆,几乎所有以森林为栖息地的生物都能在中部林地里找到踪迹,也可以说是整个帕拉米亚大陆最大的森林体系之一。戈雅镇便是位于中部林地的边缘地带,而在拉维利斯王国,像这样的小镇随便一抓就能抓出一把来。 每年春天,白龙山脉上的冰雪融化成晶莹的雪水,化成无数溪流穿过中部林地。清澈的溪水给森林里的万物带来勃勃生机,而此刻在其中一条溪流的旁边,却有两人露出忧心忡忡和愁眉苦脸的表情。 忧心忡忡的是拉维利斯王国的公主。虽然应龙简单的说“在河边等着我”,但实际上,他们顺着恶龙指示的方向在森林中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看到这条溪流,而后面战场的动静早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听不到了。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格丽丝黛把酸痛的脚掌泡在溪水里,冰凉的溪水让她的感觉好了不少,但在身体放松下来的同时,格丽丝黛的精神却不受控制的紧张起来。 留下来断后的那人,独自面对两百骑兵的冲锋。理智上,格丽丝黛不相信被称为“血翼暴君”的那人会败给奥斯坦人,而感情上,却无法不为他担心。她频频向着来路张望,并强烈期待着能看到那人的身影。 愁眉苦脸的是戈雅镇的酒馆老板兼黑市商人,特鲁尼哥目前正陷入对未来的深深不安中。因为有着共同面对奥斯坦人追杀的经历,特鲁尼哥已经在心里把两位女性划到了“同伴”的行列,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似乎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事实上,特鲁尼哥从头到尾都处于被管家小妹和贤明公主忽视的状况。根本没有人邀请他共同避难,但论是留在原地还是独自逃亡,都只有死路一条,因此胖商人还是厚着脸皮跟着两人来到这里。 虽然暂时不用担心奥斯坦人的追杀,但特鲁尼哥却完全不知道自已的命运接下来会如何转折。他觉得,只有那名黑发的男子才能决定他的待遇,因此也下意识的望向和格丽丝黛相同的方向。 和惶惶不安的两人不同,管家小妹显得从容不迫。她放下随身带着的巨大行囊,从里面取出在戈雅镇新购的帆布和木棍,然后找了一处平坦开阔的地势,以熟练的手法支起一顶精致的帐篷,并把那位还在沉浸在安适睡眠中的银雪少女扔了进去。 “格丽丝黛小姐,小的已经把帐篷搭好了,如果你觉得累的话,您可以到里面先睡一下,等起来就可以开饭了。”完成这些工作后,帕蒂向格丽丝黛招呼着。 跟着,管家小妹又从行囊里取出饮具,用几颗石头搭起了一座简单的炉灶,摆出一付准备生火作饭的架势。 “那个,没问题吗?”格丽丝黛对帕蒂的行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啊,请放心,格丽丝黛小姐。我们和戈雅镇离得已经相当远了,奥斯坦人的骑兵在森林里没用,而且就算是银雪之民的战狼,也不可能在充斥着各种味道的森林里发现我们的行踪。” 帕蒂以“请安心”的表情安慰着格丽丝黛,然后端着锅来到溪边打水。 “嗯,我不是这个意思……”格丽丝黛微红着脸的把脚从溪水里抬起来。“我是问,那个人,他……他不会有事吗?” “怎么可能没事?”帕蒂瘪瘪嘴,就像积累了很多不满似的朝格丽丝黛抱怨着。“那可是足足两百名骑兵耶!光是能够拖延时间就算不错了,还不知道回来后是怎样一付伤痕累累的模样呢……真是的,每次,每次,每次!都做出这种粗暴的事情,完全不考虑给他治伤的人的心情!仗着龙族的自愈能力就随便胡来,到底把自已的身体当成什么了……” “呃,那个……”格丽丝黛困惑的看着喃喃抱怨的帕蒂。 “咳,总之帕蒂想说的是……”察觉到自已失态的管家小妹,轻咳一声,又恢复到平常的殷勤笑容。“格丽丝黛小姐完全不用担心主人的事情。对主人而言,就算骨头断掉一两根,就算身上挂了多少彩,就算最后弄到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先倒下的也一定是他的敌人!既然主人说了让我们等在这里,那他就一定会回来的!” 帕蒂的语气中混合着强烈的自豪和奇妙的忧虑,而格丽丝黛不由得点了点头,她也很难想像那名黑发暴君在敌人面前屈服的模样。 在锅里装满水后,帕蒂便把锅端到那处简易的炉灶处生起火来。看着管家小妹娇小身影独自忙碌,觉得过意不去的格丽丝黛也裸着脚走了过去,就在她准备问帕蒂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的时候,一旁的森林里突然响起“沙沙”的声音。 想起中部林地里栖息着的诸多猛兽,格丽丝黛一瞬间紧张了起来,但在这份紧张感还没来得及发酵前,一头漆黑的野兽就先从森林里蹦了出来。 “小黑!”帕蒂比格丽丝黛更早认出战狼的轮廓,但看着应龙没在小黑身上,语气顿时急迫起来。“主人呢?没和你一起吗?” 对于管家小妹的问题,小黑乘巧的朝森林的另一边努了努嘴,格丽丝黛的目光随着帕蒂转过去。没过多久,伴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味,浴血而归的暴君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格丽丝黛长长呼出口气。她用担忧的目光打量着应龙,但却禁不住被他身上扛着的东西给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头和马匹很像的野兽,不过体型要比普通的马匹粗壮一些,它的身上覆盖着大块的坚固鳞片,而额前则生着一支独角。但和独角兽那美丽的螺旋状尖角不同,它额前的独角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并且就像吸满了鲜血似的,呈现出暗红的邪恶色调,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地狱战马?”回想起在亚丁留学时看到过的魔兽标本,格丽丝黛总算想起了这种出产自混沌地域的邪恶魔兽的名字。 “你……你是从什么地方找来这种东西的?”格丽丝黛的声音有点变调。她想起以前听导师说过,为了捕捉那个标本,亚丁的红之塔足足牺牲了五名魔导技师。 “捡来的。”应龙简单回应着格丽丝黛,并把肩上的地狱战马重重放到了地下。 即使被这样粗暴对待,地狱战马也只是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嘶叫。带着魔兽特有腥味的血从它身上的伤口不断流出来,把应龙浑身上下浸湿,而这也是先前格丽丝黛闻到的血腥味的来源。虽然这头地狱战马给人以凶暴的映像,但现在的它无疑已经相当衰弱了,那付气若游丝的模样,简直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强行抽掉了生命力似的。 “主人,这头地狱战马是……”帕蒂也以困惑的目光望着应龙。 “是我从那群奥斯坦人的手上抢过来的,不过好像不小心用过头了……”应龙朝管家小妹耸耸肩膀。“反正交给你处理吧,帕蒂。如果能治好的话,就当你的坐骑也不错。” “还真是多谢主人了……”帕蒂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战狼是陆地上最优秀的四足猎手,只有屈指可数的几种生物能追上它们像风一样的步伐,而地狱战马便是这极少数中的一种,对魔族出身的帕蒂来说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坐骑。但看着这头地狱战马半死不活的模样,可以想象要把它调养到能重新跑起来,绝对是一件艰苦而漫长的任务。 “我去洗个澡,被这头畜牲弄得一身都是血。”应龙朝帕蒂挥挥手,然后朝溪流走去。 “啊,等等,主人……”帕蒂想追上去,但又顾忌着那边的地狱战马。两相权衡下,最后管家小妹向拉维利斯公主露出求助的表情。 “我……我知道了。”格丽丝黛点点头。“我去看看他。” …………………… 说是洗掉身上的血污,但应龙所做的也不过是来到溪流的中央,把大半身子都浸泡在水面下,让流动的溪水冲走他身上的污血而已。 流过身边的冰凉溪水让燥热的肌肤渐渐泠却下来,应龙总算能松开紧紧绷着的神经,把强压在体内的炎气释放出来。 灼烈的炎气从全身的毛孔向外喷出,流过身边的溪水都被炎气的高温煮得沸腾起来,血管内的血液也变得好像熔岩般的滚烫,为冷却体温而喝下去的水,也立刻被灼热的内脏烧成水蒸气——这样的痛苦席卷着应龙的全身,在喉咙干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状况下,他一边紧紧握着拳头忍耐着,一边等候着冷却时间的过去。 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是使用神骸“撕裂者”后必须付出的代价。 “撕裂者”的能力是赋予物体以魔性的破坏力,被“撕裂者”赋予的物体,往往会具备神话级别的超常力量。例如,一把普通的剑会在眨眼间变得和顶级神器相匹敌,一头温顺的羔羊会摇身变成食物链中最凶残的捕食者,这些都是“撕裂者”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固然是强到不可思议,但同时也是一把危险的双刃剑。 被“撕裂者”赋予的物体,必须用本身的生命力或耐久力去支持那股神话级别的巨大力量的消耗,若是差一点的劣制武器,往往不到一分种的时间就被消耗殆尽。只有最优秀的武具和最强韧的生命才能支持“撕裂者”的消耗,从这个角度来说,承受过一次赋予而没被消耗掉的骑士王剑和地狱战马都可以说是其中的佼佼者。 承受压力的并不只有被“撕裂者”赋予的物体,“撕裂者”的使用者也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被赋予的物体消耗生命力的状况相反,使用者要用身体去接纳那股神话级别的力量,以比较直观的比喻形容的话,就像把一个气球里的气抽掉,再灌进另一个气球里似的。那种力量,是一股会让血液沸腾、肉体碎裂的重压,而且越是赋予物体强大的力量,使用者就越是要承受更多的反弹。若是不顾自身界限的使用,就会像灌了太多气的气球,只会迎来一种结果。 应龙用“撕裂者”把地狱战马变成了地狱战兽,地狱战兽一举击溃了两百奥斯坦骑兵,其被赋予的力量远远超过在翡翠王都时的骑士王剑,也因此给应龙的身体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重压。炽热的炎气让他身边十码方圆的水面成了高温的热泉,更有两行鲜血从鼻腔里流出来——这是非常危险的征兆,代表着血管所能承受的压力已濒临界限。 灼热的血液滴到沸腾的水面,激起奇妙的涟漪,一圈圈的涟猗朝着四面扩散,不可思议的蓝色迅速侵染了世界。 (本想说好久不见,但没想到一见面你就是这付凄惨的模样呢,小弟……) 银铃般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毫无征兆的,一双洁白的玉臂从后面搂住应龙的脖子。 【第二十六章 神的尸骸】 (本想说好久不见,但没想到一见面你就是这付凄惨的模样呢,小弟……) 一双洁白的玉臂从后面搂住应龙的脖子,声音的主人脸上摇曳着盈盈的笑意。 “……亚姬吗?”应龙偏过头去,把那张在极近距离内绽放的妖艳美貌纳入视界。 被应龙唤作“亚姬”的,是一名薄衣轻纱的女子。 一道浅蓝色的光晕罩着她的身体,深蓝色的长发垂到腰际,凸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她的美貌有着让所有雄性为之着迷的魔性,但那双金色的眼瞳中却散发着让人心生畏惧的威光。她以亲昵的动作搂着应龙的脖子,身体如同没有重量似的浮在半空,潺潺溪水在那双xiu长的玉腿间流过,却没有激起任何波澜——由此可以判断,眼前的映像应该是没有实体的幻影。 “让你看到狼狈的样子了……”应龙的表情温和下来。 (你好像常常把自已弄成这样哦,倔强的小男孩……)亚姬一边悠然的摇晃着手指,一边毫不留情的数落着应龙。(热情如火的男人虽然不错,但不知进退就让人头疼了……小弟,你告诉我,难道我看上的男人只是单纯的笨蛋吗?) “……那个,这次是我的疏忽。”从那双金色眼瞳中射出责备的视线,应龙也老老实实低头承认。“因为一心想着拿到翡翠王都的神骸,却疏忽了奥斯坦人的行动,结果竟被一队骑兵给逼到不得不用‘撕裂者’的地步,实在是狼狈。” (嗯,虽然冲动起来会不顾一切,不过冷静下来后也会好好反省嘛……真可惜啊,如果平常的行动中再多一些知性的话,那就是无可挑剔的好男人了的说……)亚姬的嘴角扬起梦幻般的笑容,她伸手抚过应龙干燥的嘴唇,并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道轻轻的吻痕。(不过,看在这份率直的份上,这次就特别帮你一把吧,小弟……) 虽然是没有实体的幻影,但被那手指碰触的地方却传来真实的触感,而额头处被吻的地方也扬起一阵舒适的凉意,如同温柔摇曳着的水波,迅速浸染了应龙的身体,体内因“撕裂者”而翻涌的狂气霎时间平静了下来。 “呼……”应龙长长呼出口气,紧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他看向亚姬,就代替感谢似的说着。 “那个,今天的事是意外。今后我会用整个王国的力量向奥斯坦人开战,所以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看来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小弟……)亚姬摇摇头,一瞬间凑到应龙的面前。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美貌,应龙感到微微的紧张。从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射出严苛的视线,只听亚姬以轻快的声音问着他。 (我来问问你,自以为是的小男孩,你认为“神骸”是什么东西?) “神骸是……”应龙愣了一下,跟着想起亚姬曾告诉他的事情。 …………………… 所谓“神骸”,按照字面上来解释是“神的尸骸”,而更确切的说,是父神但丁的尸骸。 父神但丁和母神诺雅是帕拉米亚大陆最初的神祗,也是所有帕拉米亚所有神话传说的起源。 父神但丁和母神诺雅一共有五个孩子,他们的名字分别是森林女神希尔维阿、火神帕特利夏、风神阿尔贝斯、海洋女神奥蒂尔涅特和冰雪女神玛蒂亚,也就是现在支配帕拉米亚大陆的五柱神。 在五位神子延生后,两位至高神又创造了龙族,龙族是神的长子,是神明最初的造物,拥有一切完美的天赋。 然后,五位子神模仿至高神的造物,创造了各自的眷族,他们分别是苍翠之民、红莲之民、天青之民、蓝水之民以及银雪之民。他们是神明的宠儿,得到五位神子的眷顾,统称为“五神眷族”。 最后,为给孤寂的世界增添更多的生机,神父和神母又创造了人类。人类是神的幼子,神明最后的造物。神父和神母没给幼子以任何天赋,但却给了如婴儿般的它们极尽所能的溺爱,人类在两位至高神的祝福下迅速成长,五神眷族也以兄长的身份指导着不成熟的人类,唯有龙族因失去了神母和神父的关爱而感到失落。 在神明的看护下,所有生命都井然有序的繁衍发展着,而帕拉米亚大陆上也迎来了历史上最辉煌的文明繁荣期。在那个被称为“黄金纪元”的神话时代里,帕拉米亚大陆上到外充满了现代人所无法想象的高度文明,既使在五千多年后的现在,在遍布帕拉米亚诸地的迷宫遗迹中,仍然埋藏着许多现代技术所无法达到的高度文明的宝物,而这一因素也是驱动近代冒险者行业兴旺发达的根源。 终结那梦幻般的神话时代的,是一头被称为“背德皇帝”的魔龙,卡奥斯。 卡奥斯是一头在黄金纪元末期出生的雄龙,它拥有任何生物都望尘莫及的完美天赋,被誉为“神之造物”。卡奥斯毫无悬念的登上了初代龙王的宝座,不论是五神眷族还是人类,抑或是龙族本身,都对它的存在充满敬畏。神父和神母也无比喜爱着这优秀的长子,然而卡奥斯的心中却燃起了对神母诺雅的爱情。 爱情,或者说yu望的力量是可怕的,雄龙激烈的本能让卡奥斯最终铤而走险,他弑杀神父,并强占神母。 这样无法言喻的暴行自然激起了五位子神的无比愤怒,但“背德皇帝”的卡奥斯却先行一步掀起战争。战争的一方是魔龙卡奥斯率领的龙族以及小部分臣服于他的人类和少数五神眷族,而战争的另一方则是依旧效忠神子的五神眷族以及剩下大部分的人类。由此掀开的延绵数百年的旷世神战,摧毁了“黄金纪元”里创造出的诸多文明,也终结了帕拉米亚大陆的神话时代。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被称为“古神战争”,并且最终以魔龙的死亡为终点。 “背德皇帝”卡奥斯的死亡使得效忠他的军队分崩离析,五柱神趁机将魔龙的余孽赶到大陆屋脊,喜玛拉雅山脉以西的混沌地域,同时伤亡惨重的龙族也被迫退到大陆东方的离岛刚泽尔暂时休养生息。五神眷族和人类的联军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他们zhan有了帕拉米亚大陆最富饶的土地,并供奉五位神子为各自的守护神,由此翻开了帕拉米亚大陆历史的新的一页。 “古神战争”结束后,母神诺雅选择在圣地伊甸归隐,从此再不问世事,而五位神子则面临着一个扎手的问题——“背德皇帝”卡奥斯弑杀神父,吞噬神父的尸骸,其身体也由此具有了和神父同阶的神格,五位神子虽然消灭了其罪恶的灵魂,但却无法毁掉拥有父神神格的魔龙尸骸。为了不让这股失去主人的巨大神力为邪恶之徒所利用,五位神子便将魔龙的尸骸分成五块,分别交给自已的眷族封印起来。 而这些蕴含着父神无上权能的魔龙尸骸,便被称为“神骸”。 应龙持有的神骸,“神之手足”的“撕裂者”,便是其中之一。 给他“撕裂者”的人正是亚姬。亚姬还告诉他,五块神骸里蕴含着父神的巨大神力,只要收集到足够的神骸,获得凌驾五柱神以上的力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这也是唯一能破除五柱神联手在他身上刻下的“判罪铭身”的方法。 在亚姬那里得到“撕裂者”后,应龙便结束了漫无目的的流浪,和帕蒂两人开始起寻找神骸的旅行来。 神骸是两千年前的古神战争的遗物,经历时光的洗礼,现在已经大都不知所终,所以要发现其踪迹绝不容易的事情。应龙用了足足四年的时间才从某人那里打听到第二件神骸。“神之隐翼”的“束缚者”的下落。“束缚者”被封印在拉维利斯王国的圣王宫里,由银骑士和王都的守军严密看守着,于是应龙又用了一年的时间进行策划,最后策动奥斯坦人入侵翡翠王都,打算趁着混战抢走神骸。 只是没想到在夺取神骸的过程中不但和格丽丝黛扯上关系,并且还演变到不得不帮拉维利斯赶走奥斯坦人的局面。 …………………… (大致上说得没错……)亚姬点了点头,给了应龙及格的分数,却露出不满的神情。(既然你没有忘记我告诉你的事情,那为什么还胡乱使用“撕裂者”的权能?要是运气再差一点的话,现在你可能已经成为这片森林的肥料了哦?) “我说,没这样严重吧……”应龙以汗颜的表情看着亚姬,并举手投降道:“好吧,这次是事出紧急,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话说回来,亚姬,你这次过来只是为了告诫我有关神骸的事情吗?” (这个吗,其实我是听说你准备和奥斯坦人开战,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却刚好遇上神骸失控的情况……)亚姬放开应龙飘了出去,整个人悠然的浮在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应龙。(你真的打算站到拉维利斯的一边吗?对手可是战争女神的使徒,以那样的角色为对手,既使是小弟你也没办法轻易获胜吧?) “怎么?你准备帮我吗?”应龙开玩笑的问着。 (才不要,我对战争没有兴趣。)亚姬一口回绝,然后又想了想。(嗯,虽然我不能出手帮你,但可以告诉你一些有用的事情,要听吗?) “什么?” (那边。)对于应龙的问题,亚姬伸手向森林的某个方向。(沿着从这个方向一直走,很快就能看到一处瀑布,在瀑布旁边可以发现一处遗迹的入口,那处遗迹是一座魔族建造的迷宫。你可以去看看,说不定会遇上意外的惊喜哦?) “你……就不能说清楚吗?”应龙对这种故弄玄虚的行为相当不满,但亚姬的理由却更让他无言。 (才不要呢,看着小弟你辛苦奔波的模样,那可是我最大的乐趣……)亚姬金色的眼瞳里闪动着趣味昂然的视线,她飘回应龙的身边,亲昵的搂着他的脖子,以甜得腻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子耳语着。(好好努力吧,可爱的男孩,你为了一个女人而奋不顾身的模样,可是比什么宝石都更吸引着女人的目光。我可是很想知道呢,你那火一般的恋情最后会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场,所以……从今以后,我也会一直看着你的。) “喂,等等,我还有事情要……”应龙准备叫住亚姬,然而那侵染视界的蓝色却正飞速的褪去。就像来时的突然般,亚姬的离去也相当唐突,当周围的景色恢复正常后,那青色的身影已从视界中消失,只在留下一串若有若无的轻笑声。 应龙不悦的向左右张望,目光转到溪边的时候,看到拉维利斯的公主正带着僵硬的表情愣在那里。 【第二十七章 白龙降临】 “忘掉你刚才看到的事情,女人。”上岸后的应龙,简单的命令着格丽丝黛,然后向帕蒂那里走去。 那匹地狱战马依旧躺在地上,而它的身上受伤的地方已经包上了绷带和药。应龙打量着管家小妹的杰作,正要称赞帕蒂两句,却注意到她脸上的古怪神情。应龙顺着帕蒂的目光望去,眉头在下一瞬间紧紧皱了起来。 不知何时,帐篷的那边出现了一名银发的男子,正以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这边。 男子穿着贤者似的白衣,长长的银发束在脑后,外表给人以温文尔雅的美男子印象,但那双蓝瞳中却放射着不怒而威的压力。男子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令人生出仿佛正仰望着巨大冰山的错觉。不只是视觉层面上的震撼,更是某种直接压迫着灵魂的冲击,就好像,面对大自然的雄伟而觉悟到自身的渺小一般。 就在男子旁边的特鲁尼哥强烈擅抖着,并以止不住恐惧的表情望着男子,但后者根本没看他一眼。 银发男子朝应龙抬起手,所有人都在一瞬间绷紧身体,唯有应龙在那边露出爱理不理的神情。 “好久不见,应龙。” 下一刻,银发男子却露出爽朗的笑容,挥手向应龙打招呼,语气极其和蔼。 “啊,好久不见……英格拉姆。” 应龙以闹别扭的语气喊出银发男子的名字——英格拉姆,被称为“霜雪银帝”的白龙,白龙山脉的主人,为奥斯坦帝国和拉维利斯王国所敬畏的最上位捕食者。 应龙把目光移到英格拉姆的身上,神情显得颇为复杂。“……我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啊,其实完全是巧合。”英格拉姆笑着指了指帕蒂那边。“巡游时感觉到上位魔兽的气息,本来是打算过来享用一顿美餐的,但没想是你的坐骑,真是巧啊……” “啧,最知道就不带它回来了……”应龙露出强烈后悔的神情。 “主人……”这时候帕蒂走过来,取出手帕恭敬的递上。“你流鼻血了。” “没事,小伤而已。”应龙随手抹掉流出的鼻血,他不想听帕蒂的唠叨,于是下达别的命令。“我肚子饿了,去准备晚餐吧。” “是……”帕蒂叹口气,收起手帕向英格拉姆询问。“请问,英格拉姆大人,如果方便的话,要不要小的也准备您的一份?” “也是,我有许多事情要问你的主人,那就在晚餐时再说好了。”英格拉姆微笑着看向应龙。“可以吧,应龙?” “随便你。”应龙爱理不理的回答着。 …………………… 龙族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最上位捕食者。 不论是“丛林圣兽”的独角兽,还是“空中霸王”的狮鹫,或者“深海魔兽”的食人鲸,都是龙族捕食的对象。而在人类社会中,类似把美貌的少女当成活祭品献给恶龙,以此换得集落延续的等等事件,更是自古以来就没少过。因此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龙族是茹毛饮血的残暴吞噬者,有好事者根据想象描绘出龙族进餐的各种场面,无一例外成为心脏脆弱者的禁忌之物。 虽然这样的推测也不能说完全错误,但真正的情况却比人类想象的来得复杂。 首先,龙族通常有两种姿态,一是本来雄壮龙躯的姿态,二是纤细人形的姿态,而相比起前者来,龙族反而更多的时候以后者的模样出现。毕竟以龙族那小山般的巨大身躯,光是翻个身就会晃得周围地动山摇,在日常生活中会显得碍手碍脚,因此除非有必要,他们通常都以和人类极其相似的人形模样出现。 至于为何会是人形,人类有许多学者对此进行过研究讨论,但无一例外都得出“那是因为人类的身体在某方面远比龙族来的优秀”这类带有严重主观性的结论。而事实上,被誉为“神的长子”的龙族,其诞生的历史远比人类来得悠久,化身人形也不是人类出现后才多出的能力,因此也有学者认为更有可能的情况是,神明创造人类时更多参考了龙族化身后的模样,这才造就两者极其相似的事实——换句话说,人类不过是龙族的仿制品,而且还是劣质简化版,不过由于这种理论太刺激人类的自尊心,因此并没有得到普遍性的认同。 总之,龙族的两种姿态也决定其对待食物有着不同的需求。 当以巨大龙躯的姿态活动时,龙族需要消耗掉大量的食物以提供身体的活动能量,这时候不论狮鹫还是食人鲸都是其捕猎的对象,任何大型猛兽落到龙的手里,都会遭到残酷而激烈的吞食,其进餐场面就和人类想象的惊秫场面差不多。只不过,除了某些有特殊嗜好的龙外,龙族通常不会把人类当成食物,这是因为人类的外貌偶尔会让他们产生吞食同类的错觉,至于类似美貌少女的活祭品,更多的时候是用来当龙巢寝宫的装饰品。 当化身人形的时候,由于不再需要大量的能量消耗,龙族对食物的追求便会从数量转向质量,他们对美食的品味甚至胜过一流的美食家。在奢华排场丝毫不输给帝王宫殿的龙巢里,通常会有一队专业的厨师队伍照顾巢穴的主人的饮食需求,人类敬献的贡品中也包含各种珍贵食材,因此龙族在享受美食方面,可以说到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对帕蒂来说,既然英格拉姆以人形现身,那她也就不必煞费苦心去准备足以填饱龙的胃袋的巨量食材。以随行携带的食料为基础,管家小妹发挥出令拉维利斯公主惊为天人的手腕,仅仅一刻钟后,烤肉串、野菜沙拉和苹果酒的简单组合就摆上台面,装点在阔叶树的叶子环成盘子里,倒也充满野趣。 只是遗憾的是,纵使管家小妹利用有限的资源烹调出极尽美味的餐点,但两位食客的注意力却明显不在上面。 应龙和英格拉姆在管家小妹临时准备的座位上就坐,但态度却截然不同。只见应龙就像打定主意不先开口说话似的,一串接一串的不断啃着烤肉,而英格拉姆也没有打断他的意思,一边品尝着杯里的苹果酒,一边对应龙投以微笑的视线。 在既称不上和睦、也称不上险恶的奇妙气氛中,帕蒂安静的站在应龙身后,不发一言的扮演着服侍两位帝王用餐的侍从角色。至于格丽丝黛,她当然不会有和“血翼暴君”、“霜雪银帝”平起平坐的胆量,在慌慌张张的不知所措了好几秒后,这位拉维利斯公主最后模仿管家小妹站到应龙的另一侧,勉强将自己定位在侍女的位置,却偷偷竖起耳朵聆听着两头龙的交流。 这时候应龙已啃完了帕蒂准备的两人份烤肉,长长打了个饱嗝,英格拉姆也适时放下酒杯,以认真的目光看着应龙。 “说说吧,应龙,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英格拉姆的声音带着诚挚的关切,相较之下,应龙的态度就显得太过冷淡。 “当然是你不声不响失踪十八年的事情。”英格拉姆直接指出。“这十八年来你可是一次也没有回过龙岛,我到你的巢穴去看过,那里也已经完全荒废……所以我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啊,只是……”应龙摆摆头,甩出个龙族特有的名词。“沉睡期到了而已。” “沉睡期?”英格拉姆一愣。 所谓“沉睡期”,是和“活动期”相对的概念,乃龙族特有的生理现象。就如同人类经过白日的劳累会在夜晚休憩一般,龙族每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活动期”,就会有半强迫性的进入另一段时间的睡眠,这段时间被称为“沉睡期”。处于“沉睡期”的龙族对外界的刺激反应迟钝,为避免种种危险,通常会在戒备森严的龙巢深处里沉睡,因此英格拉姆对应龙的话表示不解。 “没办法,我是在飞往刚泽尔的途中突然沉睡的,半年前才刚刚醒来。”应龙如此解释着。 虽说在进入“沉睡期”前,龙都能感到某种征兆而及时准备,但也偶尔也有不想浪费时间去沉睡的龙,强撑着精神企图压下生理需求,最后却在毫无准备时突然睡死的情况。因为这种事情通常出现在年轻气盛的雄龙身上,因此对应龙的解释,英格拉姆也只能摇头苦笑。 “这样说来,你只睡了十八年?” 龙族的“沉睡期”从三十年到五十年不等,但十八年却实在太过短暂,英格拉姆露出困惑的神情。 “是啊,因为睡眠不足的后遗症,现在我一用龙力就会打瞌睡,要不然怎么会被那种货色给逼得如此狼狈。” 应龙愤慨的挥着手,与此同时,旁边管家小妹端着酒瓶的手突然抖了一抖。 (竟……竟然能编出这样天衣无缝的借口,看来是经过相当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呢……)帕蒂非常辛苦的维持着谨慎的表情,心里却扬起盛大的滑稽感。(明明向龙族求助是很简单的事情,结果还是自尊心占上风吗……虽然这也是主人的优点,但结果只是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而已啊……) (他……他在说什么?不能使用龙力?)相对知情的帕蒂来说,格丽丝黛则更难掩饰自己的震惊。(无法使用龙的力量,那不就是普通人了吗?他明明向我承诺会帮助拉维利斯赶走侵略者,这样要如何……) 不知所措的时候,格丽丝黛的脑海中浮现出一路上亲眼见到恶龙的种种。 对奥斯坦和拉维利斯两国实施的驱虎吞狼的毒计,击败骑士王阿雷克斯并夺其武器,在北国战姬的眼皮底下突破千军万马的包围,斩杀狮鹫的偷猎者等等,这些都是确实存在的事迹,眼前男子身上的那股压倒性强悍绝非伪装。当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一股和刚刚不同意义的恐惧感紧紧拽住拉维利斯公主的心脏。 (如果在不能使用龙力的情况下都能做到这种程度,倘若他恢复原本的力量时,那将会是……)感到脊背发凉的格丽丝黛自动停止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并把注意力转到其它方向。(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去学习骑士剑技,学习军事方略,学习人类发明的种种技术,都是为了……弥补无法使用龙力的缺憾吗……即使不能使用龙的力量,这样坚强的意志,果然还是和人类不同的呢……) 格丽丝黛以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应龙的后背,而那边的英格拉姆似乎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我知道了。”英格拉姆点点头,他没有怀疑应龙的话,但却提出要求。“那应龙,跟我回刚泽尔去。” 【第二十八章 宣告终结的未来】 “我不要。”对英格拉姆的要求,应龙极其干脆的拒绝。 “我说啊,”白龙山脉的主人不禁苦笑出来,稍微调整了下坐姿,继续说服着应龙。“莱阿涅很担心你啊,自从你莫名其妙失踪后,她可是常常露出愁眉不展的模样,还好几次向我打听过你的消息,你难道不想回去见见她?” “莱阿涅她……”一瞬间,心脏就像要跳出胸腔似的,发出狂喜的声响,应龙几乎忍不住要当场答应英格拉姆。 然而,某种荆刺般的东西把他拦了下来——他绝不想让莱阿涅看到此等落魄模样——应龙在暗地里握紧拳头,以极力控制着的声音回答着白龙。 “……我当然会回去见莱阿涅的,但不是现在。” “罗伊德也在担心你啊,那小子最近也开始建巢了,还常常跑去你的巢穴探视,至少给他留个口信吧?” “是吗,那家伙也终于开始找老婆了啊……”听到好友的名字,应龙神情温和下来,但还是固执的摇摇头。“反正还有的是时间,我会找个时候去拜访他的巢穴,不用你管。” “还有,安杰丽娜怎么办?你不在刚泽尔的这段日子里,她的脾气可是越来越凶暴了哦!光是今年就有六头前去求爱的雄龙被她送进病床,小辈们见她几乎是绕着走,长老们也拿她完全没有办法,大家都殷切期盼着你能……” “关我屁事啊!”应龙打断英格拉姆的话,语气和态度都是和先前截然不同的凶暴。“我警告你!不许把我在这边的事情告诉那家伙!” “话不是这么说啊!至少到目前为止,能够接近她的雄龙还只有你一头呢?而你在刚泽尔的那些时候,也是龙岛最和平的一段时光。”英格拉姆对应龙投以殷切期许的眼神。“想想看,那位连五柱神和四魔王都退避三舍的‘八荒龙姬’,却惟独肯在你的身边安份守己,所以除了你以外,还有其它人能担任安杰丽娜的精神镇定剂吗?” “去你的安份守己!”应龙对英格拉姆投以怨恨的眼神。“要不要我提醒你,自从你把安杰丽娜介绍给我认识后,我到底有多少次受伤住院啊?” “呃,我想想……三十六次?” “是四十八次!”应龙激动的挥动着拳头。“还有十二次是差点就挂掉!在床上躺了半年以上才捡回小命来!你说我在刚泽尔的时候是龙岛最和平的时光……鸟!是所有灾厄都降临到我的头上,你们这群混蛋在旁看笑话罢了!” “但是,在你受伤住院的期间,安杰丽娜也常常陪在你的身边啊?” “是这样没错。”应龙咬牙切齿的点点头。“因为她的缘故,原本只要两个月就能痊愈的伤势,硬是拖到半年以上才好……” 接下来,应龙就像要一吐怨气般朝着英格拉姆滔滔不绝的抱怨着安杰丽娜的种种,而英格拉姆则带着苦笑频频点头赔罪。对旁听的格丽丝黛来说,这简直是一次颠覆常识的全新体验,看着滔滔抱怨的应龙和频频点头的英格拉姆,感觉就像顽劣的小弟和宽厚的兄长一般,根本想象不出其中一位是凶名远播的血翼暴君,而另一位则是威名赫赫的霜雪银帝。 想到龙族间竟有着和人类相似的温情羁绊,格丽丝黛的心情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同时也涌起好奇心。她悄声问着旁边的帕蒂,想知道令恶龙如此讳忌的“八荒龙姬”究竟是何许人物。 “那个,‘八荒龙姬’是安杰丽娜小姐的称号,不过很少在人类中流传……” 管家小妹向格丽丝黛说明着,无论声音或神情都带着深深的讳忌。 …………………… 八荒六合纵横无忌,神魔精怪退避三舍,百世一得的龙中之龙,是谓“八荒龙姬”。 安杰丽娜有着龙族八支中最纯正的古龙血脉,就如同字面上的意义般,“独占着所有美好的天赋”——冠绝龙族的美貌,傲视神明的力量,独断专行的魄力,以及从来不受任何束缚的究级强悍。据说,就连统治帕拉米亚大陆的五柱神,都曾被她逼得狼狈逃窜,而居住在混沌地域、被人类视为恐惧之源的四魔王,更是有一位是死在其暴力之下。 和雄龙们目的明确的筑巢活动不同,安杰丽娜只是肆无忌惮的使用着自身的力量。由于人类太过弱小而引不起她的兴趣,所以“八荒龙姬”之名才没有在人类世界广为流传,但是对于帕拉米亚大陆所有上位种族的强者们来说,“八荒龙姬”却是如雷贯耳的凶名!相较之下,类似“霜雪银帝”、“血翼暴君”等等,反而不是需要太关心的对象。 这样的安杰丽娜,如同耀眼的灯塔般吸引着雄龙们的视线,无数求爱者前仆后继,但无一例外只得到飞蛾扑火的下场,就连德高望重的长老们都拿安杰丽娜毫无办法。名为“八荒龙姬”的风暴,就这样持续肆虐刚泽尔近百年的时间。直到某一天,一头年轻的雄龙闯入安杰丽娜的视界,然后风暴就骤然平息了下来…… “那头雄龙……是他?”格丽丝黛指着那边的血翼暴君。 “是的,但对主人来说,那却是噩梦的开始……”帕蒂沉重的点着头。 应龙虽然有着超乎龙族常识的极端行动力,但其力量本身依旧在龙族的范畴内,而安杰丽娜却被是称为“龙中之龙”的至强存在,其力量就算和传说中的魔龙“背德皇帝”相比也毫不逊色。独断专行的安杰丽娜,个性强硬的应龙,两人的初次相遇就如同火星撞地球的灿烂——以及惨烈。 据说,应龙事后在刚泽尔休整了足足两年,期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而安杰丽娜也罕见的收敛起凶性,带着好友的莱阿涅时常来探望应龙。这一事件迅速传到长老们的耳中,老龙们当场仰天泪流,感慨龙岛总算能够取回昔日的宁静,然而对应龙来说,这却是噩梦的开始…… “总之,主人和安杰丽娜小姐间,就如同主人刚刚说的那样,只是单方面的被凌迫和欺压罢了——至少主人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帕蒂以这句话作为总结。 “那,他很讨厌那位……呃,‘八荒龙姬’啰?”格丽丝黛听到内心某处发出微小的、似乎放心的呼气声。 “倒也不能这样说,主人他对安杰丽娜小姐……只是感到很难应付吧?”帕蒂小声的追加说明。 应龙倾慕的雌龙莱阿涅是安杰丽娜的闺中密友,正是透过安杰丽娜的因缘,应龙才得以认识温柔的莱阿涅,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抹平他的任何不满,此外还要加上罗伊德的关系。罗伊德是安杰丽娜的族弟,一头热情爽朗的雄龙,对应龙来说,也是目前唯一可以被冠上“挚友”一词的人物。应龙珍惜着两人的友情,自然也就无法对身为挚友姐姐的安杰丽娜太过冷淡。 综合以上种种因缘,安杰丽娜便成为这世界上仅有的两名让应龙感到“难以应付”的女人中的一个。 “是,是这样啊……”格丽丝黛带着复杂的神情听完帕蒂的解释,迟疑片刻后,还是问出来。“那,另外一个是谁?” “这个嘛,”帕蒂露出亲切的笑容,如此回应着她。“是秘密。” …………………… 在帕蒂向格丽丝黛说明龙族因缘的时候,那边的应龙已结束了向英格拉姆的抱怨,并以这样一句话作为总结。 “总之,在重建巢穴前我是不会回刚泽尔的!还有,不许把我在这边的事情告诉安杰丽娜!” 若是“八荒龙姬”那种神话级别的力量降临到凡世,恐怕所有基于常识的算计都会被压得粉碎,不告诉安杰丽娜,自然是不希望当前的计划被扰乱。然而没有说不告诉莱阿涅,或者可以看成,应龙的潜意识里对某种可能性有着隐约的期盼也说不一定。 “就算你这样说……”英格拉姆苦笑出来,他对应龙的倔强颇为无奈。“但我也不敢违逆安杰利娜啊!不管怎么说,对方是那位‘八荒龙姬’,我可不想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英格拉姆,你这多事的家伙……”应龙狠狠瞪着眼前的白龙。 对下位种族来说,英格拉姆是白龙山脉的主人,是威名赫赫的霜雪银帝,是不可侵犯的存在。对龙族小辈来说,他则是值得信赖的兄长,热心肠的温厚性格让他受到许多龙的尊敬。应龙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坏人过,但问题在于,就算是好人,但他却是应龙最讨厌的那类型好人。 在应龙看来,好人大概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被动型的好人,一种则是主动型的好人。虽然前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值得感激的对象,但后者时常扮演着不受欢迎的角色——主动型好人的最大特征,就是他们喜欢以批判的眼光看待别人的生活,并自以为是的提供帮助,结果反而扰乱别人过得好好的生活,让所有事情都陷入混乱——具体来说,当初介绍安杰丽娜给他认识就是最好的例子。 “再说,长老们也对这件事关心有加,我也被追得很紧呢,所以回去龙岛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告长老们……至于安杰利娜,就算我不告诉她,我想她也会立刻从长老们那里知道的吧?” “唔唔唔……”应龙露出牙痛似的神情,但他对英格拉姆预言的未来却毫无办法。 “总之,你就好好期待着和未婚妻的再会吧,快的话就在这两天……对了,管家小妹,到时候和你联络,不会走丢的吧?”英格拉姆意有所指的目光移到帕蒂的身上。 他当然知道帕蒂是魔族,事实上,魔族和龙族间历来有着相当良好的关系,英格拉姆自己的巢穴中也雇佣着来自混沌地域的魔族使仆。他知道魔族间有着自己独特的联络方式,只要帕蒂在这里点头的话,就不怕之后找不到应龙——这是英格拉姆的考量,而面对霜雪银帝的视线,帕蒂也实在很难予以拒绝。 看了沉默不语的主人一眼,帕蒂无奈的点点头。“小的知道了,请英格拉姆大人放心。” “那就好。”英格拉姆长身而起,并初次朝格丽丝黛撇了一眼,轻笑出来。“她是你新收的宠物?看起来好像很可口的样子,品味不错嘛。” (可……可口……)格丽丝黛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在那双黄金的龙瞳前,她禁不住畏惧的缩起身子,并且深深领悟到自己的天真——龙族的温情只是属于龙族的东西,对于人类来说,眼前的存在不是温厚如兄长的人物,而是位于食物链最上位的捕食者,人类绝对无法反抗的存在。 “少啰嗦。”应龙举手挡住英格拉姆的视线。“她是我的。” 仅仅只是一句简单的宣言,就让格丽丝黛生出仿佛获得救赎的感觉。在那让人仰望且为之畏惧的存在中,至少还有一位站在她的友方,再没有比这更可靠的事情,格丽丝黛以感激涕零的目光看着那人的背影,但两头龙却并没有在意她的表现。 “哈哈,好吧,我就先走了……”英格拉姆逐渐浮起来,在半空中时突然想到什么事似的低下头来。 “说起来,应龙,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在龙岛发生的事情?” “什么事?” “那时候,你和罗伊德两人偷偷溜到我的房间里烤鲸鱼肉来吃,结果喷出的龙息差点烧掉整座龙殿,长老们齐齐怒发冲冠,最后还是莱阿涅和安杰丽娜出面求情,你们两人才免去重建宫殿的苦役……” “……有这种事情吗?”应龙装傻起来。 “总之,我想说的是……”英格拉姆摇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应龙,声音中初次流露出严肃的语气。“你已经是成年的雄龙啦,少做一点类似这样的无聊事,早点筑巢成家才是正道。” 以这句话为告别语,英格拉姆朝应龙挥挥手,在光辉中化成雄壮的龙躯,振翅朝着白龙山脉的方向飞去。被留下来的应龙,则在原地以混合着呆然兼惊愕的复杂目光注视着空中远去的龙影,好半天后才憋出一句话。 “……真是超级讨厌的家伙。” 【第二十九章 龙的归宿(全书完)】 在溪边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应龙一行整装出发,出于好奇和期待,应龙决定先到亚姬说的魔族迷宫去看看。 不知道是管家小妹的伤药灵验,还是地狱战马本身的根基扎实,经过一晚上的休整,那匹本来奄奄一息的地狱战马在第二天的时候竟然恢复了过来。当然还没有到立刻能载人跑路的地步,但至少能自已起来走路了。而且,大概是受到管家小妹照顾的缘故,地狱战马对帕蒂表现出相当的亲近,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边。 胖商人的特鲁尼哥昨天被“霜雪银帝”的君临给吓得魂不附体,所以一早起来就不见了踪迹。但不论是格丽丝黛还是帕蒂,都没有去找他的意思,而至于某位暴君,更是从头到尾忽略了他的存在。对应龙来说,更麻烦的反而是那名银雪少女的问题。在木天蓼的安抚效果结束后,叫费伊的少女随即恢复了原本彪悍的性格,在捆绑的绳索被挣脱后,应龙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重新制服。 结果最后还是帕蒂出马,用浸透了木天蓼溶液的皮条临时做了一条项圈,戴在费伊的脖子上,这才让银雪少女勉强安静了下来。木天蓼散发出的气息对银雪之民来说有肌肉松驰剂的效果,再加上帕蒂找了更坚韧的绳索,银雪少女终于无法挣脱,被捆成粽子一样的放到小黑的身上,但嘴里却一刻不停的骂着。 “卑鄙无耻的拉维利斯鬼子!有这种东西算什么好汉啊!” “有本事把我放开,只要一秒钟就把你们全杀了!” “混蛋!垃圾!下流!无耻!懦夫!” “啊啊啊啊!吵死了!闭嘴!” 应龙终于被骂出了火气,伸手抓住费伊的尾巴把她给提了起来。“小丫头,你要是再敢说一句,我就让牙王叉圈了你!” “唔……”对于恶龙的威胁,费伊一瞬间露出畏惧的神情。虽然对银雪之民来说,战狼是亲密无间的战友,部族中也有确实有那样的实例,但至少对还是纯洁少女的费伊来说,那方面事情还是太过遥远了。看着小黑那虎视眈眈的目光,费伊禁不住畏惧的缩起身子。 “啧……”银雪少女安静了下来,但应龙却露出似乎欲求不满的神情。他用粗暴的态度把费伊重新扔回小黑的身上,一脚又踹飞了前面一根碗口粗的枯枝,一路骂咧咧的向前走去,怎么看都是一副相当焦燥的样子。 格丽丝黛在后面看着恶龙的暴行,在感到畏惧的同时也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她还重来没看到应龙精神状态如此不稳的时候,禁不住向旁边的管家小妹问着。“请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好像从昨天开始他就是那付样子……” “唔……”对于格丽丝黛的问题,帕蒂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带着苦恼的表情开口。“那个,其实是有头昨天英格拉姆大人说的事情……” “那个,是……是关于他要回去报告龙族长老的事情吗?”格丽丝黛回想起当时两人的对话。 “是啊……”帕蒂再度重重叹了口气。“筑巢成家是每一头年轻雄龙的义务,放着巢穴不管而在人世悠闲度日,本来主人的做法是绝对不允许的,这些年来都是靠着和龙族完全切断联系,才勉强躲过长老们的干涉,但这次被英格拉姆大人给发现。要是长老们知道主人目前的状况,主人唯一的结果就只有被抓回龙岛而已。” “是要……接受惩罚吗?”格丽丝黛不知不觉变成了忧心忡忡的语气。 “呃,要说惩罚的话,也算是惩罚吧……”帕蒂的回答变得相当微妙。“本来雄龙是有自由求爱的权利啦,但假如这被认为本人态度消极的话,长老们就强行会替他决定一门婚事,并督促他尽快完婚……因为是主人的状况,所以我想长老们是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但这样一来,对方也有了督促未婚未的大义名份……被最强的龙姬那样的爱着,主人的未来,到底说是辛苦呢,还是说是幸福呢……” 因为到一半的时候管家小妹便陷入自言自语的状态,感到困惑的格丽丝黛不由自主的问出来。 “那个,请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说啊,主人的未婚妻是那个……” “啊啊啊啊啊!闭嘴!不许提到安杰利娜的名字!” 前面的应龙突然以暴燥的表情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后面窃窃私语的两人。 格丽丝黛被吓了一跳,而帕蒂则以同情的表情回应着主人。 “小的可没有提哦,是主人自已说的……不过,看来主人对自已的处境非常清楚嘛?” “混帐!我才不会束手就擒呢,那些死老头子……绝对、绝对不会让他们趁心如意的!” 应龙挥舞着双手强调自已的决心。“还有机会,从龙岛来回至少要两天的时间,只要趁这段时间躲起来就没问题了……没错,只要躲到那座迷宫里面,就算是安杰利娜,也没可能发现我的。” “原来主人打的是这个主意啊……”帕蒂呆呆的看着应龙,就像放弃似的叹了口气。“算了,帕蒂我不会再说什么了,主人就好好挣扎吧,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混帐!还早呢,我才不会就这样放弃自已的人生!” …………………… 就这样,应龙一边叫嚣着要抵抗到底,一边来到了瀑布的位置,并且立刻以极高的热情投入到对遗迹入口的搜索中去。 “哪里?在哪里?入口在哪里!” 现在大陆各地保存的迷宫遗迹大都是黄金世元时期的产物,有着相当完备的功能性,里面的生态系统也是自成体系,只要拥有足够捕食的力量,在不需要任何外界补给的情况下,活个几十年都没有问题。因此应龙的盘算不是没有根据,但事情往往不会按照人的期望去发展。 “该死的!入口在什么地方!” “入口?你找的是迷宫入口吗?我好像在那边看到过的样子。” 就在他感到焦燥的时候,旁边响起一亲切的声音,同时一只手伸出来,指向远处的某方。 “唔,是那边吗……呃?罗、罗伊!” 看着那坐在瀑布边上向自已招手致意的青年,应龙就像被针刺到似的蹦了起来。 “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啊,其实我是被姐姐命令来找你的下落的,昨天从英格拉姆那里知道了你在这边,于是就连夜赶过来了。” “英、英格拉姆他……”应龙脸上浮现出失算和后悔的神情。 “不过真是太好了,这样我总算可以向姐姐交待了……”罗伊露出长长松了口气的表情。 “一点也不好!”应龙的态度和罗伊截然相反,以粗暴的声音警告着好友。“我不想现在回龙岛!罗伊,从那里给我让开!” “嗯,你是想躲进迷宫吗?请。”罗伊很爽快的让出了道路。在应龙为之一怔的时候,这头年轻的雄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是不会选择躲到迷宫里面去的。不管怎么说,姐姐都不会放弃好不容易找到的爱人呢,如果你坚持躲在迷宫里不出来的话,最有可能的后果,是姐姐用龙息直接铲平这座迷宫……你难道觉得埋在地下比较好吗?” “唔……”罗伊的话让本来迈出脚步的应龙停了下来。“你……你是说,安杰利娜已经过来了?” “不止是姐姐呢……”罗伊走过来,带着充分同情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远方的苍空。“看看那边吧,我的朋友。听到你的消息,除了姐姐外,就连久居龙岛、不问世事的长老们都全体出动了,如何?很感动吧?” “感动才怪!”本样应该这样反应的应龙,现在说不出话来了。 顺着罗伊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他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云彩,同时耳中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二十多头龙同时飞过天空,这可是在古神战争后就没有过的场面呢,一路上的情景可热闹了呢,可惜你没看到……”罗伊悠然的声音响起,而应龙则看着远方不断逼近的龙群说不出话来。 在黑压压的龙群中,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中央那头黄金色的雌龙,那集力量和优美于一身的姿态,正是最纯正古龙血统的证明。而在她的旁边,飞翔着另一头雌龙,那宛如夕阳燃烧的美丽鳞片,却是应龙多少次在梦中见到的光景。 “安杰利娜……连莱阿涅都来了……”应龙发出泄气般的叹息声,在看到这两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已已经没有了机会。 “你也不用这样垂头丧气啊……”旁边的罗伊就像安慰他似的说道。“以姐姐为对手,虽然是辛苦了一点,但你得知道,当男人本来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啊……” …………………… …………………… …………………… ps:好了,一头雄龙冒险故事就短暂的划上句号吧。以龙为主角的尝试以失败而告终,也可能是狮子在一开始搞错了方向,虽然途中试着改正,但好像却无力回天了。以龙的身份蹂躏世界虽然看着爽快,但果然还是以凡人为主角的故事更能引起多数人的共鸣啊……尽管这样的结局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但狮子认为在浪费大家的钱订阅前,还是果断的结束好,只是对不起大家的期待了。 都说失败是成功他娘,接下来狮子会好好反省一下这次的教训,在结束《神眷》前估计不会再开新书了……总之,大家,明年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