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与烈酒》 第1节 ━━━━━━━━━━━━━━━━━━━━━ 本书由【angela芯宝】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姑娘与烈酒 作者：乔其紗 文案 本文又名《老司机与小司机，嘀嘀嘀》《厉害了我的哥》。 林莞第一次遇见他时，以为他在打 飞 机。 林莞第二次遇见他时，故意说他是杀人犯。 林莞第xx次遇见他时，终于把他给睡到了。 …… 睡完后，她一脸懵逼，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她真的睡了这个有八块腹肌，又冷又硬、还对自己凶巴巴的男人！？ 她回忆了一下昨夜的激情，默默穿好衣服，走到门口—— 准备撒丫子逃命…… 配方：野兽型大叔vs性感少女。 他有腹肌八块，她有36d。 ps： 1尽量日更。 2男主糙汉，污污污老司机，非善茬儿。女主斯德哥尔摩，不喜勿入。 3基调为甜，有虐调剂。he。 我的微博@晋江乔其紗~~欢迎勾搭哦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甜文 主角：林莞、顾钧 ================ chapter 1 林莞认真地对照着手机上的地图，按照指示从观象山路一步步往上走。 十二月的傍晚，寒风刺骨，加上走了很久的路，她忍不住伸手裹了裹厚实的围巾。 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环顾四周，顺着一条岔口拐了进去，小巷子倒也热闹，只是七拐八弯的，仍旧没找到那家店。 附近倒有一家卖泰山火烧的，林莞望着那火红的招牌，果断走了过去，要了一只脆骨火烧，热热的，香气诱人。 付完账，她对着老板问：“大叔，这附近有没有一家……嗯……叫“血刃”的军品店？” 说完，她自己都感觉这个名字好中二，脸庞微红。 老板递找钱的手迟疑了一下，看了看面前年轻漂亮的少女，道：“小姑娘，你一个人的话还是别去了。” 林菀挑了挑眉，问：“怎么？” “那家店的老板……”大叔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身后揉面的大婶就急急道：“老赵，还不赶紧过来帮忙，聊什么呐！” 那大叔一听这话，赶紧把钱递给林莞，转身进店里帮忙了。 “哎，大叔……”她叫了几声，却见大叔完全不搭理自己，奇怪地咬了一口火烧，继续往前走。 她又在这条路上绕了十来分钟，将一整个火烧都吃得干净，才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那家传说中的血刃军品店。 店面小而破败，军绿色的招牌，“血刃”两个字是用鲜红的油漆写的，字都快掉光了。 林莞看着“血刃”，心里又默默吐槽了一句“中二病患者”这才走进窄小的店里。 整家店到处都是迷彩服、行囊、军靴等一系列的户外用品，琳琅满目摆在一起，看得她眼都花了。 林菀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喊一声“老板——”，突然发觉破旧柜台旁坐了一个男人。 男人背对着自己，也穿了身迷彩服，似乎融进了这家店里，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这个拥有宽阔后背的身影，好像在微微颤抖，左肩还很有韵律地抖动着。 微微颤抖？有韵律地抖动？ 林菀陡然间愣住，将“老板”两个字生生咽进了喉咙里，又细看那个男人的动作。 呃……这个背影，这个抖动的感觉，他该不会是在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这家店地脚偏僻，顾客一定少得可怜，再加上店内的光线昏暗，自己的脚步又极轻，他很可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欢愉中，压根不知道自己进店了。 …… 林菀心里觉得又尴尬又好笑，看来这个老板不仅是“中二病患者”，搞不好还是个猥琐男。 不过，她倒不怎么害怕。 林莞轻咳几声，声音中还带了一丝促狭的笑意：“哎，老板在不在呐——” 她原以为那男人会被吓一跳，浑身一僵之类，结果对方好像压根没听见，身子依旧微微颤抖。 难道是真的听不见？林菀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又叫了一声：“老板？” 男人一顿，这才转过身来瞥了她一眼，缓缓道：“欢迎光临。” 他的口气十分不善，林菀都疑心自己听错了，他说得应该是“慢走不送”才对。 她瞧见他左手上沾了一点乳白色的液体，看来刚刚是猜对了，自己打扰了他的嗨皮时光，只不过……她心里有些奇怪，下意识问：“咦，怎么不是用右手？” 一般男人那啥的话……不应该都用右手的么。 男人眉毛微微扬起，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声音低沉：“什么右手。” “咳咳咳——”林菀抿了下唇：“没什么。” 说完，她赶忙转过身去，假装自己对一架望远镜突然产生了兴趣——除了心里有些尴尬以外，不知为何，她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林莞一边认真看着那架望远镜，一边忍不住偷偷打量这家店的老板—— 他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高大挺拔，面容有些冷峻，眼神很冷。总之……既不像是什么猥琐大叔，也不像是中二病患者。 这样的男人……应该会有不少女人喜欢的吧，怎么会至于…… 她在望远镜和老板之前瞟来瞟去，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男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冷。 在她又一次装作细看望远镜时，一抬眸，却发现他竟走到了自己面前。 “六二式军用望远镜，高密封、高性能，体积小巧，可在各种恶劣环境条件下使用，价格是一千一百八十元，需要给您包起来么？” 男人动了动薄唇，突然像复读机一般说了起来。 “呃、呃……包……包。” 林菀一愣，简直被他的眼神吓了一大跳——他整个人就像一匹野狼一样，身上的每个毛孔似乎都在说着“你敢不买老子就弄死你”。 男人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起身去柜台找包装盒子。 等他转过身子，林菀才一拍大脑想起来——哎哎，她不是来买望远镜的啊！！ 只是……现在说的话，她会不会被打啊…… “那个那个……不好意思，老板您稍等一下。”她露出一个笑容，赶忙道。 男人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紧紧地盯着她。 林菀顿时又感到那种奇怪的压迫感。 于是，她挺起了自己傲人的小胸膛，努力让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温柔无害。 不得不说，林莞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撩人的漂亮，而且身材爆好——长腿大胸翘臀，诱惑又性感。 一般学校里的男孩见到她这样，整个人都会酥了，眼神都像燃着了火。 可面前的男人眼神一点都没变，仿佛在他眼里……她压根就没有性别一样。 “嗯？”他问道：“怎么。” 林菀弯了弯唇角：“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其实……我不是来买望远镜的。” 说完，她赶紧拿出手机，翻到一张图片递了过去：“我想买这身军装的，嗯……这里有卖的吗？” 男人手一顿，扫了一眼她的屏幕，又冷冷地看了她几秒，沉声道：“没有。” 第2节 林菀顿时一愣，她手机上的是某大热韩剧男主穿的军装。 前段时间林景沅突然抽风似地想要这一身，林莞也很不解，但既然他说想要，她也只能给他买了。 而且——自从那件事后，林景沅就一直没有搭理自己，她很希望能用这个礼物来打破两人的僵局…… 想到这里，林菀突然有点头痛。 男人见她站在那里突然沉默，也懒得再废话，径直走向柜台，点了一支烟。 林菀跟了过去，不甘心地问：“那有类似的军装吗？或者……嗯，更帅一点的？” 他迟疑了一下，似乎在衡量她到底会不会买，最后将烟叼在嘴里，起身，从高高的衣架上拿过一件迷彩服。 男人伸手时一小截衣袖滑了下去，露出了健壮的手臂，肌肉结实而好看。 林菀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心里突然觉得这家老板虽然凶了一点，冷了一点，年纪稍大了一点，但还是……蛮帅的嘛。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突然看到柜台旁边，竟有一只小碗，里面盛着满满的乳白色液体，还插了一支小木棒。 乳白色液体？她心里顿时一阵恶寒，忍不住惊呼：“卧槽，这是什么玩意啊——” 男人动作一顿，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糯米胶。” 林菀突然愣住，联想起他刚刚的动作和那些液体—— 他该不会……是在用力搅拌这些胶吧……她又看了看旁边的墙角，墙纸掉了一半，露出斑驳的墙皮。 看来，他应该是要用这些来贴墙纸…… “我还以为……”她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她摇了摇头，赶忙笑着道。 男人没再多问，只将嘴里的烟夹在指间，单手将迷彩服给她递了过去：“德军现役parka丛林作战服，适合丛林生存、野外求生，耐穿舒适。” 林菀接过来，绿色的迷彩，虽然跟某韩剧的不太一样，但德*装一直是出了名的好看……穿上去应该很帅的吧。 她脑补出林景沅穿这件衣服的样子——高高瘦瘦，白白净净，应该会像电影中的小鲜肉军官。 “就这个了吧，不过……这个有尺码吗？”她看了看标签，不解地问。 “gr10，德军尺码。”他答道。 林菀抬头看他，一脸懵逼。 “给谁买？”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问：“平常穿什么号码？” “给我的男朋友。”她面色微微泛红：“他……嗯，一米八左右，偏瘦，平常穿xl号。” 男人靠在墙上抽了两口烟，才低声道：“那，正合适。” 林莞点了点头，走到柜台前准备付账。 “一整套是一千五。”他道。 林莞愣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她没想到会这么贵。 他扫了她一眼，忽而道：“算了，一千三吧。” 林莞顿时更尴尬了，脸上扯出一个讪笑：“对不起，我没带那么多钱，身上……嗯，只有一千块。” 她见面前的人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赶忙又道：“或者……你这有没有别的付款方式——” “比如支付宝分期，蚂蚁花呗什么的？”她朝他眨了眨眼睛。 “……” “没有。”他将烟头一把摁在烟灰缸里。 林莞颦起眉毛，心里算了算，兼职的薪水再有一个周就发了，道：“要不这样好么，我先给一千块，您等我一个周……我肯定把剩下的钱送过来，怎样？” 见他不语，她只好又说：“要不——这个周末，这两天我满课……周六我就把剩下的钱给您。”实在不行，她就问室友先凑一点好了。 “你可以周末再来买。” 林菀吸了口气，想起林景沅对自己的冷淡样子，每过一天似乎都是种煎熬。而这家店离学校又不算近，跑一趟实在是不容易。 “这样吧——我把学生证压在您这里，上面有我的个人信息，您瞧——”她将学生证打开放在柜台前，向他指去。 “我要这个做什么？”男人瞧着那双白嫩的小手，忽然眯了眯眼。 “上面有我的资料，如果我不还的话……” “不行。”还没等她说完，他便干脆地打断了她。 林菀咬了咬唇，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而道：“老板，实不相瞒——我真的是急用。我男朋友……嗯，跟我提了分手。” “我是拿这个来挽回他的，真的。不过……”她垂下头，叹了口气：“也很有可能是分手礼物，再这样拖下去的话，我很怕他会另有新欢……” 她说到这里，忽然将手指放到唇边，略有些感慨地瞟了他一眼：“唉，你也懂得——你们男人啊……” “……” 男人颦起浓黑的眉毛，似乎再无法忍耐，将那些东西装进一只黑色的纸袋里，顺带着还有那本学生证，一把扔给了她。 他朝她瞪了几眼，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冷冰冰的八个字： “谢谢惠顾，慢走不送。” chapter 2 走出店门，林菀回头看了那个破招牌一眼，摇了摇头，提溜着那只袋子，慢慢地往学校走去。 她刚推开宿舍的门，室友陈安安就挤眉弄眼对她道：“小菀，刚刚我在宿舍门口看见你的那个小帅哥了，他好像在等你。” “嗯？”林菀一愣，指间陡然间颤抖，她刚刚在军品店说的话也算是真的——除了一点，林景沅是她的男朋友。 陈安安笑道：“就是那个大四学长，叫什么景、景来着……” “林景沅。”林菀认真地更正道，脸上却忍不住挂上了一丝笑意。他终于良心发现来找自己了？ “是是是，就是他，”陈安安点了点头。 林菀心中的喜悦愈发增加，也不顾外面冬日的冷风，被冻红的双手迅速提起那只袋子。 “谢谢你啦，安安。”说完，她推开宿舍的门，给林景沅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便被接起，林菀问：“你刚刚来找我了？” “嗯。”那端的男生不冷不热道：“有点事。” 林菀捏紧袋子：“正好，我也有点事要找你，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见面？” 林景沅沉默了一下，道：“好，图书馆门口吧。” 说完，对方便挂掉了电话。林菀用手拢了拢长发，才朝图书馆走去。 她到的时候，林景沅应该等一会儿了，一张俊俏的脸庞被冻得发白，双手插兜，神情间有些不耐烦。 林菀刚要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时，他忽然开口说：“听说，学校处理的结果下来了。” 林菀一愣，将手放下：“嗯，昨天下的通知。” 林景沅低着头，懒洋洋地问：“那么，你被开除了吗？” 她摇摇头，露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如果被开除，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哦，也是。”林景沅点了点头，抬头看了她几秒，忽而又转开目光：“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竟真的转身就要走。 “哎，你等下。”林菀扯住他的胳膊，心里有些不爽：“你都不问问学校给的是什么结果吗？” “……”林景沅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情愿，动了动嘴唇：“严重警告？” “留校察看。”林菀冷冷道。 见他不说话，她接着道：“林景沅，你难道都不应该跟我说声对不起吗？你明知道这种事情……我差一点就被开除了！” “而且，如果处分不消除的话，我搞不好就拿不到学位证了，你知道吗？” “……” 林景沅听到这里，陡然间回头看着她，眼神里竟带了丝嘲讽和恨意。 林菀只感觉自己周身一冷，却依旧迎视着他的眼睛。 “反正也有人养你，你毕不了业也没事啊。”林景沅忽然勾起了唇角，懒懒地笑了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抿紧嘴唇，道。 林景沅挑了挑眉：“不是吗？反正我们家有钱，可以养你一辈子，而且……我爸还那么喜欢你。” 他最后几个字咬得特别重，林菀脸色顿时一白，怒道：“林景沅！” 林景沅见她生气，笑容却愈发讥讽，道：“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再说，我们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帮我这一次怎么啦。” 林菀越听越怒，身上忍不住发抖。 “哎——”他忽而又道：“早知道我就找别人帮忙了，你也真是的，这么点小手脚都会被监考老师抓到。” 他一脸嫌弃地望着她：“毕业前最后一次考试，都是因为你，估计又过不了。” 林菀彻底惊呆了——明明在这次四级考试前，林景沅求爷爷告奶奶似的来找她帮忙作弊，说什么大四最后一次，什么不过就不给毕业证云云。 她也知道他上大学后就不学无术，而自己是大二第一次考试，准备得还算充足，想了想便答应了。 可也是不巧，她拿手机编辑听力答案的那一刻，被监考老师抓得正着。 而偏偏那个监考老师，竟也不是本校的教师，对这事无比较真。林菀当时就将短信删除了，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可那老师一定要她说出给谁发的答案。 林菀在办公室一直站到了四级考试结束，所有的试卷被带走，也没说到底是谁来，那监考老师被她气得吐血，扬言着要让学校开除她。 最后，还是她们食品学院的院长亲自来说情，才劝走了那位市里来的老师。至于她的处分决定，一直拖了很久才下来。 学校见她之前成绩都不错，到底是放了一马，给了个“留校察看”的处分。 然而，林菀听着现在林景沅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责怪她被抓一般。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林菀咬牙道，重重地将手里的袋子摔在地上。 林景沅微微一愣，脸上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我怎么不要脸啦。你不一直都是我的好妹妹嘛，考试时帮个小忙不是应该的？不过，你也太蠢了吧……” 林菀呆住，只感觉“好妹妹”三个字如闪电一般劈进她的身体。她一直记得——面前的少年曾牵过她的手，抱过她，也轻轻地吻过她的脸颊。 第3节 她虽自小被林家收养，但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林莞一直以为他对自己是有情意的，只是……一直没有点破罢了。 林景沅见她不说话，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小脸：“好了好了，乖。不生气了，这次是我不好，行了吧？” 林菀感觉到自己脸上那只手的轻佻和随意——他总是这样，在求助的时候低声下气，之后又恣意甩开，连一句过问都没有。一直等自己真正生气了，才知道象征性地哄一下。 但也只是象征性的——她真是厌恶极了他这个样子。 林菀再无法忍耐，忽然“啪”一下打掉了他的手。 林景沅的脸色陡然间变了，似乎不敢相信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傻x”他转身之前，忽然吐出这两个字来。 林菀咬了咬牙，看着男生迅速离开的背影，拿起那只袋子，用力地、愤怒地砸向他的后背。 “去你大爷的！”她骂道。 男生略微移了下身子，并没有被砸到，然后继续往前走去，挺直的脊背似乎没有一丝犹豫。 林莞一直等那个身影彻底消失，才吸了一口气，缓缓捡起那只袋子，慢慢往宿舍走去。 也是可笑，她竟然连袋子里装的是什么都没告诉他。她也没问他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 等她回到温暖的宿舍，陈安安便笑着迎了过来：“嘿，和那学长怎么样了？” 林菀摇了摇头，只沉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或许是因为那么一点私心，她从考入他在的大学后，就没有提及他是她户口本上的“哥哥”。而他，自从上大学以来，也从不说这件事。 她曾以为，那是他们的心有灵犀。 陈安安见她这样子，一副过来人般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我没事的，安安。”她挤出一个笑容，回应道。 说完，她不自禁地拿过那只袋子里的德式军装，拍了拍沾染上的灰尘，叹气。 * 第二天是满课，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傍晚，林菀都在教学楼和实验室之间奔波，等上完最后一节食品安全法后，才和陈安安一脸疲惫地往宿舍走去。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宿舍楼门口，竟然里三层外三层地站着一堆学生。 陈安安也惊呆了，皱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林莞也摇了摇头，用力挤过人群：“让一下，让一下。” 等她们绕过一群同学，林莞突然站定了脚步，陈安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一下子愣住。 “哎呀呀，好浪漫啊，好浪漫——”陈安安望着一地心型的玫瑰花瓣和蜡烛，惊叹道。 这个场面并不少见，似乎每个学校都发生过这样的求爱景象。林菀叹了口气，拖着陈安安就要绕过去，却见后者正痴痴地盯着那一地的“爱”，眼神迷离：“太浪漫了，这要是给我摆的……我不管那个人长什么样，我肯定就……” 她话说到一半，似乎突然看见了什么，舌头硬生生打了个结：“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林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刚要开口，陈安安就飞速挽过了她的胳膊：“我们快走吧，这男的长得太辣眼睛了，快走快走，辣死我了——” “安安，等下。”林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往人群中间看去。 果然是林景沅。 他穿了一身某韩剧中大热的同款军装——浅色的迷彩服，腰间扎了一根腰带，配上黑色的贝雷帽和军靴，倒是显得英俊笔挺。 他的身旁站了一个很清纯的女生，梳着半丸子头，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正红着脸望着他。 林菀陡然间想起林景沅说想要这身军装。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他什么时候也爱看韩剧了。现在才知道——恐怕不是他喜欢，而是某个女孩子喜欢吧。 林菀心里酸涩，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平静道：“我们走吧。” 陈安安点了点头，和她一起绕过尖叫欢呼的女生群体，并肩走上楼去。 路过男女主角的时候，林菀忽然察觉到某人似乎瞟了她一眼，眼神凉凉的。 等她忍不住回头看去，却又疑心是自己的错觉——林景沅正深情款款地拥抱着他的美少女，满脸幸福的笑意。 chapter 3 两个人有些疲惫地踏进宿舍，陈安安放下书包，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迅速推开门往楼下跑去。 林菀看着她的身影，忍不住问了一句：“安安，你干嘛？” 陈安安却压根没听见，风风火火地继续往外飞奔。 林菀无奈地摇了摇头，随便从书包里抽出一本《食品营养学》来，翻了几页却又看不进去，干脆“啪”一声心烦意乱地合上了。 她对着封面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听见窗外传来阵阵惊叫，似乎是很多女生一同发出的，声音尖锐刺耳。 难道是林景沅又搞出什么表白的幺蛾子？ 她皱了皱眉，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靠近窗台。 偏巧就在这时，林菀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着“陈安安”三个字跳来跳去，奇怪地按下了接听键。 “小菀！你快到窗台啊快到窗台这边！快过来看啊！”手机那端陈安安的声音无比激动， “又怎么了？”她懒懒地问了一句。 “快过来，麻溜儿的！”陈安安高声道。 林菀叹了口气，还是不自禁地走向窗台，低头往下看了一眼，顿时惊呆了—— 只见舍管阿姨拿着一个红色灭火器，正凶神恶煞地往蜡烛上喷去，哧哧哧的白烟飘得到处都是，不过几分钟，围成心型的一地蜡烛便被扑灭了。 随之蜡烛被灭，旁边的玫瑰花瓣也变得惨不忍睹，女生们的惊叫也跟着此起彼伏。 而林景沅和女主角站在一边，想拦却又不敢拦，最后只好有些尴尬地杵在那里。 “看见了吗？哈哈哈！”陈安安在那边笑得前仰后合：“你要是能看见那谁的表情就好了，像吃了屎一样，太逗了……” “……” 林菀安静地看着这一切，不知为何，心里竟真的好受了一点点。 一直等到围观的人群都散开，舍管阿姨叉着腰开始对着林景沅说教。 “安安，你刚刚是去找舍管阿姨了吗？”她想了想，忽然问道。 “对啊对啊，不然还有谁？哎，等我回去跟你细说啦！”那端的陈安安似乎在上楼梯，气喘吁吁的，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没过几分钟，宿舍门又被推开，陈安安一脸得胜将军的笑容：“我厉害吧？这叫恶人自有天收！哼哼——最讨厌这种花心大萝卜了！” 她见林菀正望着自己，挠挠头自顾自地说道：“本来阿姨是不想管这事的……我就跟她说，刚刚我回宿舍差点就被烧着了！而且冬天天干物燥的，又有那么多人围观，万一不小心踢倒了个蜡烛……那多危险啊！到时候出了事，她可是要负全责的！” 林菀见她说得一本正经，似乎真的是在担心同学们的安全一样，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陈安安见她一直不回复，语气忽然有些急促：“你为什么不说话啊！喂喂！你不会是不高兴了吧？” 林菀看着陈安安——两人也算是从入学一直好到了现在，陈安安是个标准的富家女，却连一点点的娇气都没有，最喜欢的事似乎就是打抱不平，对自己更是各种义气爽快。 想至此，她伸手拍了拍陈安安的肩，笑着道：“没有啊，我怎么会不高兴呢。我只是……好吧……说实话，嗯……有点小感动。” “……你别这么酸好吗！”陈安安一听这话脸顿时红成了一片，瞪了她好几眼。 林菀微笑着看她。 陈安安这才轻轻“哼”了一声，想了想又说：“诶！那为了感谢我，你把实验报告借我抄抄！不！干脆你直接帮我写一份吧！！” 林菀望着陈安安，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 一直熬到了周六，林莞终于从繁重的课业中解脱出来，这才想起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她要去那家奇怪的小店还账了。 大概是林景沅弄得自己心慌意乱的缘故，她差点都忘记了这件事。 自从付了那一千块后，林菀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这几天就靠咸菜和食堂的免费汤过活，陈安安问起，她也只摆摆手说是减肥。 然而如今——兼职的工资还有大半周没发，还钱的事情却迫在眉睫。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向陈安安借了那三百块钱。 陈安安毫不犹豫地抽出三张毛爷爷递给她，却一脸不爽地说：“我就说你这么瘦还减什么肥，为什么没钱了不跟我说呢？” 林菀咬了咬唇，最终轻声道：“真的谢谢你了，安安。我会尽快还你的。” 这一次，林菀舍不得花钱坐地铁和公车，足足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才到了那条狭窄偏僻的老巷子里。 然而，当她看见“血刃军品店”紧紧地关着门，上面还挂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时，只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她是下午出的门，现在也不过才五点多，他是今天就没开业，还是临时出去吃晚饭了？ 林菀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站在门口等一会儿。 冬季的天很快便暗了下去，温度似乎越来越低，她只好将厚实的围巾遮住下巴和耳朵，不断地跺脚取暖。 当她第n次张望路口，甚至感觉自己都要晕过去的时候，终于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往这边走来。 林菀近乎激动地跑了过去，然而看见黑暗中那张有些冷峻的脸时，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人却压根没有搭理她，径直路过她身旁，拿出一把钥匙将门打开。 林菀眨了眨眼，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她一进门，他就“啪”一下子将小店里的电闸突然推开，陡然的明亮让林菀有些措手不及，头顿时有些发昏。 等她缓过神来，才发觉他已经倚在破旧的柜台边，点了一支烟，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 两人对视了几秒，那种古怪的压迫感又随之而来，林菀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 他似乎这才有些满意，低声道：“欢迎光临。” 林莞：“……” 他是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么…… 林菀强迫自己冻僵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老板您好，我是上次来买军装的那个……” “我知道。”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语调不快不慢。 林菀点点头，他不记得就怪了，她有一种感觉——估计这几天中，她是这里唯一的客人。 “那么——上次真的谢谢您了。”林菀一边说一边拉开包上的拉链，要伸手拿出那三百块钱。 “哎——”她的手在包里翻了一会儿，神色忽然微变，于是又将包彻底打开，借着明亮的灯光察看每一处。林菀看着看着，身子陡然间僵住，却又不死心地将整只包倒了过来，所有的东西都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 手机在大衣的口袋里，地上只有一些杂物——钥匙、学生证和纸巾……以及一片备用的卫生巾。 第4节 东西很少，所以也看得非常清楚。 林菀沉默地蹲在地上，忽然说不出话来——她分明记得将钱装进包里了，因为怕用钱包被偷，所以小心地将钱叠好了放在内袋里。 可是现在却没有……她又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是真的没有。 林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又急又乱，这可是陈安安刚借给自己的钱啊，三百块对她而言并不是小数目……她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头发。 最终，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想起面前的男人可能一直在看着自己，指间一顿，赶忙将所有东西装进包里，紧接着就要站起来。 可就在猛一起身的同时，林菀陡然感觉到眼前一片发白，大脑里“嗡——”的一声，胸口闷闷地再喘不过气来，似乎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她近乎是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在最后仅存的意识中，她隐约感觉到有一双大手稳稳地扶住了自己。 chapter 4 二十多分钟后，林莞才悠悠转醒，更确切的说，她是被一股诱人的香气给弄醒的。 她的睫毛颤了颤，只感觉浑身无力，一种巨大的疲惫感和饥饿感侵袭了自己的身体，好半天才睁开眼来。 她眨了眨还透着迷茫的眼睛，这才发觉自己正坐在一个木质的椅子上。椅子颇有些冷硬，硌得人很不舒服，她扭了扭酸软的身子，忍不住使劲地吸着那股子食物的香气。 然后，林菀的目光随着香气慢慢落在了那男人的手上—— 他拎着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只诱人的红糖馒头，香气就从那里而来，带着面粉特有的香气，和一股淡而温和的红糖甜味。 林菀朝着那里瞪圆了眼睛，悄悄地吞了吞口水——这三天来，她吃的东西少得可怜，骑了这么久的自行车，又冷又饿，蹲下起身时又那么猛烈，所以才会莫名得一头栽下去。 但好在她身体一直以来还算健康，年纪又轻，被香味刺激着，休息一会儿便醒了过来。 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似乎也没想到她竟这么醒了，将装着馒头的袋子放在她前面的柜台上，低声道：“吃吧。” 林菀顿时抬起头来，惊诧地看着他。 这个古里古怪可怕的要命的男人给自己买东西吃？ “你刚刚饿昏了。”男人皱了皱眉，似乎是在解释买食物的这个行为，语气中却带了几分狐疑。 很显然——他不明白这个看上去光鲜漂亮的女孩子，是怎么把自己饿晕过去的。 “我这几天没怎么吃饭。”她轻声道，紧接着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嘴唇：“嗯，因为减肥。是的……我觉得自己有一点胖。” 说完，她垂下眸，很自然地拿过一只胖胖的馒头来：“谢谢老板。” 男人挑了挑眉，显然不相信这个理由，但也没再多问。 林菀将温热的馒头放在嘴边，闻起来的确很香，但不知为何，放到嘴边刚要张口咬时，却又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恶心。 可能是饿太久了，胃里有点发酸，竟然吃不下。 她的动作有一瞬间的迟疑，男人也有所察觉，问：“怎么？” “有点吃不下。”林菀无奈地眨了眨眼，想了想又问道：“不好意思啊，这里……有没有水？” “……” 他微微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面前的小姑娘这么不生分，但还是点了点头，走了过来。 他从她身旁的柜台下拿出一只老式的暖水瓶，依旧是军绿色，表皮有些剥落了，最上面还有一个硬铁丝的提手。 林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年头——谁还会用暖水瓶啊，就连她们宿舍的同学也都用电烧水壶了，现喝现烧，不比去水房接水方便的多？ 男人又拿过一只不锈钢杯，走到门外用热水冲了好几遍，才将杯子放到她面前，重新倒上热水。 “谢谢。”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暖意渐渐袭来，这才觉得有了些胃口。然后，她拿过那只绵软的红糖馒头，慢慢地放在嘴边，咬了下去。 或许是她在吃东西的缘故，男人并没有再抽烟，也没有催促她，倒是很有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待。 林菀解决掉两个甜又软的馒头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朝他微笑：“真的谢谢您。” 男人瞥了她一眼，见她吃得干净，点点头：“那么，我要打烊了。” “嗯……”林菀慢慢地站了起来，果然是感觉好了些。她拎起自己的包包，走到他的身旁，忽然又抬起头来，问：“多少钱？” 她微卷的长发垂在胸前，眼睛大大的，脸色苍白，或许是还有些疲惫的缘故，看他的时候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 “什么多少钱。” 他扫了一眼她的精致脸颊，目光又略过她的耳垂和脖颈——男人的眼眸暗了暗，忽然想起刚刚扶她身子时感觉到的柔软，还有胸前那一处出乎意料的丰满。 “馒头啊。”她微微侧过脸颊，逃避着他令人心颤的目光：“下一次，我一定会和那三百块钱一并还给你。” “不用。”他缓缓道。 “用的用的，我会再过来的。” 她朝他笑了笑，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对了，您最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下次我可以提前打个电话，而不是在门外等上那么久……天气实在是很冷。” 男人沉默片刻，又重复了一遍：“不用。” 林莞刚要张嘴再说几句，却忽而听他道：“我想，跟还债比起来，这位小姐——你好像更需要吃饭？” 林菀微微一愣，这是她听见他说得最长的一句话，然而，他的语气中还带了一丝嘲讽？ “我在减肥。”她扬了扬下巴，笃定道。 男人的嘴角扯出一个略带讥讽的笑，高大的身影忽然朝她一步步靠了过去。 那种压迫感出奇的强烈，林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心里微微有些害怕，脸上却故意装作不服输般瞪着他。 他也看着她，目光笔直而冷硬，像黑暗中的海边礁石。 林菀一直退到了门外，又往后走了一步，紧接着，破旧的大门忽然“砰——”一声从里面关上，差一点点，那扇门估计就撞到她的鼻尖了。 这是……把她关在了外面？？把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关在了外面？！！ 林菀愣了愣，完全搞不懂怎么就突然惹到了他，很想朝门里面骂上几句，可又想到刚刚他做的那些，心里叹了口气。 到底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啊。 林菀只好咬了咬牙，无奈地摇摇头，将帽子、围巾都戴好，骑上自行车，朝学校的方向回去。 路过那家泰山火烧的时候，她忽然发觉在那家店的对面，竟然有一家很小的馒头铺，起先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过。 她想起刚刚的红糖馒头，心里忽而一动，鬼使神差地跳下自行车，走到那家馒头铺前。 见有客人来，铺子里很快就有一个年轻女人走了出来，笑着问：“您好，想要点什么？” “来两个红糖馒头。”林菀毫不犹豫道。 那个女人点了点头，转身从蒸笼里拿过两只胖胖的红糖馒头。 趁她包装的时候，林菀忽然忍不住问道：“嗯……我想问一下——刚刚有没有一个男人来买馒头？” 一张口她就愣住了——她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话已出口也没法收回，只好心一横接着道：“就是身材很高大，嗯……大概三十岁左右吧，鼻子很挺，反正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 那个女人微微一愣，仔细想了想，随即脸上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噢——你说的是不是钧哥？他很照顾我的生意的……” “钧哥？”林菀愣住，只觉得这个称呼有些暧昧。 女人点了点头，提到“钧哥”令她整个人都变得愈发柔软，轻声问道：“嗯，是的——不过，你问钧哥干什么呢？” 林菀咬了咬唇，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要做什么，想了想只好胡编出一个理由：“嗯……是这样的。我今天上午刚看的报纸……嗯，他跟上面的……一个杀人犯挺像的啊。” 女人张了张嘴，似乎有点惊讶。 “你们既然认识……那就不是的啦……我就是觉得有点像。他肯定不叫王军吧？”她很有技巧性地追问了一句。 那个年轻女人瞪着水雾般的眼睛，摇了摇头：“钧哥他不是杀人犯。他姓顾，叫顾钧。” “哦，叫顾钧啊。”林菀果然得到了答案，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是的，那肯定不是了……” 林菀还没说完，那年轻女人似乎觉得她仍不相信似的，继续道：“真的不是……钧哥他人很好的……他没来以前，这条巷子乱的很，我都不敢晚上在这里看店……真的，钧哥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 林菀见女人提起顾钧就一副很崇拜的口气，只好使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真的相信。 女人见她如此，这才舒了口气，将装好的馒头递给她，轻声道：“嗯……一共是两块钱。” 林菀一听这话，浑身上下陡然间僵住——她怎么会忘记了呢——她那三百块钱不翼而飞，现在自己的身上……根本连一毛钱都没有。 她刚刚就是被顾钧弄得心神不宁的，才会忘记没钱的事情…… “嗯……”林菀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尴尬地将手伸进包里，暗暗期望着能在角落里翻出个一两块的零钱。 然而……她也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那女人看着林菀的动作，竟没有半分生气和狐疑，还一脸担忧地问：“你怎么了？钱不会弄丢了吧？好好找找，别着急啊。” “呃……”林菀的脸色顿时涨红，颤抖着手在包里继续扒拉着。 就在林菀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她竟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 “小姐，这是你掉的钱么。” 林菀顿时瞪圆了眼睛，浑身颤抖起来，却又不敢相信——这个声音她十几分钟前还听到过，那么……她刚刚瞎编的套他名字的那些话，他会不会也…… “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人家刚刚怎么都没看见——”女人的语气中带着惊喜和一点娇羞，听得林菀微微地皱了皱眉。 “小姐，这是你掉的钱，我在你身后捡到的。” 顾钧用大手拍了拍林菀的肩，却并没有看她一眼，只冷冷地、生硬地又重复了一遍。 ……他说得简直跟真的一样。 “美女！这就是你问我的钧哥啊，他可不是……” “咳咳咳！！” 女人说到这里，林莞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偷偷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千万别提“杀人犯”的事儿。 万一他没听到呢…… 女人领悟过来，似乎也觉得当着钧哥的面这么说不太好，顿了一下道： “你看——我说钧哥人很好的吧……你估计刚刚找钱的时候太匆忙了，把钱都给弄掉了。”女人和善地笑了笑。 说完，她接过顾钧手里的一百块钱，又迅速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堆找钱，温柔地朝林菀递了过去。 林菀偷偷瞟了身后的顾钧一眼，见他神色漠然，压根不看自己，可全身上下似乎都笼罩在一种寒气当中，令人心惊胆战。 她顿时被这样的他吓了一跳，也不去接钱，红糖馒头干脆也不要了，撒丫子就朝自己的自行车跑去。 她跳上车，飞速地蹬着脚踏板，朝远处骑去。 她一边骑车，大脑一边高速旋转——他刚刚不是把自己关在门外了么，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又会这样帮她，还有最最重要的是——他听见她说“杀人犯”的那些话了吗？ 第5节 她越想越奇怪，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啊。 林莞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顾钧依旧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那馒头铺的女人倒是一脸甜甜的笑意——钧哥今天晚上已经第三次来这里了，第一次来买包子、第二次来买红糖馒头、第三次又来…… 那女人朝顾钧看了又看，然后红着脸低下了头。 chapter 5 顾钧依旧站在馒头铺的门口，他用余光看见小姑娘骑车骑得飞快，像只小松鼠似的，噌得就没影了，微微皱了皱眉。 “钧哥，这可怎么办啊？”女人拿着那一小摞找钱，柔声问他。 顾钧想了想，伸出手来：“给我吧，还有那两只馒头。” 女人显然很不想让他离开，扯住他的衣袖：“钧哥，你不会是想去追那个小姑娘吧。她骑着车子，跑得很快的……” 顾钧看着那只带有茧子、一看就干了许多粗活的手，想了想沉声道：“算了，钱你先拿着吧，馒头给我。” 说完，他还是躲开了她的那只手，提过那个装着馒头的袋子，转身走了。 “钧哥……”身后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停下。 冬夜的风凛冽刺骨，顾钧并没有朝她离开的方向走去，而是另外转了个弯，走到一条路灯昏黄的巷子中。 …… 林菀骑着自行车，只感觉面前的路都相似极了——殖民时期留下的老房子，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似乎都带了些阴郁森冷的味道，还有街边张牙舞爪的老梧桐树，一闪一闪的昏暗路灯…… 她刚刚实在是太着急了，压根没注意什么路标，这些老巷子在晚上简直跟迷宫一样，绕来绕去的根本就走不出去嘛。 林菀头痛地跳下车子，推着车走到路边，期望可以找到什么标志——也是怪了，明明才七八点钟，市中心那边还热闹得很，这里却安静地不得了。 她慢慢走着，突然瞧见不远处正迎面走来一对年轻男女，心里顿时一喜，赶忙朝他们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林莞才看清楚，那对男女看上去颇有些不正经——大冬天里，女孩子还穿着黑色丝袜和高跟鞋，短裙外只裹了一件毛绒绒的大衣；而那个男人留了个板寸，左耳却戴了一只耳钉，流里流气的。 林菀直觉他们不是什么好人，想赶紧骑上车离开，却没想那男人竟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最后将目光停在她鼓鼓的胸前。 林菀心里一跳，警惕地就要往前走，男人见势竟又挡了她的路，脸上露出一个淫邪的笑容，问：“小妹妹，以前怎么没见过啊，哪家店的？多少钱一次啊？” 林菀顿时一愣，转过头来惊讶地望着他们——他们不是情侣么？ 那个女孩子听见这话显然不乐意了，掐了一下那个板寸男人：“干嘛啊你，今晚有我还不够吗？” 说完，她狠狠瞪了一眼林菀，那个眼神——简直就像林菀抢了她到嘴的肥肉一样。 林菀突然间就懂了。 板寸男人听了这话，却很不屑地撇了撇嘴：“我不就问问，你着什么急啊！再说，你们两个一起来也可以啊，大不了我出双倍的钱！” 说完，那男人凑到了林菀面前，嘴里还带着一股难闻的酒味：“怎样啊小妹妹？今晚和这个漂亮姐姐一起陪陪哥哥，哥哥给你们双倍的钱，好不好？” 那女孩子一听“双倍”，眼睛顿时亮了亮，巴巴地看着林菀。 林菀强忍住作呕的感觉，冷漠道：“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小姐。” 说完，她就要推着车往前走去。 那男人却依旧不让步，大手一伸从裤兜里拿出一把红艳艳的钞票来：“哎哟，小骚/货，可别给脸不要脸啊，老子有的是钱。” 林菀还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咬了咬牙挤出一个“滚”字。 “我/草——”男人显然没想到她竟会这样，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挥拳就要朝林菀打去。 “哎哎，哥，你先消消气——让我跟这个小妹妹说说。”他身旁的女孩子突然拦住他的拳头，朝她走了过来。 林菀只闻到一股浓郁的廉价香水味，皱了皱眉，却被那女孩拉住了手臂。 “小妹妹，这样的机会不多，双倍的钱呐——而且，这位哥听说还有一堆不好惹的哥们儿呢，你可别傻地故意找事啊。” 林菀顿时愣住，心里暗骂道什么年代了，还可以逼良为娼啊…… 见她无动于衷，女孩子忽而又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悄悄道：“妹妹，实话跟你说吧，这个男人不行，就几分钟的事，第二次更别想了……咱们呀是包赚不赔的。” 林菀：“……” 她没再说话，心里清楚再怎么解释也没人相信，只好装作正在打量这个板寸男人，目光却绕过他的身后，暗暗思考着到底该如何逃脱。 然后，林菀忽然瞧见——在这条巷子的最尽头，竟然站着一个分外熟悉的高大身影。 他刚刚应该是被这两个青年男女挡住了，自己又全然没注意，所以才不曾看见。 林菀眨了眨眼睛——心里还是有些吃惊。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怎样，为何会从馒头铺又跟到这里来，但她却有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唯一奇怪的是，他显然是看见这一幕了，却没有任何要过来帮她的意思，只是淡淡地注视着，就像看热闹一般。 林菀浑身颤了颤，暗暗猜测他这个样子——估计是听见自己说他“杀人犯”的事情了。 想想也是，谁被这么说都必定是会生气的。而且，退一万步来说……他本来就没有什么义务要帮自己啊。 林菀叹了口气，心里闪过一阵懊悔愧疚的情绪。说实话，她是很想开口叫顾钧来帮帮她，可话到嘴边，却又始终拉不下脸来——她刚刚还那么说他，现在又怎么好意思求助呢。 那个年轻男人见林菀不说话，满意地笑了笑，就要去拉她的小手：“小妹妹，这才乖嘛，快跟哥哥过来。” 林菀脸色顿时一变，狠狠地甩开那只手。 那男人骂了一句，干脆用力地抓过她的小手。 林莞只感觉一阵恶心，拼命地挣脱开来，朝顾钧那里看了一眼。 他冷冷地看着这里，却依旧没有动。 她忽然间就明白了，他可能——是在等她开口。 林莞叹了口气，在危险面前什么面子里子都是次要的啊……想至此，她也不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近乎是脱口而出：“别碰我，我朋友在那边等我！” 那年轻男女听了这话显然一惊，顺着她看得方向转过头去。 “哎哟，那不是钧哥吗！”年轻男人微微一愣，手顿时松了一下，随后却见后面的顾钧全无反应，又嘲讽地笑了起来：“他是你朋友？那你喊他过来试试啊！” 林菀急眼了，也不再顾及那么多，朝那边高声喊道：“喂——我知道你在那里，过来帮帮我啊——” 那边的顾钧却面无表情，依旧冷冷地站在原地，似乎压根没听见一样。 男人笑得愈发得意了：“不是你朋友么？怎么不搭理你啊？” 林菀见男人的脏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只好拼了命地躲闪，吸了一口气又高喊道：“喂，刚刚是我错了，对不起，拜托你帮帮我——喂——你听见没有啊！！” 见顾钧还是没有动，林菀无助地咬了咬唇，忽然想到馒头铺里那温柔女人对他的称呼，声音里带了丝祈求的意味：“哎——求求你了——钧哥——” “别叫了，别叫了，留点力气一会儿再叫——快跟哥哥走了。”男人露出一个不耐烦的神情，直接伸手抓了过来。 眼看着那只手就要碰到她的胸前，林菀的心直直地坠了下来，一脸的黯然和惊恐——自己大抵是真的看错人了——因为她那样说了他，他就真的再不管她了……要站在一旁看热闹般看着她？ 林菀不认命地做着最后的挣扎，有些绝望地朝他看了最后一眼。 可偏偏就在这时，她突然瞧见——顾钧竟真的抬起了脚，朝这里大步地走了过来。 他仍是面无表情，可步伐却坚定又飞快。 “钧哥——”林菀动了动嘴唇，忍不住轻声喊道。 这一次她的声音柔柔软软的，竟不自觉地带了丝委屈的意味。 顾钧眼睛微微眯了眯，快步走来，突然用力地捏住了那男人要碰向林菀的手。 “好了，王坤。”他的语调仍不快不慢，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说完，他瞥了林菀一眼，忽而又恶劣地补了一句：“这个小姐今晚我包了。” 他说“小姐”两个字时，和之前称呼她为“小姐”的礼貌口气没有半点不同，但和“今晚”“包”字连在一起的时候，却显得格外的暧昧。 那个叫王坤的年轻男人听见这话顿时一愣，看了看林菀，又看了看顾钧。 然后，他露出了一个讨好又淫邪的笑：“钧哥，要不这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当然，钱我来出。” 林菀浑身一颤，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这么无耻猥琐的男人。 那个女孩子也惊呆了，脸色突然涨红，似乎觉得很是难堪。 顾钧沉默了一下，忽然将手搂过林菀的腰间，懒懒地开口道：“听上去好像很有趣。” 林菀顿时僵住，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他并没有再看林菀一眼，只是搂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了几分力，慢条斯理道：“不过呢，我嫌脏。” 他冷冷地注视着那两个人，眼神里却带了几丝阴狠。面前的女孩子顿时打了个哆嗦，赶忙扯了扯身边的男人。 王坤一愣，这才意识到了什么，笑容讪讪地：“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误会了……那钧哥我就先不打扰您了，我们这就走……” 说完，王坤一把搂过那女孩子，再不敢看林菀一眼，迅速地离开了。 林菀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口，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她才想起——顾钧的那只手，始终放在她的腰上。 林菀一愣，随即就要挣脱，却发觉那只手像钢铁一般，牢牢地将她禁锢在他的身边，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你干嘛——”林菀扭来扭去，面色涨红，语气中却带了点愤怒和委屈：“你放开我！赶紧放开我！我可不是小姐！！” 她说完这句话后，顾钧竟慢慢地收回了手。 然后，他侧过身来，漆黑的双眸紧盯着她，脸上忽然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我也不是杀人犯。”他说。 林菀一听这话，顿时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垂下眼眸：“……我只是开个玩笑。” 他挑了挑眉：“我也只是开个玩笑。” 林菀：“……” “我刚刚已经跟你道歉了。”林菀咬了咬唇，轻轻地道。 他不置可否地勾了下嘴角，声音却是冷冰冰的：“是么？我想，如果你不是迫于求助的话——” . chapter 6 他不置可否地勾了下嘴角，声音却是冷冰冰的：“是么？我想，如果你不是迫于求助的话——” 林莞睁大眼睛看着他，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嗯，好像是这样的……” 第6节 顾钧：“……” 他显然没想到她会承认的这么干脆。 察觉到他带有寒意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林菀赶紧低下头又露出一副乖巧模样。 顾钧看了她一会儿，才动了动嘴唇：“算了，走吧。” 林菀心里巴不得逃离这个地方，迅速扶起自行车，跟着他高大的身影往前走去。 他走得很快，始终同她保持了一小段距离，林菀想过骑上自行车——但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在后面慢慢推着。 两人在老巷子里走了约莫十多分钟，拐了好几个弯，林菀才看到明亮宽广的大马路。 很显然——她刚刚是走错了路，而且还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 见前面的男人在马路旁站定了脚步，她赶紧走了过去，抬眸看着他：“那我就先走了，今天……嗯，谢谢你。” 顾钧却没有理她，笔直地站着，神情依旧冷漠。 林菀舔了舔嘴唇，心里到底是有些感激和愧疚的，想了想，还是放柔声音道：“那个，对不起啊，我不应该那么说你的，我向你道歉——” 她的语气和刚刚情急之下的道歉截然不同，显得真挚又诚恳。 “真的很抱歉……” 见他仍没反应，林菀轻叹了口气，扯过他的一小截衣角：“嗯，钧哥？” 她说完，认真思索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换了一个称呼：“不不不——钧叔？” 顾钧：“……” 他的嘴角顿时抽搐了一下，路灯下的面容却忽而显得柔和了几分。 片刻，他才沉声道：“这里晚上很危险。” 他像是在解释他一直跟着她的原因，又像是在警告她不要再过来。 林菀却装作自己听不懂，弯起唇角，软软地道：“嗯，知道了，我下次会白天来。” 说完，没等他再开口，她主动松开了扯住他衣角的手，长腿一伸便跃上了自行车，笑道：“好啦好啦，不说了，时间太晚，我真的要走了，再见——” 她蹬着脚踏板，很快朝前方骑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东西突然掉进了她的小车篓里。林菀眯眼一看——发觉竟是她没钱买的那两个红糖馒头。 “哎——”她顿时愣了一下，回头朝他看去，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等一下！！” 那边的顾钧往回走了几步，听见她的声音，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过头来。 “干什么？”他问。 “我忘记跟你说了，我叫林菀——”她朝不远处的他喊道。 “林菀——森林的林，莞尔一笑的莞。” 说完，她弯起唇角，眼睛眯成月牙状，真的朝他莞尔一笑。 ……笑得还挺好看的。 顾钧看着灯光下的那个笑容，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转身继续往回走。 …… 等林菀回到学校，已经快十一点了，差几分钟就是门禁。她飞速地朝宿舍楼骑去，进大门后才松了一口气。 “哎，安安呢？”她推开寝室的门，忽然发现陈安安竟不在宿舍。 另外一个室友看了看她，回答道：“她好像有事回家了。” 林菀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这才去洗脸刷牙。 等躺在床上，她忽然想起那三百块的事儿，问：“对了，你们今天有没有看见我桌上有三百块钱啊？” “也可能是掉地上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 那个舍友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啊，怎么，你钱掉了？” 林菀点了点头，朝另外一个室友望去——她的床上拉着帘子，并没有出声。 “她估计是睡着了。”那个室友解释道。 “哦——好吧。”林菀笑了一下，也不好意思再问，放下帘子，很快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菀就去大学城的奶茶店打工。周日的生意一直是出奇的好，她站得双腿酸软，心里却在不断盘算着该如何让老板预支工资。 一直到了下午，她还没想好说辞，正机械地做着奶茶，忽然听见一个懒懒的声音道：“喂，要四杯布丁奶茶。” 林菀指间一抖，下意识抬眸望去，心里没来由地一痛——竟是林景沅。 林景沅见到她也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哟，你怎么在这儿打工啊？” 他身边站着上次告白的美少女，另外两个似乎是她的闺蜜，都不善地朝林菀望去。 美少女见林菀长相甚美，不由挽住林景沅的胳膊，娇声问道：“景沅，这是？” 林景沅却没回答，只冲林菀不客气地说：“四杯奶茶，没听见吗？” 林菀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做奶茶。很快，她将四杯奶茶放在柜台上，开始装袋打包。 等她包完，却听林景沅又开口说：“帮我们打开，现在就喝。” 林菀指间一顿，只好将奶茶从袋子里拿出，从吸管杯里抽出一根吸管，“哧——”一声插/进奶茶中，朝他递去。 “你这吸管怎么插的啊？”林景沅却不接，只盯着她的脸，满脸嫌弃地道：“你看，盖子上都有奶茶溅出来了，这么恶心，怎么喝啊？” 林菀强忍住怒气，抬眸望着他：“那么你想怎样？” 林景沅冷哼一声：“再给我做一杯，先把那三杯打开。” 林菀没说话，又“哧”一声，将吸管直插到另外一杯奶茶中。这次——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杯盖上完美无缺。 他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接过来，突然手一松，“砰——”一声，将整杯奶茶都摔落在地上。 林菀：“……” 林景沅却一脸不满道：“你怎么回事，递个奶茶都递不稳啊？算了——再做一杯好了。” 后面排队的一个男同学看不过去了，嚷嚷道：“喂——同学，你这是干什么？我刚刚都看见了，明明就是你自己没拿好的！” 林景沅恶狠狠地瞪了那男生一眼，忽然抽出一张一百块来拍到桌上：“关你屁事？我又不是不给钱。”说完，他看向林菀：“再重新给我做一杯。” 林菀见老板朝自己看了过来，只好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继续做奶茶。 然而林景沅似乎还是觉得不够解气，下一杯奶茶刚拿到手里，他手一松，又“砰——”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我x，你他妈故意的是吧？做的这么烫？我怎么拿得了？！”林景沅朝她恼怒地喊道：“傻/逼啊，再给我做一杯。” 林菀听见他骂脏话，怒气瞬间战胜了理智，再也忍不下去，端起旁边插满吸管的大杯子，毫不犹豫地、果断地——朝他那张有些扭曲的脸上砸去。 然而，就在她往他脸上砸东西的那一瞬，那个刚刚看不下去的男同学——突然也一拳打到了林景沅的脸上。 于是，所有的吸管都恰好砸到了那个男生的手臂上，顿时发出“唰啦啦——”的一声。 林莞顿时目瞪口呆。 林景沅显然也愣住了，看了看林菀，又看了看那个男生，嘴里低咒了一句，突然一拳朝后者打去。 两个人顿时扭打在一起，老板傻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冲林菀道：“去拉架啊！！” 听见这话，美少女和闺蜜们也才反应过来，加上林菀和老板，乱七八糟地冲上前拉架。 …… 闹剧一直持续了十来分钟，两个人才被拉开，林景沅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却仍朝林菀骂骂咧咧道：“林菀，你现在能耐了是吧？我让你考试帮个小忙，你把我臭骂一顿？我去表白，你去找舍管扑灭蜡烛？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现在买个奶茶，你找个男人来揍我？” “老子家里养你那么多年，你他妈要逼/脸不？” 林菀听到这里，强忍住拿滚烫的奶茶浇到他脸上的冲动。 同时，她只感觉有一种深深的恶心感，好像是今天才看清林景沅的嘴脸——哪有半分她记忆中温柔俊秀的少年样子。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一直以来，她都在自己欺骗自己？ 林菀揉了揉头发，看着美少女把林景沅扶了出去，临走前还怨毒地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 另外的那个男生倒没受多少伤，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有些抱歉地朝老板走过去：“对不起啊老板，把你们的店里弄得一团糟。” 老板气得都说不出话，只愤怒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人。 那男生只好走了出去，路过林菀的时候，无奈地朝她耸了耸肩。 片刻，店里只剩下林菀和老板两个人。 “对不起，给您造成麻烦了。”林菀低头道。 老板瞪着她，满脸的不快，最后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来：“林同学，我们现在把工资算一算吧，你以后就不要再来上班了。” 林菀点点头，心里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干不下去了。 同时，她又觉得有些讽刺，刚刚还在盘算怎么能预支工资，现在竟这么快就拿到了。 还真是多亏了林景沅。 结完工资后，她握着那薄薄的八百块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心烦意乱地走出奶茶店的门，忽然看见一个身影跳了过来，挡在她的面前—— “嘿，同学！老板没骂你吧？真是对不起啊！” 林菀抬头看了看，发现竟是刚刚的那个男生，摇摇头说：“没有，老板没骂我——他只是把我开除了。” 说完，她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八百块。 那男生惊讶地看着她：“对不起啊对不起，不过——你的前男友实在是太过分了。” 林菀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你不用道歉，这不关你的事……而且，他也不是我的前男友。” 那男生一听这话显然更惊讶了，精致的眉毛都拧到了一起：“难道，你现在还不打算分手？” “……” 林菀沉默了几秒，懒得再做解释，只说：“同学，刚刚谢谢你，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绕过那男生，飞快地离开。 第7节 她走了几步，忽然又听见那男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喂——我叫程肖，是c大商学院大二的——” “你是c大的还是a大的，是学姐还是学妹啊——” 林菀一愣，见他紧追不舍，只好有些无奈地回过头来，摇了摇手：“哎，不好意思，我现在心情很差——你就别再问了，好不？” 那男生一呆，显然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那好吧，那——改天再见。” 想了想，他又咧开嘴补了一句：“嗯，反正我是经常来这边买东西的！” . chapter 7 周日晚上，陈安安从家里回到宿舍，林菀正好将那三百块还给她。 陈安安有点惊讶，赶忙摆了摆手说不用着急的。 林莞摇头，真诚地朝安安说了声“谢谢”……她并不太习惯欠朋友的钱，有钱了肯定是立刻就还的。 陈安安想了想，也只好收下了。 她拿那钱叫了两只肯德基全家桶，请她们一宿舍人吃。林菀吃得满手都是油，只感觉这几天丢掉的元气都补了回来，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的。 紧接着，她们一连上了两天的专业课，一直到周三才闲了下来——林菀当机立断，决定翘掉上午的近代史纲要，再辛苦跑一次，彻底结束掉她的苦逼还债路。 她那天特意起了个大早，烧水在寝室里洗了头发，然后开始弯腰在柜子里挑选衣服。 于是，等陈安安她们起床准备上课时，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林菀披着件丝绒大衣，里面是一条紧身的针织裙，裙子不长，露出了两条裹着打底袜的纤细长腿。 除此之外，她的脸上还化了妆，眼睛大而明亮，睫毛浓密，嘴上涂着珊瑚红的唇蜜，黑色卷发有些湿漉漉地垂在胸前，显得妩媚而慵懒。 陈安安趴在床上，揉揉眼看了她好一会儿，忍不住问：“菀菀，今天近代史课上有什么帅哥吗？” 林菀对着镜子抿了下唇，才回答道：“你忘记了啊，今天我是要翘课的。” 陈安安挠了挠头：“对哦！”顿了顿，她露出一个暧昧地笑：“那你去干嘛？约会吗？跟谁跟谁？！！快告诉我！！” 林菀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诚实地说：“不是啦，安安。嗯……其实，我是去还钱的。” 陈安安听了这话，突然“蹭——”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大喊道：“林菀，我告诉你，咱们可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啊！可不能用……不能用那种方法还钱的啊！你要是缺钱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的！！” 林菀一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是正正经经地去还钱，保证只还人民币！” 陈安安瞪了她好一会儿，才说：“哼，那就好。谅你也没那么大胆——” 林菀抿着唇，又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想了想还是问：“不过，安安……这身衣服真的很不正经吗？” 陈安安揉揉额头，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说：“呃，其实衣服……是没什么问题的。” 林莞穿的衣服的确都是正常款，既不低胸也不露肩露腰……但是……陈安安看了一眼针织纹路下显得异常丰满的胸部：“就是……有点紧？？” “噢——”林菀这才松了口气：“可能是那天吃炸鸡吃太多了，胖了。” 说完，她将棉拖鞋换成一双尖头短靴：“好啦好啦，我要赶公交车，先走了——拜拜。” 陈安安目送着她出门，呆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幽幽地问另外两个室友：“哎，你们觉得菠萝和苹果的区别大吗？” …… 林菀怕遇上人挤人的早高峰，特意早点出门，但等她下车走到那条老巷子，顿时满脸黑线，这未免也太早了——早到血刃军品店竟然还是没有开门…… 她看着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锁，还有那扇破旧而厚重的大门，无语。 林菀沉默了一会儿，捂了捂饿扁的肚子，果断朝馒头铺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老巷子和晚上的感觉截然不同，静谧而安宁——一路上有提着布袋买菜的老妇人，有哼着歌遛弯的老人，甚至还有背着书包上学的小毛孩。 她很难将这一切和晚上的阴森可怕结合起来。 林菀慢悠悠地散步到馒头铺旁。 那年轻女人显然也看见了林菀，有些惊讶地招了招手：“嘿，小姑娘，来拿钱的吧？上次你把找钱都落在我这儿了。” 说完，那女人也不顾林菀的拒绝，硬是将一沓零钱放进她的手心。 林菀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钱，只好说：“好吧，那谢谢您了。” 然后，她要了一只馒头和一杯甜豆浆。 她提溜着早餐往回走，走了几步忽而又折回来，想了想问：“对了老板，我想买个防狼用品……嗯，你知道那边的军品店一般都什么时候开门啊？” 那女人微微一愣，答道：“一般是要九点左右吧。” 林菀忍不住撇了下唇角：“啊？这么晚，那家店的老板也太懒了吧——” 女人听了这话似乎有点不高兴，看了她一眼，才道：“那家店的老板就是钧哥，你上次问的人。” 林菀竭力装作一副刚知道的样子，点了点头说：“哦，是他呀——啧啧啧，没想到他还挺爱睡懒觉的嘛。” “什么呀，才不是这样的——”那女人皱起秀眉，似乎很不满林菀这么说他，格外认真地解释道：“钧哥起得很早的，他一般都会先去晨跑，然后回家冲个澡再去开门……而且，他早开张了也没什么用，清晨客人很少的。” 林菀听到这里，忍不住弯下唇角：“哎呀，看不出来你还这么了解他，连洗不洗澡都知道。” 那女人一愣，陡然间红了脸，垂下眸不说话了。 林菀收敛起笑意，轻轻拍了拍柜台：“哎，再给我拿两个馒头吧，你们家的馒头还真是好吃。” 女人一听林菀夸奖自家馒头，神情顿时一松，眼睛弯了弯：“好，请稍等下。” 林菀拿着热乎乎的馒头，不再像上次那样回去等待，而是顺着巷子继续往前走。 晨跑嘛，她眯了眯眼，估计一般都是在这附近的。 她走回下车时的公交站，看了看写着观象山路的站牌，思考了片刻，转头朝另一头观象山的方向走。 这里的观象山虽说是山，但其实海拔也不过几十米，山势平缓，环境空气却是不错，很适合晨跑锻炼。 她走得不紧不慢，一边瞧瞧旁边冬日凋零了的树木花草，一边咬一口热热的馒头。 ……似乎是奶茶店那件事后第一次感到这么的轻松自在，她想。 …… 就在林菀快爬到半山腰时，总算是瞧见了正在跑步的顾钧—— 他下面穿了条宽松的运动裤，上身却只穿了件黑色单衫，袖子竟还挽起来，露出了结实紧绷的小臂肌肉，看上去高大而强壮。 他似乎是跑了许久，额间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呼吸略有些急促，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冷峻的神情。 ——看上去竟是出奇的性感，散发着满满的荷尔蒙气息。 林菀站定了脚步，蓦然感觉附近的温度好像升高了许多。 “哎，你好啊——”她见顾钧似乎没看见自己，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他跑步速度稍慢了些，似乎还隐隐皱了下眉，却并没有搭话。 林菀想了想，又向他招了招手，喊道：“哈喽——” “……” 林菀见他仍不搭理，眨了眨眼，干脆变换着各种语言喊了一遍： “欧哈哟——” “anniung——” “笨猪——” 顾钧：“……”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伸手擦了下额间的汗水，俯视着面前的小姑娘，沉声问：“你干什么？” “哦，原来你听见了啊。” 林菀一愣，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老是不回答我，我还以为你听不见呢。” 见他不语，她撇撇嘴接着道：“真的，我刚刚甚至还在想，是不是要用非人类的语言问你呢——” “……”顾钧看着她，挑了挑眉，从薄唇中挤出两个字来：“比如？” “汪汪汪？”她朝他眨眨眼睛。 顾钧：“……” “小姐，假定我是听不见的话，那么——你用哪种语言我都不会听见。”他冷冷道。 林菀顿时一愣，随即睁大眼睛看着他：“对哦，好像还真是这个样子的呢。” 说完，她朝他吐了吐舌，将手中的馒头给他递了过去：“不管那个啦，喏，还你的。” “不用。”他并不去接。 林莞却将馒头硬塞到他的手里：“买都买了，总不能浪费粮食吧，我又吃不了那么多……” 她又朝他晃了晃手里吃剩的半个馒头：“拜托啦。” 顾钧皱了下眉，没说话，但也没有再拒绝。 林菀吸了口气，再接再厉，从包里拿出那四百块，递到他手上：“还有这些钱，也是要还给你的。” 他迅速扫了一眼，大手从中抽出了一张一百块，递给她。 “那一百也是你的，那天你说是捡的，但我根本没掉钱……刚刚馒头铺的老板硬塞给我一堆零钱……”她语速飞快地说道。 “嗯，你拿着啊，我可不想欠你的。这下我们就两清了！”林菀摇了摇头，死活不肯接，坚决道。 大概是她“两清”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底，顾钧指间停顿了几秒，没有再推脱。 林菀这才呼了口气，为了那套该死的军装，所有的债务终于是还清了。 这么想着，她心里除了对林景沅的愤怒憎恶以外，竟又漫上了一种淡淡的失落感。她低头看着脚尖，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了片刻，顾钧忽而面无表情地说：“我去跑步了。” 林菀想了想，好像的确是没什么再说的了，她轻轻地垂下眼眸，“哦”了一声。 “再见。”他点点头，干脆道。 林菀见他竟真的就那么冷漠地转过身去，顿时一愣，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喂，顾钧——” 他停了一下，却并没有回头，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第8节 “那个，你冷不冷？” 林菀一急，没头没脑地就问出这句话来，刚一说完，就忍不住想锤自己的脑袋。 顾钧听见这话，却是微微一顿，似乎也没反应过来。 他沉默了片刻，才慢慢地转过身子来。 林莞见此，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也跟着小了下去： “那、那个……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顾钧没说话，只眯起了双眼，忽而将林莞自下而下地打量了一遍—— 精致又妩媚的面容，白皙的脖颈，柔软的腰肢，包裹在丝袜中的两条纤细又修长的腿……以及，那在针织裙下简直是呼之欲出的丰满胸部。 他的眼神里陡然闪过几丝说不出的意味。 林菀在他锐利的目光中有几分发颤，但很快便缓过神来，将一缕发丝绕到了耳后，轻轻地、又一次地问道： “你……冷吗？” . chapter 8 “你……冷吗？” 顾钧并没答话，只是陡然朝她身边走近几步，漆黑的双眸紧盯着她。 除了那种奇异的压迫感，林菀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下意识想往后退。 “咳咳——反正，我是挺冷的。”见他仍不回答，她咳嗽了一声抱起双臂，有些慌忙道。 顾钧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却愈发地向她靠近。 然后，他慢慢地垂下头，嘴唇忽而靠在了她的耳边，低声问：“要不——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坐坐？” 林菀愣了一下，并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往后退了一步：“呃，这附近有什么暖和的地方吗？咖啡厅，茶馆？” “我家。” 他弯起唇角，目光笔直而带有侵略性，答道。 林菀身子微微一僵，这才有些明白过来，讪讪道：“你家？……你家……呃，这不太方便吧……” “那你想去哪儿——电影院、ktv、台球室？”他却并不放过她，仍盯着她的脸，不急不慢地问。 林菀虽然惊讶他会这么说，但这些地方听起来都很正经，微松了口气——难道刚刚是自己想多了？ 她还没回答，却忽而又听顾钧说：“算了，还是别那么刺激，直接去宾馆好了。” 说完，他伸出一只结实的手臂，把她抵在身后的那棵树上，别有意味地俯视着她：“或者，你其实更喜欢这里？” 林菀：！！！！ 她果然还是太单纯了！！一直听到最后的宾馆才彻底领悟过他前半句的意思——然后，她的脸迅速红成了一片，整个人近乎要跳了起来！！ 同时她的脑海中有一个奇奇怪怪的声音问道——电影院和ktv那啥那啥还能理解一下，可是台球室……这、这这……这要怎么……怎么搞？ …… 林菀忍不住抬眸望去，正好见顾钧也在瞧着自己……他的目光的确是暧昧而直白的，只是……眼底却带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在逗她！？ 他竟然在调戏她！！ 林菀顿时又气又羞，满脸涨红，忍不住推了一下他：“你！你竟然敢戏弄我！” 她的力气不小，却并没有推动他。 可她的那只手却又软又嫩——这样推了一下，似乎又莫名的带了点火热。 林莞的脸被气得红扑扑的，可在男人的眼中，却是愈发的妩媚撩人了。 “你你你——太过分了！” “什么意思啊你！” …… 顾钧看着她，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臂收了回来，努力压抑住身体上的那种冲动，以及心里上的……冲动。 然后，他望着她，脸上却收敛了刚刚的笑意，神情也渐渐地冷了下来。 沉默片刻，他才问：“这是你想要的么？” 林莞一愣：“想要……什么？” “那不然，你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我哪有什么意思，我只是看你穿得太少，就忍不住地问了你一句——”林菀有些反应过来，解释道。 “是么。”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又将她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想穿成这个样子，然后随便走走？” 林菀的脸红了又红，想起陈安安说过的话来，但还是挺起胸膛道：“这些衣服都是很正常的好吗！” “比如——黑色丝袜？”他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这是打底袜，打底袜！！”她顿时急得只跺脚，恨不得剪下来让他瞧瞧两者的区别。 顾钧看着她这幅着急解释的样子，微微一顿，却没再回话。 两人之间忽而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片刻，他才喊了一声：“林菀。” 林莞陡然间抬头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他竟然记住了她的名字。 他的目光却像锋利的刀子一般剖析着她。 继而，他才慢慢开口道：“林菀，既然没那个意思，就别这样。” “我……我怎么样了？”她瞪着他，问。 “打扮成这幅样子，说些意味不明的话。” 他慢慢靠近她的耳边：“林莞，你这个样子，真的就一点都怕我——”顿了顿，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上了你？” 林菀听见他这么赤/裸裸的话后，先是一愣，接着想起他刚刚逗弄自己的样子，挑了挑眉，近乎是脱口而出道： “诶，你会吗？” ——不知为何，她觉得他不会。 顾钧突然一顿——他原以为这样恶劣地说完后，她一定会害怕或者愤怒地转身就走，最好以后再不来这里。 然而没想到，她竟然会语气这么随意地顶了回来——那个表情，似乎自己根本不是个男人一样。 他眯起双眸，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怒意，沉声问：“要不我们试试？” “呃？试……试就试试。” 她眨了眨眼，显然并不怎么相信，神情也还算得上平静。 她语音刚落，细白的手腕就被顾钧紧紧地钳住，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往前带去。 林莞微微一愣，发觉自己竟挣脱不了，有些惊诧地望了他一眼。 顾钧的步子又疾又快，微微沉着一张脸，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山下走去。 下了山，他并没有朝军品店的方向走，而是路过那家馒头铺后，转身拐进另一条老巷子。 林莞还听见那馒头铺女人惊诧的喊声。 她看了一眼顾钧，发觉他压根就没搭理，面无表情，全当没听见。 就这样，林菀一直被他拖到一栋老房子的门前。 他一手强硬地拽着林莞，另外一只手从裤兜里找出钥匙来开门。 这是他家？ 林菀看着那扇门，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声，到底还是有些害怕。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颤抖，嗤笑了一下，问：“相信了？” 林菀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不太信。” 然后，她指了指里面：“这不会是你……” 她还没说完，顾钧就毫不犹豫地把她扯进屋里，然后“砰”一声关上了厚重的大门。 紧接着，他把她抵在了旁边坚硬冰冷的墙上。 林莞顿时被吓了一跳。 他的双手撑在她的身旁，薄薄的嘴唇离她的脸颊只有半寸。 林菀咬了咬牙，整个人似乎都笼罩在他滚烫的气息中。她甚至闻到了他身上微咸的汗水和淡淡烟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林莞忍不住挣扎了一下，紧接着就发现——男人身上的某一处的确是坚硬似铁。 他察觉到她的扭动，大手猛然扶过她的腰间，恰到好处地摩挲了几下，问：“来么？” 他的声音竟是出奇的沙哑低沉，还真带有几分情/欲的味道。 林菀顿时呆了呆，在认识到这个事实以后，她有些害怕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地觉得……他不会欺负她…… 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特别想去接近他…… 但是……是这个样子……又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她没再说话，低垂下眼眸，轻轻地、有些颓然地摇了摇头。 见她果然是拒绝——顾钧这才扯了下嘴角，深深地盯了她几秒，随即放下两只手臂还她自由。 想了想，他又说：“既然不想，以后就别再来了。” 说完，他不愿再看她一眼，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砰——”的关上了门。 没过几分钟，林菀就听见了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 第9节 她看着那扇门——突然间想到了馒头铺那个女人的话——“钧哥一般都要去冲个澡，然后再去店里开门。” 她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刚想走几步，双腿却是不自禁地一软，忽然坐在了地上。 …… 顾钧冲完了一个凉水澡，却还是感觉那股莫名的火没有压下去。 他甚至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后悔—— 她都那样撩自己了，无论是为什么，就应该……办了的。 刚想了一点，他就又一次忍不了了，那里火热而坚硬。 他坐在马桶盖上，将刚穿好的内裤褪下去一点，伸手开始上下搓/动着某一处。 …… 顾钧终于解脱，将内裤重新穿好，用肥皂洗了手，这才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然后，他突然间僵住，看了看外面的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怎么还没走？” chapter 9 “你怎么还没走？” 林莞顿时愣住，下意识朝他看去——男人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其余的地方都是赤/裸的，古铜色的肌肤上似乎还挂着水珠。 他的身材高大健壮，肌肉的线条非常好看，八块腹肌结实而紧致，以及……那里鼓鼓的那一大包…… 然而，这不是让林莞移不开目光的原因。 除那些以外，他的身体上……竟然有不少的伤痕。 其中有一条伤疤，似乎是利器所伤，从左胸上侧一直斜到小腹，触目惊心。 肩膀附近还有一处圆形的疤痕，林莞忍不住去想——是什么东西才能搞出这样形状的伤痕。 …… 幸好，大部分都淡了，只留下了一个肤色或浅粉状的凹陷。 林菀看着这一切，心就像被揪了一下，咬咬唇道：“你……你……” “出去！”顾钧顿时一愣，察觉到她在打量自己，眼眸一暗，近乎是咬牙切齿道：“滚出去，立刻！” 林菀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脸色铁青，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下巴绷紧，似乎是非常非常的生气。 她慌忙地转过身去，解释道：“不是的……对不起……我、我……是因为……你们家的锁我打不开！” 她并没有骗他，这里的老房子都是德国殖民时期留下的，房顶甚高，大门是又厚又重，锁也跟平常的防盗门锁截然不同，她刚刚拧了半天，也弄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钧听了这话，努力压抑着所有怒火走过去，狠狠地拧开门，然后像提溜着小鸡般把她扔出了门外。 “滚。”他最后道。 紧接着“砰——”一声，那扇门在她身后重重地关上。 “……” 林菀呆了呆，发觉自己竟又一次地被他关在了门外。 她揉了揉脑袋，用力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低下头，快步朝公交站走去。 …… 从那之后，林菀真的没再来这里。 她上完本学期的最后一周课，紧接着就投身于凶残的考试周中，忙得不可开交。 她学的是食品科学与工程——因为将来就业会涉及到人们的饮食安全，所以各课的理论考试都很困难严苛。 等考完试后，林菀感觉自己所有的脑细胞被掏空了，整个人像褪了层皮似的。 那个晚上，她终于放下了紧绷的情绪，挤到陈安安的小床上。 “安安，我有点事儿问你。” 陈安安抓住她摇晃的小爪子：“你问就问，别动手动脚的！” 林菀咳了一下，问：“安安，你有没有很想接近过一个人？”她顿了顿：“嗯……然后，当要发生什么实质情况时，你又……好像不太愿意了？嗯，为什么呢……” 陈安安：“……” “你那破学长又给你灌*汤了？”她问。 “不是林景沅！”林菀提到这个名字时，竟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你别管是谁了，你就回答我就好——” “嗯……实质情况是——牵手、接吻还是……”她见林菀瞪着自己：“好吧好吧，反正我没有。” “不过我觉得……嗯，可能是这个人外表的确很吸引人，但没什么内涵，也就看看还行，所以关键时候肯定就不愿意了？”陈安安想了想，才说。 “噢？”林菀眨了眨眼：“还有呢？” “还有……也许这个人可能根本没啥未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反正……也不太可能和他在一起？所以就拒绝了？” “林菀，你这个实质情况真的很难说啊……情况不同，答案也不同啊……” 林菀沉默了几秒，并没有再说话。她甚至想象了一下跟那个人牵手、拥抱的样子，顿时打了个哆嗦…… 为什么会感觉——还挺吓人的？ 至于内涵未来什么的……林菀觉得这些太遥远了，压根就没想过。 不过她灵光一闪，这才有些明白过来——顾钧那么对自己，大概就是希望她觉得他是一个没啥内涵，只迷恋女人身体的男人吧？然后自己就会躲得远远的？ 林菀越想越有道理，奖励般拍了拍陈安安的头：“好安安，那我下去啦。” “……”陈安安沉默了几秒：“快下去吧你，床都快塌了。” 林菀从梯子上爬下来，坐回自己桌子前，一边思考，一边顺手翻开了刚考完的淀粉化学与工艺学的课本。 然后，她忽然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淀粉的结构示意图—— ……是的，淀粉原本是没什么甜味的，只是因为唾液淀粉酶的缘故，分解成了麦芽糖，才有了那股子甜味。 那么——她也是吧，只是因为自己年纪太轻，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男人，所以才莫名的、大脑里分泌了一种类似唾液淀粉酶的东西，好吧——或许就是多巴胺？把没有任何甜味的他，硬生生以为是甜甜的，诱人的。 林菀思索了半天，觉得非常有道理，“啪——”一下将课本合上，把自己的情感概括成了一句话—— “因为强烈男性荷尔蒙而导致的短暂且混乱的情感迷失。” 大概……过一阵子就好了，她想。 ** 考试结束后，寒假就正式开始了，宿舍里的同学开始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回家。 陈安安是最后一个走的，她提着行李箱一脸不解地望着她：“你申请了留校？” “嗯。”林菀点了点头，她很难再跟林景沅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陈安安不懂：“你家不也是本市的吗，干嘛寒假还要住宿舍呢？” 林菀想了想，半真半假道：“因为……我想独立啊。”说完，她接过陈安安手里巨大的一只袋子：“走吧走吧，我送你下去。” 两个女孩子刚出宿舍楼，就瞧见陈安安的父母站在车旁，似乎等了好一会儿了。他们冲林菀和善地道谢，接过她们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到了后备箱里。 临走前，陈安安还从车窗中探出脑袋来：“林菀，有事打给我哦！！” 林菀笑着点点头，目送那辆车慢慢开走，刚要转身上楼，却忽而又听见汽车的嘀嘀声，以及一个带些急促的声音喊道：“菀菀？” 林菀顿时一僵，惊讶万分地回过头来——看见养父林大山腆着啤酒肚，从一辆黑色宝马上下来。 林大山搓了搓手，满脸红光地看着她：“菀菀，爸爸来接你回家了。” 语音刚落，林菀就听见“嗤——”一声，林景沅摇下车窗，正满脸嫌恶地看着她——显然是林大山刚刚从男生宿舍接过了他，这才赶了过来。 林菀想了想，还是客气地答道：“父亲，我今年申请留校了，就不回去住了。” “那可不行！”林大山呲着牙，露出一个看似关心的笑来：“你一个女孩子住在这里多危险！你放心，我这就跟你们学校那边说，取消你的申请！” 林菀摇了摇头：“真的不用了，父亲，我觉得住宿舍挺好的。” 林大山见她语气坚定，瞪了她一眼：“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现在爸爸就上去给你收拾东西，立刻回家！” 说完，林大山就直接往女生宿舍楼里走去。 最近是回家时间，学生们总是出出进进的，也有不少父母来帮娇气的孩子搬行李的，舍管阿姨见那中年男人一看就是林菀的父亲，又是大白天，瞥了一眼，也没阻拦。 林大山就这么直直地进了林菀她们宿舍，堆了一脸笑：“来，爸爸这就帮你收拾东西。” 说完，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宿舍，直接就打开了林菀的衣柜，开始帮她装衣服。 林菀看着那只油乎乎的手抓来抓去，甚至碰到了她的内衣内裤，顿时恶心地头皮发麻——亲生的父亲都知道要回避一下，更何况是他这个养父。 林菀忍无可忍，将他手里的衣服狠狠抽了出来：“不用不用，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林大山瞧了她细白的小手一眼，咧了咧嘴，干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行，那你收拾吧，爸爸在这陪你。” 林菀顿时惊呆了，狠狠地瞪他一眼，只觉得无耻极了。可……她又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吸口气，低头收拾起来。 ——大不了先过去再回来好了。 她这么想着，随意塞了几件衣服和课本，慢吞吞地提着箱子跟着林大山下去。 楼下的林景沅见到这一幕，似乎早就猜到了似的，见怪不怪地给林菀打开了车门。 “回家开心吧，我的小妹妹？”他朝她笑了笑，眼神中却透着一丝鄙夷：“我爸可是很挂念你呢。” chapter 10 林菀只当没听见，安静地拉开车门坐进去。宝马车一路飞驰，很快就驶进市区东部的风信花园。 林菀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精巧别墅，心里只觉得这个地方美归美，但没有半分家的气息。 “菀菀、景沅，回来了？”他们一进门，就听见养母温和地问道。 林菀一愣，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嗯，母亲，我回来了。” …… 在林菀很小的时候，的确是觉得这个新家很好——房子宽敞豪华，生活富裕舒心。养父脾气是暴躁了些，对家人却很大方；林景沅虽然平日爱欺负自己，但终归也是个好男孩…… 可是随之她慢慢长大，身段样貌也出落成少女模样——养父看她的眼光却跟着变了，林莞虽具体说不出来，但总感觉心里发毛，十分不安。 而林景沅——似乎在察觉到父亲的变化后，竟也对她恶劣厌恶起来。只有养母还是那个样子，淡而温和，对她还有些真诚的关心。 第10节 林菀叹了口气放下行李，一边回忆一边走进自己的房间，“咔噔——”一声将房门锁上，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 林莞一直在这里住了十来天——等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拎着箱子逃回学校的时候，竟发觉宿舍已经断水断电了。 她立刻就跑去问舍管阿姨，对方核对了一遍留校名单后，说：“406宿舍的？不是取消申请了吗？家里人都来过电话了。” 她一愣，这才明白过来，林大山并没骗自己，真的取消了她的留校申请。 林菀站那里央求了许久，阿姨却摊摊手道：“不行的，这大过年的，没申请绝对不行，万一出了事儿我可担不起责任——” 她无奈地又说了半天，见阿姨始终言辞坚决，也只好悻悻离开了。 回到家，林大山还冲她笑眯眯道：“回来了？还是家里好吧？” 林莞心里气得不行，表面上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低着头飞速往楼上走。 林大山拦下她：“莞莞，你那套小伎俩爸爸都知道的，快收拾一下，一会儿跟爸爸出去吃饭。” 林菀一愣，声音顿时有些发紧：“我不太舒服，感冒了……不想去。” “必须去，你和景沅都得去。”顿了顿，林大山继续说：“记得打扮地漂亮些，穿上爸爸刚给你买的那身裙子。” “母亲去吗？”林菀想了想，皱眉问。 “不去，我妈一向不喜欢这些场合，从来不去。”她语音刚落，一旁的林景沅便接道，声音里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林菀一听更不想去，却见林大山正狠狠地瞪着自己，似乎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 “你不去也得给我去！” …… 林菀抱着手臂缩在车子后座上，听养父絮絮叨叨了一路，才渐渐明白过来——他们并不是有什么无聊的聚会，而是要请一位很重要的合作伙伴吃饭。 林菀听得没劲，闭了会儿眼，再一睁开，望了望窗外——只感觉心跳突然慢了一下。 他们竟没订什么豪华大酒店，而是将车子停在了一栋雅致的德式建筑前——小楼足有七层，小古堡似的，弧形的窗上装着彩绘玻璃，顶部的露台边还围了一层古旧的女儿墙。 林景沅显然惊呆了：“爸，你没搞错吧？这地方能吃饭……” 林大山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不懂就别乱说，这是人家提议的——听说当年□□还在这儿吃过饭呢，这座楼的历史快赶上总督府了！” 说完，他龇着牙转向林菀：“菀菀，这地方漂亮吧？” 林菀沉默地跟着他们往上走，只感觉自己滑入了时间隧道——天鹅绒的厚重窗帘，一踩就嘎吱响的旋转楼梯，以及屋内砌着大理石的老壁炉。 他们一直走上顶楼，林菀坐了一会儿，见客人还没来，忍不住跑去露台上看了一眼。 她顿时发出一声惊叹—— 这小楼最妙的，大概就是这一处了，东边是青城的新区，市政府的高楼灯火通明，壮观宏伟，街上川流不息；而西边却是老城区，总督府的老楼只余了几盏昏黄的灯，街巷掩映在高大的梧桐中，似乎都跟着黯淡了。 德意志的老风情和崭新的城市风采同时落入一副画面里，新旧交织，令人说不出话来。 “菀菀，景沅，快过来，客人都来了！” 林菀正看得兴起，听见林大山急急的喊声，有些不舍地朝老城区又看了一眼，这才缓缓走了过去。 她还没落座，突然听见一声惊呼：“哎，是你？” 她一愣，顺着那声音望去，竟是一张颇有几分眼熟的英俊面容， “是我啊，奶茶店打人的那个——”男生还没说完，刚走来的林景沅就冷冷地“哼——”了一声坐下，表情像吃了屎似的。 那男生似乎这才注意到他，顿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喊道：“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语音刚落，身边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就道：“程肖，注意礼貌——” “爸——不是不是，我认识他们！”程肖赶忙解释道。 林大山一听这话便来了劲儿，满脸是笑：“嘿嘿，认识就好，认识就好，孩子们年龄相仿，又都在一起念书，认识是正常的事儿。” 那程先生顿时一愣，随后才淡淡笑道：“也是。” 林大山见他笑了，脸上的肉都跟着颤了起来：“程先生，您看——孩子们这么有缘分，简直是天意，那这次咱们合作的事是不是……” …… 林菀在旁边听了半天才明白一些——林大山做的减肥产品正有意入驻程父负责的海悦百货，但程父似乎对该产品的品质销量等还有些犹豫，一直在商榷。 而林大山不知怎么得知程先生的儿子恰好跟自家孩子同校，才厚着脸皮借着这个“缘分”，说什么“只谈情分和心意”，费心费力、投其所好地请了这么一桌。 不过林菀倒是觉得——程父的犹豫是非常有道理的，毕竟谁见了林大山这个肥头大耳的样子，都会怀疑一下该产品的效果的…… 她实在是无聊至极，却又不得不摆出一副文静的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的斑鳟鱼片。 对面的程肖却坐不住了，他扭了扭身子，一次次朝林菀看了过来，似乎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太合适。 林大山见此，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们一眼。 一顿饭终于结束，林大山红光满面，使劲握了握程父的手，趁热打铁地说：“程先生，那就按您说得那么办，不过我想——现在再去海悦看一下您说得那家店面，行吗？” 程父颇有点惊讶，显然没想到他这么着急，但还是道：“当然可以。” 林大山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冲着三个孩子说：“景沅，我和程先生要跑一趟海悦，你就辛苦一下，开我的车把程小公子送回家吧——” 林景沅脸色一变，不情不愿道：“爸，我刚喝酒了。” 一旁的程肖立刻接道：“哎，爸！我没有喝酒，我来送他们吧！！” 程先生微微一顿，看了他几眼，犹豫好半天才道：“好吧，那你开车慢一点，一定要把他们安全送到家。” 说完，他转身冲林大山微笑道：“林先生，有劳您暂且充当我的司机了。” * 程肖转着车钥匙，倚在门口的奥迪a8上冲他们道：“上来吧，保证送你们安全回家！” 林景沅一楞，随即嘲讽地笑了一下：“我还不想那么早死。” 说完，他伸手拦下路边的一辆出租车，迅速跳了上去，看都没看林菀一眼。 程肖看得是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头问：“这是你哥？” 见她不语，他无比同情地看着林菀：“算了，上来吧，我送你！” 林菀皱了皱眉，心想“前男友”和“哥哥”哪个会让自己显得更可怜一些。 “上车啊，我跟我爸保证过的！”程肖见她不动，有些着急道。 林菀想了想，还是伸出打开后座车门，轻声说：“谢谢你，风信花园a区。” 程肖咧嘴笑了一下，拧开火一踩油门，车子顿时横冲直撞地跑了起来。 林菀：…… 她突然有些明白程父的犹豫了。 程肖开了一会儿，似乎这才想到什么，突然一个吓人的急刹车，转头问：“林同学，嗯……现在时间还早，你想不想去附近逛逛？” “我是说——那个，我刚刚没怎么吃饱，我看林同学也没怎么吃，你想不想……” 林菀一愣，听见男生蹩脚的邀约理由，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礼貌道：“谢谢你，不过我吃饱了。” “哦。”男生的脸顿时有些红，挠了挠头。 林菀没说话，转头朝车窗外望去。 她指间一顿，突然想起刚刚在露台上看到的风景—— 现在只要往西走上一段，路过那个总督府，再往南走个十来分钟，拐两个弯……就是那条……老巷子了吧？ 林莞想到这里，陡然间感觉身上涌过一阵热流，心跳也变得飞快起来——她竟然离那里这么近，近到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 错过了这次，就很可能一个寒假都要乖乖呆在家里，很难才能再跑出来一次……更别说……来这么远的地方…… 她的心里痒痒的，像有一只小手在挠着自己。 可是可是……她又陡然间想起了那天的思考结果……心里纠结成了一团…… “怎么了？”程肖见她神色有变，问。 林菀想了又想，咬咬牙，终究是抵不过内心那种强烈的渴望，一把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你去哪儿？”程肖显然惊呆了，也迅速地跟着她下了车。 “你不用管我，我会说你把我送到家了。” “那怎么行！”程肖急急道:“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儿呢！” “不会的。”她将手握成拳头，坚持道:“我就去那边走走路散散心。” 程肖一听，立刻抓住了她的胳膊:“那我陪你一起去！” chapter 11 程肖一听，立刻抓住了她的胳膊:“那我陪你一起去！” “真的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林菀礼貌地冲他笑笑，往前面走去。 还没走几步，她忽而听见身后来传来锁车的声音，紧接着是男生的脚步声。 林菀诧异地回过头来。 程肖笑道：“我也去散散心，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不用搭理我。” 林菀没答话，往前快步走了一会儿，却发觉程肖始终跟在她的身后。 “你……”她转过身来，朝他瞪大了眼睛：“这是干什么？” 程肖咳了一声，耸了耸肩：“我也觉得这条路风景好。” 林菀顿时被噎住，干脆不再管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程肖步伐很大，跟了一会儿，竟也跟她并排起来， “林莞，你是叫林莞对吧？你看——那边就是萧军的故居！”走过了总督府，程肖忽然指了指一栋漂亮的淡黄色小楼：“要不要去看看？” “萧军？”林菀顿时一愣，她满脑子都是另外一个钧，下意识问：“那是谁？” “伟大的文学家，写过《八月的乡村》……我爸爸很喜欢。” “哦……是吗？”林菀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程肖挠了挠头发，见她虽不感兴趣，但似乎也不再计较自己同行了，心里颇有点高兴。 第11节 又走了十来分钟，林菀看到了那熟悉的“观象山路”站牌，忍不住身子一颤。 “怎么了？”程肖奇怪地看着她。 林菀咬了咬唇，心里突然又没了底气：“要不……还是回去吧。” 程肖见她一路上都闷着头带有目的性地往前走，完全没有看风景的兴趣，却突然在这儿停下，忍不住问：“这巷子怎么了吗？” “没怎么。”她抬眸，声音却有些发紧：“我就是……突然……不想逛了。” 程肖望着那条破旧的老巷子，心里愈发好奇，大步往前走去：“啊？为什么？我还从没来过这边……” 见林菀站在原地并不动弹，程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走吧，来都来了，就去逛逛吧。” 林莞紧绷着身子，心里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们又往前走了片刻，她甚至已经能看见那家火烧店的红色招牌，心跳骤然加快。 “林菀，你饿不饿？！”程肖忽然问。 林菀一愣，心思从远处抽离了几分，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吃火烧。” 程肖却说：“不是火烧，你看那边，好像有一家烧烤店——院子里还冒着白烟呢，好香！想不想吃？” 林莞却压根没听见，只愣愣地望向最边上的某个地方。 程肖见她不说话，果断地拉着她朝烧烤店走了过去：“走吧走吧，一起来吃，我就知道你也没吃饱，刚刚那个餐厅啊……真是宰人……” 林菀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他带到了烧烤店门口，这才反应过来：“我……我什么都不吃。” 她只想去那个冷僻的角落偷偷看一眼……嗯……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开门…… “我真的不想吃。” 林菀又重复了一遍，冲他坚决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子就要往后走—— 可还没走上几步，突然间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林菀顿时一愣，只瞧见一小截烟掉到了地上，烟头还亮着，冒着一点火星。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路……真的很对不起！” 她慌忙地道了半天歉，这才抬眸望去。 然后，林菀忽然间就说不出话来了，只感觉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个人……那个她刚刚一直想偷偷去看上一眼的人…… 此刻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他根本没有看她，仍旧是一脸的漠然，高大的身子站得笔直，浑身上下似乎都透着一股寒意。 林菀心里一颤，还没来得及再开口，程肖就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赶忙道：“对不起先生，我们不是故意的。” 顾钧漆黑的双眸飞快扫了一眼面前的男孩。 “没事。”他沉声道。 那个眼神很冷，程肖忍不住心里一震，却把身后的林菀挡得更严实了些，客气地说：“真的很抱歉，先生。要不您稍等一下，我们这就去给您买一包新的香……” 程肖还没说完，顾钧就俯身将那个已经熄灭的烟头捡起，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不用。”他冷冷道。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那家烧烤店里，再没看他们一眼。 林莞咬了咬唇，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呆呆地望着那家店的大门。 “林菀，没事儿了。”程肖见她愣在原地，以为是被吓到了，关切地拍了拍她的肩：“没关系的，你又不是故意的……” 林菀没有说话，心里却是空落落的，一种强烈的失落和愤怒都涌上心头—— 那个人……那个人刚刚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一次。 连一秒钟都没有，简直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她咬牙切齿地想着。 林莞气恼地看了看那家店，忽然道：“我要去吃烧烤。” 程肖一愣，虽有些不解她为何改变主意，但还是笑道：“好，我们进去。” 这家店并不大，烧烤架摆在了后院，冒着腾腾的白烟，屋里摆了约莫八、九张塑料桌子，人还不少。 林菀和程肖刚一进门，店里的人们似乎都停顿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朝门口看过来。 不得不说，他们实在是太过于惹眼—— 林菀按照林大山的要求穿了那身昂贵的印花连衣裙，外面披了件羊绒短上衣，露出一双笔直而纤细的长腿，十分妩媚。 而程肖穿得是定制的黑色西装，做工精湛，剪裁大方，显得整个人英气勃勃。 老板娘盯了他们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满脸笑容道：“两位这边请，要吃些什么？” 林菀迅速环视了一圈小店，很快就看到了顾钧——他正背对着自己，坐得挺直，似乎压根就没注意到这里。 然后，她朝那边瞧了一会儿，忽然又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坐在他对面的女人—— 那个馒头铺的年轻女人？！ 她今天明显是精心打扮了一番，顺滑的长发垂到腰间，脸上还化着淡妆，看上去竟是清秀可人。 林菀看见她，顿时就像脑门上被敲了一闷棍子，又惊又怒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那句“钧哥晨跑完后去冲澡”的话来。 她重新脑补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满脸气愤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一直到程肖的话才把她拉回了现实中：“林菀，想吃什么？” 她朝顾钧那桌看了一眼——服务员刚给他们上了一个大盘子，里面盛了满满的羊肉串和烤鱿鱼，看上去特别的诱人。 “羊肉串和烤鱿鱼，各二十串。”她咬着牙，冲老板娘说。 然后，她忽然又看见那边桌上还摆了几瓶啤酒，接着道：“再来三瓶啤酒。” 店不大，他们桌子之间隔得非常近，林菀确定顾钧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可他却没有半点反应，甚至朝她这边看一眼都无。 程肖担忧地望着她：“林菀，我们是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是你开车，我没问题的。你一会儿别喝就好了——” “哎，那怎么行！算了算了，我也好久没喝了，我和你一起，干脆到时候再叫代驾好了。”程肖想了想，笑着说道。 说完，他忽而又有些为难地问：“你爸爸不会生气吧？不会骂你吧？” 林莞撇了下嘴：“绝对不会。” 要是林大山知道她和程小公子一起喝酒了，估计早就笑得合不拢嘴了，她暗想。 三瓶啤酒很快上来，林莞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地喝着。 她一边喝，一边忍不住地听着旁边那桌人的对话—— “钧哥，你刚刚……嗯，是出去抽烟了吗？” “是。” “每天不要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 “酒也别喝那么多，不太好——啤酒也是。” 林菀听到这里，简直想直接把面前的桌子掀翻，虽然他始终没有回答……但那个女人的这个语气……妈的，怎么那么有老夫老妻的感觉…… 她冷冷地瞪着他们。 然后，她忽然看见那个女人——整理了一下额间的碎发，微微挺直身子，神情似乎更紧张了。 “钧哥，我、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林菀顿时一愣，心里又觉得十分奇怪，她这个样子——怎么……又有点像准备告白的场面？ 难道他们其实并不是……是她误会了？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啤酒，换了下心情，凝神细听——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还带了一丝紧张的颤抖：“钧哥，其实我……我一直……我喜欢……” 竟然真的是告白…… 她还没说完，林菀突然开始非常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嗽声音之大，令人侧目。 程肖一愣，顿时惊道：“怎么了怎么了？！” 林菀揉揉嗓子，指了指面前的啤酒：“呛到了——” “啊！？快喝点水！！”程肖急急忙忙从壶里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她点了点头，顺便又朝那边瞧了一眼，看到顾钧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大口，神情依旧冷漠。 ……林菀忽然很佩服那个女人的勇气。 “钧哥，我……”那女人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其实我……” “啊啊啊！这水怎么这么烫！！”林菀突然又捂着嘴巴，惊呼道。 “啊？！啊？要不再喝点凉的啤酒？！缓和一下？！”程肖急急道。 林菀：“……” 那女人又被打断，皱了皱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林菀，道：“钧哥，要不——我们换家店，这里……有点吵。” 说完，她红着脸朝门外看了几眼。 chapter 12 林菀心里忽而有些紧张，自己做得这么明显，他多半也瞧了出来。 “不用。”顾钧声音低沉，语调不快不慢，道：“哪里都是一样。” 林菀听见这话，高高悬着的心陡然间放了下来，很显然——他对那个女人半分意思都没有。 “来来来，吃肉吃肉。”她顿时放松下来，拿起羊肉串，大吃特吃了起来。 第12节 “呃，好。”程肖见她笑了，也跟着吃了起来。 肉串吃得腻了，她又拿起杯子大口地喝着冰啤酒，只感觉心里是出奇的欢畅舒爽。 他们吃了一会儿，林菀朝那边斜睨了一眼，发现那两人桌上的东西竟空了，似乎是要结账出门。 “我吃饱了。”她赶紧咽下最后一块肉，道：“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 程肖点点头，起身去买了单，和林菀一起走出大门。 “哎——下雪了？” 林菀一出门，发现天空中竟飘着小小的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晶莹透彻。 程肖也咧开了嘴：“啊，真的下雪了，我们运气可真好！” 她点点头，轻轻伸出手来，似乎想去接一片小小的雪花。 然后，林菀忽然想到了什么，朝右边望去——那个女人已经往馒头铺的方向走了，低垂着头，一副很失落的模样。 而另外一边，顾钧挺直着背，一个人走得很快，近乎已经到了巷子的尽头。 林菀看着他，竟莫名有一种想追上去的冲动，最好……还能再跟他说点什么…… 她正在发呆，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着“林大山”三个字。她吓了一跳，赶忙按了接听键—— “菀菀，你怎么回事，现在都几点了，怎么还不回家？你哥哥早就回来了——” 林菀一愣，尽量礼貌道：“父亲，我很快就回去。”说完，她瞟了一眼身边的男孩：“我和程肖在一起，您不用担心。” “程肖？噢——程家的小公子？” 那边的林大山似乎顿了一下，口气立刻就变了：“这样啊，对对，他是送你回家来着——那你们慢慢玩吧，不用着急。” 林菀握着手机，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林大山似乎又说了几句，电话才挂断。 “我们赶紧回去吧，你爸爸该担心了。”程肖看着她，脸上闪过几丝愧色：“我这就给代驾打电话。” 林菀沉默片刻，看着某个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面前的程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动。 然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走吧。” 程肖一直把她送到了家门口，还朝出门来接她的林大山微微鞠了一躬，礼貌道：“叔叔，很抱歉，今天都是我不好。” 林大山满面红光，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莞莞和你一起我很放心。” 程肖点点头，随后笑着朝他们道：“那叔叔，我就先走了，再见。” 林莞想了想，冲程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那……再见啊，路上小心点。” 林大山看着他们俩，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似乎很满意。 …… 第二天下午，林莞见林大山不在家里，赶紧匆匆忙忙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出门。 ……她一想到昨天某人被告白的那一幕，就根本在家里坐不住。 养母看见她下楼，轻声问：“莞莞，你去哪儿？现在外面还下着雪，多危险啊。” 林莞一愣，心里早就想好了答案，道：“啊，程肖刚刚约我去打雪仗……” “约你去打雪仗？”她语音刚落，林景沅就突然从沙发上懒洋洋地站起来，冷嘲道：“他多大了，还约你打雪仗？” 林莞耸了耸肩，脸上还带了一丝笑：“我怎么知道，他就是小孩子心□□。” “呵呵，怪不得爱打架……真是……” 林景沅还没说完，养母就皱着眉打断了他:“好了好了，景沅，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然后，她转头看着林莞，笑容温和:“你去吧，路上小心一点。” 林莞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推开大门。 …… 雪天的计程车很难拦到，她在马路边上站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了车子。 下车后，林莞拢了拢头发，转身就往巷子尽头走去。 可能是下雪的缘故，路很滑，她走得慢吞吞的，格外小心。 没过几分钟，林菀就看到了那个油漆快掉光的招牌，心里一颤，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竟然又一次来到了这里。 近乎是不可抑制的，鬼迷心窍一般想来这里。 昨天听见那个女人告白后，那种奇怪的冲动就一直折磨着她—— 万一又有别的女人跟他告白怎么办，万一他一时寂寞答应了怎么办……万一，他像上次对自己那样对别人……那怎么办…… 林菀越想越纠结难受，咬了咬牙，干脆大步走进了店里。 无论是因为什么，她都一定要去跟他说清楚。 血刃军品店还是那个老样子——小而破旧，头顶上亮着一盏白炽灯，满眼都是整齐的迷彩绿色。 顾钧就坐在那个老柜台后面，指间还夹了根烟，看见林菀进来，似乎也有点惊讶。 沉默片刻，他才慢慢开口：“欢迎光临。” 林菀抬起头来，心里愈发失落和紧张。 他依旧是满脸冷漠，语调不快不慢，那个样子——像极了她第一次来的样子，也像极了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林菀暗暗叹了口气，但还是勇敢地往上前走了几步，声音里有一丝颤抖：“那、那个……顾……顾钧。” “我……我有话要……要跟你说。” 顾钧并没看她，只是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我有话要跟你说。”林菀吸了口气，将刚刚的话连贯地说了一遍。 “请……请你看着我。”她走到了柜台旁边，鼓起勇气，又一次道：“顾钧，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微微一顿，这才抬眸瞥了她一眼，沉声问:“什么？” 那种强烈的压迫感顿时让林菀无法思考，嘴唇颤了好久，才挤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来： “嗯……下、下雪了……” 他扬了扬眉毛：“很显然，我看得出。” “……” 林菀顿时有些凌乱地揉了揉头发：“不是，我不是说……下雪了，我、呃……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说得乱七八糟，顾钧皱了皱眉，周身的气压似乎更沉了些。 林菀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慢慢地、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好吧……那、那个，我是想说……你……嗯……你不要……不要答应别人的告白……” 说完，她浑身上下都颤了一下，然后才小声地又重复了一遍：“……一定不要答应。” “……” 他扯了下嘴角，语气中带有淡淡的嘲讽：“为什么？” 林菀低下头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从逻辑上出发。她的声音很小、却很认真地说道：“因为……嗯……她们肯定都没我漂亮……” “……” “又因为……我、我可能也看上你了。” “所以，你可千万不要答应别的女人。” 她像是在证明一道方程式一样，一板一眼、有理有据地说道。 顾钧：“……” 他慢慢地抽了一口烟，并没说话。 林菀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好久，见他不回答，又一次开口：“我……我……” 她还没说完，他就忽而打断了她：“我知道了。” “那、那……你……”她咬了咬唇，头微微地垂了下来。 顾钧沉默片刻，忽然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走吧。” “去……去哪儿？”她一愣，看着他走出店门，也只好跟了过去。 他没回答，将门用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锁好，紧接着就朝远处走去，步子迈得大而快。 林菀只好小跑跟着，雪天路实在是难走，她一个不稳，脚下一打滑，整个人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顾钧脚步一顿，最后还是回过头来，朝她伸出手。 林菀一愣，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只手。 他的手大而粗糙，虎口和食指处似乎还有硬硬的茧子，却是意外的令人温暖。 等她站起来后，那只手就迅速地放开了。 林菀跟着他又走了一会儿，看着面前愈发眼熟的路，嗓子忽然有些发紧：“我、我们……是要去你家么？” 顾钧没答话。 林菀渐渐有些明白了，呼吸急促起来，停下了脚步。 “哎，顾、顾钧……我承认……我……我可能是看上你了，但你不要以为……我就是那种……可以很随便……” 她还没说完，就听见前面的人冷冷地说：“上车。” “啊？” 林菀有些没反应过来，抬眸望去，只见他竟停在了一辆破旧的吉普车旁。 ……吉普车？车？ 她联想起上次他说得那些“电影院、ktv……”的话来，脸顿时像烧着了一般，往后退了几步。 “上车。”他拉开车门，又一次重复道，语气里带了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菀又慢慢地往后挪了一下。 第13节 顾钧似乎再没有耐心，大手扯过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扔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林菀顿时吓了一跳，“啊——”的惊叫起来，捶打着他的身体，喊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在车里！！” 他皱了一下眉，将她的手拿开，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坐了上来。 林菀见他果然是要上车，整个人顿时更凌乱了，使劲地往下推着他：“你下去——你下去——我不要我不要——” 顾钧忍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消停，干脆伸出一只手，将那两条不断闹腾的胳膊抓在一起。 “闹够了么？” 他的声音低沉冰冷，漆黑的双眸紧盯着她，似乎还隐隐带了几分怒意。 林菀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整个身子慢慢软了下去，声音里也有了丝祈求的味道：“至少……至少……不要……在车里……” 顾钧：“……” 她的头垂了下去：“我……我还没有……过呢……求你了……至少不要在车里……”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顾钧把她的两条胳膊慢慢放开，转过脸去。 “把安全带系上。”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林菀顿时愣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顾钧见此，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火气。 然后，他伸出手来，将她肩膀上方的安全带扯了下来，“咔哒”一声扣好。 他没再说话，拧开火，发动起车子。 …… chapter 13 顾钧将车子开出了老巷子，才压着火问：“你家住哪？” 她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脸上顿时红成了一片，说：“呃，风信花园a区，海山路那里。” 顾钧点了点头，专心致志地开车。 他车开得极好，在雪天里依旧是又快又稳，让人觉得心安。 车内空间不大，林菀一呼吸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心里顿时一跳，浑身僵硬地将头望向窗外，一路无话。 随之吉普车越往前开，车窗外的景象愈发繁华，昏黄的小路渐渐变得开阔，道路两旁的老房子也变作了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 眼看着海安路就在前头，林莞有些坐不住了，轻声道：“顾钧……” 他没答话，只从神色来看，火气似乎消了许多。 “我不知道你是要送我回家……我还以为……”她低着头，小声喃喃道：“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你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目不斜视地望着前面的道路。 林菀纠结地咬了咬唇，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那……那我说得那些话……” “哪些？” “呃，就是……你千万不要答应任何人的告白……”她的声音低如蚊子叫。 他听到这话，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才慢慢地道：“那不关你的事。” 林菀想了想，又轻声说:“我知道，但是我……我看上你了……所以……” “……” 顾钧没说话，只是猛踩了一下油门，吉普车的速度陡然加快。 林菀的脑袋随着惯性突然一下子撞在了车座上。 “呃——”她皱了一下眉，伸手揉了揉后脑勺，有些不爽地瞪着他。 然后，等她重新整理思路准备继续说的时候，吉普车竟一下子停住了。 “下车。”他沉声道。 “啊啊？？这就到了？”林菀一愣，转头看去——车窗外是一整片的欧式别墅区，“风信花园”四个字龙飞凤舞地刻在最前面的大理石上。 “顾钧，我……”她顿时有些失望，咬了咬唇——好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找他，竟然又这么被莫名其妙地送了回来…… 他并没看她一眼，只不紧不慢地问：“要我帮你打开车门么？” “呃？不用了，不用了……”林菀心有不甘，可见他始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也只好不情不愿地推开了车门。 她心里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从车上跳了下去。 林菀双脚刚刚落到地面的瞬间，身子突然就是一僵——小区门口竟有一辆特别熟悉的红色奔驰车开了出来。 她认得那个车——是林景沅刚上大四时，林大山为了方便他从学校到公司来回跑，特意为他买的新车。 林菀一怔，也不确定林景沅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她和家里交代的是和程肖出去，但很明显程肖并不会开这样的车…… 也不知道林景沅会不会联想到什么，然后再跑去跟林大山说…… 林菀皱了皱眉，飞快地拉开刚刚关上的车门，又重新坐了上去。 “快开车！”她急急地喊道。 顾钧指尖一顿，见她神色十分紧张，也没再多问，拧开火重新发动起车子，朝前面的马路上开去。 林菀看见门口的那辆奔驰车似乎停了一下，随即也朝这边开了过来，速度竟是出奇的快。 顾钧显然也看见了，皱了下眉。 林菀脸色一变，赶忙从座位边蹲了下去，将头用力缩在车窗看不见的地方，对他说：“顾钧，你……开慢一些，别理那辆车，让他超过去就是。” 他虽没搭话，却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双手握着方向盘，将车速控制得不快不慢，看上去和马路上其它的车无异。 那辆奔驰车的速度却是极快，不过十来秒就与他们平齐，车窗竟还摇了下来—— 林景沅从中探出了一个脑袋，狐疑地往这边看了看，然后等车子超过了他们之后，又转过头来，往吉普车前面的挡风玻璃上看去。 他的目光在顾钧身上微一停留，又迅速看了看副驾驶的位置——空空的，并没有人坐。 林景沅奇怪地皱了皱眉，迟疑片刻，才又不甘心地掉转过头，重新朝反方向开去。 …… 顾钧沉着脸，往前又开了几百米才掉过头，将车子停在离风信花园不远的一个路口边。 林菀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慢慢地直起有些酸麻的身子，坐回到座位上。 “顾钧，刚刚那个人……嗯，是我哥哥。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也不知道他到底相信了没有。 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面无表情道：“你该下车了。” 林菀沉默了一下，将手放在车门边，然后又忽然松了下来，转头看着他，轻声道：“顾钧，我今天……好不容易才出的门。” “今天还下大雪，我在路口站了好久才拦到计程车……” “天气又那么冷……” 他瞥了她一眼，慢慢地开口：“所以？” “所以……”她有些紧张地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所以，你可不可以……多陪我一会儿？” 她看着他神色陡然间冷了下去，小声道：“就一小会儿，就说说话……” 顾钧沉默了一下，漆黑的双眸忽而看向她，道：“林菀，我以为你已经清楚了。” “我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他的声音凉凉的，像冬日里的夜色。 林菀心里一跳，顿时抬起头来，朝他瞪圆了眼睛：“可你上次……明明就那么对我！！” 他听到这话，微微皱了下眉，随即平静地答道：“那是因为——你的身材还不错。” 林菀：“……” 所以……他话里的意思……就是除了想和自己那啥那啥以外，没有一点别的想法吗？ 她认真地想了想，虽然不怎么相信，脸上却有些泛红，点点头道：“呃……那好吧，我明白了……” 然后，她又接了一句：“……谢谢你的夸奖。” 顾钧扯了下嘴角，没再说话。 ……你就嘴硬吧你。 她看着他那张冷淡的扑克脸，心里默默地想。 两人沉默了片刻，林菀实在不愿这么快就回家，干脆双手抱臂倚靠在车座上，主动地问： “那，顾钧，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见他又露出那副有些嘲弄的表情，她咬了咬唇：“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吧，难不成你喜欢男……” 她还没说完，就被他可怕的眼神吓得住了嘴。 “不缠人的。”他答道。 “噢——不缠人的啊。”林菀点了点头，一边暗暗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缠人…… “咳，其实我觉得……我也不是很缠人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顾钧顿时挑了下眉，目光笔直地望着她：“我是指事后。” “事后？事后……”林菀扶了扶额，觉得脸又开始红了：“好吧，我知道了……” 不知为何，两人之间似乎又有一种谜一般的暧昧…… “……咳咳，时间好像不太早了。”她突然尴尬地咳嗽几声，飞速地看了一眼手机上时间：“那好吧……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再等他回答，林菀迅速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关上门前，她想了想，突然又回过头来，朝面无表情的顾钧露出了一个微笑，道：“其实，除了身材以外，我别的方面……也都很不错……” “真的真的……”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使自己的话显得可信些，紧接着“砰——”一声将车门关上。 林菀看着吉普车立刻就往前开去，心里哼了一声，伸手弄了弄有些乱的头发，这才慢吞吞往家走。 chapter 14 林菀回到家便躲进了卫生间，捏了捏泛着红的脸颊，见神色正常了，才快步回到房间，将门锁好。 她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这才想起自己竟忘记问顾钧要电话了。如果她能在出不去的时候给他打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大概会好一些吧？ 第14节 林菀脑补了一下他接电话的样子——声音低沉，语气冷淡，但又有一种挠人心的性感，然后就裹进被子里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一直到深夜她才模模糊糊地睡去，忽然又听见一阵重而急促的上楼脚步声，似乎一点也不怕吵醒别人似的。她厌恶地撇了撇嘴，心里猜测估计是林景沅回来了。 就在她准备蒙着被子继续睡觉的时候，那个脚步声忽然停止了——而且，似乎是停在了自己房间的门口。 她顿时一惊，手指微微颤抖，从黑暗中瞪大了双眼往门外望去。 夜晚很静，林菀甚至能感受到外面的人有些急促的呼吸。 就在她忍不住要伸手开灯的时候，那个脚步声忽而朝远处走去，紧接着林菀对面的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又“砰”地一下重重关上了。 林菀这才微松了一口气，但双手仍紧紧握住手机，再不敢松开。 那一夜，林莞睡得极其小心，稍有动静便会惊醒，一直到窗外的天蒙蒙亮，才裹着被子软软地靠在枕头。 起来后，她发疯般想再去找顾钧一趟，哪怕是给自己一点深夜恐惧时的安慰，但想起昨日差点和林景沅撞见，也只好忍了下来。 所幸的是连着几天，脚步声倒也不再出现。 一转眼，林菀就在家里住了近二十天，寒假去了小半，眼看着竟要过春节了。 九点左右，林母来敲了敲她的房门，声音温和：“菀菀，还没起床吗？该吃早饭了。” 她安静地起身去楼下餐厅吃饭，林大山早早就去公司了，只有林景沅坐在对面，双眼通红，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样。 看见林菀过来，他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飞快地将桌上的汤一口喝光，急急地出门了。 林菀见他神情同往日没有本分差别，似乎那晚门外的人只是她的错觉，皱了皱眉，低下头小口地喝着冬瓜汤。 “莞莞，最近不出去玩了吗？”一旁的林母忽然问道。 她点点头，神色自然，“太冷了，不想出门。” “哦？”林母的笑容温柔，问：“程家那小子呢，怎么不带你出去玩了？” 她一愣，想了想才道：“嗯，程肖啊……本来今天说是想一起去海悦逛一逛的。但我觉得……有点无聊，就不去了。” 林母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唇边的笑容却愈发温和，“去逛逛挺好的，马上就要过节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喜欢的，正好可以去买些。” 林莞轻轻摇头：“妈，我不喜欢逛街。而且实在是冷，只想呆在家里。” “哎呀，你这懒孩子。”林母轻笑了下，拍拍她的头，“下午妈妈也要出门打牌，你都在家呆了好几天了，有什么意思。” 说完，她转头道：“姜嫂，帮我把包包拿过来一下。” 林母从皮包里抽出一张信用卡，笑着放在林菀手心，“好好去海悦百货逛逛，买点化妆品什么的，女孩子可不能少那些。” 林莞抿了下唇，见说到这一步，再推脱就太虚假了，接过卡来轻声地说了一句：“谢谢妈妈。” 吃完饭后，她去楼上换了一身衣服，稍微打扮了一下，这才出门。 …… 而这一边，林景沅正有些烦躁地开着车朝家回——他刚刚出门实在是太心急，连钱包都落下了。 他手握着方向盘，余光随意地一扫路边，竟忽然看见林菀跳上了一辆计程车。 林景沅顿时一怔，看了那计程车一会儿，似乎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猛打方向盘，向后掉头。 * 林菀一想起那夜奇怪的脚步声，心里就愈发不安。 可好像又因为这个，她找顾钧的底气倒足了些——她必须要买一个防身用品，至少拿着睡觉时会比拿手机令人安心的多。 这么想着，林菀便抬腿迈进了血刃军品店里，微笑道：“上午好。” 顾钧淡淡瞥了她一眼，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突如其来的出现。 “我这次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买东西的！”她见他看向自己，脸上不由一红，迅速解释道。 林菀边说边靠近柜台，“我……我想要个防身用品，小巧一点的，但又打得过流氓的那种。”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要太贵。” 顾钧指间一顿，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你还想打流氓？” 林菀微抬下巴，“你没听说过新时代女性的标准吗，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 见他没有搭话，她直接道：“好啦，我没开玩笑。我就是想买个防身用品，这都不可以吗……” 说到最后半句，她的声音中隐隐透了些委屈的意味。 他微眯了下眼，起身在旁边的架子上拿过一个小巧的黑色金属物体，朝她递了过去。 “x战术手电筒，无论开关机状态，三百六十度侧面轻点都可快速开启变频爆闪，松手即灭，非常易于操作。” 林菀一愣，看着那个只比自己手略大一点的手电筒，满脸奇怪地问：“呃……战术手电筒？这有什么用吗？” “战术手电筒，原本是作为射击照明时所用的。”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高亮可达1100流明，亮光极强，变频爆闪下，直射人眼甚至会造成短暂失明。” “啊，这么厉害——”她微微一惊，很快便觉得就这支手电筒的确很适合防身，精致小巧，平常还可以当手电筒来用。 “那……要多少钱啊？”她吞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问。 他的目光落在握着手电筒的白嫩小手上，喉咙微动了一下，才慢慢地道：“一百块。” “这么便宜？”林菀顿时惊呆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电筒，“真的假的啊……这也太……真的只要一百吗？” 顾钧没说话，只生硬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的目光忽然掠过了她的身后。 林菀却没注意，只笑着将钱递过去，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他：“那……你教教我？我不会用。” 她语音未落，他忽然朝她快步走来。 林菀看着他离自己突然很近，心跳顿时加快，刚要说什么——却见他竟路过了自己，整个人突然如离弓之箭一般闪到店门外。 林菀一脸懵逼：！！？？？ 紧接着，她竟听见门外传来一声特别熟悉的叫喊：“草，你他妈谁啊！快放开老子！” 林菀顿时浑身一僵，快步走到了店门口。 她咬了咬唇，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地看着面前的人，“林、林景沅？你跟踪我？” 顾钧皱了下眉，似乎也认出是那天奔驰车上的人，慢慢地将钳住林景沅的胳膊放下。 “林菀，我草你大爷！！”林景沅看见林菀，忽然一声怒喝。 顾钧脸色陡变，林菀赶忙扯住他绷紧的手臂，轻声道：“这人我认识，是我……哥。” 她说“哥”那个字时，声音很小，显然是极度的不情愿。 顾钧没答话，只将林景沅从头到尾迅速打量了一遍，周身的气压忽然间沉了下去，神色有些阴沉。 “谁他妈是你哥？”旁边林景沅大怒道，表情十分狰狞：“林菀，你吃在我家，住在我家，然后一天到晚跟这种男人天天鬼混在一起？你要逼脸不？” 林景沅语音未落，胳膊突然就被顾钧反手拧起，力度甚至比刚刚还重了些。 林景沅顿时吃痛，却呲牙咧嘴地继续骂道：“你他妈牛逼了是吧？这种男人你都看得上，他是让你爽了还是……” 顾钧的手劲突然大得可怕，林景沅的整张脸顿时扭曲在一起，嘴唇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 林菀在一旁气得满面涨红，双手紧紧握拳，似乎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顾钧见林景沅彻底闭上了嘴巴，手上的力度才松了下去，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来： “滚。” 林景沅咬了咬牙，顿时往后退了几步，铁青着脸，恶狠狠地瞪着林菀：“林菀，你可以，你可以的。” “我们慢慢走着瞧。” 说完，他迅速跳上了停在路边的奔驰，一踩油门，很快便消失在了巷口。 …… 许久，林菀僵硬的身子才慢慢松了下来。她咬了咬嘴唇，看向身旁的男人，轻声道：“顾钧，对不起啊……” 顾钧深黑的眼眸陡然间转向了她——或许是还带着刚刚的余怒和寒意，林菀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林菀，我有话问你。” 他快步走到她身边，俯视着她，慢慢开口道：“他是你的亲哥哥？” 林菀微微侧过脸，逃避着他锐利的目光，有些混乱地说：“顾钧，不……是……他不是我亲哥……但我们其实……是……” “林菀。”她还没说完，他便干脆地打断了她。 他粗糙的手指忽然捏起她尖尖的下巴，声音低沉，“身高一米八左右，偏瘦，平常穿xl号。” “你的男朋友？” 林菀的脸色顿时十分苍白，当时说的那些话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嗯，买给我的男朋友。” “他……身高一米八左右，偏瘦，平常穿xl号的衣服。” 顾钧看着林菀神色间的变化，忽然想到上次送她回家时她的心虚和躲躲闪闪—— 他还真以为上次小区门口的人是她哥哥，还真以为她早就同那个男友分手了。 可是刚刚那个年轻男人的话那么明显露骨，那个人的体型也完全符合她之前的描述，还有那一副捉奸般的愤怒神情…… 而且……他们还住在一起。 就连她也承认了……那不是她亲哥哥。 顾钧忽然嘲弄地笑了一下，指间用了几分力，“林菀，你敢玩老子？” chapter 15 “林菀，你敢玩老子？” 林菀一愣，下巴被他的大手掐得有些痛。 她显然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喃喃道：“我……我……我没有……” 他的下颌骤然绷紧，眼眸暗了下去，指间的力度也加重了几分。 “好痛，你弄痛我了！”她用手推着他硬硬的胸膛，委屈道：“顾钧，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 见她的一张小脸惨白极了，顾钧神色才变了一下，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手上的力度也小了许多。 “你说。” 林菀微微松了口气，咬了咬唇，道：“他……他是我养父养母的儿子，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但，我们之间……并不是你想的……” 第15节 她说到这里忽然沉默了，竟有点说不下去——毕竟在最开始……她的确是有些喜欢林景沅的。 “不是你想的……”她又努力地重复了一遍，却依然说不出口。 他看她几秒，扯了下嘴角，声音中透着一股嘲讽，“我想的是哪样？” 林菀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微微垂下了头，睫毛轻轻颤抖着，却还是说不出来。 ……她并不想骗他。更何况，当时“男朋友”三个字，自己也说得那么清楚明白。 顾钧等了她几秒，直接道：“林菀，那身军装是你买来送他的。” 他用的是毫不怀疑的陈述句，更让她根本无法反驳。 他的脸向她靠近了一些，灼热的男人气息就落在她的鼻尖，语气却更淡了， “林莞，那天在车上，你躲躲闪闪也是怕他看到，是不是？” 见她不回答，他把她的下巴微微抬起，“我问你是不是。” “……是，可那是因为……”她嗫嚅道。 “你们现在还住在一起，是不是？” “……是，但这个我也没办……” “林菀。”他直接打断了她。 他用粗糙的指间摸了摸她的下巴，近乎是抚摸一般。然后——他突然粗暴地将她直接按在墙边，“好玩么？” 林菀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就要挣扎，双手用力地推着他的手臂。 “老子问你好玩么。” 他把她不断乱动的胳膊牢牢抓住，垂下眼眸，紧紧地盯着她。 林莞顿时吸了一口气，却不得不迎视上他逼人的目光。 然后，她的身子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那个目光很沉，很深，竟让她突然间想起了黑暗中的大海。 她望着他，似乎是一时间陷了进去，根本移不开目光。 然后，林莞的心忽而一点一点地变柔软了。 那种感觉很奇怪——让她原本有些惊慌害怕的心安定了下来，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又像是忽然得到了某个答案。 顾钧眉头紧皱，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喉咙微动了一下，“说话。” 林菀咬了咬唇，浑身上下都放松了一些，并不再去抗拒他。 她微微垂下眼眸，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道：“钧哥，我怎么敢……玩你呢……” 她的声音软软的，身子也软软的。 他顿时一僵，神色微变，手上的力度却不自禁地松了一些。 林菀细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果然如此——心里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继续道： “钧哥，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我承认……在遇见你之前，我的确是对林景沅有过好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他的。” “但后来我遇见你了，我才发现，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不相信……你会感受不到。” 他高大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似乎很想用一种嘲讽的语气回应。可是她的神情却是那么温柔——近乎可以说是含情脉脉的，还带着一种少女特有的娇羞。 ……他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刚刚的愤怒狂躁似乎也被这种温情浇灭了。 林莞见此，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地道：“每天都不自觉地想来找你，简直就像一个受虐狂——被你凶了也开心，被你骂了也开心，被你关在门外也开心。” 顾钧：…… “你不要再生气了，钧哥。” 她说到这里，忽而勇敢地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柔柔地说，“你再生气，我真的会觉得——你也喜欢上我了。” “所以你才会那么在意。” 那只手有些凉，却也是软软的，似乎还带了些颤抖。 顾钧：……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他才握过她的手腕，将那只温柔的手拿了下来。 又沉默了半天，他从嘴里挤出说了一句话，“林菀，你真是病的不轻。” “是啊，很严重。”她抬眸看他，忽然笑了笑，“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顾钧：……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刚刚的愤怒似乎全部烟消云散了。 片刻，他转过身去，慢慢地走到店门口，点上了一支烟。 林菀想了想，也跟了过去，朝他伸出一只手，“钧哥，也给我一支好不好？我还没抽过烟呢。” “不行。” 他瞥了那只手一眼，果断回绝。 林菀笑了一下，将手收了回去，歪着头看他，“你看，你又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了。” “钧哥，你对我温柔一点，可能我就不会喜欢你了。” 他皱眉，伸手弹了下烟灰，没搭话，半分对她温柔的意思都没有。 林菀见此，别有意味地摇了摇头：“你看——钧哥，你分明就是想让我喜欢你嘛。” 顾钧：…… 他指间夹着烟，又抽了几口，这才转头看她，“林菀，你先回家吧。” “为什么？我不要回去。”她咬了咬唇，“你不是一直都……” 他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目光在她年轻的脸上停了几秒，“林菀。”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动了下喉咙，声音有些沙哑，“你有想过和我做么。” 林菀顿时一愣，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迅速转过身去，“没有！” 顾钧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不准笑！” 她整张脸更红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特别小声地说：“……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想过，偶尔……想过，行了吧？”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笑意才微微收敛了一些，“林菀，你……还是再好好地想一想。” “还要想什么？”她愣住。 “有些是一时的，有些不是，你别拎不清楚。” 她揉了揉额头，似乎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林菀，你太小了。” 林菀飞速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胸部，“不小了吧……” 顾钧：…… 他皱了皱眉，似乎被她噎了一下，也不愿再说下去。 他的目光忽而转向了她尖尖的小下巴，问：“刚刚弄痛你了？” “是啊，好痛好痛。”她的语气中又带了一丝委屈。 “抱歉。”他的声音放缓了些，“以后不会了。” 林菀似乎有点不习惯他的客气，笑道：“没关系，你吃醋了嘛，我能理解。” 顾钧：…… 他将手中的那支烟慢慢抽完，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啊，我不想回去！”林菀顿时瞪圆了眼睛，“你刚刚也看到了，我要是现在回家……肯定……” 她揉了揉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没说话，只将店门锁好，不容置疑地往那辆吉普车的方向走。 坐上车，他伸手将安全带给她系好。 林菀的脸顿时又红了。 …… 顾钧将车子停在了一个路口，临下车前，他将那一支小小的手电筒放到她的手心，“拿好了。” 林菀看着他漆黑的眼眸，轻轻地点点头。 她刚要打开车门，想了想，忽然又转过身来。 “怎么了？”他问。 林菀望着他，忍不住飞速地靠过去，轻轻地在他侧脸上啄了一下。 chapter 16 林菀望着他，忽然飞速地靠过去，轻轻地在他侧脸上啄了一下。 顾钧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 不等他作出反应，林莞便迅速地放开了他，打开车门跳下去。 这一次，她每走几步就往后望去——那辆吉普车一直停在路口，并没有再像上一次开走。 林菀忍不住笑了，心里暖暖的，想了想——又朝后面的人招了招手。 “钧哥，下次见哦——”她微笑着喊道，虽然吉普车的车窗没有摇下来——但她确定他能听见。 顾钧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往远处走去，低低地叹了口气。 第16节 他没有发动车子，而是有些烦躁地倚在了座位上。 过了很久，他从口袋里掏出刚刚的那包烟，从中拿出一支，把车窗摇下，点上火，眯着眼抽了起来。 …… * 林菀欢天喜地地走进家门。 当她发现家里的人都不在的时候，简直高兴地要飞舞起来。 她将房门锁好，认真地打量着那支手电筒——金属的外壳，线条流畅，小巧又精致。 她玩弄了半天，也不知道突然碰了什么，“啪啪——”剧烈的白光瞬闪了几下。 “呜——”林莞揉了揉要被闪瞎的眼睛，闭上眼休息了好一会儿，才从包里拿出手机想问问顾钧。 然后，林菀就浑身僵住了，自己竟然又忘记要他的电话号码。 而他，竟也没有主动留给她。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估计他也是忘记了吧。 林菀支着下巴靠在桌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发呆，等到了晚上，才慢悠悠地躺到床上睡觉。 可能是白天有些辛苦，她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直到深夜，林菀才被一阵非常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近乎是下意识地拿过身旁的手机和手电筒，谨慎地走到房门口。 “菀菀，你睡了吗？” 门外传来林母有些焦急的声音。 “嗯——”林菀顿时松了一口气，轻声应道。 “景沅他还没回来，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林菀一愣，“我……我不知道。我出门的时候……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也是……”林母在门外叹了口气，“菀菀，我就是有点担心，景沅他虽然爱玩，但这么晚还没回来……真的是头一次。” 林菀想了想，到底是有些心虚愧疚的，将房门缓缓打开。 外面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廊灯，她看见林母脸上的黑眼圈极重，皮肤苍白，非常憔悴。 “林……父亲呢？”她忍不住问。 林母摇了摇头，在她床边的一只扶手椅上坐了下来，“你爸你还不清楚吗，他也就偶尔回来睡个觉。” 林菀垂下头，不再说话了。 林母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见林菀脸色也不好看，以为是困极，道：“算了菀菀，你继续睡觉吧。如果有什么景沅的消息，你可千万要告诉我。” “你们都是年轻人，说话什么也都方便些。” 林母说完，便缓缓站起身来。 林菀送走了她，将房门“咔哒”一声锁好，迅速拿出手机给林景沅打电话。 打了几遍那边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林菀叹了口气坐在床上，心里乱成一团，再睡不着了。 昨天的林景沅那么愤怒狂躁——以他往日的性格，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林菀揉着脑袋，不敢再往下多想。 她惴惴不安地等到了第二天下午，林母才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那边说林景沅在酒吧闹事打架，已经被拘留了。 林菀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感觉整个肠子都绞在一起，脑子里一片混乱。 林母一张脸也急得煞白，赶紧就给律师打电话去派出所保人。 …… 林菀在派出所门口等了好久，才看着林景沅走出来。 她从来都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像一只疲惫的鸵鸟，头垂了下去，整个人都散发着酒精和香烟的难闻味道，脸上还青青紫紫的。 林景沅看到林菀，眼睛顿时瞪得很大，将母亲搀扶着自己的手一把挥开，怒道：“林菀，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看得还不够多吗？” 一旁的林母皱了下眉，“菀菀是我叫来陪我的。怎么，你打架闹事还有道理了？还要拿你妹妹出气？” 林景沅重重地哼了一声，忍了忍，没有跟母亲顶嘴。 林母沉着脸将林景沅教训了半天，才拿过手机到一旁给林大山打电话。 一时间，门口就剩了他们两人。 林菀看着这样的林景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是一个月前，她一定会很心疼很难受。 而现在，她叹了口气，心底也是有难受的，可那种感觉……却跟过去的截然不同了。 “林菀，我明天就搬出去住了。”林景沅察觉到她的目光，歪头冷笑了一下，忽然道。 他语气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继续说：“我爸那么喜欢你，我走以后，你一个人在家可一定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他将“喜欢”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你不就喜欢年龄大的么。” 林菀神色骤然一变，刚刚的那种感觉荡然无存，“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他冷哼了一声，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你应该高兴啊，我搬出去了，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勾引我爸了，反正我妈也会当看不见。” 他见她脸色非常苍白，笑容愈发恶劣，“你以为我看不出么？你不就为了那些钱么。一边勾引，一边去念什么狗屁食品工程。你是有多着急，恨不得毕业了就跑去他那破减肥药公司拿钱跑是吧。”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八道？”他狞笑了一下，“我早看得清清楚楚的，当时我爸摸你的大腿的时候，你他妈有没有抗拒过？” 林菀脸色十分难看，刚要回嘴，却见到林母拿着手机朝这边走来，“景沅，跟我回家，你爸要好好跟你谈谈！” 林菀的话顿时咽在了肚子里，她低垂着眸，也不知道林母有没有听见他们最后的那几句。 “我不回去！让那老头子爱跟谁谈跟谁谈！” 他脸色煞白，怒气冲冲地朝母亲吼道。 想了想，他又朝林菀恶狠狠地补了一句，“你自求多福吧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林母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回头看了一眼林菀，“走。” …… 林莞回到家，见林大山坐在沙发上，整张脸气得涨红，五官都扭在了一起。 林大山恼怒地瞪着他们，命令道：“林菀，你先给我回房间！一会儿我还有事问你！” 林菀皱了下眉，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林母，见后者微微点头，才往楼上走去。 她关上房门，可楼下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却像刀子一般刺向了她—— “你麻痹的是怎么管孩子的？管去了派出所？还把公司里的律师找了过来，你也不嫌丢人的？” “你就是这么当孩子妈的？” 然后，她听见了摔盘子的声音，林母的惊叫，以及林大山愈发可怕的怒吼，“那臭小子要是滚不回来，你就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明白吗？” 林莞捂着耳朵，只感觉浑身发冷，内心疯狂地渴望着开学，渴望着回到那个小却温暖的宿舍。 就在这时，外面似乎传来了放鞭炮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气。 那声音近乎掩盖了林大山的喊声，林菀听不太清楚，心里的那种痛苦才淡了一些。 她缓了下神，脑海中却不自禁地想到了那一天，似乎也是快过年的时候—— 那时，她和林景沅都在念高中，两人的感情很不错。 他曾在接她放学时牵过她的手，也在她学习到深夜趴在桌上睡着时吻过她的脸。 虽然他还是爱欺负她，但那种欺负却带了一种少年时专属的意味——我喜欢你，所以只有我能欺负你。 也是那一天，他们晚上一同吃饭的时候，林大山忽然伸手摸了摸林莞的大腿。 她当时穿了一件白色的居家睡衣，有些宽松，但纯棉布料下却勾勒出少女刚刚发育的身材。 林大山近乎是情不自禁地将手放了上去。 林菀顿时一愣，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时的林大山在她心中还是一个脾气暴躁的父亲角色。 她甚至都不太懂那些，只敏锐地觉得这个动作太不妥当。 林母就坐在餐桌对面，正温和地望着他们，笑容淡淡的。 林菀顿时感觉羞耻极了，在呆了几秒后，用手使劲地将林大山的手拿开。 可林大山却干脆抓住了她的手，还抚摸了几下。 林菀一顿，开始用另一只脚狠踹林大山的小腿。 而这时，林景沅恰好走进了餐厅——他只能看见那只油腻腻的大手放在她的腿上，还暧昧地抚摸着她的手，却根本看不见她脚下的动作。 林景沅愣了好一会儿，才坐下吃饭。 他起先也是不信的，但从那之后——林大山对林莞的好却太明显了，恨不得每天亲自接送上下学，买最好最贵的衣服饰品，吃饭时夹菜盛汤，终日对她笑容满面。 与其说是疼爱女儿的父亲，倒更像是对小情人的迷恋。 而林莞年少单纯，更是羞于启齿，根本也说不出“你爸爸在性骚扰我”这样的话来，只能一次次躲避。 林景沅大概就是从那开始，慢慢对林莞越来越差。 后来林莞大学又恰好念了什么食品工程，林景沅本就多疑，越想越阴暗龌龊，更是变本加厉了。 …… 鞭炮声忽然停了下来，林菀的思绪抽离了几分——楼下的争吵声竟还在继续。 其中似乎还夹杂了林母尖锐凄惨的叫声，“林大山，你疯了？！” 林菀再听不下去，心中多年积累的愤怒近乎要爆发了，一把推开了房间的门，朝楼下走去。 chapter 17 林菀下楼的步子迈得大而重，像是泄愤一般，噔噔噔的。 还没完全走下去，她就看见客厅里林大山正扯着林母的头发。 第17节 林母脸色惨白，眼角还噙着泪水，左半边脸上一大片红肿的掌痕。 他们看见林菀都是一怔，随即林大山便怒道： “林菀，你想干什么？给我滚上楼！！” 林菀却全当没听见，直直地走到他们身边，抬眸望向林大山。 “先把母亲放开。”她冷冷地说：“我有事要说。” 林大山似乎呆了一下，随后指间更加大了力度，林母那一层的头皮似乎都要被扯下来了。 林菀听见林母的尖叫，忍不住浑身一抖，怒道：“林大山！快把她放开！！！” 林大山一顿，大概是第一次看见林菀这幅样子——像一只发了狂的猫，手迟疑了一下，将林母松开了。 “林大山。”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双手在两侧握成了拳，眼神却很坚定，“我们解除收养关系吧。” “你说什么？”林大山似乎没有听清，铁青着脸问。 林母痛楚地揉了揉头皮，看着林菀，一时间说不出话。 “我们解除收养关系。”她微微抬起下巴，“两年前我就提出过，我已经成年了，我要解除收养关系。” 林大山冷笑了一声，拧起眉毛，怒道：“解除关系？林菀，我记得两年前我就告诉过你！” “你是个孤儿！跟我们解除了关系，你一个亲人都没有！！你连学费都付不起！立刻就要退学！露宿街头！！” 林菀沉默了片刻，咬了咬唇，目光笔直，道：“那就退学吧，反正拿不到学位证的话，念下来也没什么意义。” 说到这里，她心里忽而叹息了一声—— 十八岁高中毕业那年，她曾提出过解除关系，可一连串的现实问题却全都暴露出来，没有钱、没法继续念书、甚至根本没法生活。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当时的家里还有林景沅。 还有那个她残存着温暖念想的少年。 而如今，林景沅不光毁了所有念想，还帮她把一个大问题给解决了。 “我宁愿露宿街头，也不愿住在这个恶心的地方。”她望着林大山，挺直了身子，坚决道。 林大山深吸了几口气，恶狠狠地盯了她几秒，又朝林母看了看。 就在林菀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林大山脸上的肥肉竟然颤了颤，最终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菀菀，爸爸养你那么多年，怎么会舍得你露宿街头呢。” 林大山看着无动于衷的林菀，又搓了搓手，继续道：“学位证那边我也听校方说了。你不用担心，毕业后可以直接来爸爸这上班。” “不愿意的话，你也可以出国念书——有毕业证就行了，爸爸给你出钱。” 林大山说到这里，似乎努力让丑陋的脸上堆满一种亲切的表情。 林菀却觉得十分想吐，心里冷笑一声。 大概是林菀的眼神刺痛了他，他的嘴巴抽搐了一下。 林菀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解除收养关系。” 林大山胸腔震了几下，脸色涨红，想了想才道：“菀菀，这个问题太严重了。这样吧，你让爸爸先缓几天，过几天再说，成不成？” 林菀一顿，并没有说话，只迅速地走到了家门口。 她的手指近乎已碰到了防盗门的把手上，眼看着就要拧开。 就在这时，林大山总算是装不下去了，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你个臭biang小嫚，别不知好歹！” 紧接着，他整个人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般猛地扑了过来。 他伸手抓住林菀的肩膀，怒道：“老子养你这么多年，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你想说走就走？” 林菀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等毕业以后，我一定会将那些费用还给你们。” “我可以给你写个欠……” 林大山听到这里，表情却愈发狰狞了，“还？你要怎么还？” 他将林菀重重地往地上扔去，“那好！我就跟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养了你十多年，老子好心让你跟那程肖接触接触，你呢？今天遇见了程肖他爹，人家说程肖这几天一直在公司里实习！” “林菀，你这几天是跟谁出去？” “老子还没问什么，麻痹的你还敢找起事来了！” 林菀顿时吸了一口气，地板又冰又硬，跌得浑身都痛。 她努力想要站起来，可林大山一伸胳膊，一下子就把她按在了地上。 男人的体重有一百多公斤，像一座肥肉堆成的小山，压得林菀根本喘不过气来。 林菀脸色骤变，用小腿狠踹着那团发腻的肥肉，嘴里骂道：“林大山你这个人渣，你快放开我！” “臭biang嫚儿，我看你就是给脸不要脸！” 林大山一边狠骂，一边用手去扯林菀的衣服。 林菀顿时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毕竟，无论怎么说，林母也是在这里的。 林菀下意识转头看向林母—— 她站在角落里，正在用纸巾擦拭着嘴角的血丝，察觉到林菀求救惊诧的目光，竟很快转过身去，似乎装作没有看见。 林菀愣住了。 如果说林大山这样的行为让她恶心的话——那么，林母的这副样子更让她浑身发寒，只坠冰窟。 …… 她走下楼来，的确是因为林景沅的话刺激了自己——那种突然而至的冲动，不得不去做改变的决心。 但还有一小部分，则是因为林母。 她潜意识里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林景沅不会惹事搬走，林大山不会生气，林母更不会挨打受折磨。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甚至一直觉得，林母对她还是不错的。 除此之外，她还打心底同情这个女人，可怜这个女人，才会毅然下楼去制止这件事。 但现在，林菀忽然间觉得，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 想到这里，林菀的挣扎更用力了些，更使劲地往他身上踹去。 林大山见此，忽然抽出自己的一只手，恶狠狠地“啪——”一下朝她的脸上打了过来。 林菀顿时被打得眼冒金星，只感觉耳蜗处一片轰鸣，口腔温热。 那个力度极大，她一下子就被打懵了，混乱中，只感觉自己的长裤马上要被拽下来了。 林菀扯住裤子，脑子一闪，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她艰难地伸出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迅速拿出那只手电。 她拿的同时，裤子也被林大山扯到了膝盖处。 林菀咬了咬牙，按住那个手电筒——往左碰一下，往右碰一下，努力回忆着当时突然爆闪的手法。 她试了几秒——手电筒前端终于爆发出一束极度刺眼的光。 那束光亮度极强，并且不断变换着频率，疯狂闪烁，直直地射向了林大山的瞳孔。 近乎是瞬间，林大山就爆发出一声痛楚的怒吼，双手陡然间放开林菀，眼中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强光还在不断爆闪，林菀侧过头闭上眼，努力回避着那束光。 林大山不断地揉搓着自己的眼睛，肥胖的身子跪倒在了地板上，嘴里痛楚地发出呻吟。 林菀见此，微松了口气，这才关掉手电，整理好衣服。 她转头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林母，微微地冷笑了一下。 然后，林菀轻轻地朝林大山走了过去。 林大山只感觉眼睛酸痛，不自觉地就会流出眼泪，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更察觉不到林菀的靠近。 林菀看着他，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打了下去。 ——那一下又重又痛，近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这是还你的。”她一字一顿地道。 林大山挨了那一巴掌，疼地大叫了起来——他虽看不见，却能听见林菀的声音，用手狂乱地抓着，怒道：“林菀，你他妈到底做了什么？” 林菀轻易地躲开了他乱抓的手，然后想了想，又是一巴掌朝他打去。 “像你这样的人，真是玷污了父亲这两个字。” 她打完，只感觉整个手腕都酸了，手掌上也红成了一片。 林菀却觉得还不太够，又猛地踹上了几脚。 然后，她没再向林母看上一眼，径直推开家门走了出去。 …… 大概是林菀的模样太过于狼狈，走出小区的时候，热心的门卫还询问她出了什么事。 她朝那门卫摇了摇头，最后一次看了看这个欧式的高端别墅区。 林菀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自己终于解脱了，也自由了。 那种感觉很好，好像从来没有哪一刻，可以让她这么好过。 她一个人沿着路边走了很久，这才慢慢地冷静下来。 然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手电，又摸了一遍全身的口袋——除了随身携带的手机以外，竟然只有几十块零钱。 林菀揉了揉头发，顿时无语。 她低头想了半天，心里才终于作出了决定—— 就是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会不会收留她。 chapter 18 第18节 林菀数了数兜里的钱，最终还是决定打车过去。 司机师傅关心地看了她好几眼，问：“小姑娘，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帮你报警？” 她摇了摇头，答道：“谢谢您，没事的。” 一路上，林莞都在思索着顾钧的反应，有些忐忑不安地望向窗外。 到了观象山路，她深吸了口气，紧张地理了理头发，又将皱皱巴巴的衣服扯平整，这才往血刃军品店走去。 林菀推开店门，低着头，慢慢走了进去。 她的动作很轻很轻，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一片羽毛。 顾钧正坐在柜台后抽烟，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似乎在想心事。 听见脚步声，他只淡淡地抬头瞥了一眼。 然后，顾钧就忽然间顿住了。 他将指间的烟迅速掐灭，快步走到她身边，皱眉道：“林莞？” 林菀心里一颤，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似乎所有的委屈都决堤而出，忍了许久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她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哽咽道：“钧哥……” 顾钧看着她那张红肿的脸，神色骤然一变。 “你被打了？” 他近乎是从牙尖中挤出这几个字，声音瞬间冰到了极点。 林菀一愣，这才想起林大山的那一耳光，下意识地想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谁打的？”顾钧却拿开她的手，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可怕的怒意，“林莞，谁敢打你？” 林菀摇了摇头，似乎有些被他眼中的狠厉吓到。 但随即，她的心里就慢慢涌上了一阵温暖。 她沉默了几秒，伸出双臂，忽然一下子紧紧抱住面前高大的男人。 顾钧猛地一僵，脸上的寒意陡然间散了大半，“林莞……” 林菀听出他声音里藏着的一丝心疼，再也忍不住，把头用力地埋在他结实的胸膛，“哇——”地一下开始放声大哭。 她哭得非常凶猛，上气不接下气，像个受了无数委屈的小女孩一样，鼻涕眼泪留了一大把。 顾钧彻底愣住。 片刻，他低叹了一声，伸出大手来拍了拍她的后背。 林菀心里顿时一软，哭声这才小了一点，抽抽噎噎的。 顾钧见此，微微松了口气，就要收回自己的手。 他刚一缩手，林莞就察觉到了，又“哇——”的一下，立刻将哭声拔高了几个分贝。 顾钧：…… 他望着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又是无奈又是心疼，最后将手臂环在她的腰上，一把搂进了怀里。 “好了。”他低沉的声音自头顶飘来，“不准哭了。” 林莞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这才缓了过来。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不舍地将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乖乖地不再哭了。 顾钧等了一会儿，见小姑娘彻底安静下来，才放开了她。 他将店门关好，又走回她的身边，声音放缓了一些，“到底怎么了。” 林菀望着他深黑的眼眸，咬了咬唇，轻声道：“钧哥……” 他皱了下眉，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道：“别急，慢慢说。” 林菀摇了摇头：“我……我家里出了点事情。” 她动了动嘴唇，终究是说不出林大山的那些恶心事。 他微微一顿，敏锐地道：“是因为你那个什么哥哥？” 林菀点了点头，但又很快摇了摇头。 他捧起她的脸颊，问：“他打得你？” “不是。”林菀看他的表情又可怕起来，赶紧道：“这个真……不是。” 想了想，她尽量概括道：“我们家的情况……比较复杂。总之……我是住不下去了。” “一天……都不住下去了。”她说到这里，悄悄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呃……我想解除跟养父母之间的收养关系。” “嗯。”他听到这里，利落地应了一声。 林菀吸了口气，却又看不透他的脸色。 想了想，她决定不再这么绕来绕去，伸手揉了揉头发，道：“钧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指尖一顿，点点头，“你问。” 林莞想了想，有些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颤抖起来：“我……就是想问……” “钧哥……你到底要不要我？” 他微微一愣，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神色变了变。 “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她轻声道：“我……也身无分文……” “……”他沉默了一下，动了动喉咙，却没有表态。 林菀望着他，过了许久，才慢慢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说： “钧哥……其实……我今天遇见了一件事，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可……当时我就在想，如果说……某一件事一定要发生的话——” “我多么希望那个人是你。” 林莞说得很慢，但很坚定。 她咬了咬唇，想了想，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希望那个人是你。” …… 他身子僵了一下，似乎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垂眸看向她。 林菀叹了一口气，轻轻地道：“所以……钧哥……” “你……要了我好不好？” 说完，她低下头，将羽绒服外套脱去，然后慢慢地解开了衬衣上的一粒扣子。 顾钧的眼眸陡然间暗了一些。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深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林菀咬了咬唇，将第二粒扣子慢慢解开，动作虽慢，却很坚定。 她像是在等待他的审判，神色间竟带了一种令人心颤的柔弱。 她还没解完，那只手就被顾钧牢牢地握住了。 林莞心里一跳，刚要说什么，嘴唇突然又被他狠狠地吻住。 他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吻得很深很重，似乎是压抑了许久许久，非常热烈地、强势地吸吮着她嘴唇里的柔软。 他唇齿间的烟草味近乎让她迷醉。 林莞整个人都软了下去，乖巧地伸出舌头，有些青涩地回应着他。 顾钧忍不住笑了，将她衬衫上的那粒扣子解开，又往下解了几颗，伸手探了进去。 他的手大而粗糙，动作却非常轻柔，和嘴唇上占有的意味截然不同。 这一轻一重间，林莞竟有一种奇异的愉悦感。 他似乎察觉到了，手指慢慢绕到她光滑的后背，将她文胸的扣子单手解了下来。 他完整地触到了她的丰满和柔软，开始放肆地玩弄着她的某一处。 林莞下意识想躲，后脑勺却被他的另一只手牢牢托住。 他吻得愈发凶猛激烈，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加快。 她从未受到过这种刺激，想逃又逃不了，只能被动地接受。 …… 察觉到她压抑不住的嘤咛一声，顾钧才放开了她。 林莞刚要松一口气，却一下子又被他腾空抱起，整个人被压在了柜台上面。 “钧哥……”她顿时惊呼一声，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别，不行的……” “莞莞。”他低哑地笑了一下，眼眸里透着强烈的欲/望，“你又后悔了？” 说完，他的大手钳住了她的腰，半分回转的余地都不给她留。 林莞咬了咬唇，声音软软的：“钧哥，不是的……” 他挑了挑眉，惩罚般咬了一下她的嘴唇。 “那就给老子乖乖受着。” “唔……不是的……钧哥……”她承受不了，无助地环过他健壮的后背，委屈道：“不是的，只是这个柜台……好难受啊……” 林莞的原意是让他心疼一下，温柔一点。 可没想到顾钧却完全会错了意—— 他看了看那个破旧的柜台，又看了看林莞未经人事的美好身体。 ……虽然刺激，但的确不太妥当。 然后，他拿过她的衣服，一件件给她穿戴整齐。 “跟我走。”他紧紧地抓住她的小手，不容置疑地走出店外。 第19节 林莞还沉浸在刚刚的刺激里，腿都软得不行，一路上走得慢吞吞的。 顾钧忍了又忍，见巷子里也没什么人，干脆直接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林莞顿时惊呆了，喊道：“喂，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顾钧没有回答，搂在她腰上的手却紧了紧。 他抱着她，从没觉得这条路是这么长，千山万水似的，总算是到了家门口。 想了想，他将小姑娘换了个姿势扛在肩上，空出另一只手找钥匙开门。 大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 林莞见进了家里，他还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小脸气得涨红，不断捶打着他的后背，“喂！！顾钧，到都到了！你快把我放下！！” 他一顿，伸手拍了拍她挺翘的臀部，逗弄道：“你叫老子什么。” 林莞脸更红了，却又挣脱不了，咬着唇。 他扬了扬手掌，作势又要轻打她。 “唔，钧哥，钧哥……”她只好求饶道：“可以了吗？放我下来吧……” 他弯了下唇角，将林莞放下，然后又一把按到了床上。 “你……”她顿时惊呼。 她吸了一口气——那应该是他平常睡的床，床单棉被间满满的男人气息，让她心里痒痒的。 “乖一点。”他沙哑地命令道：“不然怕你受不住。” 林莞听了这话，瞬间就不闹了，微微侧过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顾钧眯了下眼，伸出大手来，三两下就把她剥得精光。 她偷偷瞟了一下，见他还穿着完整的衣服，而自己却……心里顿时有一种难掩的羞涩，脸上红得像掐出水来。 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才将上衣脱了下来。 顾钧的身体健壮结实，肌肉线条十分好看，除了上面……有着不少的伤疤。 林莞陡然间想起上次的情景，赶紧闭上眼。 他吻了吻她的眉眼，“没事，看吧。” 林莞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然后，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那些伤痕，指尖颤抖而小心。 她的手很温柔，顾钧心里一颤，难耐地忍了一会儿，才将那只手移到了自己的裤腰上。 林莞似乎想躲，却被他牢牢扣住，只好顺从地把他的裤子褪了下来。 她顿时惊呼一声，下意识想捂住自己的眼睛。 顾钧却强硬地把林莞的胳膊按住，吻落在了她白皙的脖颈，慢慢向下，一点点探索着她稚嫩柔软的身体。 然后，他再不愿等待，将自己的坚硬抵在了她的那处，猛得顶了进去。 林菀“啊——”地叫出声来，一种被撕裂的痛楚让她浑身颤抖。 她使劲咬了咬牙，可眼泪还是一滴滴落了下来。 …… chapter 19 林莞不得不承认，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感觉得出——顾钧在这方面并不是一个温柔耐心的男人。 可他对她，真的算是足够温柔和耐心了。 他的技巧极好，恰到好处的抚摸，勾人心魄的亲吻，深深浅浅的动作。 但林莞还是痛，浑身上下撕裂一般的痛。 这种痛最终化作了她压抑不住的低吟轻叫。 柔柔的，软软的，却勾人极了。 …… 做到最后，顾钧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在一起，额间青筋暴露，咸湿的汗水滴落在她的身体上，又重又快地顶入她的最深处。 林莞的眼泪又一次落下，嘴里却还无意识地呢喃着，似乎已彻底臣服在他的身下， “钧哥……求你……” “求求你了……” 那一刻，他简直成了主宰她世界的王。 …… 次日清晨，林菀是被身体上的不适给弄醒的。 她那里又疼又涨，两条腿还酸得不行，忍不住扭了扭身子。紧接着，她才发觉——自己竟然是枕在顾钧的一支手臂上睡着的…… 她这样扭来扭去的，他很快也醒了过来。 林菀对视上他黑漆漆的眼眸，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他看了她几秒，嗓子里还透着一股刚睡醒的沙哑，“莞莞。” 林菀迅速转过身去，将头埋进被子里，不敢看他。 “怎么了。”他彻底清醒过来，伸手搂过她纤细的腰，慢慢地道：“害羞了？” 林菀：…… 他笑了一下，道：“菀菀，转过来，看着我。” 林菀红着脸：“……我不要。” “转过来。” 他顿了几秒，又重复了一遍，见她还没反应，才问：“真不转过来？” “……不要。”她轻轻地回应道。 她语音刚落，他的手就往她的臀部滑去，火热的身体紧贴着她的后背，“那行吧，从背后也可以。” 林菀：！！！ “我不要了！！”她惊呼了一声：“我不要了！好痛的！” “那转过身来。”他又一次道，语气里带了丝不容置疑的味道。 林菀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地转过身，低垂着眸，不去看他。 下一秒，她就被顾钧搂进了他结实又温暖的胸膛里。 他靠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叹了口气，语气里透了些无奈，“知道你痛，就是想好好抱你。” “我真的那么可怕？”顿了顿，他又低沉地问了一句。 “嗯……可怕。”她下意识点了点头，察觉到男人神色间的变化，很快又摇了摇头，“呃，不……你、你一点都不可怕……” 顾钧看着她这幅口是心非的样子，无语。 他想了想，手上的力度温柔了些，低头吻了吻她的长发。 林莞察觉到他难得的温情，这才放松了一些，乖巧地倚在他的胸膛。 那一瞬间，似乎昨天所有的惊慌和不快都消失了，静静的、甜甜的，只想永远这样在一起。 抱了许久，林莞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林菀：…… 两人紧紧相拥，顾钧自然也听得见，挑了挑眉，“莞莞，你饿了？” 林菀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可能是昨天争吵离家，然后又运动过多，没怎么好好吃饭……她咬了咬唇，“嗯，是有点饿了……” 大概是她的话太具有诱惑性，顾钧的呼吸陡然间加重了几分。 “想吃什么？”他忍了忍，灼热的气息落在了她的耳边。 林莞想了想，轻声道：“都行……那家的红糖馒头？” “好。”他摸了摸她的头，立刻起身。 林莞也要跟着起床，刚伸出一个胳膊，就感觉到了这个冬天深深的恶意。 她眨了眨眼，“噌——”地一下又果断缩回了温暖的被窝里。 “你在床上等着就好。”他瞥了她一眼，又是好笑又是无语，将被子遮住她露出来的肩膀，“一会儿回来再喂你。” “呃……”林菀听出他话里的暧昧，脸又红成了一团。 然后，顾钧就那么赤/条条地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林菀偷偷打量着他的背影——高大而强壮，即使这样走路后背也挺得很直，宽肩窄臀，肌肉线条十分好看，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男人特有的野性。 “莞莞。”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哑声道：“你真这么饿？” 他的语气里三分调侃，七分认真。 她赶紧将目光移开，不难猜到如果自己再看下去的话，会发生什么。 想了想，她又往被子里使劲缩了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顾钧低笑一声，慢慢地走进浴室，流水声哗啦啦的响起。 他洗完澡出来时已穿戴整齐，又走回床边，伸手摸了摸她额间的碎发，“浴室很滑，等我回来再帮你洗，别乱跑。” 林菀一愣，似乎没理解他的话，“啊……帮我洗？你要帮……帮我洗？” 顾钧点头，深黑的眼眸更暗了一些，“我很快就回来，听话。” 林菀：…… 她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整张脸红成了苹果，将头深埋在被子里，发出闷闷地一声：“拜拜拜拜——” 顾钧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头，嘴角噙着笑走了出去。 第20节 听见沉重的关门声，林菀才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然后，她脑海中慢慢地开始回忆昨天的一切—— 家里的事情一片混乱，她孤注一掷地来找他，最后……就这么把他给睡了？ 而且……还是自己主动勾引的那种…… 林菀想到昨夜最后那一声声的求饶和呻/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真是不仅没皮没脸，而且还太放荡了…… 她越想越懊恼，在床上羞耻地滚来滚去，脑海中飘过他临走前的那句，“等我回来帮你洗”，一下子就蹦哒了起来。 她默默地穿上床边皱巴巴的衣服——要不先逃吧？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她觉得再承受一次那样的激情……还是在浴室里，估计就散架了吧…… 林菀天人交战了一会儿，穿上鞋下了床，慢慢地推开房门。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他家——但却是她第一次正式打量他的家。 林莞忍不住左看看右瞧瞧— 与其称呼这里是家，倒不如说只是一栋殖民时期留下的老房子，全无家的温馨感觉。 对于青城的历史，林菀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心里算了算——猜测这栋房子大概也有七八十年的房龄了。某些装潢——比如半弧形的窗、开放式明廊、极其厚重大铁门，都还是当年的模样。 房子面积倒不小，装修也是老式的那种，但是，大概是时间真的太久了，显得破败而荒凉。 也只有顾钧的那个房间，带了一点现代的气息。 然而，最让林菀奇怪的，也是她第一次来时就有点疑惑的——这栋大房子只有顾钧一个人住。 而不是像附近那些老房子似的——好多人家合住在一起，租住着不同的南北间，共同生活。 林菀想到这里，站在那扇铁门之前，眉头不自禁地皱了皱。 她忽然间觉得，除了刚刚睡过以外，她似乎并不怎么了解他。 就在林菀暗暗思索的那一瞬，铁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菀菀？”顾钧站在门口，一手提着她要的馒头早餐，垂眸看她。 林菀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这才抬起头来，挤出一个笑。 他锐利地盯了她几秒，眼眸陡然间暗了一下，“你这是要跑？” 林菀赶忙摇了摇头，“……不是的。” ……她也没处可去，就是太羞耻了……有点害怕见他，想出去躲一躲而已。 顾钧将早餐放在餐桌上，抱着臂俯视着她，一脸的不相信。 那种熟悉的压迫感陡然而来，林菀咬了咬唇，突然想到了什么，怯怯道：“钧哥，我……我怎么会想跑呢。你也知道，我又没有地方可以去……” “嗯。”他靠了过来，慢慢地说：“所以，你其实是站在门口等我回来？” 林菀眼睛眨了眨，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不是的，钧哥……我没想跑……我只是突然想到那天你说的话……我才……有点犹豫了。” “什么话。”他挑了挑眉。 林菀看着他，轻轻地道：“你说，你喜欢事后不缠人的女人。” 顾钧：…… 她看着他陡然间的沉默，心里竟有了一点小小的得意，却还是故作委屈道：“所以……我真没想跑，但……又觉得……这么缠你不太好。” 说完，她转身就要打开那扇门。 当然，林菀还是拧不开那个复杂的锁，但她的动作却装得非常坚决，似乎是真的要走。 顾钧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开口道：“林菀，过来。” 她指间一顿，心里得意的不行，却还是不转身。 然而，林菀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拧来拧去的，也不知道到底是碰了哪里——那扇厚重的大门竟然开了！！ 她顿时一脸懵逼，沉默了几秒，只好硬着头皮往外迈了一步。 紧接着，她就听见身后迅速追来的脚步声，近乎瞬间——她整个人就被一下子抱了起来。 她的腰被顾钧从后面紧紧掐住，根本看不到情况，只能轻声尖叫着，心里却愈发得意了。 顾钧在沙发上坐下，把怀里的她顺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用力地亲了亲她光洁的脖子。 “唔……”林菀回避着他的亲吻，道：“是你自己那么说的，喜欢事后不缠人的……” “嗯，没错。”他点点头，“可我有说事情结束了？” 林莞：“……” “没结束吗？”她顿时一愣，撇了撇嘴，低下头。 他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探入自己的裤中，“你说呢。” 林莞指尖一颤，迅速地想收回去，却被他的手紧紧扣住。 “结束了？”他低声问，语气里透着一种挑衅。 林莞的耳朵顿时红成了一片，摇了摇头，结结巴巴道：“没……没结束。” “所以呢。”他握着她的手揉搓过某一处，不依不饶地问：“你还缠人么。” “缠……缠人。”她脸色通红，拼命地想抽出手来。 他却并打算不放过她，抓地更紧了一些，命令道：“连起来说。” 林莞吸了口气，刚刚的小得意全浇灭了，只好按照他的要求，道：“我……我会缠人的。” 见他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又乖巧地补了一句：“钧哥，钧哥哥，我……会缠着你。” 他这才满意，终于还她双手的自由。 可他把她放开了，自己的那一处还挺立着，令人格外烦躁。 顾钧看了看脸色并不怎么好的她，叹了口气，道：“去吃早餐吧。” 林莞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馒头吃起来。 她吃东西很慢，顾钧已经全吃完了，她才只吃了几小口。 他只好耐着性子陪她坐着，也不好到一旁抽烟。 良久，林莞终于吃完了，抬起头来，轻声道：“钧哥，我……想去洗澡，自己一个人，好不好？” 他指尖一顿，“真不要我陪你？” 林菀摇头如拨浪鼓，“真不用了！没事的！” 他眼睛眯了下，倒也神奇地没再坚持。 林莞顿时呼了一口气，走进那间浴室。 浴室不小，浴缸摆在一侧，似乎很久都没有人用过，只有淋浴头那边湿湿的。 她环顾了一圈，看见洗手台上摆了一些他的日常用品，都是超市里最常见的那种，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林莞还是觉得很有意思——像是走进了他的私人生活，挨个打量着。 等她看够了，才慢慢地脱下衣服，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顿时冲过她的身体。 林菀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昨夜的疲惫和酸软一扫而空。 …… 她洗完后，拿过旁边的一条白色毛巾，将身体上的水珠慢慢擦拭干净。 擦着擦着，林菀就愣住了，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只有那么一身衣服啊，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洗完了澡穿什么呀！ 林菀迟疑片刻，拉开浴室的一条门缝，朝外面喊了几声：“顾钧，顾钧——” 顾钧似乎知道她会叫自己似的，指间夹着烟，不急不慢地走到浴室门口，“怎么？” “咳，我没衣服穿了。” “……”外面的人似乎早料到了，低笑了一声，道：“那就别穿了，出来吧。” 林菀咬了下唇，轻声道：“钧哥，你……能不能给我找件衣服？随便什么样的都行。” “什么样的都行？”他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行，你等着。” 过了一会儿，林菀从他手中接过一件紧身背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那么恼怒，“钧哥……可不可以给我换一件衣服？这个……我没法穿啊。” 门外的人却没答话，听脚步声，估计是走远了。 林菀：…… “……你们家没布啊!”她忍不住咬牙切齿道。 她纠结了一下是浸了水的脏衣服，还是那件背心，最后默默地选择了后者。 林菀穿好后，对着浴室的镜子照了照，脸唰得就红了—— 那是一件男士的紧身背心，最最普通的款式颜色。 然而穿在她身上，简直就像是情/趣内衣一样。 刚刚好遮住大腿根的长度，紧身的弹性布料勾勒出她火辣的身材，中间还挤出了一道深深的沟。 她只要一走路，似乎就能隐隐约约看见某一处。 林菀无语扶额，要不还是别穿了？ 想了想，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点门缝，将目标锁定客厅里自己的那件羽绒服。 虽然是短款的，但总比这个破玩意好多了。 她环顾了一圈，发觉顾钧好像并不在附近，心里默念三个数，朝那里撒丫子跑去。 然而，当她刚刚冲出了浴室，就看见顾钧倚在刚刚的视觉盲区——旁边的墙角，正低着头抽烟。 他看见林莞，微微眯了下眼，眼神陡然间暗了下去。 第21节 林莞顿时僵住，愣了几秒，拔腿就往客厅跑去。 他也没追，平静地看着她慌乱地穿上羽绒服，将拉链拉到最高处。 “莞莞。”他吸了一口烟，这才不紧不慢道：“过来。” “……你又干嘛。”她看了看他，不放心地将羽绒服的帽子也戴上。 顾钧：…… “到我这里来。”他又一次说。 “我……才不要去。”她将身子转过去，只留给他一个性感撩人的背影。 “莞莞，现在洗衣服的话，至少要两天才能晒干。”他动了动喉咙，慢慢地说。 见她不说话，他继续道：“你不想两天里连内衣都没得穿吧？” “过来，我一会儿就出去给你买衣服。” 林莞咬了咬唇，没有动。 “莞莞。”他将烟掐灭，语气略重了一些，“过来。” 林莞低垂下眸，这才无奈地走到他身边，微微噘着嘴。 他伸出手来，将她的羽绒服拉链拉开，一把脱掉。 就在林莞又一次以为要被抵在冰冷的墙上时，他却转身背靠着墙，把她搂在了自己温暖的怀里。 林莞的心忽然颤了一下。 他吻着她的脸，声音沙哑，喘着粗气，低唤道：“菀菀……” chapter 20 在那声沙哑的“菀菀”过后，她整个人都酥了。 她抬头迎向他的吻，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么冷硬的人也会这么喊她。 她柔柔地回应着，用小小的舌尖仔细舔着他有些凉的嘴唇，然后伸进去，交织在一起。 大概是她太过于乖巧柔顺，顾钧的动作也温柔下来。 他吻了许久，才察觉到她身体冰凉冰凉的，似乎冻得不行。 顾钧忍不住叹了口气，把她横抱起来，慢慢地走进卧室，放到了那张床上。 他并没有让她完全躺下，而是将枕头竖了过来，让她半倚靠着。 林菀顿时惊呆了，有些诧异他的动作。 片刻，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毛巾，将她湿漉漉的长发包了起来，揉了揉。 但林菀却觉得——他的这个动作，大概是不太够温柔的缘故，倒有点像在搓一只湿漉漉的泰迪狗…… “钧哥。”她被他的手弄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喊了一声。 他将毛巾放下，又拿过床上的厚棉被，把她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乖乖在家等我。”他这才道：“我要出去一趟，不准乱跑。” “噢……”林菀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低垂下眼眸，“好吧。” 顾钧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又问：“菀菀，你的手机呢？” 林莞用下巴朝羽绒服那里扬了扬，“在口袋里吧。” 他把她的手机拿过来，在上面输了一连串号码，然后按了一下，打给自己。 “有事给我打电话。”他低声道：“可能会出去久一点。” “……好。”林莞点点头，想了片刻，忍不住还是问：“钧哥……你该不会真是要帮我买衣服吧……” 他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难道你想一直光着？” “不是……不是。”林莞赶紧道：“钧哥……那谢谢你了。” 想了想，她又特别小声地补了一句，“别……别买太贵的，我怕我以后……还不起你。” 他笑了一下，别有意味地摸摸她的脸，道：“那就慢慢还。” 顾钧往门外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莞莞。” “嗯？”她抬眸望着他。 “家里比较乱，等我回来再带你参观。如果实在无聊，就去客厅看看电视。” 林莞一愣，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乖巧地应道：“好的，我知道啦。” 他点点头，这才走出房间，关好了大门。 林莞呼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担心他买衣服的品味，又为他的话感到奇怪。 ——家里比较乱？ 很明显就是怕她到处乱逛乱看嘛。 林莞皱了皱眉，不太明白他是在担心什么。 她回忆了一下房子的格局，门外是有些阴森的走廊，然后依次是起居室、客厅、门廊等等…… 她刚刚都大略看过，标准的德式老构造，根本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难不成是二楼？或者是阁楼？有什么奇怪的？ 林莞突然打了个寒颤，莫名想起自己说过杀人犯啥的…… 他该不会还真是……真藏了什么尸体之类？ 毕竟这样的老房子，好像还挺好藏的？ 林莞脑洞大开，越想越魔幻，越想越纠结。 她最终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心一横，干脆披上羽绒服看电视去。 然而，当她看见每个台都是白茫茫的雪花时，顿时无语。 ……没交电视费看个鬼啊。 林菀暗暗地咒骂了一声。 她惆怅了好几秒，才发觉电视柜下有一个影碟机。 林菀顿时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凑了过去，顺手拉开了旁边的抽屉—— 里面是整整一抽屉的光盘，有些盒子上竟然还印有“vcd”“经典原版”的字样。 她扫了一眼，大部分都是枪战片……美国的最多，战斗民族和欧洲的也不少。 林莞用手翻了翻，觉得没劲透了，刚要合上抽屉——忽然间灵光一闪，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她把手往最底部伸去，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果然发现了几张与众不同的小光盘。 ——没有盒子包装，没有任何的字样图案，就裹着一层塑料膜。 林莞弯了弯唇，随便拿了一张，放进影碟机里。 然后，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是想象中的□□，也不是想象中香/艳刺激的欢爱，画面中竟只有一个老男人…… 而且，这个老男人还站在红色舞台上，面带笑容，穿一身长袍，拿着折扇，口若悬河地——讲！相！声！ ……还是单口的那种！！ 林菀目瞪口呆地看了半天——画质很不清楚，应该是在现场录的，年代有些久远，还有些杂音。 她深吸了口气，将光碟拿出来，换下一张。 ——依然是讲相声，只是换了一个舞台，画质依然不好。 她不敢置信地拿出来，找了找，再换。 她还真不信他那么饥渴的人，会没有小黄/片。 …… 顾钧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蹲在电视机旁，咬着牙在看单口相声。 听见他的脚步声，林莞“啪”一下将影碟机关掉。 顾钧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四散的碟片，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沙发上。 然后，他走到她身边，慢慢俯下身，问：“莞莞，你还喜欢听相声？” 林菀一愣，下意识答道：“呃，不喜欢……” 他眯了下眼，声音放缓了一些：“那你是在干什么？” 林菀咬了咬唇，过了好久才答话：“我、我就随便看看。” 见她吞吞吐吐半天，他点点头，忽然将另外一侧的抽屉打开，直接问：“菀菀，你是在找这个么。” 林莞看了看那个抽屉，默默地咽了口吐沫，抽屉里躺着几张少儿不宜的碟片，包装的极其香艳，特别色/情…… 正是她找的小黄/片。 “呃……”她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他的目光像要吃人一般，她想了想，最后憋出了一句话，“钧哥，其实……我、我还是挺喜欢听相声的。” “那什么社的尤其喜欢……你、你也喜欢对吧？” “不喜欢。”他回应道。 说完，他握过她的手放进那个色/情抽屉里，“来，挑一张，既然你这么想看。” 林莞被他抓得牢牢的，根本挣脱不了，只好随便地抓了一张。 他瞄了一眼封面，笑了一下，将碟片放进机器里，开始播放。 紧接着，林菀就被他拉到了沙发上，并肩坐好。 音乐声结束后，片头出现一堆奇奇怪怪的文字，既不是英文也不是日文。 顾钧看着她躲躲闪闪的神态，皱了下眉，沉声道：“好好看，好好学。” 第22节 林莞一愣，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强硬，乖乖地挺直了背脊，神色认真地看着影片，像在上课一样。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可以确定——这应该是一张法国的三级片。 前面的铺垫各种冗长香艳，带着法国人民特有的浪漫和情调，但却迟迟没有进入正题。 顾钧显然看过这个片子，眼中透了一丝不耐烦，拿起遥控器就要快进。 “钧……钧哥。”林莞一顿，赶忙阻止了他。 “怎么了。”他慢慢地开口：“你想看？” 林莞吸了口气，只想让节奏再拖得慢一点，道：“钧哥……看看吧，我觉得挺有趣的。” 他直接道：“后面更有趣。” “钧哥，别啊。” 她按住他的手，拼了命地想再延一会儿，轻声说：“钧哥……呃……其实我觉得……” “什么？” 她挠了挠头，想了半天，结结巴巴道：“其实我……我觉得吧……有一种男人特别厉害。” 顾钧扫了一眼电视屏幕，“哪一种，花样多的？” 她涨红着脸摇了摇头，慢吞吞道：“不是。” 感觉到他投来的逼人目光，她道：“咳咳，其实我觉得……就是那种……看黄片……不快进的男人，特别厉害。” “这种男人不仅有耐心，还很有自制力……” 顾钧：…… 见她在胡编乱造地拖延时间，他一手果断地按了快进键，另外一只手探进她的衣服里。 林菀顿时一惊，下意识就要挣扎，“不……不看了吗？” “看。”他揉了揉她的柔软，将自己的裤子半褪了下去，答道：“一边看一边上你。” 见她的脸唰得就红了，他吻住了她的嘴唇，手慢慢向下摩挲。 林菀“唔”了一声，知道再躲不过，略微顺从了一些。 画面上隐隐传来男女的喘息声，顾钧的眼眸也暗了下来，把她的羽绒服脱下，露出了那件极其性感的背心。 他喉咙动了动，只将她的背心撂了上去。 “菀菀，这次做完了，”他说到这，将她的腿直接分开，低笑了一下，“就让你穿上衣服。” chapter 21 “莞莞，这次做完了，就让你穿上衣服。” 林莞红着脸点了点头，搂过他健壮的后背，轻声道：“那……你温柔点好不好？” 顾钧微微顿了一下，揉揉她的头发，道：“好，我尽量。” 见他说得并不怎么靠谱，林莞将嘴唇咬在他的肩膀，威胁道：“要是再那么疼，我……我就咬你。” 他忍不住笑了，“你咬吧。” 说完，顾钧尽量放缓速度，慢慢深入。 …… 林莞觉得比起狂风暴雨的欢爱，这种温柔似乎更舒服，竟让自己有一种“被宠爱的感觉”。 然而做到最后，男人依旧死性不改，肌肉紧绷，大手狠狠钳住她的腰部，动得又深又快。 她疼地咬住他的肩膀，可余光瞥见他身上的伤，忽然又不舍得用力了，祈求道：“钧哥……” 顾钧心里一颤，似乎没有想到——身下的小姑娘明明痛得小脸发白，却还在心疼着自己。 他低头深深地看着她，眼里有一丝说不出的意味。 “……钧哥？”林莞被他看得红了脸，忍不住开口。 顾钧轻叹一声，吻了吻她的唇，动作略温柔了一些。 慢慢的，随之她身体愈发放松水润，他的快感亦堆积地越来越多。 到达那个顶点时，林莞忍不住尖叫，面色潮红，浑身都软了下来。 …… 结束后，林莞被他抱着重新去浴室清理了一番，这才恢复了元气。她用手臂遮住着白皙的身体，第一反应就是，“衣服！” 顾钧噙着笑盯了她片刻，才将沙发上的袋子递过去。 林莞迅速打开，或许是为了方便换洗，他都买了两套—— 一件是紧身的针织裙，倒是跟她穿过的那件有些相像，另外一身竟是衬衣短裙，只……领子处有一点水手服的味道。 林莞脸庞微红，轻声道：“钧哥，你……还喜欢这种的啊。” 他眯了下眼，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你适合。” 林莞“哦”了一声，将另外的内衣袋子打开，紧接着，脸就华丽丽的更红了—— 两块极其小的蕾丝布片，内衣扣竟还开在前端，至于下身就是几根带子，特别的……节约布料。 林莞简直无话可说，捏在手里都觉得烫手。 见她愣在那里一动不动，顾钧的眼眸暗了下，道：“要我帮你穿？” 林莞一愣，迅速摇头，将那小的可怜的蕾丝文胸穿上，紧接着又火速套上针织裙。 穿好了衣服，她顿时大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钧哥……” “怎么了。” “你买这些的时候……”她挠了挠头发，似乎脑补不出那个画面，问：“嗯……没人把你当变态看么？我觉得会很变……” 她看着他陡变的神色，忽然不敢往下说了。 顾钧微勾唇角，抱着臂看了她片刻，这才俯下身去，道：“莞莞，我不仅变态，还很色/情。” 见她红着脸垂下头，他更恶劣地补了一句，“要不，我们再试试别的花样。” 林莞浑身颤抖了一下，立刻道：“……不、不用了。” 他逗完她，心情顿时大好，从另外的袋子里拿了双崭新的棉拖鞋，“换上吧。” 林莞一愣，小心翼翼地将脚丫子伸了进去，拖鞋软而厚实，特别温暖。 她开心地走了几步，下意识瞟了一眼他的脚——竟还穿着夏天的那种塑料拖鞋，裸/露出的脚背筋骨分明。 “钧哥，你脚不冷么？”她皱了下眉，忍不住问。 他顿时扬起眉毛，“莞莞，你还想帮我暖脚？” 林莞：…… 她像是被噎住了，过了好久才说：“不……不要。” 见他神色愈发暧昧，她这才意识到不对，慌忙转移话题，道：“钧哥……对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参观下你家嘛。” 他点了点头，眼神里的火热收了些，拉过她的手说，“嗯，来吧。” 一楼没什么可逛的，他很快带她上了二楼——构造都差不多，只是更破败陈旧了些。 顾钧打开走廊的门，说：“这是我爷爷的房子，已经住了很多年了。” 林莞咬了咬唇，还是忍不住问：“一直只有你们一家住么？” “嗯。”他应道。 “为什么啊，可我看别的家……” “住惯了，不愿换房子。”他答道，想了想，又放缓了语气解释：“那些都是屋主搬了，才将房子租出去的。” 林莞“哦”了一声，点点头。 “莞莞，这是我以前的房间。”顾钧往前走了几步，推开了一扇门。 她一听，立刻抬眸看去—— 很普通的一张单人床，木质桌椅，书柜空空的，地下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看了半天，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搬到楼下了？” 顾钧：“不方便。” 林莞想想也对，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要是还分什么楼上楼下，确实没什么必要。 她走到桌子旁边，忍不住拿起上面摆放的相框。 顾钧也没阻止，只是道，“以前的照片。” 林莞低头看了看——是一张单人照，照片上的顾钧看上去很年轻，一副少年的模样，穿着短袖和牛仔裤，身材高大，眉目英挺。 她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眼前的人，微微皱眉。 顾钧挑了下眉，“怎么，不像？” 林莞点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脸还是那张脸，身形比现在略单薄了一些，但那种神态间的感觉，却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当时还在念书。”他解释道。 林莞“嗯”了一声，又看了看那张照片，忽然说：“钧哥，那个时候……一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你吧。” 察觉出她话里酸溜溜的意味，顾钧忍不住笑了下，伸手搂过她的腰，“现在也不少啊。” 林莞的脸顿时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才不喜欢你呢。” 听见这话，顾钧扬了扬眉毛，伸手将她搂进怀中，笑问：“你确定？那还叫得那么大声？” 林莞一愣，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红得像能掐出水来，干脆转身去不再看他。 他却强硬地掰过她的身子，抬起她的下巴，“莞莞，喜欢听你叫。” “你叫的声音越大，老子越爽。” 林莞：…… 她受不住他的调戏，却又推不开他强壮的身子，只能一脸害羞地忍受着。 第23节 顾钧逗弄了一会儿，见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才拉着她走出房间。 顾钧动了下喉咙，继续道：“那边是浴室，然后是露台，跟楼下都差不多。” “那……那边呢？”林莞望着离他房间最近的那扇门，问。 “那是我父母的房间。”他说完，顿了顿，似乎考虑了一会儿，才说：“走吧，去看看。” 林莞见他有些犹豫，赶紧道：“钧哥，没事的，要是不方便……不看也没关系的。” 顾钧的声音放缓了一些，“没什么的，来。别怕。” 林莞微微皱了下眉，不懂他为什么担心她会害怕。 顾钧握住了她的手，似乎是怕她会晕倒一样，将门慢慢拧开。 林莞好奇地抬眸望去，紧接着——就倒抽了一口冷气，紧紧地抓住了那只手。 她怎么都想不到，门后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房间里到处都是油画，贴在墙上，挂在床边，放在柜子上，每一张油画上——都是同样的一张男人的脸。 阳光下的，黑暗中的，冷调的，暖调的…… 那张脸有时候在笑，有时候又很悲伤。 但无论什么表情，那张脸似乎都在盯着面前的人看，配上老房子昏黄的日光，诡异阴森，让人心里发毛。 …… 林莞完全欣赏不了这种艺术，面对着如此多的同一张脸，差点要晕了过去。 顾钧皱了下眉，这才将门关上，慢慢地解释道：“我妈……她喜欢画画。” “画的是我爸爸。” 林莞没搭话，摸了摸胸口，用力地深呼吸。 过了很久，她才缓过神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了片刻，顾钧才慢慢道：“走吧，我们下楼。” 林莞安静地跟着他下了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顾钧没再说话，脸色似乎有些沉郁，拿出一支烟，点上火，慢慢抽了起来。 片刻，他才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她，道：“莞莞。” “嗯？”她抬眸看他。 “明天你收拾一下，我陪你回去一趟。” 林莞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回哪儿？” 他皱了下眉，说：“莞莞，你应该是自己跑出来的吧。” 林莞一愣，这才意识到了些什么，睁大双眼看着他，“钧哥，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我绝对不要……” 顾钧把她的手按住，道：“莞莞，我不是让你回去。” “我是陪你一起，拿好证件，去办理解除领养的手续。” 林莞咬了咬唇，不说话了——跑出来时她的确是一时冲动，根本没有想过那么多。 后来也考虑过几次，但她知道林大山火爆的性格，也实在不想见他，只能一拖再拖。 “钧哥，那万一……我养父他……他不同意呢？” 他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沉声道：“放心，他会同意的。” 林莞有些担忧地咬了咬唇，想了想，又问：“钧哥，那……如果很顺利……嗯，办好手续以后呢？” “你说呢。”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眸。 “我……我也不知道，我可以……一直在这里住吗，嗯……我是说……你真的不会烦吗？”她说到这里，有些怯怯地看着他。 顾钧看着她，利落地答道：“不会。” “放心住着，我养你。” chapter 22 “放心住着，我养你。” 林莞一愣，心里顿时一阵温暖，仰起头来，轻轻道：“钧哥……你……” 顾钧伸手弹了下烟灰，“嗯？” 林莞脸红红的，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想了想，干脆伸手直接抱住他的身子。 顾钧微微一顿，但并没将她推开。 林莞见此，像是得到特权一样，抱得更紧了些，将头发在他健壮的胸膛上蹭了几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声音才从他胸前闷闷的传来，还带着些许颤抖，“钧哥，你这样……我会越来越喜欢你，越来越离不开你的……” 顾钧听见小姑娘突然的告白，喉咙微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回答。 林莞却不在乎，只抬起头来，轻轻地吻向他的下巴。 顾钧垂眸，看着她微红的脸，蓦然想起之前激情时她的样子—— 也是这样红着脸，明明有痛楚，却始终不舍得咬自己，眼神中满满都是对自己的心疼。 顾钧心里低叹一声，似乎被这种少女的柔情打动，眼眸漆黑，低头吻上她的唇。 他吻得很深很深，带了一丝侵占的意味。 林莞被吻得浑身战栗，伸手将他抱得更紧。 两人的唇舌纠缠了好久，这才慢慢分开。 * 那一个晚上，林莞将头倚在他结实的后背，很快便入睡了。 她的发丝总是若有似无地垂了下来，温热的气息也痒痒地洒在他的背上。 顾钧忍耐许久，转过身，大手忍不住想往她的某处探去，但看见她甜美的睡颜，心里又有些不忍。 他漆黑的眼眸盯了她半晌，沉默。 最终，身体上的那股强烈的*还是占了上风。 顾钧叹了口气，突然将她压在身下，手直接把她的内裤褪去。 林莞被他弄得惊醒，轻呼道：“钧哥……” “你睡吧。”他把她的手按住，“我来动。” 林莞看着黑夜里的他，像一头嗜血的野豹，根本无法抗拒。 她只好顺从地“嗯”了一声，不敢再挣扎了。 听见她细细软软的轻叫，他眼神愈发幽暗，用力地吮上她光滑的脖颈，一点点向下。 …… 次日清晨，顾钧一动，林莞就又被他惊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窗外刚刚亮的天，又看了看开始穿衣服的他，忍不住说：“钧哥，这也太早了，林……我养父他们家起不来的。” 顾钧道：“我先去跑步，买好早餐，吃完再出门。” 林莞一听，下意识拽住他的胳膊，迷迷糊糊道：“为什么要去跑步，昨天不都没去……” 顾钧将她柔嫩的手拿开——他昨天是想去来着，但看着床边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实在是迈不开步子。 林莞歪着头倒在枕头上，又抓住他的衣袖，“不去好不好。” 他俯下身，“今天必须去，乖。” 顾钧说完，见她还没有放手的意思，干脆靠在她耳边，道：“莞莞，不跑也行，那我们做点别的运动。” 林莞听见这话，想起昨夜的激情，手顿时一僵，立刻缩回被子里，露出一副“哎呀我刚刚在说梦话”的样子。 顾钧：…… 他轻吻了她一下，去卫生间洗漱完毕，很快就出了门。 林莞摸了摸身旁温热却空荡的床，有些难受。 但她实在是困得厉害，眯了一会儿眼，又睡过去。 …… 半睡半醒间，林莞突然听见门外有一阵声音响起。 没一会儿，她就听出是警笛的声音，头痛地揉了下额头，心里暗叹这里果然治安不好，大早上的就会闹出事端。 然而没过一会儿，那警笛声似乎越来越大，倒像是往这里靠近。 林莞的心顿时一跳，这才清醒了过来，“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该不会……该不会那警察真是往这来的？来找……顾钧的？ 她一边迅速穿衣服，心里一边想着—— 顾钧虽然对她好，但从头到尾，他身上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再加上这栋房子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又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如果，他真的是有什么问题……这些警察就是来找他的？ 林莞不敢再往下想。 她吸了吸鼻子，似乎还能闻到床被间他残存的气息。 果然，外面的警笛声愈发大了，似乎已经到了巷子里，然后竟真的……停在了门口。 近乎同时，林莞就听见拍门的声音——很急促很剧烈，接着是一道年轻的男声：“观象路派出所，开门开门！” 林莞僵了几秒，没想到竟真是如此。 如果……他真的不是好人…… 她指间收紧，再来不及思考什么，有些慌乱地跳下床去拿手机。 第24节 她飞速地拨通他的电话，她迫切地想要告诉他，千万千万不要回家，有警察。 ——即使他不是好人，那也没关系。她认了。 然而，手机铃声却在床边响起了。 林莞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是出去晨跑的，的的确确是没带手机。 外面的拍门声还在持续，另一道略稳重的男声响起：“我们接到报案，有搜查证，请立即开门！” 林莞心跳得愈发剧烈，思索了几秒，转身就朝窗台跑去——如果能在这里看见他，如果能提醒他…… 然而，她只朝窗外瞄了一眼，整个人就惊呆了。 窗外站着一个穿着便衣的男子——他显然也看见了林莞，神色一变，立刻喊道：“吴队，发现那女孩儿了！” “就在里面！” 林莞听见这话，陡然间僵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些警察，竟然……是来找她的。 并不是来找顾钧的。 林莞咬了咬牙，想了片刻，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林大山居然会去报警？ 他差点那样对自己，怎么有脸去报警？ 但很快，她又压下了这个想法——林大山确实不会报警，他也绝对不敢去报警。 那么……会是谁报的警呢？ 在她身无分文地失踪了近两天之后…… 她不自禁地想到了林景沅，但又摇摇头，林景沅估计连她走了都不知道。 …… 她越想越混乱，但却理清了一条思路——要赶紧去跟那些警察说清楚。 林莞迅速又跑到门口，还没开门，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 “你们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她的心骤然跳了一下，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门外的那个声音很平静，很冷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听得出来，他一点都不怕警察。 林莞皱了皱眉，恨不得抬手捶自己一下——她刚刚怎么能……怀疑他是个坏人。 “我们接到报案，怀疑你非法挟持并拘禁一女子，请立即开门，这是搜查证。”那个稳重的男声继续道。 门外的顾钧听到这里，嘴角微动了一下，手就要往裤兜里伸去。 那年轻警察见此，突然警惕地大喊道：“你想干什么？！” 他一边喊，一边伸手要抓顾钧的手臂。 顾钧近乎是本能性地要反手拧起，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将手不着痕迹地躲开，从裤兜里拿出钥匙。 “别那么紧张。”他近乎懒懒地说道：“我只是掏个钥匙。” 那个领队男人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有些锐利地看向他，刚要再说什么——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林莞站在门口，近乎是脱口而出道：“警察叔叔！你们搞错了！他没有挟持我！也没有拘禁我！” 她的声音很大，神情也有些慌乱，似乎急着为顾钧开脱。 顾钧看了一眼林莞，没说话，抱着臂冷冷地站在了门口。 那个吴队听见这话，愣了几秒，目光扫过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最后又落到了旁边的男人身上。 他的眉头微皱了下—— 这个男人一看就非善茬儿，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狠劲，和那女孩儿的年龄又极不相符，要说是情侣……实在是太难让人信服。 旁边的年轻警察见此，急急道：“吴队，人确实是在这里。这……” 那吴队想了想，目光忽而落在林莞脖颈处的红痕，这样的事例也有——被绑架的女子因罪犯施暴威胁，神经错乱，甚至到警察局都不敢说出真话。 想至此，他皱了下眉，尽量用一种温和的语气道：“小姑娘，你不用怕。有什么情况就照实了说。我们保证，没有任何人敢威胁你。” 他语音刚落，那个年轻警察就挡在顾钧面前，似乎怕他会突然动手或者逃跑什么的。 林莞忍不住看了一眼顾钧——他双手插兜，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然而，林莞的这一眼，却让那敏锐的吴队以为——她的确是在怕顾钧，在暗中看他的脸色。 吴队慢慢走近了些，道：“小姑娘，别怕，说实话。” 林莞赶紧摇了摇头：“警察叔叔，他真的没有劫持我，我是自愿留在这的。” 那吴队眉头皱紧，盯了她几秒，严肃地说：“小姑娘，据交通监控显示——你于前天下午乘上计程车，到达观象山路。” “尔后，经目击证人口述，你傍晚时分被该男子挟持于此，此后再未出现过。” “你如果真的害怕不敢说，就点头，或者摇头，明白吗？” 林莞听了这话，顿时目瞪口呆，挟持？哪门子的挟持？ 随即，她就联想到了那天傍晚——她不愿在店里的柜台上，被顾钧强硬地扯着胳膊快走。 然后……他又觉得自己走路太慢，干脆一把抱起，又扛在了肩上。 ……这么想想，好像还真算是挟持？ 林莞揉了下头发，只能又认真地说了一遍：“他没有挟持我，也没有拘禁我。我是自愿来的，自愿呆在这里的。” 说完，她见那些警察还是不怎么信，干脆快步走到了顾钧身边，踮起脚尖，朝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她只是为了证明一下，但没想到——那一吻的声音还挺大，“揪——”的一声。 亲完，林莞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身体僵在那里。 顾钧低头瞥了她一眼，嘴角似乎抽了一下。 那些警察见到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紧接着就露出一副“小姑娘被老男人骗了”的无语表情。 最后，那吴队清了清嗓子，才道：“那这样吧，小姑娘，你跟我们回一趟派出所。你母亲还以为你失踪了，急急忙忙来报了案，现在正在警察局等你。“ 说完，他又指了指顾钧，“还有你，过来做下笔录。” 林莞听见“母亲”那两个字，顿时抬起头来，浑身上下猛地一僵。 chapter 23 警车朝观象路派出所开去。 林莞坐在后座，低着头，和顾钧紧紧挨着。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母，对顾钧也是满满的歉意。 想了想，她小心翼翼地扯了下身边男人的衣袖。 顾钧正懒懒地倚在车座上，似乎在闭目养神，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他睁开眼，淡淡地朝她看去。 “对不起。”她小声地道。 顾钧微勾了下唇角，没说话，重新闭上了眼。 就在林莞难受得不知该说什么时，她的那只手——竟被他突然握住了。 他握得很紧，粗糙的指腹慢慢滑过她的掌心。 林莞吸了吸鼻子，心里涌上了一丝温暖。 …… 清晨的派出所人极少。 林莞还没进门，就看见林母站在门口，眼睛布满血丝，一脸的疲惫和惊慌。 林母听见警车声音，迅速跑过来，看了看林莞，又看了看紧接着下车的顾钧。 她又惊又怒地走到顾钧面前，似乎想骂什么却又不敢，最后喊道：“老流氓，你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顾钧还没回应，林莞就轻轻地“嗤”了一声，讽刺意味明显。 吴队皱紧了眉，极其不满地看了林莞一眼，道：“林太太，我们里面说话，这件事情……可能是有些误会。” 林莞冷冷地挥开林母伸来的手，跟着走进派出所，坐在一张桌子前。 她根本不想听吴队讲述事情经过，一直在捕捉某人的声音—— 旁边的年轻民警正拿着一支笔，一脸严肃地问顾钧：“姓名？” “顾钧。” “年龄？” “三十一岁。” “户籍？” …… 直到问到了关键问题，林莞竖起耳朵，凝神细听—— “结过婚么？” “没。” 她听到这里，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听那民警竟继续问：“到底是离异，还是未婚？” 顾钧扬了下眉，那民警挥了挥手上的表格，“具体婚姻状态，请回答。” “未婚。”他冷冷答道。 林莞忍不住弯了下唇。 她倒不觉得顾钧现在有妻子——但他毕竟这个年纪了，万一真有个前妻什么的，也是够心塞的。 就在这时，面前的宋队忽而道： “林太太，据资料显示——你们是领养关系。” 林母一听这话，就急急忙忙答：“是，但莞莞很小就跟着我，我对她……比亲生女儿还要好。” 第25节 林莞这才将思路抽了回来，盯着林母，冷笑了一声：“是么，那您对亲生女儿可真好。” 吴队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意味，皱了下眉，但还是说：“小姑娘，别闹脾气了，快跟你母亲回家吧。” 林莞刚要再说什么，就被林母迅速地打断了，她的语气非常着急： “莞莞，你先跟我回家……妈妈有些重要的事想跟你单独谈谈，好吗……关于你爸……” 林莞听见“爸”这个字就恶心，一口回绝：“你想都别想。” 那吴队摇了摇头，用一种痛心疾首的目光望着林莞——似乎觉得她太不懂事了。 林莞看着林母那张脸，又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中年警察—— 他的神情很严肃，却又给人一种特别靠谱的感觉，像极了林莞内心深处最正义警察的样子。 她的指尖猛的颤抖了一下，似乎在认真考量着什么。 “莞莞，拜托了，妈妈就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很重要的话……”林母颤声道。 林莞听见这么说，心里愈发厌恶，想了半天，终于作出一个决定，道：“警察叔叔，我……我有一些事，想跟你单独讲。” 她刚说完这句话，林母的脸色陡然一白，竟是非常的惊慌，道：“莞莞，你先别着急……先跟妈妈谈一下……我有……” 不等她说完，林莞就直接站了起来，仰头看着吴队：“警察叔叔，是很重要的事，我必须单独谈，立刻，现在！” 那吴队一愣，微微沉吟了一下，最终道：“这样吧，林太太，请您在这里稍等一下。” 他说完，又瞥了一眼旁边的顾钧，对林莞道：“小姑娘，跟我来。” 林莞点点头，不再理林母焦急的表情，跟着他往办公室走去。 路过顾钧的时候，林莞明显感觉到他朝她看了一眼，目光深沉。 不知为何，林莞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怪异，但具体哪里不对——自己又说不上来。 想了想，她朝他眨了眨眼。 她安静地走进办公室里，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很大的决心，才道：“警察叔叔，我想报案……” 吴队严肃地点了点头，“嗯，大胆说。” 林莞吸了一口气，胸腔颤了一下，才艰难地道：“我……我的继父……他试图……强/奸我。” 吴队听到这里，明显一愣，似乎以为她要说顾钧的事情，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林莞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低着头，慢慢地说：“两天前，在家里。我们发生了一点争执，他就……” 她咬了咬唇，再说不下去。 吴队有些震惊，细细地看了她半天，见她不像在说假话，才问：“那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林莞低下头，当时她觉得这件事很羞耻——在林景沅那么说自己之后，她很不想让人知道。 而且，在那一瞬间……她一点都没觉得报警会给她带来安全感。 安全感……在那个人身上。 林莞没说话。 吴队看着她的样子，似乎理解了她当时的行为，继续问：“那现在报案的话，你有什么证据么？” “证据，还要什么证据！？” 林莞抬起头来，满脸的不解，惊呼道：“我就是证据啊，林……我养父他试图强/奸我！！我没有说谎！” 那吴队皱了下眉，严肃道：“林小姐，我不是不相信你。” “只是，现在报案的话，一定要有证据，当时的场景——有目击证人么，或者监控录像，录音等等？” 林莞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觉得当时的想法是正确的——报警果然没什么用！ 太可笑了，她差点被强/奸，居然还要什么证据！ “小姑娘，你别激动，好好想想。” 林莞不再说话，低头思索—— 很快，她的神色骤然一变，“不对，等下，我是有人证的……” 但紧接着，她整个人又泄气了，当时林母的确是看见了——但她装作没看见，现在又怎么可能来作证…… 搞不好……林母还会反咬一口，说她故意引诱林大山之类的。 吴队见林莞不说话，耐心地等待着，“再好好想想。” “事发当时都有谁在，有没有人能作证。” 林莞沉默片刻，最终颓然地摇了摇头。 过了许久，她又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地问： “那么……如果这个没证据的话……我可以告他猥亵罪吗？他有时候会……” 她低下头，抱紧了手臂，小声地道：“这个可以成立么？” 吴队看着她，眼神里带了几丝同情，声音也有些沙哑，但还是道：“猥亵罪——是指以暴力、胁迫或其他方式强制猥亵妇女或者儿童，情节严重的行为。” “你的继父，做出这一行为的时候，是否威胁到了你的生命？或者对你使用了暴力？” “有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你有哪些证据？” “……” 林莞心顿时沉了下去，没再说话—— 强/奸未遂，目击证人只有一个不可能说实话的林母。 猥亵罪，林大山对她骚扰都是突如其来的，却的确没有使用什么暴力威胁。 她那一瞬甚至觉得——林大山好像知道这些罪行判定的警戒线，却很巧妙的没有越过。 让她根本就束手无策。 吴队坐在办公椅上，他的脸有些看不清楚，声音也很低沉：“小姑娘，你……可以报案，我们也可以给你立案——但罪名成不成立，这……很难说。” “需要非常充足的证据。” 林莞的头低了下去，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双手握成了拳——她早就知道这个结果的。 她当时就应该知道这个结果的。 只是，突然之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 沉默良久，她生硬地点点头，轻声道：“谢谢您了，警察叔叔。” “那我……不报案了。”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 “小姑娘。” 吴队叫了她一声，语气里竟带了丝长辈对孩子的关心，缓缓道：“你的母亲……她真的是对你很好，她在派出所门口等了近两天。” “我们是有规定的，失踪二十四小时以后才能受理。” “她一直都很焦虑担心，不断地催促我们。” 林莞没说话，拧紧了门的扶手。 那吴队见她没有反应，又加了一句：“小姑娘，你这个年纪，很容易受人迷惑。如果发生什么问题，我想——你是可以向你母亲求助的。” 林莞一顿，这才听出他话中是隐隐在指顾钧。 而听到后半句，她忍不住讽刺地笑了一声。 她转过头来，道：“是么。谢谢警察叔叔了。” 说完，林莞果断地推开了门，不想再在这里呆上一秒。 她回到派出所的大厅，看见林母坐在那里，脸色异常的苍白，发现她出来，“噌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莞莞，你刚刚都说什么了……” 林莞没搭理，环顾了一圈，才看见顾钧站在派出所的门外。 他手里夹着一根烟，可能是背着光的原因，看上去有些阴郁。 她瞪了林母一下，果断跑到门口，摇了摇他的胳膊，“钧哥，没事了，我们走吧。” 他没说话，低头看了林莞一眼—— 那个眼神有些可怕，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戾气，让林莞突然间毛骨悚然，如坠冰窟。 林莞顿时她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 “……钧哥？”她颤声问道，“你怎么了？” 不过几秒，顾钧身上的那种气息就收敛了起来。 他回头望了一眼平静的派出所大厅，又看了看面前脸色苍白的女孩子。 “没什么。”他这才放缓了语气，眼神里升起一丝暖意，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没事吧。” 林莞摇了摇头，神色还是有些惊慌，轻声道：“我……没事的。” 就在这时，林母又追了出来，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莞莞，你先等下……我……我没有恶意的，我必须要跟你说……” 顾钧皱了下眉，把林莞挡在自己身后。 “莞莞，我想求你帮帮我……”林母看着他们，哀求道。 chapter 24 林莞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帮你？怎么帮你？” 顿了顿，她又道：“你不是很喜欢那样的生活么！” 林母低着头，瘦小的身子颤抖了几下，许久才说：“莞莞，我们可不可以……私下聊聊。” 见林莞不说话，她眼睛红红的，乞求道：“我们也好歹……母女了这么多年，拜托了……” 林莞沉默片刻，看她这个可怜的样子——脸色惨白，满脸细纹，全然没有之前的贵妇形象，终究是有些不忍，点了点头。 林母擦了下眼睛，又接着道： 第26节 “那莞莞，你的这位——”她皱了下眉，似乎在想用什么措辞，“这位朋友，可不可以……先回避一下。” 林莞看了一眼身旁的顾钧，他嘴里叼着烟，没答话。 “钧哥……要不，你先回避一下。”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怯怯地道，毕竟这种事，还是不知道最好…… 顾钧盯了林莞几秒，眼眸里闪过几分深意，将烟夹在指间，“行吧，我去那边等你。” “有事就喊我，我听得到。” 她点点头，小声地说：“谢谢钧哥。” 林母看顾钧高大的身影远了，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急急忙忙地问：“莞莞，你刚刚是去报案了么？” 林莞看着她，抿了下唇：“对啊。” “你……你是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 林母愣了一下，随即才紧张地问：“那莞莞，你……你提到我了吗？” 林莞看着她这幅样子，心里愈发不解，扬起眉毛，“怎么？” “莞莞……”林母似乎在思考怎么说，胸腔颤抖了半天，最后才慢慢地道：“那天……那天发生的事，我、我……有录音。” “你说什么？” 林莞顿时一惊，浑身颤了一下。 “莞莞，你别着急……先听我说……” 林母低着头，脸色非常惨白，“其实……很久了，我很久就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了……” “我也想……结束过，我也想过要离婚……可是我没有工作……也没有钱……” 林莞听到这里，“哼”了一声，想起林母曾给过她一张信用卡，“怎么可能，你骗谁呢。” “莞莞……真的，我所有的钱，都是控制在你爸……” 她说到这里，见林莞神色一变，迅速改口道：“林……林大山手中的啊。” 林莞皱眉，不忍再看她这幅样子，微微侧过头：“你能不能快一点说。” “莞莞，我也想过请律师，也想找到证明他出轨的证据……可我的一举一动……林、林大山……他都能知道，他甚至不让我用手机……” “你应该明白的……那个人，他根本就……不是个人。” 她说到这里，将一丝有些枯黄的头发绕到耳后，神色凄楚。 林莞抱着臂，的确——林大山脾气虽暴躁，但这种小事却都很细腻，可以说狡猾至极。 面前这个菟丝花般柔弱的女人，根本就抵挡不了。 “我没办法，外面抓不到出轨……在家里我又安不了摄像头……” “后来……我想了许久，只能让李嫂偷偷带了支录音笔，想录一些他家暴、或者对我冷暴力的证据。” “可是，林大山他似乎有所察觉，对我也谨慎起来。” “要不是景沅这件事……我想，他大概也不会失去理智，突然那样爆发——” 林莞抿了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莞莞……真的，我录下来了，他对我那个样子……我要告他家暴……” 林莞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那你去告家暴啊，我还可以为你作证，你为什么当时不来救……” 她说到这里，似乎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全身骤然发冷。 她想起了林母当时的行为，那个行为很奇怪——似乎装作自己没看见。 就算她再懦弱、再不敢来帮忙，神情间也应该有些惊慌或者无助。 而当时的林母，很快就移开了目光，甚至可以说是冷静的，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衡量着什么。 “你……你是不是故意不救我的？” 林莞渐渐有些明白，紧紧盯着林母，浑身上下都在颤抖，怒道： “你是不是觉得——如果强/奸罪名可以成立的话！！林大山就会直接坐牢！！甚至会坐很多年！” “而如果只是家暴的话……单凭那天的行为……可能还不足以……” 林莞说不下去，惊怒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越想越可怕—— 如果她只是懦弱的话，确实又可怜又可恨。 但她心机竟这么深，简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你……你真是……”林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同时，她心里又忍不住叹息—— 如果不是真被逼急了，真太恨了，这个女人也不会拼命地把自己丈夫往监狱里送。 而且是恨不得他死得那种送，甚至都不顾一切了。 “莞莞……我不是的……我当时、当时……真的是被吓傻了……” 林母浑身上下都在瑟瑟发抖，揪住了林莞的衣服，有些无力地解释道。 林莞看着她，摇摇头，“怪不得……怪不得你现在那么害怕……那么怕我跟警察说什么……” “如果我一口咬定——事发时，你并没被打晕，脑筋也很清楚，但就是没有阻止，应该也有罪吧？” 林母站在原地，一时间说不出话。 “你这么着急报警找我，其实就是想让我觉得……你是关心我的，是爱我的，让我相信你，当时你是无能为力的……对吗？” “莞莞……”她惊呼道：“不、不是这样的……” 林母紧紧地皱着眉，神情有些激动，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哀求道： “莞莞，无论你怎么想……现在，这都是我们最好的方法了。” “你只要去报案……”她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只要说我当时被打得近乎昏厥，神经错乱，根本没法阻止……” “我……我就把那一段录音给你，并且帮你作证，告林大山家暴过后，又对养女强/奸未遂——这样，绝对就没有问题了。” 她见林莞不说话，继续道：“你放心……如果真逼到那个地步，公安一传唤，景沅他就不得不作出选择，来帮我作证的……” 林莞低下头，似乎在默默计算。 这样加起来的话，即使是强/奸未遂，林大山应该也能判十年吧。 “莞莞。”林母的声音似乎带了一丝希望，语气柔和了一点：“其实……我也知道的，你和景沅之间是有感情的……” “景沅心里还是喜欢你的，他只是过不去这道坎。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好好跟他谈一谈。” “妈妈也知道……你现在跟着这个男人，是迫不得已……到时候，你解除了收养关系，再和景沅好好在一起……家……不就是你们的了？” 林莞一愣，听到林母突然提及到顾钧，下意识往他的方向看去—— 他站在远处的一棵树下，应该在抽第二支烟了，火星微亮。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头看过来，深深地望着她。 他在很有耐心的等待自己。 林莞的心突然一颤，莫名有了一种勇气，她要去试一试，去彻底摆脱这里。 她紧紧地盯着林母，一字一顿道：“好，我去报案。” “我会按你所说的去报案。但林大山立罪之后，我们就立刻解除收养关系，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沉默片刻，她还是道：“我们可以签一份协议，等我经济独立之后，我再……” “莞莞，那个就不用了。” 林母见她同意，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又急急地说：“那个真的不用了。” “看你过得这么糟糕……”她又看了一眼那边的顾钧，皱着眉头：“妈妈怎么能忍心，真的不需要了。” 林莞皱眉，看不出她到底是真是假，也猜不透她的感情到底是怎样。 最后，她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现在，越拖只会越麻烦。”林母说完，就迅速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低声道：“谢谢你，莞莞。” …… 林莞又一次回到派出所的那间办公室。 她和林母坐在办公桌前的转椅上，慢慢地说出所有过程。 只除了那一点没说真话。 她还听到了那一段录音。 有林大山的吼声。也有她被扇耳光的声音，脱裤子的声音，以及愤怒的反抗声…… 她们讲了很久很久，吴队严肃地做着笔录，气氛也越来越凝重。 …… 等她们出来的时候，竟已经快中午了。 林母松了一大口气，认真地看着她：“莞莞，真不回家吗，过两天派出所要是来传唤，也能更方便一些。” 林莞看着那个还在等待的身影，心里无比愧疚，冲她急急地摇了摇头，“不用，再见。” 说完，她就迅速朝顾钧跑过去。 她闻到他满身都是浓浓的烟草味，有些歉意地垂下头：“钧哥，真是……对不起啊。” 顾钧低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一瞬间，林莞觉得他可能是隐约猜到了。她绞着手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她又好怕他会开口。 想了想，林莞伸出手臂，抢先地抱住了他紧绷的身体。 第27节 她依靠在他结实的胸膛，轻声道：“钧哥，你现在不准说话。” “就抱抱我，好不好？” chapter 25 “就抱抱我，好不好？” 此刻正是中午，街上川流不息，不少人都朝他们看来，但林莞也不在意，只紧紧地、坚定地抱着他。 她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完整的世界。 那个世界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可以将她完整的保护起来。 ……那种神奇又强大的安全感。 顾钧心里叹息，伸出手臂，把她用力地搂进怀里。 “钧哥……”她轻轻地喊了一声。 紧接着，察觉到他的喉咙隐约动了一下，她又急急地道：“你不准说话！” 顾钧：…… 沉默片刻，他还是开口了，声音竟是出奇的沙哑，喊道：“莞莞……” 林莞立刻将手缩回来，捂在耳朵上，“你不准说话，我不想听……” 顾钧低头看她，想了想，沉声道：“对不起。” 林莞颤了一下，双手虽然捂着耳朵，但还是听见了。她有一点点迷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 顾钧低叹一声，手上忽然使了几分力气，把她用力地搂住，大手紧紧嵌住她的腰际，“莞莞，那天……” “钧哥。”林莞迅速打断了他的话，心里这才有点明白了，轻轻地道：“钧哥，你不用抱歉的。” “那天……我是心甘情愿的。” 顾钧听到这句话，心里忽然颤了一下—— 他当时看到她那个狼狈无助的样子，那么可怜、那么脆弱……还有她那番隐约的话。 他的确是察觉到了一些。 可是，当她把扣子解开的那一瞬。他还是没忍住，那种强烈的、压抑许久的*爆发出来。 甚至，如果不是她下意识拒绝的话，他很可能就会在那家破旧的店里…… “钧哥，我……真的是心甘情愿的。” 看他的神色愈发沉郁，她又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他的心又是一颤，下意识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林莞等了片刻，见他手上的力气也没少，忍不住道：“钧哥，你抱得我太紧了，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听见这话，他只好把她慢慢放开。 林莞顿时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轻声道：“钧哥……我都知道的，你不要再说啦。” “我……我现在好累啊，想回家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她祈求的眼神，最终道：“……好，我们回家。” …… 一路上，林莞还是走得慢吞吞的。 难得这次，他步子也小了一些，就走在她前面一点点的地方。 林莞看着他的身影，想起刚刚他心疼的反应，心里渐渐温暖起来。 眼看着街巷越来越熟悉，那家馒头铺就在眼前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果断挽住顾钧的手臂。 “钧哥，我肚子饿了……”她一边望着那家招牌，一边道。 顾钧抬眸看了一眼，神色平静，问：“你还要吃这个？” 林莞点点头，然后将手挽得更紧了一些，“我要吃红糖的！” 顾钧“嗯”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却把她的小手拿了下来。 林莞顿时一愣。 就在她满脸委屈刚要开口的时候，他忽然长臂一伸，直接搂住了她的肩，一把带进怀里。 林莞的脸“噌”一下红了，似乎小心思被他戳破了一般，不敢说话了。 他结实的手臂紧紧搂着她——像街上许多亲密的情侣一样，朝那家馒头铺走去。 走到那家馒头铺的门口时，林莞甚至能感受到那个女人的目光——震惊的、不敢置信的、失望的…… 她忍不住颤了一下，有一瞬间想要躲开，可顾钧的手臂牢牢地搂着她，根本无法挣脱。 他的声音很平静，和往常没什么区别，“麻烦拿四个馒头，两个红糖的。” 那个女人一愣，好像反应了许久，才把馒头装好，颤着手递给他。 “谢谢了。”他将正好的钱递了过去，客气地接过。 走得远了，顾钧才瞥了她一眼，道：“莞莞，你那天不都看到了么，还担心什么。” 林莞一愣，陡然想起烧烤店的场景——她屡次打断人家告白，现在又听他这么说，脸上不自禁地就是一红。 “嗯……”她手中紧紧地握着他买的馒头——热乎乎的，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她的心里顿时特别温暖。 …… 等顾钧拿钥匙开门以后，林莞就瞬间踮起脚尖，搂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唤道：“钧哥。” 他挑了下眉，先将门关好，低头看着她，“嗯？” 她想起他一直等待的身影，还有刚刚买馒头的样子，直接道：“钧哥，我好喜欢你。” 他指尖一顿，最终竟点了点头。 林莞一愣，有些欣喜地看着他的反应，心里愈发温暖，轻声道： “钧哥……其实……那天，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了。”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顾钧听到这里，喉咙微动了一下，沉默许久，才“嗯”了一声。 林莞望着他，想了想，干脆宣誓一般直接吻上了他的嘴唇。 她吻得特别生猛，将舌头伸了进去，慢慢游走在他的口腔。 她的动作仍有些生涩，唇齿间还带着少女的香气，身体却是特别的柔软。 顾钧的眼神渐渐暗了下来，完全抵不过这种极致的诱惑，伸出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唔……”林莞瞬间就软了下去，靠在墙边。 “莞莞。”他又吻了许久，双手环过她的腰，眼眸漆黑，声音格外沙哑：“不会让你后悔的。” 林莞听见这话，身体颤了一下，面色潮红，只能下意识将他搂地更紧了一些。 顾钧盯了她半响，见她没有半分拒绝的意思，这才将她横抱起来，放在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她忍不住轻叫一声，“钧哥……你……” 他的眼神暗了一些，手慢慢往下探去，说：“莞莞，大点声叫。” 林莞听见这话，脸更红了，然后……她望着他情/欲满满的脸，似乎突然间联想到了什么，微微弯了下唇。 顾钧敏锐地察觉到她奇怪的反应，动作顿了一下，问：“笑什么？” “没什么啦。”她咳了一下，强忍住嘴边的笑意，摇头。 他微微皱起眉，突然伸手按了一下她的某一处，命令道：“说。” “不要，说了你会生气的……”她想到那句话就觉得好笑，赶忙道。 “你说不说？” 林莞咬了咬唇，见他的手又要动，忍不住求饶道，“钧哥……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就是……” “嗯……老流氓。” “……”顾钧似乎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不是我说的……”她越想越好笑，用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钧哥，老流氓欸……当时你没听见吗？” “莞莞。”他顿了一下，双眸紧盯着她，似乎在努力压抑着某种*，“你是故意的？” “不是啦……就是你刚刚那个样子……我忍不住就想起来了。” 林莞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顿时瑟缩了一下身子，将笑意迅速收敛起来。 她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道：“呃，钧哥……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实在没忍住……开个玩笑……” 他的眼眸愈发漆黑，把手慢慢放了下来，忽然命令道：“莞莞，去换身衣服。” “啊？”她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不是老流氓么。”他道，“你去换身衣服。” 林莞：…… 顾钧见她半天不动弹，打开衣柜，直接把那身带有水手领的衣服扔给她，“换上。” 林莞脸红红的，可看着他强势的样子，只好乖乖地穿了起来。 她坐在床边，每动一下，都能感受到他灼热逼人的目光。 …… 林莞颤抖着手，将最后一粒扣子慢慢系上，这才仰起头来，轻轻问道：“呃……钧哥……这样……可以了吧？” 他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呼吸更沉重了几分，最后道：“莞莞，换个称呼。” 林莞一愣，脸红得能滴出水来，低头想了想，才小声地说：“那……钧叔叔，这样……可以吗？” 第28节 他不置可否地望着她，命令道：“再换一个。” 林莞低头看着水手服，似乎渐渐有些懂了，眨了眨眼，道：“那……学长大人？” “再换一个。” “……体育老师？” 顾钧：…… 他顿时扬起了眉毛，“莞莞，再给你一次机会。” 林莞一愣，这才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捏紧裙摆，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大口气，软软地道： “那……主人，这样可以了吗？我的……主人？” 他的眼神顿时一变，将她猛地按在床上，把她的上衣推了上去，狠狠地吻着。 “莞莞，你太上道了。” chapter 26 他的欲望是出奇的强烈，但这一次, 竟然没有那么疼痛。 甚至在林莞达到顶峰之后, 他还略停了一下, 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体，让她享受了片刻的温存。 然后, 他才继续挺动, 看着她一次又一次陷在情/欲之中。 …… 激情结束后, 林莞乖巧地倚靠在他的怀里，脸红红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他半天也没开口, 她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 顾钧眼眸漆黑, 透着一丝说不出的意味, 似乎在欣赏她年轻的身体, 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察觉到林莞在打量他，他很快就移开目光，“怎么了。” 林莞垂下眸，“……谢谢钧哥。” “谢我什么？”他顿了一下，指间摸了摸她的脸颊, 似乎觉得有点好笑, “让你爽了？” 林莞顿时红了脸, “……不、不是，只是感觉没那么痛了。” “谢谢……你的温柔。”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微侧着脸，身上还有欢爱后的诱人红痕, 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顾钧看着这样的她，心顿时软了一下，低头轻吻她的额头。 两人静静地抱了许久。 林莞望着他，突然间又想起刚才的事，忍不住问：“钧哥，你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女人呢？” “……”他似乎为她思维的跳跃性感到惊奇，好半天才答：“没感觉。” “哦。”她点点头，表情还挺开心的，“钧哥，那你对我就有感觉？” 他挑了下眉，伸手揉了揉她丰满的胸部，“你说呢。” 林莞一愣，歪头一想，也揉了揉他不小的胸，说：“钧哥，怪不得我对你也有感觉。” 顾钧：“……” 穿好衣服后，两人坐在餐桌前。 顾钧看着桌上凉透的馒头，终究有些不忍，“我去给你炒个菜吧。” 林莞一听，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衣袖，“你别去，我害怕。” “厨房就在旁边，你怕什么。”他皱眉。 林莞一回头，见厨房离得这么近，顿时吸了口冷气，“……我怕你把厨房炸掉。” 见他脸色有些不善，她怯怯地问：“钧哥，你真会炒菜？” “不会。”他干脆回答。 林莞：…… 她想了想，果断跟在他屁股后面，走进了厨房。 他家的厨房宽敞却破旧，看得出很少使用，柜子上摆了几颗蔫了的白菜，冰箱里仅有一些番茄和鸡蛋。 他挽起袖子，把这些蔬菜拿了出来，洗好，放在案板上。 林莞看着他生硬的动作有点逗，说：“钧哥……要不我试试吧。” 顾钧“嗯”了一声，抱着臂站在一旁，见她手势还挺熟练，问：“以前还要你做饭？” 林莞将鸡蛋去壳，放在碗里，搅匀。 想了想，她还是诚恳道：“钧哥，我不会做饭。” “但我在学校里经常拿它们做实验，嗯……比如加点化学试剂观察反应什么的。” 顾钧：…… 她拿着铲子，把菜炒得一丝不苟，加盐加味精都在默数克数，最后勉强做了一碗蛋花汤、一盘炒白菜。 顾钧将汤和菜端到餐桌上，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味道一言难尽。 林莞绞着手指，轻声说：“至少……吃得特别安全，对吧？” 他有些无语，心里觉得吃得安全这个词很新鲜。 顾钧每吃一口，林莞就忍不住看他一眼，似乎在暗中计算他吃得菜多，还是馒头多。 他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瞥了一眼手里的馒头，道：“莞莞，醋溜白菜很好吃。” 林莞一愣，下意识摇头，“啊？醋溜白菜？我根本就没有放……” 她还没说完，脸就又红了。 顾钧弯了下唇，将馒头放下，“莞莞，其实我更喜欢吃米饭。” 林莞一听这话，顿时满脸放光，握了握拳，“嗯，我一定好好学习蒸米饭！好好给你做饭！” “……” 他似乎被噎了一下，埋头吃饭。 两人收拾好碗筷，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霹雳巴拉的鞭炮声。 “钧哥，要过年了？” 她皱了下眉，不自禁地想起报案的事——那个吴队说让她们先回去等消息，随时等待派出所的传唤。 然而现在，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也不知到底要等上多久了。 “嗯，要过年了。” 顾钧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莞望着他，想到可以一同过年，情绪顿时好了许多。 她揉了揉头发，忽然问：“钧哥，你有没有想要的新年礼物？” “新年礼物？”他有点惊讶，“没有。” 林莞“哦”了一声，随即露出期盼的小眼神，好像希望他能问问自己似的。 顾钧觉得有点好笑，直接说：“你想要什么。” 林莞低头想了许久，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小声地说：“钧哥……嗯，我……我想让你当我的男朋友。” 见他扬起眉毛，她赶紧补了一句，“就过年那一天就好。” 顾钧没说话，只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她坐上来。 林莞忸怩了一下，最后还是红着脸坐进他的怀中。 顾钧伸出结实的手臂，不容置疑地环过她纤细的腰间，低下头，沉声问， “莞莞，那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林莞认真地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答：“嗯……金主和小情人？” 见他没回答，她的声音更小了一些，“主人与小宠物？” 顾钧：“……” 见他仍不答话，她撇了撇嘴，简直快哭出来了，“性……性/伴侣？” “嗯。”他忍不住扯了下嘴角，“这些关系真不错，听上去就很刺激。” 听出他语气中的淡淡嘲讽，林莞这才有点明白过来，“你该不会觉得……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她想了想，又果断地摇摇头，“不可能，那你这男朋友当的也太烂了。” 顾钧：“……” “莞莞。”他手上的力度忽然重了一些，垂眸看她，“我想知道，是那些关系的话，你为什么还愿意跟我住在一起？” “……”林莞歪了下头，有些委屈地答：“钧哥，那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林莞的本意是，她喜欢他，愿意留在他身边，所以没有选择。 而这话听在顾钧耳中，却是觉得——她走投无路了，只能投奔自己，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他的脸色微沉了一下。 见他沉默，林莞咬了咬唇，还是不死心地将手环在他的脖子上，问：“好不好嘛，就一天。你……就像普通的男朋友对女朋友那样……对我。” “什么样子？” 林莞认真想了想学校里男生的做法，答：“嗯……就是对我笑，每句话前都加个宝贝，听我的话，给我讲故事唱歌，带我去吃各种好吃的，玩好玩的，抱着我睡一夜什么都不做……” 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冷，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那……那算了吧。” “我也觉得……呃……要求太多了……” 顾钧没说话，漆黑的眼眸盯了她半响。 第29节 林莞心里一动，莫名觉得有戏，蹭了蹭他的胸膛，软软地说：“钧哥钧哥，其实就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我就想感受一下下……” “感受？” “嗯……就是那种，被你真正喜欢着的感受……”她握着他的手，眼神里满满的期盼，“啊……我一定会幸福的死掉的！” 顾钧最受不了那种眼神，沉默了许久，才挤出干巴巴的两个字来， “……行吧。” 语音刚落，他又有些后悔了。 可还不等他作出什么理智的反应，林莞突然就把他紧紧抱住了，双手激动地环住他的后背。 紧接着，她又猛地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额头、脸颊、下巴、鼻尖…… 最后，她乖巧吻了吻他的嘴唇，“钧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 他似乎被那种强烈的情感所打动，动了下喉咙，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 或许是心里有了盼头，林莞觉得，等待结果的日子都好了许多。 虽然有时，夜里还会做噩梦——林大山那张肥胖的脸会清楚出现，还有林母漠然的神情，林景沅的冷嘲热讽…… 但只要她一醒来，就会迎上顾钧深黑的眼眸。 他的目光中有不忍、有心疼、有无奈，还有一丝……她也看不懂的东西。 他会把她搂进强壮温暖的胸膛里，低声道：“睡吧。” …… 可随之年关一天天靠近，林莞却觉得愈发失望，她甚至在想派出所那边的人会推脱，林大山最后会没有任何事…… 就在林莞又一次惊醒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摸了摸床边，顿时浑身一抖——顾钧竟不在。 她吓得跳下床去，也顾不着穿鞋，匆匆推开房门。 “莞莞？” 听见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她迅速穿过阴森森的走廊，朝他跑去。 他站在露台上，高大的身子倚在墙边，指尖夹了支烟，火星微亮。 林莞借着清晨刚刚亮起的光，看到地上有一堆散落的烟头。 她忍不住蹲下身子，仔细地数了数，然后皱眉望着他，“钧哥，你这也太……” 顾钧淡淡地说了一声“没事”，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莞莞，你又做噩梦了？”他的眼睛黑得发亮，低声问。 林莞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烟草味道，轻轻地靠进他的怀里。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很奇怪的感觉。 她想了许久，咬了咬唇，才答道：“不是，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 “我梦见林大山被杀了。” 顾钧微微一顿，才答道：“嗯，是该杀。”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一丝一毫波动。 林莞望着他深黑的眼睛，那种奇怪的感觉却更强烈了。 沉默片刻，她伸出手来，准确地摸到了他身上的某个伤疤。 她轻轻地揉了一下，才慢慢往下，握住了他粗糙的手，柔柔道：“钧哥，我一个人睡不着的，你陪陪我，好不好？” 他却并没动，“我不困，你去吧。” 林莞想了想，干脆握着他的手往房间走去，“钧哥，我一个人害怕。” 那只手娇嫩温柔，却在微微发颤，他低叹口气，还是跟着她回到房间。 见顾钧站在门口不动，林莞这次反客为主，直接把他拉到了床上。 她躺在他的胸膛上，柔顺的发丝垂了下来。 想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很轻，“钧哥，嗯……你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吧。” 他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莞莞，我知道。” 见他神色平静，林莞那种怪异的感觉突然又淡了些许。 她望着他黑漆漆的眼眸，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忽然说：“现在抱住我。” 听出她语气中竟有几丝命令的意味，他扬起眉毛，转身把她按在身下。 “莞莞，你在命令我？” “不行？”林莞看见他眼神微变，口气软了点：“不……不行么？” 说完，她故意摸了一下他的那处。 “行。”他眼睛眯起，察觉到她的意图，大手顺着她的睡衣探了进去，“这样更有趣。” 他的动作直接而粗暴，但林莞觉得——这样总比他站在那里抽烟好多了。 她摸了摸他的脸颊，温柔地配合着他。 …… 那天中午，林莞终于接到派出所的传唤。 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急急地赶了过去。 林母站在门口等她，神情有些焦急，道：“莞莞，你终于来了，妈妈还以为你不再来了……” 林莞点头，想了想，又朝身后的顾钧跑了回去，“钧哥，可能很久，要不你先回去吧。” 见他不搭话，她只好道：“那，你少抽一点烟。” “嗯。” 林莞听他答应得敷衍，干脆伸出掌心，“把烟给我。” “嗯？” “钧哥，把烟给我嘛，好不好？”她想起早上的教训，揪住他的一截衣袖，软软地说。 “……” 他瞥了一眼她楚楚可怜的小脸，最终还是将烟盒递了过去。 林莞接过来，赶紧揣进了兜里。 林母在一旁痛心疾首地看着，见他们终于说完了，赶紧道：“走吧走吧。” 走进派出所大厅，林母才说：“莞莞，今天过来，就是需要你来录一个详细的口供。” “然后辨认一下嫌犯的照片。” 林莞听到最后这句话，身子明显颤了一下，握紧拳头，沉默地跟了过去。 但她怎么都想不到，过程是那么的耻辱—— 这次除了吴队外，旁边还跟了一个瘦高的警察。 在她的面前有十多张的照片，林莞看见林大山的那张脸时，手颤了一下，拿过来。 她听见那个瘦警察，用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问，“是他么？” 林莞点了点头。 指认完毕，她又一次去录口供。 那个冷冰冰的声音继续问，“请详细地描述一下当时的经过。” 林莞看了一眼皱眉的吴队，咬了咬唇，一字一顿地复述了一遍。 然而，当她颤抖着声音讲述时，竟被那瘦警察屡次打扰，甚至追问一些很难堪的细节。 ——比如，“怎样脱下的裤子？”“到底是否插/入？”“有无射/精？”等等。 …… 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努力地回答着问题，手指却忍不住握成拳头。 起身离开的那一刻，林莞近乎要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1/11 不更新，终于可以回家了！！ 所以防盗章今天就不放啦。 1/12号晚上10：00再更新，等待你们哟~~（听说这个周是考试周，祝大家考好，么么哒！）by the way ，求个预收~~ 披着电竞皮的言情，妖艳的小姐姐和坏痞少年~ chapter 27 林莞突然觉得这是一个错误—— 她以前就隐约听说过，这种案子的审理过程，简直就是对受害人重新一遍的强/奸，甚至更羞耻、更难堪。 林莞甚至有一瞬间认为，这是在白费工夫。 而且，又要一次漫漫的等待。 …… 直到看见不远处的顾钧时，她才好了一些。 他还是站在树下，或许是没抽烟的缘故，神情有些难得的温和。 林莞朝他眨了眨眼，下意识握紧口袋里四四方方的烟盒，往派出所门口跑去。 可还没出门，她就猛得撞上了一个高瘦的身影。 “你干什么？” 第30节 那个人的语气十分暴躁，然而在看到面前的女孩时，突然间静止了几秒。 林莞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整个人也僵住了，抬头朝他看去。 过了好半天，她才喃喃道：“林……林景沅？” 林景沅也正低头望着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神情有些……怪异。 他看上去很不好，下巴上一圈胡渣，头发乱七八糟，整个人显得狼狈又疲倦。 林莞很快就意识到，林景沅是主要的家庭成员，肯定也要来录口供的。 想至此，她下意识捏紧了那个烟盒，一句话都不想说，往外面跑去。 林景沅僵住，看着渐渐跑远的女孩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多天前，他从母亲那里得知了许多事情，包括因为他的出走而让林莞差点被……还有之前被逼迫的骚扰、冷暴力等等。 甚至在最后，母亲还说林莞现在过得不好……很不好。 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矛盾极了。 他有一瞬间想要来找她，可又有一瞬间觉得这一切……还不是因为她。 想见……可又不想见。 他也不知道母亲所谓的“不好”到什么程度，但隐隐能猜测到一些…… 林莞察觉到身后林景沅的怪异目光，脚步忍不住加快了一点。 林景沅顺着她跑得方向瞟了过去，脸色顿时一白，她果然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刚刚他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上次差点把他胳膊拧下来的、一看就并非善类的男人。 她竟真的跟这样老男人厮混在一起……这么多天了。 林景沅这才领悟了母亲的那个痛惜神情，心里一震。 眼看着林莞跑得愈发远了，林景沅浑身都在发抖，一种莫名的羞辱和愤怒充盈在胸间，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点的愧疚，让他冲口而出地喊了一句， “林莞！” 林莞楞了一下，脚步顿住，下意识想要回头。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顾钧看过来的目光。 那个目光凉凉的，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这才觉得这个停顿太不妥当，迅速跑到他的面前。 “钧……”她还没说完，林景沅的声音又传来了，带着急躁和狂怒， “林莞！” “你真的跟这种男人住在一起了？！” “妈妈那么想让你回来，结果，你……你真是……自甘堕落！” 林莞越听越诧异，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林景沅还是在骂自己——但这个语气，和之前的那些冷嘲热讽却有点不同，好像隐隐透露出一点……关心的意味。 她很快就领悟过来——林母当时说要跟他谈，现在肯定是早谈完了……估计全部都知道了。 怪不得，林景沅会说出这样的话，还会用那样的眼神来看她。 她心里忍不住叹息。 顾钧没说话，站在一旁细细打量林莞——她的神色特别复杂，僵直着身子，一直没有动。 她这个样子，似乎是有些动摇，正在考虑着什么…… 顾钧的指间微微绷紧，脸色阴郁，目光更冷了。 林莞这才察觉到不对，这样突然停在这里，好像自己是听了林景沅的话，在犹豫不决什么似的，确实太古怪了。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顾钧，顿时有些不安，赶紧挽过他的手臂，说：“钧哥，我们快走吧，不用理他。” 说完，她不再管林景沅，也不管身旁男人的脸色有多冰冷，拖着他使劲往前走。 林景沅站在门口，见到了这一幕，无比震惊和愤怒，想追过去，但又不太敢。 他紧盯着林莞的背影，神色很难看，暗暗握紧了拳头。 最终，他皱着眉低咒一声，进去录口供了。 两人没走一会儿，顾钧就把她的小手直接扯下来，大步朝前面走去。 林莞看他的样子，心里有点不解，迅速跑过去，怯怯地说：“钧哥，你不会生气了吧？” 他根本懒得搭理她，继续走。 林莞一愣，眼疾手快地揪住了他的一截衣袖，“你真的生气了？” 见他又要拿掉自己的手，她赶紧低声道：“钧哥，你这个气……生得也太没道理了……” 她想了想，特别小声地补了一句，“比我的醋溜白菜还没道理。” 他盯着她，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声音里透着一股凉意，“你说什么？” “比我的醋溜白菜……还没道理。”她声音更小了些，指间却根本不放。 见他身上的寒意陡然间更甚，她咬了咬唇，意识到知道自己说错了，伸手想要抱住他。 可没想到这次，顾钧毫不犹豫地就捏住了她的手腕。 他使的力气不算大，但根本让她无法挣脱。 林莞顿时愣住了，这才明白—— 原来之前的那些拥抱，虽然顾钧没有主动，但他仍是不拒绝的。 要不然，她根本就不可能抱到他。 他漆黑的眼眸盯了她半响，最终说出两句冷冰冰的话， “林莞，我这不是你的避难所。”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 林莞低垂下眼眸，想了半天，心里有些委屈。 她觉得自己之前表达的已经很清楚了，可就是这么一点小情况，他就会这样说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我没有。” 他听到这里，扬了下眉毛，手上使了一点力气。 在林莞刚要说“痛”时，他又把她的两只手松开了，“没有？” “钧哥，你……” 她抬眸，望着面前冷峻的男人。 他根本没再看自己一眼，转身就走。 那一瞬间，林莞甚至觉得——他真的不是在吃醋，而是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他大概觉得她住进来了，就是他的私有物，不能再有任何反悔的余地，连一丝的犹豫考量都不行。 他觉得她那一瞬间停下脚步，可能就是在犹豫—— 犹豫继父很快就不在了，曾经喜欢的男孩好像回来了，继母对自己也不错，那么……是不是衡量过后，有些动摇。 所以才会露出那样复杂的表情。 …… 但林莞真的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她看着他，不能说那种占有欲是好是坏，但心里……终归是有些不舒服。 林莞咬了咬唇，还是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轻声解释道：“钧哥，我真的没有……” “我只是……一开始有点惊讶。后来……我没怎么反应过来，在想些别的事情，所以就停在那里了……” “但我不是犹豫不决！我也不是在衡量什么！！” “真的，我……我从来都没想过离开你……” 顾钧没答话，步子迈得很大，走得极快。 她越说越委屈，又跟不上他的脚步，想拉住他让他等一等自己，可又不太敢。 她的手伸了好几次，却又小心翼翼地放下了。 “钧哥……”她怯怯地说，“我错了嘛。” 顾钧皱眉，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心里叹了口气，伸出手臂，将她一把搂进了自己怀中，动作强硬直接。 林莞吓了一跳，脸红红的，但很快就柔顺地依偎着他。 见他脸色缓和了些，她又怯怯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钧哥，我真的没有。” “我……我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他看着她这幅可怜兮兮的神情，终于冷着脸点了点头，搂着她往前走去，一言不发。 …… 路过一家超市的时候，林莞见他神色平静了许多，想了又想，还是轻扯他的衣袖。 “钧哥，要……要过年了。”她轻轻地说。 他的脚步停了一下。 “再过两天……超市估计就不开门了。” 顾钧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搂着她往超市门口走去。 林莞有点惊讶，但还是松了一大口气。 第31节 超市的年味很浓，到处都是减价促销，喇叭里放着接地气的口水歌。 顾钧全然没有逛超市的经验，林莞因为刚刚的事，也不敢说买什么，两人走了大半圈，购物车还是空空的。 最终，林莞停在了一个卖酒的架子，小心翼翼地问：“钧哥，你要不要喝酒？” 他转头见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还是漫上了一丝不忍，说：“不用，买你想要的吧。” 见林莞迅速地摆了摆手，他低叹一声，想起这几天她吃得特别敷衍，语气放缓了些，“你爱吃什么，糖、水果、零食？” 林莞有些受宠若惊，看了看零食区，又看了看他的神色，吞了口吐沫，才怯怯地说：“我……我爱吃肉。” 顾钧看着她这幅口是心非的样子，有些无奈，最终带着她往零食区走去。 他也不知道小姑娘爱吃什么，只能凭感觉往购物车里放。 当他拿到一份心形的德芙巧克力时，林莞的眼睛“唰——”一下亮了起来。 他指间一顿，将那盒粉色的巧克力放进购物车。 林莞的脸顿时烧着了，走到他身边，忍不住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 “钧哥钧哥，你知道这个巧克力有什么意义吗？” 她轻声问，刚刚的难过似乎消散了大半，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chapter 28 “什么。”他低头看她，问。 林莞望着他沉黑的眼眸，这才有些醒悟过来，咬了咬唇，“哎，其实也……也没什么。” “怎么不说了？” “我怕……我说了你就不买了。”林莞拿起购物车里的粉盒子，似乎想把它藏在身后。 “……”他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又伸手拿下一盒巧克力，放进购物车，“你说。” 林莞赶紧摆了摆手，“钧哥，不要不要啊……巧克力吃这么多，我会长胖的。” 顾钧没说话，嘴唇抿紧。 林莞看着他的神色，偷偷瞥了一眼巧克力，才怯怯地说：“听……听朋友说的，是……嗯，一个爱情故事。” 林莞见顾钧抱臂站着，完全不像对爱情故事感兴趣的样子，只好直接说：“其实，好像是……嗯，德芙——。” 她的声音有点发颤，见他没回答，她又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说完，林莞又觉得特别尴尬，自己这个样子……怎么有点像在求爱。 顾钧楞了几秒，眉头紧皱，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盒子。 片刻，他才答道：“知道了，走吧。” “……哦。”林莞早猜到他会这样，倒也不怎么难过，低下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过了许久，她才瞥了一眼前面，突然惊觉——不知何时，购物车里竟装满了零食——各种薯片、果冻、芝士条、棉花糖…… 然后，她又瞧见顾钧在端详一盒小熊饼干…… 林莞心里一颤，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急急走上前，“钧哥，我、我不是小孩子啊……” 他转头打量了她一番，神色平静，然后指间一松，果断将那盒小熊饼干放进购物车。 林莞：…… 她看着那一车花里胡哨的零食，摇了摇头—— 或许……顾钧也觉得刚刚对她有些残忍？ 对她又有了一点歉意？ 林莞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时而觉得他冷漠又可怕，明明两人身体上那么亲近，却又好像离得很遥远。 可有时候，她又觉得……他的确是待她好的，是真心宠着她的，也是愿意陪伴她的。 林莞叹了口气，心里也是不解。想了想，轻轻抓住了他的手。 顾钧微顿了一下，手指有些僵硬，转头看了她几秒，却没再回避。 他又拿了不少吃的，甚至还买了不少蔬菜、鲜肉、瓜果之类。 最后，他还买了一些日常用品。 林莞这才觉得有点过年的感觉。 结账后，她看着他提着一大堆的零食，莫名的有点心虚。 她想去接他手里的袋子，却被顾钧直接拒绝，“不用。” 林莞低头看着那只袋子——里面没有一包烟，也没有一瓶酒，简直可以说是被她承包了…… 想了想，她更心虚了，忍不住轻声道，“钧哥……” “嗯。” “过年……你、你没有什么想买的么？”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才慢慢答道：“有。” “钧哥，那我陪你去买吧……” 见他不说话，她弯了下唇，“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顾钧眯了一下眼，“你确定？” 林莞揉揉头发，“嗯，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再回超市一趟，你想买什么，香烟、啤酒？” 他的喉咙微动了一下，将袋子换到一只手上，搂过她的肩膀，“不是。” 见她神色执着，他抿了下唇，“行，那走吧。” 林莞跟着他，却没有再回到超市，而是七拐八弯地走过了几条街，最终停在一家灰色招牌的店前。 她抬眸，看着招牌上的那一行字——“成人用品”，脸顿时红成了一片。 “钧哥，过年……你就是想买这些？”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嗯。”他神色平静，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怎么。” 林莞：…… “进去吧。”他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林莞却不动弹，低着头，似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才不要去。” 他扬起眉毛，“不是说陪我么。” 林莞咬了下唇，想到里面还有店员什么的……整张脸红的都能滴出水来，“……我不去，打死都不要去。” 他好像看透了她内心所想，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重了一些，命令道：“莞莞，好好看下招牌。” 林莞一愣，认真看去，只见“成人用品”下还有一行小字——“本店货品全部自动售卖。” 她这才偷偷往店里瞥了一眼，果然——隔着透明的玻璃，隐约能看出里面是几台机器，旁边还有亮着的小红灯，以及入钞口、出货口等等，像极了卖饮料的售货机。 林莞松了一小口气，可还是不愿挪动步子。 “莞莞，你最好和我一起去。”他靠到她耳边，呼了一口热气，声音里带了一丝威胁性：“不然，我不保证会买什么。” 林莞顿时心里一跳，垂下头，轻声道：“才……才不要。” 听出她这句话的语气柔弱了许多，顾钧牢牢地搂住她的肩，不容置疑地走进去。 从迈进店门的那一瞬，林莞就把眼睛死死闭上，像个盲人似的跟在他身边，一脸“反正我就是看不见”的表情。 顾钧：…… 他也没再强求，站在一台机器面前，认真挑选。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他不知道瞧见了什么，低声问。 林莞涨红着脸，咬了咬牙，挤出两个字：“随便。” “没有这个颜色。”他的声音带了一丝促狭的意味。 “……那黑色。”林莞看都不看，随便说了个最常见的颜色。 “行。” 很快，林莞就听见插入钞票的声音，出货的声音，还有他拿在手里的声音。 林莞呼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可以走了，却又听到他的声音，“莞莞，你喜欢什么口味？” 林莞：…… 什么破玩意儿还分口味啊。 她不敢看是什么东西，心一横，干脆咬紧嘴唇，不说话了。 “到底什么口味。”他一字一顿地问，没有半分让步的意味。 林莞无奈地闭着眼，想了一会儿，只好随便答了一个，“那……抹、抹茶味吧。” 顾钧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抹茶味？” 林莞快哭了，结结巴巴道：“没有抹茶味吗，我……我吃东西……都最喜欢……吃抹茶味的了。” 顾钧：“……” 他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看着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忍再为难，挑了一个最温和的口味。 走出店面的那一瞬间，林莞终于重见天日。 她揉了揉眼，跟着他往前走去，可心里……到底是有些好奇，忍耐许久，她用余光偷偷朝他手上看了一眼。 她这一眼极其小心，可顾钧还是敏锐地发觉了。 他微微一顿，将手里的东西拿到身后，似笑非笑地问：“这么想看？” 她迅速转过身去，捂住红彤彤的脸颊，“谁……谁想看了。” 他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抽不出手来搂她，最后只说：“走吧。” 林莞咬了咬唇，坚决不挪动步子。 顾钧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小姑娘还在那里别扭，干脆道：“莞莞，你确定你现在要闹？” 第32节 林莞听出他话里暧昧的暗示性，微微噘嘴，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刚一进门，她就被他整个抱起，直接按在了门上。 或许是之前有些不快，他吻地非常重，牢牢地把她禁锢在身下，唇齿间极具侵略性。 林莞“唔”了一声，只能柔顺地接受着。 可吻着吻着，她才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对。 不知道是走太久的原因，还是什么，她觉得小腹竟有些坠坠地痛。 林莞神色微微有些变化，伸出小手推了下他，怯怯地道：“钧哥，你……你等一下。” 说完，她就飞速地跑进了卫生间。 顾钧看着她的样子，又想起今天买的一些卫生用品，皱眉。 果然，没过几分钟，她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回来，从袋子里拿走卫生用品后，又风风火火地冲进去。 等林莞彻底处理好，顾钧已经坐在沙发上等许久了。 林莞脸红红的，揉了一下头发，才说：“钧哥……我……嗯，生理周期……”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不知为何，林莞竟有一种拿到保/护/伞的感觉。 她望着那只装有成人用品的袋子，偷偷地笑了几下。 顾钧显然察觉到了她的偷笑和小得意，无语。 林莞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坐在他的对面，似乎在等他说些什么。 顾钧皱眉，忍受不了她的目光，放缓了声音，“莞莞，你去休息吧。” 想了想，他又道：“还是，你有什么需要的？” 林莞歪头思索了一下，好像在衡量他能不能答应，最后怯怯地说：“钧哥……我想喝点热水。” “行，我去给你烧。”他答得十分利落，转身就要去厨房，“还要什么？” “钧哥，真的可以吗？嗯，我还……我还想要个暖宝宝。”她捂住肚子，可怜兮兮地道：“我好冷啊……” “暖……”他似乎有些说不出口，皱了下眉，“那是什么。” “暖宝宝！”察觉到他的迟疑，她心里有点想笑，特意多重复了几遍：“暖宝宝就是暖宝宝！” “林、莞。” 林莞听他语气微变，这才收敛住笑意，楚楚可怜地望着他，“那……没有暖宝宝，热水袋也可以吧……” “钧哥，我好冷啊，肚子也好痛。”她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像只小猫似的缩了起来。 “……” 顾钧深吸了口气，明知道她是趁机撒娇，却还是硬不下心拒绝，最后往厨房走去，“在这等着，我给你弄。” chapter 29 林莞窝在沙发上，看着他走向厨房的身影，忍不住弯起唇角。 她喜欢这样的顾钧，带着淡淡的温情，无论是因为什么。 正这么想着，林莞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她奇怪地拿出来，手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屏幕上面竟跳出一条短信，“我们找个时间谈谈。” 林莞看着那个发件人——是一串熟悉的阿拉伯数字，并没有标注姓名。 她指尖一顿，至今还记得，在最开始的时候，她曾把这个号码放进黑名单。但过几天后，她又会忍不住调回来，希望能收到一堆着急的电话和短信。 但是……并没有。 后来，时间长了，她彻底放下了，也就没再这么做了。 没想到，林景沅竟然会给自己发短信。 她想起派出所门口他的那副样子——带有关心的骂声、怪异的目光、复杂的神情。 她皱紧眉头，心里叹了口气，不想再跟林景沅有任何牵扯。 思索几秒，她按了几下，准备重新将该号码归进黑名单。 但很快，又一条短信跳了出来，“时间地点你定，必须谈。”紧接着又是好几条——“快回复我！！”“林莞，回复我！” 她的手机不断地震动，那边的人大概急不可耐，最后干脆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林莞皱眉，果断将电话按掉，加入了黑名单。 顿时，世界恢复一片清净，林莞也松了一大口气。 片刻，她才缓过神来，发觉顾钧竟还没回来，快步往厨房走去。 家里并没有电热水壶，他正站在煤气灶旁，低头看着一个老铜壶。 那个老铜壶大概是用许多年了，底部被烧的有些黑，斑斑驳驳的，壶嘴冒着缕缕热气。 林莞倚在门口，只能瞧见顾钧的侧影——鼻梁高挺，五官深刻，透着满满的男人味。 他的身材十分高大，袖子挽起了一截，露出健壮的小臂。 或许是老房子光线昏沉的缘故，他看上去还有些难得的温和。 林莞的心微颤了一下。 察觉到她来了，顾钧并没有回头，语气淡淡，“莞莞，不是让你等着么。” 林莞“嗯”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似乎被他的温情打动，伸手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 见他没有拒绝，她又将头倚在他结实的后背上，轻声道：“钧哥……” 她想说什么，可想起之前他那个凶巴巴的样子，咬了咬唇，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就在这时，水恰好烧开了，蒸汽一下下顶着壶盖。 “别烫着。” 顾钧把她的小手拿开，提起水壶，把热水倒进那只军绿色的暖水瓶中。 “走吧，拿过去喝。” “好。”林莞点点头，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她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热水，又看见他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个大红色的热水袋。 他倒了好几遍水，确定不会漏以后，才递给她。 林莞拿在手里，细细打量那只热水袋——是那种略软的橡胶材料，正方形，瓶口还有一个塑料塞，特别的……传统。 她却喜欢的不行，把热水袋放在小腹上，暖意慢慢涌过全身。 顾钧见没有问题，终于坐在沙发上。 林莞靠了过去，将头轻倚着他的肩膀，心里一片柔软，忍不住叹息道: “钧哥……你要是永远这样对我该多好……” 顾钧一顿，微微皱眉，却没答话。 许久，他才说：“莞莞，你回房间休息吧。” 察觉出他的回避，她轻抿下唇，可能是习惯了，倒也没觉得难受，问：“那你呢。” “我去抽支烟。” 说完，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起身朝露台走去。 林莞愣愣地在沙发上坐了许久，见他半天都不回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心里一动。 她实在是忍不住，偷偷打开了沙发上的灰色袋子——他过年要买的那些玩意儿。 袋子里竟是一大盒安全套，包装极其香艳，写有她搞不懂的各种特点性能，在最下角，居然还有一行小字——宽度55mm（大）。 林莞一愣，思索了几秒——难怪顾钧要专门去买，而不是在超市里随便拿一盒？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套过分夸张的黑色内衣，蕾丝、网纱、几根丝带…… 她只瞥了一眼，心里就暗暗发誓，打死她都不会穿。 绝不穿！！ 她的脸红成了一片，简直烫手似的，将那些东西飞速放回袋子里，重新系好。 ** 那个夜晚，他们什么都没法做。林莞乖巧地倚在他的怀中。 可她一闭眼，就会不自觉地想到那些小东西，害羞得不行，忍不住扭来扭去。 当她第三次不小心碰到他那里的时候，顾钧直接抓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惹火。” 林莞想抽回手，却发觉他的手劲大极了，有些委屈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就别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撅起嘴，将脸转到一边，怯怯地说：“唔，我动一下下都不可以吗，我又不是……” 顾钧皱起眉，将她的手按住，“莞莞，你话是不是太多了。” 林莞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不太敢，只好咬了下唇。 顾钧的眼神却陡然间暗了一下，盯着她小小的嘴唇，命令道：“你最好闭上嘴。” 林莞一愣，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唇，这才意识到什么，迅速把头低下去，心里又想到那个词：老流氓。 他这才满意，搂过她纤细的腰，“乖，睡觉。” 林莞枕在他的手臂上，再不敢说一句话，没过一会儿，竟神奇地睡着了。 顾钧望着她的睡颜，目光流连在她诱人的嘴唇上——樱桃似的小巧红润，看上去却又那么柔软甜美。 那种滋味，一定很…… 最终，他想到今天她的不舒服，低叹一声，强忍住*，睡觉。 …… 第33节 迷迷糊糊中，林莞隐约听见手机的响铃声，似乎是从客厅的沙发旁传来的。 顾钧也被吵了起来，微微皱眉，“我去给你拿。” 林莞缩在软软的棉被里，见他拿来手机，只伸出一只手，懒懒地问，“钧哥，谁打的啊。” 他瞥了一眼，递给她，“没名字。” 林莞揉揉眼，盯了一会儿陌生的来电，这才清醒一点，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迅速按掉。 ——她还以为拉黑就没事了，竟然忘记关机。 大概是她的神色有些异样，顾钧眯了下眼，“怎么不接？” “嗯……可、可能是骚扰电话吧。”她有些含糊地说道，“钧哥，我好困啊。” 顾钧垂眸看着她，抿紧嘴唇。 林莞不自禁地有些害怕，指尖颤抖着，想赶紧按关键机，可越急越不行，连锁屏都解不开。 那个电话又一次响起。 林莞一惊，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却听见了顾钧低沉的声音，“接。” 在弱弱的手机光线下，他的眼眸深黑，紧紧盯着她的脸，命令道：“莞莞，接电话。” 林莞呼了一口气，心想接就接，自己又没做什么错事，这个样子……倒真像自己做错了似的。 她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居然在放什么摇滚乐曲，吵吵嚷嚷、乱七八糟的。 林莞皱眉，看了眼顾钧，用口型道：“我就说是骚扰……” 她还没说完，就听见手机里传来一个大的吓人的吼声，“林！莞！” 林莞被震得手一哆嗦，竟真是……林景沅。 顾钧也听到了，扬起眉毛，从身后紧紧地环住了她，靠在她耳边，“骚扰电话？” 林莞吸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听那边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大，“林……莞！林……软？” 林景沅的舌头似乎有点大，吐字时而不清不楚的，倒像是喝醉了。 她拿下手机，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想挂掉电话，却被顾钧按住，“听他说。” 林莞无奈，尽量不出声，原想林景沅估计一会儿就挂断，没想到——他似乎真的醉了，巴拉巴拉地说地没完没了， “林软——我在酒吧——刚、刚看见一个跟你很像的女生——” “我拿她手机玩。结果，不知道怎么就打给你了——” “哈哈哈哈，你电话我——怎么都——忘不掉——” 紧接着，就是一阵莫名其妙的狂笑。 林莞：…… 她完全不知道林景沅在笑什么，但也不敢回答。 然后，林景沅开始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最后竟还跟身边的人聊起天来，估计是半醉半醒，神志不清。 林莞一脸懵逼，见顾钧神色平和了些，才赶紧按下挂断键。 她叹了口气，心想也是——这么深更半夜的，以前喜欢过的男孩子突然打来电话……确实够暧昧的。 不过听起来，林景沅的确是喝醉了乱打的。 林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将手机关机，扔到一旁，缩进他的怀中。 躺了一会儿，她却再睡不着了，想了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小声道：“钧哥，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顾钧牢牢地搂着她的腰，沉声问：“像什么。” 她实在没忍住，一股脑地全说了，“像……像一个质问妻子的丈夫。” 说完，林莞自知说错了话——他对她分明是强烈的占有欲，并不是那种爱。 可话说出口了，也无法收回，她低下头，心砰砰直跳。 顾钧皱了下眉，似乎为她敢这么说感到惊奇，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那一瞬，她还真有那么几分小娇妻的感觉。 不过几秒，他就压下这个有点可笑的想法。 他喉咙动了一下，搂着她的手臂用了几分力，声音低沉极了，“闭上嘴，睡觉。” chapter 30 新城区的soho酒吧。 林景沅坐在卡座上，握着手机，低头发呆。 那个电话已经被挂掉三十多分钟了，可他还是没反应过来。 林景沅觉得，自己刚刚好像真没有理智了，看见不知谁带来的女孩子有点似曾相识，就忍不住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结果还是一样，冷冰冰的暂时无法接通。 他知道自己是被拉黑了，却忍不住借了个手机打给她——他甚至根本不需要看通讯录，那串数字就像是印在脑海中似的。 这次是响了好多声才被挂掉。 酒吧吵吵嚷嚷的，有朋友见他一直打电话，在旁边嘲弄地问，“出来玩还给媳妇打电话？” 林景沅听见那两个字，心猛地被震了一下，却没搭理，继续用那个手机打。 …… 简直奇迹，电话最后竟被接了起来。 他握住手机，突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感觉身体上的醉意少了几分，心里却愈发糊涂了。 最后，他干脆装作喝得醉醺醺的，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还有自嘲的狂笑。 直到电话被挂掉，他才松了一口气，却又非常失望。 至少，他说了“忘不掉你的电话”这句话，可……林莞那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紧皱起眉头，不自禁地想起前几次的碰面，想起母亲说过“她过得很不好”的话，慢慢的——又想起了曾经的点点滴滴。 那些温暖又美好的少年回忆。 还有刚刚刺痛他心脏的，朋友说的“媳妇”两个字。 …… 林景沅痛苦地又喝开始喝酒。 几瓶酒下肚，或许是酒精让他麻痹了不少复杂的感情，只剩下了最本质的冲动——在派出所门口就有的那种心底冲动。 林景沅又打了几个电话，那边却成了“关机”。 他再也压抑不住，拿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他忍耐不了，必须要找她谈谈，立刻。 ** 林莞像个小考拉一样紧紧抱着顾钧。因为生理期的原因，她总感觉冷，小腹那里也是隐隐的凉。 睡梦中，她自然地把他温暖的大手拿到自己的腹部上。 顾钧睡眠一向很轻，被她的动作弄醒，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听见小姑娘迷糊中说了一句，“好冷嘛——” ……居然做梦都能在撒娇，简直神技能。 他有些无奈，但想想最近是零下几度的寒冬，暖气管道也都老化了，的确很冷，只好由着她来。 一直到天微亮，林莞才被顾钧穿衣服的声音弄醒。 她已经习惯了他每天跑步，也不再阻拦，只从被窝里伸出一只小手，握成拳头状，“钧哥加油！” 喊完加油，她立刻就缩了回去。 顾钧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又是好笑又是无语，摸摸她的头，洗漱出门。 林莞翻了个身，把被子卷成春卷，继续睡。 可没过几分钟，她居然听见一阵敲门声。林莞的第一反应是幻听，蒙着被子睡觉。 但紧接着，那个敲门声愈发急促，“咚咚咚——”的，吵得她彻底清醒过来。 难道是顾钧……他没带钥匙？ 但很快，林莞就压下这个想法——他一向谨慎沉稳，绝对不可能丢三落四。 于是，林莞整个人就凌乱了，该不会又是警察叔叔？ 但细听下去，外面也没有什么喊话的声音啊。她奇怪地抱紧被子，拒绝开门，全当没听见。 可没过几分钟，外面的人也察觉到了什么，走到一侧，居然开始直接敲窗户……发现依旧没回应后，甚至开始用拳头猛砸。 林莞记得那个窗，离街巷最靠近，上次还在那里看见过便衣警察。 想至此，她忍不住皱起眉——这个凶猛又奇葩的手段，莫非是什么拆迁办？非逼得她回应不可。 她想给顾钧打电话，但随即就想起，他跑步从没带手机的习惯——上次警察来就是。 林莞被吵得头痛，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干脆裹着外套起身，偷偷去瞥上一眼。 她小心翼翼站到门边，朝窗户附近扫了一眼，紧接着整个人就呆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就要往回跑。 但窗外的人显然瞧见了她，直接喊道：“林莞，我看见你了！” 林莞一脸懵逼，又是惊诧又是不解，完全不知道林景沅怎么会找来这里。 然后，她突然想起某个人发怒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回避。 “林莞，你不准走，你不愿选时间地点，那我们就现在谈——必须谈！！” 见她不说话也不出来，他直接问：“林莞，你为什么不开门，那变态是不是把你囚禁起来了！？” 林景沅的声音大的出奇，她顿时很头痛——这样静谧的清晨，搞不好一会儿附近的人都会被吸引过来。 到最后顾钧再回来，凭他的那个性格，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虽然不喜欢林景沅了，但也不希望他因为自己闹出什么事。 第34节 林莞想至此，叹了口气，朝窗外喊道：“林景沅，你快走吧，我没什么好跟你谈的。” 林景沅听见这句话，扒着窗户上的防盗网，冷笑。 凌晨时分，他借着酒劲从酒吧跑出来，一定要找她谈一谈。 他直接就拦车到了那家破军品店，敲了半天门才想到，怎么可能有人会住在这里。 林景沅也懒得等，干脆打电话问母亲。但母亲那边也说不清楚，只记得警察说过在观象山路附近。 两人讲到一半，母亲就开始不断劝他，“别去，那是个不良分子。”“太危险了，改日再说。” 可他越听越要去，知道母亲报过警，想了想，干脆等到天亮，去附近开门的小店打听——最近警察来没来过、去了哪里。 那天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很快就问出来——是一栋最东边的老房子。 偏偏说来也巧，他还没从店里出来，就看见了那老男人在跑步。 林景沅心里顿时一动，立刻就按照他们说的地方，直接跑来敲门。 他折腾一夜，见林莞这样，更是握紧拳头，坚决不走，继续喊：“林莞，我问你——你是不是被囚禁了？还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身上？！” “你小点声好不好！” 林莞见附近的邻居都饶有兴致地往这边看，简直欲哭无泪，忍不住喊道。 林景沅盯着她看了半响，“林莞，你现在跟我出来，我们好好找个地方谈谈。” 她一听这话，坚决摇头，说：“林景沅，你又发什么神经，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出去……” 还没等她说完，林景沅就打断了她的话：“他果然是把你囚禁起来了！那个变态！疯子！” “林景沅，把你嘴给我闭上！” 她见他完全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忍不住往窗边走了几步，想让他听得更清楚，一字一顿地说：“林景沅，我不喜欢你了，咱们之间也没关系了。你赶紧走，听明白了吗？” 林景沅完全听不进她刚刚的话，脸色涨红，越说越激动，一张俊俏的脸扭曲在一起，喊道： “他是不是打你了，威胁你了什么？还是有你的什么把柄？裸/照？还是什么？所以你才不能出来？” “你不要怕，你告诉我！！” 他根本不想相信她的话，甚至在他的潜意识里死死地认为——林莞不会离开他。 这么多年了，她怎么可能离开他。她一直都是在赌气罢了。 因为他对她的不好，他误会了她，所以她现在就是在报复他。 “我说的对不对？肯定是这个样子，这个变态！！” 林莞摇了摇头，隔着防盗网看着林景沅，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她居然看见——他的眼睛红红的，还有一点点湿。 她张了张嘴，语气最终放缓了些， “林景沅，请你冷静一些，他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逼我。” “你还是赶紧走吧。” 林景沅站在那里，沉默了几秒，不甘心地抓住防盗网，喊道：“那你告诉我啊！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他妈一定要呆在这里？！” 林莞吸了口气，认真地盯着他的脸，慢慢地说：“林景沅，我住在这里，真的是因为我喜欢他，很喜……” “林莞！” 听到这里，林景沅脸色陡变，将她残忍的话迅速打断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暗暗咬紧了牙齿，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林莞也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却十分坚决，微微地点了点头。 最后，她还是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他，很喜欢他。” …… 许久，林景沅似乎才彻底弄懂了什么。他的眼睛一点点暗了下去。 ……她真的不喜欢自己了，真的不喜欢了。 其实从前一段时间就感觉的到，只是……林景沅一直觉得不可能罢了。 那么多年了啊，他以为只要自己回头，她就还会像以前那样。 …… 林景沅站在窗外，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他揉了揉乱发，颓然地低下头，刚刚的怒气和疯狂全消失了，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他使劲咬着牙齿，把冻得通红的指尖放在了玻璃窗上，似乎是想要触碰她一下。 可看到她安静美好的身影，他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忍不住道，“小莞……” 林莞听到这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字，浑身上下也是一僵，甚至在那一瞬间，勾起了许多年少时美好的回忆—— 所有人都叫她莞莞，只有林景沅喜欢叫她小莞。 从小，他就特别喜欢欺负她，弹她的脑门、揪她的长发，每次她都会惊叫一声躲开。林景沅觉得特别好玩儿，就像一只小碗一样，敲一下，就会发出脆生生的响。 所以，是小莞。 …… 想到这里，林莞忍不住低叹了一声。 转眼……竟是十多年了。 她不为失去他而难过，却为曾经消失的天真时光而难过。 而更更难过的是，他们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景沅见她许久都不说话，将手从玻璃上拿了下来，指尖还沾了不少灰尘。 “小莞，你真的……不喜欢我了么。” 他转过身，倚靠在窗边，似乎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脸。 林莞捏紧了衣角，沉默。 他的声音里带着怎么都隐藏不住的酸涩，语速是出奇的慢， “小莞……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做什么都在一起……一起做题、一起念书、一起考试……” “我……我给你背过书包，你还帮我抄过作业。” “你记不记得，当时……还有个男生天天堵你，我还替你去打他，还被通报批评了好几天……” 他像是在挽留她，又像是在祭奠那些青葱岁月，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些悔意。 ……无论如何，他都不该那么对她。 林莞却不想再听了，再拖下去——对彼此都是一种更大的伤害。 她握紧拳头，又一次开口，声音变得出奇的冰冷，说得话也更残忍。 “林景沅，我们不可能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了。” “如果你听明白了，就别在这里白费功夫，赶紧滚，不要给我造成困扰。” “也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她坚决地转过身，离开了那扇窗户。 可偏偏就在要关上门的一瞬间，她听见窗外“咚——”的一声巨响。 林莞浑身一僵，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是于心不忍，转过头去。 窗外，却没有了男孩子高瘦的身影。 林莞指间颤抖，脚步顿了顿，有些惊慌地往窗台靠近—— “林景沅？” 然后，她看见林景沅竟倒在了地上，脸被冻得通红，像是醉了，又像是被冻得昏死了过去。 林莞指尖收紧，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外面是零下几度的低温，他又喝了那么多酒，就这么硬生生地晕在地上。 如果自己真放任不管的话，他会不会……被冻死？ 林莞再来不及再多想，迅速地拧开大门，跑到林景沅身边，蹲下来。 他看上去非常非常糟糕，带着浓浓的酒精味，浑身上下似乎都被冻僵了，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满脸都是胡渣。 她低头看着他的那张脸，陡然间发觉——原先那个清秀美好的少年，真的完全不见了。 “林景沅，你到底怎么样？” chapter 31 “林景沅，你到底怎么样？”她急急地问。 林景沅听见她的声音，神智似乎略微清醒了一点，干涩的嘴唇动了动，“……小莞？” 林莞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问：“怎么样，你还能站起来吗？” 林景沅望着她，半天也没有动，最后才挤出几个字，“……头、头好痛啊。” 说完，他使劲揉了揉头，试着坐起来，可浑身都在发抖，手脚被冻得僵硬，根本使不上力气。 林莞无奈，见林景沅这副去了大半条命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叫救护车，却发觉……手机落在了房间里。 她看了看他，也实在是于心不忍，再管不了那么多，小心翼翼把他搀起来。 幸好林景沅高高瘦瘦的，她还能勉强搀扶着走，这要是换了顾钧…… 林莞陡然间想到了顾钧，脸色一变，连步伐都趔趄起来。 她自认为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如果他看见了……可能会…… 可是，林莞又摇了摇头——她也不可能把林景沅丢在这么冷的地上啊，现在是零下几度的低温，真会出事的。 林莞叹了口气，还是把他扶进客厅。 紧接着，她走进房间拿手机，边打电话边往外走。 救护车来得一般都很快，一定会没事的。 林景沅倚在沙发上，浑身痛得要命，忍不住半躺下去，却突然感觉好像压住了什么东西。 第35节 他皱了下眉，伸出胳膊，勉强把那东西拿出来。 林莞也没注意，讲电话又快又急，放下手机一抬眸，却见林景沅正盯着她看，眼神古怪，还带了一丝不可置信。 她微微一愣，目光往下移，看见他手中竟拿着那个灰色袋子——装成人用品的那个。 她陡然间想起，昨天自己心慌意乱，袋口系得也不紧。林景沅这个表情，肯定是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林莞心里一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无比羞耻尴尬，伸手就要去抢。 林景沅浑身都没有力气，她这么使劲一抢，那边又完全不着力，袋子里的东西竟一下子掉了出来——包装香艳的大号安全套、性感夸张的黑色内衣。 就这么赤/裸裸地躺在地上。 林莞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也不想去看林景沅的表情，蹲下身子，颤抖着手去捡。 林景沅抿紧嘴唇，脸色十分难看，只觉得又难受又痛心。 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可还没过几秒，这种尴尬的寂静——就被门外的脚步声打破了。 林莞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屏住呼吸，说到底——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林景沅也一瞬间僵住了，说不出话。 还没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就又听见钥匙插入锁眼的声音，紧接着大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 林莞指间一颤，惴惴不安地抬起头来。 顾钧正站在门口。 他刚跑完步，额头上挂着一层汗珠，手上还拎了两份早餐。 他看见屋内的情况，也愣了一下，反应了好几秒，大脑才接受了眼前的这一幕。 年轻的男孩子半躺在沙发上，小姑娘蹲在旁边的地上，神情非常不安，在捡……安全套。 而且，还是在自己家里。 林莞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表情显得自然平静，可声音还是不可抑制地发颤，“钧、钧哥……” 顾钧却没有答话，周身的气压似乎都沉了下去，眯起眼来。 林莞拼命让自己冷静，继续解释道：“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林……” 她的“景”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顾钧看过来的眼神吓住了—— 那个眼神阴冷极了，带着一种可怕的戾气，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入她的心脏。 她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再也说不下去。 顾钧收回目光，浑身的肌肉紧绷，慢慢往林景沅那边走去。 还没等林景沅反应过来，顾钧就直接把他从沙发上提了起来。 林莞顿时惊呆了，下意识过去阻拦，解释道：“钧哥，你先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刚刚晕倒了……” “他现在很糟糕，你不能这个样子……” 她还没说完，就看见林景沅歪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自暴自弃的笑，“小莞。” “你别说了，不用管我。” 林莞楞在了原地，指尖颤抖。 她以为救护车会来得很快的，以为林景沅只要在这稍待一会儿就好，不会有事的。 …… 大概是“小莞”两个字刺痛了顾钧，他手上的力度更重，近乎要捏碎林景沅的肩膀。 林景沅脸色已经非常难看，这样吃痛，却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开口求饶。 他扫了一眼刚刚的灰色袋子，目光又落到了林莞脸上，好像在说“你竟然会喜欢这样的人。” 林莞看着他脸色惨白，再也忍不住，上前抓住顾钧的衣袖，“钧哥，你快松手，他刚刚真的是……” 顾钧看都没看她，冷冷道：“滚开。” 林莞摇了摇头，却抓得更用力些。 他扬起了眉毛，把林景沅重重地摔在沙发上，就在林莞刚松一口气的时候，顾钧一只手直接掐住了林景沅的喉咙。 林莞神色骤变，蓦然想起了某一天——他身上那种奇怪的感觉。 她紧紧抓住他紧绷的手臂，使劲摇晃，乞求道：“钧哥，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你把手松开啊！” 见他没有动，她都快急哭了，“快放手啊，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顾钧这才瞥了她一眼，眼眸漆黑，透着深意。 几秒后，他才把林景沅慢慢放开。 林莞下意识就往林景沅脖子处看，但很快发觉——顾钧根本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他甚至都没有呼吸急促，脖子上也没有被狠掐的痕迹。 她突然间领悟过来，他那样做，根本就是在试探自己啊—— 看看林景沅对她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林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她觉得他太可怕……因为她心底里觉得他很残忍？ 所以，她才会那么那么着急，那么那么惊慌，甚至毫不犹豫地去求他。 她看着他嘲弄地弯起嘴角，忍不住轻声道：“钧哥……” 顾钧却连一眼都不想再看她。 他对林景沅直接道：“滚出去。” 林莞浑身颤抖了一下，咬住嘴唇。 顾钧见林景沅没动，声音更冷了些，“从老子家里滚出去。” 林景沅脸色惨白，看着他，又看了看林莞，勉勉强强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他一站起来，就摇摇晃晃的，似乎又要倒下。 林莞站在原地，过去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简直举步维艰。 顾钧却完全没有这个耐心，直接拽住林景沅的衣领，往门外拖去。 紧接着，林景沅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林莞惊呼一声，也跟着快步跑过去，看见林景沅这个样子，脚下不由自主就是一顿，想去扶他。 还没等她做出动作，顾钧忽而一把抓过她的肩膀，狠狠地按在旁边的墙上，怒道：“林莞，老子让你动了？” 林莞顿时吓得说不出话，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可怕的怒火。 她脸色惨白，咬了咬唇，却还是不得不说，“钧哥，很对不起，但是他……他这个样子……真的是……” 他紧紧地盯着她，眼神冰冷锋利，手上的力度越来越重。 林莞低下头，浑身颤抖着，知道再挣扎也没用，只恳求道：“钧哥，我、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无论怎样，至少让他在这里再等一会儿……” “这么冷的天……真的会……” 他滚烫的气息落在她的鼻尖，打断了她的话，“闭嘴。” “钧哥，真的是我……我错了。”她结结巴巴地道歉，抬眸望着他，“可是，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同情心……” “他本来就醉了，这么冷的天，万一真的……” 见她还没说够，他把她的下巴猛地抬起，狠狠掐住。 林莞顿时疼地说不出一个字，祈求地望着他。 她能理解他很生气——如果现在换一个角度，是她回来后看见顾钧和某个女人在一起，还拿着安全套……她肯定会难受至死，一辈子都不理他…… 更何况，顾钧还是一个占有欲那么强的人。 可是——她真的是没有办法，林景沅好歹跟她从小一起长大。 她的确不可能放任他不管。 她良心上也过不去。 就在两人僵持之间，外面终于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林莞这才松了一大口气——还好，时间很短，林景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等到了医院，联系家属什么的，一切就都没问题了。 看见她神色中藏不住的变化，顾钧心中的怒意愈发强烈，靠近她的耳边，冷冷地问：“现在你放心了？” 林莞垂下头，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角，再一次低声认错，“钧哥，对不起。” 他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嘲讽地笑，“对不起？” “林莞，你把别的男人带到老子家里来，就说一句对不起？” 林莞咬了咬唇，受不了他这种语言和态度，但还是怯怯地道：“对、对不起，但那种情况……我以为你会……” 他的指间骤然收紧，脸色阴沉。 林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想再开口，可是却被他吓住了。 最后，她只能轻声道：“钧哥……你听我说一下好不好，求求你了。” 见他没说话，她抿了下嘴唇，迅速地说：“你走了后，就有人来敲门，后来就又敲窗户……再后来……我就发现是林景……” “林莞。”他冷冷地打断了她，根本不想听这些废话。 他的目光锐利，直直看到了她的心底，“我就问你一句，他从哪里知道的地址。” 林莞顿时哑口无言，她的脑子似乎短路了，完全想不通林景沅为什么会有这里的地址。 ——按理说，他应该只去过军品店啊。 想了半天，她只能一五一十地说：“我……我也不知道。但我真的没有告诉过他。” 见他眼中的嘲弄愈发明显，她浑身颤抖着，用力地摇了摇头，“真的，我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 “可、可能，是他一家一家打听的吧……” 林莞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谬。 第36节 chapter 32 “钧哥，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听见这话，嘴唇抿起，冷冷地盯着她。 林莞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抬起下巴，眼圈微微泛红。 片刻，她的声音带了丝颤抖，似乎花了好多力气才挤出一句话：“钧哥，你真的一点都不相信我么……” 她咬了咬唇，努力地说下去：“真的连一点点……都没有么？” 林莞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睫毛轻颤，凄楚地看着他。 顾钧指间一顿，忍不住微侧过脸，不愿看她这样的眼神。 他最受不了她的这种目光。 甚至在那一瞬间，他心里突然一疼，竟有一种想抱她的冲动。 但很快，他又想起刚刚的那一幕—— 她和那个年轻的男孩子坐在自己家里，手里还拿着安全套。 而且，如果不是她说，那男孩又怎会知道这里的地址。 这让他怎么能相信。 …… 林莞见他沉默，心里又有了一点点希望，小心翼翼地想去扯他的衣袖，怯怯道：“钧哥……” 但她的那只手还没碰到，顾钧就直接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林莞脸色一白，刚刚的小希望全部消散了，挣脱不开他的束缚，又惊又怕地望着他。 顾钧神情冷漠，还透着一丝阴翳，没说话。 林莞见他这样，胸腔一震，再也忍不下去，心里所有的难受似乎都要爆发出来，喊道：“钧哥，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顾钧听了这话，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深。 他的手却没有松，冷冷地道：“林莞，老子是怎么对你的？” “这里有别的女人来过？” 林莞被他的话堵住，咬了咬嘴唇，无法辩驳。 顾钧不想再看她的那种眼神，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往旁边带去。 林莞抵抗不了他的力气，使劲地挣扎，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他真的是，一点点都不相信自己。 …… 就在她做好准备，以为自己要被赶出去时，竟被他带到了走廊边。 林莞察觉到他身上冰冷的戾气，只感觉更害怕，心都缩成了一团，“钧哥，你要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见他压根不理睬，她再忍受不住，另一只手拼命地捶打他，近乎爆发般喊了出来：“顾钧，你到底想怎么样？” 听见她这样的称呼，他冷笑一下，把她两只手牢牢地抓住，强硬地拽着她走。 没走几步，他就打开了旁边的房门—— 那个房间并不大，但还算干净，就在他房间的隔壁。 林莞以前来过，那时她还猜测这个房间——大概就是当年德国人建房子时，专门搞的佣人室之类。 房间里摆了一张铁架的单人床，旁边有一个小桌子，墙壁斑斑驳驳，看上去有点破旧。 林莞陡然间想到了林景沅的话，浑身一颤，问：“顾钧……你、你是要把我囚禁起来吗？” 他眯了下眼，没答话，只把她扔在那张小床上。 他的力度不算重，林莞很快就坐了起来，紧紧抱住膝盖，抿紧嘴唇。 她瞪大眼睛望着他，似乎想说什么话。 顾钧也没走，倚在墙边，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火。 “怎么。”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林莞盯着他的动作看了许久，目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她再也忍不住，咬住干涩的嘴唇，慢慢开口，一字一顿地说： “顾钧……我觉得你好可怕……” 她的声音里没有了哭腔和祈求，而是透着一种凉凉的失望。 见他神色丝毫未变，她又重复了一遍，“顾钧，我觉得——你很可怕。” 他抽了口烟，不置可否地弯起嘴角，语调里还透着一丝嘲讽，“嗯，然后呢。” “你、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就因为你认为我可能背叛了你，就可以连问都不问清楚，要把我这么囚禁起来？”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再也压抑不住，把心里所有的话，都一下子地说了出来。 顾钧没答话，双手插兜，冷漠地望着她。 可他心里的那种疼痛，却一点点放大了—— 明明是她跟以前的男朋友永远纠缠不清，甚至还带到了家里来。 而且更可笑的是，她居然还认为自己会杀那个男孩…… 那一瞬他甚至在想，到底在她的眼里，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怕、冷漠、残忍、不近人情…… 每往下想一点，他的神色就阴戾一分。 他俯下身子，见小姑娘不说话了，紧盯着她，语调不紧不慢，“林莞，你继续说啊。” 林莞浑身都颤了一下，却没有逃开他的目光，握紧拳头，慢慢地说：“还有刚才……在你眼里，别人的生命就一点都不重要么……” “我知道你很生气，可为什么不能稍微等一等……” “顾钧，我觉得……你真的太可怕了，也太残忍了……” “真的太残忍了！” 她说到这里，低垂下眼眸，似乎再也不想看他，眼神中透着一点点恐惧。 顾钧被她的这幅样子彻底激怒，将指间的烟狠狠掐掉。 然后，他慢慢朝林莞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按到了床上。 “你又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林莞惊呼一声，咬紧嘴唇，奋力地想要挣脱，可发觉双手被男人牢牢按住，根本就动弹不得。 她心里既难受又绝望，沉默几秒，开始拼命地用脚踢、用牙齿咬。 顾钧第一次见她这个剧烈反抗的样子，微微一愣，身体也跟着僵了一下。 林莞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浑身都痛得要命，见身上的人不动了，就猛得朝他肩膀处咬了下去。 她也不顾及隔着一层衣服——牙齿咬的很重很重，近乎使了全力，将积压的委屈都爆发出来。 顾钧皱了下眉，倒没觉得有多疼。 但林莞的这个动作，却让他陡然间想起某一夜的欢爱—— 在他激情到达顶峰时，她那么隐忍可怜的样子，明明身体很痛，却还在心疼着他。 顾钧心里忍不住一震，把按住她的手松开，没再动弹，任她咬。 林莞一直咬到牙齿都酸痛，才把嘴唇离开了他的肩膀。 然后，她直接侧过脸去，不再看他漆黑的眼眸，瑟瑟发抖。 …… 顾钧低下头，见身下的小姑娘脸色苍白，眼角还隐隐有泪，心里一痛，火气顿时散了大半。 他把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嘴唇近乎可以碰到她的脸颊。 他竟忍不住地想要亲吻她，拥抱她，安慰她。 那一刻，顾钧真的感觉非常无力——他对她，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再生气再愤怒，他都狠不下一点心来。 …… 两人挨得极近，林莞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微咸的汗味，还有浓浓的烟草气息。 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心里难受，只觉得闹成这样，却还是迷恋他身上的男人味道。 许久，林莞才垂下眼眸。 她刚刚咬也咬了，骂也骂了，情绪也确实好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压抑绝望。 而且不知为何，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两人之间，好像是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 见她神情平静下来，顾钧才慢慢放开她，起身往门外走去，不想再看她这个样子。 他也要好好地静一静，想一想。 林莞见他要走，立刻就从床上跳下来，也要跟着他离开这里。 顾钧的手扶在门把上，没回头，语气略缓了一些，道：“回去躺着。” “不……不要。”她低着头道，说完，她又坚决地说了一遍，“我不要！” “我才不要被你囚禁起来！” 听见她说“囚禁”两个字，他刚刚的火气又被勾起几分，命令道：“林莞，回去躺着。” 林莞握紧拳头，“我就不，我要离开这里！” 她指的是这个狭窄的小房间，然而却被顾钧会错了意。 第37节 他转过身，定定地望着她，“林莞，那你想去哪儿。” 林莞终究是有些害怕，不敢顶嘴，却还是坚决地往外迈了一步。 顾钧拧起眉毛，毫不犹豫地把手掐在她的腰间，直接抱了起来。 他把她又一次扔在小床上，口气严厉了许多，“躺好了，不准再闹腾。” 林莞继续挣扎，跟刚才近乎一模一样，只要他一松手，她就要往床下蹦哒。 顾钧抱了好几次，最终忍无可忍，干脆抽出裤子上的腰带，把她的手腕和床架直接绑在一起。 林莞顿时惊得说不出话，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的动作。 顾钧的手势非常熟练，在她手腕间缠绕几下，不过四五秒，就绑得完美无缺。 林莞皱眉，光注意到他迅速的动作，一时间都忘记反抗。 顾钧见她这么顺从，微微松了一下腰带，让她的手有一定活动空间。 然后他大手一伸，将床角的被子拉了过来，给她盖得严严实实。 “林莞，你再跑啊。”他嘲弄道。 林莞听见这话，深吸一口气，将被子一脚踹了下去。 顾钧：…… 他把被子捡起，给她重新盖上，双手隔着棉被按住她的两条小腿，免得她再踢。 林莞动不了双手和小腿，却还是不甘心地扭来扭去。 他耐心有限，扬起眉毛，“林莞，你到底想怎样。” 还没等林莞回答，外面竟突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那鞭炮声带着喜气洋洋的年味，让她不自禁地想起什么，不说话了。 顾钧指尖一顿，低头看了她半响。 林莞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再加上双腿双手都不能动弹，干脆闷闷地说：“顾钧。” “你叫我什么？” “顾、钧——” 她抿了抿嘴唇，还是这么叫——反正手都被捆了，人都被囚禁了，他还能怎么样。 见他不答话，她直接道：“顾钧，你说话算话的吧。” “嗯。”他沉着脸，但还是应了一声。 林莞扭扭胳膊，动了动手指，才道：“那我告诉你，过年那天——我会绑回来的。” chapter 33 “那我告诉你，过年那天——我会绑回来的。” 她这句话是咬牙切齿说的，带了一丝恨恨的情绪。 但在顾钧听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他低下头，只见少女的手腕柔嫩白皙，被自己按住的小腿更是纤细，小脸苍白，这么束缚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楚楚的柔弱。 就这样娇柔的小姑娘，居然还想绑回来。 顾钧心里觉得有点好笑，怒气散了些许，没说话。 林莞见他眼神略变，也察觉到刚刚的话不太现实，脸不自禁地泛红。 她微侧过头，垂下眼眸，不去看他。 沉默几秒，顾钧把手放开，站起身，俯视瞧她。 见自己一松手她就想动弹，他皱下眉，毫不客气道：“再敢踢一次，老子把你脚也绑起来。” 林莞听见这话，立刻抬起下巴瞪着他。 她原想顶回一句，却见男人站在床边，身材高大强壮，眼眸漆黑，紧紧地盯着她，似一头凶猛的野豹。 林莞心里一颤，咬住嘴唇。 或许是手腕被紧紧绑住，无法挣脱，又或许是他的眼神太有侵略性，气势逼人，她心里竟觉得十分害怕。 她很想再顺着小脾气闹下去，可又不太敢。 林莞在各种想法中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屈服于内心的怯意，低垂下眼睫，乖乖地不动弹了。 行吧行吧，就是怕他。 顾钧在床边等了一会儿，见她安静下来，没有再继续闹腾，大步走到门口。 林莞听见开门的“嘎吱”一声，顿时睁大眼睛，声音略软了一点，问：“你不给我解开么？” 他停顿一下，大手在门把上握紧，却没有回头，“等着吧。” 等到你不想离开为止。 林莞吸了一口气，刚要再说什么，就听见重重的关门声。 见他真这么走了，她也再说不出什么，安静地缩在又厚又软的棉被里，难受。 然后，她的目光一点点落在了窗户上。他出门跑步时天刚亮，现在估摸着也有八、九点了，外面的天空却还灰蒙蒙的，透着冬日凛冽的寒气。 看来，今天是一个压抑沉闷的阴天，跟她的心情倒差不多。 林莞躺了一会儿，或许是房间狭小的缘故，竟然觉得不怎么冷，被窝也暖暖的。 她清晨起得太早，又折腾了许久，身体酸而麻的，很快便睡了过去。 隐隐约约中，林莞做了一个面红耳赤的梦——双手被紧紧束缚，在梦里竟也如此。 梦里还有他英挺的面容、健壮的身躯，贲张的肌肉。 他一次次要着她，那种……身体上极致的*快感，精神上的愉悦折磨。 …… 然后，她便被吵醒了。 她感觉到手腕上的腰带慢慢被人松开。 那个人的动作很轻很温柔，好像怕把她弄醒。 林莞睫毛颤抖了几下，梦里的人和现实中的人渐渐重叠在一起。她意识清醒些许，却不愿醒来。 她在享受那一刻的温情。 那只手却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 一直到她的手腕彻底恢复自由，掉落的棉被一角被掖好。 然后，林莞敏锐地察觉到，顾钧正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目光沉沉。 她这才明白，他肯定是知道自己醒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就连这种呼吸间的细微变化——他都能感觉的到。 简直躲不过。 几秒后，她也觉得自己再装睡也没意义，轻轻地睁开眼睛，看着他。 “不装了？”他慢慢地开口。 林莞想到刚刚的梦，脸有点红，清晨的愤怒变得无影无踪，点了点头。 “林莞。”他的脸突然靠她近了一些，声音有些沙哑，“刚刚在做什么梦？” 她一惊，像被他戳破了心事，脸不由自主地更红了，却坚持道：“没……没做梦。” 顾钧盯着她绯红的脸颊看了许久，眼神锐利，像直直看进了她的心底。 林莞低下头，一副打死都不会说的样子。 可她躲闪又羞赧的样子，还是暴露了她的内心。 片刻，顾钧似乎猜到什么，看着她这个样子，心情竟好了一些。 他抿了下唇，没再问下去，只沉声道：“那出来吃饭。” 林莞听见这句话，逃一般地跳下床，跟着他往餐厅走去。 餐桌上竟摆了不少菜，用塑料饭盒装着，有荤有素，还挺丰盛，冒着热气。 林莞莫名想起那天在超市买的许多食材，有些无语。 见他坐下，她也安静地坐在旁边，低着头。 顾钧冷静一上午，大半气都消了，瞥她几眼，语气平缓许多，“吃吧。” 林莞没说话，伸手要拿筷子，可手腕到底被捆了几个小时，有些酸痛，将筷子“啪”一下重重地摔在桌上。 那个声音还挺大，竟有种故意找茬的感觉。 林莞：…… 顾钧立刻转头看她，脸色微变。 她原本想解释什么，被他这么一瞪，心里突然特别委屈，将刚刚认错的念头压了下去，抿紧嘴唇。 他盯了她好几秒，才慢慢意识到什么，目光落在了她白皙的手腕上。 林莞身子一颤，下意识将手往后缩了一下。 顾钧皱眉，把她的手直接拉了过来，看见那细白的手腕上竟有一圈很浅的红痕。 他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不禁绑，力度那么轻，还会搞成这个样子，简直令人心疼。 顾钧低叹一声，到底是十分愧疚的，声音缓和了许多，问：“手酸？” 林莞听见他这样的语气，心里一阵酸楚，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眼角湿湿的，简直要落下泪来。 顾钧也没说话，沉默片刻，伸手揉了揉她的手腕。 他的指腹粗糙，动作却很轻柔。 第38节 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问：“给你拿个勺子？” 林莞看了一会儿他的脸色——神情平静，再没有了那种可怕的怒气，还藏着隐隐的愧色。 她想到刚刚迷醉的梦，心里叹息，到底还是想重归于好，轻声道：“不用了，手特别酸，勺子也用不了……” 顾钧沉默几秒，那种愧疚的情绪竟更浓，低声问：“那怎么办。” 林莞没说话，只将目光怯怯地移到他的手上，咬了咬唇。 他微微一愣，很快领悟她的意思，“要我喂你？” 林莞赶紧摇了摇头，轻轻地说：“不用……没关系的，我其实……不怎么饿。” 说完，她低下头，睫毛轻颤，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的这个神情有点熟悉，让他想起她平日里撒娇的样子，只是现在——她眼神里带了一点点的紧张和不安，像是在试探。 顾钧心里蓦然一疼，伸手拿起自己的筷子，问：“想吃什么。” 林莞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见她不答，他干脆直接夹了一筷子的土豆丝，递到她嘴边，“张嘴。” 等了几秒，他又不容置疑地重复了一遍，“张嘴。” 林莞看着他这个样子，听话地张开嘴巴。 她嚼了两口，就觉得那土豆丝酸的厉害，刚刚要咽下去，一大滴泪水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林莞这才明白——她想要的，就是这么一点点的温情啊。 就算他那么对她，在梦里，她还是那么的渴望和迷恋啊。 眼泪一落下来，她就再也憋不住，泪水越流越多，像下雨似的，啪嗒啪嗒。 顾钧彻底怔住，拿着筷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菜，不知是否还要再喂下去。 他皱起眉头，只觉得那种无力感又来了。 林莞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退一步，他永远也不会让步。 沉默许久，她终于妥协，环过他结实的后背，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哭泣。 …… 他身子一僵，没有抱她，也没有推开。 许久，林莞才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望着他。 他低下头，眼眸漆黑。 林莞想了想，终于怯怯地开口，声音还带了点颤抖：“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对，赶紧改口道：“钧哥，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她咬了咬唇，用右手的手指，轻轻地摸了下左手手腕的红痕。 那个动作实在太令人心疼，让顾钧心里猛地一震，再也忍不住，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他盯着那圈红痕，低低地叹了口气，终于道：“对不起。” “没……没事的。” 她其实也没觉得有什么，只要他还会心疼，那就够了。 顾钧想了想，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一些，“林莞。”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以后，不准再联系了。”他语速不快，字里行间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莞一愣，这才察觉到他说得是林景沅，用力地点了点头。 顾钧盯着她看，沉默几秒，将她的小手牢牢握紧。 他握了许久，就在林莞有点不好意思的时候，他忽然把她的左手拿起，细细打量—— 那只手柔软白皙，手指纤细，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美好的不可思议。 而手腕处的那个红痕，却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他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觉得彻底被她打败，心疼又无力。 良久，他将她的左手放在自己唇边，慢慢吻了上去。 那个吻温柔又坚决，似乎带着几分承诺的意味。 chapter 34 林莞被他吻得浑身战栗，只觉得云里雾里，整个人都被那种幸福感包围。 片刻，顾钧把她的手慢慢放开。 她指间颤抖了一下，心里无比贪恋他唇间的温暖。犹豫几秒，忽而将身子往前倾，回吻上他带有凉意的嘴唇。 那个吻软软的，透着少女的甜香，又似乎有着千百种的柔情。 吻完，她抬眸望着他，眼神澄澈如一汪泉水，声音小小的，“钧哥，我对你是真的。” “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他听见这话，细细打量了一番她的神色，极淡地应了一声。 林莞想了想，又将他的手按到了自己心脏位置，轻声道：“不信的话……你试试看。” 顾钧一顿，只觉得那里一片柔软，眼眸略暗几分。他将手往下移一点，粗砺的指尖猛地捻了一下某处。 然后，他又揉了揉那里的丰满。 林莞被吓了一跳，强忍住嘴里的娇吟，才憋出一个字来，“你！” 她撅着嘴，面红耳赤地道：“我是让你试试我的心跳有多剧烈！” 他勾了下唇，只觉得这么一逗，两人之间又回到了过去，心情大好。 林莞见他这般，吸了吸鼻子，也好了许多。 心情一好，她就感觉自己饿得不行——下意识拿起筷子夹菜。 她刚夹了一筷子的小炒肉，就察觉到身旁的男人在紧紧盯着她。 林莞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怯怯地望着他：“手……手现在没那么疼了。” 顾钧摇了摇头，只觉得又无奈又生气， “吃饭吧。” ** 结果那天夜晚，林莞还是被赶到小房间睡。 顾钧的话十分在理，“你生理期，老子怕憋不住，伤了你。” 她却总感觉他是在惩罚自己，委委屈屈地抱着被子，抬头看他：“可是钧哥，我一个人害怕。” “我就在隔壁。”他拍了拍她的头，“有事喊我就行。” 林莞看他要走，立刻道：“钧哥，你陪我一会儿不行么，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他顿了一下，见她实在楚楚可怜，还是拖了把椅子坐下，抱着臂瞧她， “行吧，你赶紧睡。” 林莞无语——他这么盯着自己，鬼才会睡得着。 她翻来覆去，半天都没睡意，最后轻轻地道：“钧哥，你这样我更睡不着。” 他换了个坐姿，懒懒地问：“那怎么办，还得给你讲个床前故事？” 她一听，立刻眨了眨眼，笑容变得大大的，“讲故事，真的可以吗？” 还不等他回答，她就软软地道：“那……谢谢钧哥，我想听《美女与野兽》。” 他顿时扬起眉毛，似乎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林莞舔了下嘴唇，自动忽略他语气里的嘲讽，笑着道：“嗯，《美女与野兽》啊……你不知道么？” “就是讲一个美女和一头野兽住在一起，那个野兽特别凶，经常欺负美……” “林莞！” 听出她在故意打趣自己，他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眼眸漆黑。 林莞心里早有准备，二话不说就将被子蒙过头顶，不去看他的神情。 结果藏进被子里的她还是没忍住，捂着嘴偷乐了半天。 顾钧：…… 他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忍了又忍，将她的被子一把扯了下来。 “钧哥，我只是开个小玩笑……” 林莞低垂下眼眸，乖巧地道：“……我错了嘛。” 他盯了她几秒，目光从细白的脖颈滑到起伏的胸部，最后停在了两腿之间。 顾钧动了下喉咙，努力克制着自己，最后把被子给她重新盖上，命令道：“赶紧睡觉。” …… 他走了后，林莞才慢慢入睡。 可能没有他温暖的胸膛，半夜时分，那些噩梦又重新而来——林大山丑陋的肥脸浮现在面前，似乎在对她冷笑，阴恻恻的。 醒来后，林莞惊魂未定，再忍不住，猛地扯开被子跳下床，直接往隔壁房间跑去——甚至都没来得及穿鞋，脚步声非常轻。 她悄悄推开门，见顾钧睡得挺熟，也没敢吵醒，只想乖乖地缩进他的怀里。 但未曾想，林莞刚跳上床，还没等躺下，整个人突然就被他拧住手臂，直接往后压了过去——那个动作又快又重，简直是下意识作出的反应。 林莞吃痛，顿时惊叫一声，从床上掉了下去，半跪在地上，胳膊却还被他狠狠拧在身后。 “莞莞？” 第39节 顾钧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沙哑——听起来就是刚刚清醒，在看清是她后，那股巨大的力道迅速就散了。 他大手一拎，把她直接提溜到床上，“你怎么来了。” 林莞疼得满头冷汗，咬了咬唇，说不出话。 他把她带进怀中，盖好被子，沉默几秒才道：“弄疼你了是不是？刚刚睡熟了。” “……没，没事的。” “抱歉。” 林莞将头靠进他胸膛，心情十分复杂。 她想到以前两人相拥而眠，稍微一动顾钧就会清醒。而如今他睡熟了，自己这么突然过来，他竟会下意识作出这样的反应。 怎么有人警戒心会这么强。 林莞心里低叹口气，把他的手握进自己的掌心，一点点摩挲着。 见她一直不说话，他声音放缓了许多，“对不起莞莞，吓到你了。” 林莞轻轻地“嗯”了一声，抬起眼眸，见顾钧的脸陷在黑暗中，有些隐约不清。 她心里的那种困惑再压不下，忽然道：“钧哥。” “嗯？”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身子略一僵，但很快便淡淡道：“你不知道么。” 林莞想起那家军品店，摇摇头，“不是的，我是问……你以前是做……” 她还没说完，他就突然朝她看了过来，眼神微变，隐隐透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林莞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她舔了舔嘴唇，强忍住心中的怯意，伸手搂住了他，“钧哥，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也没什么关系的。”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气氛一时间冷冷的。 林莞心里一疼，不敢再继续问，只吻了吻他的心脏位置。 “钧哥……其实，我不是那样想的。”她想到了什么，又开口。 沉默许久，他紧绷的身体微松了一些，声音凉凉的，“哪样？” 她往他身上凑了凑，觉得这里冷得瘆人， “就是白天那些……我当时只是太难受了，我其实没觉得你是那样子的……” 她想到当时说他的那些话，就很后悔——可怕、残忍、冷漠…… “虽然你总是冷冷的，但我知道的，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感觉到顾钧似乎淡笑了一下，继续道，“钧哥，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男人。” “我真的很喜欢你。” 说完，她环住他的脖颈，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他没有推开她，眼眸漆黑，却一直没再说话。 林莞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干脆又使劲地亲了他一下，“反正……反正无论怎样，我是跟定你了。” 顾钧沉默半天，听她说得格外动情，心里到底是有些感动，把她紧紧搂进怀里， “行了，快睡吧。” 林莞一愣，不免有点失望，但能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总归也满足了一些。 …… 自那之后，两人过得倒也很和谐。顾钧没再逼她住小房间，林莞也没再去问某些事。 就在年前的最后一天，他们家竟忽然来了一个客人。 林莞当时在房间里刷微博，听见“嘎吱——”的开门声，忍不住好奇地探出个小脑袋。 那客人年岁不大，寸头、左耳上带着好几颗耳钉，提溜着一大堆东西，瞧见林莞，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叫道：“嫂子好，嫂子过年好。” 顾钧也有点惊讶他来这里，回头瞥了林莞一眼，道：“你先进去，把门关上。” 林莞见他没阻止那声“嫂子”，心里十分欢喜，乖巧地关上房门。 可一转身，她又觉得那客人特别眼熟，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来—— 很久以前，那个拦下她，把她当作小姐的男人。 叫什么来着……王坤？ 她揉了揉头发，觉得那男人就是个不良分子，趴在门边偷听了半天，但无奈隔音效果太好，什么都听不到。 约摸二十来分钟，那男人就走了。 林莞迅速走出房间，竟见到桌上摆了几袋水果、一条看上去很贵的香烟，旁边还有一大箱奥古特啤酒。 林莞目瞪口呆，问：“这是……来拜年？” 见他没说话，林莞忍不住又问，“钧哥，你们难道很熟么？” 她实在有点奇怪，根据上次的情况——她没觉得他们很熟，只觉得那王坤非常怕他。 他声音淡淡的，“不熟。” 林莞更奇怪了，“那难不成……这些是拿来孝敬你的？” 顾钧被她的“孝敬”两个字给噎了一下，声音透了点嘲讽，“孝敬什么？” 林莞也有些不好意思，随意地拎起桌子上的一袋香蕉，半开玩笑道：“钧叔叔，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嗯，金链子大哥吧？” 他一听这话，慢慢坐在了她身边，似笑非笑道：“如果是呢？” 林莞见他这样，心里就知道不可能，语气轻松了大半，笑道：“嗯……那我就当你的扒蒜小妹儿。” 她掰下一根香蕉，将皮扒掉，递给他，“不，扒蕉小妹儿。” 顾钧：…… 见他没接，林莞更往前递了递，胳膊肘却碰到了塑料袋—— 陡然间“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明晃晃的小玩意掉了下来。 林莞奇怪地低下头，眼尾一扫，还没瞧个大概，那东西就被顾钧迅速捡起来了。 “呃，什么东西？” 她转过头去，却见他很快合拢掌心，神色微变，眸中似乎透了一丝丝戾气。 但不过一瞬，他就恢复如常，平静道：“桌角掉下来的钉子。” 林莞听他语气极淡，一时间也有些相信。 不等她再开口问，他就起身将那东西丢进了垃圾桶，“别伤了你。” 林莞还是有些好奇，忍不住朝那垃圾桶看去，却又听他道：“莞莞，你去把这些水果洗一下吧。” 林莞撇了下嘴，“香蕉有什么可洗的？” “除了香蕉。”他眯起眼睛，“没有别的水果么。” 林莞见他这个态度，只好“哦”了一声，拿起那些水果走进厨房。 她一边洗，一边回忆刚刚那一幕——那掉出来的东西很小，明晃晃的，听声音应该是金属物。 她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东西是从袋子里的掉出的，应该不是家里的钉子松动之类，难不成——那王坤送了什么小金戒指之类？ 林莞越想越不明白，头痛。 洗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偷偷地从门缝往外看去——见顾钧还坐在刚刚的位置，背影……有些说不出的阴郁。 “你洗好了？” 顾钧连头都没回，淡淡地问。 ……你后脑勺上长眼睛啊。 林莞心里吐槽了一句，转身走到水槽边，继续洗苹果和梨。 ——算了算了，一会儿去垃圾桶里看看好了。 chapter 35 洗完了水果，一直等到顾钧去露台边抽烟，林莞才蹑手蹑脚地去翻垃圾桶。 没想到——里面还真有一根钉子。 她把钉子捡起，看了半响，又扔在地上，当真是“叮”的一声。 林莞皱眉，将那钉子放回垃圾桶，还没起身，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草味。 她身子一僵，解释道：“钧哥，我……我就是想看看，说不定能安回去什么的。” 顾钧弯了下唇，“嗯，安得回去么？” “呃……好像……安不回去。”她捏紧衣角，怯怯地望着他。 顾钧抱着臂，抿紧嘴唇，眼眸漆黑。 见他脸色有些阴郁，林莞忽然想到什么，拉住他的手，晃了晃，“钧哥，先别生气嘛，我……跟你说个事情。” “什么。” 她挠了挠他的掌心，“……我生理期过了。” 他微微一顿，神色略缓和了一些，把她的手拿开，“所以呢。” “嗯……”她不好意说下去，戳了他一下，“你知道的嘛……” 顾钧眸色渐深，将她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紧身的针织裙和打底袜，清纯娇俏，却……还不太够。 “你穿成这样，我不知道。” 第40节 林莞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可想起那身香艳的内衣，又不愿顺着他的话去做。 想了想，她故意往后退一步，抿唇一笑：“哦，那你就不知道吧。” “那我去玩手机咯，拜拜——” 说完，她真拿着手机往房间回去。 顾钧皱眉，原本想逗她一下，没想到居然被她反套路回来。 见她越走越远，他沉声道：“林莞，等等。” 林莞脚步一停，只感觉身后人的目光滚烫而灼热，身子轻颤了一下。 “你……你干嘛。” 他沉默几秒，干脆命令道，“转过身来，把衣服脱掉。” 林莞不敢往前走，但也不愿就这么转身，别别扭扭的，“我……我不要。” 顾钧坐到沙发上，似乎知道她一定会听话似的，又重复一遍，“转过身，把衣服脱掉。” 林莞听出他的语气重了几分，也明白自己不敢违抗这样的他，慢慢转过身来，“钧哥……” “脱了。”他不容置疑道。 她脸红红的，见他强硬的样子，只好慢慢将衣服脱了下来。 她里面穿的是自己原先的内衣——纯白色，简单干净，勾勒出少女美好的身型。 “……可、可以了么？” 他的呼吸陡然重了几分，眼神带有侵略性，“你说呢。” “再脱。” 林莞见他这般，也没办法，轻轻地伸手把内衣扣解开，又将小片的内裤褪下，扔到沙发上。 然后，她怯怯地站在他面前——胸部丰满挺立，腰肢纤细，双腿修长。 可能是有点紧张，她用指间拨弄着耳后的一缕头发，咬着唇，“钧哥……好了吗？” 顾钧倚在沙发上，打量着她年轻的身体，眸色渐深，忽而又道：“把衣服穿上。”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浓浓的情/欲。 “啊？”林莞一脸懵逼，想将沙发上的衣服拿回来。 “莞莞。”他难耐地舔了下牙齿，“是让你穿这个么。” 林莞的手停顿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只装着成人用品的灰色纸袋，放在茶几的下面。 “钧哥……”她一愣，低下头，“那你……总得帮我拿过来吧？” 顾钧扬起眉毛，“自己来拿。” “我……我才不要。”林莞看着他吃人般的目光，害怕。 听见这话，他笑了一下，“行，那你就别穿了，站在那吧。” 说完，顾钧把她刚脱下的内衣捏在指间。 林莞脸红得要滴出水来，犹豫片刻，还是慢慢得挪了几步。 见他一直紧紧盯着自己，林莞尽量让自己平静，走到茶几边，蹲下身子。 她拿过纸袋，小心翼翼地扯开包装，动作极其缓慢。 顾钧耐心有限，“要不我帮你穿？” 林莞脸一红，可她从没穿过这种东西，实在是不会，搞了半天，也没弄懂哪块纱穿在哪儿，哪条丝带怎么系。 顾钧无语，干脆将她一把搂进怀里，放在大腿上。 她浑身赤.裸，而他衣服完好，这个样子，竟让林莞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顾钧察觉到她心里所想，重重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然后，他拿过那件内衣，像对待一个洋娃娃似的，给她慢慢穿上，系好带子。 他粗糙的手指每滑过她的一个敏感点时，都会重重地揉捏一下。 好不容易穿好，林莞就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湿湿软软的，像一滩水似的化在他怀里。 顾钧笑了一下，低下头——几根黑色丝带在她的胸部环绕，中间镂空，只在敏感处有轻纱。 腰处还挂有细链，绕到大腿间，下面是一双透明网袜，极其性感惹火。 他呼吸粗重，只觉得某一处坚硬灼热，一把将小姑娘抱起。 就在林莞以为又要到床上时，却被他直接按在了墙边。 她被他粗暴的动作吓了一跳，立刻乖了下来，环过他健壮的后背。 “……钧哥，为什么要在这里？”她忍不住问。 他摸了摸她的头，“这样上你更爽。” 说完，他将裤子褪了下去，把她的双腿抱起，直接进入。 林莞身子很快软了下去，双腿紧紧夹住他的腰，听话地配合着他。 …… 可慢慢的，林莞却发觉他似乎在逗弄自己，动两下停两下，让她喘不过气，却又始终攀不到高峰。 她忍了又忍，最后将嘴唇靠在他的耳边，“钧哥……你……” 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动作却未变，林莞受不了那种难耐的折磨，求饶道：“唔……求求你了……我好难受……” 他笑了一下，将她抱着突然往前走了几步。 林莞受不了那种刺激，近乎要哭了出来。 她抬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情/欲满满，却又透着某种深意。 林莞这才彻底懂了什么，他根本就是在有意惩罚自己——为了之前的各种事。 想了想，她只好祈求道：“钧哥，我错了……” “我之前真的错了，你想怎样都好……求求你别这样……” 顾钧眼神一变，玩味地道：“莞莞，怎样都好？” 林莞红着脸，将头乖巧地靠在他的肩膀，软软地应了一声，“嗯……怎样……都好。” 听见这话，他抱着她往房间走去，每走一步，林莞就娇吟一声。 最后，他把她抱到一只沙袋旁边，才放下来。 “钧哥？”她怯怯地道，看着那只沙袋——他平常练拳时用的，看上去就很凶猛。 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我害怕。” “乖。”他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别怕，你会喜欢的。” 说完，顾钧找出一条皮带，将她的手腕和沙袋顶端的链子绑在一起。 他的动作算温柔，林莞却红了脸，莫名想到那个梦——也是被绑起来，像小心思被他戳破似的，“你怎么会知道……” 他把她的手固定好，看着她腿软到站不住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 “老子让你比梦里爽一万倍。” 林莞听他果然提起那个梦，脸更红了，咬了咬唇，顺从地倚着沙袋。 “那，求求你轻一点……”她怯怯地说。 顾钧没回答，只狠狠地吻住她的嘴唇，把她的两条长腿环在自己的腰上。 他再不克制自己，浑身肌肉绷紧，额上青筋暴露，每一下都又重又快。 沙袋随着他动一下晃一下，可林莞手被绑住，根本无法挣脱，只能任由他动作。 她听见顾钧粗重的喘息，感受到他健壮身体上滴落的汗珠。 …… 那种*蚀骨般的快感，精神上难耐又愉悦的折磨。 和那个梦慢慢重合在一起。 她真的承受不住，却又沉迷于此，一次又一次臣服在他的身下。 * 昏天黑地的欢爱结束后，林莞浑身都酸软无比。 她躺在他温暖的怀中，很快便睡了过去。 顾钧紧紧地搂着她，想了想，又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每一次和她欢爱后，那种感觉都很奇妙，除了肉/体上满足外，心里竟也十分满足。 他看着她年轻红润的脸颊，只觉得这小姑娘太懂自己的心思，每一点都能让他无比舒爽。 他心里叹了口气，那种怜爱忽而更浓，给她盖好被子，也闭眼休息。 可他一闭眼，王坤送来的东西又浮现在脑海，刚刚性/事带来的欢愉淡了许多。 顾钧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 …… 一直到他们被一阵尖锐的闹铃声吵醒。 顾钧伸手要去关掉，林莞却“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 她将闹钟关掉，低头看了看日期，然后露出一个神神秘秘的笑。 “怎么了。”顾钧见她这幅表情，不禁奇道。 林莞吐了吐舌，“十二点啦！过年啦！” 说完，她伸手勾住他的下巴，“钧叔叔，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男朋友咯。” 顾钧一愣，这才想起这一回事。 第41节 林莞撅嘴，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起他的嘴角，轻轻往上抬，“钧哥，男朋友准则之一，是要对我笑。” “林……”他神色微变，没想到她会这么放肆，还没说完——却又听她说：“男朋友准则之二，叫我名字前要加宝贝。” 他忍不住扬起眉毛，把她的手牢牢抓住，拿下来，半分笑意都没有。 林莞一愣，见他这般态度，也只好怂了下来，怯怯道：“好吧，好吧……那对不起钧哥，我刚刚又错了……” 顾钧没答话，只将她的手慢慢放开。 林莞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抱着被子转到一角。 沉默片刻，她的声音特别小，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哼，说话不算数，算什么大男人。” 顾钧：…… 他揉了揉太阳穴，也后悔当初答应下来，可终究是不能言而无信。 犹豫半天，他只好将声音放缓了一些，“林莞？” “哼——”林莞将头更低了一些，指甲抠着一小块墙皮，声音小却清晰：“不讲信用的大混蛋。” “莞莞？” “切——”她撇了下嘴角，“……答应的事都做不到。” 顾钧皱了下眉，迟疑许久，终究妥协，硬着头皮道：“行吧。” “……宝贝。” 他的声音沙哑，叫起来也特别生硬奇怪。 林莞浑身一颤，只觉得“宝贝”两字特别暖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他仍是一副扑克脸。 她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分，但顾钧这个表情，心里还是特不满意。 想了想，她支起下巴，不敢像刚才那样，只好撒娇道：“钧哥，给我一个笑嘛。” 见他还是冷冷的，半天不答，她干脆半开玩笑道：“大爷大爷，给小女子笑一个嘛。” 顾钧：…… 看他仍没笑，她有些失望，摸了摸他的脸颊，“那好吧，就喜欢你这样有个性的大爷。” 说完，她咧嘴一笑，“那小女子给大爷笑一个。” 顾钧：…… 他忍不住抽了下嘴角，声音里透着一丝嘲讽，“林莞，你是不是相声看多了？” 林莞眨了眨眼，想起他家的那一摞相声光盘，“诶？你也知道啊……我就说嘛，你肯定是爱听……” 她还没说完，就见他眼神微变，及时换了个话题：“钧哥，你刚刚忘记叫我宝贝了。” 顾钧努力克制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道：“……宝贝。” 林莞这才满意，也不再计较那么多，猛地亲了他一口。 “钧哥，我们出去玩吧……” 她玩弄着手指头，“你答应我的。” chapter 36 顾钧皱眉，“你想去哪儿。” “大过年的，又是半夜，嗯……”林莞挠了挠头，“我们去酒吧怎么样，听说有很多跨年活动……” 她还没说完，就被顾钧的眼神吓住了，“你还想去酒吧？” “呃，我从没去过，一个人也不敢去，特别想去一次。” 她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钧哥，你带我去嘛，就去看看。” “不可能。”他不容置疑地拒绝，“以后也不准去。” 小姑娘成天想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林莞撅了下嘴，“嗯……那，我们去唱歌吧？应该有开门的，唱通宵，怎样？” 见他没答话，她笑道：“钧哥，你是不是不会唱歌？” “你不能好好睡觉么。” 林莞摇头如拨浪鼓，“不能，就这么二十四小时，我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我要好好和你培养感情。” 顾钧沉默几秒，抵不过她的小眼神，妥协道：“行，那走吧。” 他很快收拾好，一转头，却发觉林莞跑去了卫生间，半天都没出来。 “又怎么了。”他推开门，见她打扮好了，在照镜子。 她捏一把自己的脸，沮丧道：“好不容易约一次会……我这样是不是有点丑？” 林莞有些难过，她那些化妆品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宿舍，只能素颜朝天。 顾钧：…… 他想到她妆后过分妩媚的样子，皱了下眉，“这样就很好。” 见她的脸仍黏在镜子上，他有点不耐烦，“林莞，到底走不走？” 林莞撇了下嘴，“这就走——”顿了顿，伸出指尖点了下他的下巴，“记得叫我宝贝。” 她坐上顾钧的那辆吉普车，开了一路，才觉得这年过得太奇葩了——别人都是放炮放烟火，合家团圆看春晚，她居然要跟他大半夜去唱k约会。 当第n次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时，林莞忍不住问，“钧哥，要不我们也去放个炮什么的，应应景？” “行啊，新年第一炮。”他单手握着方向盘，笑了一下，“在这放就行。” 林莞听出他话里的暗示，脸一红，哼了一声，“老流氓。” 顾钧听她居然又敢这么说，扬起眉毛，“你又欠收拾了？” 林莞心里一跳，到底是有些害怕，将头转向窗外，小声骂道：“切，凶什么凶。” 他懒得再搭理她，摇了摇头，从老城区往东部开去。林莞在一旁给他指路，可路过几家ktv，都是大门紧闭，不开张。 林莞无语，又一时间想不到别的去处，只能在路上绕。 终于，她看见路边有个闪闪发亮的牌子——“悦心量贩式ktv”，激动喊道：“钧哥，这里好像开门哎，停车停车。” 顾钧将车停在路边，看了看招牌，勾了下唇，“去这家？” 林莞仔细往里望了一眼，规模不小，装潢奢侈精致，也有点犹豫了，“呃……算了吧，感觉挺贵的。” “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玩玩？嗯……网吧？” “没事，想去就去。”他搂过她的肩，往里进去。 林莞走了几步，突然又想到什么，问：“钧哥，这里会不会有什么……不正经的？” “比如？” 林莞刚想回答，就见到一个花枝招展的妹子走了出来，拿着手机打电话。 寒冬中，那妹子只穿了件紧身小皮裙，下面裹了双丝袜，妆容浓艳，姿态妖娆。 林莞看得目瞪口呆，捏住他的衣角，“……呃，我们还是回去吧。” 听见声音，那妹子才注意到旁边有人，随意瞥了她这儿一眼。 然后，她就突然怔住了。 林莞也愣了，只觉得面前的妹子如此眼熟，虽然隔着厚厚的化妆品，也能认出是谁来。 ——毕竟，是在一起住了近两年的室友。 林莞脑海中蓦然想起某一天，自己问了一圈，她却一直拉着床帘，好像是睡着了。 两人对视半天，室友刘惠放下手机，先开口了， “林莞，好久不见啊。”她的声音有些紧张，“过年了，和朋友出来k个歌。” “呃……过年好啊，我也是。”林莞觉得气氛挺微妙，赶紧答道。 “你也跟朋友出来玩啊？”听她这么说，刘惠神色自然了点，随口一问。 “对啊对啊，男朋友，来k歌。”林莞特意将“男朋友”三个字咬得重重的。 刘惠点头，想客气地打个招呼，笑着朝她身边的人看去。 然后，她脸色突然一变，皱了下眉。 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林莞愣住，转头看了顾钧一眼——他神色平静，一切如常。 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刘惠看她的眼神略变，勉强笑了一下，才说：“没什么事，那林莞，你……好好玩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就一路小跑着进去。 林莞皱眉，戳了一下顾钧，奇怪道：“男朋友，你们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他淡淡答道。 林莞顿时更奇怪了，揉了揉头发，一脸懵逼。 见她半天不说话，他直接问：“还去么？” “呃……不去了吧，感觉不太正经。” “没事。”他搂住她的肩，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咱俩去，没那些乱七八糟的。” …… 结果，当林莞走进这个奢华妖艳的包厢时，还是被震惊到了。 紫红色的迷离灯光，软而大的红色沙发，吊灯旁一圈琉璃珠帘，墙壁上贴着抽象图案，浮光暗涌，飘着淡淡的香气。 ——这哪里像是ktv包厢，分明是有女妖精的盘丝洞。 察觉到顾钧的呼吸略有变化，林莞飞快地窜到点歌台旁，手指戳来戳去，点歌。 第42节 不过几秒，就飘出了一首很动人的歌曲， “拒绝黄~拒绝毒~拒绝黄赌毒~” “啦~啦~啦~啦~拒绝黄赌毒~” 顾钧：…… “林莞，你耍老子玩？” 哪有情侣来这种地方不黄的。 林莞委屈道：“钧哥，我只是单纯地想唱歌给你听。” 说完，她就拿起麦克风清唱了一句，“想把我唱给你听~~” 见他脸色仍不太好，她凑过来亲了他一下，“男朋友，你刚刚又忘记叫我宝贝了。” 顾钧无语，只感觉被她的话套得死死的，有点胸闷，拿出一支烟，点上火。 “行，你唱吧。” 林莞忍住心里的小得意，坐得离他远远的，点歌。 她选了一堆中英文的流行情歌，大多都是节奏慢的，深情的。 唱来唱去，却见顾钧一直抽烟，神色始终淡淡，她忍不住道：“钧哥，你再这样。我就给你点歌唱了。” 见他不答，她在屏幕上按了半天，最后挑出一首老歌。 当“你好毒~你好毒~呜呜呜~~”的老旋律出现时，顾钧才抬眸看了她一眼，“你又干什么。” 林莞摊了摊手，“不好意思，不太了解你们那个年代的。” “这歌你会唱吧，来一段？” 听她越来越放肆的打趣，顾钧脸色一沉，慢慢往她身边走去。 “林莞，我看你不仅欠收拾，还欠调/教。” 见她十分不满地瞪着他，又补了两字，“宝贝。” 林莞一愣，第一次听他这样叫宝贝——声音沙哑性感，还透着若有似无的暧昧。 她忍不住浑身一抖，“你想干嘛。” “把嘛字去了。”顾钧将她一把搂进怀里，“老子想干你。” 林莞毫不犹豫地推开他，“男朋友准则之三——不可以强迫女朋友。” 见他仍没放手，她立刻开启碎碎念模式，小声挖苦道：“不讲信用，算什么大男人……说话不算……” “……” 顾钧舔了下嘴唇，将手收了回去，“行，你厉害。” 林莞轻哼一声，可心里觉得他始终不会安分，盯他半天，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轻声道：“钧叔叔，把你腰带给我，好不好？” “干什么。” “我说过——我要绑住你一次。”她道：“难道你忘记了？” 见他神情漠然，林莞声音软了几分：“就一下下啦，男朋友让女友绑一下都不行嘛。” “嗯，钧哥……你该不会是怕了吧……怕我把你绑起来之后……” “……” “自己过来解。” 林莞满脸欢喜，俯下身子，将他裤腰上的腰带慢慢抽了下来。 可能是动作太诱人，她明显听见顾钧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然后，她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前面矮桌的桌腿上，命令道：“你往前坐一点。” 顾钧觉得这一幕有点好笑，没动。 “往前一点嘛。”她换了个语气。 他勾起唇角，往前挪了一点点。 林莞蹲下身，学着当时的样子，将他的手腕和桌腿绑在了一起。 可那腰带极其不听话，她左绕一圈，右绕一圈，绑得却始终松松垮垮。 顾钧垂眸看她，“再给你三分钟。” 林莞瞪了他一眼，低下头，把腰带勒紧，重新来。 …… “行了！”她喜滋滋地说完，晃了晃他高大的身体，发觉他的手腕果然没法动。 “嗯，不错。” 听他夸奖，林莞愈发得意，抬头深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想了想，又觉得不够，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嘴唇慢慢往下移，在他的脖颈上也狠狠地吮吸一口。 察觉到顾钧的呼吸格外粗重，眸中情/欲满满，她这才满意，勾了下他的下巴。 她起身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见他身材强壮高大，却被绑在那里，无法动弹，竟有一种莫名的刺激。 她抬了抬下巴，故意道：“主人，你先等着吧。” “等我唱开心了，就放开你。” 听出她“主人”二字中的讽刺，顾钧眯了下眼，冷笑一声，手上的动作加快。 …… 还没等林莞唱几分钟，就察觉到脖颈后有一股寒意。紧接着，她整个人就被他狠狠地压在沙发上。 “你做什么？”她惊叫。 顾钧没答，只把她身子翻过来，重重地打了几下她的臀部。 她拼命挣脱，喊道：“你快放开我！” 他轻易地按住她的腰，又打了几下。 林莞受不住那种力度，忍了又忍，只能求饶，“主人主人，我错了……” 顾钧把她搂进怀里，“还敢闹么？” 林莞撅嘴：“男朋……” 还没等她说完，他就又作势要将她翻过身。 “……不敢了，不敢了。” 她吓了一跳，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不敢提什么“男朋友准则”。 “然后呢。” “然后？”林莞呆住，想了想，才小声道：“呃……嗯……好吧，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 …… 可能是之前林莞的话还有几分道理，两人闹了一会儿，他也没再强迫她什么。 林莞松了口气，拿着麦克风，坐在沙发一角，继续往下唱。 她嗓音轻柔，情感真挚，挑得也都是些深情感人的歌。 唱了许久，顾钧一向冷硬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 林莞深吸了口气，手指颤抖着，将点歌台上某首歌的顺序提了上来。 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着顾钧的神色，心跳剧烈，近乎要窒息。 那是一首英文老歌，旋律悠扬。 当她唱出第一个单词时，她似乎看见顾钧的眼神暗了一点点。 但不过一瞬，就恢复了平静，像是错觉一般。 林莞却敏锐地感觉到——他应该是听懂了。 她朝他温柔地笑了笑，心里却十分紧张。 那一瞬，林莞不自禁地想起过去的种种—— 他身上那种奇怪的冰冷感觉，他极强的警戒心，他对所有人的猜忌和不信任。 还有，他偶尔压抑不住的暴戾，偶尔的疯狂和可怕。 …… 当她唱完，她能感觉到顾钧身上的那种柔和散了。 气氛莫名有些冷。 林莞握紧了麦克风，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是不是……有点冒险。 但很快，下一首某神曲的音乐就响了起来，欢快搞笑，将气氛活络了不少。 林莞松了一口气，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唱过的歌单，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刚刚的歌名， ——《desperado》， 亡命之徒。 chapter 37 林莞叹了口气,见他始终没说话，也继续唱了下去。 结果,他们真的唱了整整一夜。 等从悦心ktv出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是个很冷的晴天。 “好困啊。”林莞歪在车座上，打了个呵欠，很快就睡着了。 第43节 朦胧中,她感觉有一件外套盖在了身上。 她闻到外套上的烟草味,轻轻睁开眼,将那件外套抱紧了一些，似乎怕它会突然消失一样。 顾钧见此，伸手摸了下她的头,“睡会儿吧。” 林莞这才放心大胆地睡去。 一直到吉普车停到老旧的街巷，她才揉揉眼醒来。 “下车吧,到了。”顾钧说。 林莞迷迷茫茫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伸出手臂，懒洋洋地说：“好困哦，抱我进去好不好。” “……”他将车门打开,“下车。” “男朋友,求抱抱。” 她缩在他宽大的外套里，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一点鼻音。 顾钧皱了下眉，掏出钥匙，将大门拧开。 “钧哥……”她以为他真不管自己了，怯怯地喊了一声。 顾钧揉了揉太阳穴，转过身，伸出手臂，将她一把扛在肩上。 林莞一愣，困意消了大半，气恼地锤打他的后背，“哎，我要的是公主抱！” 他没理她，只把她抱进屋放在床上。顿了顿，将她的衣服剥了下来。 林莞睁开眼望着他，虽然很困，但也没有抗拒，只轻声道： “钧哥，温柔一点，我好累的。” 顾钧指间一停，手上的动作略温柔了一些。脱到内衣时，他忍了几秒，才将睡衣给她套上。 “赶紧睡，真能折腾。” 他也是困了，将衣服一脱，把她直接搂进怀里，盖好棉被。 林莞有点惊讶地抬头看他，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钧哥。” “睡觉。” “以后……我们还能一起过年么？” “……” “我想跟你每一年都一起过……” 他沉默片刻，将她的头按到自己胸口，语调温和了一些，“快睡吧，以后再说。” 林莞“哦”了一声，抬头吻了一下他的嘴唇，“那，晚安。” “……是早安。”他说完，又觉得刚刚的话可能对她有点残忍，加了两字，“宝贝。” ** 春节一过完，林莞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住久了她就觉得——顾钧实在是个矛盾的人。他某些事特别的大男子主义，但平日在家里，对她……还真没任何要求。 林莞也想过做饭，但每一次，他都会在旁边帮忙。她做的好吃与否，他也不会挑剔，基本是扒干净了就去迅速洗碗。 至于其他什么的，她觉得……顾钧要比她生活习惯好多了。 那种习惯大概就刻在他骨子里了——用完东西放回去就摆整齐，起床后将被子叠成豆腐块儿，每天都跑步举哑铃打沙袋……各种锻炼身体。 总得来说，他除了在抽烟和*上没太有节制外，别的都挺好。 对于前一件事，林莞采取没收烟盒政策；而后一件事，习惯了以后，好像还……挺享受。 反正也不是她出力。 …… 就在元宵节过完后，顾钧忽然认真地问她什么时候开学。 林莞那时正拿着报纸看招聘信息，听见这话，呆了一下。 他眼角扫了一下她手中的报纸，皱了下眉，一把抽走。 林莞无语，她心里也很纠结——不念书找不到好工作……念了书拿不到学位证，也找不到好工作…… 而且，学费住宿费什么的加在一起，也并不便宜。 顾钧盯了她几秒，像是能看透她的想法，直接说：“学费我会给你交好，开学了就赶紧回去。” “可是……”林莞咬了咬唇，总觉得这样……怪怪的。 见她还在别别扭扭，他语气里透了点不耐烦，“别赖在老子家里吃白饭。” 林莞一愣，歪着头思索哪种方式更像是吃白饭。 顾钧见她突然安静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的语调略缓了一些，“行了，听话。” “乖乖念书，明白不？” 林莞“哦”了一声，想了想，忽然站起来，开始翻箱倒柜地开始找东西。 “又怎么了？” 林莞没说话，找了半天，才终于在抽屉里发现了几张纸和笔。 她把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平，在上面写上两个大字“欠条”。 想了想，她又觉得忒不正式，划掉，改成了“借据。” 顾钧看得好笑，等她咬着笔杆子写完，又在另一张纸上工工整整地誊抄了一遍后，他才伸手拿过来，慢慢地撕掉。 “不用，老子说了要养你。” 林莞咬了咬唇，心里觉得还是不舒服，想再说什么，却又听他道：“就当养只吉娃娃了。” 她顿时深吸一口气，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看着他。 “怎么，生气了？”顾钧继续逗道。 林莞挠了挠头，委委屈屈地说：“钧哥，我不想当你的吉娃娃。” 他摸了下她的脸，“那想当什么？” 林莞认真想了半天，将心里的话咽了下去。 她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慢慢地说：“钧哥……我觉得吉娃娃真的太丑了，不太符合我的形象。” “我觉得……嗯，波斯猫还不错，可爱又迷人……还听话。” “……”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拍拍她的脑袋。 然后，顾钧的神情认真了一些，将她手中的笔抽走。 “林莞，这点钱我还拿得起。” “别担心。” …… 结果，回学校的那天，林莞的手机里跳出了条银行短信—— 您好：您尾号x9x7的□□/账户于x年x月x日09时16分（消费）3，790.34元，余额46，209.34。（xx银行） 林莞指间一顿，将那条短信认真看了一遍。 尾号x9x7是和学校绑定的□□，三千多应该是学分费和住宿费，学期初都会自动扣取。 在这之前，那张卡上应该是一分钱都没有的。 她盯着那个余额，忽然说不出话。 林莞看了看正在开车的顾钧——心里要说不好奇，当真不可能。 “钧叔叔……” 眼看着离校门口越来越近，她轻声问，“嗯，最近店里的生意……是不是很好？” “不好。”他懒懒地答道。 林莞有点汗颜，“那听说……呃，最近股市好像很好的样子，一路高涨。” “是么。” “那……”她握着手机，绕来绕去，都被他几个字就堵了回来，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那天在ktv只是试探，但看到卡上的这些钱——特别对她一个穷学生而言，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她揉了揉头发，决定稍微深入一点，“钧叔叔，那赚钱……会不会很辛苦……嗯……” 顾钧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那些钱都是抢来的，不辛苦。” “……呃？”林莞顿时呆住了，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朝她勾了下唇，一字一顿地说：“老子杀了一富豪，睡了他女人，顺便抢了他家的钱，一点也不辛苦，明白了？” 林莞：…… 听出他话中浓浓的调侃意味，她脸色一红，低下头。 顾钧没再搭理她，将车停在校门口，熄火。 “行了，就不送你进去了。” 他倚在车边，看着校门口出来进去的男孩女孩，道。 “哦。”林莞应了一声，脚步却没动。 顾钧见此，直接把她拉到了怀里，低声说：“乖一点，好好念书。” 林莞抬头看他，心里十分不舍，也不再纠结那些钱，只轻声问：“钧哥……那我平时晚上，还可以回去么？” 他一顿，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皱起眉。 “太远了。” 第44节 “那……周末呢？可不可以……” 林莞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问。 顾钧迟疑片刻，到底抵不过她祈求的小眼神，“行吧，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想了想，他又嘱咐了一遍，“如果要来，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自己一个人别过来，特别是晚上，知道吗？” “好。”她用力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快去吧。” 林莞拿好行李——就一个迷彩的大包，往校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她又突然跑回来抱住他，“钧哥，我会好想好想你的。” 她在他胸膛上用力地蹭了蹭，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钧哥，那……我不在了……会不会有别的吉娃娃住进来？” “或者波斯猫什么的……” 还没说完，她就听见顾钧低哑的笑声。 林莞浑身一颤，想要挣脱。 他牢牢地扣住她的腰，低头看她，眼眸漆黑，“不会。” “……真的不会？”她有点不信，“你那么色……” “不会。”他又重复了一遍。 得到他的这句承诺，林莞心里立刻轻松了大半。 她依依不舍地放开他，朝他招了招手，转身往校门口走去。 …… 刚进宿舍，林莞还没放下行李，手机就响了。 她还以为是顾钧，可看见来电显示，笑意迅速收敛起来。 “你又有什么事？”林莞皱眉。 林母在那边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莞莞……那边，判下来了。” 林莞没说话——这种案子公判时涉及到受害人*，她可以选择不去，所以一直都没再管，全权交给林母和律师。 她想到上一次，虽然知道周期比较慢，但也没想到这么慢……竟然拖到了现在。 “判了一年半，缓刑两年。”那边的人说完，深叹了口气。 林莞握紧手机，只感觉一颗心陡然沉了下去，急急地问：“怎么可能？不是至少三年么。” “法官量刑，说是根据具体的情况……” 林莞一时间沉默。 见她这边再不说话，林母等了一会儿，才将电话轻轻挂断。 林莞只感觉大脑一片混乱，想来想去，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她现在还在念书，住在学校，无论如何，都没有道理逼她回去。 她已经成年了，林大山也不能干涉什么。 况且他现在这个样子，至少也应该收敛一点…… 林莞这才微松口气，定了定神，将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 她盯着那个迷彩的包包，有一瞬间，她很想跟顾钧倾诉一番。 但想到某一夜他那个吓人的样子，她又将手机放了回去。 …… 一直到下午，宿舍里的人才渐渐来齐了。 陈安安热情地分着零食，见到林莞闷闷不乐，专门捡了一块最大的草莓干，“喏，给你个大的。” “谢谢安安。” 林莞挤了个笑，将草莓干放在嘴里嚼了嚼，尝不出味道。 陈安安转了一圈，瞧见有个床铺空空的，忍不住问：“惠惠不会明天上课才来吧？” 林莞听见“刘惠”的名字，心里一震，想起在ktv的那天，没说话。 另一个室友笑着说，“不知道，一个寒假都没跟她联系过。” 她们聊得欢畅，林莞却觉得心里有点烦闷，起身道：“我下去买点吃的。” chapter 38 林莞买了杯热奶茶，捧在手心，慢吞吞地往回走。 还没到宿舍楼门口，就看见刘惠正拖着一只巨大的行李箱，肩上背了好几个包，迎面而来。 她穿了件宽松的黑羽绒服，紧身牛仔裤，素颜，看上去和ktv判若两人。 看见林莞，她微微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两人都往一个地方回，走了几步，近乎并排。 “又要开学了，有点烦。”刘惠打破了这种尴尬。 “嗯，是挺烦的。”林莞点头，见她行李挺多，随口一问：“要帮忙么。” “啊，谢谢啦。”她倒也不客气，将肩上的一个挎包递给她。 林莞接过，那包并不重，拎在手里，一起上楼。 宿舍在五楼，越往上走学生越少。 刘惠一直在偷偷打量她，最后见楼道里没人，实在没忍住，悄悄问了句：“他给了你多少钱？” “啊？”林莞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钱？” “不好意思啊，我以前不知道。”刘惠突然想到什么，站定了脚步。 她从包里掏出个镶满水钻的钱夹，从里面抽了三百块，“上次手头实在困难，先借了一下。” 林莞没接，盯着那钱，这才想起了什么。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她问陈安安借了三百，结果到那家军品店还钱时，钱怎么都找不到了。 “拿着吧，真对不起啊。”刘惠又往前递了递，眼神里透着点深意，“当时真不知道，还以为你跟陈安安一样，不差钱呢。” 林莞彻底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往上迈了几阶台阶，“不用了。” “噢，好吧——那谢谢了。” 听见她拒绝，刘惠犹豫了一下，才将钱塞了回去，脸上还挺高兴的。 一抬头，见林莞走得飞快，她又追了过去，亲热地挽过她的手。 “哎，透露一下呗，上次那男人给了……” “那是我男朋友。” 林莞一听这话，迅速把她的手拿开，冷冷地说。 “哎哟，真的假的。”刘惠见她这个样子，半开玩笑道：“难不成，他真的一分钱都没给你？” 林莞指间一顿，忽然想到了那张卡上的余额。 她咬了咬唇，没再理刘惠，将身上的挎包扔给了她，“不关你的事。” 说完，她就朝宿舍飞快跑去，推开门。 刘惠顿时一愣，拿着那挎包，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林莞前脚刚进门，她后脚就跟了进来，冷哼了一声：“装什么装。”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林莞一个人听见了。 林莞握紧拳头，刚要说什么，就见到陈安安迎了上来，热情道：“哎，莞莞你回来啦。” “惠惠你终于来啦，还以为你明天上课才过来呢！！“ 被她这么突然一打断，气氛略缓和了些。 刘惠将行李放好，也没再说什么，只朝林莞瞥了一眼，带有不屑。 林莞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 她在桌前坐了半天，心里还是气闷，忍不住拿出手机，编写了一条短信。 “钧叔叔，我到宿舍了，不用担心我。（小脸）” 结果她等了半天，手机始终是静静的，一点回音都没有。 林莞挠了挠头发，只感觉烦得要命，又厌恶极了刘惠投来的窥视目光，干脆爬到上铺，将帘子一拉。 …… 林莞一直躺到了下午，浑身腰酸背痛，也没有等到回复，只好从床上跳下来。 宿舍里只有刘惠一个人，一边吃泡面一边刷剧。 林莞并不想搭理她，准备收拾东西去食堂吃饭。 “和男朋友出去？”刘惠忽然转过头来，冷笑着问了一句。 林莞一时气结——两人在宿舍住了近两年，偶尔一起上课、吃饭什么的，虽不亲热，关系也算和睦。 她甚至觉得刘惠是个挺好相处的姑娘，成绩不错，性格也不赖。 就那天在ktv撞见一次，今天——她真觉得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 简直莫名其妙。 林莞忍无可忍，将刚打开的宿舍门重重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她转过头来，直接道：“刘惠，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她用叉子搅了下方便面，不屑地撇了下嘴，“老娘就是看不惯你这个样。” “大家不都一样么，你立什么贞节牌坊。” “还一直装得跟个富二代似的，真当自己白富美了？” 林莞越听越气，怒道：“那就是我男朋友，怎么？不行？” 第45节 “还有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刘惠一愣，转头打量了一番她的神色，忽然咽下口中的话。 见林莞神色特别认真，她放下手里的叉子，似乎觉得有点好笑。 “林莞，难不成……你是真被骗了？”她换了个口气，问。 “你什么意思。” 林莞突然想到那一天，刘惠的那个表情，肯定是认识顾钧的。 “我实在想不出来。”刘惠忍不住笑了一下：“你不是的话，那男人怎么会大半夜带你去那种地方唱歌。” “你有话直说行不行。”她最讨厌这种绕弯子说话。 刘惠笑道：“行行行。哎，你知道新悦城么？” 见林莞摇了摇头，她好像觉得更有趣了，慢悠悠道：“就是一家夜总会，和那天的悦心ktv是一个老板。” 林莞“哦”了一声，听这名字就是一家人，也没在意。 看她没怎么明白，刘惠将话说得更露骨了一些：“基本上是这样——夜总会不够玩的，就会带到这边的包厢。” “我以前是在新悦城的，见过好几次你的……男朋友。”她将最后三个字咬得重重的，似乎觉得特别滑稽。 林莞心里微沉，脸上却还不动声色，“那又怎样。” “怎么样？”刘惠朝她走进了几步，“我的傻妹妹，每一次来，他身边的女人都会换。” “你不信？”她顿了顿，又道：“那男人的真名我是不知道，但我记得，大家都叫他钧哥。” 见林莞表情陡变，刘惠走过来，俯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还有，我有一个小姐妹，听说第二天都下不了床呢。” “你应该试过吧？我那姐妹说得是真的吧？” 林莞脸色顿时很难看，把她一把推开，只觉得恶心至极，“你闭嘴！” 刘惠笑了笑，坐回桌子前，埋下头吃泡面。 “你要真不是什么‘小公主’，就好心提醒你一句，别被人家玩了都不知道。” 林莞听见这话，瞪了刘惠一眼，推开宿舍的门，迅速下楼。 说的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儿。 那一瞬间，她有一种冲动想立刻回去找他。 可很快，她又压了下来—— 他们在一起住了那么久，顾钧绝不会是那样的人，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而且刘惠也说了……只是听说罢了。 她吹了许久楼下的冷风，才感觉自己冷静了许多。 林莞想拿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哪怕是随便说什么。 可上午的短信还没有回复，那天的情景忽然出现在她脑海—— 是她想要去的，可是……顾钧也的确轻车熟路。 她握着手机，又慢慢地放下了。 还是相信他吧。 …… 林莞整整上了三天的课，作业一大堆，各种烧脑。 她没有联系顾钧，他也当真一个电话都没有来过。 到周四早上的时候，林莞忍不住了，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响了好几声才接起来，顾钧声音低沉，“怎么了。” 林莞握紧了手机，突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想你。” “嗯。” 听见那边回应淡淡的，她忍不住问：“你在店里么，怎么好安静的样子。” “不在。” “那你是在哪儿啊？”她心里一跳，直接问了出来。 顾钧指间一顿，沉默几秒，才答道：“我在宁园公墓。” 林莞顿时愣住，完全没想到他真会回答自己，而且……竟然还是这个答案。 她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再问下去。 见那边沉默半天，顾钧的语调略缓一些，“我还有点事，那就先不说了。” “好吧。”她乖巧地说：“那，你快去忙吧。” 顾钧“嗯”了一声，这才挂掉电话。 林莞握着手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 宁园公墓。 顾钧将手机放回兜里，神情略微柔和了几分。 他低头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 那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挺鼻，眼睛细长，嘴唇微微扬起，像是在笑。 可那抹笑意却极淡，给人一种清冷孤傲的感觉。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目光慢慢往下，落到了墓碑前的一大束花上。 暗紫色的花朵，花瓣小巧而新鲜，用银白色的纸包着，下面系着一根缎带，随风轻摇。 又是一大束桔梗花。和去年的近乎一样。 在那束桔梗花旁，还有他刚刚献上的康乃馨。 顾钧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宁园公墓位于青城的郊区，整条路上的车子并不多，他紧握方向盘，一路飞驰而去。 开了一会儿，停在一个红绿灯前，顾钧看着漫长的秒数，颇有点不耐烦，摇下车窗。 然后，他随意地往外瞥了一眼，指间忽而一顿—— 在这条路的最前端，竟是一辆黑色卡宴。 卡宴旁边，还有几辆豪车。 绿灯一变，那几辆车就呈“品”字状跟着，开得飞快。 他瞄了一眼，车牌号都很顺溜儿，不是六就是八。 …… 果然是他。 还真是招摇。 顾钧忍不住冷哼一声。 chapter 39 终于熬到周五，林莞将手机紧紧握在手里。她不想再给顾钧打电话,只盼望他主动来接自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 清晨起床,她特意挑了一身可爱的连衣裙。想了想，又缩回床铺,将原本的卡通内衣脱下，换成他买的一件——黑色蕾丝,惹火性感。 她再套上那条裙子,坐回桌前,对着镜子化妆。 陈安安突然将脸凑了过来，笑道：“哇塞，莞莞你今天要去约会么？” 林莞还没答话，就听见刘惠“嗤——”了一声。 陈安安皱眉，急急地拉着林莞出门,一边走一边说：“惠惠最近怪怪的,可能是心情不好。” 见林莞沉默,她又悄声道：“其实我觉得……惠惠可能是失恋了,记得她上学期经常出去来着……反正，大家都谅解一下嘛。” “没什么,快去上课吧。” 林莞不想再想起那些事,拉着她往教学楼匆匆跑去。 …… 结果等到下午最后一节课，林莞都没接到顾钧的电话。 她心烦意乱地在课桌上趴了半天，再忍不了老师的口水折磨，对陈安安悄声说：“我要逃课，帮我个忙。” 陈安安一愣，“开什么玩笑？你还会逃课？” 林莞将包包给她，“安安，一会儿帮我把包包带回宿舍吧，谢谢你了。” 说完，她将手机放到口袋，装作上厕所，很快溜出教室。 林莞站在教学楼外的阶梯上，拿着手机，更纠结了。 ……他真的不会给自己打电话么。 就在她终于妥协，准备打给顾钧时，身后突然被人猛地拍了一下。 一个压低的男声道：“同学，你是哪个系的，现在可是上课时间，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莞顿时吓得手机就要掉下来，急急道：“老师不是的，我只是出来上个厕所……” 她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笑声。 林莞一愣，这才抬头看去——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怎么？又不认识我了？”男生挠挠头，挥舞了下拳头，“我是奶茶店那个啊。” “……程肖？” 男生点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林同学，好久不见啊。 说完，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逃课了就得赶紧走，你也太没经验了吧。” 第46节 “呃……” 程肖笑了下，“快走快走，不安全。” “……哦，谢谢你。” 林莞应了一声，刚刚脑子里全是顾钧，根本没想那么多。 “再见。” 她朝他摆了摆手，往前走了一会儿，忽然又听见“嘀嘀——”的喇叭声。 一转头，见程肖骑在一辆电动摩托车上，停在了她身旁。 “哎，林同学，要不我送你吧，女生宿舍又不远。” “啊？”她一愣，赶忙道：“不用了不用了。” 林莞看着那辆黑色电摩，突然想起他父亲的那辆奥迪，有点惊讶。 其实，学校是极不支持学生开车上课的，非常危险，停车也不方便。但对于林景沅他们来说——完全无视，恨不得天天绕几圈才好。 没想到，这个程肖还挺低调。 见她看了半天电摩，程肖半开玩笑道：“你不会是嫌弃它吧？” 顿了顿，他又说：“快上来吧，天这么冷，你走回去要多久。” “……真的不用，谢谢你。” 想到上次他开车送自己，现在这样……好像有嫌贫爱富的嫌疑。 可是，林莞还是觉得一起骑车，太暧昧了。 顾钧肯定会生气。 正这么想着，她手机突然响了，趁机道：“估计是我男朋友电话，你先走吧，拜拜——” 程肖听见“男朋友”三个字，顿时一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好吧，那——拜拜。”他勉强挤出个笑容，“你小心点。” 见他走了，林莞有些紧张掏出手机，看见真的“顾钧”打来的，心跳得飞快。 “钧哥，你来接我了吗？你……在校门口吗？我这就过去。”她的声音有点激动。 那边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林莞，今天就不去了，你好好在宿舍休息。” “为什么？不是说好周末……我可以回去么？” 他想了想，才道：“……等下个周吧。” “为什么！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我可以坐公交过去的……” “不用了。”他顿了一下，声音略温和了一些，“听话。” 林莞听到他冷淡的态度，心里很不舒服，“我、不、要！我就要去！” 见那边不说话了，她撇了下嘴，声音软了一些：“钧哥，我真的好想你。你来接我好不好？” “……”顾钧皱眉，“最近真有点事。” 林莞握着手机，想到刘惠说的关于夜总会那些，难受。 “钧哥，我保证我会乖乖的，绝不打扰你的，真的不可以么？” “……” 等了一会儿，还是半点回音都没有，林莞这才明白了什么，轻轻地说：“好吧……我知道了，那你忙吧，我不会再烦你了……” “林莞，别闹。”听出她语气里的委屈和哀怨，他有点头痛，安慰道：“等过一阵子……” 林莞咬唇，不愿再听他说这种空话，直接说：“那……不用了，再见。” 然后就直接按了挂断。 …… 顾钧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敢挂电话，胸口莫名升起一种怒火。 他本来就很烦。 他揉了揉太阳穴，放下手机，将掌心的东西扔到了柜台上—— 那是一个小金属物，前端略微有些尖。 破旧的台面有些凸起，那金属物滚了一下，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算了算时间，上次是过年前，现在……近一个月了。 顾钧想起宁园公墓外那人的排场——能等这么久，确实是不容易了。 他越想越焦躁，忍了忍，还是给林莞打了一个电话，想再说一下。 却听那边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那一瞬，顾钧指间骤然收紧，强忍住摔手机的冲动。 等了一会儿，他又打了第二个，结果一样。 顾钧皱起眉，陡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该不会……是真跑出来找自己了？ 然后…… 他甚至不敢再往下想，暗骂一声，迅速出门。 ** 林莞抱着膝坐在床上。 床帘落了下来，留出一个狭小的私人空间。 陈安安见她晚饭都没吃，忍不住戳了下她的帘子：“莞莞，你没事吧？” 林莞没说话——刚才挂掉他的电话，就将手机直接关机了。 她一直这么呆呆地坐着。满脑子都是刘惠的话。 她甚至在幻想——顾钧现在在那家破夜总会，和某个女人滚在床上。 …… 一直到临睡前，林莞才把手机打开。 她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有各种短信提示，还没来得及看，顾钧的电话就跳了进来。 她指间一颤，赶紧接起来。 他的语气非常暴躁，“林莞，你他妈在哪儿？” “钧哥？”林莞愣了一下，没明白他怎么这么生气，“……怎么了？” 听她声音正常，那边才冷静了几分，问：“你在宿舍？” “嗯，你不是让我不要过去么……”她委委屈屈地说。 “那你关机干什么？” “我……”林莞吸了吸鼻子，“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反正……也不来找我。就……就把手机关掉了。” 那边的人顿了顿，似乎在竭力压制着自己怒火，最后挤出一句话，“行，你真可以。” 林莞心里一颤，这才明白过来几分，急急地问：“钧哥，你是在担心我么？” 见他没说话，她忽然道：“你现在在哪儿？你是不是在校门口？我这就去找你……” “老子不在，你赶紧滚回去。” “你在……你肯定在！”林莞从没想过是这种情况，急急地问：“你是不是以为我出事了？所以才关机的？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想到这么严重……我这就去找你。” 林莞说完，就心急火燎地穿鞋出门，迅速往校门口跑去。 她也不管那边的顾钧再说什么，反正去就对了。 …… 当她看见校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心跳得飞快，一下子就冲上来抱住了他。 但很快，林莞就被他扯开了。 看她真的安然无恙，顾钧简直被她气得吐血，完全搞不懂——因为那么一点小事就可以关机，直接玩失踪。 “林莞，你他妈成天都想些什么？” 林莞被他这么一骂，低下了头，望着脚尖。 片刻，她怯怯地扯住他的衣袖，“钧哥……我每天都在想什么你不知道么？” “……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想你啊。” 顾钧一愣，被她深情的话噎了一下，火气消了一点。 他扬起眉毛，问：“那为什么要关机？” “我以为你有了别的女人，反正你也不来找我，我关不关机有什么区别……” 顾钧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沉默几秒，他直接说：“林莞，老子保证过吧，不会有别的女人住进来。” “你还成天瞎想些什么？” “……是、是啊！” 林莞再忍不住，提起这句话就觉得来气——他当时说得简直太有水平，道：“是不会有人住进来，但你会出去找……” 顾钧顿了一下，这才明白她闹别扭的点，“出去找什么？” “什么‘小公主’‘小狐狸’之类，我哪里知道！” 她想到刘惠的话就难受，一气之下全说了出来。 “……”顾钧看着她，忍不住抽了下嘴角，“你都知道了？” 林莞听他这么说，心顿时凉了大半，吸了吸鼻子：“对，我就是知道了，怎么样……反正也没关系是不是……我就是你养的吉娃娃……” “嗯，你信了？” 第47节 他把她一把扯过来，紧紧地盯着她的脸。 “我为什么不信？你那么色……”她下意识要抽回自己的手。 发觉她要挣脱，顾钧把她的胳膊抓得更紧了一些，沉声问：“老子是那种人么？” 林莞一听这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顾钧：…… 看他脸色不太好看，她想了想，一五一十道：“钧哥，本来……我也是不怎么信的……但人家都知道你的名字，而且还说……” “说什么？” “说有个小姐妹……还跟你……”林莞说不下去，结结巴巴的，“第二天都……下不了床……” 顾钧：…… “真他妈能扯。” 不知为何，听见她说这种话，他莫名觉得有点好笑，“至少也得三天吧。” 林莞顿时一呆，没想到他竟是这个反应，奇怪地问：“难道……你真的没有么？” “有，怎么会没有。”顾钧拍了拍她的头，似笑非笑道：“老子还一夜阅数女呢。” chapter 40 林莞脑袋装满了浆糊,根本无法思考，听到“数女”心里顿时一颤。她眼眶微红,忍了又忍,忽然握拳就往他身上捶去。 “你……你这个老流氓……色.情狂……臭不要脸……” 她把刚在宿舍暗骂他一百遍的话全吐了出来。 顾钧见她还真信了，微微一愣，有些无语，“林……” “大混蛋,我不想再听你说话！”她迅速打断了他的话,继续打,毫不手软。 顾钧忍耐了一会儿，见她半天没停手的意思，干脆一伸手把她搂入怀中。 “好了,别闹了。” 他大手牢牢地扣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沉声道,“没有的事。” 林莞听他说得认真，动作停了停，委屈道：“我、我才不相信呢……你肯定是有……” 顾钧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叹口气,“没有。” 林莞吸了吸鼻子，还是有点不放心，问：“……真没有？” “没有。” 她这才好了许多，深吸一大口气，冷静了一些。 沉默片刻，顾钧眼神暗了几分，忽然问：“这些话是上回那姑娘说的？” 林莞一愣，震惊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好像懂了什么，急急地道：“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她么？你……你居然还骗我！” 顾钧皱了下眉，“林莞，我的确不认识她。” 她咬了咬唇，只觉得“认识”的含义太微妙，想了半天，问：“那、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难不成……她在夜总会陪过你？所以你……不是那种认识？”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试探性地问。 “嗯，那天喝得有点大。”顾钧顿了顿，好像在想什么措辞。 林莞顿时一惊，心里震痛，全然没想到真会是这个答案。 ——难怪刘惠会那么在意他给自己多少钱。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却又听他慢慢地说：“我记得，那姑娘手脚不太干净。” 林莞愣住，没怎么明白，只觉得他神色坦然，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顾钧，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陪你什么？”她扯住他的一小截衣角，急急地问，“喝酒、唱歌……那有没有……” “那你以为是陪什么，陪.睡？”他拧了拧眉心，道：“陪.睡要带出去的。” 林莞说：“这我知道……就是带到上次那个ktv么！” “你这不挺懂？” 她心里这才稍微好了一点，继续问：“可我还有点不明白，什么叫手脚不太……” 林莞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那不翼而飞的三百块，咬了咬唇，“她该不会是……呃……想拿你的……”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林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很难想象——如果有人趁顾钧喝醉时，想偷拿他的钱会怎样…… 肯定很恐怖。 她挠了挠头，忍不住问：“你……难不成还动了手……” “老子什么时候打过女人。” 他皱眉，打断了她的话，“这种事他们自己会处理。” 林莞一愣——突然想到那一天遇见，刘惠往后退了几步的样子，确实是被吓了一大跳。 她这才搞懂了一些，问：“所以，因为这个事——她就被调换到了ktv？” “我怎么知道。” 林莞思索片刻，这样就说得通了——过年那天刘惠还要在ktv辛辛苦苦上班，而平常却不再像过去那样常出门。 刘惠估计是对顾钧又恨又怕——断了自己的财路，但又做不出什么。 也难怪她要故意这么说了。 见林莞半天不说话，他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一些：“夜总会那种地方，什么传言都有，别太当真。” 林莞“哦”了一声，想了想，又忍不住地说：“可是，关键是——你为什么要去呢！” 她吸了吸鼻子，心里还是很难受，“真的只是寂寞了去喝喝酒么？” “……” 他把她放开了一些，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没答话。 “算了，算了。”林莞头痛，“反正你这个样子……过去肯定也有很多女人，去个夜总会也不奇怪，我也不想再问了。” “但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去了？” “……” 见顾钧半天没说话，她抬眸看着他的神色，声音忽然有些颤抖，“钧哥……现在有了我，你还一定要去么？” 顾钧动了下喉咙，最后道：“不是一回事。” 顿了顿，他的眼眸忽而暗了一些，“……你别管了。” 林莞听见这话，眼泪再憋不住，“唰得——”一下落了下来。 “……我知道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忽然像被浇上了柠檬汁，轻声道：“我懂了，你的事情我再不管就是了……” 顾钧沉默片刻，伸手帮她擦了下泪水，语气平缓了一些，“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担心的那些，我保证不会发生，别成天胡思乱想。” 他的那只大手冰凉而粗糙，动作还算轻柔。 林莞听到顾钧的保证，心里一颤，忍不住抬眸望去——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下巴上一圈青色的胡渣，脸色也不太好。 他应该是在校门口等了很久，抽了不少烟，站在这里，她都能闻到他身上浓浓的烟草味。 想到这里，想到他刚刚心急火燎的样子——那么怕自己出事。 她的心里忽然好了许多。 嗯，不闹了。 …… 顾钧见她安静下来，有些不忍，还是搂住了她，“好了，别哭了。” 林莞垂下眼眸，想通了一些。 她轻轻握过他那只冰冷的大手，用掌心一点点暖热着。 见他的神色愈发温和，她将那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声问：“钧哥，你累不累？”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道：“还好。” 林莞点头，微微挺了下胸，继续问：“那……你想不想我？” 顾钧眼眸略暗了一些，却没答话。 林莞犹豫几秒，忽然踮起脚尖，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一吻完毕，她才俯在他耳边，柔柔地说：“反正，我是想你了。” “哪里都想。”说完，她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别有意味地望着他。 顾钧盯了她几秒，见她模样娇羞迷人，只觉得完全抵不住这样的诱惑。 他低叹口气，忽然把她按在旁边的吉普车上，双手环住她的腰，重重地吸吮着她的嘴唇。 林莞顺势搂过他的脖颈，动情地回应着。 吻得火热而激情。 然后，他伸手将车门打开，把她拦腰抱了上去。 林莞被他吻得浑身无力，瘫软在副驾驶的位置，微侧过头，见他也坐了上来，拧开火。 车子发动起来，林莞才忽然想到什么，脸一红，轻轻道：“钧哥，我有点害怕……” 他握着方向盘，听见这话，抽出一只手来，慢慢摩挲着她的大腿，“现在知道怕了？” 林莞脸红红的，想抗拒，却又怕影响到他开车，乖巧地配合着他。 “我们……去哪儿？”她忍不住问：“不回家么？” “去个没人的地方。” 第48节 路越走越偏僻，他的动作也放肆了许多，林莞被他弄得浑身发颤，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娇吟。 想祈求他停止，又想祈求他更多。 顾钧微微一顿，瞥了一眼性感撩人的小姑娘——她半倚在座位上，浑身酥软，眼神迷离渴求。 他的呼吸陡然沉重几分，迅速开车。 …… “这是哪儿？”林莞见车子顺着一条窄路往前开，两侧竟都是海，忍不住问。 “一个小岛。”他勾了下唇，声音沙哑，“荒了的，没人来。” 天太黑，林莞看不清楚，只觉得这地方太过荒凉。 借着淡淡月光，她看见远处竟隐隐有一堆渔船，乱七八糟地放在地上，荒草掩映，格外诡异。 “啊——”林莞顿时吓了一跳，见车子停下，颤声问：“钧哥……这地方……是不是那个什么……渔船墓场？” 他已经忍不下去了，打开车门，见她还不下车，干脆直接抱起来，有些心急地扔到后座。 林莞吓得要命，怯怯地说：“钧哥……我听说这地方闹鬼……真的……” “闹鬼？”顾钧舔了下嘴唇，低笑一声：“车震胜地，不闹鬼人还不多了去了。” 林莞愣了一下，莫名感觉——搞不好这个闹鬼一说……就是这么故意传出去的。 ……老流氓，这都知道。 顾钧将车门全部锁好，起身压在她的身上。 当他看见她那件火辣的内衣时，眼神变了变。 车身空间不大，他身材又魁梧强壮，她被挤到了最下方，根本无法挣脱。 他低头深吻着她的脸颊，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你……”林莞忽然想到什么，推了下他的胸膛，“你是不是没带……” 顾钧的动作顿时停了一下——他出门很急，也没想到这么一茬，的确没拿。 他皱了下眉，忍了忍，从小姑娘身上下来，将她扶好。 “算了，回去吧。”他哑声道。 那一瞬，林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转头望他。 顾钧神情烦躁，漆黑的眼眸里欲.火满满，肌肉紧绷。 感觉得出，很折磨。 林莞犹豫片刻，握紧双拳，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 顾钧顿时浑身一震。她的嘴唇湿热又小巧，舌头柔软灵活，唇齿间虽生涩，但感觉得出——非常的温柔。 他的声音暗哑极了，“你……” 忍了又忍，顾钧搂过她纤细的腰肢，让她坐好，“不用这样的。” 林莞怯怯地抬起头来，舔了下嘴唇，脸红红的。 “对不起……很难受是不是……我还以为你会……就……” “不是。”他低叹一声，只觉得被那种深情包围，心里忽而一震，“真不用。” 林莞想了想，还是想坚持，声音软软的：“可是……我不想让你这么难受……” 她轻声说完，紧紧地抱住了他，“好不好嘛。” …… 顾钧很难说清那种感觉，只感觉整颗心都被她的柔情化成了一片一片。 还有那种……满足感和征服感。 …… 那一瞬，他浑身颤抖，只感到强烈的舒爽和欢愉，再忍耐不住，低低地喊了一声， “宝贝。” 林莞一顿，抬起头来，“你……叫我什么？” “……宝贝。”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沙哑低沉，却带了一丝罕见的柔情。 chapter 41 结束后,林莞只觉得口腔酸涩，低头擦了下嘴角,脸红红的。 顾钧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轻吻一下她的额头。 她乖巧地倚在他胸膛，只觉得看他满足，比自己满足还要欢喜。 过了许久，林莞才开口,嗓子有些说不出的干涩,“钧哥,有……有水么？” “没。”他看着她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怜惜，“我们这就去买。” 说完,顾钧将她抱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开车。 一路上,林莞侧头望着车窗外，特别安静。 彼时是深夜，路上的车子不多,车速很快,景色渐渐繁华起来。两侧的高楼大厦亮着光，放眼望去，仿佛一片钢筋水泥铸成的森林。透着城市夜晚的凛冽寒气。 顾钧见前面有个便捷超市，下车，很快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林莞嗓子太难受，喝得有些着急，被呛了一下。 顾钧摸了摸她的头发，“慢点喝。” 虽然他刚刚极力克制，但实在难忍，加上那一处也是……必定让她非常不适。 她放下矿泉水瓶，浑身酸软，倦倦地倚在车座上，“钧哥，我有点累了，我想洗个热水澡。” “好。”他点头，“我们这就回家。” 林莞望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刚刚的“宝贝”，脸凑过去了一点，问：“钧哥，其实你也很想我的吧？” 那边沉默几秒，竟答了一声：“嗯。” 见他真的这么回答，林莞有点惊讶，笑意漫过唇角：“是真的想我么？那……你说给我听，好不好？” 顾钧心里低叹口气。 他很难不去想她——枕头上有她的发丝，盖过的棉被上有她的气息，她用过的碗筷和毛巾，还有那个……沙袋。 怎么能不去想。 “……想你。”他看了她一眼，终于妥协道。 “嗯！我也想你！” 林莞开心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乖巧地倚在座位上，安心看风景。 眼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点点熟悉，总督府的老楼掩映在梧桐树中，拐了几个弯儿，观象山路曲折的老巷子慢慢出现，一栋栋殖民时期的旧房子沉在黑暗中。 …… 可不知为何，林莞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她记得，往常这边的路灯应该是一闪一闪的，发着昏暗的光。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黑漆漆的，有一种令人压抑的阴森。 她只感觉冷飕飕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钧哥……”林莞缩了一下脖子，想到刚刚那“渔船墓地”更觉得诡异，忍不住喊了一声。 见他没答，她忍不住转头朝他看去。 顾钧神色平静，单手握着方向盘，眼眸却有些暗，隐隐透着几丝阴鸷。 林莞心里一颤，陡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怎么了？”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 “安静。” 她一愣，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往车窗外瞟了一眼，立刻噤了声。 顾钧没有朝家的方向开，而是忽然掉了个头，往总督府的方向回去，车速加快。 林莞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一加快，后面竟有几辆面包车也跟着加快，一直紧追不舍。 她原先完全没注意，还以为就是普通过路的车辆。 林莞低着头，深吸一口气，十分紧张。那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了林母的话——林大山被判了一年半，缓刑两年。 过去的种种陡然间浮现上来。 林景沅那时是被救护车带走了，她不确定林母知不知道原因。但林大山肯定会问出，加上之前的事，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就放过自己的。 当时——林大山或许还没判下来，肯定要收敛一些，那现在呢。 林莞心里闪过几丝愧疚。她应该想到的，如果在宿舍呆着还能好一些，学校人口密集，他还不敢做什么。 而现在，在这样人极少的危险巷子…… “钧哥。”她怯怯开口，“对不起，可能是我……” “安静。”他打断了她，忽然问：“你会开车么。” “……我哪里会。”她摇头，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我不可能自己跑的……” 他皱了一下眉，朝路上瞄了一眼，其中一辆车眼看着就要撞了过来。 “算了。” 他急打方向盘，将车子拐进了一条巷子，靠墙停好，确保另一边的空间不够车门打开。 然后，顾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在车里乖乖坐着，别害怕。一会儿就好。” 她扯了下他的衣袖，下意识道，“钧叔叔，你小心点……” 第49节 顾钧“嗯”了一声，下车，锁好车门。 林莞从车窗外看见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就守在车子旁边。 那一瞬，她忽然一点也害怕了，心中升起一种很神奇的安全感。 旁边的几辆面包车见车子停下，果然“嘎吱”一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顾钧随意地瞥了一眼，车子是最普通的面包车，包括车牌号……都烂到爆。 这都敢来。 他活动了下手腕，神情有些放松。 林莞将头趴在车窗边缘，呼吸有点急促，紧张地往外看。 她数了数，有三辆白色面包车，都算不上新。 前两辆的人很快下来，一眼看过去就是社会混子，虽然一脸凶杀恶煞，拿着甩棍、钢管一类，但林莞怎么看都像……纸老虎。 顾钧微微离远了一点，怕误伤她。 他的动作快而狠，极有技巧，身体素质又很好，专挑一些小腹、肋部之类脆弱的地方。 但他的落拳点和力度，很显然不致命。 林莞这才微松了口气，她倒不怎么认为他会出事，最怕的是——他没忍住，控制不住自己。 很快，那些小混混们被接二连三地被撂倒。 果然一戳就破。 就在林莞准备喊他回来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最后那辆停在路口的车——刚刚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慢慢将车门打开了。 顾钧显然也察觉了，朝车上的那些人看了过去。 他的动作微顿一下，眼中闪过一点点惊讶，下意识将手往腰间摸去。 但很快，他收回手来，转头看了林莞一眼。 林莞敏锐地觉得那个眼神不太对——具体哪里不对，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是，那种熟悉的冰冷感觉落了下来，沉在心底。 “钧哥——”她急急地喊了一声，眼看着后面的几个人就冲了上来。 为首的是一个大块头，秃头，眼尾处有一道疤，一直斜到了耳后。 他手里还握着一把寒光阵阵的刀。 林莞简直不敢相信，陡然间抓紧车座，咬紧了嘴唇。 这种人，林大山应该请不来。 她知道林大山好像挺厉害的，哪里都认识一点人，生意做得也还不错。但真要结交这种人，有点……不太可能。 这种人简直就像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专门卖命。 就在她暗暗思索之际，顾钧闪身躲过那大块头的刀，右手成爪精准地嵌过他的喉咙，同时往后推顶，左脚绕到他身后拌扫。 那人力气显然也不小，立刻就挥臂反抗，顾钧顺势右膝向下，借身体下沉之力，猛撞对方肋部。 一系列动作非常老练。 林莞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对方人不少，这辆面包车是近乎坐满的。 除了这个，还有六、七个。 打斗了一会儿，顾钧虽然力量充足、技巧老道，但终归有些分身乏术。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必须要守着这辆车，不让那些人接近她。 这样一来，他的动作就被限制了许多。 顾钧显然也没想到会遇见这些人。 在最开始，他的确以为只是一群小混混。能甩掉最好，甩不掉，解决一下就是了。 …… 估量片刻，顾钧忽而想到车上的小姑娘——肯定是被吓坏了，决定不再恋战。 他刚要拉开车门，却又被人一刀阻断。 近乎同时，前方又有一辆面包车开来，又有一车人下来，堵住了他们的路。 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的。 林莞的心顿时跳到了胸口，却什么都无法去做，眼看着顾钧的左臂上被刀又砸了一下。 她看得心惊胆战，只觉得“砸”这个动作很奇怪，按理说——应该砍才是。 可她除了干着急以外，只能这么坐着等，绝不能给他惹麻烦。 就在这时，突然“哗啦——”的一下，吉普车前面的车窗被人猛地砸破了。 那些碎玻璃渣一下子朝她砸来。 她下意识身子缩了一下，面色一白，只觉得右耳后一阵尖锐的疼。 顾钧手一顿，瞥了她一眼，声音非常焦急，“林莞？” “呃……我没事……” 林莞慢慢起身，摸了一下耳朵，应该是被碎玻璃划到了，有一点小血丝。 “……真的没事。” 他这才略放心一些，和刚刚那砸窗的人扭打在一起。 眼看着他肩上、背上，腰上都被打伤，她心里一阵疼痛。 …… 就在这时，林莞突然听见了警车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刺耳。 她的心又猛烈地跳动起来。既担心什么都不管，又担心什么都管。 毕竟场面十分混乱。 那些人似乎也有点惊讶，全然没想到警车会来，彼此对望一眼，眼神透着深意，动作停了一下。 警车没有动，也没有下车来抓人，只是停在了路口边缘。 林莞觉得好奇，从车窗中朝警车看了一眼。 那辆车停在阴影中，月光极淡，隐隐勾出驾驶人的样子，帽檐压得很低，面容模糊。 林莞看了一会儿，觉得那人不算年轻，不知为何，还有些眼熟。 她想起了一个人，却又一时间无法确定，心里愈发奇怪。 等了几分钟，见人群还是没散，那警车发出“滴滴——”两声。 在黑暗和混乱中，显得十分有震慑力。 那大块头顿时使了个眼色，众人迅速跳上面包车，很快扬长而去。 林莞这才松了一大口气，打开车门，扶住了顾钧，问：“钧哥，你没事吧？” 然后，她忽然想到什么，有些不安，朝那警车上的人看去。 会不会…… 但很快，那警车就掉转个头，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开出了老巷子。 顾钧朝那警车看了几眼，皱了下眉。 “你到底怎么样？”林莞急急地问。 “我没事，都是小伤。”他用右臂握过她的肩，侧头往她耳垂看去，“你怎么样。” “不疼。”林莞赶紧摇摇头。 chapter 42 “先走吧。”顾钧点头,坐进车里。 林莞担忧地侧过头，看着他的黑色夹克——上臂位置有一道很深的刀痕,将布料整个划开,透出里面的衣服，露出一道豁口，渗出不少血迹。 “真的没事么，会不会很疼？”林莞脸色惨白。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依旧很稳,“没事。” 林莞不敢再看,过了许久,轻声问：“钧叔叔，他们是你以前的仇家么？我还以为是林……” “你能安静点么。”他皱眉，打断了她的话,神情有些烦躁。 林莞咬唇，不敢说话了。 车速很快,不过十来分钟,就停到了老房子的门口。她看着那扇熟悉的厚重铁门，这才微松了口气。 车前灯透出一束短光，照着旁边张牙舞爪的梧桐树。停车时一转,林莞隐隐看见树下有个人影,阴森森的，顿时想“啊——”的惊呼一声。 她的喉咙里刚发出第一个音阶，就被顾钧紧紧捂住了嘴。 那只手大而粗糙，隐隐透着一丝血腥气，她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感觉胸口极闷。 他朝树下瞥了一眼，又朝她微微摇头，这才将手松开。 那人影走近了一些，林莞才认出是那个什么王坤。 王坤看上去非常焦虑，迅速走到车边，急急说：“钧哥，没事吧？找了您大半个晚上，始终联系不上……” 林莞听到这里，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顾钧怕她出事，来学校找自己，王坤能找到就怪了。 王坤似乎还要再说什么，察觉到顾钧投来的眼神，咽了下去。 片刻，他挠了挠头，对林莞挤出一个笑容，“嫂子好。” 林莞觉得那笑容有些刻意和虚假，没说话。 顾钧掏出钥匙，将大门打开，一直把林莞送回房间，“好好休息，别乱跑。” 林莞听话地坐在床边，想了想，还是说：“钧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跟你没关系。”他用右手摸了摸她的头，目光落在她的耳后位置——上面有一道清晰的红痕，沁出血丝。 第50节 他的目光变了变，“一会儿帮你处理。” 林莞“哦”了一声，十分担忧地往他左臂上看去，“那、那你记得赶紧擦药啊！” “嗯。” 林莞见他出门，想到刚刚的情景，还有莫名其妙的警车、王坤来找他的样子……心里愈发好奇。 等了十来分钟，发觉他还没回来。她没忍住，踮着脚走到门口，将耳朵靠了过去。 家里很大，房间的门又厚重，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沉默几秒，她实在是按捺不了，偷偷将门打开一点点，让外面的声音落了进来。 王坤的声音不小，语气还挺着急，隐隐约约中——“新悦城”三个字突兀地跳了出来，然后还有个什么“磊。” 林莞听得一头雾水，觉得像是个人名。 她屏住呼吸，要继续再听的时候，忽然发觉所有声音都静止了。 她心里一震，朝外面偷偷瞥了一眼，竟见顾钧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呃……”林莞顿时吓了一大跳，立刻将门关上，飞速扑到床上，还没盖好被子，房门就又一次被打开了。 顾钧走到床边，盯了她几秒，忽然伸出手，将她的头往被子里按去。 力度还不小。 “啊……”林莞立刻缩进被子里，低声认错：“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敢了……” 他站了一会儿，瞧她乖了下来，才将房门紧紧关好，重新往客厅走去。 王坤见此，忍不住悄声问：“钧哥，这次是玩真的？” 顾钧坐回沙发上，“不关你的事。” 王坤皱了皱眉，继续道：“那，先不说这个，盛……盛磊那边，好像真的很着急。” “知道了，我明天就过去。” “钧哥，今天这事儿，我也后来才知道的，想拼命过来提个醒的，但您人也不在，电话也不通。” 顾钧听到这里，掏出手机瞄了一眼，关机了。 在这之前，他一直在给林莞打电话，估计是撞上了，没打通。 他揉了揉太阳穴，将手机撂在桌上，“嗯”了一声。 “您之前救过我，我王坤一直都记得，今天真对不住……”王坤急急地道。 “没事。”他朝卧室的门望了过去，见那里静静的，没有什么小问题。 顾钧想到她耳后的伤口，眼眸一暗，道：“王坤，你先回去吧。” “您真没事？”王坤有些担忧地往他左臂上看去。 “刀都没开刃，能有个屁事。”顾钧扯了下嘴角，声音透了丝讽刺。 王坤见他神情颇不耐烦，这才拍拍衣服，起身出门。 …… 林莞听见关门声，在被子里打了个滚，纠结是乖乖等他来，还是出去。 等了许久，见外面始终没声响，她心里升起一丝不安，忍不住推开门。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壁灯，笼着昏暗的光，呈三角形落在老旧的沙发边缘，显得有几分阴森。 “钧哥？”林莞环视一圈，见客厅空空荡荡的，喊了一声。 等了半天都没人答，她愈发害怕，往后缩了脖子。 然后，她忽然看见楼梯间居然亮着灯。 林莞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从不上二楼，基本上只在一楼活动。 她站了一会儿，觉得空气里暗暗涌动着一丝凉意，还混合着他身上的血腥气，莫名有些恐怖。 她打了个哆嗦，慢慢往二楼走去。 楼梯狭长却极窄，呈“之”字型，非常陈旧，踩上去就“嘎吱嘎吱”作响。 林莞心里害怕，声音里隐隐带着几丝颤抖，“钧哥，你在么？” 他平常听见都会回应自己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一片死寂。 林莞停在楼梯口，发现前方一片黑暗，所有的房间都没有开灯，只有身后透来的微光。 “钧哥——”她的声音略提高了几分，带着怯意和惊慌。 “林莞？” 听见顾钧的回应，她心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立刻就朝那边跑去。 她顺着声音刚跑到房间门口，就又听见他道：“你在那等着就行。” 林莞一顿，只好收回脚步，往前看去——隐约记得，那是他父母的房间，里面有很多怪异的油画。 画着一个男人。 好像是……他的父亲。 她刚想了一会儿，就见他从黑暗中慢慢走出，眼眸漆黑，显得有些深邃幽暗。 “走吧。”他沉声道：“上来拿个医药箱。” “哦。”林莞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乖巧地跟着他下楼。 顾钧将客厅的顶灯按亮，让她坐在沙发边。 “我先帮你吧。”林莞看着他左臂上的伤口，急急道。 “先弄你的，你这个快。” 他低头看了下——那道伤口不算深，简单清理了一下，就用棉签沾上酒精，往她耳后抹去。 “疼疼疼……”林莞觉得他的动作太不温柔，弄得有点疼。 他皱下眉，把她乱动的身子牢牢按住，“忍着。” 林莞撇了下嘴，却发觉他手上轻了许多，这才微松口气。 “钧叔叔，是不是差上几厘米，我就会破相啊？”她轻声问。 顾钧瞥了一眼，那伤口在耳后，如果她当时没那么快侧头，玻璃渣的确很可能就划到了她的侧脸。 想至此，他的指间顿了一下。 刚刚那些人，手上的刀都没有开刃，刀面略钝，必须狠砸才能砍动，对他虽不留情面，但却不至于伤及性命。 而对林莞—— 他忽然想起猛砸玻璃窗的情景，如果不是那警车，会不会…… 陡然间，顾钧想到警车上的人，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莞见他处理完了，急急地接过，“我来我来。” 说完，她把站着的顾钧拉到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夹克脱下，动作轻柔而小心。 林莞看见里面的衣服——左臂位置透出血迹，下摆也隐隐有血，顿时吸了几口气，说：“钧哥，这件衣服你自己脱吧……我脱的话，肯定会弄疼你。” “嗯。”他应一声，伸臂脱了下来，露出上身。 他的身体十分健壮，肌肉结实有力，上面却有不少伤疤。如今旧伤更添新伤，简直触目惊心。 林莞的心像被拧了一下，酸涩不已。 左臂上那处最为严重，被生生地砸了一刀，但好在他躲得很快，没有大出血。 别的地方，有些刀口和淤青，也好不到哪去。她愣在那里，拿着酒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把酒精先放下，医药箱里有双氧水，找一找，先帮我清理一下。” 林莞这才反应过来，找出双氧水，轻轻地冲洗那一处伤口。 “再拿生理盐水冲洗一遍，弄干净刚刚那些白沫。” 见她手指虽颤抖，但还算沉稳，顾钧略安心一点，有些疲倦地闭上眼，倚在沙发上，继续道：“擦上酒精，还有纱布，包一下。” 林莞乖乖地照做，动作细致温柔。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没控制好手上的力度，敏锐地感觉到他皱了下眉。 “对不起对不起……”林莞急急道歉。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没事。” 她处理完左臂这一处，轻声问：“钧哥，那别的地方呢？” “不严重，不用管了。” 林莞想了想，还是照刚刚的方法，把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清理了一遍。 顾钧眯着眼倚在沙发上，也没拒绝，看着她忙来忙去，神情间竟有几分享受。 “稍等我一下。”林莞忽而道。 还不等他开口，她就起身拐进卫生间，用热水打湿毛巾，拧干。 片刻，她坐回沙发边，拿着热毛巾，伸手要擦他身上的淤青。 顾钧很快用右手抓住她的手腕，“你做什么？” “钧哥，我想……嗯，帮你热敷一下……” 他低叹口气，声音透着些无奈：“现在要冷敷。” 林莞：…… 她咬了下唇，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事。”他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把毛巾放下，帮我揉一揉吧。” “啊？”林莞微微一愣，“揉什么……淤青么？有用么？” 见他点头，她听话地伸出手，慢慢地揉着他腹部的一处淤青。 第51节 林莞揉了一会儿，才觉得这个动作特别暧昧——她侧俯在他赤.裸的身上，低垂着头，用指肚揉捏着。 顾钧的腹肌结实，她可以清晰地看出每一块的形状，随着自己的动作一颤一颤。那腰窝处还有两道性感的沟，顺进裤腰里，覆着一层体毛。 林莞顿时吸了口气，将头垂得更低，微卷的发丝落了下来，若有似无地拂在某处。 “别揉这了，帮老子把裤子脱了，腿上还有。”顾钧的声音忽然自头顶飘来。 林莞这才意识到什么，立刻松开手，又是羞涩又是气恼，“喂！现在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chapter 43 “没开玩笑。”见她红着脸侧过身去,他垂下眼眸，“真有,很疼。” 林莞哼了一声,“不信。” 顾钧皱眉，“大腿外侧，这边。” 说完，他将她的手按了过去。 林莞见他神色严肃,半分不像开玩笑,犹豫地伸出手揉了揉。 她脸色微变,“真是淤青吗？会不会还有伤口？” “可能吧。” 想到刚刚那群人不要命的样子，她心里一疼，再顾不了那么多,蹲在地上，一点点把他的腰带解下,迷彩裤褪到脚跟。 顾钧斜睨她一眼,勾了下唇。 确实有伤口，虽不深，却沾有血迹。膝盖旁、大腿外侧也是青紫一片。 她说不出话,只感觉鼻尖酸酸的,颤抖着手将刚刚的药品拿过来。 刚开始清理伤口，他忽然把她的手上的棉签抽走，“用不着这个。” 然后，他握着她的手，放到某一处，揉弄了几下，“你让老子爽一爽，哪里都不疼了。” 林莞：“……” “怎么了。”察觉到她神色异样，顾钧捧起她的下巴。 林莞抬眸，只见他浑身上下都伤痕累累，脸色也不太好看，有些疲惫。 她眼圈有些泛红，低下头，“可是，我好疼……” 他听见这话，右手迅速把她扶起，带进怀里，目光落到她耳后，“还很疼？” 林莞慢慢地摇了摇头，看着顾钧关切的神情，再忍不住，一大滴泪水滚了下来，落在他身上，温热湿润。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吸了吸鼻子，“不是的……钧叔叔，我……好心疼好心疼。” 顾钧听了这话，用右臂环住她，只觉得心底被她的泪水激起一片涟漪。 片刻，见她还哭个不止，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行了别哭了，老子还没那么不中用。” 林莞一愣，这才“嗯”了一声，强忍住泪水，将头倚在他肩上。 …… 可能是这个姿势实在暧昧，抱了一会儿，她就察觉到臀部附近有个东西贴着自己。坚硬而灼热。 “你……”她想起他刚刚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不坐上来？”顾钧的声音沙哑极了，“快憋出内伤了。” 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透着浓浓的欲.望，有些纠结，“你……你真可以吗？这样？” “试试不就知道了。” 等了会儿，见她一直没动，他直接将大手探进她的裙底，一把扯下。 “你干嘛！”林莞顿时惊叫一声。 顾钧有些不耐烦，“赶紧坐上来，听话。” “好吧……那求你轻一点……我、我听话就是了。”她无奈，只好帮他褪下那条仅剩的黑色裤衩，慢慢地跨坐在他身上。 顾钧懒懒地看着她，没动。 “疼……”她的动作非常缓慢，咬着牙，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简直举步维艰。 他等了半天，见她始终在边缘处徘徊，干脆右手箍住她的腰，一下子按了下去。 林莞脸色顿变，忍不住尖叫出声，只觉得又痛楚又舒爽。 …… 虽然是这个姿势，但林莞觉得，始终是顾钧把控着节奏——偶尔按住她的腰完全不动，偶尔又疯狂顶入。 那种捉摸不透的快感一次次把她送上巅峰，只能不断地哀求和呻·吟。 在又一次到来时，她眼前白光一闪，紧紧搂住他的后背，动情不已。 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再忍耐不住，柔声道：“钧哥，我好爱你……” 顾钧的动作顿时停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爱你。”林莞低头看见那些伤口，只感觉那种爱意如此强烈——他为她担心，为她着急，为她拼命。 “宝贝。”他眼眸一暗，动作突然又重又快，靠在她耳边，“不要在高.潮的时候说爱。” “啊……？”林莞微一愣，还没反应他话中的意思，就被那种强烈的快感弄到近乎昏厥。 她咬紧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 第二天天刚亮，林莞就被顾钧提溜起来扔进车里。回学校的一路上，她都困倦地倚在座上睡觉。 车子突然一停，她还没清醒，就感觉脑门一疼，好像被人重重地弹了一下。 “你干嘛！”林莞揉了揉眼睛，委屈地看着身旁的顾钧，“很疼的好不好！” “到了，下车。” “哦。”她刚要拉开车门，又听他道：“最近不准过来，不准离开学校，不准去人少的地方，不准单独一个人，明白么？” 林莞听了一大堆“不准”，只觉得头晕脑胀，点头如鸡啄米，“知道啦，知道啦。” “嗯，听话。”他这才伸手摸了下她的头。 她想了想，又坐回车里，道：“钧哥，我会听话，但你也得跟我保证一件事。” “你说。” “我不去找你了，但你每天临睡前，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不用说什么，就报个平安就好。”她想到昨天那件事，就觉得胆战心惊。 见他半天没答，她撇了下嘴唇，“这么小的事你都做不到么？” 他沉默几秒，才道：“行吧。” 林莞想了想，又说：“哦，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顾钧有些不耐烦，“还有什么？” “嗯……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赶紧说。” 林莞绞着手指，犹豫片刻，突然将嘴唇贴过去，轻声道：“钧哥，我爱你。” 说完，她啄了下他的嘴唇，脸红红的，也不看他的回应，就迅速推开车门跑掉了。 顾钧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无语。 他握紧方向盘，等她的身影彻底看不见，才掉个头，朝新悦城的方向开去。 新悦城的建筑颇具现代气息——弧形顶，几何型石雕穿插排列，下方一排类似琴键的方柱子，直插.进贝壳状的大门顶端。 如今正是清晨，大门紧闭，往常夜里那些迷醉的灯光基本未亮，一溜儿抽象图案沉在晨雾中，只有“新悦城”三个字，笔劲有力，显得异常清晰。 顾钧看了下时间，的确是太早了。 但想到昨天的危险情况，他实在无法让林莞再多呆上一分钟。 * 自那天后，一连三、四晚，林莞都能接到顾钧的电话。 很准时，晚上十一点，宿舍刚熄灯，电话就会响起，那端的他声音低沉，“林莞，早点休息。” 有的时候，她会忍不住说些当天的小事，扒拉扒拉的，他也很有耐心的听。 林莞没再搭理刘惠投来的鄙夷眼光，甚至某天，还刻意将语气放得甜甜的，对他道：“钧哥，我好想你。” 顾钧顿了一下，只感觉她的声音甜而柔软，像一颗糖，一直化到了心底，“嗯，快睡吧，晚安。” 林莞理解他就这种性子，也没再强求，响亮地“mua”了一下，挂掉电话。 直到那周的最后一天，林莞下课走回去，就瞧见一辆分外熟悉的车子——林大山的那辆奔驰。 她心里一惊，刚想躲开，可那辆车却在她身旁停下了。 林莞扫了一眼，身子顿时僵住，驾驶座上坐得并非是林大山，而是家里的司机。 而副驾驶位上，竟坐着林母。 她的气色看上去略好了一些，头发整齐地盘在耳后，穿着一身长羊绒大衣。 “莞莞，妈妈是特意来找你的。”林母打开车门，快步朝她走来，神情着急。 林莞看了看那车，又看了看面前的女人，有些奇怪，问：“你又有什么事？” 她微一抿唇，“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 林莞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用勺子一下下搅拌着拿铁，皱着眉。 这家咖啡厅就在校外，店面不大，空气中飘散着咖啡的浓香，显得格外温馨。 林莞听了半天，还是觉得有点不敢置信，压低声音问：“你是说——林大山，他吸毒被抓了？” 林母轻轻点头，“嗯，是的。” 林莞揉了揉头发，“呃，我没怎么搞明白……” 第52节 “确切点说，就是那杂种除自己吸毒外，还在公寓里容留别人吸毒，其中包括了未成年女性。” 林莞：“……”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是觉得很奇怪，林大山本身就处于缓刑期间，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他难道……不应该收敛点么？不应该安分守己地过两年么？这也太……” “呵，是应该。”林母抿了一小口蓝山，眼里闪过一丝快意，“但毒瘾这种东西犯起来，估计也顾不了那么多。” 林莞身子一震，之前是觉得林大山脾气暴躁，常年不回家——吸毒这种情况，她也曾隐隐猜到过。 但这件事，她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说不上的古怪和凑巧。 “妈妈是昨天得到的消息。今天确认后，就急急忙忙来找你了。” 林莞听“妈妈”这两个字实在太刺耳，皱起眉，“那……现在我们可以去办手续了么？我想，这么多的罪证，总该有结果的吧。” “嗯，我想是可以的。”林母阖首，“莞莞，可关键是——你真的要离开么？我是说，能不能再办手续之前，再帮我个小小的忙，关于景……” 林莞听她提到了林景沅，心里一惊，问：“什么忙？” “也……也没什么，就是景沅最近……唉，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上一次，医院给我打电话，他的状态很不好，我知道……他那天是跑过去找你，到底为什么会进医院，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林莞咬紧嘴唇，心里十分愧疚。 “说到底，林大山也是景沅的父亲，出现这个情况，他更是倍受打击。”林母顿了顿，神色间带了几分恳切，“你也知道，景沅成绩一直都很差，再这么旷课下去，很可能会被开除……现在公司情况也不好，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林莞这才明白她的真正来意，想了想，还是道：“可我上次真的跟他说的很清楚了。而且……说句实话，我觉得他未必会想再见到我。” “他想！他心里还是非常地想见你！景沅是我的孩子，我明白……” “莞莞，请你体谅体谅一颗母亲的心——”林母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至少，去帮我劝一劝他，好吗？” 见林莞不说话，她继续道：“莞莞，这个周日你带好证件，我来学校门口接你，咱们立刻就去民政局办手续。除此之外，我会让律师出示一份详尽的协议，保证林家会一直供养你到大学毕业。结束后，你正好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她顿了顿，声音忽而弱了下去，“顺便，帮我劝一劝景沅。” 林莞低下头，将咖啡勺放进杯里，沉默许久，才道：“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chapter 44 和林母告别之后,林莞第一时间，就是给顾钧打电话。 她的语气有些着急：“钧哥,我跟你说件事,你知道林大山吸毒被抓了么？而且还是容留他人吸毒，听说……挺严重的。” 他那边顿了一下，才淡淡地应了一声。 林莞皱眉，分辨不出他语气里是什么意思,想再细问,却听他说：“还有别的事么。” “呃……没有了,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那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林莞呆呆地望着手机,只觉得这件事说不出的古怪——明明之前那么多证据都出不了结果，现在突然就板上钉钉地被抓了。 而他的语调,还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本来还想说说下周末办手续的事情,一时间也没来得及说。 搞不懂。 …… 顾钧将手机摁掉。 他环视一圈，只觉得这顶层出奇的安静，明明下面就是红灯绿酒的新悦城,可这里,竟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顿了顿，他又一次推开这层楼仅有的包厢大门。 这个包厢异常奢华，暗色金属镶嵌在内壁，墙间上端有凹陷花纹，一直缠绕到顶端，四周凸出一块块几何型镜面，最中间位置缀着支型吊灯，灯光被镜面多次反射，显得璀璨却迷离。 顾钧的视线往下移，只见扶手椅边坐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双腿交叠，神情闲适。 见他回来，男人弹了一下手中的雪茄，淡淡道： “那丫头的电话？” 那个声音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个年过半百的人。 顾钧微一阖首，想到刚刚电话的内容，忽然抬眸望去：“您做的？” 盛磊的语速不疾不慢，“不然呢，真等你拿把枪去直接把人做掉？” 顾钧：“……” 那天从派出所出来，他真有这个冲动，觉得报案实在麻烦，还不如直接做掉干脆。 但那一夜，小姑娘忽然跟他说什么“法治社会”，他才陡然清醒过来。 现在，当真和过去不一样。 “也是凑巧的事儿。” 盛磊将雪茄慢慢拧灭在烟灰缸里，“前阵子手底下有个人，说是要二十来个兄弟搞个不听话的干女儿。我听着实在新鲜，稍一问，居然是你家的丫头。” 见他没答话，盛磊将他从头到尾地扫了一圈儿，目光锐利。 “听说，你还把那丫头关了好几天，最后都惊动到小吴那边了，大清早带着人去搜。” 顾钧听到这话，指间微顿，这才缓缓坐在了沙发边。 片刻，他才问：“怎么弄的。” “楼下找几个未成年的，约着出去溜冰。再一报案，多大点事。”他语调极淡，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您也不怕惹火上身。” 盛磊嗤笑一声，“都是自己人，惹什么火。” 说完，他缓缓起身，伸手拍了拍顾钧的肩。 那只手骨节分明，布满细纹，拇指间带了一枚鹿骨扳指，色泽莹润。 力度不重，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顾钧沉默几秒，忽而想到林莞耳后的那道血痕，脸色微一沉，“盛叔。” “您试我可以，别动我的人。” “那丫头跟着你，上次的事迟早会发生。”盛磊道：“这也是为你好。” 顾钧皱了下眉，低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不会发生。” 盛磊倒也不急，“你回国还不到两年，很多形势还没弄明白，可以慢慢熟悉。” …… 顾钧没再说话，只觉得有些头痛，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火。 那烟比起雪茄来细了不少，他握在指间，微微眯起眼。 一直等烟尽了，他才起身，“那我先告辞了。” 盛磊也没再阻拦。 …… 顾钧很快下楼，音乐声也一点点大了起来。 彼时正是傍晚，新悦城刚开始热闹，路过某些包厢时，还能听见淫.糜火辣的喊麦词。 自回国后，他来过这里不少次，但从未见到过盛磊本人。 后来才得知，盛磊大半年都在国外，只有年初才回来。 想至此，他脑海中蓦然浮现墓碑上的那束花，指间骤然收紧。 …… 正沉思着，前面突然有一姑娘撞了过来。 顾钧一低头，见这姑娘身材火爆，颇有几分眼熟，还没说什么，就被她挽住了手臂。 “钧哥，你好久没来了，是来看我的吗？” 他皱了下眉，只觉得鼻尖窜上一股儿特浓重的香，呛得瘆人，伸手将她推开。 ** 林莞呆在宿舍里，一想到刚刚林母的话，心里就十分矛盾。 她知道自己不能去，去的话顾钧肯定会生气……但林景沅的那个样子，真的让她心里十分愧疚。甚至，还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同情。 而林大山的事情，也搞得她心神烦乱。 “莞莞，去不去食堂吃饭？”陈安安突然戳了一下她的肩。 林莞一愣，这才觉得肚子有点饿，点了点头：“好、好啊。” 两人边吃边聊，倒也吃得有滋有味，从食堂出来时已经七点多了。 刚要往宿舍回，林莞的手机就响了——看着闪烁的“顾钧”两个字，惊讶地接起来。 “来趟校门口，我在这等你。” “现在吗？”林莞呆了呆，随即唇角微微扬起，“哎，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该不会是……想我了吧？” “嗯。”那边淡淡地应了一声，“赶紧来。” 林莞放下手机，非常抱歉地朝陈安安道，“对不起安安，我突然有点事……” “男朋友？”她眼神中透了点暧昧，“是不是寒假前你说过的那个？” 林莞也藏不住，笑着点了点头。 她顿时理解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林莞这才眉飞色舞地朝校门口跑过去。 这一次，她跑到离他不远的位置，就站定了脚步，问：“钧哥，你……是真的那么想我啊？” 顾钧没说话，想起盛磊说她养父那些，就莫名的心疼，忍不住想过来看看她。 林莞弯了下唇，忽然往车子里看去，目光一热：“咦？那是什么，给我带的吗？” “嗯。” 她一听，欢天喜地地拉开车门。 第53节 副驾驶的位置上，放了一只装满零食的大塑料袋，最上端还隐隐透出粉色的巧克力盒子，特别诱人。 “哇塞哇塞！钧叔叔你真是太好了！” 林莞望着那只袋子乐了半天，才转身抱过去，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 顾钧心里顿时软了一下，刚要伸手搂住，却被小姑娘猛地推开了。 林莞神情微变，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又将鼻尖凑过去，闻了几下。 “钧叔叔……”她咬了下唇，怀疑地望着他，轻声问：“你现在过来……就是来给我送点好吃的？” “不然呢。” 林莞沉默几秒，将他的手握在掌心，反复地揉捏，才慢慢地说：“可是，嗯……我闻到了……女士香水的味道。” 顾钧微一愣，想到新悦城那姑娘，皱了下眉。 “说过很多次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语气里透着点不耐烦。 “哦。”林莞低头玩弄着手指，过了许久，才道：“那好吧……那你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见她真的转身就走，他指间一顿，从后面抱过了她，“再等会儿，先别走。” 林莞垂下眼眸，心里觉着很不舒服，不断挣扎。 顾钧下意识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声音里带着几分命令的意味，“别动。” 林莞深吸一口气，只感觉那股香气非常刺鼻，抓住他的手，想要扯开，“钧哥，谢谢你送我的零食，但我今天好累啊……真的想要回去了。” 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没放手，她这才意识到什么，轻声道：“求你了，我现在真的特别不想要。” “……” 顾钧脸色骤变，将她转了过来，紧紧地盯着她：“林莞，你什么意思？” “也、也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你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完，找我来……”她垂下头，神情有些难堪。 “找你什么？”他的声音忽然冷了下去。 林莞抿了下唇，不想再往下说，但其中的含义却十分明显。 “你觉得老子来找你泄火？”顾钧将她的话接了下去，忍不住冷笑一声。 “我也不知道，反正也差不多吧……” 她睫毛颤了颤，甩开他的手，“算了……钧哥，我们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头好痛，真的要回去了。” “等等。” 他想到刚刚的那种怜惜和心疼，迫不及待地想见她，之前也保证过无数次——却看见她全然不相信的态度，越想越怒，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 “嗯，你想得是没错。”顾钧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嘲讽，“林莞，泄火又怎样，你每次不也是很爽？” 听出他话里的轻薄，她身子抖了抖，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她看着他异常愤怒的神情，又低头看了看车里的零食，神色间有些困惑。 “钧哥，我实在不太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生气？”她忽然问。 “什么。” “你为什么要生气？”林莞抬眸看他，一字一顿道：“因为……我认为你找我就是为了那种事，所以你才那么生气？” 顾钧微微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因为，我认为你想我其实就是想我的身体，所以你生气了？” “还是真的只是因为……我拒绝了你，你得不到满足才生的气？” 她实在不解，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问。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跟我说明白，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钧站在那里，身体僵住。 那一瞬，他也说不清楚。 chapter 45 他的表情沉在阴影中,有些模糊不清。 林莞低头等了半天，也没见他答话,“算了算了,我真的累了，也不想再听。” 她朝他摆摆手，“拜拜，拜拜——” 顾钧忍了忍,没再伸手拦她,结果林莞还真一路小跑到了校门口。 车上的零食都没拿。 眼看着她的身影要消失不见,他皱起眉，抬腿朝她追去。 他速度极快，没几步,就把林莞拽了回来，一把扔进车里。 林莞低头看着那包零食,拍了拍脑袋,一副“哎呀呀怎么忘记了”的样子。 然后，她拎起袋子，打开车门重新跑了出去。 顾钧：“……” 他又一次把她提溜回来,力度重了些。 林莞拗不过他,只好乖乖地坐下，抬眸瞧他，说：“钧叔叔，你什么话也不说，到底是想怎么样。” 顾钧将车窗打开，点了支烟，神情十分烦躁。 林莞闻到烟味淡淡飘来，也遮不住那股妖艳的香水味，轻哼一声。 他转过头盯了她几秒，揉了揉太阳穴。 “林莞，我以为你会开心的。”他的语气里透了丝无奈和不解。 “哦。”林莞想了想，挤出个花朵似的笑容，“挺开心的啊，零食肯定很好吃。” 顾钧：…… 见她始终这幅不冷不热的态度，他愈发不爽，胸口的怒火怎么都压不住。 忍了几秒，顾钧干脆把她整个人拉过来，直接吻上她的嘴唇。 林莞下意识就要挣扎，却被他单手托住后脑勺，毫无抵抗之力。 他的唇齿间带着烟草味，惩罚般咬着她的舌尖，游走在每一处，吻得浓烈狂放。 林莞抵不过这样凶猛的攻势，心里虽不舒服，但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 说到底，还是很渴望他。 就在她以为会有下一步动作时，顾钧忽然把她放开。 他伸手摸了下她红肿的嘴唇，“算了，你回去吧。” 林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撩拨得不上不下。 看着她懵懵懂懂的样子，顾钧心里忽而又一软，把她搂进怀里，口气缓和了几分，“你今天不是累了么，回去吧。” 见她半天没动，他提过那个零食袋，将车门打开，搂着她走了下去。 林莞更是一脸懵逼。 想了想，她实在没忍住好奇心，用指间迅速地触了他的某一处。 顾钧皱眉，很快抓住她的手，“闹腾什么。” 她这才微松了口气。他对她，还是很有感觉的。 林莞挠挠头，虽然刚刚他没回答，但这个不同寻常的举动，心里还是明白了。 他还真愿意只给自己送趟零食，除了亲亲抱抱外，什么都不做。 就是单纯地想念她，来看看她。 想至此，林莞心情顿时大好。看着那袋零食和忍耐的他，竟又升起一丝依依不舍的感觉。 他毕竟也是难得来一次。 “要不……你送我回去吧。这个袋子好重，宿舍离这里还好远。” 顾钧沉默几秒，瞥了一眼校门口的保安室，“行吧。” 他停好车，帮她拎着零食袋子，一路往回走。 周五晚上，校内的路灯昏黄，映着一条条小路，两旁栽有大片银杏树，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上冒了新芽，清新娇嫩。 不远处是操场，隐隐传来男生打球吵嚷的声音。路上不少卿卿我我的小情侣，手上拎着小吃，边吃边走，一脸的青春美好。 林莞见身边的人脸色柔和了几分，忍不住问：“钧叔叔，你大学的时候，肯定也很爱打球吧？” “我没念过大学。” 林莞“哦”了一声，没想到他会这么直面回答，再接再厉：“那你当时在做什么呢？”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忘记了。” 她点头，神色自然平静，“好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风一吹，林莞又闻到那股香水味，忍不住撇了下嘴。 想了想，她忽而朝他道：“你在这等我一下，好不好？” 说完，林莞转身拐进一家小卖铺。 不过几分钟，她就走了出来，双手藏在背后。 她朝他弯了下唇，轻声说：“钧叔叔，你送我那么多零食，我也送你个东西。” “不过，嗯……你得先把眼睛闭上。” “干什么。”他看着她神神秘秘的样子，皱眉。 “闭上眼！”想了想，她声音软了一些：“求求你了嘛。” 等了一会儿，见顾钧终于照做，她将手里的东西撕开包装，抽出好几根，直接往他嘴里塞去。 顾钧迅速睁开眼，掐住她的手腕，咬牙道：“林、莞！” “干嘛！”林莞将辣条换到另只手上，不屈不挠地往他唇边送去，“难道不好吃么？” 第54节 顾钧：…… 他皱眉，只觉得那味道如此浓烈。 偏偏……还挺诱人，勾起不少小时候的回忆。 她喂了半天，见他终于妥协，嚼了几口，咽下。 林莞将鼻子探过去，从头到尾地闻了一遍——辣条味道很冲很冲，将那香水味完全遮了下去。 嗯，变成了一股子辣条味的顾钧。 这才满意。 “好啦，我走了。”她接过那只零食袋，又将辣条放到他手心。 说完，林莞蹦蹦跳跳地往旁边的楼跑去，没几步，突然又回头，冲他喊道： “喂，顾钧！以后给我少去那种地方，寂寞了就吃点辣条听听相声！听到了吗？” 顾钧听着她格外放肆的话，脸色陡然一沉，就要上前狠狠教训一番。 林莞眨了眨眼，迅速闪到楼中，往旁边一指。 顾钧顺着看去，只见一行油漆写的大字：“女生宿舍，严禁男生出入！！！” 他脚步一顿。 林莞这才松了口气，朝他做了个鬼脸，得意洋洋地往上走去。 顾钧盯着她手里的一大袋零食，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辣条。 脑海中莫名飘过几个字，恃宠而骄。 每上一层楼梯，她的背影就会从窗口透出来，双腿修长，腰肢纤细，臀部挺翘，一扭一扭的。 他难耐地舔了下嘴唇，心里升起一丝后悔。 就不应该管她那些小小情绪。 泄火就泄火，让她难受死好了。 …… 自那之后，林莞晚上再没接到他的电话。一直熬到周日前一天，没办法，只能给他打过去。 她在电话里简单说林母让她去办解除手续，沉默几秒，还是未提林景沅的事情。 顾钧像是能猜透她的心事，问：“只办个手续，没别的？” 林莞指间一顿，“嗯”了一声。 “明天上午？” “是的。”她握紧手机，有些紧张，“你要陪我吗？” 那边顿了顿，“明天上午有点事，不能陪你去。” “什么事啊？”林莞下意识问。 顾钧低笑一声，“还能什么事，吃辣条听相声呗。” 林莞：…… “行了，不逗你了，我找个人陪你一块儿，你一人不太行。” 林莞撇了下嘴，忍不住问：“钧哥，到底你是找人陪我，还是监视我？” “监视你什么？你不就办个手续么。”他懒懒道。 她一顿，这才察觉到被他的话套住，赶紧道：“行行行，那你记得找个长得帅的来陪我。” 顾钧嗤了一声，才说：“林莞，你别成天闹腾，乖一点。” “先挂了。” ** 周日一大早，林莞掂着脚尖在校门口等待。 她已经通过电话，和林母说好直接在民政局见。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辆红色路虎在她身边停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驾驶位上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十分美艳的脸来。 林莞一愣，只觉得那女人美极，当真是艳光四射，眉目中透着说不出的风情，特别拿人。 就连她一个姑娘，都被引诱得呼吸停了几秒。 那女人打量了林莞一番，最后似笑非笑道：“林妹妹？” 她的声音略有点沙哑，尾音拖得挺长，更显得性感妖冶。 林莞顿时往后退了几步，心里一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是谁？” “先上车。”她勾了下唇，“钧哥让我过来陪你。” 林莞咬住嘴唇，忍不住想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 “钧哥今天有点事，你还是别找他比较好。”女人见她拿出手机，轻笑一声，用指间点了点额头，“男人是会烦的。” 林莞犹豫几秒，将手机扔进包包里，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上车就上车。 车内空间宽敞，座椅十分舒适，空气中漫着一股很独特的香水味—— 幽香中透了一丝冷冽的焚香，盈在鼻尖，蛊惑又神秘。 但很明显，不是上次他身上的甜腻香味。 林莞心里稍安。 车子启动，那女人转头看了一眼校门，“还在念大学？” 林莞点头，“嗯。” “呵，真嫩。”她用余光扫了林莞一眼，笑意淡淡。 林莞不知道该说什么，忍不住偷偷打量她。 一个开路虎的女人，性感又成熟，肯定还很有钱。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胸好像还比自己大了一点点？ 也可能是错觉？ 林莞头痛，不愿再胡思乱想。心里把某个人暗骂了几百遍。 片刻，车子停在民政局。两人下车。 林母看见林莞身边的大美人，顿时惊呆了，问：“莞莞，这位是？” 林莞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可能是——自家男朋友的情妇？ 她顿了顿，想到那辆价值不菲的路虎，又想到某人破旧的吉普车，嗯，也可能是……包养男朋友的大姐头？ 那女人微笑，伸手拍了下林莞的肩，冲林母直接道：“我是她姐，您有事跟我说。” 林莞一愣，也没再说话。 林母似乎真想说什么，但看着这不好惹的女人，只好将律师拟好的协议递了过去。 林莞刚准备低头签字，就被那女人抽走了。 她捏在手里，认真地一行行看了过去，目光最终停留在“供养到大学毕业”，指间一顿，瞥了林莞一眼。 女人将那张纸撂到一边，从包里重新拿出一份协议，递过去。 林母看了一遍，脸色微变。 她原先觉得林莞什么都不懂，供养到大学毕业，也等于附上了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虽说解除领养关系，但将来某一天，如果林家不行了，她还可以提出高额的赡养费。 这样比林莞所说的“每月偿还定额”好多了。 可如今这份协议，却清楚明了的许多，直接的“再无任何关系”。 后面还附上了林大山经法院判定的罪行，标注了“因养父对当事人涉嫌强·奸，相互丧失生活费和教育费的追偿权”，以及特别注明——将来无任何资格，以任何形势，索取任何费用。 林母看着这份协议，再也说不出话了。 chapter 46 大概也察觉到林莞现在不好惹,林母胸腔明显大了几圈。 她犹豫了许久，始终没有落笔。 “大婶,我劝您还是赶紧签了。” 女人低头玩弄着指间,慢条斯理道：“据我所知，您丈夫恐怕是要牢底坐穿，现在为了减刑，搞不好会再交代些别的话。” “我妹妹善良,好心放您一马,赶紧签了大家一了百了。再拖下去,这边再一跟着证实，您罪名也得跟着落。” 林莞听见这话，突然抬头看着那女人,目光有些惊讶。 她说得非常隐晦，但林莞还是听出来了。那女人肯定是了解些什么——比如说林大山的某些龌龊事,林母很可能是知晓的。 林莞咬唇,想到这是顾钧叫来的人，又想到林大山那么凑巧地被抓，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林母脸色愈发难看,最后拿起笔,终于在协议上签了字。 力度很重，近乎划破纸面。 签完后，她瞪了一眼那女人，将所有的证件，包括领养证、户口本等等，颤着手递交给工作人员。 手续办得很快，“啪啪”几个利落的大红印子，将她和过去的生活划了一个清晰的句号。 …… 她看着那几个具有法律效力的红章，始终觉得不敢相信。 从今天起……她就是自由之身了？而且还不用偿还过去的教育费用？ 简直不可思议。 第55节 林莞从民政局的大门出来，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有轻松，有舒畅，还有一丝说不出的迷惘。 没走几步，她又听见林母的呼喊。 林莞就算刚刚再不懂协议，但从那女人的话语以及林母的表情中，也能猜到什么。 她不知道林母到底还想怎样，余光一瞥，又是那张哀伤悲戚的面容，嘴唇微微张着，好像在说“景沅”两个字。 她想到林家那些种种，愈发厌倦恶心，但念到林景沅，终究是有几分不忍。 他只是太懦弱。但这些也不是他的错。 那女人冲她扬了扬下巴，“林妹妹，上车。” 林莞站在原地，颇有些犹豫。 女人见她半天没动，微一颦眉，道：“断就要断的干脆利落，磨叽什么。” 林莞浑身一颤，只觉得那句“断就要干脆利落”特别刺耳。 好像一下子点醒了她。 她指间握紧，陡然间明白过来。 林景沅真正想要的，绝对不仅仅是安慰和鼓励吧。她就算现在去了，嘴上说得再多，也给不了曾经的那些喜欢了啊。 他们不可能回到过去。 纠纠缠缠的，只是让他陷得更深罢了，对彼此也是一种折磨。 她早就应该清楚的。断就断了，就要干脆利落。 …… 林莞身子颤了颤，下定决心不再看林母一眼，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里的香气淡淡弥漫开来，让人心神安宁。 她挺直着背脊，一路无话。 车窗外的繁华风景一闪而过，等车子停下，她转头一看，竟又回到了校门口。 林莞将混乱的思绪飘回来，想到刚才的情景，轻声道：“那个，谢谢你。” “用不着谢我，自己谢你男人去。” 听见这话，她心里那种不安淡了一些，但还是有些不相信——身旁的女人实在太美太诱人，自己一姑娘都忍不住动心，更何况是某个性.欲那么强的男人。 “你、你们……”犹豫半天，她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出来。 “我们？”那女人指间一顿，转头看她，神情坦然，“我们什么？我们就是普通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 林莞看着她美艳的脸庞和丰满的胸脯，有点不信。 她心里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得知他去夜总会的感觉截然不同，带一点点的嫉妒。 但很快，她又压了下去。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真是太多疑了。 “好了，下车吧。” 林莞点点头，就要推开车门下去。 “等一下。”那女人忽然叫住了她，递给她一张名片，“如果他们再来缠你，可以给我打电话。钧哥说要让我对你负责到底。” “负责到底？”林莞听见这四个字，有点懵逼。 女人也懒得再解释，最后才道：“行了，我任务完成了，你回去吧。” 林莞“哦”了一声，只觉得再看她迷人的脸蛋一眼，心里的那种嫉妒都会多几分。 她恍恍惚惚地回到宿舍，指间捏着那张名片，随意地瞥了一下。 名片设计的素雅大方，隐隐还有那股蛊惑人的香气。 上面有一行字，“盛氏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法律顾问·丁蕊。” 林莞吸了口气，当真是人好看，名字也好听。她指间一顿，将那张名片随手扔到了桌上，闷闷不乐。 …… 晚上一熄灯，林莞准时接到了顾钧的电话。 他的声音平静，和往常一样，“手续办完了？” “……办完了。” “顺利么？” “挺顺利的，就是差一点又被人卖了。” 那边低笑了一声，“嗯，我知道。” 林莞忍不住轻哼，想想也明白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沉默几秒，她试探性地问：“钧叔叔，今天那个姐姐好漂亮啊，身材也很棒。” 他客观道：“是还不错。” 林莞听他是这个反应，就知道没什么大问题，心里一安。 她眨了眨眼，将手机换到了另外一边，继续道：“唉……可惜我不是个男人啊，要不然我肯定就想方设法地把那姐姐娶回家了。” “那个……钧叔叔，你有没有这样想过啊？” “嗯？”他顿了一下，道：“说得挺有道理，我以前怎么没想过。” “哎——钧叔叔，那你现在是去想了吗？”她忽然握紧了手机，问：“要不，你好好想想怎么样？” “什么？” “娶一个女人回家啊。” “……” 顾钧微微一愣，原以为林莞是吃醋，专门逗逗她，没想到她居然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见他突然沉默，林莞轻笑道：“现在已经过完年啦，再有一个多月我就过生日了，就满二十周岁了。” “二十周岁……”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好像陡然间发现——她竟然这么年轻。 “是啊，都过了法定婚姻年龄了呢！感觉我自己都老了……”她撇了撇嘴，“竟然都可以嫁人了！” “……”顾钧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莞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他的回复：“好啦，那你不说话我就去睡了，晚安。”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朝那边响亮地“mua”了一下。 “不着急的，你可以慢慢想。” * 观象山路。 顾钧坐在沙发上，回味着刚刚的电话，还有她的那句“娶一个女人回家”。 他不自禁地想到她住在这里的日子。近乎一整天都黏在一起，吃饭、睡觉，在各种地方□□，昏天黑地，欲·仙欲·死。 她从青涩到慢慢享受的样子，特别可爱。 娶回家，好像是很不错。 正这么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了停车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敲门声。 顾钧指间一顿，下意识望了一眼手机，以为是林莞。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小姑娘非常听话，绝对不可能大半夜跑过来。 顾钧起身，去开门。 他看见门外的女人，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女人倚在门边，穿了一身丝绒长裙，下摆开着叉，露出裹着黑丝的纤细小腿。羊绒外套有些随意地搭在她的肩上，显得慵懒而性感。 看见他警惕的样子，她笑了一下，还带着几分醉意：“钧哥，我今天事情办得怎么样？” “还可以。” “对了，那事你猜得一点都没错，小妹妹差点就着了人家的道儿。” 等了一会，她继续道：“你不请我进去么？那份协议我昨天写了一整夜呢，累死了。” 顾钧没答话。 女人微一颦眉，直接地往里走了几步，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 他站在那里，也没阻拦。 “怎么了？”她弯了下唇，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快来坐呀。” 见他坐在一边，她靠过去，用指间勾了勾他的下巴，“在想什么呢？” 她的手一伸过来，顾钧就闻到了一股独特的香水味，透着冷冽的焚香，蛊惑人心。 那个香味很好闻。 “没事。” 他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忽而道：“丁蕊，你去帮我挑瓶香水吧。” “用不着吧？你身上的味道就很好闻。” 她的嘴唇慢慢靠到他的脖颈，尾音拖得长长的，十分魅惑，“很有男人味。” “我不用那玩意儿。”他皱眉，把她上下乱动的手拿开，“你挑个年轻点的，好闻点的。” 他实在不喜欢小姑娘满身上下……辣条的味道。 丁蕊听了这话，很快便明白了，指间微一顿，“你要给那林妹妹？” “嗯。” 她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打量他几秒。 似乎想看穿他脸上的每一个神情。 第56节 许久，丁蕊将手臂收紧，抱在胸前，慢慢地道：“钧哥，盛磊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你知道么？” 她的声音凉凉的，没有了刚刚的慵懒，像窗外苍凉的夜色。 “我知道。”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 顾钧的脸沉浸在阴影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没说话。 丁蕊见此，忽然走上前，抬起他的下巴。 她涂着苋红色甲油的大拇指轻点了几下，嘲讽道：“钧哥，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日子还挺好的？” chapter 47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 见他半天不答,丁蕊弯了下唇角，“怎么,你难不成是第一次谈恋爱,谈得人都傻了，话都不会说？” 顾钧沉默片刻，才淡淡道：“嗯。” 她一愣，全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答,犹豫几秒,将放在他下巴上的手指松开。 “还有别的事情么？”他问。 她想了想,“有，陪我喝个酒。” 也不等顾钧再回答，她轻车熟路地往厨房拐去,很快又出来，两只手各拎了两瓶啤酒。 “竟然没白的。” 丁蕊感叹一句,将四瓶啤酒重重地放到桌上,递给他一瓶，“你喝不？” 见顾钧一直没接，她又往前送了送,“那帮我打开。” 他微微皱眉：“要喝回自己家喝去。” 丁蕊斜睨了他一眼,懒懒地倚在沙发上，“你怕什么，又不是没一起喝过。” 说完，她伸手握住那细长的啤酒瓶颈，上下摩擦了几下，故意道：“那林妹妹真管你那么严？喝个酒就把你吓成这样？” 听出她在拿话激自己，顾钧扬了下眉毛，目光慢慢落到她白皙的手上。 丁蕊见此，用指间轻捏了一下瓶口，挑逗道：“钧哥，这个有点细呢。” “那你想要多粗？” 她舔了下嘴唇，视线下移，停在他的双腿之间，轻笑，“你能给我多粗？” 顾钧冷笑一声，忽而将她手中的啤酒瓶拿走，牙齿一咬，将盖子直接撬开。 他将瓶盖撂在一边，举起酒瓶，凸起的喉结一动一动，直接吹掉一瓶。 “喝完了，还有事么？” “嗯，四瓶酒你给我留了三瓶。”丁蕊似笑非笑道：“真是太讲义气了。” 他盯了她几秒，拿过桌上的第二瓶。 “别用牙咬啊，我帮你。” 丁蕊按住他的手，也没去找开瓶器，直接从包里掏出一个精巧的打火机，撬了一下，动作娴熟。 然后，她顺势将剩下的啤酒都打开。 她拿过一瓶，将瓶口慢慢含在嘴里，喝了两、三口，就放在一边。 顾钧把另外两瓶酒很快喝完，“行了？” 她笑了一下，一双美目微微上扬，又伸出手，一点点摩挲着他的大腿。 他皱眉，将她的手腕捏住，拿到一边。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忍耐片刻，见她的手依旧如蛇一般钻来钻去，他的声音放缓了一些，“丁蕊，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你用不着这样。” “是么？” 丁蕊听了这话，指间忽而一顿，笑容慢慢收敛，“钧哥，那我就问一句，你什么时候打算跟那林妹妹断掉？” “……” 顾钧沉默几秒，才慢慢地说：“这不关你的事。” 她轻哼一声，“她那个继父判了刑，手续也办妥了，所有的都断干净了，你还想负责到什么时候，真负责到她结婚生子么？” 顾钧听到“结婚生子”那四个字，脑海中莫名飘过林莞的那句“娶一个女人回家。” 他动了下喉咙，眼神微变。 丁蕊见他这个反应，好像觉得非常好笑，慢条斯理道：“你真能负责得了么，你能给她什么呢。” “说句实话，你睡人家那么久，到时候出事了，你拍拍屁股走人，一身轻松。她将来还能嫁人么，还能好好生活么？” 顾钧听到这里，身子忽而一僵，脸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那一瞬，他的确发觉自己好像什么都给不了。 他甚至都不清楚——还可以这样平稳地生活多久，陪她多久。 …… 丁蕊没再说话，起身又拿了几瓶酒，打开，放在桌上。 见他还是没动，她将旁边倒扣的玻璃杯翻了过来，低俯下身，将酒倒了进去。 她是站在桌边的，这么一俯身，身上那件丝绒长裙的领子低了大半，近乎整个丰满的胸部都露了出来。 刚刚好迎着他的视线方向。 顾钧脸色顿时一变，触电一般将目光迅速移开，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怎么了？”丁蕊将领子扶好，轻声道：“还很吓人吗？我感觉比之前好了很多。” “……”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指间骤然绷紧，只觉得这么轻瞥一眼，就觉得触目惊心。 丁蕊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将杯子里的酒慢慢喝完。 这才起身告辞。 “记得有空去楼上看看，油画虽然不会那么快褪色，但可能会粘上灰什么的。” 她不急不慢地说。 说完，她伸手拧开那扇厚重的大铁门，想了想，又回头补了一句，“放心，我会给林妹妹挑一瓶合适的香水。” ** c大女生宿舍。 林莞坐在桌边，认真地看着手上的课本。 她尽量将注意力沉浸在化学分子和结构式中，不去注意手机。 自从那天她说完“娶一个女人回家”之后，顾钧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了。 林莞被弄得有些手足无措，静下心思考，也觉得有点太着急了——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掐着指头数数也不过才三个多月。 就是闪婚也没有这个速度。更何况，他好像才刚刚对自己有点动情，而不再是那种身体上的纠缠。 离相爱和结婚，确实还差了一大截。 林莞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编辑了一条短信，“钧叔叔，我那天是随口说说的啦。（亲亲）” 然后就一直等到了现在，没有任何回复，也再没有临睡前的电话。 这种莫名的不安让她很难受。 思虑再三，她主动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响了好几声，才接起来，那端很安静。 “钧叔叔，是我！”她忽而有点紧张，说不出的奇怪，“今天周末哎，你是不是把我忘记了？” “嗯？”他顿了一下，声音淡淡的，“没有。” “那……我想你了，你有想我吗？”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小小的期盼。 顾钧完全没接这个茬，沉默了几秒，忽然问：“林莞，你现在是在学校么？” “不然我在哪儿呀？”她笑道：“你难道要来找我吗，什么时候？” 他思索片刻，才慢慢地说：“这样吧，晚上八点，你到校门口来，我等你。” 林莞心里一紧，敏锐地听出那边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她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嗯，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你别迟到就行。” 顾钧刚要挂电话，忽而又听见小姑娘急急地说：“不行啊！钧叔叔！” “我今天晚上好像有点事哎！我刚刚想起来！辅导员那边好像也找我！” “推了。” “推不掉，我可是被记过处分的人啊！推了就毕不了业！改天吧！” 那边顿了一下，才说：“那也行，明天晚上。” “啊？明天？！也不行啊好巧的！班级要聚餐……最近一个周都超忙的。这样好不好，有空我再给你打电话！” 说完，不等他再说一句，林莞果断按掉了电话。 她呆呆地看着通话记录，咬紧了嘴唇，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 “哎，辅导员找你有什么事啊？”陈安安从床上探出个脑袋，关切地问。 林莞抬头朝她笑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什么什么…辅导员找我？她为什么要找我啊？” 陈安安见她这幅样子，有点吓人，从床上跳下来，晃了晃她的身子，“莞莞，你怎么了？” 第57节 “我、我没事啊。”她冲陈安安摇了摇头，“我很好，我就是有点晕……” 说完，林莞安静地爬上了床，将床帘放下，仔细地思索着刚刚那个电话。 难道顾钧自己察觉不到么——他那个口气，像极了电视剧中准备分手的男女。 无奈、烦躁、不忍、愧疚。 连稍微装一下都不会，太没经验了。 她完全不明白——真的是因为自己突然之间的逼婚，就把他给吓跑了？ 还是因为她办好了解除领养的手续，他就彻底安心了？ 会不会，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林莞想起前几次的约会，两人总是闹得有点僵，他也是很无奈很头痛。 好像确实，常常不在一个频道上。 除了性.爱和哄她宠她以外，基本上没什么沟通。 过了许久，林莞拿出手机，想发条短信再试探一下。 犹豫一会儿，她还是放下了，别再一试探，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林莞在床上烦躁地滚来滚去，也根本无人可以询问倾诉，最后病急乱投医似的百度搜索—— “不想被男朋友甩怎么破。” 有一个回复特别利落干脆：简单，你在他甩你之前，赶紧把他甩了，这样你就不会被甩了。 林莞：…… 她往下翻，突然看见了某一条，好像很靠谱的样子。 “答：想办法怀上他的孩子，然后赶紧结婚。” 林莞看了好几遍这个答案，指间微微一颤，一下想到了什么。 她有多久没来生理期了？ 上次是过年前，现在都开学近一个月了。 虽然每一次顾钧都有措施，但那一段时间的确很疯狂。他的*从来没有节制，她也很享受配合。 甚至……一天会好几次，各种的姿势和场景。 林莞越想越不对，脸色愈发苍白，直接坐了起来。 “我的天呐——” chapter 48 “我的天呐——” 林莞揉了揉头发,从来都没有一刻觉得，心里会这么恐慌。顾钧绝不会希望她怀孕的,那一次在什么“渔船墓场”,他性.欲那么旺盛，但发现没套后，也咬着牙忍了下来。 她忽然觉得很无措。刚听他冷淡的口吻，估计是不想再跟自己继续了,要真有了孩子,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他不是那种会被孩子逼着妥协的男人啊。 一直忍了三天,林莞没敢跟任何人说。她常常会在上课时感觉小腹有坠感，急忙到卫生间，却发觉安然无恙,生理期依旧未到。她根本魂不守舍，上次已经帮林景沅作弊记过,如今要是再有什么作风问题,书大抵是真念不下去了。 偏巧，这周还测什么鬼八百，林莞跑了半圈才想起不对,匆匆请假回宿舍。 一路慢慢走来,还是头晕恶心，从操场路过校门口时，林莞猛地停下了脚步。 顾钧刚停好车，察觉到有人看过来，也转头望去。 那一瞬，林莞再也挪不开步子，只感觉想念万分，有一种想冲上前紧紧抱住他的冲动。 他终究还是来了。 顾钧指间夹着烟，另一只手懒懒地插在裤兜里，眯着眼瞧她。 旁边有一棵大银杏树，生了不少新枝丫，阴影落下来，衬得他的脸色有些阴沉。 林莞心里一紧，也深知该来的终躲不过。 她脸色很不好看，许是刚刚跑了步的原因，一张小脸煞白，呼吸也不平稳。等了半天，见他没动，眼神却很冷，只好乖乖地走了过去，低道：“钧叔叔。” “不是很忙么，同学聚餐？” 她捂住胸口，有些难受，尽量将话说得可信，“那是昨天，今天学生会开会。” 他嗤了一声，“你继续编。” 林莞没再说话，身体却还是不适，下意识将手滑下，放到小腹位置，只感觉有些坠痛。 察觉到她的动作和神色，顾钧靠近了一些，“怎么了。” “没事。”她咬紧嘴唇，答道：“刚刚跑八百米来着，难受。” 他顿了一下，声音透着淡淡嘲讽，“确定不是八千米？” 林莞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的委屈翻涌而来，急急说：“我又不跟你似的成天跑步，就跑不下来怎么样！！更何况我……” “更何况什么？”他扬起眉毛，敏锐地望着她。 林莞抿了下嘴唇，想来想去，所能依靠的还是这个男人——即使他可能真要丢下自己了。 “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有事跟你说。”她轻声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顾钧盯了她几秒，“行。” 他没再搂她的肩，步子迈得大而快，走到吉普车旁，拉开车门，“上车。” 林莞坐在副驾，将安全带系好，目光一转，忽而看见后座旁摆了一只精巧纸袋。 那纸袋风格和整辆车的气质都不符，磨砂奢华的黑底，顶端有浅色花纹，中间一道红色方形，印有一串字母。那字体华丽，微微凸起，与纯红纯黑搭在一起，透着几分妖娆。 林莞莫名想到了一个女人，和那股蛊惑人心的香气，咬了咬唇，没说话。 他将车子启动，离开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拐进一略僻静的小道，“说吧。” “钧叔叔，那我就先说了。”她玩弄着指间，想了片刻，直截了当地说：“我可能怀孕了。” 顾钧身子微微一震，但很快神情就恢复平静，盯了她几秒，问：“你确定？” 林莞低着头，轻声道：“其实，我、我也不太确定……我不知道怎么办，不过……我确实好久都没来那个了。” “嗯，知道了。”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好像并不太在意这件事，道：“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什么事吧。” 林莞望着顾钧，完全接受不了他这个轻描淡写的态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钧叔叔，我刚才说……我好像是怀孕了，你、你听到了吗？” 他皱了下眉，颇有些不耐烦，“真怀孕了就去做掉，跟我说干什么。” 林莞彻底呆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也想过他很不喜欢孩子，但从来不知道，他的态度是这样的随便直接。 甚至还带了点轻贱。 良久，林莞的身子颤了颤，抬眸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问：“你说得是真心话么？” “……” 顾钧沉默了几秒，掏出一支烟，点上火。 那股烟味很浓，林莞本就难受，被呛得一阵恶心，委屈道：“你可不可以不抽烟？” 他朝她瞥了一眼，淡淡的，“受不了就滚下车。” 她深吸了口气，将自己那侧的车窗打开，顿时一股凉风灌了进来。 已经立了春，那风不再像冬日时刺骨凛冽，带了几丝柔和，可林莞觉得却是很冷。 分外的冷。 “钧叔叔，我再问你一遍，你说得是真心话么？”她缩了一下脖子，望着他冷峻的侧脸，“我现在真的好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好像是……真的是怀……” 她还没说完，就被顾钧冷冷地打断了，“你确定是老子的种儿？” 林莞浑身一僵，像第一次认识顾钧一样，细细地打量着他。 他神情漠然，嘴里叼着烟，透着点儿厌倦和轻蔑。 真真不像是在逗她玩儿。 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你……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背叛你了？” “嗯。”他忽而伸手拽住她披在身后的长发，往后一扯，被迫她抬起下巴来，目光阴冷，“我最近可没碰过你，之前每一次怎么上你的，你自己也清楚。” “疼，你松手！”她顿时惊呼一声。 见她咬紧嘴唇，他嘲弄道：“带你车震那次，老子没拿套，你在那里半天不情愿，忘记了？” 说完，他才慢慢松开拽住她头发的手。 林莞伸手揉了揉，只觉得头皮被扯得生痛，心里一片酸楚，急急地说：“可、可是……我们有过那么多次，说不定就……” 顾钧听到这话，冷笑一声，才道：“丁蕊跟我说，那天你办完手续，还拼命想跑回家看一眼。你能告诉我，你是想去看谁么。” “……” 林莞握紧双手，颦起眉毛，扫了一眼后座上的纸袋，心里像是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轻声道：“这些话，是那个姐姐……故意跟你这么说的吧？” 他没再回答，也根本不愿再看她，胳膊搭在车窗边，转头朝外。 林莞只感觉忽然没了力气，莫名想起之前她那句“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这才慢慢领悟了其中的含义。 就算再如何，被安排来照顾另一个女孩儿，心里到底是不情愿的罢。 故意这么说，也是有道理。 顾钧见她沉默下来，瞥了她一眼，眼神透着不屑，“怎么，没话了？” 林莞睫毛微颤，双手紧紧抱臂，好像很冷很冷的样子，缓缓道：“你……你还是这么不相信我？” 许久，她又有些无力地说：“我以为，我们之间不是这样的。” 林莞绝望地摇了摇头。这才知道，在他眼中，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女人。 或者说是，宠物。 玩玩罢了。 第58节 …… 等待片刻，见他神色间依然是那抹嘲弄和轻蔑，她心里的愤怒和悲凉再也压抑不住了。 林莞强忍住泪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顾钧，你猜得没错，如果我怀孕了，孩子还真不是你的。” 听到这里，他突然狠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淡青色烟圈。 林莞伸手挥了两下，恨恨地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像你这种人，活、该、被、绿！” 最后四个字，她故意拉长了尾音。 顾钧下颌收紧，却一句话没说。 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狠狠对她——打一顿、骂一顿都可以，彻底让她死心。 可看着她那个绝望凄楚的样子，真是什么都做不出来了。 林莞蜷缩在车座边，头发被他扯得有些凌乱，脸色苍白，嘴唇咬出了血痕。像极了一个纸做成的娃娃，只要再稍微一戳，就可以随风飘走了。 她望着他，竭尽全力地思索着大脑里的词汇，骂道：“顾钧，你就是一个变态、一个人渣、一个禽兽，你比……你比林大山还恶心！！谁会为你这种人怀孕！就不是你的！活该你喜当爹！！” 说完，她又觉得说得不对，喜当爹好像不太恰当，又改口，“你就是被绿被绿！那丁蕊那么漂亮，搞不好你的头上早就是一片青青草地！！！” “……”他揉了揉太阳穴，第一次被人这么放肆地骂，缓了缓神，“嗯，骂够了么？” “我没骂够！！”她咬了下唇，看着他这个不咸不淡的态度，心情更激动，“我就是要骂狗！” 他忽而转头看她，“滚下去。” “我偏不！你这片内蒙古大草原……” 她还没说完，就看见顾钧将烟狠狠掐掉，打开车门，下车，然后又拉开她那侧的车门。 他粗暴地抓着她的后脖子，直接把她从车里提溜了出来。 林莞被狠狠地扔在地上，只感觉脖子又痛又酸，一抬眸，见他冷冷地看着自己，目光嫌恶至极。 她抿紧嘴唇，怒从心起，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巴掌。原以为自己会打不到他，或者手腕被抓住。 但竟然都没有，顾钧压根没躲也没挡，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 “啪——”一下，那声响十分清脆，可看出力度之重。 打完，林莞也愣住了。 chapter 49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又抬头看向顾钧。他皮糙肉厚，倒看不出有什么事,只是脸色阴沉的可怕。 林莞从牙尖里挤出三个字，“你、活、该！” 然后，她再也不愿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那种感觉和她打林大山的感觉完全不同——前者是解气报复,而这个,却是一种凉凉的绝望。 是他把她从悬崖边拉了过来。把无家可归的她收留在自己家中——虽然那时林莞也知道,这种收留和收留小猫小狗差不多,但她仍是感激的。 甚至,她心甘情愿地成了他的禁.脔，心甘情愿地满足他可怕的占有欲和性.欲。 林莞只是有点不懂。明明不久前，她的确是感觉到他对自己动心了。可是,太快了。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就又消逝了。 或许只是错觉。这更可怕。 她背脊一阵阵发冷，没走几步，忽而听见后面汽车开动的声音。紧接着，那辆吉普车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一丝留恋都未曾有。 林莞握紧双拳,泪水再也忍不住，“唰——”一下全落了下来。 她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学校，头晕目眩，最后实在难受，疲惫地坐在花坛边。 林莞拿出手机，将“顾钧”联系人删除，刚要将短信和通话记录清空，指间一颤，却又下不去手了。上面清楚地显示——整整有一个周，他每天都给自己打过电话，即使没什么事，也会道一句“晚安”。 除此之外，林莞还记得——他叫过她“宝贝”，说过“想你”。 他还在每一个她做噩梦的夜里，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他还心急火燎地在校门口等过大半夜，怕她出事。 他还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她受一点点危险。 …… 林莞每往下想一点，那种痛苦就多一点，最后干脆捂着嘴哭了出来。 天一点点暗下来，没有一颗星子，像剧场尾声时缓缓拉上的帘幕，透着压抑和凄凉。 她哭了许久，只感觉眼泪都要流干了。 偏巧在这时，林莞忽而听见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哎，你们看——那边有个女生在哭，是不是失恋了，好可怜……” “要不要去劝一下啊，这么晚了，这样下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是两个女孩子的声音，隐约透着一丝好奇和善意。 林莞一愣，感觉自己像只猴似的被人看，心里更是难受。 她不快地抬头瞥了一眼，顿时呆住——面前不是两个人，而是一大群人。 他们像是在做什么社团活动，衣服上都印有“热血！”两个字。 这么对视上，那一群人也很尴尬。 刚刚的女生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问：“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没什么恶意的，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林莞摇头，下意识要离开，一起身，大脑却一阵天旋地转。 就在这时，身后忽而传来一声急急的呼喊： “——林莞？！” 她下意识看去，只见一个英姿勃勃的男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满脸惊讶地望着自己，眼中还带了点担忧。 林莞看着程肖，只觉得他连帽衫上的“热血！”特别扎眼，头痛。 这种时候，最讨厌的就是——遇、见、熟、人。 她揉揉头发，冲他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走。 程肖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扶住她有些摇晃的肩，“你怎么了？” 她刚要开口，后面忽而又传来一阵“嘘——”声，还有一个男生喊：“好样的哥们儿！” 林莞：…… “闭嘴！”程肖转头瞪了他们一眼，拍拍她的肩膀，跟在后面。 他的声音十分温和，还有点不好意思，“嗯……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我们这边活动刚结束，我正好也要回宿舍。” “谢谢你，我没事的，不用。” 她推开男生的手，往前走去。 程肖盯着她的背影，愣了几秒，脸忽而一红，很快又追了上去。他没再走到她身旁，而是一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距离还挺近，似乎怕她会突然晕倒一样。 “你可以不跟着我吗？”林莞微微皱眉。 男生略停了一下，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同学，还是跟了上去，“你走你的就是，我顺路。” 他身材高大，足以把女生的背影全部遮住。 林莞只感觉一走路，小腹更是痛得厉害，实在心烦难受，也懒得再管后面的人。 宿舍不算远，走了十分多分钟，就到了。 她还是冲后面热心过头的程肖说了句，“谢谢你，我先走了，再见。” 程肖抓了下头发，“没什么的，你别再哭了就好。” 顿了顿，他忽然又没头没脑地补了句：“那个，你回去喝……喝点热水，拜拜。” 她“嗯”了一声，往宿舍楼走去。 刚往前走了几步，竟然看见刘惠站在楼道口玩手机。她看了看林莞，又看了看远处的程肖，目光闪过一丝深意。 林莞心里戒备，“你有事么？” “哼。”刘惠轻轻地冷哼一声，转身快步往楼上走去。 林莞一愣，这个情形怎么看上去好像——刘惠是故意在门口等她似的。 她回到宿舍，朝一脸担忧的陈安安点点头，就火速冲进卫生间。 然后，林莞就愣住了——裤子后面有一片暗红色的血迹。面积虽然不大，但十分明显。 她揉揉脑袋，反复看了好多遍，一脸懵逼，卧槽——她这是哭着哭着，莫名其妙地小产了？ 什么鬼？！ 但很快，她就搞明白了——自己压根就没怀孕。 她以为跑步跑得小腹坠痛是怀孕了，以为情绪低落是怀孕了，以为浑身疲惫是怀孕了。却忘记了，这些分明也是生理期快来的症状啊。 而且，这样想来，很明显之前是……月经不调，所以身体才各种不适。 林莞的心情顿时很复杂——说不出的解脱、轻松、又夹杂着一丝丝的小失落。 她呼了一大口气，颤抖着手推开卫生间的门，从柜子里找来卫生巾。 刘惠盯了她几秒，很快又转过身，继续刷剧。 林莞懒得搭理，从卫生间出来，就给自己烧了一壶热水。她喝了两口，忽然联想到程肖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他会支支吾吾地说“喝点热水”。 自己裤子上的血迹那么明显，他一定也是注意到了。还有刚刚一直紧跟在自己身后，距离那么近，那个样子——好像是在帮她遮着什么。 林莞脸色陡然间涨红。要不然这一路走来，她又不知有血迹，路上那么多同学，当真是丢死人了。 她又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热水，热意从喉咙化进了胃里，悲伤绝望的心情也一点点平复下来。 …… 观象山路，深夜。 丁蕊拿着手机，冲那边道：“好的，麻烦你了惠子。” 第59节 顿了顿，她又说：“嗯，你的意思丁姐都明白的，那边是太辛苦了。放心，争取明后天就把你调回新悦城去。” 那端的人顿时很激动，语气甜甜地谢了半天。 丁蕊一笑，这才把电话摁掉。 她看了看浴室紧闭的门——已经很久了。她眸中闪过一丝担心，走上前，敲了敲门，“钧哥，你还没好么？” 见里边不答，丁蕊微一颦眉，干脆伸手直接拧开，走了进去。 可能刚洗完澡的缘故，浴室里还透着水汽，空气都是潮湿的。 顾钧浑身赤.裸，头发湿漉漉的，双臂撑在洗手台边缘，躬着身子，背上的一块块肌肉紧紧绷起。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嘴唇微一动，“出去。” “哟，大晚上照镜子，你是不是太自恋了。”丁蕊倚在门边，从镜子中细细盯着他的脸，忍不住打趣道。 “……” 见他完全不理会，她一笑，从架子上拿过干毛巾，身子贴过去，细白手腕绕过他健壮的身体，擦拭着胸膛上的水珠。 她穿了一身旗袍似的短裙，水滴领，盘扣开得极低。丰满的胸部刚好挤到顾钧的背部，被压成软软的一团，隔着滑而凉的丝绸料子，别具诱惑。 “出去。” 丁蕊一听，偏更近一些，手也往下滑，毛巾擦到小腹位置，她余光往镜中一扫，发觉某一处毫无反应。 意料之中。 “嗯？”她在他脖颈中轻呼口热气，想到那天的话，笑道：“钧哥，这样可不够粗呢。” “闹不完了是不是。”顾钧皱眉，把她的手捏住，使劲往后一扯，“骚个什么劲儿。” 丁蕊神色未变，轻轻蹲下身，毛巾抚过男人腿毛浓密的小腿，哼道：“哪有你骚，大晚上照镜子，猪八戒么。” “……” 他喉咙动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色愈发阴沉。 片刻，顾钧抬头看了一眼镜子，脑海中莫名回荡起小姑娘恨恨的声音——“你就是一个变态、人渣、禽兽。” 他也觉得，她骂得一点没错。 自己真不是个人。 丁蕊见他还是没动，抿了下唇，把毛巾撂在一边，“不想听你那初恋小女友的消息？” 顾钧身子顿时一震，指间骤然收紧，“说。” “把衣服穿好，出来说。” 说完，丁蕊慢慢地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 没过一会儿，顾钧就大步走了过来。 他上身随意地套了件汗衫，下边是一条宽松的大裤衩，也不嫌冷，“快说。” “林妹妹是真怀孕了。” 丁蕊弯了下唇，秀眉微微上扬，“该怎么办呢。” 顾钧倏然抬头望她，脸色一变，双手紧握成拳。 她打量了他半天，见他还真信了，才慢条斯理地说：“行了，逗你呢，这都能信？” “你上过那么多女人，自己心里没点数？怀没怀你会不知道？” 他听到这话，眼眸一暗，把她下巴狠狠抬起，“老子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到底什么情况。” 丁蕊眯了下眼，见他没松手的意思，直接往他大腿踹去。 她脚上穿着细高跟鞋，动作干脆利落，力度很重，“滚，跟我这儿发什么脾气。” 顾钧没躲，好像感觉不到痛似的，手上力气却更大了，“赶紧说。” “没怀孕，说是回去就来例假了。” 他指间一顿，这才放开了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怎么，看你这表情还挺失望？”她神情似笑非笑，故意道：“放宽心，那边还说是个男生特意送回来的，半点事儿没有。” “男生？”他脸色一沉，声音更冷。 “嗯呢，听说还是校草级别的哟。” 丁蕊用指尖点了下额头，似乎在回忆刚刚电话的内容，笑道：“人高马大的，小脸英俊，家里还很有钱的样子。” chapter 50 林莞躺在宿舍的小床上,床帘子紧闭，呈挺尸状。 她已经旷了好几节的专业课,觉得现在做什么都没意思——反正就是不想上课，不想吃饭,不想睡觉。 林莞也觉得自己很奇怪，林景沅当年那么恶劣,她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各种努力，想要证明给他看。而现在,她觉得整个人生都黯淡了下来，毫无希望。 “哎,今天下午的课你到底去不去？”陈安安敲了一下她的床,“再不去就好挂科了啊。” 林莞还没说话,又听见刘惠的声音,透着浓浓嘲讽,“你不用搭理她，有些人没了男人就过不了。” 她被人戳中痛处,激地立刻坐起来,一把扯开帘子,“谁过不了了？！我怎么就过不了了？！” 刘惠举起桌上的小镜子，往上递了一点，冷笑，“自己瞅瞅？看不出那个邋遢样？是个男人都不会要你。” “你少说几句行不行！”陈安安打着圆场，朝林莞伸出手，说：“莞莞，不管别的，你今天下午必须陪我上课，我这几天都一个人，真的无聊死了啊啊！！” 林莞看着陈安安递来的小肉手，心里一暖。 刘惠说话虽难听，但理儿也不错。 她穿好衣服下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梳理了一下头发，和陈安安一并出门。 结果走到宿舍楼门口，林莞就懵逼了。 程肖骑在黑色电摩上，见她出来，笑着招了招手，“嗨，还以为你下午不上课了呢。” 林莞愣住，“你怎么知道我有课？” “咱们上次逃课撞见了，你又忘记了？在教学楼。” 她这才反应过来。 程肖是商学院的，平常专业课都在自己学院。但周五下午大家都是公选课，基本都被分在教学楼。 “我送你吧？大家正好顺路。”程肖拍了拍后面的车座。 陈安安看得目瞪口呆，俯在林莞耳边，悄声说：“哎哎，这小伙子还挺帅，你有意思吗？有意思我这就撤，没的话我就帮你挡挡。” 林莞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挤眼。 陈安安顿悟，立刻挽住她的胳膊，深情哭诉：“莞莞，你可不能抛弃我啊！！我一个人走路好辛苦的！你要是抛弃我！咱俩可再不是好闺蜜了！” 林莞揉了揉额头，觉得她戏还挺好，抱歉地对程肖说：“实在不好意思啊。” 程肖爽快地笑了下，好像完全看不出什么，说：“没事的，是我今天没考虑周到，下次我找个大点的车子。” 顿了顿，他又朝陈安安礼貌微笑，“同学你好，我是商学院的程肖，和林莞认识很久了。” 模样还挺正式。 陈安安微一愣，也道：“你好你好啊，我是莞莞室友兼好闺蜜，是食品学院的。” 林莞头痛。 …… 结果到了课堂上，陈安安就趴在桌上，小声八卦：“哎，我觉得今天这个男生蛮好的，感觉很真诚！是真心在追求你的。” 林莞低下头，想了想，才轻声道：“是挺好，但我不想再谈恋爱了。” “为什么？”见她一直不说话，陈安安将手机放下，小心地说：“其实吧……我一直觉得，你之前那个男朋友……感觉怪怪的。嗯……我不是指那个破学长，是最近的……我没见过的那个。” 林莞听到她提及顾钧，指间一顿，没说话。 陈安安皱眉，纠结地说：“呃……有句话我一直想说来着……我感觉这个学期一开学，你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每天都在担心什么，发愁什么。甚至比以前——对，就是那个破学长在的时候，还要不开心。” 林莞咬了下唇。 她好像也才发现，的确是这样。就算当年林景沅那么对她，她也觉得生活中有很多开心的事儿——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而自从和顾钧在一起，每时每刻，快乐都系在他的身上，活得十分小心。 她要猜他的心思，捉摸他的态度，学着怎样讨好，怎样撒娇。 最最重要的是，她都卑微成了开在角落里的花，他却还是这么残忍地扔掉她。 陈安安看她神色中难掩悲伤，也觉得自己话有点多，小声道歉。 “……没事的啦。”林莞赶紧说：“谢谢你才对。” 陈安安盯了她一会儿，突然又想到什么，从包里拿出两张票：“对了对了，周天那天你应该没事吧？我们出去调整下心情，怎么样？” 林莞微微摇头。 “去吧去吧！前两天就想问你来着，你一直都不理人！国际帆船比赛哦，青城站！很难得！听说好多国家运动员都来呢！” “……” “还有我的爱豆也来参赛了，超帅的！！我给你看！”说完，陈安安就开始狂翻手机，一定要给她看照片。 林莞有点无语，被她这么一打趣，心情倒好了一点点。 就在这时，她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跳出了一条短信。 她奇怪地点开，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居然是一条银行系统短信。上面显示，就在刚刚，有人为她的学费卡里打了五万块。 想想也知道是谁。 林莞抿紧嘴唇，被气得浑身发抖。 这是什么意思，堕胎费？营养品费？精神补偿费？ ……为什么到了最后，他还要用钱来羞辱自己。 第60节 林莞怒气冲冲，直接拿起手机打开银行页面，恨不得立刻转回去。 然而，她查了半天交易明细，那端都没有完整账号，各种数字都打了小星星。 星你妹。 她咬紧牙齿，给他拨了过去，想说清楚，之前的五万块足够了，工作后一定会还。 这钱绝不会再要。 然而那边根本没接。明显是拉黑了，响一声就挂。 林莞胸口气得发闷，更听不进课，小声对陈安安说了句“对不起”，就拿着包跑了出去。 陈安安看着她的神色，也没阻拦，叹了口气，只说:“你小心点。” 林莞一边走一边思索怎么才能还掉钱。 她想得太过于认真，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的人影。 “我就知道你又会翘课，这种公选课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男生抱着臂，像是在特意等她。 见林莞一直没说话，程肖认真地找话题： “嗯，你知道我是什么课么，《二十一世纪人类的反思》，人文学院的！真是……一言难尽，真后悔当时没通宵抢课！” “你是什么课？”他接着问。 林莞有点心烦，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说：“同学，howoldareyou？” 男生一愣，竟认真答：“二十一岁。” 林莞：…… “我是说，怎么老是你。” 程肖这才顿悟，脸微红，“没办法，教学楼就这么大。” 林莞点头，不想跟他多说，道：“那个，我现在有点事，你赶紧回去反思吧，万一点名呢。” 说完，她朝他挥了挥手，就头也不回地往学校银行走去。 程肖犹豫了下，见她脸色不太好，想到那天情况，还是执着地跟在后面。 终于排到号，她将卡递过去，认真地问柜台小姐，“您好，麻烦您帮我查一下交易明细，好像有笔钱转错了，可以帮我转回去吗？” 柜台小姐敲了几下键盘，查了一会儿，才说：“不好意思，该账户为境外账户。您需要办理境外汇款业务。” ……境外账户？ 林莞有点奇怪，想了想说：“哦，那我办理。” “不好意思，本行暂时不受理外汇业务。” 林莞：…… 旁边的程肖看得新奇，忍不住问：“你要转钱给谁啊？” 见林莞没答话，他说：“外汇是最麻烦的，你得填申请书，还要知道对方开户行的国别城市什么的，而且每天还有限额，反正乱七八糟的一堆，事特多。” “你怎么知道的？”她一愣。 “……我学得就是国际贸易。”程肖挠了挠头，有些郁闷。 林莞沉默半天，知道这法子行不通。 可还是觉得这钱不能要。 她心里下了决定，又坐回柜台边：“那麻烦您，帮我取出五万块现金。” 那柜台小姐深吸一口气，似乎觉得林莞是在故意找茬，没好气说：“不好意思，本行五万元以上含五万元的取款业务，需要提前一天预约。” 林莞又被噎了一下，有点气恼。 旁边程肖赶紧按住她的肩膀，认真点头，“是真的，要预约。”顿了顿，他又悄声说：“咱们学校是小支行，现金量也是有限的啊。” 她咬了下唇，“好吧，那实在麻烦您，帮我取四万九千九百块。谢谢了。” 柜台小姐：“……” …… 林莞拿着厚厚的一摞人民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那红色十分刺眼。 她想了许久，有些歉意地对程肖说： “那个，实在是不好意思——可以再帮我个忙吗？帮我拟张正式的欠条，有利率的那种。我也知道真的很麻烦你，但我实在是不太懂这些。” “真的是谢谢你。” 程肖看了她几秒，又看了看那一沓毛爷爷。 她家的事他也略有耳闻，也没再多问，爽快道：“没问题。”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从身后背包拿出ipad，认真地在上面点来点去，问：“月利率2%可以吗？借到什么时候？” 林莞算了算，“可以的，五年吧。” 五年后，她应该就工作了。 但愿还得清。 “嗯，那逾期一日，违约金按每日万分之三来算，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你看行吗？” “行的。” 程肖写完，递给她看了看——具体金额、身份证号、签名那里都是一条横线，应该是等她亲笔手写。 见没问题，他指间点了几下，邮件直接发送。 还没等林莞反应过来，就听他说：“跟我来。” 程肖带她去了校园里的一家打印店。刚一进门，店员就递来了两张印好的a4纸——刚才拟好的欠条。 林莞一脸懵逼，忍不住感叹：“你哆啦a梦啊。” 程肖有点不好意思，说：“宿舍的打印机老坏，现在天天打一堆论文，这样最方便。” 林莞没再说话，抬头看了下招牌上的“小程图文”四个字，又看了看喊他“老板”的年轻店员。 …… 果然学霸和土豪的世界她不懂。 她用黑色钢笔将空出的地方填写清楚，小心将欠条折叠好放进包里。 “今天真的是谢谢你，那我先走了，下次一定请你吃饭。” 程肖一听，忽而拉住她的手臂，语气有点严肃：“等下，你现在是要去还钱吗？” 见她不语，他有些急：“将近五万的现金，你确定要一个人去？” 林莞下意识地紧紧按住包上的拉链，也是——五万元，还真不是小数目。 “我跟你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怎么样？” 她一愣，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男生，心里有些纠结。 但很快，林莞就抿了下嘴唇。 ——分都分手了。 这一路又那么远，为什么不可以。 chapter 51 见林莞答应,程肖笑了下。 他没再骑他那辆电摩，而是从地下车库开出一辆黑色奥迪,车型非常低调。 “学校里开车太危险了。”他说：“周末回家时会开。” 林莞“嗯”一声，将包包紧紧搂在怀里,坐到了后座。 男生也没在意，定了下导航,问：“是风信花园吗？” 林莞微微一愣,这才想起——程肖一定听父亲提过林大山的事，估计以为自己是去那里还钱之类。 她心里有几丝感动,他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涉及*，所以一直很体贴地没问。 “不是。”林莞将头低了一些,轻声说：“观象山路,总督府附近。” “总督府？”程肖一顿,好像想到了什么,“哦,是不是上次吃烧烤的那条路？” “嗯。”她点点头，觉得他记忆真是好,“真的是太麻烦你了。” 这次上路,他车技熟练了很多,不再那么急急冲冲。可刚刚那“烧烤店”三个字，却把她的回忆全勾了起来—— 那时，她撞掉了顾钧的烟头，他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她。她还拼命地阻止馒头铺女人的告白，又是咳嗽又是被呛住。目光却一直离不开他。 在最后离开的时候，她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才陡然发觉——自己是喜欢上了他。 她甚至记得，那天还下了雪。 是去年的初雪，雪花柔和又洁白，像极了那时她的心情。 …… 可现在林莞能做的，就是牢牢地抓住那包里的一摞钞票。 他存在过的痕迹。 一进入小巷子，车速就慢了下来。两侧都是熟悉的殖民时期旧房子，在夕阳下显得古老又宁静，梧桐树的投影拉得很长，斑斑驳驳的。 林莞心里微酸，车窗外景色一闪，忽而看见那旧旧的军品店招牌——油漆写的字迹全掉光了，说：“就停在这吧，谢谢你。” 她打开车门，往那边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那家店没有开，破旧的门紧紧闭着，侧面挂着一只沉重的大锁。 林莞浑身颤抖，捏住背包的带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原是很生气的，在收到短信的那一刻，就想把这些钱狠狠砸回去。 谁要你的补偿。 第61节 但后来，看着一路风景，回忆起当初的美好。她的心却一点点平静下来，只想安静地来这家店，将钱放到柜台上，离开。 就像最初时那样。 可惜，这里竟没有开门。 林莞呆呆地看了许久，摇了摇头，只好往最东边的那栋老房子走去。 程肖将车停好，也跟了过来。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好像都用尽所有的力气。 那栋房子依旧如此。双层，深红砖顶，剥落的墙壁一侧缠着藤曼——不再是枯黄寥落，隐隐透了绿意。 林莞看着那扇熟悉的厚重大铁门，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再哭。 良久，她伸出颤抖的手，敲了几下门，“咚、咚、咚——”。 门没开，没一点儿动静。 林莞盯着那道复杂的门锁，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自己在这里住过近两月，却从没拿过大门的钥匙，一次都没有。 当然，顾钧也完全没提过。 她咬着牙，握紧拳头，又敲了一次。 门依旧未开。 “应该是没有人在。”程肖说。 林莞“嗯”了一声，心里也明白。 她用力攥住衣角，从来都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场景。她心情复杂，既不想再看他一眼，又希望再看他一眼。而如今发现真看不到他，那种失落和悲伤，更是强烈。 沉默许久，林莞忽而想到了什么，往房子一侧绕去。 她的目光慢慢落在那扇窗户上——当时外面站有民警的窗户，林景沅倚靠过的窗户。 想了想，她靠近了一点，踮起脚尖。 那窗上有竖着的防盗栏，都锈了大半。但她手腕纤细，也并不怕疼，直接挤了进去，将窗户硬生生拉开一道缝。 “你、你这——” 看到女生退出的手腕上被擦出一道红痕，程肖被惊到，立刻想拉来看。 林莞下意识躲了一下，“没事的。” 她低下头，另只手从包里掏出那一摞钱。五万块实在是不算薄，窗缝隙又不大，只能一点点塞进去。 不知为何，看着那钞票一张张落在地上，有一种迷之荒诞。 最后，林莞将那张欠条展开，重新看了一眼，扔了进去。 …… 做完这一切，她捂住嘴唇，知道自己该走了，却还是不舍将窗户关上。贪恋地望着里面的每一处——陈旧的桌椅沙发，支型壁灯，被打磨至平滑的老地砖。 目光尽头是走廊的墙壁，只要稍一转，就是他们曾经的房间。 好像到处都有欢爱过的痕迹。 程肖很有耐心地等着她，既没有催促，也没有问一句。 林莞揉了揉头发，最后说：“算了，走吧。” 就在她刚将窗户关上时，身后就传来了汽车的声响。 她的身子猛地一颤，背脊忍不住僵硬。 虽然没有回头，但林莞就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来的人会是顾钧。 她沉默几秒，握紧拳头，最终转过身去，望向他。竭力让自己显得很平静，只是路过。 程肖也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往前站了站，将脆弱的女生挡在身后。 顾钧从车上下来，目光扫过他们，在林莞的手腕上停了几秒，就迅速转开。 他神色漠然，好像他们就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林莞顿时说不出话。 她忽然想起烧烤店那一次，他也是这个样子，冷峻疏离，似乎彼此从来都不相识。 旧事重演，近乎没有差别。 程肖看着这个男人，也愣了一下，觉得颇有几分眼熟。 他记忆甚好，很快想起当时的一幕幕——林莞从那家餐厅离开后，执意要来这条路，看见这男人后又跟去了烧烤店，举止十分奇怪。 后来就听说她跟家里闹翻了。 再跟现在的种种联系在一起——她那天失恋哭泣的样子，还有那些刺眼的人民币和欠条。最后一脸绝望地将钱扔了进去。 程肖看了一眼旁边的女生，心里渐渐有所领悟，暗暗握住拳头。 顾钧大概察觉到了男生的敌意，往这边轻瞥了一眼。 他抿着唇，神情淡漠嫌弃，就像是在看那种惹人烦的小孩儿。 却并没什么怒意。 林莞身子一抖，只觉得他眉目间好像是在说，“一边儿玩去。” 那一刻，她宁可他愤怒暴躁，至少让她觉得，他是在乎自己的——无论是占有欲还是什么。 可是顾钧压根没有，就是一副玩够了的样子，懒懒的，再看一眼都觉得腻歪。 程肖的脸色顿时很难看，往前走了两步。 林莞见此，心里忽而一惊，莫名想到奶茶店他一拳打向林景沅的那次。 她很快拉住男生的手臂，轻声说：“我们走吧，没事了。” 程肖的身子抖了一下，侧头看她，目光逼人，透着怒意。 林莞轻轻摇了摇头，抓得更紧一点，近乎强制性地把他往外拉去。 她没再跟顾钧说什么，也没再看他。真正像一个路过的陌生人一样，安静地离开。 她没走几步，就听见“嘎吱——”一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又重重关上。 那一瞬，林莞忽然丧失了所有力气，差点跌坐在地上。 程肖连忙扶住她，眉头紧皱，“你还好吗？” “我没事。”林莞低下头，有些自嘲地笑了下，“就是有点晕。” “赶紧回学校吧。”他叹了口气，声音透着点安慰。 她应了一声，尽量将心情平静下来，慢慢走回停车的地方。 林莞拉开后座车门，坐上去前，最后朝老房子那儿往了一眼。 然后，她的身子忽然一僵。 顾钧的家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她刚刚是听见他进门的，人是绝对在的。 然而，真的是如此。 那里黑压压的，窗户中没有透出一点点光。 虽然现在天没有彻底黑下去，但家家户户都是亮了灯的。温暖的橘色灯光透了出来，更显得老房子沉郁黯然。 林莞的情绪顿时紧张起来，竟有一种奇怪的冲动——要不要，再回去一次。 但近乎同时，那里就亮了起来。 明亮的灯光让她瞬间清醒理智，深吸一口气，坐了回去，“那个，我们快走吧。” “今天真的是谢谢你。” …… 可能是刚刚的氛围有些凝重，程肖虽然定了导航，但这里晚上十分不好走，车子拐来拐去，竟莫名绕进一条巷子。 林莞看着有些眼熟，朝车窗外盯了会儿，突然才反应过来——这是那条路，他们遇上面包车时，顾钧拐进的那条小巷。 她脑海一闪，目光瞥过路口，忽然想起了当时那辆突如其来的警车。那个驾驶位上有些眼熟的人。 刚刚他家窗口边的回忆也跳了出来。 两相对照，林莞顿时锤了下脑袋。这才想起来是谁——她刚住进顾钧家时，林母曾报警招来过警察。 不是站在窗边的守着的那个，而是领头的那个。 后来，还帮她做过笔录的那人，很正直的样子。 因为那天在巷子里，他帽檐压得很低，身上的气质也完全不同，她一直觉得面熟，但又结合不起来。 肯定就是他。 都叫他什么来着，吴队？ 林莞有些奇怪，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思来念去，也觉得那天的人是在帮他们。 她想得特别认真专注，前面的程肖也一直在找路，两人谁也没说话。 等车子“嘎吱”一声停下，一抬头，她竟看见市立医院的大楼，奇怪地问：“怎么了吗？” 程肖转头看着她的手腕，被锈铁网划出几道血痕，说：“去打个破伤风针，这样太容易感染了。” chapter 52 顾钧慢慢推开门,室内一片昏暗，没有开灯。往前走了几步,他目光一扫，隐约看见窗下好多张钞票,乱七八糟地撒在地上。 他眯起眼,强忍内心怒火,径直去厨房拿酒，闷了一大口，低头，目光又落回钱上。 想到她腕间的红痕，和挽住男生的亲热样子,他手指紧握酒瓶,用力至骨节发白。 平复半天，再忍不住,狠狠将酒瓶砸到墙上。 顿时“砰——”一声,酒水四溅，玻璃瓶碎成一片片,到处是碎渣。 刚要转身离开,顾钧忽然见地上有张白纸,捡起摊开来看，竟是张欠条——和上次她拟得完全不同，利率清晰、正式规整。 越往下看，他指间攥得越紧，干脆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 第62节 那纸先是一角焦黑，最后火焰蔓延，烧成了碎末。 顾钧踩灭火星，没再管一地钞票，打开灯。 走上二楼，看着满墙满地的油画，他这才冷静许多。 那画中的男人也看着他，眼神各异。 好像只有在这里，那种无力感才会淡下来。 …… 正思量间，有铃声突兀响起。他盯了几秒屏幕上的号码，神情微微一变，接起。 那端声调沉稳冷静，“考虑清楚了？” “嗯。”他沉默几秒，紧握手机。 对方淡笑一声，缓缓说：“那老地方见。” ** 林莞支着下巴在课桌边看书，一只手握着圆珠笔，做笔记。书上说坚持二十一天养成习惯，可她距离分手已近一月，仍忘不掉去想他。 学也学不进去，林莞干脆“啪”一声合上课本，发愁—— 那五万块交剩下三年学费，再加上生活费，勉勉强强。但万一有特殊情况，又要攒钱还债，就捉襟见肘了。 她想来想去，校内兼职虽方便，但薪水给得极少，加上那次奶茶店的情况…林景沅差点把人家店砸了，自己更是被列入黑名单。 林莞头痛，只好放远了目光，到处找工作。 正沉思着，陈安安抱着一堆快递回来，一边拆一边问：“你愁啥呢？” 林莞单手握住拳，胳膊一伸，“找工作！” 听见这话，陈安安抬头看去，有一瞬愣神——面前的姑娘终于恢复了正常，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上，脸上未施脂粉，干净清爽。窗外的阳光撒下来，更显得她元气满满，再不是那副生无可恋的颓废模样。 “喏，奖你个好吃的。”陈安安拍拍她的肩，将刚收到的零食扔过去。 林莞盯着那诡异包装，脸一红，吐槽：“什么零食啊，你也太无节操了吧。” 陈安安笑笑，“哎哟，好吃就行。” 她瞅了一眼，既不好意思吃，又不好拒绝，干脆随手塞进口袋。 两人刚说完话，林莞就收到短信，一条简短的面试通知。 她认真看了几遍，只感觉这么久来终于有件好事，“我明天去面试。” “这么棒？”陈安安也凑了过来，顺手拿了几包小零食放到她手心，“再奖励奖励。” 见她没接，干脆塞到她外衣口袋，“客气啥呀，明天加油！” …… 第二天是周六，林莞特意起了个大早。天气已暖和许多，她挑了身正式的衬衣短裙，穿上外套，出门。 公交车晃晃荡荡，那地方偏远，绕了大半个城市。 路过悦心ktv时，她下意识将目光转了过去，没什么变化。然后，她忽而想到什么，看向车窗的另外一侧。 新悦城夜总会。 在这座城市生活二十年，她以前也见到过这地方，却并没什么太多印象。 只记得高中毕业时，全班聚餐路过这里，其中一个男生神秘莫测地说：“瞧，最大销金窟。” 说完还一脸神往，“等着我也要来这玩儿。” 那，他会在这里么。 林莞很快摇了摇头，彼时是上午，那里大门紧闭，完全看不出火热劲爆的样子。 公车一转弯，她拢了拢头发，收下心。 那不是她能涉足的花花世界。 下了车，她就看见一条临着海的木栈道，有浪花拍打着樵石，风景甚美。 看着这一大片别墅区，林莞还是有些忐忑。这份工作是同学介绍来的，说是一毕业学长开了独立服装工作室，想招个试衣模特，人品绝对保证。 最重要的是，报酬丰厚。 她也深知自己专业兼职实在难找——现在又去不了科研所、大型食品企业，只能做些这个。 林莞吸了口气，走到“威尼斯花园”大门口，刚跟保安叔叔说清楚，还没往里进，就见旁边有辆车迅速开过，紧跟着又是一辆，速度极快，尾气差点喷到她身上。 她往旁边一闪，目光随意扫过车牌号，56789。 ——真是厉害了，咋不去斗地主呢。 她冷哼了一声，往前走。 那辆车似乎停了一下，但很快又加速，朝左转去。 “钧哥，有情况？”司机瞄了下后视镜，谨慎地问。 顾钧没摇下车窗，也懒得再看，淡淡答：“没。” 一旁的王坤倒拧过脑袋瞅了半天，想了想，凑到他耳边，悄声说：“我一会儿去看看？” 见身旁的男人虽没说什么，脸色却十分阴沉，王坤心知肚明地坐了回去。 还真得去看看。 没过一会儿，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前。 这房子外观很奢华，走得是标准欧式风格，红色尖顶，半弧门，一面还临着海。 风景不错，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顾钧看了会儿，副驾驶上的人说：“钧哥，盛爷那边谈得差不多了，让您过来看个货儿。” 他应了声，便下车了。 …… 林莞站在别墅门前，看得有些愣，忍不住心里感叹，这景色真好看啊！ 海天在远处连成一线，蓝得近乎透彻无暇，远处有海鸥飞过。一呼吸，鼻间漫过的都是大海的气息。 那海平面实在辽阔，以至于她那些情啊爱啊的悲伤，似乎都一瞬间消逝了。 许久，她伸手按了门铃，又在监控器前说了半天。对方才给她开门。 果然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学长。 整套别墅都被改成了工作室，客厅里摆满人台和缝纫机，墙上贴着一溜儿的布料小样。 林莞转了个圈，又报了下身高体重三围。 那学长看着她，扶了扶眼镜，说：“可以的，就是胸围有点大。”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他递给她一件样衣，“试一下，更衣室在那边。” 林莞低头看了一眼，那衣服很正常，略带设计感，但并不暴露。 换衣服前，她特意检查了一遍更衣室，也没任何问题。心想同学果然靠谱，便小心换上。 学长“嗯”了一声，一手拿卷尺，一手拿色粉，不断测量数据，然后在牛皮纸上记录。 林莞心道这钱也算好赚嘛，刚一想，就“哎哟”了一声，被针扎得好痛。 “你干什么！” “抱歉，假缝一下。”学长神情认真，拿着几枚钉针，在她腰间别过，然后画上线迹。 他画到一半，抬头看她，“你没脱bra？” 林莞一听，神色顿变，“我为什么要脱？” 那学长放下色粉笔，解释：“你不脱的话，会影响服装的整体结构。” 林莞深吸了几口气，只觉得无法理解，“有点不好吧。” “我这里是专业的，需要的也是专业的模特。” “……这跟专不专业没关系吧。” 两人说了一会儿，林莞觉得说不通，干脆利落地去更衣室换衣服，准备离开。 学长却一直跟到了别墅大门口，认真脸，大声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设计。” 她一愣，不太能理解搞艺术的思维，最后只说：“对不起，我实在是接受不了——不穿内衣在陌生男子前瞎逛悠。” “这个，脸挂不太住啊。” “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种艺术，这么完美的艺术品，你怎么能用bra这种东西来侮辱它呢。” 林莞：…… 她揉了揉头发，跟学长轻声道歉，直接走了出去。 果然什么钱都不好赚。 林莞有些颓丧，低着头往外走。 这里私密性甚好，道路两边都栽着法国梧桐，跟林荫道似的。 寂静清幽，让人心神安宁。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忽而感到背后有一股凉意，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人猛地捂住嘴唇，直接往林间拖去。 林莞顿时被吓傻了。 卧槽，这么高级的小区还有人敢玩绑架？ 这没摄像头？ 她勉强抬头一瞥——这里树木高大繁茂，枝叶掩映，好像还真是个视线盲区。 林莞看不见后面的人，只能拼命挣扎，想呼叫保安，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人力气却极大，单手就扭过她的两条胳膊，粗暴地往里面拽。 第63节 她身子一僵，这才感觉出哪里不对——鼻间闻到的气息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她近乎想要落泪。 很快，林莞就被抵在一棵梧桐树上。 那树身纹路凸起，十分粗糙，硬硬地硌着她的后背，特别难受。 等了几秒，见她不再挣扎，男人这才放手。 果然是他。 林莞咬了下唇，刚要张嘴说话，喉咙竟又被他掐住。 紧接着，她两只手腕也被钳在一起，狠狠地按在头顶，根本无法动弹。 “给你钱你不要，现在上赶着脱衣服给人看？” chapter 53 刚刚王坤回来,神色颇是尴尬，俯在顾钧耳边，大致说那边进不去,只在门口听了“脱内衣”什么。说完，他还挤了句英文，“不抓儿——” 顾钧眸色一沉,没说话。 事办得差不多,他出来抽根烟的工夫，就看见垂着脑袋散步的她。 衣服还真有点凌乱,一副匆匆套上的样子,裙子也皱巴巴。 他再按捺不住,见里面也没啥动静，干脆过去一趟儿。 …… 林莞听见顾钧恶劣的话，神色一变,喉咙虽被他掐住，但也勉强能挤出几个字，“……不、不是。” 见她脸色愈发苍白,他才松手,居高临下看她。 “你、你居然敢跟踪我？!”林莞恢复自由,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你这个变态……” 她语音未落，嘴唇又被他的大手狠狠捂住。 见小姑娘还不停闹腾，顾钧另只手也使了劲儿，把她细胳膊更往后压。 林莞肌肤娇嫩，蹭着老树皮，顿时一疼，低垂下眼眸，作乖巧状。 他这才放手，沉默几秒，目光忍不住朝她腕间转去。 林莞大喘了几口气，越想越难受，劈手就是一耳光打去。 她手还没落下，又被顾钧牢牢钳住，抬高，猛地往上提了一把。男人力度不重，跟逗孩子似的，却让她有点难堪。 林莞简直被气到吐血，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愈合地差不多，他又要出来溜达一圈。 她用脚猛踹他小腿位置，低骂：“你个混蛋!” 顾钧皱眉，侧身轻易躲开，按住她肩，干脆把她抵树上。他身材魁梧健壮，林莞被挤得不行，只感觉稍微一动，身体上哪个部位都能碰到他。 她越挣扎，越觉得这姿势暧昧。一呼吸，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烟草味、微咸的汗味，还混了一丝酒精的辛辣。 那股浓烈又熟悉的男人气息。 她心里微酸，更用力推拒他的胸膛。 顾钧不容她动弹分毫，手移到她腰部，扣住，身体压得更紧。 她偏偏更闹腾。 两人纠纠缠缠间，林莞的外衣被他扯到，近乎瞬间，口袋里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 林莞：…… 她脸上一红，那里头是陈安安塞给自己的无节操零食——套套包装的辣条。她一直没好意思拿出来，后来也就忘了。 那样子跟真套套简直一模一样，外型、大小、品牌…… 顾钧也楞了下，目光扫过草坪中的一堆玩意儿，脸色更阴沉几分。 林莞也很尴尬，赶忙要躬下身子去捡，却被男人抓住胳膊，又狠狠按了回去。 他盯了她几秒，额上青筋暴露，从牙尖挤出句话，语调嘲讽，“你就那么想要？” 听出他声音里压不住的火，林莞忍不住浑身一抖，有点被吓到。 她脑子有些楞，低声解释说：“那是吃的。” “什么。” “那个，是可以吃的辣……” 林莞还没说完，就被他捏住下巴，顿时一痛，什么话都说不出。 顾钧听她“吃来吃去”，完全没理解那意思，只盯住她那张小嘴。 林莞今天面试，唇上特意涂了唇蜜，清新靓丽的橘粉色，软软的，特别诱人。 “那是辣条，可以吃的……”林莞被他的狠戾目光吓住，不敢张大嘴，小声嗫嚅道。 顾钧根本不懂这些新兴玩意儿，也全然不信。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他指间一顿，竟陡然想起在车上那次——小姑娘俯下身，嘴唇湿软温热，动作极尽温柔体贴。 他目光微变。 片刻，林莞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抬眸看去。 斑驳阳光从枝叶中透过，照着顾钧的脸。 他深深注视着她，眼眸沉黯，薄唇紧抿，鼻梁像刀刻一般，下巴上有青色胡渣，看上去锋利又冷硬。 林莞一时说不出话，只觉得多日的思念到达极点，大眼睛眨啊眨，雾蒙蒙的。 那神情有些熟悉，顾钧眯了下眼，一只手忽而搂住她腰，另只手往下滑去，动作急躁。 他的手依旧粗糙、硬实，抵在她的某一处，重重捻磨。 林莞顿时瘫软在树上，咬紧嘴唇，克制着不发出声。 欲·火一瞬就迸发出来，燃掉了所有理智。 …… 就在这时，树林外传来一声短促的低咳，有些刻意。 一瞬间就回归现实。 顾钧一顿，眼神微变，立刻收回手。他没再看她，只将她的短裙往下扯了扯，沉声道：“你过个十分钟再出来。” 林莞一愣，拽住他夹克的衣角，“喂，等一下。” “怎么。” 她俯身捡起草坪上的套套辣条，迅速往他兜里塞去，“送你一个，祝你性福。”她将“性”字咬得很重。 顾钧勾了下唇，眼里透过嘲弄，也没拒绝，抬腿往外走。 林莞看着他毫无留恋的高大背影，揉揉头发。想了想，还是在这等了十多分钟，才慢慢往外走。 离开威尼斯花园的时候，林莞最后望了一次远处的大海，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回忆起刚才的情景，她脑海中莫名闪过一首老歌。 “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 顾钧朝别墅门口走去，步伐很大。 王坤讪讪笑道，“钧哥，您出来抽根烟，时间也不能太长，要是真搞上那可一时半会儿……” “闭嘴。” 他皱眉，从口袋里掏出那玩意儿，目光一转，上面还有几个大字，“带你上天带你飞”。 “现在治安不好，很多女的都会带这个，万一遇上危险呢，是吧，得有个措施啊。” 顾钧阴沉着脸，没说话，带一两个是措施，带一大把是什么情况。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头细看过去，想瞧瞧尺寸大小什么。 结果，在最底下竟有一行超小的字，“超爽麻辣味。” 旁边还画了三个小红辣椒。 他这才往上捏了捏，是硬硬的小块儿状。 还真是辣条。 顾钧又愤怒又无语，完全不能理解小姑娘对辣条的挚爱。沉默几秒，他揣回兜里，“走。” …… 林莞闷闷不乐地回宿舍，一路上都是刚刚脸红心跳的画面，简直恨透了自己的不争气。 她推开门，发现只刘惠一人在，桌上摊了大堆化妆品，正对着镜子化妆。 林莞看着她，忽然想到什么，迅速打开笔记本。 顾钧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她敲了敲键盘，在网页上输入“威尼斯花园”，出现的信息鱼龙混杂，想了想，又补上“青城”两字。随手点开一条房产信息，上面显示：平均房价18万/平方米，高端住宅。 她咬住嘴唇，想到那辆破旧的吉普车，怎么都觉得顾钧住不起这里。 她把页面往下滑，停住。 有一段房产介绍如下：盛氏置业集团怀着对这片土地的尊敬与敬畏，以国际化视野高度……成就这绝无仅有的三十二席瞰海豪宅。 林莞盯着“盛氏”两个字，突然想到什么，从桌子底下扒拉出一张名片。 上面有一行字，盛氏置业集团法律顾问，丁蕊。 她想到那辆价值不菲的路虎，和他车上的精致手袋，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 那漂亮姐姐在那里买房倒很正常，他们该不会是……同居了吧。 顾钧那么着急抛开自己，就是去投向美艳富婆的怀抱了？ 思考半天，林莞偷偷瞥了一眼刘惠。 “你干什么。”对方显然很敏感。 “最近，嗯……”林莞挠了下头，虽然下定决心要忘掉，但还是忍不住想打听一下。 第64节 “问你前男友？”她描着一字眉，问。 “谁问这个了！” “经常来，但最近不喜欢学生妹。” “谁问这个了！？” 刘惠耸了耸肩，拖着尾音重复了一遍，“不喜欢学、生、妹——” “你……”林莞坐回桌前，支着下巴，缓了好一会儿，忽而又问：“哎，你们老板是姓盛，对吗？” “那不然姓林？” “嗯，我觉得姓林挺好的……”她想了想，说：“那个，开夜总会的很了不起吗？” 刘惠放下眉笔，轻哼一声，带着得意，“那当然了不起了，生意大得很。” “不就开个夜总会吗。”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哦，再加上那ktv，还有啥生意啊？” “你懂个屁。”刘惠拿起定妆粉，边抹边说，“震悦娱乐·城，你不知道么。” “娱乐·城？”林莞眨了眨眼，故意呈懵懂状：“是打电动的那种吗？可以抓娃娃吗？” “滚滚滚，娱乐·城你都不知道。” 她白了一眼，用手做出摇骰子的姿势，见林莞领悟过来，才继续说：“除此之外，青城的一大半地产都是他的。” “生意还不大？” 林莞一愣，附和着点了点头——这盛磊还当真是牛逼哄哄。 她莫名想到那天巷子中的面包车，看上去水儿就挺深，不像是林大山能寻来的人。 加上她偷听来的王坤和顾钧的谈话，也隐约提到过“盛磊”这名。 她只是有点不太明白，一时间想到了盛氏的丁蕊。 难道是顾钧睡了这个漂亮大姐姐，盛磊才找人来生事？ 想完，又觉得好像……不太可能。 “生意还不大？”刘惠听她半天没答话，又重复一遍。 见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一字眉都快拧上天了，林莞只好跟着感叹一句：“生意大大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厉害了我的哥。” “你得叫爷爷。”她放下定妆粉，转过头，严肃纠正：“盛爷。” 林莞觉得此刻的刘惠特别逗儿，跟着说：“哦，厉害了我的爷爷。” 刘惠：“……” “行了不说了，我得去忙了。”她抿了下涂着姨妈色的嘴唇，说：“有机会，我会替你看一眼你前男友的。” “谁稀罕！！”林莞抱着臂，瞪她。 刘惠也没在意，推开门，又转头朝林莞眨了眨眼：“其实，刚刚我是骗你的。” “钧哥最近特别喜欢学生妹，而且是穿水手服的那种哦——” chapter 54 “而且是穿水手服的那种哦——” 水手服？林莞忽然想到顾钧给自己买过的那一身衣服,脸一红，他还确实好这口儿。近乎瞬间，她就脑补出他在夜总会——搂着几个水手服女生厮混的样子。 以前有自己,他都要去玩一玩喝个小酒，现在甩下她，还不真要上天了。想了想,脑海中的画面实在太真实,林莞忍不住捂住胸口，难受。 那一夜,她辗转反侧都睡不着,他这么一出现,又把所有的回忆都勾了出来。林莞拿出手机，将那些通话记录又重新看了一遍，眼眶泛红。一直熬到了半夜,才慢慢睡去。 天快亮时，梦中林大山的肥脸又浮现出来，笑容阴恻恻的。她抱着被子被惊醒,迷迷糊糊间,小手下意识往旁边伸了伸,想抱住顾钧。但宿舍床极窄，手很快触到边缘的栏杆，指间一凉。 她迅速坐了起来，惊呼一声：“钧哥！” 那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女生宿舍显得格外突兀。 陈安安睡得死，倒没事；另一个女生向来安静，也没说什么。只有对床的刘惠狠狠砸来一个抱枕，压低声音骂：“大晚上嚎什么嚎。” 林莞捂住嘴唇，也觉得是自己不好，清醒些许，说：“抱歉。” 那边狠踢了下被子，“拿来。” “什么？” “抱枕！猪啊你！” 林莞一愣，将那软绵绵的抱枕扔了回去，转过身。她没再睡着，鼻子也一阵阵发酸。当她第三次拿纸擤鼻涕时，刘惠直接从床栏上翻下来，扯住她的帘子，“你给我下来。” “凭什么？” “你吵得我睡不着，下来。” “不下！” “下来！” 两人吵吵嚷嚷，激得陈安安打了个呼噜，另外的室友再忍不住，坐起身，“你们俩有事出去解决行么？” 林莞头痛，见刘惠紧紧盯着自己，毫不相让，干脆翻身下床。 刘惠瞪了她几眼，“跟我出来。” 她拿了件外套，披在毛绒绒的睡衣外面，出门。 两人走到楼梯口，刘惠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掏出烟盒，拿了一支。 林莞看得目瞪口呆，“你睡觉还带烟和打火机？” “……”刘惠点上烟，又递给她一支，“我刚从桌上拿的。” “我不抽烟。”林莞摇头，将烟盒翻了一下，指着那行字，念：“抽烟有害身体健康。” “呵，你还真是乖。” 她撇了下嘴，没说话。 刘惠盯了她几秒，直截了当地问：“你想不想去看他？” “……不想。”她梗着脖子，望着窗外，眼神有些飘忽，“我才不想呢。” 那边嗤了一声，“别装了。” 林莞没说话，往楼下看，至今清楚记得，顾钧在那里目送过自己上楼，眼神灼热。她那时还提着他特意送来的零食，满满一大包，最上方还有那盒粉色巧克力。 这么一回忆，加上白天的重逢，她忍了许久的泪水忽然“哗——”地落下。 刘惠惊呆了，口气好了大半，“你哭什么呀，想他就去看看，又不是见不着面。” 林莞抱紧手臂，最终还是不争气地问：“他过得还好吗。” “不知道，我只能见着人，但接触不到。”顿了顿，她缓缓地说：“不过——盛爷好像对他很是看重。”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们好像之前就认识。” 林莞愣了一下，倒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揉了揉头发，“哦”了一声。 看出她脸上的忧虑，刘惠说：“其实这几年，盛爷基本上都在国外，生意也不怎么管，只年初回来一趟儿，看看情况。” 林莞这才安心一些，但心里总感觉毛毛的，潜意识里——她就觉得开夜总会、娱乐·城的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陡然间，她想起那个奇奇怪怪的吴队，总担心顾钧会出什么事。 “他一般周末来，如果你真那么难受，就去看一眼呗。”见她半天没说话，刘惠淡淡道。 林莞低头，应了声儿：“我再想想吧。”许久，她又抬头问：“看一眼有用么？” 刘惠想到之前丁姐来打听她怀没怀孕，俨然一副正牌女友看三儿的样子，有些犹豫：“不太好说。” 林莞沉默片刻，忽然又想到什么，问：“对了，尾号56789，你知道是谁的车吗？” 刘惠看着她，答：“58888、56789，都是盛爷的车子。” “怎么没有全是8的啊？” “听说以前有，后来没了，太招摇。”刘惠撇了下嘴，“你问这个干嘛？” 林莞摇摇头，将衣服拢了拢，“没什么，咱们还是回去睡觉吧，天都要亮了。” 刘惠将烟熄灭，警告道：“难受就去找他，不准再出一点声儿。” ** 林莞又苦熬了两周，期间程肖介绍了个兼职——超市里的酸奶短促，薪水是不错，可惜只能做两天。她结了钱从超市离开，看着城市的风景，高楼林立，带着金属般的锋利和冷漠，心里忽而涌上一阵酸楚惆怅。 那一瞬，她脑海中飘过刘惠的话，突然间就很想去看看顾钧——想去看看他在夜总会里到底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身边…有没有水手服女生。 这个小念头在她心里萌发已久，却一直没敢去做。 当她坐公车回到宿舍，看见又只有刘惠一个人时，就再压抑不住了。 林莞走过去，用手指轻敲她的桌子，心里下了决定：“那个，我想去看看。” 刘惠很快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说：“去呗。” “那我能进去么？” “有的是女客来玩，为什么不能。” “可我没钱。” 刘惠：“……” “拜托你了。” 刘惠没说话，好像在认真掂量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行吧，我可以带你进去。” 林莞惊讶：“真的可以吗？不会被发现什么吗？！” 她翻了个白眼，“那么多姑娘，谁分得那么清楚。” “那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发现就发现，你一女的，还能故意来挑事儿？我就说带了个师妹，也想来这做，先看看情况。” 林莞“哦”了一声，低头思考可不可行。 顿了顿，刘惠忽然望向她，笑说：“对了，你不是到处打工吗？干脆就跟我一块儿多好，还可以常常见着你心上人。” 第65节 林莞一愣，往后退了两步，摇头如拨浪鼓，“不要。” “你怕什么，就唱个歌陪个酒，你不愿出去也没人逼着你。” “我不会喝酒，也不会唱歌，一熬夜还犯困，一犯困就想打人。”她认真脸。 刘惠想起那天她怎么都不肯抽烟，也没再说别的，“行，那你准备一下吧。” 林莞揉揉头发，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感激地说：“真的是谢谢你啊。” 刘惠的手停了一下，对镜子微一笑，“用不着，你们俩要是真和好了，记得帮我吹点枕边风。” 她半开玩笑道：“现在太辛苦了，我觉着要是能当个经理就好了。” 林莞“哦！”了一声，转身去换衣服，又听后面的人说：“你打扮得妖艳点，太清纯了在那种地方反而引人注目。” “哦。” 她觉得刘惠说得很有道理，自己只是想去看一眼顾钧，暗中瞄一眼就好，偷偷的，确实不能引人注目。 她在柜子里挑来挑去，衣服还真没妖艳的，正思索着，刘惠扔来一条裙子，“穿这个，刚洗过。” 林莞接过，看了几眼，听话地换上。 刘惠化完妆，又过来帮林莞，她化妆品一大堆，技术非常娴熟，二十分钟就结束战斗。 林莞起身，走到卫生间照了照镜子，近乎都认不出自己。标准烟熏妆，眼皮上覆了一层厚厚的紫色眼影，睫毛刷得浓密；鼻影很重，显得五官十分立体。 她转了个圈，那条裙子是长袖，黑色蕾丝从手腕延到脖颈处，半高领，隐约透出白皙肌肤，从胸口处拼接垂感雪纺，裙摆盛开。唯一露出的就是后背，一个水滴状大开到腰间，魅惑性感。 刘惠倚在门边看她片刻，伸手把她刘海撂上去，用夹子别住，露出光洁额头，“走吧。” 两人披上外套，低头下楼，直接去校门口拦计程车。 看着新悦城的奢.靡灯光，刘惠塞给她一盒烟和打火机，“一会儿嘴甜一点。” 林莞还没明白，就被她拉到门口，彼时是晚上六点左右，不少女孩子都进进出出，客人都还没来。 她偷偷瞄了一眼门口的黑衣大汉，心里说不出的紧张，吞了口吐沫。 大概她神色实在可疑，那大汉瞅了她们几眼，伸手拦下，“这妹子瞅得很眼生啊。” 刘惠神色未变，笑着答：“是我小师妹，她也想到这儿做，先来看下情况，呆一会儿就走，成不成？” 说完，她狠掐了一下林莞的腰。 林莞这才领悟过来，赶紧将烟盒打开，抽出一根递到他嘴边，又帮着点了火儿。 那大汉色迷迷地将林莞从头到尾打量一遍。 “哎哟，好哥哥帮个忙嘛。”刘惠抛了个眉眼。 林莞低头，也跟着喊：“呃……哥、哥哥……” 那大汉听得心里舒坦，眯眼看了她们一会儿，“规矩你懂的。” “懂懂懂，我们就在更衣室、化妆间转转，保证哪儿都不去。” 见他还有点迟疑，刘惠娇嗔说：“就一小妹子，之前琪琪那边带小姐妹过来玩，你怎么没拦呢。” 那大汉听到这话，目光落在林莞娇美的脸上，慢慢吐了口烟圈，往旁移了几步。 林莞跟着刘惠进去，还没抬腿，突然感觉屁股上被人拍了一下。她迅速躲开，也没敢回头看，扯着刘惠就往前跑。 后面传来淫.邪的调笑声，“小娘儿们还挺害羞。” …… 刘惠在机器上打完卡，才低声对林莞说：“带你进来趟儿不容易吧。” “嗯，真的是谢谢你。”她诚恳道。 “都说了用不着，你记心里就成。” 刘惠笑笑，把她带进一间小化妆间——那地方刚好在最尽头，门冲着一条奢华的长走廊，两侧都是各式包厢。 她看了一眼时间，说：“我一会儿得过去了，你可别乱跑，就在这呆着，趴门边看看。” 想了想，她又交代说：“要是看见了人，千万别冲上去，用你的眼神——眼神，争取把男人勾引过来，明白吗？你要是跟着去了任何包厢，我可能就玩完了，懂不懂？” 林莞捏紧裙摆，神情有些忐忑，“可这是化妆间啊，别人能随便出入吗？” “别人不知道，但你男人肯定能。” 她低下头，“可是可是，我只是想偷偷来看他一眼，没想……” “还装呢。”刘惠掐了下她的下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老娘冒着风险带你进来，可不是让你来偷看一眼的。” 林莞刚要再说话，又被她急急打断：“你给我听好了，一会儿有人来化妆什么，你别招惹她们，人家也懒得管你。那边是卫生间，你们还可以去那边聊聊。要是谈妥了，让他自己带你去包厢，客人亲自带的——这就没问题了。” “呃？为什么要去卫生间聊……”她不由奇道。 “祝你好运，要是晚上不回来了。”刘惠完全没理林莞的话，只用嘴唇吹了口热气，“记得枕边风。” 林莞：“……” chapter 55 “记得枕边风。” 枕边风？耳旁风还差不多。 林莞忍不住皱眉，两手交叉在一起,发愁。没过几分钟，门口又响起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一抬头，见刘惠又回来了，神情特别激动,“你男人来了！” 她急着去上班,但还是来嘱咐了一声：“注意眼神！眼神！！” 说完,刘惠小跑着匆匆离开。 林莞心跳陡然加快,忍不住对着旁边的化妆镜,练了练眼神。她睫毛被弄得浓密卷翘,像一排刷子,眼线又往上挑，怎么练眼神都显得……有妖气。 紧接着,她就趴在门上，打开一条细缝儿,朝走廊上看去。 顾钧真在那里，身旁站着王坤,后面还跟了两个人,应该是刚刚上楼。 天气已微微转暖,他穿了件夹克，拉链未拉，内里的t恤包裹着健壮胸膛；下面一条微旧迷彩裤，裤脚扎进黑色短靴里，整个人挺拔而精神。 林莞却有点小失望，还以为他会穿得稍正式一些，结果丝毫未变，还是那副老样子。 他们一行人步子不小，走得很快。 她直直地盯着他看，只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简直忘我，完全注意不到旁的。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从外拉开。林莞整个人都趴在门上，这么一开，顿时没了重心，朝外面一头栽去。 她倒没挨着坚硬的地，反而是软绵绵的一片，奇怪地低头一看，一美貌姑娘被自己扑倒在地上，也惊呆了，睁大眼睛。 “哎哟，真对不……”林莞赶紧起身，道歉。 她还没说完，就看见一男人朝这边跑过来，迅速扶起那姑娘，急冲冲地问：“琪琪，你怎么样？” 林莞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余光一瞥，还真是王坤，赶紧将头垂得更低。 近乎同时，她就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朝自己看来，透着让人彻骨的寒意。 想想也知道是谁。 她身子一颤，紧张地揪了下裙摆，却怎么都不敢往那边看。 “坤哥，我没事的。”琪琪站起来，柔声说：“是我不好，我应该先敲下门的，对不起啊。” 王坤挑起眉毛，“你道个什么歉！” 说完，他狠狠地朝林莞瞪了一眼。 林莞将刘海梳了上去，低着头，妆容浓艳，打扮也截然不同。但纵然如此，王坤还是能认出几分，顿时愣住。 “真、真的是对不起。” 林莞小声道完歉，就迅速跑进化妆室，也不再管任何人，将门锁一把拧上。 她心跳非常剧烈，听见外面琪琪的敲门声，紧接着又听王坤说道：“行了，别补妆了，你这样就很漂亮。走走走，快跟哥哥喝酒去。” …… 片刻，一切才平静下来。 林莞抚着胸口大喘了口气，小心翼翼将门打开。走廊上没了顾钧王坤他们，只有穿着旗袍或衬衣的服务生，姿势优雅，站在各包厢门口。 她平复下心情，对着镜子照了照，自觉颠覆了形象，跟以前天差地别。可为什么……他隔得那么远，还能一眼就认出来。 她越想越纠结，现在是看到了顾钧，那么……就这么要离开吗？ 过了一会儿，外面隐隐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林莞抬头一看，有几个女孩子正往化妆室走来。 她赶紧坐到角落的化妆台前，拿起粉扑，装作补妆。 那几个女孩子推开门，嘴里好像还小声地说什么。林莞隐约听到“钧哥”二字，竖起耳朵刚想细听，她们就立刻住了嘴——显然也是没想到化妆室会有人。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林莞尽力装作神态自然，认真擦粉。 其中一短发女孩见她长相甚美，一直从镜中偷偷打量她。 林莞不经意撞上她的目光，心里一惊，刚要避开，那女孩却开口说：“哎，你是新来的吗？怎么以前都没见过啊。” 她手一顿，挤出一个笑容，点头。 “那你是跟着谁的啊？” 林莞听到这话，脑筋一转儿——想到刚才的琪琪，还有刘惠之前说过“琪琪带了好几个小姐妹”，避重就轻答：“我是琪琪刚带来的。” 说完，她将一缕头发别在耳后，又拿起保湿喷雾朝脸上喷了几下，笑容自然。 “哦，琪琪姐啊。”那女孩点头，盯着她的脸，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她觉得再聊下去会出事，立刻起身，脸上露出烦躁的样子，“来不及了，我得走了。” 林莞走到门口，那女孩忽然笑了一下，好心叫住她：“你准备拎着包上钟？更衣室在那边，你刚刚忘记放包了？” 她低头看了看，这才想起手上还拿了个小包——刘惠刚刚也是又紧张又着急，估计忘了这茬儿。 “谢谢你，我这就去。”她说完，有点紧张地抓住包，推门离开。 更衣室人肯定也不会少，去不成，化妆间又回不去，她想来想去，心道要不干脆撤算了。但念头一转又被打消——这里肯定是按时上下班，她没有刘惠帮忙，八成也出不去。 而照刚刚刘惠的意思，是让自己赶紧勾搭上顾钧，乖乖听他安排。 想起刚刚的场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第66节 最终，林莞选择往卫生间走去——只有躲在隔间，自己才可以安然无恙地等到刘惠下班，不被发现。 她下定决心，低着头走进卫生间，还没拐进“female”，就愣住了。 顾钧正站在洗手台前，微微躬着背，低头洗手。 这儿的卫生间装修的奢华精致，顶上一圈琉璃吊灯，透出的光线迷离昏暗，映在镜中，更看不清男人的脸色。 林莞吸了口气，下意识将头埋得更低，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顾钧好像并没有看见她。 她忍不住用余光偷偷打量，发觉他脱了那夹克，只剩了件内里的薄t恤，布料勾勒出背部的结实线条；袖子很短，露出古铜色的健壮手臂，腕间还带有水珠。 林莞见他真没注意到自己，又悄悄移了几步，眼看着离女厕越来越近，心里长舒一口气。 顾钧却忽而抬起头来，淡淡地瞥她一眼，命令道：“过来。” 林莞顿时被吓得一哆嗦，撒腿就往里面跑。 她脚尖刚刚触到女厕的地砖，脚跟还没落下，脖颈就被他抓住，提溜了回来。 “跑什么。”顾钧把她转了个圈儿，朝向自己，冷声道：“你这是对客人的态度？” 他的手掐着她的后脖子，疼得要命，林莞挣扎几下，怒道：“你把我放开！” 那手却没松，反而更紧了些。 她狠狠瞪他，沉默几秒，从牙尖挤出一句话：“我、我又不是这里的员工！就是这个态度！不行吗？” “你不是？”他垂眸看她，目光从她娇媚的脸蛋慢慢往下——起伏的丰满胸部，诱人的蕾丝纱裙，黑色丝袜和细高跟鞋。 他越往下看，眼眸越暗，“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来这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她被他看得浑身发颤，脸色涨红，喊道。 他轻嗤一声，大手往下移，粗糙指腹摩挲着她光滑的后背，“老子是来找乐子的。” “那我也是！” 林莞扭了扭身子，想使劲把他手臂拽下，“怎么，只准你找水手服女生，就不准我来找小鲜肉吗？ “我就是来找小鲜肉的！” 她一股脑地说完，才意识到好像不太对劲儿。 顾钧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目光阴翳，紧盯着她，跟要吃人似的。 林莞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赶紧转了口气，说：“呃，其实我不是那意……” 她还没说完，他的手就直接滑向她的臀部，重重揉捏着。 林莞没想到顾钧会这么过分，身子一颤，却又抵不住那种突然的刺激，咬紧嘴唇，强忍着不发出声。 他两只大手把她的臀瓣往中间挤，看着小姑娘羞恼却又受不了的样子，低声嘲弄：“真这么爽？” 林莞这才清醒一些，见挣脱不开，干脆伸手打开旁边水龙头，鞠一捧凉水，往他脸上直接甩去，低骂：“你……你这个老流氓！色.情狂！臭不要脸！” 顾钧侧头躲过，左耳处却沾了几滴水。听着她一连串的骂词，他神色骤变，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放肆，咬牙切齿道：“你真是欠…”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往外瞥了一眼，紧紧皱眉。 林莞一愣，这才听见外面有皮鞋擦过地面的声音，“哒、哒、哒——”的。 两人身体正紧紧贴着，他的手还摸在她的臀部，看上去淫.靡至极。眼见着那声音近了，林莞的脸愈发涨红，立刻就要推开他。 谁料顾钧却压根不放人，直接用两手掐住她的腋下，一把抱到洗手台上。他像操纵玩偶般又把她双腿掰开，环在自己腰上，身体离得更近。 “有人！快放开我！”她惊呼一声。 顾钧没理，一手扣住她乱动的细腰，一手按住她的小脑袋，使劲摁进自己怀中。 “有人……别……” 林莞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和烟草味，更觉得男人此刻被情.欲冲昏了理智，拼命地挣扎。 “低下头，别动。”顾钧将嘴唇俯在她耳边，沉声道。 他的声音很冷静，听不出什么醉意。林莞手上一松，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想伸脖子看看情况，头却被他摁得更牢。 男人身材高大，肩膀宽厚，把她小脸遮得严严实实，啥都看不到。 紧接着，他的手忽而伸进她的裙底，掐了一下她的大腿内侧。那力度挺重，林莞一疼，轻叫一声，“啊——” 没过几秒，她就听见了一个男高音，“嗬，钧哥，半天找不到您人，原来跟这儿忙着呢。” 不知为何，林莞觉得那人的说话口气很不舒服，似乎特别的圆滑世故。 顾钧停下手上的动作，微一侧头，冷叱道：“这没你事儿，滚蛋。” 林莞被他凶狠的样子吓了一跳，挠了挠他的背，悄声说：“你怎么这么凶啊？” 他低下头，冷冷地看向她。 林莞赶紧捂住嘴唇，更配合地往他怀里靠，不露出小脸来。想了想，她又觉得机会好像挺难得，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胸膛。 门口那人却没走，反而朝镜中细瞧了一下——看不到女人的脸，只凭背后的衣服，也分不出到底是夜总会的谁。 他最后笑了笑，说：“一会儿把人带来一起呗。” chapter 56 林莞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微微松口气，刚要动,忽然发觉大腿根部顶了一东西,坚硬而火热。 她低头一瞧,发觉顾钧的裤裆位置近乎被撑爆，支起一个高高帐篷，简直是恐怖。 随着她诱人的目光看去，那里似乎更大了一些,还往上微翘。 林莞被吓住，扭扭身子想要躲开，可双腿是分开盘他腰后的，越挣扎，那一处抵得越紧密。 顾钧沉眸看她，过去的激情浮现在脑海——小姑娘年轻美好的身体，乖巧顺从的态度,还有……娇娇软软的吟.叫。 见他半天不动,林莞无奈地推了下他的胸膛,“钧叔叔……” 她的声音带着点羞涩,好像又回到了当时。 顾钧的身体略微一僵。 林莞想到刚才的情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轻声问：“嗯，刚刚……你是在保护我吗？” 他没答话，双臂一搂，把她从洗手台上抱了下来。林莞刚一落地，两条腿就又酸又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顾钧迅速抓住她细白手腕，拽了起来，抵在墙边。 沉默几秒，他紧盯着她，低声问：“是谁带你过来的？” 林莞有些紧张地攥住自己衣角，说：“没、没有谁，是我自己进来的，专门过来玩的。” 他全然不信，细看她半响，目光落在她的小包上，直接说：“现在给你同学打电话，让她过来。” “啊？”林莞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猜那么准，神色惊慌，“真是我自己来的，跟她没关系的！” 他懒得跟她争辩，扬起眉毛，不容置疑地说：“给她打电话。” “不行，不行的！”林莞察觉到顾钧身上散发的怒气，紧紧按住自己的小包，摇头，“钧叔叔，你这样我会没法做人的！其实今天……今天真是我，是我主动要来的！真的不关她的事！你别这样好不好？” 顾钧见她神色坚决，微一沉吟，转身往外走去，“行，那我自己去找人。” 林莞赶紧拽住他的一截衣摆，“你别去！” 顿了顿，看他把自己的手用力掰下，没有丝毫转圜的样子，她只能妥协道：“好好好……我打，我这就打给她，但这些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千万别怪她，拜托了……” 他回头看她，目光不带一丝温度，“赶紧的。” 林莞无奈，只能从包里掏出手机，找出“刘惠”拨了过去，心里祈祷对方千万别接。 等待中，她抬眸一瞥，竟见顾钧紧皱着眉，目光投向她未合上的小包，嘴唇抿紧。 林莞顺着看去，一盒香烟正安静地躺在自己包中，张张嘴刚要解释，电话却通了。 刘惠那端有些嘈杂，很不耐烦地问：“我说大姐啊，我在上班！你又有什么事？和你男人搞上了？” “不、不是，刘惠……你能不能来一下卫生间，出了点事情……”她绞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哎哟，老娘冒着险接你电话，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呢，来个屁卫生间！” 林莞刚要再开口，手机就被顾钧直接夺了过去。 “刘惠是么。”他语调淡淡的，却莫名让人一冷，“十分钟后，你来下二楼卫生间。” 林莞听不太清刘惠那头的回复，又听他说：“再带一身衣服。” 说完，他就把电话摁掉，又迅速掏出自己手机，按了几下，很快接通，“王坤，你现在想办法把二楼监控弄一下。” “嗯，停一会儿就可以。” 林莞攥紧裙摆，低着头，这才意识到，她这样来一趟，可能真的给顾钧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他虽然丢下她，可是却无法容忍她来夜场，更狠不下心不去管她。 可管了，事情又一堆堆。 她正这么想着，顾钧已打完电话，手伸了过来，从她小包里抽出那盒香烟。 “现在辣条又出新包装了？” 林莞：“……” “呃，其实这个是真……”她揉了揉头发，还没说完，就见顾钧已将烟盒打开——货真价实的香烟排列在一起，当中露出点空隙，很明显是少了一支。 他指间一顿，脸色很快沉了下去，“你还学会抽烟了？” “谁抽烟了！猪才抽烟呢！！” 她见顾钧不怎么信，干脆踮起脚尖，朝他嘴边使劲哈了一口气，说：“你好好闻闻！有烟味吗？有吗有吗！” 林莞说完，还没等往后退一步，后脑勺就突然被他牢牢按住。紧接着，顾钧的嘴唇就直接落了下来。 他吻得非常粗暴，狂风骤雨似的，用力地舔舐着她的牙齿，狠狠吸吮着她柔软的小舌，每一处都没有放过，好像真的在检查小姑娘有没有抽烟。 林莞顿时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吻，彻底僵住。 片刻，顾钧才放开了她，舔了下嘴唇，问：“那为什么带烟。” 她还沉浸在刚刚的亲吻中，呆了几秒，只能实话实说：“用来贿赂门口大哥的。” “嗯？”他一顿，扬起眉毛，“怎么贿赂的。” 第67节 林莞想了想，从盒子里抽出一支烟，递到他嘴边。 顾钧瞥了一眼，他平常不抽这牌子，嫌太没味儿，但看着她乖巧的样子，还是张开嘴，叼住。 她又从包里找出塑料打火机，眼巴巴地给他点上火。 “就这样？”他抽了几口，将烟夹在指间，垂眸望她，“还有呢。” 林莞咬了咬唇，也深知瞒不过他，特别小声地说：“呃，还叫了一声……哥、哥哥……” 顾钧听见这俩字，手指猛地在烟头处捻了一下，把火直接掐掉。 “楼下门口那个？”他问。 “……嗯。”林莞低头应了声儿，忍不住朝他手指看去，小声问：“不会被烫到吗？” 他没再说话，从她手里拿过打火机和烟盒，手一抛，直接丢进垃圾桶。 …… 过了好一会儿，林莞才听见一阵高跟鞋声。 刘惠走进来也发觉气氛不太对，很快停住脚步，低眉敛目，恭敬道：“钧哥。” 林莞心里特别愧疚，急急到她面前，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钧把林莞拉开，直接说：“你们俩把衣服换一下。” 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到刘惠暴露的穿着上，皱了下眉，“让你带的衣服呢。” 刘惠看了眼林莞，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慢慢把手从背后拿了出来，将衣服递过去。 “对不起钧哥，我刚才不知道您是这个意思，还以为……”刘惠说到这里，停住了。 她先前接到电话，听林莞吞吞吐吐，接着是顾钧说到卫生间送衣服，就自觉脑补出一场撕裂衣服的大战，特意选了件性感的水手服。 结果没想到，气氛会这么古怪。 顾钧揉了揉太阳穴，见时间不多，说：“行吧，赶紧去换了。” 林莞跟着刘惠走进女厕，想了想又回头看他，问：“钧叔叔，我到底换哪件啊？” “自己想。” “哦。” 她和刘惠进到小隔间，把脱下的衣服搭在一旁。 不过几分钟，刘惠就换好了那件蕾丝裙，冲她道：“你赶紧的吧。” 林莞却还在纠纠结结，刘惠那件是低v领小皮裙，暴露无比；另一件是水手服，别有一番情.趣，也没好到哪儿。 “水手服啊，大姐！你还考虑什么啊！” 林莞又“哦”了一声，在刘惠不断地催促下，赶紧穿上，无比羞涩地走了出去。 她低着头，既不敢看顾钧又不敢照镜子，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哪儿。 察觉到他投来灼热滚烫的目光，林莞这才转身，往镜子中偷偷瞥了一眼，脸顿时涨红。 这衣服分成两截，上衣短到肚脐那里，露出小腰，水手领很低，稍一欠身就是深沟；裙子极短，还开一道侧叉，两条腿纤细修长。 一走路，简直是禁·忌的诱惑。 刘惠咳嗽一声，“要不，我先出去？” “不用。”顾钧转头看了她一眼，说：“你把头发放下。” 刘惠手一顿，把梳好的丸子头乖乖放下，长发披在肩上。两人都是黑色长发，她的比较顺直，但扎了挺久的缘故，也微微带了些卷。 顾钧从背后看去，两姑娘身材都很瘦，刘惠略矮一些，但刚才应该也看不出高度。 “行吧。”他点头，手臂搭上她的肩膀，往怀里带了带，“跟我出去。” 顾钧往前走了几步，转头看向不知所措的林莞，说：“你去女厕隔间呆着，好好反思反思。” “我要反思什么？”见他没答，她撇了下嘴，急急地问：“那我……要呆上多久啊？” 她想到刚刚奇奇怪怪的男人，也明白顾钧的意图——是在保护自己。但还是有些吃味儿，心里酸溜溜的。 “下班之前不准出来。” “啊！可我手机要没电了！”她惊呼一声，跺了跺脚。 顾钧没再理她，手臂搂地更紧了些，显得和刘惠十分亲密，往刚刚的包厢走去。 林莞无奈，只好可怜兮兮地钻进隔间，将门锁好，蹲在马桶上玩手机。 她等了很久，夜也越来越深，外面的气氛愈发热闹，可一想到他搂着别的女人——哪怕是故意代替自己的，心里就很不爽。 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林莞实在是没这个耐心，见外面没人，干脆推开隔间的门，目光落到最尽头的小窗上。 这里是二楼，应该不高。 她忍不住往窗边靠了靠，抱紧刘惠那件皮衣——可以当成外套裹在身上。 就在这时，林莞手机震了一下，竟有条短信跳出，“呆好了，别找事。” 她顿时被吓了一跳，往旁边看了看，并没有顾钧的身影啊。 她又低头看着那条短信——卧槽，简直神了！ chapter 57 顾钧揽住刘惠的肩，只觉得她身上的香味有些刺鼻,微一皱眉，推开包厢的门。 王坤站起来,看了看刘惠,目光在她裙子上转了一圈儿,很快反应过来，“哎哟，听钧哥提起好几次了,快来坐，快来坐。” 包厢里除去王坤，还坐了几人,其中就有刚刚卫生间撞见的蔡经理，他露出暧昧一笑，“真是等得够久的啊。” 顾钧“嗯”了声，坐到沙发中间，旁边是个漂亮女孩——原是叫来陪他的，现在看见刘惠,微微撇了下嘴。 “钧哥——”刘惠站在那里,见她没让位置,娇滴滴地喊了一声。 “没长眼么。”蔡经理朝那女孩瞪了一眼，“那么不懂事儿。” 见人让开，顾钧拉了一下刘惠的手，直接把她带进怀里，“坐。” 刘惠也很配合，倒酒点烟，服务甚是细微体贴。 几瓶酒喝下来，气氛活络了一些。 蔡经理笑了笑，忽然递来几份文件，“钧哥，这是最近新悦城的各项流水，盛爷让我拿给您看看。” 见顾钧接过，他笑眯眯说：“盛爷说了，您从国外回来没多久，很多国内行情不了解，可以慢慢来。” 顾钧翻开，大致扫了几眼，“这么保守。” “最近查得挺严，可不能太激进。”蔡经理拿过酒杯，眼里隐约闪过不屑，慢条斯理地说：“生意上的学问多得很，不是动几下手就能解决的。” 他声音不算大，周围一圈人却听得清楚，就连唱歌的姑娘也略顿了一下。 一旁有人来打圆场，“听说钧哥在国外呆了十多年呢，情况当然跟咱这儿不同了。” “那倒也是。”蔡经理笑着附和。 顾钧却并未生气，唇角微勾，看向蔡经理，“要不你教教我？” “不敢不敢，怎么能谈得上教呢，只是些经验教训罢了。” 说完，他话锋一转，又问：“哎，钧哥——您怎么突然就回来发展了，国外行情不比国内好太多么。” 顾钧听见这话，喝了口酒，眼中隐隐透有冷意。 但很快，那一丝冷意便散了，他声音淡淡的，“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蔡经理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什么，呵呵干笑了几声，没再说话。 片刻，他伸手拿起酒瓶，帮顾钧倒上了酒。 …… 他们聊了半响，谈完这事儿，姑娘们才开始插科打诨，说说笑笑。 气氛渐渐缓和。 音乐声忽而震起，刚刚那漂亮女孩走到吧台边，扭动起曼妙身体，舞姿标准而性感。 刘惠朝顾钧看去，见他神情冷漠，毫无兴致的样子，往他身上贴了贴。 顾钧皱眉，也不好推开，目光一转，落在了她身上的蕾丝纱裙上。 他不自禁地想起刚刚的小姑娘。 刘惠敏锐地捕捉到，慢慢凑到他耳边，跟小情人似的耳语道：“钧哥，林莞该等久了吧。” 包厢里音乐声很大，他们俩本就亲密，这一举动倒是正正常常。 顾钧斜睨她一眼，想到林莞就是被她拐来，嘲讽道：“你倒多事。” 刘惠声音更小了些，将语调拿捏得柔柔的，“不是多事，是她天天大半夜哭鼻子，谁听了都不忍。” 说完，她细细打量顾钧一番，见男人脸色微沉，心道果然有戏。 她组织了下语言，悄声说：“唉，她成天以泪洗面，前几天夜里还大喊你名字，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 “……” 刘惠还想说几句，可又担心会不会太过，干脆住了口。 音乐始终震耳，光线迷离。 刘惠偷眼瞧他的神色，却是感觉看不懂。 若说无意，他也没必要把小姑娘藏着掖着，唯恐人家涉足夜场；但若是还有意，听这种话应是一片柔情才对，哪里会是这般漠然。 ** 林莞等了整整一夜，好像是睡了一小觉，揉揉眼睛，实在是累极。 她推开隔间的门，将小窗户拉开，深吸了口新鲜空气。 天边已透了点亮光，把城市的线条慢慢勾勒出来，不再靠华丽霓虹灯支撑着，显得清晰明快了不少。 林莞低头一看，楼下豪车少了大半，看来这里也快结束营业了。 她昏昏沉沉地往外走去，还没走两步，就见刘惠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她那件长外套，急急地让她换衣服。 第68节 林莞换好，从镜中看了一眼自己的模样——妆容彻底花掉，头发也乱乱的，长外套遮到裹着丝袜的小腿肚，下面露出那双细高跟。 “走了走了。” 刘惠扯过她往外去，走廊上人很多，大半没出.台的姑娘都这时下班，模样跟她差不多，一脸的疲惫，松松散散的。她们混在人群，当真不显眼。刘惠打完卡，便带着她出去。 “钧叔叔呢？”林莞瞅了半天门口，忍不住问了声。 刘惠没答，只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她坐进车里，转头往旁一看，陡然发觉——竟有不少姑娘是自个儿开着车来，车看上去还很高级。 林莞摇了摇头，目光刚要转开，忽然又看到了什么，微微一愣。 出租车很快往前开去，她将车窗摇下，拼命探出小脑袋，往后看去。 “你干什么！”一阵冷风灌来，刘惠打了个寒颤。 她没答话，只盯着那人的身影——帽檐同样压得很低，一身便装，但那个身材和气质，再加上前几次的原因，她应该没有认错。 林莞咬了咬唇，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吴队？” “赶紧关窗！” 她没理，直到车子转了个弯儿，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慢慢把窗户摇上。 林莞忍不住皱起眉，想到之前的几件事，头就好晕，一种奇怪的感觉涌入心底。 片刻，她才回过神来，急急地看向刘惠，“哎，钧叔叔呢？人呢？！” “我怎么知道！”刘惠白了她一眼，“你难不成还想让我帮你管人？” “那他去哪儿了！” “我怎么会知道！！” 两人怼了几句，刘惠才冷着脸说：“他几个小时前就走了。” 林莞愣住，将双手放在头上，使劲揉了揉头发，暗骂道：“这个混蛋！怎么可以这样！” “我说大姐，你们孤男寡女都同处一室了，亲都亲了，你怎么就留不住人呢？” 她听见这话，迅速用手捂住自己嘴唇，脸色涨红。 “……”刘惠耸耸肩，懒懒道：“很明显吧，你挡也没什么用。” 顿了顿，她坐直了身子，说：“哦，对了，钧哥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你怎么不早说？”林莞顿时睁大了眼睛，“嗯……是让我去哪里等他吗？” “不是。”刘惠抿了下唇，慢慢地开口：“钧哥说——要是你再出现在这种地方，他就见一次打一次，打死为止。” 林莞一听，顿时打了个哆嗦，甚至能自动脑补出他说这话的样子。 虽然明知道顾钧是在吓唬自己，但心里还是怕怕的。 “唉……”刘惠也深叹了口气，一脸的失望，低头玩手机。 林莞颓然地低下头，过了好久，才轻声问：“那你说，我以后还能再去找他么？” “找他？”她歪了下头，冷嗤了声：“你还敢来这种地方？” 林莞想到在卫生间孤苦伶仃呆了一夜，缩了下脖子：“我才不会再来呢！” “那你……”刘惠一顿，视线从游戏上离开，忽而问：“你知道他住哪儿？” “嗯，知道啊。”林莞点头。 “谁信呀，你怎么会知道。”刘惠扬起下巴，一脸的挑衅，“那你说住哪儿？” “我就是知道！就在观象山路那边！！”她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对，警觉地问：“你干嘛？” “司机师傅，麻烦掉头去观象山路。” “不准掉头！” “掉头！” “不行！” “师傅你听我的，她身上没钱！” “我有钱！” 两人吵吵嚷嚷，司机被吵得头晕，还是掉头去了观象山路。 林莞看着慢慢熟悉的街道，还有刘惠得意洋洋的表情，无语。 “不想去你跳车啊！” 林莞：…… 司机停下车，车窗外就是观象山路的那排老房子，刘惠笑了笑，伸手打开她那侧车门。 还没等林莞反应过来，刘惠就一脚把她踹了下去，“师傅，开车。” 林莞一呆，看着那计程车迅速消失在马路上，狠狠地跺了跺脚。 她只能顺着路往下走，想要拦车，可这里很少有计程车卢广；时间又太早，公交车早班车还没发。 拿出手机，按了按开机键，屏幕始终一片黑暗。实在太疲惫，她干脆一屁股坐在路边，托着腮休息。 就在这时，林莞面前走过一年轻女人。 那女人往前走了几步，又奇怪地回过头来，盯了她几秒，“哎，小姑娘？” 林莞一愣，顺着声音看去，顿时呆住：“你、你是馒头铺的那个……” 那女人点点头，看着她异常憔悴的样子，目光中闪过几丝同情，“你怎么在这儿？” 她抿了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嗯，要不你先到我那儿坐坐吧。”她瞧了小姑娘半天，声音温和。 林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谢谢你，不用了。” “还是跟我去吧，我刚准备开店，你一个人在这儿带着不行的。” 她听见这话，忽然想到那诱人的红糖馒头，顿时感觉饿极，吞了口吐沫。 “走吧。” 林莞揉了揉肚子，最终还是跟了过去。 两人走了半天，那女人忽而轻声问：“你……是在这里等钧哥吗？” “他还没回来吗？”林莞顿时一愣。 她微微皱了下眉，细看了林莞一会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莞看出那眼神里带着怜悯，脑海中蓦然飘过丁蕊的脸，大胆地说：“姐姐，钧哥是不是有新女人了？” 她步伐停了一下，低叹了口气，“原来你知道了啊。” 林莞咬了咬唇，自己刚刚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嗯，其实我早知道了，钧哥的新女人……是不是特别漂亮？”她低下头，眼望着脚尖，忍不住继续问。 chapter 58 那女人微皱下眉,没再说什么，走到馒头铺门口，把帘卷门打开。 一转头，见林莞还站在后面,也不知是妆花了还是什么，眼睛附近黑成一片，模样甚是可怜。 “你先坐这儿吧。” 她搬了张塑料椅，顿了顿,还是宽慰了一句：“小姑娘,有时候感情……可能也是没法子的事。你也不用太伤心了，现在想来,他们应该是先前就认识的。” 林莞微微一愣,抓住了重点，抬眸朝她看去，问：“什么意思啊,你是说……他们之前就认识？” 想了想,她又垂下眼眸,觉得两人说这话题有些古怪；毕竟…自己之前还打断过人家表白。 “你先坐。” 那女人好像看得穿小姑娘的想法,“没什么的,其实那些事都过去了。而且，我本来对钧哥…也没什么太大奢望的。” 林莞想起当初，低下头，诚挚道歉，“对不起。” “那个，他们真的以前就认识吗？”她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怕指错了人，说：“那个女人……是不是叫丁蕊啊？” “嗯……好像是姓丁吧？”她点了点头，“说句实话，他们之前就是认识的。其实……我一直以为钧哥当初拒绝我，是因为对她有意，直到后来……竟看见你们在一起了。 “当时真的是没想到呢。” 林莞坐到椅子上，用手慢慢支起下巴。听她话里的意思——顾钧和丁蕊应该以前真只是朋友，如果关系暧昧，她肯定也不会去告白了。 想到这里，林莞却忽而安了心，倒不是别的，只是太了解他——如果一开始是朋友，很难成为恋人。 “那么……他们一定认识很久了吧。”林莞忽而伸手比了几个数字，“三年、五年？” 那女人一愣，认真地算了一下，“倒没那么久，大概快两年了吧。” “嗯，两年也很长。”林莞用双手捂住脸，露出一副特别哀怨难受的样子，“从朋友走到这一步，肯定是很浪漫的。” 顿了顿，她又想到了什么，抬头问：“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难道你们还碰到过？” “是啊，丁小姐以前就住在这里，那以前就是她家的房子啊。” 林莞指间一颤，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最东边的那栋老房子，顾钧的家。 她彻底愣住，好像一瞬知道了症结所在，“你是说——他们以前是合住的？” “不是的，那里以前住着丁小姐和她的母亲。嗯……大概两年前吧，钧哥突然搬了过来，应该是把那栋房子买下来了。” “我想，买房卖房的，他们那时候应该就认识了。” “是么？” 林莞呆了呆，想到顾钧介绍他家的样子，口吻自然平淡——绝不像是刚买来的房子。 可面前女人的神情也不像是在骗人。 林莞揉了揉头发，沉吟片刻，开口问：“哎，姐姐，你在这里开了多久的店了？” 女人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嗯，有个六、七年了吧。” “这样啊。”林莞点头，心里默默盘算着——也就是说，在顾钧搬来前的那几年，或者更久……很可能都是丁蕊和她母亲住这里。 第69节 “可是……那丁小姐的母亲呢，跟着一起搬家了吗？” 林莞头痛，一时也想不明白，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没有，她母亲去世了。” 她说到这里，神情有些恍惚，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说：“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丁小姐才会卖房子的吧。” 林莞听到这里，忍不住起身走到店外，朝那栋老房子看去—— 天已经大亮了，它沐浴在阳光中，红色砖顶带了点暖意，墙壁处的爬山虎更加茂盛了，一侧的阴影被拉得很长，斑斑驳驳的。 过了很久，林莞心里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推测，试探地问：“丁小姐的母亲，是不是一位画家？” “我不太清楚，嗯……可能以前是吧。” “以前？”林莞奇道，抬眸看她。 那女人见林莞神色中没了那抹悲伤，愣了一下，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说得太多了。 她转头，开始收拾店里的卫生，“要营业了，你先坐着休息会儿吧。” 林莞咬了咬唇。那一瞬，她也有点分不清楚了——到底是馒头铺的女人误会了，还是顾钧一直在骗她，那些二楼的油画，根本就不是他母亲画的？ 她心里十分纠结，但最纠结的还是，为什么丁蕊以前会住在这里？ 难道他们是兄妹？ 但怎么想，也不太可能啊。先不说姓氏不同，如果是的话，先前两人好的时候，顾钧直接告诉她不就完了，省得她在那里各种吃醋闹腾。 而且如果真是那样，也没必要顾钧搬来，丁蕊就搬走。 林莞沉思许久，鼻间忽而窜上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面粉味混合着淡淡的红糖香气。 “饿了吧？”女人递给林莞两个馒头。 林莞感激地接过，甜甜的暖意从手心传来，一时勾起不少回忆。 她突然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回过头，往柜台上放了几个钢镚儿，“再给我拿两个馒头可以吗？” “再拿两个？” “嗯嗯。”林莞接过，真诚地说：“姐姐，那我先走了，今天真的是谢谢你。” 林莞一边吃一边走，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重。 最后，她绕着那老房子走了三、四圈，干脆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认真思索。 她摇了摇头，咬了一大口红糖馒头，心里还是觉得——顾钧没理由在这种事上骗她。 一定是馒头铺的女人误会了什么。 想明白了这一点，林莞心里放松了不少，将馒头吃完。 早晨的阳光暖洋洋的洒下来，她整整一夜未睡，眼皮子也越来越重，慢慢将脑袋枕在膝盖上。 …… 过了许久，林莞面前的阳光被挡住了大半，一股冷意袭来，她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去，下意识道：“……哎，钧叔叔吗？” 顾钧垂眸看她。 他还没停好车，就看见自家门前坐了个小身影，缩成小小的一团，跟只流浪猫似的。 现在仔细一看——小姑娘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紫色眼影糊在眼圈周围，身上还有一股浓浓的烟酒味儿，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林莞察觉到那道目光，身子一颤，很快又将头埋进膝盖中，嘴里含糊道：“这个梦好吓人啊……” 顾钧：“……” “回学校睡去。”他皱眉。 林莞没动，也没说话，一副睡沉了的样子。 “别装了，赶紧起来。” 林莞还是没动，微卷的长发遮住脸颊，长外套把整个身子裹了起来。 顾钧等她几秒，耐心实在有限，伸手要把她拉起来。 他刚一拽小姑娘的胳膊，林莞猛地就是一拳捶向他的鼻子，“在梦里你还敢这么凶？！” 顾钧完全猜不到她是这个反应，突然被打一下，也愣住了。 但很快，他就发觉小姑娘有哪里不对。她的手烫得吓人，小脸也通红，整个人还在微微发抖。 甚至刚刚那一拳，也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想到她在卫生间呆了一整夜，穿得还那么少，顾钧心底闪过一丝愧疚，把她从冰凉的台阶上搂起来。 近乎同时，林莞怀里的东西“啪嗒——”滚在了地上。 透明的塑料袋里，装着两个白白胖胖的红糖馒头，还冒着细微热气。 ——刚刚应该是一直被她暖在怀里的，怕凉了。 顾钧心里一颤，想到刘惠说过的那些话，再管不了那么多。 他拿钥匙拧开大门，把小姑娘抱了进去。 ** 林莞觉得这个梦简直神奇。 先是梦到了特别讨厌的顾钧，又凶又欠揍；然后又梦到两人睡过的那张床，特别的温暖舒适。 她在梦中留恋地一翻身，床单被褥间都是他的气息。 清晰得不得了。 慢慢的，林莞才觉得哪里不对，用力睁开眼，朝四周看了看，顿时呆住了——还真是顾钧的家。 她转了转眼珠，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找他，而是赶紧去二楼看画。 可林莞压根站不起来，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只感觉浑身软绵绵的，特别想睡觉。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一阵脚步声，立刻闭上眼睛，倒头睡去。 她能感觉到，顾钧正拿着一条热毛巾，在她的脸上擦来擦去。 一开始动作还挺温柔，后来，他渐渐有些不耐烦，一遍遍擦拭着她的眼圈附近。 顾钧看着那张小脸——越弄越花，眼睛上跟粘了什么东西似的，始终搞不掉。 林莞再忍耐不了，感觉睫毛都快掉光了，轻轻动了动嘴唇，挤出三个字：“……卸、卸妆液。” “什么。”顾钧没听清，放下毛巾，低头看她。 林莞勉强睁开眼睛，一片酸涩，眼眶还红红的，“……要用卸妆液。” “……” 见她醒来，他站起身，语气放缓了些：“你自己去洗把脸吧。” “哦。” 林莞点点头，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颤抖着手把被子一角掀开。她脚尖稍一沾地，两条腿就发软，直直地往后倒去。 “我不要洗脸，我要睡觉。”她立刻扶住他的手臂，坐回床边，头好痛。 顾钧盯了她几秒，只觉得这种玩意留在脸上简直闹心，“去洗了。” 林莞只当没听见，刚要躺下，忽然又被他搂过腰部，一把抱起，直接扛在了肩上。 “你……” 她本就难受，这么一倒过来更是头昏脑胀，血气全往上涌。 “把我放开……”她气道。 chapter 59 “你快放开…”她气道。 顾钧没理,把她扛到了卫生间，放下。 “凉凉凉!”林莞没穿鞋，脚上是一双薄丝袜，踩着冰凉的地砖,更站不稳。 他怕她当真摔着，大手钳住她胳膊，又脱下自己脚上的拖鞋，“穿上。” 林莞将小脚丫小心伸进去,低头看了看——那鞋很大，硬塑料的那种，穿上去空荡荡的。 “赶紧洗。”顾钧伸手给她拧开水龙头,往热水那边拧了拧。 “哦。”林莞点头,掬了捧温水，用力搓弄着睫毛和眼线。 洗完脸,她习惯性地拿起旁边架子上的牙具,刷牙。 顾钧有点不耐烦，但也没说什么。 林莞刷到满口白沫,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大对,将牙刷从嘴里拿出来,打量了会儿，转头看他。 顾钧脸色微一变，嘴唇抿紧。 林莞含糊不清地说：“……这、这是我的牙刷和杯子啊。” 说完，她顺势往上一瞥，那个粉色小毛巾也还在。 她当时返校时觉得还会回来住，所以这些日用品都没拿。 现在都隔了一个多月，他居然还留着。 这简直不符合常理。 林莞漱了漱口，又拿那毛巾擦了下嘴，才转过头，眼睛亮闪闪的，“你为什么没扔？” 她见他半天没说话，眨了眨眼睛，好像陡然有了许多力气，说：“钧叔叔，你没舍得扔啊？” 顾钧却没接这茬儿。 “洗完了？”他盯了她几秒，见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基本褪了，扯着她胳膊往回走。 林莞撇了下嘴，双腿酸软得不行，拖鞋还很大，走起来“啪嗒啪嗒”作响。 她躺到床上，忽而又伸手攥住他的衣角，轻声说：“我想换件睡衣，这衣服太难受了。” 他刚刚只脱了她的长外套，她身上还穿着那件蕾丝裙，裹得紧紧的，睡觉特不舒服。 第70节 见他压根不理，林莞不适地扭了扭身子，“……真的，我想要那件绒绒的，印有小熊的那个。” “我知道你没扔。”想了想，她特别小声地补了一句。 “很难受？”顾钧皱眉，把她的小手掰开，低头看她，“那你就脱光了睡。” “你……”林莞瞪他几眼，最后轻哼一声，“我怕你受不了。” 他像被她一下子说中，直接转过身，往门外走去，“你要没事了就赶紧走。” 林莞一听，颤抖着手掀开被子，迈下床。 她站不太稳，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眼看着要一头栽下去。 顾钧深吸了口气，把她摁回床上，盖紧棉被，朝她乱动的双手看去。 林莞蓦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侧过头。 “钧叔叔，我是不是生病了？”她吸了吸鼻子，难受地问。 顾钧顿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从柜子里翻出那件睡衣，扔了过去。 林莞看他出门，换好睡衣刚要睡觉，就见他又进来，手里还捧了一杯热水，几片药，“吃了再睡。”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乖乖地把药片吞下，蒙上被子。 可能是药物原因，加上特别疲惫，林莞很快便睡了过去。 再起来时，竟是晚上。 房间黑漆漆的，没有亮灯，窗帘也被拉得紧紧的，不露半点缝隙。 她伸手拧开了灯，发觉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林莞揉了揉眼睛，感觉好了大半，慢慢下床。她目光一转，停在角落的垃圾桶上，细看了几秒，才推门出去。 走廊里也没亮灯，林莞往外走几步，发现沙发上倚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身后屋内的灯光透了过来，隐隐约约的，她瞧见顾钧头靠在后面，紧闭着眼睛，神情十分疲惫。 他好像是睡着了。 林莞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低头望着他的脸颊。最后，她还是没忍住，俯下身子，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那个吻很温柔，还带着几分眷恋。 林莞吻完，就感觉到顾钧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迅速起身，咬住嘴唇，猜到他大抵是醒了，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结果，他压根就没有反应。 顾钧依然闭着眼，一副睡沉了的样子。 林莞心里低叹一声，揉了揉头发，轻声说：“钧叔叔，我知道你醒了。”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还带着一丝鼻音，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虽然你不要我了，但我还是好喜欢你。” 见他还是没有动，林莞将嘴唇靠近了一些，小声说：“其实，我看见你房间里的垃圾桶，就什么都明白了。” “嗯，怎么有那么多团的卫生纸呢……” 她说完，低头看着脚尖，沉默几秒，缓缓地往门口走去，“我好多了，就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课。” 林莞拧了拧那把厚重的大锁，手指有些颤抖，背影也有些摇晃。 “你站住。” 顾钧见她还真要走，只能睁开眼，抬头望她，“大晚上你准备去哪儿。” 她没有转身，奇怪道：“你不是睡着了么。” 他喉咙动了下，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回去躺着，明天早上再走。” 林莞见目的达到，小心地挪了下脚步，却还是执着地问：“钧叔叔，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团卫生纸……” 顾钧听她又提这个事情，抽了下嘴角，却没说话。 “你……在为我守身如玉吗？” 她忽然走了过来，步子有些急，差点跌倒，扶住他肩膀。 见他并没推开自己，林莞咬了咬唇，坐在沙发上，转开话题：“对了……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在电话里跟你说——我马上就要二十岁了。” 顾钧指间一顿，也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的那个电话内容。 小姑娘说要二十岁了，可以嫁人了。 “嗯。”他淡淡应了声儿。 “就是今天。”她转头看他，一双眸子清透澄澈，睫毛纤长，“二十周岁的生日。” “生日快乐。” 林莞摇了摇头，握住他粗糙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钧叔叔，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顾钧又听她说这种话，将手抽走，神情中透着烦躁，“别闹。” 林莞垂下眼眸，嘴唇微微颤抖，心里倒不觉得意外。 她抬头望他，眼底蒙了层薄薄水雾，显得楚楚可怜，“那这个心愿满足不了……别的，可以吗？” “……” 林莞见他沉默，一只手比了个“二”，另只手比成拳头，晃了晃，委屈道：“二十岁生日，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二十岁……” “你说。” 她迅速“嗯”了声，扯住他的袖子，往二楼走去，“那……你跟我来。” 紧接着，她推开那扇门，打开顶灯，从一堆油画中回眸看他，“我想问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好不好？” 顾钧看她眼睛眨巴眨巴的样子，不知为何……莫名有种上当的感觉。 “钧叔叔，二十岁的心愿。”她闭上眼，双手合在一起，呈许愿状。 “……行，你问。” 林莞环顾了一圈那些人像，想努力从中看出某个人的影子，但实在是太怪异抽象，色调大胆，啥也看不出。 她吸了口气，问：“钧叔叔，这些真是你妈妈画的吗？” “嗯。” 见他答得利落，她挠了挠头，问：“那……丁蕊姐姐以前为什么会住这里？和你妈妈住一起？” 听小姑娘这么问，顾钧有点惊讶，但还是答道：“她来照顾我母亲。” “可是……为什么是她来照顾？你们有血缘关系吗？或者说……是重组家庭之类？” “没有，也不是。” 林莞更不懂了，越听越糊涂，问：“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 “我们那时根本就不认识。” 林莞：…… “你是牙膏吗，要我挤一下你才会说吗……”她轻戳了一下他的手臂，有点不满。 顾钧皱眉，说：“丁蕊当时在这里照顾我母亲，有几年了。” 说到这里，他脸色沉了一下，“我母亲去世后，她就定期来打扫卫生，后来我回来住，有次就碰上了。” “哦——”林莞点头，似懂非懂地问：“可是，为什么呢？难道她是义工吗，或者……是请来的保姆？”顿了顿，她的目光忽而落在那些画上，“那你爸爸呢？”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眸色陡然一黯，声音也冷了些，“你到底还有多少问题。” 林莞撇了撇嘴，看着他阴沉的样子，也觉得问得实在太多了。 她挠了下头，决定将好奇心重新分配一下。 “那好吧……最后一个问题。”她认真地望着他，不愿错过他脸上丝毫的神情，忽而问：“钧叔叔，你以前是军人，对不对？” “嗯。”他搞不懂她问题的转向，应道。 “但你……不是解放军叔叔。” 林莞想到那张境外的卡，还有之前各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迅速地接道。 她用的是肯定句，压根也不需要他回答。 顾钧低头看她，沉默了一下。 许久，林莞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往下拉了一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 她犹豫几秒，忽然大胆地问道：“钧叔叔，马赛的风景美吗？” 顾钧听到这话，身子略微一僵。 紧接着，他勾了下唇，把她的手扯下，拽住手腕，直接往楼下带，“你懂得还挺多。” 林莞摇了摇头，她其实完全不懂这个——那天看见那个境外账户，更是奇怪得不得了。 加上盛磊的关系，她甚至一度以为顾钧会是…… 但慢慢的，林莞才对应上了号——他身上那种奇怪冰冷的感觉，偶尔克制不住的暴戾，还有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生活习惯。 那家军品店，以及他对军事上的热爱。 林莞思索半天，内心一颤，难道钧叔叔——就是传说中的—— 咸蛋超人！？ 不对，咸蛋超人是日本的。 她吐了下舌头，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 …… 下了楼，见顾钧神色不太好看，林莞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抱住软绵绵的垫子，喊了一声：“钧叔叔。” “又干什么。” “我是不是该吃药了？” 第71节 顾钧：“……” “头还是晕。”她难受地咳嗽了几声：“刚刚是……回光返照。” 他盯了她几秒，只觉得小姑娘生个病都那么任性，简直莫名其妙。 林莞咽下药片，往沙发上一躺，蜷起身子来，像只困倦的小猫。 “我明天早上八点的课，你记得叫我。”她懒懒地说了句。 顾钧紧皱着眉，回忆刚刚她说“重新开始”时，自己的答案有没有出错。 ……并没有。 林莞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先是害怕，接着又想到了那团卫生纸，心里轻哼一声。 ——他嘴上会骗人，但身体和行为却不会。 至少在这段日子里，他都是靠那种方式解决的，不愿碰别的女人。 没过一会儿，林莞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被顾钧拦腰抱起来，放回床上。 他果然还是不忍心。 60.chapter60 林莞的后背刚沾到床,眼看着顾钧要放手，就迅速环上他的脖子，搂得很紧。 他垂眸看她，命令道：“放手。” 她蹭了蹭他的胸膛，小声说：“我一个人害怕，你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 “……” “今天可是我二十岁……”她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又是你的心愿？” 林莞摇了摇头,睫毛颤抖：“不是,这是……生日礼物。” 说完，她抿了下唇,继续道：“我今天在卫生间呆了一夜,还在你家门口等了那么久，你说……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惨的寿星吗？” “嗯,是很惨。”顾钧一顿,伸手要扯她跟八爪鱼似的身体，“早点休息。” “钧叔叔,我这个样子……也没法对你怎么样啊。”林莞搂得更紧了些,轻声说：“就陪陪我嘛，你到底怕什么。” 顾钧：“……” 说得好像他跟个大姑娘似的。 他眯起眼，把她放在床上，侧身躺了上去，“满意了？” “嗯，差不多。”林莞咬了咬唇，熟练地将脑袋钻进他的臂弯里。 见他瞪向自己，她立刻委屈地缩了下脖子：“冷冷冷！” 两人都没脱衣服。 林莞是毛茸茸的睡衣，长袖长裤。顾钧也是居家的穿着，裤衩汗衫。 还真这么躺了大半天。 林莞原本是极困的，可一在他身边，又精神抖擞起来。 “钧叔叔，我好担心你啊。”她想了想，将手指放在嘴边，突然说。 他睁开眼，“担心什么。” 林莞抬起头，将目光转到垃圾桶的方向，一脸担忧，“我以前听别人说，男人一过三十就开始走下坡路，你还常常那啥那啥，真的不会……” 她语音未落，顾钧忽然一翻身，猛地就把她压住了，摁在床上。 “你干嘛！”林莞侧过头，用手推他的胸膛，发现没用，只能说：“呃，我错了……我开玩笑的。” “你好病了？”他低头问。 “嗯，还好吧。”她点头，“我是怕你憋出什么病……” 说完，她的手迅速移到他的裤裆位置，用指间轻轻戳了几下。 察觉到他呼吸粗重几分，她立刻放手，松了一大口气，“嗯嗯，你没走下坡路，我现在放心了，那晚安喽。” 林莞转过身子，张嘴打了个呵欠，一副真要睡觉的样子。 还没等她将嘴巴合上，胸部突然就被顾钧抓住了。 他大手粗糙，从衣服里钻进去，搓弄得还特别用力，近乎是捻磨般掐着两个凸起。 “长大了点儿，就敢玩欲擒故纵了。”他嘲讽道。 “我没有，我就是看见那团卫生……”林莞还没说完，就受不了地发出声吟.叫。 听她反复提及“卫生纸”和“下坡路”，他脸色微变，实在是忍不下去。 顾钧又揉了两下，手就顺着她身体往下滑，抚向大腿之间，“你真发烧了？” 他将“烧”字咬得略重，听上去倒像舌前音。 林莞被刺激地弓起后背，将头埋在枕间，脸色涨红，“钧叔叔，好疼！” “忍着。” 他也憋了很久，上次在夜总会的卫生间，她穿得太过于性感惹火——差点没办了她。 更何况现在，小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逗。 她的身体本就酸软，浑身倦倦的，被他这么一弄，更是半分力气都没了，除了咬紧牙关承受，什么都做不了。 夜里静得出奇，林莞甚至都能听见隐隐的水声，双腿都难耐地蜷了起来，像绷紧的琴弦。 察觉到她身体剧烈的颤抖，顾钧这才放开手，舔了下嘴唇，垂眸看她。 林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心神，抬起头来，勇敢地迎上他的视线。她的眼睛眨了眨，更显得瞳仁漆黑，透着说不出的诱人蛊惑。 两人目光相遇的那一瞬，点燃了所有的欲.火。 黑暗让人敏感、紧张、又刺激。 更能瞬间忘记了所有。好像只剩下了一件事。 做.爱吧。 …… 反反复复，纠纠缠缠，一直折腾到了天明。 林莞像是一条脱了水的鱼，最后受不住他的凶猛强硬，只能乞求着换各种姿势。 等清晨她醒的时候，嘴唇酸涩，浑身上下遍布吻痕，胸口处也被蹭得红红的。 可能是破了皮，还有点疼。 林莞难耐地扭了下身体，一抬眸，迎上顾钧的黑沉目光。她咬紧嘴唇，将头转过去，不敢去看他。 察觉到他一直盯着自己，她只好张了张嘴，可怜兮兮地说：“……上、上坡路，行了吧？” 顾钧勾了下唇，这才搂住她。 沉默几秒，他眼中透了一丝愧疚和怜惜，低声道：“等我回来送你。” “我自己打车就可以了。”她看了看外面的天，知道他又要出去晨跑，“但作为补偿，你多陪我会儿。” “好。” 林莞听见这话，往他怀里缩了缩，小声地说：“钧叔叔，那我以后……就不再来找你了。今天是我二十岁的第一天，我要开始新生活了。” “新生活？”顾钧脸色微沉，把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松开，眼眸漆黑。 “嗯。”林莞笑了笑，专注地望着他，“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找到好工作，然后……再找到一个好男人，结婚生子，过一辈子。” “……” 顾钧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是出奇的痛。 那一瞬，他也发觉了自己的矛盾和挣扎。 希望她能过得好，但真听她亲口这么说，那种愤怒和痛楚却根本压抑不住。 “钧叔叔，可以吗？”她抬眸看他，小心翼翼地说：“今天，就当是对过去的告别吧。” 他动了下喉咙，阖上眼睛，沉默。 良久，他才慢慢地说：“可以。” 林莞听见他的答案，顿时激动地起身，狠狠亲了他一口，“那你一定要快一点啊，千万别让我等太久。” 顾钧身体猛地僵了下，似乎这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林莞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位置，认真地说：“钧叔叔，其实之前……没关系的。那些不过都是些形式……我只要确定——你是真心待我的，所以才会一次次把我推开，就可以了。” “所以，快点处理完你的那些事，知道吗？”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 顾钧微愣，手被她按在胸口，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的，有力而清晰。 他转过头，清晨的阳光从窗帘中透了出来，落在小姑娘的脸上，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知道吗？”她又轻轻地重复了一遍，眨了眨眼。 许久，他才应道：“知道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点坚决。 林莞盯了他一会儿，伸了个懒腰，说：“那我们起床吧，新的一天了，加油！” 离开这里前，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把吴队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顾钧神色平静，点头，“我知道。” 林莞“哦”了一声，倒不意外他知道，但想到那个境外账户，还是不放心地补了一句，“钧叔叔，我还是觉得——在旁人眼中，你身份是不作好的。” “多划划水吧。”她揉了揉头发，说。 顾钧听了这话，忍不住低笑一声，“嗯。” 林莞又细细瞧了他一会儿，似乎想把他的模样刻在脑海里。 第72节 片刻，她才拧开那扇厚重的大铁门，没再回头，只笑着说了句：“分手快乐。” 关门前，她才听见他的声音，淡淡的，却透了点温和。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从那之后，整整两个月，林莞都没再见过顾钧。 刘惠偶尔还奇怪地问起，她都认真地回答：“我们没可能了。” 但有的时候，在宿舍只有她俩的时候，刘惠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还会提几句新悦城的消息。 比如，“最近上头查得频繁，他挺累的。” “有个刚来的漂亮妹子献殷勤，胸都快挤出来了，娘的真不要脸。” “现在门口大哥换了一批人，上个班把我们当贼看，烦都烦死了。” …… “昨天新悦城门口有人烧纸，气得盛爷亲自来了趟儿，他也在。” 林莞听到这里，忍不住从实验报告上抬起头，奇道：“烧纸？” “嗯，烧纸。”刘惠涂着指甲油，恨恨地说：“晚上客人刚来，一堆人就鬼鬼祟祟地到楼下烧纸，你说逗不逗。” 林莞“哦”了声，埋头继续写报告，随口说了句：“那真是辛苦清洁工了。” 她表面虽漫不经心，但握着中性笔的手还是有些颤，“是那种给死人烧的纸吗？” “不然呢？花圈、冥币啥的整了一大堆儿，跟出殡似的。” 林莞抿紧嘴唇，只觉得太不正常，一低头，发觉结构简式都画错了——忘记省去碳氢键，乱七八糟的一堆。 想拿高分的话，估计是要重写了。 她叹口气，妥协般放下笔，转过头，问：“是有人出什么事了吗？” 刘惠轻哼一声，盯了她半天，懒懒地说：“你不是不关心么。” 林莞低头，将桌上的实验报告递给她，“你要看吗？有几个小的问题，不过肯定能及格。” “倒没什么事。” 她接过来，扔在自己桌上，翻了一遍，才慢慢地说：“就是盛爷当年，也找人做过一样的事情，到别人家门口烧……” 刘惠刚要再往下说，宿舍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撞开，她迅速住了嘴。 林莞的中性笔也掉了下来，有点不快地朝门口望去。 陈安安正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问：“怎、怎么了吗？” chapter 61 “怎、怎么了吗？” 陈安安呆呆地看着两人,觉得气氛有点怪。 “没事。”林莞笑了一下,俯身捡起中性笔,转头写新的实验报告。 刘惠涂完指甲油，抬起头来,顺口说了句，“我去食堂吃饭了。” 林莞也跟着起身,“我也没吃，要不一起吧。” “哎——莞莞,等一下！”陈安安转过身，喊了一声。 林莞有些头痛,笑着说：“你不是刚回来吗，我帮你从食堂带点吃的吧。” 她摇头，“不是,我上来收拾下东西,一会儿就得回家！我是想问,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啊？咱们出去玩吧！” 林莞眼看刘惠等得不耐烦，想着她又要拉自己逛街,急急地答：“好的好的。” “真的吗？我想去看一看……”陈安安还没说完,林莞就说：“没问题的,你去哪儿我都陪你。” 陈安安顿时喜笑颜开：“莞莞，你真是太好了！” “嗯，那我先去吃饭，明天打给我。”她笑着摇了摇手，推门出去。 两人一块儿下楼，慢慢走到食堂。 林莞等了会儿，见刘惠始终没提刚才的话题，拿出饭卡，“你想吃什么？” 她刷了两份牛肉面，又给其中一份多加了牛肉，端到餐桌边。 刘惠拿筷子夹起，慢条斯理地吃了半天，才继续说：“九几年那会儿吧，新悦城刚开业，生意不好。盛爷那时底下有不少人，也很吃得开，见别家会所做得好，就叫了一号子人，到人家门口烧纸。” “这点子……还挺奇葩。”林莞喝了口汤，皱眉说。 刘惠沉默了会儿，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好像是盛爷……当年的兄弟去人家会所闹事，结果被打死了。” 林莞指间一顿，筷子掉在了桌上，一脸震惊：“……被、被打死了？” “我也是听说的，九几年挺乱的，具体不清楚。” “那烧纸……有什么用吗？” “嗯，那会儿挺管用的。当时去会所的人大半是来谈生意的，天天几十号人去人家门口烧纸，多不吉利。” “后来呢？” “后来那家会所就关门大吉了呗，被迫关门。” 林莞顿了顿，听到这些前因后果，有些紧张地问：“那现在，你们不会是……” “没有。”刘惠哼了声，“现在盛爷是什么人物，谁敢来惹事儿。” 她甩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骂道：“所以门口烧纸才更气人，明摆着是别家故意来挑衅的，红眼病。” “真该好好教训一顿，他娘的！” 林莞听她骂得起劲儿，也没再打断，心里倒稍微安了些。 没出什么事就好。 刘惠又坐了一会儿，才急急地回去，化妆上班。 入了夜，宿舍里意外的安静，刘惠和陈安安的床都是空的。 林莞翻了个身，蒙上被子，拿出手机看着过去的通话记录。 明明很想念他，想打个电话去问一句好不好，但又怕影响到他。 她低叹了口气，关掉手机，睡觉。 * 第二天傍晚，林莞接到了陈安安的电话。 她这才想起那件事，到了约好的地方，转头看了看四周的繁华街道，“安安，你一个月到底要买多少身衣服？” 陈安安没说话，从包里翻出幅墨镜，鬼鬼祟祟地戴上，“我不是来逛街的。” “那你干嘛？”林莞一愣，觉得她这个架势不正常。 “我要去看个人。” “谁？” “我老公。” 林莞略一愣，想到上次她带自己去听演唱会，把爱豆当老公，忍不住问：“又有哪个明星来了？” “不是明星，是运动员。”她偷偷摸摸地把林莞拉到路边，指了指旁边的一栋摩天大厦，“他们过两天就比赛，据说现在就住在那儿。” 林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一家高端酒店，位于商业街的中心，彼时华灯初上，橙色的灯光将它半弧形的楼身勾了出来，显得沉稳而大气。 “怡天假日酒店？”林莞念了一遍它的名字，彻底愣住了，好半天才说：“你没开玩笑吧，这酒店好像是五星级的吧……我们要怎么进去，怎么找人啊？” “而且……你怎么就确定他们住这里？” “我爸告诉我的，说是最近有国际跳水比赛，运动员都被安排到了这里。” “……你爸？”她一直知道陈安安是富家女，但还真不了解具体情况。 “嗯，你就不用管啦。”说完，陈安安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反正，运动员们白天要去训练，晚上差不多这时候回来。这里四楼有家咖啡厅，刚好能看见楼下，等他们车一来，咱们就下去，运气好的话，还能要到签名。” 林莞：“……” “运气再好一点，我们说不定可以在电梯里撞见。” 林莞已经无语了，没想到陈安安变得这么迅速——上次演唱会，她被那歌星迷得七荤八素，全场尖叫；现在又换成了运动员，追到酒店拿签名。 “莞莞，求你跟我一块儿嘛。他真的超帅，我伦敦奥运会的时候就粉上了，虽然那时他名次不太好，但那身肌肉，那脸蛋……” 林莞一顿，听她提及“肌肉”，莫名想到了某个人，有几分走神。 陈安安见她不说话，挽过她手臂，“快走快走啦，真的很帅。” 她们走进四楼的咖啡厅，找了个靠窗的座位。 这一整面都是落地窗，透明而敞亮，能看见城市的繁华夜景。 林莞看得入迷，又低头瞧了瞧，恰好就是酒店的正门——车子来来往往的，却始终没有载着运动员的大巴。 她疲倦地支着下巴，将咖啡都喝光了，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可能……他们今天训练的比较晚。”陈安安拿着手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说。 林莞“哦”了声儿，呆呆地望着窗外。 “你看你看，这就是他的比赛照片，是不是超帅！” 她接过手机，低头看了看，还没看清肌肉，余光忽然扫到窗外有什么东西—— 闪闪的、碎碎的，掉了下来。 “哎？”林莞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皱了下眉，揉揉眼睛。 还没等反应过来，她又听见一声尖叫，声音特别凄厉。 咖啡厅里客人不多，听见这声音，也纷纷转头朝窗外看去。 “发生什么事了？”陈安安也愣住。 第73节 林莞摇摇头，迅速站起身，低头往楼下看—— 几大块玻璃碎成了渣，刚好砸到酒店门口刚开来的一辆宝马车上。 幸好，那位客人并没下车，没什么大事。 林莞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东西是什么，立刻抬眸，往楼上看去。 “林莞！”陈安安忽而惊呼一声。 近乎在了林莞仰脖子的同时，又一大块玻璃砸了下来——这次玻璃碎成了几片，并没完全成碎渣。 虽然隔着层落地窗，那玻璃伤不到她，但林莞依然被吓了一大跳，往后躲去，差点撞翻桌子。 她揉了揉自己的头顶，惊魂未定。 其余客人也看得胆颤心惊，有人站起来，愤怒地问服务员，“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楼上是在装修？闹这么大动静？” 那服务员摇了摇头，也是一脸惊慌，“不、不知道啊……以前从没这种情况的。” 他们语音刚落，又是好几声尖叫，头顶上忽而传来猛烈的“咚咚咚——”的声音，好像有人在狠砸东西。 咖啡厅里的支型吊灯也跟着摇晃。 气氛顿时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陈安安往顶上看了一眼，吓得捂紧了嘴巴。 这绝不像是在装修。 “安安，我们快走吧。”林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掰过她僵硬的身体，“不知道楼上出了什么情况，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好。”陈安安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林莞离开咖啡厅。 这层楼除了这家咖啡厅，还有一家健身房。 因为刚刚的事，人们都汇聚到了电梯附近，焦急等待。 她们看了一眼，陈安安就带着她往紧急通道那边跑去，“跟我来。” 身后也有人跟着跑了过来。 紧急通道位于这层楼的最左侧，林莞刚往楼梯下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腿，抓住陈安安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好像，有不少人正往上来。”她惊慌地说了句。 楼梯是“回”字型，亮着灯，能透过墙边的阴影看见一点楼下的情况。 隐隐还能听见脚步声，沉重而急躁。 林莞心里莫名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拉住陈安安的手，“先回去。” 她们迅速回到电梯旁，竟发觉电梯也停了。 客人们骂骂咧咧，不断给前台打电话。 “安安，这里都……没有保安的吗？”林莞忍不住奇怪地问。 “我、我也不知道。” 陈安安也摇了摇头，面色如纸，拿出手机，一遍遍地拨打着电话。 “怎么了？”林莞以为她要报警，低头一看，却见她脸色出奇的难看，晃了晃她的肩膀。 她虽然心里也很害怕，但还是安慰道：“应该没什么事的，这种酒店应该都有应急措施的。电梯停了也不代表什么，对不对？” “我不知道，但是，我爸他一直没接我电话……” “你爸爸？” 林莞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要不然人家国家级运动员住哪里，陈安安怎么会知道。 还那么确定。 “对不起莞莞，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陈安安放下手机，难受又无助。 林莞摇了摇头，拍拍她的肩，轻声道：“别想太多了，肯定不会有事的。”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缓和一点，楼上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甚至更加剧烈。 “安安。”林莞惊恐地往上面看了看，忽然问：“五楼是客房吗？” 陈安安一愣，好像也才想到这个问题，揉了揉头发，“应该不是吧……” 她盯了天花板一会儿，大脑才清醒了一些，说：“五层好像是家夜总会吧。” chapter 62 “五层好像是家夜总会吧。” 林莞皱眉,只觉得夜总会这地方简直玄幻…… 打人、闹事、烧纸,现在还开始拆房子了。 以后一定要绕道走。 等了一会儿,她拉住陈安安的手，往安全通道那边瞥了眼,见没什么动静，说：“应该没事了吧？” “赶紧走吧。”陈安安点点头。 两人探出脑袋,听了听声音，这才悄悄下楼。 林莞走着走着,觉得出奇安静，精神难免有些紧绷,顺着扶手往楼梯底下一看，惊道：“哎？” 陈安安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怎么了！” 林莞眯了下眼,将头更往下伸去。 三楼拐角处有个女人的背影,穿了身浅粉色套装,身段高挑，颇有几分眼熟。 正当她想细看时,那背影却隐进三楼走道里了。 陈安安见她神色古怪,戳了戳她,“到底怎么了？” 林莞摇摇头，仰起脖子往上瞧去，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没事，快走吧。” 两人迅速走下楼，还没到一楼大堂，陈安安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尖锐而突兀。 她看了下屏幕，匆匆接起来，声音焦急：“爸，你在哪儿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紧接着又听她说：“真的假的？我和我同学在一块儿呢！” 她拉着林莞边说边走，迅速穿过混乱的大堂，一直到酒店门口，又讲了几句，才挂掉电话，神情放松一些。 “叔叔怎么样了？”林莞问。 “嗯，没事……说五楼好像是有什么私人恩怨，已经报警了。” “报警了？”林莞身子一颤，心里说不出的紧张。 陈安安点头，又接着说：“我爸让咱们去他那里呆会儿，躲一躲再出去。” 林莞想到刚刚的那个细高挑身影，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往外头瞥了眼，“我就不去了吧，感觉好像也没什么事了，我打车回去就好了。” 陈安安往远处看了看，也觉得路上好像是更安全，神色间有点犹豫，想了想才说：“莞莞，我实在是不放心我爸，想去看看他，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嗯，可以。”林莞理解地点点头，“没事的，我打辆车回去就好，你快去找叔叔吧。” “你才一定注意安全啊。” 陈安安一愣，感激地望着她，说：“今天真是对、对不起，我下次再不追星了。我也没想到……会遇见这种事。” “没什么的，这次运气不好，上次那歌手很帅啊。”她顿了顿，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大堂，“你千万小心点。” 陈安安拍拍她的肩，说：“回学校了给我打个电话。” 说完，她转身往楼梯方向跑去。 林莞呼了一口气，推开酒店的旋转门，往前走了几步，隐隐听见尖锐的警笛声。 她踮起脚顺着马路看去，果然在这条路的最头上，闪烁的红绿灯附近，有几辆警车呼啸而来。 她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强自镇定心神，目光顺着警车的方向望去。 警车停在了酒店附近，车门打开，有警察下来。 林莞看得愣住，那些警察和她平日所见的不太一样，一身黑衣，头戴钢盔，肩膀处挂有对讲机，手上带有战术手套，腰间还佩有枪。 真枪实弹的样子。 而最最重要的是，在他们胸口的位置，印得不是，而是swat。 林莞念了一遍这个单词，吸了一大口冷气。 这才意识到事件的重要性—— 也对，近期有大型国际赛事，不少国内外运动员还住在这里。闹出这样的事，当真是太不长眼力。 她摇了摇头，更往路边躲了躲。 一批警察很快冲进酒店，剩下的开始拉黄色警戒线，疏散附近车辆人群。 林莞的目光被带偏了些，跟着望去。 紧接着，她就看见了一辆分外熟悉的破吉普车，停在路口一侧。 林莞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跑了几步，从车前窗往里看去，心里一颤。 车里是坐着人的。 车窗降了下去，顾钧将胳膊肘搭在上面，指间还夹着烟，另一只手翻着手上的报纸，一副懒懒的样子。 他全然不为周遭的事情所动，低着头，应该也没有看见她。 林莞咬紧了嘴唇。 虽然她明白他出现在这里就有问题，但在楼下，总比在楼上好。 她心里十分担忧，忍不住就想往他车旁跑去。 偏巧在这时，林莞瞧见两个特警队员朝他走来，神情极其严肃。 第74节 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刚要抬腿，却见他们已走到车边，好像在说什么。 林莞再来不及多思考，只觉得那俩人必定在为难他，立刻朝那边跑去，高喊了声：“叔叔！” 顾钧听见小姑娘的声音，微一顿，眼中闪过丝惊愕，转头朝她看去。 林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急急地说：“叔叔你怎么把车停在这了，我找你半天了。我爸呢？” 她的声音很大，也很清晰。 顾钧瞥了她一眼，倒没说什么，只抿了下唇。 那俩特警也愣住了，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扫了好几遍，眼神怪怪的。 “我爸今天又在忙吗，让你来接我？”林莞有些委屈地瘪了下嘴。 顾钧“嗯”了声，神情平静。 两人又盯了林莞几秒，眉头皱了皱，这才转身离去。 林莞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抬眸朝他看去，吐了下舌头。 “上车。”顾钧说。 “呃，可以吗？”林莞转头看了看刚才的两人，还没走多远。 “上车，叔叔带你找爸爸。”他将烟掐掉，说。 她听他这么说，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 顾钧很快发动起车子，顺着马路开去。 但路上往外出的车子实在不少，有点堵塞。 林莞想到刚才那一幕，脸上有些小小的得意，扬起下巴：“钧叔叔，我是不是帮你解围了？有没有很棒？” 顾钧侧头看她一眼，神情似笑非笑。 林莞揉了揉头发，见他这个反应，好奇地问：“那两个警察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们说让我把车换个地方停，别妨碍公务。” “啊？” 林莞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台词怎么跟她脑补的不太一样，瞪大了眼睛，“就这样？” “那你想的是怎样。” 她撇了下嘴，靠在座位上，神情间难掩尴尬和低落，没说话。 还以为帮到他了呢。 车内一时很安静。 林莞想到刚才楼梯间的高挑身影，实在是奇怪，忍不住说：“钧叔叔，我刚才好像是看见丁蕊姐姐了。” “嗯，我过来接下她。” 林莞一听，惊讶地“啊”了一声，焦急道：“不会吧，那怎么办，要不……你赶紧掉个头回去，我刚才不知道啊。” “没事，她自己能脱身的。”顿了顿，他揉了下太阳穴，说：“不是要带你找爸爸么。” “呃，对不起。” 林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想本来他应该是没事的，自己这样一闹腾，反倒显得不对劲了。 难怪那两个警察的目光那么奇怪。 他也不得不让自己上车。 见小姑娘半天不说话，顾钧转头问：“你在这干什么？” 林莞抿了下嘴唇，一五一十道：“我来陪朋友要签名的，据说有个很帅的运动员住在这里。” 顾钧专心开车，并未在意，只点了点头。 林莞想到丁蕊，还是有些愧疚，刚要张口再说什么，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巨响。 她大脑花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枪声。 那声音很大，近乎震破了耳膜。 林莞被惊得身子一颤，缩在窗边，脸色煞白，往后看去。 应该是从怡天酒店传来的。 顾钧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瞥了下后视镜，眉头颦起。 “怎么回事啊？”林莞想到刚才的情景，只觉得心惊胆颤。 “示威吧。”他见小姑娘吓得面无血色，抽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别怕。” 林莞咬紧嘴唇，这才感觉好一些，“哦”了一声。 两人再没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路上还是很堵，终于等出了路口，他拐了个弯儿，车速飞快。 顾钧把她一直送到了校门口，匆匆放下，就离开了。 林莞回到宿舍，只觉得惊魂未定，心里也奇怪得不行。 林莞很快给陈安安打了个电话，她那边也不太清楚，只说大家没事就好。 “那枪声……”林莞握紧手机，奇道。 “我也不知道，是在五楼。”陈安安摇了摇头，“应该是警察叔叔开的吧。” 林莞“哦”了声，心里总觉得有点慌，“那没事了。” “今天真的对不起。”她说。 “没什么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林莞拿起手机，一遍遍刷着微博和新闻，心想应该会有一些怡天假日酒店的消息。 但是，竟一条都没有。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林莞捧着手机默默发呆。 熄灯后，她爬到床上，刚要放下床帘，突然发现——宿舍又只剩了两个人。 遇上这种事，陈安安今天肯定是回家住。 林莞的目光慢慢移到另外一张床上，刘惠竟然也不在。 她仔细想了想——刘惠好像从昨晚就再没回来过。 林莞望着那张空床，翻了个身，只感觉更睡不着了。 chapter 63 清晨，林莞买了份报纸,并没有想象中的头条。 她翻遍了报刊亭的报纸，依旧什么都没有,好像这事从未发生过。 她低叹口气,环视了一圈教室，今天是周一,刘惠还是没有出现，摆明了不会来上课。 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强了一些。 陈安安脸色也不好，对那事是一知半解，说来说去就是“私人恩怨”。 一直到周三,林莞和陈安安正在做实验，忽然听见旁边同学的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刘惠好像被劝退了。” “为什么,旷课太多？” “不是……”那同学嗤了一声：“听说是……涉嫌卖.淫，我昨天在教务处看见她了,办手续。” 最近的闲言碎语特别多,林莞也没在意，可听见这话,她滴加试剂的手还是顿了一下,抬头望陈安安。 陈安安也有些尴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惠她……”林莞皱了皱眉，“不会是……” 陈安安挠了挠头：“嗯，好像就是那天……”顿了顿，她又小心翼翼地说：“其实以前，你也知道吧？” 林莞抿紧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半夜不回来，常常化妆，虽然平日很低调，但确实也能猜得到。 她们走出实验室，天空湛蓝，意外的晴朗温暖。 陈安安抱着一摞书，低下头，忽然说：“我那天上楼找我爸，就看见刘惠和警察在一起，可能就是……” “可她为什么会在？” 林莞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爸说，好像是……别家夜总会的几个女孩故意来生事，被五楼保安打了，就打电话叫人，最后闹成那样。” 林莞睁大双眼，想到刘惠曾说“烧纸”的事，莫名觉得怪怪的。 “后来呢？”她不解，“可为什么……新闻上都没什么报道呢。” “怎么会报呢。”陈安安说：“怡天是涉外酒店，还那么多运动员住在那里，这种事怎么能大张旗鼓。” 林莞抱紧手中的课本，“也是。” “哎，对了。”陈安安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我们那天为什么没等到运动员吗？” “嗯？”林莞一愣，好像这才想到这个问题——那天到最后，混乱一片，她们都没见到运动员的大巴。 “他们不在，刚好出去了？” 陈安安摇了摇头，认真道：“不，刚刚好相反。当时好像是市长设宴招待运动员，他们都在七楼。” “啊？！” 林莞咬了下唇，想到那些真枪实弹的特警，越来越迷惑不解了。 看她没再说话，陈安安皱着眉，又加了句：“我爸说，最近青城挺乱的，让我们好好学习，少出去玩。” 第75节 林莞“哦”了一声，心却像是被狠狠地揪紧。 陈安安见林莞脸色不太好，挽住了她的手臂：“好了，咱们快回去吧。” 林莞点点头，跟着她往宿舍楼走去，脚步却有些沉重。 她们刚到走五楼，就见到走廊一角堆着一大堆日用品，还有棉被、床单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林莞和陈安安对视一眼，认出是刘惠的东西，脸色一变，迅速推开宿舍门。 刘惠却不在宿舍，只有那个一向安静的女生，看见了她们，说：“你们回来了？正好，我们赶紧把她东西都扔出去。” “为什么？”陈安安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们不知道吗？”她一脸恶心的表情，把刘惠桌上的课本拿起，要往外扔，“她被退学了，说是卖……” “那也不能……这样吧。” 林莞只觉得那词太刺耳，迅速打断，抢过那些课本，“无论怎么样，这些也都是人家的东西。” 女生盯了她几秒，最后才慢慢地说：“可我觉得脏。” 说完，她又拿起桌上杯子、化妆品什么，一脸嫌弃地往门外扔，“她可别再进来了。” 林莞皱着眉，下意识要去捡，走到门外刚蹲下身，就看见一双细高跟鞋。 她心里一惊，手指还没碰到课本，课本直接就被高跟鞋的主人迅速捡起，狠狠地摔了回去。 “老娘的东西你都敢碰？” 刘惠神情愤怒，双手叉腰，马尾向后高高梳起，没化妆，显得有些憔悴。 女生愣了下，看着刘惠凶神恶煞的样子，也有点害怕，坐回椅子上，一时没说话。 “问你呢！还敢扔被子，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她声音很大，宿舍门没关，来来往往的一群学生看过来，发觉主角是刘惠，脸上更带了一种看好戏的表情。 眼看着刘惠就要冲上去扇人，林莞和陈安安迅速把她拉住。 林莞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闹事。 特别是这么多人还看着。 那女生见刘惠气焰少了点儿，忍了忍，还是说：“刘惠，我之前丢过五百多块。” “林莞说她丢过三百，陈安安估计更数不清了。” “应该都是你‘拿’的吧？” 她将“拿”字咬得很重，斜眼看过来。 她一说完，室内一片短暂的沉默。 刘惠胸腔明显大了一圈，咬了咬牙，腮帮子鼓起，却没再说话。 片刻，她伸手推开了林莞，也不管那一地的东西，踩着高跟鞋就朝楼下跑去。 两边的同学见没闹起来，悻悻地耸了下脖子，四散开了。 林莞见她神色很不对，一直追到了楼下，抓住她的胳膊，问:“你去哪儿？” 刘惠想也不想就挥开她的手，道：“不关你的事。” “刘惠……” “滚！” 见林莞一脸担忧地跟着自己，她心里更不爽，干脆往校门口跑去，很快拦下一辆的士。 林莞看着那车子迅速拐走，心里低叹一声，说不出什么感觉。 回到宿舍，她把刘惠走廊上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 察觉到那女生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也没说什么，只把东西重新放回刘惠桌上。 …… 一直到周六，刘惠才回来了一趟，打扮得普普通通，神情也看上去平静许多。 那个女生去了自习室，陈安安回家，宿舍里只剩了林莞一人。 刘惠看见自己被收拾好的东西——课本被摞好在书桌一角，被褥也叠地整齐放在木板床上，还有一大堆化妆品，都被捡了回来，扣好盖子。 她盯了林莞几秒，扬了扬下巴，“谢你了。” “没事。” 林莞摇了摇头，见她心情还可以，忍不住问：“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你真的打算……不念书了吗？” “不念了，本来也觉得够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林莞听起来却是心惊。 过了好一会儿，她想起陈安安的话，皱着眉说：“我不太明白，那天……到底是……” “我也没明白。” 刘惠一边把桌上的化妆品收拾到包里，一边说。 “啊？”林莞一愣，小心翼翼地说：“你……不会是真去怡天了吧？” 刘惠听见“怡天”二字，手顿了一下。 她拿起一盒没剩多少的化妆棉，细细打量，最后还是塞进包里。 见林莞一直看着自己，她转过头来，想了想，才继续往下说： “其实，我也没怎么明白。” “那天又有人过来烧纸。琪琪姐说是怡天那边的人，不知道怎么就闹起来，让我们几个过去算账。” “琪琪姐？” “嗯，到了那边，保安不让我们进，琪琪姐又被打了。她气得不行，就打给了王坤，后来来的人就越来越多，最后就闹成那样。” 林莞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去捕捉某个名字，却发觉没有。 刘惠了然地看着她，“我知道你要问谁，这事是蔡经理全权负……” 说到这里，她似乎陡然想到什么，顿了顿，也有点疑惑：“盛爷好像是不在青城，按理说蔡经理是应该跟……” “算了，我也不懂，反正最后王坤开了枪，事情就成了这样。” 林莞一惊，瞪大了眼睛，“……王坤？” “昂。”她应道。 见林莞神色特别不好看，她又说：“你放心好了，新闻上都没怎么报，不会出大事的。这种小风波多了去了，压一阵子就好。” 林莞不知道该再说什么，脑海一闪，突然想起过年那时——王坤送来的东西。 小小的金属物，落在地上，还发出了“叮——”的一声。 她支起下巴，眉头皱得更紧了。 刘惠抬头看着那一床被褥，考虑了片刻，说：“麻烦你个事儿，这些你帮我扔了吧，我用不着了。” 林莞点了点头，“好，没问题。” “行，那我走了。”刘惠拉着一只行李箱，还提了满手的东西，“谢谢你了。” “我送你吧。” 刘惠犹豫几秒，朝门外看了一眼，说：“算了吧，不太好。” 林莞摇了摇头，提过她手里的袋子，坚持道：“你一人拿不过来的。” 两人下了楼，林莞一直把她送到校门口，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林莞。”刘惠忽然摇下车窗，叫住了她。 “怎么了？” “你最近小心一点。”她皱着眉，说了一句。 林莞“嗯”了一声，也没在意，只说：“你也是。” 刘惠见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沉默几秒，还是咽下了口中的话。 “那有缘再见。”她最后道。 林莞招了招手，见出租车消失在路口，想起刚刚刘惠的话，只感觉心跳十分剧烈。 她现在可以确定，当时王坤送来的东西，就是子弹。 那声巨大的枪响还回荡在她的脑海，林莞再也站不住，看见路上有空车，伸手拦下。 “师傅，去一下观象山路。” chapter 64 “麻烦您快一点。” 林莞看着窗外的风景,忍不住催促道。她现在疯狂地想见到他,不愿再耽误一秒。 “哎哟，已经很快了。” 林莞又催了一声，将车窗摇下，探出头,目光微顿。 大概从上个路口,远远的就看到一辆面包车一直跟在后头,银灰色的、车窗一片黑，还反射着阳光,根本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 她不自禁地想到上次的面包车—— 深夜的总督府附近,也是类似的车子，下来了一群奇怪的人。 林莞皱眉，现在大白天的，路上人也挺多，怎么会又有这种事。想至此，她使劲地往后看了看，竟发觉那辆面包车不见了。 她一愣，眨了眨眼睛,再往后看——真的没有了,好像是前个路口拐掉了。 或许……真是顺路罢了。 她挠了挠头，这才松了口气。 很快，出租车就开进了观象山路，拐来拐去的。 车还没停稳，林莞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望着不远处的老房子，张大了嘴巴。 第76节 老房子周围站了一圈警察。 厚重的铁门外、一楼的各个窗户口、露台边缘都是。 有的是便衣，有的不是。 林莞愣住，踮起脚尖往后看了看，忽然想到——刚刚那辆尾随的面包车，会不会就是知道这里有这么多警察，才在路口突然拐弯的。 她攥紧衣角，思索了几秒，不敢再往那边，而是朝馒头铺的方向走去。 “姐姐！”她急急地唤道。 馒头铺的女人坐在柜台后面，听见林莞的声音，微微一愣，转头看了她几秒，又回过头去。 “姐姐？” 林莞呆住，觉得她这个反应有点奇怪，皱着眉走近，小声问：“那边为什么那么多警察，你知道钧叔叔他……” 那女人听见“钧叔叔”三个字，脸色微一变。 林莞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林莞咬紧嘴唇，见她神情中带了几分害怕，说：“钧叔叔出事了，对不对？” 她抿了下唇，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莞见此，呆了呆，心里那种担忧更浓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她摇了摇头，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从昨天一大早，他们就在这里了，怪吓人的。” 说完，她从蒸笼里拿过两只红糖馒头，颤着手装进塑料袋里，递给林莞。 “我不是来买这个的。”林莞摆了摆手，悄声问：“那钧叔叔回来过吗？” “最近都没看见他。”她又往林莞手里递了递，“没事，你拿着吃吧。” 林莞沉默几秒，见她神情真诚关切，只好接过。那馒头热气腾腾的，她拿在手中，只感觉心里一暖。 “那……谢谢你。”林莞点头，见她的确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她低着头沉思，越想越不对劲，不自觉地就往东边走，想再去看看那栋老房子。 大概是她来来回回的行为不太正常，神色中也有点古怪，门口的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突然往这边快步走来。 林莞一愣，心里不由有些紧张，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其中一个警察见此，紧皱着眉，喊道：“小姑娘——” 林莞咬了咬唇，更加害怕，不知道该跑还是该站住。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林莞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顺着看去，竟然是吴队。 他换了一身黑色作战服，扎着腰带，腰间佩枪，神情十分严肃。 “这小姑娘来来回回……” “小姑娘？”吴队打量了林莞一眼，神色不变。 紧接着，他又转过头去，冷叱道：“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打起精神！明白吗！” 林莞见此，立刻转过身，趁机溜走。 她跑了几步，浑身上下还是一阵阵发冷，握紧了那两只馒头。 这个架势，钧叔叔该不会成了罪犯吧…… 她摇摇头，心里虽挂念着他的安危，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呆下去。 没什么用。 林莞往老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想离开这片巷子，到马路边拦车回去。 可她还没走到路口，心里却是一紧，想起了那辆面包车。 如果它真是因为这附近有警察才不跟了，那她这么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想至此，林莞陡然感觉浑身上下冷嗖嗖的，好像真有人在监视着她一样。 林莞握紧拳头，小心翼翼地回头，往身后瞄了一下。 巷子里很安静。 她旁边有个大垃圾桶，里面堆满生活垃圾，还有一只流浪猫在翻找食物；目光放远些，是一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链子全锈了：再远，是一棵老梧桐树，枝桠茂密，绿油油的。 并没有人。 林莞将手抚在胸口，这才松了一大口气，慢慢转身，也觉得是自己精神太紧张了。 可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嘴唇就被人突然捂住。 那只手大而粗糙，她完全发不出一丝声音。 林莞下意识要挣扎，但不过几秒，就安静了下来，乖乖的。 见她认出自己，男人很快收回手，道：“不错，反应比上次快多了。” 林莞转头，果然是顾钧。 他嘴角还噙着一丝笑，笑容淡淡的。 她一愣，心里是又气又担心，伸拳头往他胸口砸了一下，怒道：“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看他并不答话，她咬了咬唇，又压低声音道：“那边全是警察，你知道吗？” “嗯，知道。”顾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那你还来这边……”她抬眸望着他，忽然想到什么，“那辆面包车该不会是你吧？” “不是。”听见她提这个，他神色警惕了些，紧盯着她，口气变了变，问：“谁让你出校门的？” 林莞低头看着脚尖，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对不起，我没忍住……担心你。” “算了。”他沉默几秒，低叹口气，手指点了下太阳穴，“现在也无所谓了。” “啊……什么意思？”林莞挠了挠头，想起刘惠的话，突然领悟了一些，“我是被什么人盯上了吗。” “嗯。” “可是……为什么？” “早盯上了，只是现在出了点事，那边着急了。” 林莞想到怡天酒店的情况，更不明白了，简直一头雾水。 “那怎么办？”她揪住他一小截衣服。 顾钧盯了她手指几秒，忽然说：“你帮我找个房子，离你们学校越近越好。” “啊？！”林莞一脸懵逼，想到他家外头那一堆警察，忍不住说：“钧叔叔，你现在不会是……” “嗯，现在得换你收养我了。”他迅速打断她的话，皱着眉往外瞥了一眼，将一摞钱塞到她手里。 见林莞捏着钱没说话，他眸色微一黯，很快察觉到什么，“不相信我？” 林莞迅速摇了摇头，“……不是的。” 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先前他不断推开自己，现在突然这样，有点不解。 她想到那辆面包车，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过了几秒，她说：“钧叔叔，你是要跟我住在一起吗？” “嗯。” “因为那些人吗？你不放心我一个人？” “不是。”顾钧伸手掐了下她的脸颊，勾起唇：“我没地方去了，得找个地方躲躲。” 林莞抿了抿嘴唇，盯了他几秒，也分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将钱塞进包里，道：“好。” 想了想，她说：“我会尽快找到的。” “行，记得床大一点。”他扬了下眉毛。 “你……”林莞脸一红，刚想再说什么，被他突然又捂住嘴，拽到垃圾桶后，按住头，迅速蹲下。 两人刚一蹲下，路口就有警察走过。 她屏住呼吸，紧紧挨着顾钧的身体。 他这几天过得应该不太好，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和烟味，有点重。 林莞心里微疼，发觉他下巴上有一圈青色的胡渣，神色间也有些疲倦。 无论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跟他住在一起，心里还是开心的。 虽然有点不解和害怕，自己会不会耽误到他。 林莞侧头，发觉他没看自己，正低着头逗弄那只流浪猫。 等了会儿，见路口彻底没了声音，他才拍了拍那只猫的头，拉着她起来。 林莞觉得他拍那只猫的神情有些熟悉，忍不住撅起嘴。 “行了，我得走了。”顿了顿，他说：“你去馒头铺那里，后面有条小路，从那边走，别打车，去坐公交。” “哦。”林莞点点头，觉得公交车确实安全一些，顿了顿，忽然问：“钧叔叔，我找到了房子，怎么告诉你地址呢？发短信吗还是……” “你可别。”他皱眉，说：“用不着，我能找到你。” 林莞一愣，想了想也是——她就在学校那片出入，他要是真找自己，实在太容易了。 “那我走了。”林莞揉了揉头发，依依不舍地看着他：“明天晚上，我应该就能找到。” “行。” 想了想，她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粗粝的指腹，认真道：“钧叔叔，我相信你的。” 她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但那种信任，却是从心底发出的。 她相信他会好好的。 两人对视几秒，顾钧忽然按住她后脑勺，将嘴唇贴了过来，舌头伸进去。 第77节 林莞身子一颤，只觉得他手上的力度很重，根本无法回避。 可慢慢的，她又发现——这个吻虽然着急，却带着些温柔，和以往大不相同。 “乖，以后跟你解释。”他吻完，放开了她，“快走吧。” 说完，他转头朝马路走去——她刚刚要去的方向。 林莞按着他的指示，往巷子口那边走，抬腿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来。 她刚好能看见顾钧的背影。 金色的阳光洒下来，显得格外清晰——他衣服大概几天没换了，卷起毛边，裤子也沾上了灰尘，身材高大，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落拓。 林莞呆呆地看了几秒，没说话。 chapter 65 察觉到林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顾钧的脚步停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大步往前走去，并没有回头。 林莞转身,听话地从馒头铺那里走,很快搭上了一辆公交车。车上乘客不少，她坐在最后一排，松了口气,将头转向窗口。 这车路线非常绕，近乎要把青城从西到东转大一圈儿。路过新悦城的时候，林莞下意识坐直身子,望窗外看去。 看来那天闹事的,确实是她们。 新悦城居然被封了——扇贝壳型的大门外,贴着两张白色封条,呈交叉状。 林莞盯了几秒,说不出什么感觉。想了想,她扭过脖子，突然往对面看去——悦心ktv并没有事，大门敞开着,外面还停着几辆轿车,虽然白天生意不太好，但很明显是在营业。 她叹口气，下意识将背包搂紧了些。 林莞一回学校，就直接去附近的中介找房子，她数了数顾钧给自己的一摞钱，租套三居室都绰绰有余。 第二天上午，她便急匆匆签下合同，简单收拾下行李搬进去；下午打扫好卫生，想到他身上沾满灰的衣服，又跑了一趟超市。 她先买了一堆吃的，拎在手里，又像做贼似的绕到男装卖场，望着一溜儿男士裤衩，脸红红的，随手拿了几条，还挑了袜子、汗衫之类，这才大包小包提回家。 她租下的房子就在校门外，小区还算新，专门选了套小户型的，四楼，两个房间都朝南，连着小客厅，装修简单清爽。 按照顾钧的嘱咐，卧室的床尤其大，一米八乘两米二，占了大半面积，她可以横着在上面打几个滚。 越接近傍晚，她越紧张，心像是被人抓住，彻底坐不住，一会儿去卫生间看热水器，一会儿去厨房看炖的鲫鱼汤。 汤是她第一次做，严格按照菜谱来，每一调料都尽力精准，炖得时间久了，还真有一股鲜香的鱼味飘来。 陌生的新家中透了几分温馨。 等到深夜，依旧没有他的踪影，林莞脑中闪过各种奇特想法，最后都压了下去，坐在沙发上，支起下巴。她望着天花板上昏黄吊灯投下的阴影，觉得自己像个等待丈夫归来的小妻子。 想至此，她红了红脸，又转身去厨房看了看汤，出来时，竟发觉沙发上突然坐了个男人。 林莞吓了一大跳，自己完全没有听到声音。 “钧叔叔？”她揉了揉眼睛，奇道：“你怎么进来的？” 他朝卧室的窗户努了下嘴。 “这可是四楼啊，你为什么不走门？” “没楼道门的钥匙，按门铃太吵。” 林莞：“……” 她确实忘了这茬儿，当时看中这里，就是觉得小区安全性不错。 见他爬上来一点事儿都没有，林莞抓了下头发，“蝙蝠侠啊你。” 说完，她再忍不住，朝他跑过去，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 顾钧眯着眼，享受了几秒小姑娘的拥抱，才握着她手腕，将她拉开。 林莞一愣，委屈地撅起嘴来，却听他说：“身上脏。” 她的目光从他头到脚转了一遍。 他比昨天见还狼狈了些，衣服上挂着汗渍，面料褶皱，裤脚卷起，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身上还有层咸湿的汗水，脊梁位置都被浸湿了。 汗味和烟味混杂在一起，特别浓烈。 林莞却并不嫌弃，只感觉十分心疼，踮起脚尖，用小手帮他擦拭着额上的汗水。 “臭叔叔！” 她轻哼一声，声音娇娇的，还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那只小手白嫩柔软，顾钧忍不住捏了捏，按在自己脸上。 温存了片刻，林莞指间往下滑，拽住他腰上的皮带，眼睛眨了眨，问：“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一起吧。”他将短袖直接脱下来，露出结实的上身，“一边吃一边洗。” 林莞摇摇头，说：“没法一起，没有浴缸。” 望着他的背影，她忍不住又小声吐槽了一句：“……还想一起，你咋不上天呢。” 听见她的小碎碎念，顾钧回头瞥一眼卧室，目光落到那张大床上，似笑非笑，“嗯，一会儿让你爽上天。” “你……”她一愣，气恼又羞涩，道：“那边是卫生间，你赶紧去洗澡！” 说完，林莞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好像自己有多着急似的。她低下头，认真地看着木地板，似乎在找哪个缝儿比较好钻。 顾钧低笑一声，伸手抬起她下巴，“这次憋太久了，怕你受不住，要不咱边洗边做也行。” ……没法边洗边吃，居然还想边洗边做。 林莞已无力吐槽，突然想到了上次，那时他就好多天没那啥，结果…… 她捂紧了衣服，心里算了算，貌似间隔时间比上次还要长，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挤出一句：“我熬了汤，一会儿再吃饭。” “行。”顾钧应了声，走进卫生间，没关门。 林莞见他大手一扯，把裤子合着内裤一并褪下，毫不避讳她在场。 她脸更红，迅速转过身，小兔子般冲进厨房，听着哗哗的水声。 顾钧洗完澡走进厨房，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林莞安静地用汤勺搅着鲫鱼汤，那汤熬了一下午，汤汁已呈一种诱人的奶白色，嘟嘟地冒着泡儿。 “香不香？”察觉到他进来，她也没回头，只轻声问了句。 语音刚落，她就被顾钧从后面紧紧抱住了。 他只裹了条浴巾，上身□□着，宽厚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将她整个人箍在怀里。 林莞心里一暖，乖巧地倚在他怀中。 顾钧没说话，躬下身子，将头埋进她洁白的颈间。 他下巴上一圈扎人的胡渣，林莞被蹭得特难受，扭了扭脖子，关上火，用勺子舀了一口鱼汤，“要不要尝一口？” 顾钧咽下，不知是几天没好好吃饭还是什么，当真觉得鲜美无比，口齿间都是鱼香。 “还不错。”他客观道。 “真的？”林莞转身，扬起唇角，眼睛亮亮的，“那我以后再给你做怎么样？” “好。” 她见他答得爽快，想了想，又喂了他一口汤，“钧叔叔，那我天天做给你吃，做一辈子……好不好？”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有一点小紧张。 “好。”他答道。 林莞彻底呆住，不敢置信地盯了他几秒，刚要再说些什么，就被他拉进怀中。 顾钧搂住她纤细的腰，低下头，猛地亲上她的嘴唇。 林莞手中的汤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也没去捡，双手环过他的脖子，将舌头伸进去，温柔地回应着。 吻了会儿，林莞轻轻推开他，眨了眨眼，笑道：“嗯，草莓味的叔叔！” 顾钧的脸瞬间一黑。 她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忘了，只买了牙刷和毛巾。 草莓味的洗发露、草莓味的沐浴液、就连牙膏都是草莓味的。 一堆粉色的瓶瓶罐罐堆在一起，简直触目惊心。 他不想用，但身上实在太脏，怕被嫌弃，忍了忍还是用了。 香气甜甜蜜蜜，混合着独有的果香，就跟小姑娘藏在自己身上似的。 不过……确实是比辣条味儿好。 林莞用力吸了吸鼻子，戳了下他的腰，忍不住打趣道：“啧啧啧，好变态。” 顾钧抿了下唇，垂眸看她，问：“你很喜欢草莓？” 林莞：“嗯！！” 他点点头，沉默几秒，突然把她小衬衣的扣子扯开，将头埋在她白嫩丰盈的胸间，重重地吸吮着。 林莞双腿一软，惊呼：“你干什么！” “帮你种草莓。” 顾钧箍住她腰，不让她动弹，一遍遍吻着那片肌肤，留下深红色的吻痕。 真像是种了一整片草莓。 林莞红着脸，唇间忍不住逸出一声声轻叫，身子往后绻起。 他眸色一沉，情.欲上来，想把她抱起摁桌上，却发现上面又是菜板、又是调料，乱七八糟的。 顾钧没再等，干脆把她身体转过，臀部抬高，背对向自己。 林莞双手撑在桌边，低下头，咬着牙没说话。 她一直不喜欢这个姿势，过去顾钧每次用时，她都感觉自己特别可怜，像一个女奴似的，默默承受他强烈的*。 还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分辨不出到底是宠爱，还是泄.欲。 第78节 兴头上来时，他还会重重拍打她的臀部，听着她受不了的叫声。 但这次，林莞却感觉到有些不同。 他的手很温暖，扣在她腰间，温柔地一点点抚摸着。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他俯下身子，轻吻着她的后背。 动作带了些克制，似乎在着重让她享受。 …… 最后，林莞还是被抱在那张大床上。 那床果然很宽敞，床垫非常柔软，铺着簇新的四件套，怎么折腾都可以。 两人滚来滚去，纠缠不休。 草莓味飘散在空气中，香香甜甜的。 * 清晨天还未亮，林莞被他吵醒，揉了揉眼睛，迷糊道：“哎，你怎么醒了？” 顾钧没说话，只把她搂地更紧了一些。 她望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去跑步的。 但很显然，他现在这种情况，别说跑步了，估计连出门都难。 “睡觉吧，我好困的。”林莞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蹭了蹭他的胸膛，“这几天就当放个假好了。” “嗯。”他阖上眼。 林莞翻了个身，却再睡不着，想了许久，握住他的手，怯怯地问：“钧叔叔，那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见他没说话，始终闭着眼，林莞咬了下唇，想到昨天路上看见的场景。 “新悦城真的被封了吗？” 这个问题不难答，他轻点了下头。 “就是因为怡天酒店的事情？”林莞挠了挠头，想到刘惠的话，紧张地问：“那该不会……真的是王坤开的枪吧？” 听见这话，他忽然睁开双眼，拧起眉毛，问：“谁跟你说的？” 林莞见他神色有些不对，迅速捂住嘴唇，往旁边转去，缩成一团。 想到昨夜的种种，她心里有了几分委屈，“你又凶我？” 顾钧一顿，他只是下意识用这种口气说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想了想，他伸手要抱她，却被她躲开，叹了口气，“莞莞？” 林莞愣住，她已经很久没听见他这样叫自己。 在最开始，他确实喊过“莞莞”，虽然很像是喊一只宠物，但还是蛮动人的。 后来，就变成了“林莞”。 见她半天没答话，可怜兮兮的，顾钧也反思了一下，换了个称呼：“宝贝？” 林莞冷哼一声，这才转过身，将头慢慢埋进他胸口。 chapter 66 过了好久,她小声说：“每次你一凶我,我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所以……你不准再凶我了。” 顾钧拍了拍她的背，也不明白刚刚怎么就凶她了,但听她这么说,只好道：“行。” “也不准再打我。” 他微一愣，“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你掐过我手腕，扯过我头发,还绑过我！” “我那是……”他沉默几秒，见她扬着下巴瞪自己，只好低声道：“知道了。” “那这次,不变了？”林莞咬了咬嘴唇,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怕他事后翻脸。 “嗯,不变。”顾钧点头。 林莞这才满意,趴在他胳膊上,傻乐了半天，睡着了。 等她再起来时，已经是上午了。 身边的床却是空空的,林莞摸了摸床单,已经凉透了。 又跑了？ 她想起先前的承诺，气得要命，狠狠骂了一句：“大混蛋！！” 林莞刚骂完，房间门就被推开了。 顾钧倚在门边，淡淡地望着她，“你骂谁呢。” 她挠了挠头，立刻说：“呃……我在骂猪。” 他被噎了一下，只觉得又被多骂了句，头痛。 林莞吐了吐舌，觉得差不多了，没敢再造次，轻声说：“钧叔叔我饿了，昨天的汤没怎么喝，你去给我热热吧。” 顾钧顿了一下，慢慢地说：“我喝了。” “你说啥？”她眨巴眨巴眼。 “给你留了一碗。” 林莞这才松口气。 他一向早起晨跑惯了，哄她睡熟，就穿衣起床了。 那汤在煤气灶上重新热了遍，味道十分香浓，鱼肉滑嫩，豆腐入口即化，他没忍住，直接捧着锅咕噜咕噜喝了大半。 “我给你端来？”他想起昨夜的激烈运动，说。 林莞点头，伸出两条细白胳膊，“先抱我刷牙洗脸。” 顾钧抿起嘴唇，双手还插在兜里，只觉得小姑娘得寸进尺，没动。 “抱抱嘛，我腿酸。”见他这个反应，她撇了下嘴，只好说：“那亲亲我，我就起来。” 顾钧：…… 他沉默几秒，明知道女人不该这么惯，可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撅起的嘴唇，粉嫩嫩的小脸，心里一软，伸手把她抱起，往卫生间走去。 林莞缩在他怀里，仰起头，“吧唧”地亲了下他的下巴，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亲完，她乐开了花，心满意足地刷牙洗脸。 一直到顾钧耐着性子喂完她汤，林莞才伸了个懒腰，真正起床。 “满意了？”他嗤了声。 “嗯，差不多吧。”她倒在他胸口，一脸享受状，“钧叔叔，我好幸福的。” 顾钧指间一顿，听见“幸福”二字，心里微动。 他起身将碗送回厨房，走回来时，见她正悠哉悠哉地玩着手机，神色不由严肃了几分，道：“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下。” 林莞看着他，“什么？” “我可能要在你这躲一段时间。” “好啊！！” 他微颦起眉，看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说：“我现在是嫌疑人。” “呃……什么嫌疑人？”她把手机扔一边，问。 “涉嫌寻畔滋事，就怡天酒店那边。” “我不明白，你那天不是不在吗？” “嗯，所以我更严重，是涉嫌指使具有……社会性质的团伙寻畔滋事。” 说完，他垂下眼眸，认真地打量她脸上的表情。 林莞：“……” 她目瞪口呆，想了想，心里却不怎么信，只叹道：“真是厉害了。” 他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说话。 “那么，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躲到盛磊回来，把这件事压下为止。” “盛磊？”林莞愣了愣，“盛磊！？盛爷爷？” “你这辈分算得挺奇特。”他拧起眉心，想到她叫自己是“叔叔”，倒不算错，点了点头。 林莞“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只露出一个笑，“我知道啦，我会把你藏好的，会很低调的。” 顾钧见她神情平静，用指间点了下太阳穴，慢慢地说：“你这算违法，不怕么。” 林莞吐了下舌，紧紧抓住他的手，轻声道：“钧叔叔，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她一幅认真脸，说：“要是你真犯法了，会来找我吗？你估计又要找个别的招儿，把我一脚踹开了。” 听她这么说，顾钧脸色微沉，只感觉被她看得透透的，可偏偏……还真说不出反驳的话。 “好了，我知道啦。”林莞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他的腰，“你好好感受下宅男的生活吧。” 他眉头皱了下，“晚上我有时会出去。” “干什么？” “看下情况。” “哦，那你千万小心点。”林莞想了想，从客厅的小桌上拿了串备用的钥匙，塞进他手心，“给你的，别再走窗，四楼好高的。” “好。”顾钧接过，往裤兜里一揣。 林莞没再说话，虽然语气里比较随意，但心里还是很担心的。 “还有件事。”他沉默几秒，好像在思索用哪种措辞比较好，“过段时间，丁蕊可能会找我。” 林莞听见这话，低下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好半天才小声说：“那你把这里地址告诉她吧。” 第79节 顾钧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伸手带进怀里，解释道：“我和她没那回事。” 林莞愣住，第一次听他这么认真说明，好像怕自己生气似的，心里暖暖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 从那天起，顾钧真在这儿躲了小半个月。 偶尔凌晨会出去，天亮前回来。 林莞像所有住在校外的同学一样，照旧上课。回家前，她会去报刊亭买几分报纸，给他带回去。 她原以为时间长了顾钧会闷，然而他……压根没有，好像真把这日子当假期一样，过得倒舒坦。 原先担忧紧张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直到她看见丁蕊。 丁蕊提了一袋子蔬菜瓜果，没怎么化妆，打扮也平平凡凡，白衬衣西装裤，低着头。现在是下班时间，她这幅样子，远远看去，跟买好菜准备回家做饭的白领没区别。 确实不显眼。 林莞想了想，等她进楼道片刻，才拿钥匙开门。 一进家门，她就看见丁蕊坐在沙发上，顾钧倚在餐桌边，两人斜对角线，离得很远。 丁蕊转头看她，没化妆的脸仍旧精巧漂亮，笑盈盈的，“林妹妹。” “你好。”林莞礼貌地跟她打了个招呼，想了想，乖巧地说：“钧叔叔，那我先回房间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书包从肩上拿下，还没放好，书包就被顾钧接过。 他动作自然，稍一伸手，就将那米色双肩包挂在门口的钩子上。 林莞有些愣，没怎么反应过来。 顾钧低头，将她垂在颊边的发丝饶到耳后，才说：“回去吧。”他表情还是那般，声音也淡淡的，可落在旁人眼中，却是亲昵极了。 尤其是——两人一对视，眉目间不自禁透出的那缕情意，也是藏不住。 丁蕊微微转开视线。 片刻，听见房门“咔哒”一声关好，她正了正神色，双腿交叠。 顾钧还是站在那儿，并没靠近。 “过得还挺好？”她上下打量他一番，率先开口。 “嗯。” “盛磊月底回来，到时候你也不用再躲了。” 他微一顿，道：“怎么样了。” 丁蕊唇角慢慢上扬，“你还想得起来啊。” 顾钧没答，脸色暗了下去。 过了会儿，丁蕊从包里拿出一张极小的纸条，起身，塞进他手心。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小拇指触到他粗糙的手背，触电一般，轻轻的。 他很快缩回手，合拢掌心，神色微变，紧盯着她。 丁蕊往卧室门瞥了一眼，门紧闭着，并没有声响。 她坐回沙发边，才慢慢地说：“上面的名字，你看一遍记住，然后赶紧烧掉。” 顾钧摊开，看了几秒，忍不住嘲讽一笑。 他从裤兜掏出打火机，滑了几下，纸的一角点上火。 很快，那张小纸一角卷起，迅速变得焦黑。 “这些都是怡天事件中，有点意向要袒护你们的人。”她顿了顿，又道：“也不能十分确定，分不出是不是真保.护.伞。” “反正，你多多留意。” “知道了。” 丁蕊盯了他几秒，想了想又道：“盛磊原本一周前就应该回来的。” 顾钧点头，并不意外，“他不相信我。” “嗯。”她应了声儿，才道：“但现在警察是真抓你，你躲了这么久，应该会信几分。” “或许吧。”他不置可否。 丁蕊沉默几秒，往卧室门的方向看了一会儿。 “钧哥，你知道他为什么不信你么？” 她细瞧着他的神色，慢慢地说：“天天藏着掖着一个小姑娘，要我我也不会信。” 顾钧听她提及到林莞，脸色微一沉。 他心里也清楚，但……没办法。 “不就找辆面包车跟着么，看把你紧张的，急急地跟人家住一块儿。”她说到这里，用手拢了下长发，微微摇头。 “那你说怎么办。” “你干脆就带出来，大大方方的，不行？” “好主意。”他轻抿薄唇，双手抱臂，声音里透着讽刺，“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知道你不想林妹妹卷进去，但人家都跑到新悦城亲自找你，你还能藏到哪里去。”她说到这里，低叹了口气，“你还不如直接带出来，就光明正大说是你女人，看在过去他对你母……” 丁蕊说到这里，察觉到顾钧猛然投来的阴冷目光，哽住嗓子，迅速压下唇边的话。 她脸上闪过歉意。 片刻，她慢慢站起来，拎起沙发边的红色包包，低声说：“那边也是这个意思，你自己考虑吧。” 走到门边，丁蕊又想到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精巧小盒，递给他，“当时你要的。” 见他不接，她直接将盒子放在玄关处的小架子上，推门离开了。 防盗门“砰——”一声重重地关上。 顾钧刚转过身，就看见林莞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钧叔叔，我可不可以出来了？”她睁大眼睛，问。 见他点头，林莞呼了一大口气，走进客厅。 她的目光很快落到门口的盒子上，盯了几秒，“哎，这是什么？” 盒子的包装简约雅致——磨砂干净的灰色底，当中印有一小串字母，下面的图案也很别致。 “给我的吗？” “嗯。” 林莞一听，惊喜地拆开盒子，眨了眨眼：“香水？” 他点头，当时他让丁蕊去买，后来和林莞闹成那样，也没再想这事。 现在，丁蕊竟又拿了过来。 “你喜欢这个香味吗？”林莞低头闻了闻，前调微甜，慢慢竟飘出一股木质的香，让人想起潮湿水边的小木屋。 倒也清新沉静。 她喷了点在手腕，踮起脚尖，将细白的手伸到他鼻尖。 顾钧闻了下，皱起眉，觉得香味有点古怪。他顺手拿起那香水瓶看了看，眯起眼，放到一边，“别用了。” “为什么，我觉得味道不错啊。”她奇怪地拿过香水瓶，那串字母她并不认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顿了顿，林莞忽然想到他应该认识，问：“这是法文么……什么意思啊？” 他并不提这茬儿，只说：“不好闻，草莓味就很好。” chapter 67 林莞努了努嘴，表示不开心。 “你就知道敷衍我。”她哼了一声,悻悻地转身,刚要进房间，却又被他拉住了。 “明天周末,你没课吧。” “你要带我出去玩？”她问完，又想到他出不去,迅速将双手交叠,按住胸口，“你要干嘛。” 他往她胸口瞄了一眼，“先不干。” 林莞一愣,用一种看怪叔叔的眼光打量他，“你又耍流氓！” 顾钧低笑一声，想到刚才的香水瓶，伸手摸摸她的小脸,说：“你明天去趟市场,买一斤蘑菇、胡萝卜、还有番茄……” 讲到这里,见她一副记不住的样子，道：“我给你写张纸,你照着买。” 林莞这才反应过来,扯住他的衣袖，不敢置信地问：“钧叔叔，你、你要给我做好吃的？” “不行？” 她想到他上次做饭的样子，心里有点忧愁，问：“你确定要亲自下毒？不不不……下厨？” 顾钧脸黑了点，“对，下毒。” 林莞：…… 于是第二天，她提溜着一堆菜和调料，回家。 一进门，顾钧就把她手上的塑料袋接过，看了看，“嗯，没买错。” 林莞心惊胆战地跟着他走向厨房，轻声说：“你小心一点。” “放心，毒不死人。” 她扯了下嘴角，“呵呵。” 笑完，见他毫无反应，她只好搬了一个小凳子，乖乖地坐在门口。 这里的厨房和观象山路上的不同，面积虽狭小，厨具却一应俱全，收拾的也干干净净。上午的阳光明媚温暖，从小窗户外洒下来，好像勾了个金灿灿的边。 林莞捧着下巴，抬头望他。 第80节 顾钧正在切蘑菇，低着头，背脊微微躬着。 他刀用得是利落，但蘑菇显然很不听话，在菜板上滚来滚去，切得大大小小。 林莞捂着嘴巴，强憋着笑，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他没搭理，切完蘑菇，又将洋葱摆在上面。 她看到洋葱，果断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说：“这个很辣眼睛的，要不我来吧。” 顾钧皱眉，侧了下脸，忽然问：“客厅凉快么？” “啊？”林莞看他好像是有点热的样子，说：“挺凉快的，我帮你把门打开？” “不用。”他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你呆着去。” 林莞一愣，瞪他几眼，转过身，也没真回客厅，重新坐回凳子上。 他将食材都切好，又把一部分蘑菇碾碎，拧开火，加上黄油和干面粉，慢慢炒热。 林莞看得是目瞪口呆，问：“传、传说中的黑暗料理？” 顾钧的手微顿，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林莞顿时感觉浑身上下凉丝丝的，抿紧嘴唇，不敢说话了。 他炒得差不多，等黄油特有的香味慢慢出来，又另起一锅，将洋葱炒好，合在一起，加上蘑菇，慢慢煮。 最后，还往中倒了点奶油。 步骤倒很简单，也难怪他会做了。 林莞却看得有些入迷，只感觉做这种家常事的他，有一种独特的性感。 片刻，空气中飘出淡淡奶香，还混杂着蘑菇的味道。 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心里一阵温暖。 “快好了。”顾钧余光一扫，瞧见她小馋猫的样子，摇了摇头。 林莞站了起来，慢慢将头埋进他背后，小声道：“钧叔叔，你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跟做梦似的。” 顾钧微愣，只觉得做个汤罢了。 “以前对你很差？”他感觉到她在自己身后蹭来蹭去的，动作满含着眷恋，低声问。 她点点头，可怜兮兮地说：“对！非常差，虐心又虐身！” “虐身？”他皱起眉，虐心算认了，但虐身……实在是有点刺耳。 他将搂在自己腰上的小手扣住，“你真这么想？” 林莞脸红了红，嗫嚅道：“……差不多吧，反正你成天就欺负我。” “知道了。”顾钧点了点头，将她的手拿开，说：“那以后不会了。” 林莞听他这么回答，顿时一呆，揉了揉头发，“呃……” “好了，去吃饭。”他将蘑菇汤呈在碗里，朝客厅走去。 林莞乖乖地坐在餐椅上，拿着勺子，舀了一大口。 她喝了口，惊叹道：“比我做的好哎！” 见他右手支着下巴，瞥了自己一眼，林莞认真地点头：“真的啦。” “快喝吧。” 她喜滋滋地将一整碗汤喝光，想了想，又说：“钧叔叔，以后你来做饭吧！” “那你干什么？”他扬起眉毛。 “我刷碗，好不好？”说完，她就收了桌上的碗和勺子，摞在一旁，站起来。 顾钧想到刚才她说“虐心虐身”的话，顿了顿，说：“不用，还是我来吧。” 他接过她手里的餐具，往厨房走去。 林莞也没拒绝，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她慢慢坐回沙发，目光一转，忽然落在玄关位置，想起了那瓶香水。 顾钧原想让她扔掉，但她终归是舍不得，只好放在客厅的柜子里，没拿进卧室。 听着厨房洗碗的水声不止，林莞拉开抽屉找出来。 她紧盯着瓶子上的一行法文，昨天被他打断，没再在意这回事。现在突然见到，她按捺不住，拿出手机打开网页，一个字母一个字母输上去。 林莞输到一半，页面就跳出完整的香水全名。 她手指颤了颤，点开。 香水是法国知名品牌生产的，口碑也很不错。 只是那一小行法文名译成了中文，看得她有点难受。 ——孤儿怨/孤女。 还附了一行小字，灵感来源是灰烬。 简直……画风清奇。 林莞低头闻了闻，旧木质的香味，似乎还带着水边的潮湿气息，冷寂沉静，蛮特别的味道，也算好闻。 只是，大概她真的是孤女，所以有点被刺伤。心里涌上说不出的感觉，莫名的有些难过，空落落的。 还没往下细想，林莞突然被抱了起来。 她吓一跳，臀部稍一离沙发，紧接着就落进了顾钧怀里。 “钧叔叔……”她坐在他大腿上，有点不舒服，扭了扭。 顾钧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香水瓶，神情温和了几分，伸手摸摸她的头。 林莞心里一暖，埋进他胸口，贪恋地闻着他身上的烟草味。 片刻，她的声音闷闷的，开口道：“我还是觉得有点难过。” 顾钧将她搂得紧了一些。 “总是我一个人，以前是，现在也是。”她垂下眼眸，睫毛微微颤抖，“最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了，当时还……” 她说到一半，讲不下去，委屈地垂下头。 “对不起。” 他想起那一段时间，眼底闪过一丝愧色。 那时的她，应该是很绝望的吧。 可是却还能一次次的、元气满满地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没事啦。”林莞蹭了蹭他胸膛，“其实我都习惯了，只要你以后不准再丢下我，无论……是因为什么。” 顾钧点头，双臂环过她腰，微一使力，将小姑娘紧紧按在自己怀中。 他胸膛结实，胸肌硬硬的，在薄薄的棉质t恤下鼓起，充满力量感。 林莞觉得温暖又安心，享受地靠了一会儿。 然后，她突然被他胸上的小凸起吸引了，眨了眨眼，忍不住地用食指轻戳了一下。 “你干什么。”顾钧低头看她，只觉得这个动作暗示性十足。 林莞也呆住了，小脸涨得通红：“我、我……” “不是刚刚还说虐身么。” 他盯了她绯红的脸颊几秒，手慢慢抚向她丰盈的胸间。 她愣住，一本正经地解释：“钧叔叔，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试试，你会不会也很敏感……” “那不能这样试。”顾钧眯起眼，重重地揉捻她的那里，像在教她一样，“要这样。” 林莞不自禁地“唔——”了声，赶紧缩回手，“我错了，我不试了……” 他一笑，却没放手，一遍遍揉搓着，只觉得柔软饱满，手感极好。 林莞羞得满脸通红，刚刚的小失落烟消云散，无力地瘫软在他怀中。 最后，她被顾钧按在小沙发上，裙子撩了上去，双腿往两边掰。 …… 做完，他把她抱起来，抽出几张面巾纸擦了擦沙发。 “怎、怎么办……”林莞垂下头，不敢去看上面的痕迹，觉得特别羞耻。 顾钧将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唇边噙着一丝笑，“真是虐身？” 她咬紧嘴唇，简直快哭出来，脸上发烫，“不是……” “那是什么？” “……疼、疼爱，好了吧。”她急得快要跳脚，“那个到底怎么弄啊……” “买下吧。” 林莞想了想，也觉得实在过意不去，点头，“好，到时候把沙发搬回去。” 顾钧把她裙子整理好，慢慢说：“我说房子，那边离学校太远了。” 林莞一愣，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见他神情格外认真，情绪这才放松了些。 渐渐的，她心里被一种喜悦填满。 林莞在他怀里安静地倚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小心翼翼地说：“对了，昨天丁蕊姐姐来过了。” “怎么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盛磊也要回来了？”她说到这里，想到今天他对自己格外宠爱，嗓子微微发紧，问：“钧叔叔，你要走了吗？” 顾钧沉默片刻，想到丁蕊昨天说的话，神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林莞很快明白他的意思，用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说：“那你小心点，偶尔有空，记得回来看看我。” 他低叹了口气，“你就这么希望我走？” 第81节 “啊？”她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顾钧紧紧握过她的手，想了许久，最后低声道：“我不走。” 林莞瞪大双眼，神色间难掩一丝喜悦，“你真的可以不走吗！？” chapter 68 顾钧喉咙动了一下，“可以。” 顿了顿,见林莞笑容满满,他说：“最近不准去别的地方,不准一个人乱跑,就在学校附近活动,晚上我回来的时候，必须要看见你,明白么？” 林莞听了这话，用食指和大拇指轻掐他的手背，乖巧道：“我明白了。” “还有，不准玩失踪,手机时时刻刻要畅通。”他想起那次她没接电话,又补充道：“下了课就给我回来。” 听他嘱咐来嘱咐去，她挠了挠头,忍不住小声吐槽一句,“……真啰嗦。” “你说什么？”顾钧猛地把她拉开,眸色微沉，脸色也有点可怕。 “钧叔叔,你说的话我都明白的,可我又不是你的女儿。”她咬了咬嘴唇，挤出藏了许久的心里话，“你有时候不觉得，你对我……太那啥了吗。” 林莞想不出什么修饰词，反正觉得他管太宽。 顾钧愣住，一直以来，他打心眼里觉得——林莞就是个小女孩，还是特别梦幻的那种。 喜欢粉红色的巧克力，相信古里古怪的爱情故事，热衷收集各种包装的辣条，最爱甜甜的草莓味…… 林莞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他果然也有这种感觉，轻哼一声，“顾爸爸？” 顾钧拧起眉心，最后道：“行了，不管你就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撅了撅嘴，小声说：“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女人来看，不是吉娃娃，也不是小孩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会听你的话啊。” “……” 见他一直没说话，林莞戳了他一下，小心翼翼地，“顾爸爸，你生气了？” “没有。”顾钧低叹口气，沉声道：“我知道了。” 她这才弯了弯唇角，仰起脖子，忽然将额头紧紧贴在他的额头上。 他挺直的鼻梁近乎触到她的脸，因为距离太近，有些失焦。 她心里一动，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似的，“我爱你。” 说完，林莞迅速亲了亲他的鼻尖，不敢去看他的表情，转身要离开那个怀抱。 顾钧扯住她胳膊，又带了回来，俯下身，吻落在她的额头。 他虽没说什么，但林莞还是被那种默默温情打动，乖乖地闭上眼睛，任他亲。 ** 两人甜蜜一阵，很快便到了月末，林莞迎来了暑假前的考试周。 而另外一边，怡天酒店的事当真慢慢平息下来，新悦城的人大半都被放了，顾钧也不用天天呆家里。 他重新忙了起来，一般中午出门，凌晨前回来。但每到下午五点，林莞下课铃声一响起，顾钧的电话就会打来。 有时他什么都不说，似乎在做别的，就是单纯地听她走路回去，讲些琐事。 从学校到家，大门“咯噔”一声锁上，他才安心。 林莞握着手机，一边走，一边笑着和他聊上课的糗事。 小区里一切照常，拿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士，接孩子放学的年轻父母，拎着蔬菜回来的阿姨。一进楼道，她甚至能闻到别户人家炒菜的味道，葱香、肉香飘过来，特别诱人。 她吸了吸鼻子，握紧手机，对那端说：“晚上我好想吃红烧肉呀。” “你做？” 林莞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说：“我试试吧，家里好像是有五花肉！” “不敢吃。” 她哼了一声，将门推开，单手去换脚上的平跟鞋。 换到一半，林莞才意识到哪里不对，身体忽而一僵，抬眸往沙发上看去。 还没等她看清楚，后背突然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 林莞顿时感觉冷飕飕的，浑身颤抖，也没敢转头，惊惧地停在那里。 紧接着，她的嘴唇就被一只油腻的手捂住，憋得她喘不过气来，耳边传来一个极低的声音，“好好说，把电话挂掉。” 林莞一愣，余光扫到沙发上背对着的人，用力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清楚了。 那只手才慢慢松开，后背上的东西却又往前压了压，带有威胁性。 她低下头，将手机贴在耳边，声音听上去很自然，笑道：“老公，我到家了。” 那边顿了一下。 “那我先挂了，你记得早点回来。” 林莞说完，就将电话迅速摁掉了。 听她说得没任何问题，身后的东西才缓缓放下。 林莞微松口气，下意识握紧了手机。 那人朝沙发上边望去，很快点了点头，神色转变，最后竟朝她鞠了一躬，语气充满歉意，“林小姐，实在抱歉。” 林莞愣了愣，只觉得这人变脸如此之快，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瞧了几眼，眉头一皱，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好像是当时面包车上的一个，但具体哪个，也分不清楚。 那人打开防盗门，退了出去，又将门“咯噔——”一声关好。 室内顿时一片安静。 正是初夏，太阳落山的较晚，客厅是朝向西的，能看到金色的余晖洒下，暖暖的。 林莞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攥紧了裙摆。 “坐下吧。” 一个平缓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林莞愣了几秒，乖乖地坐到沙发对面，交织着双手，心里惴惴不安。 片刻，她忍不住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想起之前的称呼，她难免有些尴尬，因为单看男人的外表，绝对称不上“爷爷”。 至少——不是她想象中一头银发的那种。 他看上去也就是中年，着一身剪裁得当的西装，质地甚佳，系着灰色的条纹领带，气质温文尔雅。但细瞧下去，他的额间、眼尾处，都有掩盖不住的几道褶皱。 林莞觉得，如果不是刚刚那一幕有些惊心，换做平日里，她一定会觉得这是一个很温和的中年男子。 不过几秒，她便收回了目光，觉得这样好像不太礼貌，低垂下眼眸。 盛磊倒也没在意。 似乎又回到了刚刚的尴尬。 林莞受不了这种古怪的氛围，克制住心里的不安，挺直着后背，最后挤了句：“您、您好……” 她语音刚落，他的嘴角微抬了一下，露出一个淡笑。 林莞有些愣，觉得这笑竟有几分慈祥的意味，紧绷的情绪略放松了些。 “你是林莞？” 听他问话，她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低头答：“是的。” “今年多大了？” 林莞僵了下，觉得这口吻……怎么有点像见父母呢。 “刚刚二十岁。”她心情渐渐平静一些，礼貌地回答。 盛磊轻点头，“还在念书吧。” “是的，就在附近的那个学校。” 他“嗯”了一声，视线微转，慢慢环视了一圈客厅——地板光可鉴人，东西摆放规整，墙壁上贴着几幅小油画，玄关的小架子上还放了盆绿色植物。 一看就是被人很用心的布置过，非常温馨。 林莞见他打量这一切，忙着答道：“是租来的房子。” “挺好。”盛磊双腿交叠，细瞧她几秒。 片刻，他又开口，声调平缓，“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林莞一愣，完全没想到会被问这个，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没听清楚似的，“结、结婚？” 盛磊见她这个反应，眉心微微颦起。 他虽什么话都没说，林莞却觉得屋里气温陡然降了几度。 “盛爷……不，盛叔叔。”她话一出口，更尴尬了，低下头轻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有点没想到。” 他神情这才平和几分，慢慢地说：“小顾已经……”顿了顿，略一思索，“三十二了，的确是该成个家了。” 林莞微愣。 那一瞬，她心里陡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盛磊的口吻、态度，还有刚刚思索的神态，都不像是在对一个下属。 她皱起眉，脑海中突然跳出刘惠曾说过的话——“盛爷好像很看重他。” “尾号56789，是盛爷的车子。” 林莞沉默几秒，想到那天在威尼斯花园遇见的顾钧，这么说来，他当时应该就坐在那辆车上。 想着想着，那种感觉更怪了。 …… “你怎么想？” 林莞陷入思索中，一直没有说话，听他这么一问，顿时十分紧张，下意识答道：“好啊好啊。” 第82节 盛磊略一顿，似乎没想到她答得这么干脆。 他的目光落在林莞的脸上，倒真像一个长辈在问小辈，声音也温和些许：“那你的学业问题呢。” “呃……现在大学生可以结婚的。” 林莞认真地点点头，在刚和他住在一起的时候，这个问题她就查过，法律规定年龄到了就好。 所以快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她才会那么问的，也是真心想过他要是娶，她便嫁的。 盛磊淡淡一笑，皱纹便从眼角漫开，一条条褶子堆积在额头位置，露出些老态。 他细细打量林莞一番，眼底的笑意却不假，似乎实打实为这事感到满意。 林莞微抿嘴唇，只觉得盛磊跟她想象中截然不同，或者说——压根不像是一个开夜总会、娱.乐城的那种人。 “盛爷爷……”她揉了揉头发，发现又叫错了，但也不好改口，只能接着说：“我怎么觉得……嗯，您跟我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她神色放松自然了许多，微微前倾着身子，看上去天真烂漫。 “是么？” 盛磊一顿，见林莞乖巧地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渐深。 他刚要开口，旁边的防盗门却突然被拧开了。 林莞下意识看了眼屋里的挂钟——5：45，距离她挂掉电话仅过了二十多分钟。 她刚刚以为会出事，心里怕得要命，但又没法明说，只能叫了声“老公”。 这称呼在热恋男女中叫起来正正常常，但林莞从没这样叫过他，也没敢叫过。 顾钧听了，大概是挂下电话就匆匆赶来。 他站在门口，额间还挂着汗珠，瞧见客厅里相谈甚欢的两人，略有点惊讶。 林莞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尴尬。 他快步走过来，瞥了一眼林莞，低声喊道：“盛叔。” “正好你回来了，坐下吧。”盛磊见他回来，目光转到林莞身上，似乎有点意想不到，“正商量你们的婚事呢。” chapter 69 “正商量你们的婚事呢。” “婚事？”顾钧愣住,完全摸不着头脑。 林莞脸红了红，仰起头来，看上去还挺乐呵,“钧叔叔，盛爷爷让我们赶紧结婚。” 顾钧：“……” 他沉默几秒,坐在沙发上，皱眉道：“盛叔,这……” 盛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神情甚是和蔼，“小顾，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家了。” 顾钧一顿,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知道时机太不对,心底却不忍，侧眸看了一眼林莞。 她支着下巴,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 片刻,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有点早。” 林莞一愣，眼神迅速暗了下去，低下头。 “不早了，我也是刚刚知道的，现在人家大学生可以结婚。”盛磊不紧不慢道。 顾钧抽了下嘴角，想想也知道……这是林莞说的话。 她倒想得齐全。 他动了下喉咙，声音有些干涩，“再说吧。” 林莞听见这三个字，双手紧紧攥住衣角，咬住嘴唇，什么都没说。 “您总得容我考虑会儿。” 他目光一转，看着小姑娘的样子，指间微顿。 林莞干脆别过头不看他，望着玄关位置的那株盆栽，似乎想看清绿叶上的每条纹路，呆呆的。 他们还在说些什么，林莞耳朵却像是个摆设，听不见了。 满脑子都是那句：“再说吧。” …… “也行，那你们小两口的事儿自己掂量。”又谈了半晌，盛磊才慢慢起身，“我就先告辞了。” 林莞余光一扫，瞧到一双锃亮的皮鞋，紧接着是中缝笔直的西装裤，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跳起来，磕磕绊绊道：“盛爷……盛叔叔，我送送您。” 顾钧道：“你不用，坐下。” “不用那么麻烦，车就在楼下。” 盛磊一笑，将目光转到林莞身上，和善道：“小顾脾气不太好，平日你要多担待些。” 哪里只会是……不太好。 林莞心里偷偷这么想，面上仍十分恭敬，低眉敛目，道：“是。” 紧接着，防盗门重重合上，只剩了她一人在客厅里。 顾钧跟着盛磊下楼，楼道较窄，没有电梯，只有一层层的水泥台阶。快到楼门口时，他往前先走了一步，将大门拉开。 走到车边，盛磊才缓缓开口，“小顾，我瞧小姑娘挺不错的，用不着成天藏着掖着。” “你赶快把婚一结，也算了却你父母的一桩心愿。” “……是。” 顿了顿，盛磊又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顾钧想到林莞的那个电话，没答。 “事情处理好了？” 他沉默几秒，道：“差不多了。” 盛磊眉头一皱，“王坤这孩子就太冲动，什么事都赶着头儿上。” “我明白的。” 盛磊细看他几秒，见他神色肃然，又想到刚刚楼上的情景，露出了个淡淡笑容。 “有了家可不一样了。”他慢慢开口，感叹一句。 顾钧低眸，应了声儿，左手却不自禁攥成拳头，又张开，垂在裤边。 见二人聊的差不多，一旁候着的人将车门打开。 盛磊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上车。 顾钧一直等到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路口，才转身回去。 天已经快黑了，只余下天边的一抹青灰，昏沉沉的。 他走到楼底下，忍不住抬头往上瞥了一眼，发现四楼窗户是暗的，没有亮灯。 顾钧叹口气，加快脚步，蹭蹭上楼。 进了家门口，他刚要打开顶灯的开关，指间突然一顿，眯着眼将客厅环视了一圈。 林莞双臂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一角，听见开门声，将头埋得更低。 “不开心了？”他走过去，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她声音闷闷的，透着点儿委屈，“没有。” “那把头抬起来。” “……不要。” “抬头。” 林莞听他口气重了点，更不动了。 顾钧无奈，只好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她感觉到沙发前有个身影，心里一颤，头抬高几分，忍不住从胳膊上方偷看了一眼。 他正好也在看着她，目光沉沉。 林莞眨了眨眼，刚想将头埋得更低，额头却突然被他的手指抵住，往后一顶。 她不得不抬起头。 “好疼！”林莞瞪他几秒，伸手揉了揉额头。 他手上半分力气都没用，问：“你疼什么。” “你管，我就疼！” 林莞说完，咬了咬嘴唇，把顾钧往旁一推，就从沙发上跳下来。 见她往卧室走，他也跟了进去。 “你过来。”林莞躺到那张大床上，背过身，忽然道。 顾钧微一愣。 小姑娘这么侧着躺，衬衣往上缩了缩，短裙也歪向一侧，屁股圆又翘，两条长腿纤细白嫩，特别诱人。 他动了下喉咙，搞不懂她的想法，只伸手把窗帘拉上，上床。 “从后面抱着我。” 她语音刚落，就感觉到他火热的身体贴了过来，双臂紧紧环着她的腰。 顾钧刚回来的急，也没洗澡，身上还带着汗味烟味，林莞背对着他，忍不住哼了声儿。 抱了一会，他的手自觉往上移。 林莞“啪”一声打掉那只手，“只准抱着我，不准乱摸。” 顾钧：“……” “行吧。” 第83节 良久，看他真的没再有色·色的举动，她叹了口气，格外认真问：“钧叔叔，你是不想结婚，还是不想和我结婚？” “……” 他沉默几秒，道：“没不想。” 林莞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那意思。” 她一听，激动地转过身，问：“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他皱着眉瞧她，微动了下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莞回忆片刻，他刚才好像——确实也没有说拒绝。 她撇了下嘴，“那你回来的时候怎么不说明白！？” 顾钧将她按在自己怀中，深叹了口气。 “结婚很好。”他低声道。 林莞一愣，敏锐地觉得他语气怪怪的，抬起头，“喂，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动了动喉咙，神色微微严肃了些，却没再答这个，只问：“你觉得盛磊待我怎样？” 她想到刚刚和盛磊谈话，心里涌出那种奇怪感觉，有些说不出口。 “没事，大胆说。” “那我真说了啊。”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嗯，他对你很好，压根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有一点点像……” “……长辈？”她挑了个最温和的词。 顾钧拧起眉心。 “是你让我大胆说的……”林莞看着他的脸色，嗫嚅道。 他顿了顿，道：“说的不错。“ 林莞咬了咬嘴唇，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他搂得更紧了些。 他低头看她几秒，突然道：“好了，先不说这个，我们去吃个饭。” “啊？”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正好我也饿了。” 林莞一愣，看着他的神色，似乎这才察觉到了什么，乖乖地跟着他起床。 走到家门口，顾钧又转身给她拿了件针织薄外套，披在她肩上。 林莞低头看了看那衣服，立刻道：“谢谢老公！” 见他脚步一顿，她又补了半句：“大人……” “什么。”他没太懂。 “谢谢老公大人。” 她一连串说完，心想——这个称呼他总该满意了吧。 “……”他揉了下太阳穴，“行了，走吧。” 两人走出楼道门，林莞深吸了一大口气，把他手臂拽得紧紧的，压低声问：“钧叔叔，家里不会是被装了窃听器吧？” “……你真聪明。” “真的假的？”林莞瞪大了眼睛，“啊，不能拆掉……” 说到一半，她将后半句咽了下去，也知道肯定不能拆。 “可、可是。”她抬起头，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脸红了红，“那是不是能听到……” “没事，你照常叫就行了。” 林莞听他这么说，脸顿时更红，迅速放开他胳膊，不想理他。 “还害羞？”顾钧搂住她肩膀，往怀里带了带，“就一切正常就好。” “……哦。” 两人走了半天，绕到一条全是餐馆的热闹巷子，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的馄饨摊儿上。 现在天气不错，又是饭点，吃得人很多，木桌子近乎都坐满了。 “钧叔叔，就吃这个！”林莞顺着他目光看去，指了指那家馄饨摊，“我最爱吃馄饨了！” 顾钧没说话，也知道无论做什么——她都喜欢揣摩自己心思，然后按着自己喜好来。 但这里热火朝天，确实很合适。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走吧。” 两碗鲜肉馄饨很快上来，味儿还不错。 见顾钧吃得差不多了，林莞也跟着放下筷子，轻声道：“钧叔叔，现在可以说了吗？你刚刚……到底什么意思嘛。” 他“嗯”了声，用纸巾给她擦了下嘴，才慢慢道：“你记不记得，那天你问我——丁蕊为什么会来照顾我母亲。” 林莞回忆起那一天，点了点头，“记得啊。” 她刚说完，脑海间一闪，突然就想到了丁蕊的那张名片——“盛氏置业有限公司”。 还有刚才……盛磊对顾钧耐人寻味的态度。 一个虽然怀疑他，却又真心为他结婚而高兴的长辈。 太奇怪了。 …… 林莞支着下巴，慢慢的，就将一切都串了起来。 当时她猜顾钧和丁蕊会不会是重组家庭，甚至还猜丁蕊是义工或者保姆。 而如今这么想来——特别是在见到盛磊之后，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她挠了挠头，深吸了一口气，试探性地问：“丁蕊姐姐，其实是盛爷爷安排来的？” 他点头，“嗯。” “可是，为什么啊？”她有些不懂，“那时你在哪儿，为什么不回来？” “我被他送到法国了，那时正……反正回不来。” “哦。”林莞想起他那张境外的卡，顿了顿，又问：“那你爸爸呢？” 提到这个问题，顾钧明显顿了一下。 不过一瞬，他神情就恢复了自然，说：“我出国前，我爸就去世了。” chapter 70 “我出国前,他就去世了。” 林莞抿起嘴唇,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更不解了。 “或者你可以这样理解。”他把刚刚给她擦嘴的纸攒成了一团，说：“我父亲去世后，我就被盛磊送到了法国。” 她小声问：“那你妈呢……她同意么？” 他淡声道：“也是她提议的。” 林莞彻底呆住,说不出话来,沉默几秒，紧紧地握住了顾钧的手。 他的手很粗糙,指腹间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钧叔叔……”她慢慢摩挲他的手掌,声音温柔。 顾钧掌心合拢，把她那只软软的小手包在手里，捏了捏。 他叹了口气，才继续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不是我想的那样。” 林莞听到这里,忽然抬眸,静静地注视着他。 顾钧皱紧眉头,慢慢地说：“当年,我也以为我妈是……才提议把我送出国。” “如今想来,其实是在保护我。” 他的声音干涩极了,还带了几分愧疚。 他当年的确是那么想，所以在国外呆了十多年，都不曾打回一个电话，甚至连简单问候都没有。 加上生活较封闭，更是没有半点消息。 直到他不得不回国，搬回家里，碰到丁蕊。 顾钧才知道他离开以后，母亲过得很不好，终日待在二楼。 那些色彩怪异阴郁、造型扭曲的油画，才是她的生活写照。 痛楚、恐惧、压抑。 …… 林莞听到“保护”二字，又见他神情阴翳，背后顿时一凉。 她想起盛磊刚刚慈祥的样子，眉目间的笑意也很真诚，心底更是不适。 一个怪异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皱起眉，声音带了些颤抖：“钧叔叔，你爸爸该不会是被盛磊……” “是。之前我一直不确定，只觉得很是蹊跷。” 顾钧眸色一暗，继续道：“直到那天新悦城楼下有人烧纸，盛磊当晚就离开了青城——非常突然，说是被气病了。” 他说到这里，轻嗤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讽刺，“人老了，怕的也多了。” “……烧纸？” 林莞顿时一惊，捂住了嘴巴，思绪顺着这两字迅速展开。 “钧叔叔，你爸爸以前跟盛磊是好兄弟吗？” 她没忍住，一下子就问出了口，见他脸色沉了下来，立刻小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好像以前听刘惠提过……” 第84节 “她又说了什么？” 林莞挠了下他的手心，不敢说。 “你说就是，老子跟一小姑娘计较些什么。” 她这才低下头，将刘惠曾说得话慢慢复述了一遍，“她、她说……盛磊当年有个好兄弟，去别家会所闹事，后来就……被……”林莞说到这里，不敢往下讲。 “被打死了。”他声音冷冷的，接下了她的话，“说得没有错，就是我父亲。” 林莞脸色一白，背脊僵直。 “可关键是，我父亲从不去那种地方。”顿了顿，他才继续道：“然后紧接着，盛磊就带一号人去会所楼下烧纸，直到人家关门大吉。” 她沉默半晌，这才渐渐有些领悟。 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既然当年是好兄弟，他父亲……很可能就是被骗去的。 然后出了那种事。 林莞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头发，还是有些不明白，“可是盛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钧抿起唇，眸色黑沉，“你觉得呢。” 林莞沉默几秒，抬起头，忽然细细打量他的面容。 如果——他神色间的戾气能淡一些，皮肤不那么粗糙，胡渣刮干净，头发再能稍微打理一下。 应该会是非常英俊。 看着他，倒是不难想象他母亲的样子。 还有二楼的那些油画，虽然风格诡异古怪，但也透着一股子灵气。 再加上盛磊对顾钧的微妙态度。 一个十分美貌又才华横溢的女人。 确实令人垂涎。 林莞低下头，这才懂了。 沉默半响，顾钧转头看她，声音平和了一些，“还有要问的吗？” 林莞支着下巴，思索了许久，“那丁蕊姐姐呢，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她以前是做什么的？” “她以前……我也不太清楚。我认识她时，她刚好来我家打扫卫生。” “打扫卫生？这也是盛磊吩咐的吗？” “对，我母亲去世后，她就定期来清扫下房间，保养下油画，免得房子烂掉。” 林莞想了想，倒是深情贴心。 “那为什么要送你去法国呢？”她接着问。 “我母亲以前在里昂留过学，当时可能情况紧急，她就选了那里。” 听到这里，她抬起眼眸，认真地望向他，“钧叔叔，你那时有多大？”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十四，十五？” 林莞点点头，想到他房间那张少年时期的照片，“和那张照片里的差不多？” “就那年拍的，还在念书。”顾钧说到这里，脸上透了点嘲讽，“当时觉得反正也念不下去，去哪儿都一样，留家里还遭人嫌。” 林莞听到这里，心里一疼，紧紧握住他的手。 确实，照当年那种情况，父亲一去世，母亲就提议把孩子送出国——还和另外的男人一起，任谁估计都接受不了。 但很快，她便理解了顾母的做法。 顾钧要是真知晓了事情原委，恐怕死都不会走，更不会放过盛磊。他脾气那么冲，说不定真能生出什么事来。 顾母大抵也是深知这点，又觉得他年纪太小，护子心切，只能送出国。 林莞叹了口气，心里更是酸涩，像被柠檬汁淋过。 她起身坐到了顾钧身边，将头慢慢倚在他肩上。 “钧叔叔，无论怎么样，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林莞咬了下唇，也知道他能对自己说这些，的确是很不容易。 想了想，她又轻声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问你这么多的。” 他一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神色渐渐恢复了平静，“没事。” 林莞静静地靠着他，没再说话。 天越黑，这条小街竟越热闹，旁边还摆出了各种烧烤、炸串的摊子，一堆人挤在一张小圆桌上，吃得热火朝天。 那种热闹和欢快似乎很容易感染别人。 刚刚的沉重氛围慢慢散了。 …… 客人很多，馄饨摊的老板瞥了他们好几眼，可见顾钧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也没敢上来催。 林莞坐了许久，也有点倦了，摇了摇他的手臂，“老公大人，要不我们撤吧。” 顾钧抽了下嘴角，实在是听不太惯，道：“把那俩字去了。” “大人……”她低下头，委屈道。 他垂眸瞧着她，没动。 林莞这才明白过来，小声道：“老公。” 顾钧一顿，只觉得她喊老公的样子甚是可人，忍不住掐了下她的小脸。 走出小吃街，街上人少了许多，风有些凉，他搂过她肩膀，低声问：“回家么？” 林莞站定了脚步，垂下头，“钧叔叔，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结婚？要等这件事结束吗？” 顾钧摸了摸她的头发，没说话。 她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敏感地问：“你是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他盯了她几秒，喉咙动了动，最终答：“没。” “那你……”林莞一直得不到承诺，心里始终空落落的，说不出什么感觉。 顾钧见她这样难受失望，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把她按进自己的怀里。 许久，他低声道：“那就结婚吧。” “啊？”林莞一愣，没反应过来，抬头看他。 “我们结婚。”他慢慢地又重复了一遍。 林莞见刚刚没有听错，近乎要跳了起来，语气里藏不住的喜悦和激动，“真的可以吗？！” 他察觉到怀里小姑娘的兴奋，应了一声。 “真的吗？”她还是不敢相信。 听她又这么问，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道：“莞莞，我对你是真的。” 林莞听不出太多的意思，只沉浸在他刚刚的话中，幸福的云里雾里。 “那到底什么时候？”她也不顾及是在马路边，踮起脚尖，伸手把他头摁了下来，亲了亲他的嘴唇。 “我希望明天就结！” 顾钧：“……”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认真考虑什么，才道：“八月中旬吧。” 林莞一听，掰着手指算了算，发现还要一个多月，心里有点着急。 “那我们什么时候那啥？”她揪住他的一截衣袖，脸红了红：“就是那个那个。” “什么？”他颦了下眉。 林莞伸出两只手，食指对起来，然后又分开，在空气里画出一个长方形。 他这才领悟过来，“这个都行。” “那这个总能明天吧？”她生怕他反悔，有些紧张道。 “可以。” 他答得倒十分利落。 “钧叔叔……”林莞见顾钧这个样子，撇了下嘴，小声问：“你知道我们在干嘛吗？” “商量结婚。” 林莞一呆，总感觉他有点奇怪，但具体哪里也说不上来，想了想，道：“你要是这样，我们就不要结了。” “又怎么了？”他愣了下。 林莞揉了揉头发，也觉得自己有些敏感了，“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拍婚纱照？” 他微顿，似乎没想到这么多事情。 “都行。” “那拍两套，西式一套，中式一套，好吗？” “……行。”见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怀期望地看着自己，顾钧只能答应下来。 “等下！！”林莞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严肃了几分，“还有一个问题！超级重要的！” “什么问题？” “你、你！”她神情有些忸怩，脸更红了，“你还没那个呢！” 顾钧更不解。 “就是跪下……”林莞攥住裙摆，见他扬了下眉，好像是真没懂，有些头痛：“求婚啊！！” chapter 71 “求婚啊！！” 第85节 顾钧轻咳一声，双手往裤兜里一插，神色有点尴尬,“我没买。” “哎，你还知道买戒指啊？”林莞想到刚刚他啥都不知道的样子,语气里带了点调侃。 他轻轻点头，看了下时间——快九点了,现在珠宝店肯定都关门了，低声道：“这样，过两天我抽个空,带你去挑。” 林莞纠结了几秒，只怕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不想再等，“其实……没有戒指也没关系的。” 顾钧顿了下,他不怎么懂女人心思，更猜不透林莞是什么意思,只说：“还是要买的，你好好挑。” “可我明天就想……”她低下头,认真思索如果领完证再求婚,会不会太奇葩了。 “那……你陪我去买个东西好不好？” 顾钧以为她指的是戒指,摸了摸她的头，“听话，再等两天。” “不是那个啦。”林莞摇摇头，把头顶上他的大手拿下来，握紧了往街边走。 快走到校门口时，她看见一家熟悉的便利店，拐了过去。 林莞刚要往里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嘱咐道：“哦，对了——你不准买烟。” 顾钧：“……” 见她一副管家婆的样子，他忍不住嗤了声：“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多？” 林莞撇了撇嘴，一边朝饮料柜那边走，一边问：“钧叔叔，你是不是刚好比我大一轮？” “怎么了。” “那你好好想想啊，你成天抽烟喝酒，再过十多年，我肯定还是貌美如花，可你那个牙齿估计就……” 想至此，她“啧啧啧”了几声，接着道：“我会嫌弃你的。” 顾钧听她这么说，脸色微一沉，“嫌弃？” “对啊对啊。” 林莞刚刚一直在挑东西，也没怎么看他，一股脑儿地说完，这才反应过来。 她挠了挠头，见男人神色不太好看，赶紧解释：“哎呀，我也不是嫌弃你啦，是嫌弃你……十年后的牙齿。” 他挑了下眉，突然往她身边走了几步，伸手把她按在货架上。 林莞被吓一跳，余光扫去，架子上摆的是各种零食，空隙中还能看到别的顾客。 顾钧抬起她下巴，脸越靠越近。 “你干什么！”她这才反应过来，想推开他的身体。 “现在不嫌弃吧。”他冷笑一声。 “我是开玩笑的……” 林莞语音刚落，嘴唇就被他堵住，他舌头在自己唇边打了个转儿，就往里探。 他们待得这排货架虽没人，但隔几排，还能听见走动声。 林莞身子一僵，只觉得又紧张又刺激，小手攥紧了他的衣服。 她被吻得气息紊乱，深知拗不过他，只好乖巧地伸出舌头，轻舔他的牙齿。两人舌尖触碰的那瞬，身体都是一颤。 一直到顾客的脚步声愈发靠近，顾钧才放开了她。 “我去外头抽根烟，你赶紧买。” 他舔了下嘴唇，只觉得不能再多看她一秒。 “啊？” 见他真这么走了，林莞呆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要买什么。 她原想小清新文艺一把，也来个可乐戒指，让他赶紧求婚，明天就领证。 结果，林莞走到饮料柜一看，现在罐装可乐都换包装了，拉环没法再当戒指。 她目光往上移，认真考虑，不少罐装饮料还是有拉环的，可关键是—— 王老吉戒指……是不是有点小尴尬。 犹豫半天，她最终选了两罐旺仔牛奶。 结完账，林莞走出超市。 顾钧站在门口，指间夹着烟，唇边慢慢吐出白色烟雾。 林莞一瞧，突然就从背后扑了过去，“钧叔叔！” 见他没被自己吓到，她小声道：“其实……就算你牙全掉光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他愣了愣，忍不住咬了下牙，“牙掉光了？” “真的，我只是觉得对身体不好，才故意那么说的。你牙掉光就掉光，我不会嫌弃的……” “……” 他揉了揉太阳穴，不想再说这个话题，目光投向她手里，“就买两罐奶？” “对！我们要赶紧把它们喝掉。”林莞将其中一罐递给他。 顾钧不懂她的意思。 “快喝嘛，不能浪费。”林莞打开一罐，将拉环放手心，又对他道：“把你的也给我。” 他皱起眉，见小姑娘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只好仰了下脖子，很快喝掉。 奶香浓郁，甜甜腻腻。 真他妈难喝。 林莞笑了笑，将两只空易拉罐扔进垃圾桶，又拉着他走到一僻静小道。 “好啦，你可以求婚了。” 说完，她把手里的两个拉环递给他。 顾钧盯着手里的玩意儿，这才明白过来，抿了下唇，“用这个？” “对啊！”林莞期待地眨了眨眼。 他问：“不会觉得委屈？” 林莞认真盯了他几秒，一字一顿道：“只要你心是真的，就不会委屈。” 顾钧听她这么说，心里忽而叹息了一声。 说实话，他从未没想过自己会结婚，更没想过会娶这么一个小姑娘。 看上去娇娇软软的，却偏能拿得住自己。 林莞脸红了红，唇角微微上扬，羞怯地望着他。 片刻，顾钧慢慢开口，神情是一种难得的温和，“林莞。” “钧叔叔，跪下啊！”她抿了下唇，有几分不满，“……不应该跪着的嘛。” 他沉默几秒，最终还是单膝下跪，柔声道：“你嫁给我吧。” 林莞心里一甜，低头瞧他，似乎想把这一幕牢牢刻在脑海。 可能是路灯有些昏黄的缘故，他的神情却有些看不清楚。 “好。”她笑意盈盈，看够了，伸出左手，让那枚小小的拉环套在指间。 “那就嫁给你好了。” …… * 第二天，林莞起了个大早。 顾钧跑完步进门，抬眸看了眼钟表，“这么早？” “今天不是说要领证么。”她拿了条干毛巾，踮起脚，伸手帮他擦了擦额边的汗，“钧叔叔，你忘记了？” 他微微一顿，握过她的手，放嘴边亲了亲，“你等我洗个澡。” 顾钧刚将上衣脱掉，见林莞突然走了进来，扬起眉毛，“一起？” “想得美，我是来放毛巾的。”她瞪他一眼，将那条被汗湿了的毛巾先挂起来，想着过会儿再洗干净。 还没等她转身出门，顾钧就从背后环住了她。 “一起吧。”他将下巴抵在她肩上，手往下移，伸到她两腿之间，“夏天热，火大。” 林莞皱眉，越挣脱，却被他抱得越紧，嗔怒道：“喂！” 现在气温较高，他又跑了许久，浑身都是汗，这么贴她身上，简直把她弄得也汗津津的——不得不洗澡了。 “听话。”他吻向她细白的脖颈，重重地吮了一口。 小姑娘腿软了软，有些站不稳。 他双手伸到她t恤底端，忽而往上一拽，整个都脱了下来。 “你干什么！我不要！！”林莞小脸顿时一红。 顾钧大手钳着她腰，往前走了几步，站到镜子前。 “抬头。”他命令道。 林莞没动，低垂着头，不去看。 他手臂从她肩膀处绕过，直接掐住她下巴，往上抬了抬。 林莞不得不仰起头，瞥了一眼镜子，脸像烧着了。 她上衣被脱了，只剩了件蕾丝文胸——他最近刚买的，一层薄纱，近乎透明。 顾钧紧紧贴在她身后。 男人身材魁梧壮硕，像座山似的，倒没被她挡住多少。 古铜色和白皙肤色交织在一起，特别香艳。 刺激着人的视觉神经。 第86节 林莞看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别过脸去， 他的手慢慢探进她裙底，眼神闪过一丝玩味，忽然提议：“这次看着怎么样？” 她咬了咬唇，还是觉得太羞耻，没说话。 见她半天不语，他的动作更大了一些。 “……我不要。”她红着脸，从牙尖勉强挤出几个字，“我才不要看。” 顾钧低笑一声，将手伸到她面前，拇指和食指碰了一下，黏黏的。 “真不要？” 林莞简直不敢去看，垂着眼眸，咬紧牙齿。 他手又往下滑。 “我不要！”她忽然尖叫起来，双腿拼命想并拢，声音里带着哀求，“求你了，我快受不了了……” 顾钧抿了下唇，懒得再听她这些废话，直接把她压在洗手台边，伸手将自己的裤子褪下。 林莞顿时惊叫一声，拼命想要挣脱。 他一手紧扣着她腰，另一只手抬起她下巴。 “看清楚了，老子是怎么上你的。” …… 洗手台结束，他又抱着她到花洒下，将水打开。 热水淋过两人纠纠缠缠的身体。 顾钧舒服地眯起眼来。 水雾中，林莞看着男人欲.火满满的脸，有一瞬间的迷惘。 不知为何，心底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她想起昨天的种种，抱紧了他火热的身体，忍不住轻喊了一声，“……钧叔叔？” 顾钧动作一停，紧接着又往前顶了顶。 “我在呢。”他摸了摸她的脸颊。 …… 结果那天，等他们拿着户口本到民政局时，已经中午了。 两人又排了一下午的队。 林莞才终于心满意足。 她傻乐了半天，戳了戳身旁的男人，“老公，我们合法了哟。” “嗯。”顾钧瞥了一眼红色的结婚证，搂了搂她的腰。 chapter 72 林莞原以为婚后的生活会不一样，然而……完全一样。 顾钧还是很晚回来,态度也是照旧,日常疼爱,偶尔会有些小温柔。 但可能有了红本本，林莞再没有胡思乱想，特别听话。 睡梦中，她隐隐感觉额头落下一个吻，带着一丝凉意。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眸望去，却见男人已转身往外走了。 卫生间响起了哗哗水声,应该是在洗漱。 她愣了片刻,有些没反应过来,手一伸刚要起床,突然碰到了床头柜上的东西。 屋里太黑，只能看出是个小盒子。 林莞伸手拧开了床边的台灯,才看得清楚——红丝绒盒子,方方正正的,十分精致。 林莞颤着手打开,心里顿时一暖。 果然是一枚戒指,标准款，戒身是白金的，当中椭圆形的钻还挺大，灯光打下来，光芒耀得人眼花。 她细盯了会儿，听见脚步声，也来不及放回去，只“啪”一声把盒子关上，傻呵呵地笑。 “吵醒你了？”顾钧刚洗漱完，脸上还挂着水滴，走回卧室，转头看她。 林莞眨了眨眼，“这是送给我的？” “嗯。” “为什么不带我去挑啊？”她轻声问。 顾钧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她手中，“不喜欢？” “喜欢。”她打开盒子，认真地欣赏。 看得出，这戒指确实是他的眼光，没啥别致的设计，简约而直白，中间一颗璀璨夺目的大钻石。 林莞摇了下左手，“不给我戴上吗？” 顾钧点点头，坐到她床边。他一呼吸，唇齿间就透着一股清爽的牙膏味，还微微有些甜。 林莞唇角上扬，静静地看着他拿过那枚戒指，戴在自己无名指上。 尺码很准确，刚刚好。 林莞凝视戒指许久，只感觉心一点点融化，整个人都被那种强烈的幸福感包围。 或许真的是太快了，她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钧叔叔……”她将头靠在他肩上，柔声道：“我又被你套住啦。” 他用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子，道：“不早了，休息吧。” 顾钧上床，脱掉身上的衣服，伸手扭灭了台灯。 室内重新恢复一片漆黑。可能是刚刚有光的缘故，视线一下子适应不了，这黑显得格外暗沉，带了几分死气。 林莞翻身缩进他怀里，“老公——” “怎么了。”他闭着眼，只觉得小姑娘这么一喊，心都要化了。 “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有点不习惯。”她朝他笑了笑。 顾钧沉默几秒，手臂从她颈间绕过，摸了摸她的头，“乖，快睡觉。” “你说，我们真的会在一起一辈子吗？” 林莞问完，也觉得这问题有些傻气，加了一句，声音小小的：“我总感觉心里怪怪的，可能是……太快了吧。” 顾钧听见这话，缓缓睁开眼，在黑暗中打量她片刻，“只要你愿意。” “我为什么会不愿意？”她奇道。 他低头，轻轻吻着她的发丝，声音有些沙哑：“好了，睡吧。” 林莞咬了咬唇，右手指间反复抚摸着那枚钻戒。 可能真是太贵重了，幸福来得太快，所以还是不敢相信。 …… 睡到半夜，两人突然被手机的的震动声吵醒。 “这么晚，谁打来的啊？”林莞翻了个身，懒洋洋地问了句。 顾钧伸手拿过手机，盯了屏幕几秒，起身下床，“你先睡。” 她也没在意，抱着被子往枕头里一缩。 顾钧按下接听键，往外面走去，想了想，又将卧室的门轻轻关好。 他转身进了卫生间，将水龙头打开，拧小一点，水流声不大，淅淅沥沥的。 顾钧压低了声音，“喂？” 那端声线沉稳，“跟到了。” 他神色一凛，右手握紧手机，下意识朝外头儿瞟了一眼。 见顾钧没答，对方又道：“我在信山底下等你，现在有点儿棘手。” 他没有再多说，挂断电话，伸手按了下抽水马桶，又将水龙头拧大。 水声哗啦啦响了几秒，这才关掉。 顾钧轻手轻脚推开卧室的门，怕吵醒她，也没有开灯。 林莞还是醒了，从被子里抬起头，陡然间清醒了几分，悄声道：“钧叔叔，你去哪儿？” “突然有点事。”他从衣柜里拿了件汗衫，迅速往身上一套，又穿好裤子。 “这么晚？”她拿起手机瞥了一眼，凌晨三点十五，窗外漆黑。 顾钧走回床边，“你乖乖睡觉。” 她揉了揉睡乱的长发，扯住他一截衣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 “钧叔叔……”林莞莫名有些心慌，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要小心点。” “放心。”说完，他很快俯身，轻吻了下她的嘴唇。 林莞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很快，室内重新恢复了一片寂静，她甚至连他的关门声都没听见，静得可怕。 林莞皱紧眉头，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 她戴了大半宿，戒身已有了手指的温度，可中间的钻石却仍冰冷坚硬。 * 顾钧握紧了方向盘，车速很快。 他下了高速，又往前开了一阵，视线中慢慢出现一整片连绵不断的山。 第87节 时间太早，天上一颗星子都没有，那山沉在寂寂的夜色中，显得有几分凄冷阴森。 他将车窗慢慢摇下，初夏的微风吹了进来，让人精神一振。他微微转开目光，看向山的另一侧，一望无际的大海。 信山是这片山中最低矮的、也是紧临着海的一座。 离山近了些，路便开始慢慢变窄，愈发的颠簸不平，拐来拐去，顾钧也没减速，照样开。 紧接着，他看见了山下停着一辆jeep4700。 顾钧猛地踩了下刹车，将车子停稳，打开车门。 吴晓青倚在车边，见顾钧能这么快赶来，也有几分惊讶，迅速掐掉了手里的烟。 “确定在这儿？” 顾钧环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离海太近，相当潮湿。 他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对，我们的人一路跟到了这儿。”吴晓青眸色一暗，沉声道：“王坤被关进去后，只有今天这事儿最为可疑。” 顾钧沉默几秒，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扬了扬下巴，“那怎么个搜法。” “用不着，刚整片儿都搜遍了，啥都没有。” 顾钧顿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视线投向一侧，眯起眼，“在海底？” “估计是，老头儿看来是着急了，毁掉才最干脆。” 说到这儿，吴晓青的脸上透了点儿无可奈何，“可设备需要上头审批，要打报告。” “你也明白现在这边儿的情况。” 顾钧没再说话。 他侧了下身，抱起双臂，细细打量这片海。 大脑里思索这附近海域的具体情况。 到底可不可行。 最后，顾钧双手一撂，将上衣迅速脱掉。 紧接着，他又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和日期。刚刚车开得虽快，但距离实在是远，现在已近四点。 他微抿嘴唇，心里飞快计算。 顾钧指间点了几下屏幕，定好时间，把手机递给吴晓青。 吴晓青低头瞥了眼，他定的是七点十五分。 “我去试试，过了这个点儿，就不用再等我了。” 说到这儿，顾钧扬了下眉。 他刚仔细算了半天，今天也是巧了——从零点十五左右开始涨潮，到五点四十六分前后，大概就是潮位最高的时间，然后开始退潮。 这里水深估摸不到三十米，也算是裸潜的极限了。 现在一直涨潮，浪花汹涌，天又黑，但也能想得出下面必然是暗礁遍布。 而一旦过了五点四十六分，大海就会开始退潮，海浪往里卷，最是危险。 他没有任何装备，又要潜进海底下找东西。很难说，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而退潮越厉害，海中的人便越危险。 更何况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海里真有什么东西——也会被卷得更深，找到的希望更加渺茫。 所以他给自己定了一个半小时。 “顾钧！” 吴晓青见他往海里走，皱起眉，喊了声儿。 顾钧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凌晨时分，月光很淡，隐隐勾勒出他的轮廓。 男人身材魁梧强壮，一身结实肌肉，每一块儿似乎都蕴含着一种力量。 沉稳而坚韧。 只不知为何，他脸色有些晦暗不清。 “你不是刚结婚吗！”吴晓青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所以老子不会有事。”顾钧听到这话，勾了下唇，道：“只是个万一罢了，总不能让你跟这儿瞎耗吧。” 他一边说，一边往海中走。 海浪拍打过他结实有力的小腿，隐隐带着些清爽的凉意。 他深吸了口气，鼻间涌入大海特有的咸味儿。 非常非常熟悉的感觉。 顾钧抬了下眼皮，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远处看不清，黑糊糊的，似乎跟天连成了一片。 那一瞬，他眼底陡然闪过了几分恍惚，好像又回到了过去的日子。 无论天南地北，说到底都是同一片的海。 …… 吴晓青站岸边，看着那强壮身影扎进海里，往深海游去。 有些人游泳很好，但面对无边无际的大海，却会束手束脚。 暗礁、水草、淤泥、暗流，水情时刻都会发生变化，一不留神就会致命。 可顾钧似乎不同。 他好像很熟悉海，也很了解大海。 甚至，好像受过非常专业而系统的训练。 渐渐的，人远了，吴晓青愈发看不清楚。 他点了支烟，安静等待。 一直到海对面的天亮了抹霞红色，太阳升起，金色阳光撒落，海面渐渐清晰。 海浪也隐隐开始往后退了，卷着白沫，一点点露出坚硬的礁石。 吴晓青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六点多了。 不见人影。 chapter 73 顾钧越往深处潜,水中的压强便越大，像有块石头沉沉地压了下去，不断挤压着他的胸腔。 水温也逐渐降低,海水冰凉，紧紧包裹着他的身体。 他身体绷紧,手臂用力滑，咬牙对抗浮力，一口气往下潜。 很快，他的耳膜、眼睛都开始感到不适，内脏部位像有一只大手伸了进来，撕裂一般。 应该是水下十米左右了。 那一瞬，顾钧觉得有些艰难和渺茫。 以前他做这些时,要比现在年轻点，而且当时一直训练或者参与实战，身体素质也比如今好太多。 更何况，还有些客观原因——他当年也会戴一些基础装备，比如面镜、蛙蹼之类。 这样是太大胆,也是太理想化了。 但确实再等不及,照吴晓青刚刚所言,这东西是上半夜扔进来的，如果真等着基础装备搞来，至少也要次日，海里情况瞬息万变，过了信山附近的海域，就算装备来了，凭他们几人之力，更不现实了。 继续往下，他能感觉到肺部的剧痛，像是被强大的水压挤得只剩一点点；太阳穴也跟着突突的跳，额间青筋暴露，耳膜鼓起，濒临窒息。 久违的极限感觉。 光线非常暗，他用力睁开眼睛，却始终一无所获。 无奈，顾钧只能反身往海面上游。 他涌出水面的那一刻，深吸了口气，慢慢调整呼吸。 短暂休息一会儿，再潜进海中，如此反反复复，体力渐渐透支。 …… 很快，天就亮了，金色阳光落在海面上，开始退潮。 水流把他带得离岸边越来越远，慢慢看不清楚那端的沙滩。 再一次潜入，由于海面上是大亮的，他一进海里，还没完全适应光线，腿部就被坚硬的暗礁划伤，估计是裂了道口子。 他身体被海水泡的有些僵，倒没觉出多疼。 顾钧皱眉，往小腿位置瞄了一眼，血迹漫在水中，顺着水流散开，不算太严重。 他顺着看去，目光一闪，好像突然在暗礁之中看到了什么。 他神色陡然间清醒了几分，腮帮鼓起，往那当中游去。 …… 另一边的岸上，吴晓青裤兜里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尖锐，还跟着震动。 他掏出来，瞥了一眼海面，心底叹了口气，手指一滑，关掉。 现在退潮了，大半刚刚被海水淹没的礁石都露了出来，中间还夹着些海带贝壳，沙滩湿漉漉的，沙子粗糙不平。 每一秒都被拉地特别漫长。 又等了会儿，吴晓青拿出手机按亮了屏幕——七点二十七分，已经超出了预计时间十多分钟。 他心中焦虑万分，把手机撂到一边，迅速往海中走去，海水很快漫过他的大腿。 此刻正是清晨，天气明媚，远远有白色海鸥飞过，宁静而美丽。 近处海浪却无情地拍打着，卷着白色的沫儿，继续往后退去。 第88节 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吴晓青一步步往深处走，海水近乎没到了胸膛，终于看见海中挣扎着一个人影。 ——的确是挣扎，海水明明已不算深，但那人显然已是体力透支，每动一下，都是艰难。 吴晓青迅速往那身影处游去，顾钧身体已略有点僵，脸色惨白，胸腔剧烈起伏着。他眼睛通红，耳旁也有血丝，却始终没放开手上的东西，抓得十分用力，骨节都泛着青白。 吴晓青低头望去，是一只箱子，不算太大，但也不小。 吴晓青迅速将他手中东西接过，还挺沉。 的确很难想象，顾钧是怎么把那玩意儿捞上来，还能逆着退潮往岸边游来。 吴晓青把他扶在岸边沙滩，休息。 灿烂的阳光撒了下来，顾钧身上的那些伤疤被照得清清楚楚。 吴晓青低头一瞧，脸色微变。 他肩膀上有一处痕迹最为明显，近似不规则的圆形，旁边肌肤还有些鼓起，泛着红，显然是枪伤。 剩下的伤大大小小，吴晓青一一打量，有个看得出是被砍伤；有个像是被全齿刀刃所伤，疤痕一小片儿，却密密麻麻；还有道方形伤疤，肌肤陷下小块儿，很像是被军刺挑进、生生削去的。 吴晓青看着这些，眼神略暗，透过一丝深意。 片刻，顾钧缓了些，脸上也有了点血色。 吴晓青转身，花了不少时间，才将那封闭好的箱子打开。 “没问题，跟王坤手上的那把一样。”他声音里带着激动。 顾钧听不太清吴晓青说话，耳朵始终嗡嗡的，瞥了一眼，只哑声道，“拆开看。” 吴晓青点头，手势很快，拆得迅速利落，几个大零件分开。 紧接着，吴晓青目光锁在一个闭锁的小零件上，细细观察，它的击针头是球体，而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锥体。 吴晓青递了过去，“没法看弹痕，但不像是青海那边仿的。” 顾钧应了声儿，黑市大半卖的都是仿的，只盛磊那边搞得是真五四式。 那次王坤在怡天事件被扣下后，他手上的那把五四式就成了证据。 而顾钧在这之前，从威尼斯花园到封掉的新悦城、震悦娱.乐城，一直都没找到盛磊手上的这批货。 可王坤这事闹出来后，里面始终都没放人，时间越往下拖，盛磊越是心惊胆战。 顾钧恰好这时结了婚，成天一副蜜里调油、无暇顾及旁事的样子。 盛磊便想着趁机把这批货全处理掉。 这才给了吴队那边机会。 …… “我看下。” 顾钧手掌压在粗糙的沙子上，上身缓缓撑起，接过来。 枪膛是空的，已被拆了下来，他举起另一只手，放在当中一小块凹陷部分仔细比对。 他的手不断变换角度，指间还有些颤抖，眼神却很锐利，微微眯起眼，细看当中拉壳勾痕的宽度、抛壳挺的时位。 “是没大问题。” 想了想，他又说：“再拆一把。” 五四和仿五四在弹壳、弹头中区别较明显。 但现在看不了这些，只能看它的本身构造，击针头部、管内坡膛线膛之间的细微差别。 两个放在一起再一比对，宽度时位皆精准无误。 一连看了四五个，他缓缓点头，“可以。” 吴晓青伸手接过，一把把又装了回去。 顾钧累得不想再说话，太阳挺暖，懒洋洋地照在他身上，水珠都蒸发掉了，他伸手将衣服裤子套上，望了望面前的大海。 这里的海蔚蓝而辽阔，不像市区里的景点，海面上会飘着层绿色浒苔，还卷着乱七八糟的垃圾。 脏透了。 “有烟吗。”他忽而问。 “有点湿了。”吴晓青说完，从口袋里扔给他。 他接过来摸了摸，发现确实是湿的。 打火机也进了水，反复滑了几次，都点不出火。 顾钧索性也不抽了，头发干得差不多，歇了会儿，道：“撤吧。” 他这个状态压根没法开车，吴晓青将他那辆破旧的吉普车开到了信山半腰，夏天树木茂密，枝叶掩映，倒也停得隐蔽。 4700一路飞驰。 顾钧倚在后座，喝了些水，又休息半响，耳朵中的嗡嗡声小了许多。 他动了下喉咙，忽而道：“我七月中旬办婚礼。” 吴晓青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下，从前端的车内后视镜里瞥他一眼，声音抬高了些：“七月中旬？” 顾钧声音出奇的沙哑，“对，还有大半个月。” “所以要抓紧了。” “你真考虑清楚了？”吴晓青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劝道：“婚礼对女人来说可是一件大事，特别是那种小姑娘，说不定……” “她会理解的。”顾钧迅速打断他的话。 他紧皱眉头，目光投向车窗外，不愿顺着吴晓青的话往下想。 吴晓青没再答，专心开车。 进入市区，顾钧体力恢复了些，找了一个热闹路口下车，打车回得家。 ** 学期末，林莞一整天都有考试，一直心神不宁，傍晚草草和陈安安在食堂吃了饭，才往家赶。 拿钥匙开门的那一瞬，她有些忐忑不安，不确定他会不会在。 林莞将书包放下，见客厅里没人，脸上不免有些失望，慢慢推开了卧室的门。 然后，她几乎要跳了起来。 顾钧躺在床上，脸色非常难看，身体好像还在轻轻颤抖。 “钧叔叔？”她凑到他耳边，轻轻地喊了一声。 他抬眸看了一眼，眼里还透着些刚醒来的迷茫，声音有几丝干涩，“莞莞？” 林莞愣住，用手贴了贴他的脸颊，“你怎么了？” 顾钧这才清醒过来，看见小姑娘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他脑海中闪过吴晓青的话，心里忽而一疼，一伸臂，把床边的她带进怀中。 林莞乖巧地倚着他，安安静静的。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现在的顾钧有几分脆弱。 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口，一呼吸，就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说不出来。 顾钧浑身上下都被海水泡湿了，后来又晒干，坚持一路回到家，已是累极。 他也没洗澡就躺在床上，睡死过去，一直从中午到晚上，直到她回来。 他身上一股子海腥味，确实不好闻。 “你是去海……”林莞还没说完，嘴唇就被他捂住。 她迅速反应过来，眨了眨眼，顾钧才慢慢松手。 林莞仰起头，又闻了闻他的头发，小声道：“去洗个澡吧，我陪你。” 他“嗯”了声儿，缓缓起身下床。 林莞目光一转，忽而瞥见他小腿上的那道口子，心顿时揪在了一起，声音颤抖：“这、这是怎么弄的啊！” “不小心划的。”他摸了摸她的小脸，“没事。” 她蹲下来，认认真真地打量了片刻，眉头紧皱，“先等等。” 说完，林莞起身将两个枕头搭在一起，垫高了些，又把他轻轻按回床上，后背倚着枕头。 “干什么。” “你先躺着，我帮你处理一下啊。” 林莞见他要起来，撅了下嘴，语气温柔：“老公听话嘛。” 她声音娇娇软软的，特别好听，顾钧盯她几秒，也没再动，顺着她的意思来。 林莞这才满意，又蹲在床边，抬起他两条结实的小腿，放回床上，躺好。 “你好好休息，我去拿药。” chapter 74 “你好好休息，我去拿药。” 林莞转身去拿来医药箱，坐在床边,一点点帮他清理伤口,再抹上酒精,包扎好。 她的小手柔软而温暖，偶尔触到男人腿上浓密的腿毛,痒痒的。 顾钧闭着眼倚在枕头边,身体虽倦极，心里却觉得十分享受。他忽然想起很久前,在观象山路的老房子中，脑海中曾一闪而过的“小娇妻”的想法。 那时觉得有点可笑,如今竟成真了。 “好了。”林莞抬起头，将棉签酒精装回去,想了想问：“还能洗澡吗？” 他点头,泡了那么久的海水，不洗一下实在是难受。 林莞扶他走进卫生间，忽而又道：“等下等下！” 第89节 她出门搬了个小凳子，“你坐着,我帮你洗。” “不用。” “可是站着洗的话,水很容易冲到伤口的，万一感染怎么办。”她担忧地说：“让我来吧。” 顾钧一顿，低头瞧她，似乎没想到小姑娘这么会心疼人。 他坐下，两腿自然地往外岔开，背脊微微躬起。 见林莞伸手要拧开花洒，他勾了下唇，“就这么洗？” 林莞一愣，转头才发现……他内裤还没脱。 “钧叔叔，你再站起来一下。”她挠了挠头，脸微微泛红。 顾钧起身，斜睨她一眼。 林莞低头看去，那里早鼓了起来，硕大而坚硬，前端还隐隐能看出形状，即使隔着层布料，她都觉得非常可怕，呼吸一滞。 “赶紧的。”他实在太累，有点不耐烦。 林莞手指颤抖，拽住内裤边缘，往下一扯，却又被勾住。无奈，她只能往外拉，再慢慢褪去，到小腿附近，怕碰到他伤口，不得不蹲下来，一点点地脱。 林莞打开花洒，水流调的不大，温度也很适中。她双手轻轻揉搓着他的头皮，打上泡沫，再冲洗掉。 紧接着，她用热水慢慢淋湿他的身体，一处处按摩放松，“可以吗？” “继续。” 林莞洗的小心翼翼，唯恐水花溅到他伤口上。 沐浴液涂到他大腿时，她小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胯间。 林莞迅速收回手，脸特别红。 “那儿我自己洗就行。”他瞥她一眼，低声道。 说完，顾钧伸手要接她手中的花洒。 林莞没给，忸怩了几秒，乖巧地蹲在他腿边。 男人岔着腿，大腿肌肉结实鼓起，顺着能看到浓黑的体毛，还有当中……骇人的部位。 “没关系的，还是……我来好了。”她低下头，小手伸了过去，有些颤抖，“我都是你的妻子了啊。” 他心里一颤，没再说话，享受着她指间的温柔。 林莞洗得非常仔细，自里到外，每一条褶皱和凸起都没放过。 顾钧觉得很舒服，摸了摸她有些湿的长发，一垂眸，却见她神情不太对，“怎么了？” “……没事。” 林莞摇头，想了想，又轻轻地喊了声：“钧叔叔……” 他皱起眉，语气略重了些：“到底怎么了？” “我、我有点害怕。” “又不是没见过。” “我不是指这个。”她咬了咬唇，想到最近他有点异样的神色和举动，小声道：“你最近对我的样子，我总感觉……怪怪的。” “……” 顾钧沉默几秒，只觉得女人当真是敏感，心底叹息一声。 “莞莞，我对你是真的。”他低声道。 “你不骗我？” 他的眼眸不易察觉地暗了些，道：“不骗你。” 林莞望着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踏实了不少。 “那……我预定了一家婚纱摄影，等你伤好了，我们去拍婚纱照好不好？” “好。”他答得利落。 “还有预定酒店什么的……” “酒店你不用操心，我已经订好了。” 林莞听见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整个结婚过程，从求婚到领证，好像都是她在推进，他那边就跟个牙膏一样，她挤一下，他出一点。 现在得知顾钧订了酒店，她才第一次感觉到——他也是愿意的。 顾钧低下头，她神色中的激动和开心特别明显，心里有些酸涩。 片刻，他拉她起来，“好了，差不多了。” 林莞“哦”了声儿，拿过浴巾帮他擦了擦身体，“那我扶你回去休息。” “好。” 两个周后，顾钧腿上的伤好了些，抽出个空，陪着她去拍了婚纱照。 一套西式，一套中式。 林莞穿上洁白婚纱走出来的那一刻，简直令人移不开目光。顾钧望着她，呼吸一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看上去圣洁而美丽，像一朵沾着清新露水的百合。 林莞换下婚纱，又穿上中式的凤冠霞帔，大红色鲜艳而传统，衬得她明艳动人。 无论她是哪个打扮，都深深震撼着他的心。 拍完后，林莞在电脑前和摄影师挑选，听到一个多周才能精修出片，颇有些失望。 顾钧去门外抽了根烟。 他掏出手机，沉默几秒，又放了回去。 …… 紧接着是各种的准备，婚纱照、订礼服、确定宾客名单、酒店的具体流程…… 林莞每次看到那些请柬，都乐开了花。 婚礼的前三日，顾钧带林莞去了趟儿威尼斯别墅，亲自拜访盛磊。 盛磊近日心情极佳。 最近各路情势都大好，新悦城重新营业再即，王坤被判了个私藏枪支，也没再扯出更大的事；置业公司那边，上头又刚批了块地皮下来，位置很不错。 还有震悦娱.乐城，几次搜查都有人提前透露过消息，也相安无事。 至于顾钧，窃听器传来的大半都是甜言蜜语，他也成天筹备婚事，基本没心思做别的。 一切都很顺利。 …… 林莞打开车门，看着面前的建筑，心情十分紧张，“我一会儿要怎么说啊？” “随便说就好。” “家长里短？” “可以。” 她瞥了下嘴，想到上次见面，盛磊对他的“关心”和“照顾”，心里更忐忑了。 这栋别墅离海最近，风景甚美。 他们刚走到大门前，就有女佣来开了门，恭敬道：“顾先生，顾太太。” 等女佣转身后，林莞朝顾钧偷偷吐了下舌，用嘴型道“顾太太”。 顾钧拍了拍她的头。 两人进门，林莞环视了一圈——花园美丽雅致，喷泉旁还立有白色雕像，灌木被悉心打理，花草丛生。迈入客厅，家具更是豪华奢侈，她却不敢再乱看，只往前方偷瞥了一眼。 她看到沙发上的人，顿时一愣，嘴巴张得大大的。 顾钧神色却很平静，只道：“盛叔。” 他语音刚落，盛磊身旁坐着的女人便站了起来，笑盈盈道：“钧哥，新婚快乐。” 说完，丁蕊的目光移到林莞身上，说：“嫂子好。” 还没等林莞做出什么反应，盛磊伸出只手——手心朝内，朝他们招了下，“行了，都是自家人，快来坐。” 林莞安静地坐在沙发一角，紧挨着顾钧，低眉敛目，恭敬地道：“盛爷。” “婚礼准备得如何？”盛磊的目光转向林莞。 林莞吓了一跳，小声道：“基、基本上都准……准备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虽努力克制心里的忐忑，声音却还带着颤抖，冷汗直下。 盛磊瞧她半晌，忽而淡声问：“你很紧张？” 林莞分不出这话里的意思，更是心虚，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钧握紧她的手，示意她别紧张。 “盛爷，这您就不懂了。”丁蕊瞥了她一眼，突然开口。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茶壶，往白瓷茶盏中倒去，清雅的茶香淡淡飘出。 “哪有女人婚礼上会不紧张的，礼服、头纱、妆容、仪态，哪个都要考虑到，当然紧张了。” “是么。”盛磊端起来，抿了口茶。 “当然了，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担心伴娘比自己美啊。”说到这里，丁蕊唇角上扬，露出了个妩媚的笑。 被她这么一打趣，气氛缓和了许多。 林莞赶紧低下头。 盛磊没再问她，转而望向顾钧，道：“那天估摸人会不少，也挺能闹腾。” 他笑：“大家难得有机会聚一聚，热闹点最好。” 第90节 盛磊拍了拍他的肩，“但也不能只我们一边，还有人家那边呢，你得多照顾些。” 顾钧点头，“我明白的，您放心。” 林莞被顾钧看了几眼，才明白过来好像该自己说话了。 她揉了揉头发，平稳了下语气：“盛爷爷，我请得都是同学，没有关系的。” “哦？”盛磊指间一顿，慢慢道：“都是同学？” “对、对的。”林莞赶紧道：“我、我养父他因为某些原因……后、后来，我们就没关系了，就都是同学来了。” 她一番话说得有点凌乱，更觉得尴尬。 盛磊朝顾钧看去，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目光撞上，盛磊淡笑一声。 丁蕊见了，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也没再说什么。 …… 他们聊来聊去，还真都是一些琐碎的家常。 林莞也知道自己表现极差，干脆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能不说就不说。 后来，丁蕊起身告辞。 林莞和顾钧却被留下吃了顿晚饭，才终于得以离开。 “钧叔叔，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回头看了眼渐渐消失的威尼斯花园。 “没有。” 林莞低垂下头，“你就别安慰我了。” 顿了顿，她又抬头问：“丁蕊姐姐为什么会来啊？” “撞上了吧。” 林莞望着窗外的风景，更觉得情绪低落。 但转念一想，无论怎样——马上就是婚礼了，她又兴奋了起来。 “钧叔叔！” 见小姑娘缓了过来，顾钧瞧她一眼，“嗯？” “你放心，那天我一定会成为最美的新娘的！” “绝不会再给你丢人！” 顾钧手一顿，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只点了下头。 chapter 75 七月十七日, 天气有些阴郁，下着小雨, 淅淅沥沥的。 婚礼定在赫尔曼大酒店。 林莞一大早就到了酒店的休息室，有专人来化妆做造型, 陈安安也在旁边, 已经换好了伴娘的粉色小礼裙。 其实林莞的朋友真不算多, 大学同班的请了几个, 高中也来了几个，都是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陈安安化好了妆，踌躇半天, 还是凑到林莞耳边, 说：“程肖今天好像来了。” “啊？我没给他发请柬吧……” 林莞愣住，程肖确实是个不错的朋友, 但碍于上次的事情，她并没有邀请。 “他听说你跟那个前男友结婚，不太相信, 非要来看看。” “他怎么进来的？” “不是可以带男伴吗。”陈安安说到这儿，见林莞瞪着自己, 迅速摆摆手, 朝远处扬了扬下巴：“那谁带的, 他们好像还是高中同学。” “好吧。” 林莞也不能说什么，对着化妆镜照了照, 她总感觉心里有些毛毛的，倒不是因为程肖，而是…… 她昨天半夜醒来，竟发现顾钧不在床上。他站在连着卧室的小阳台上，低着头抽烟。 月光淡淡，林莞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和他指间烟头的微亮火星。 不知为何，她觉得顾钧好像很痛苦、很难受。 那种感觉让她心都揪了起来，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跑过去跟他说“如果那么为难，就不要结了”。 但最后她什么也没说，他们结婚证领了，请柬都发了，朋友都知道了，她真的不能取消。 而且，林莞盼了这么多天，也是真真切切地想嫁给他啊。 她再睡不着，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特别害怕。一直到后半夜，顾钧才躺回床上，一句话都没说，只抱着她睡。 林莞知道这大概就是“婚前焦虑症”，但总归还是不安。 “莞莞！”陈安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咋啦？” 陈安安见林莞眼睛里带了丝忧愁，悄声问：“你……是真心想嫁给他的吧。” 林莞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因为爱情？”陈安安不太懂，之前她明明都分得干脆了。 “因为爱情。”林莞被她这么一问，心里反而更加确定，笑着说：“要不我给你唱一段？” 陈安安这才放心，“那就好！” 随之时间渐渐过去，林莞愈发紧张，一遍遍从镜中打量自己的妆容、头型。 她不断地深呼吸，放松心情。一定要做最美的新娘。 …… 赫尔曼大酒店，顶楼。 这里的宴会厅是少见的圆形礼厅，有一小面弧形墙改成了落地玻璃，可俯瞰青城的海景。 此刻，它更是被装饰得奢华精致，顶上挂有金色水晶吊灯，两侧铺有繁复纹路的地毯，圆桌上摆着小蜡烛和新鲜玫瑰，中间还有白色雏菊缠绕的精巧拱门。 音乐声从黑白琴键中流水儿似的淌出，交织着大提琴的深沉乐声，悠扬动人。 一直到中午，婚礼马上就要开始。 顾钧走到化妆间门口时，林莞已在等候了。 他望着她，心里忽而一动，只觉得小姑娘确实是最美的新娘。 林莞穿了身无袖式婚纱，胸部丰满，面料紧紧包裹着腰臀，勾勒出迷人曲线，裙身下摆绽开，如人鱼一般，高贵而柔美。 她看着顾钧，心里甜丝丝的，不自禁嘴角上扬。 陈安安站她旁边，捧着粉色的绣球花，也看呆了，忍不住喃喃道：“原来你前男友长这么帅啊！” 顾钧听到“前男友”，眉心颦起。 陈安安却完全没被吓到，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喂，以后对我们莞莞好一点啊，我警告你！” 林莞也笑了，“钧叔叔，听到没有啊！” 顾钧沉默几秒，朝林莞伸出手，“来。” 林莞看向陈安安。 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陈安安说完，就看着自家闺蜜挽过男人手臂，往宴会厅走去。 林莞因为没有父亲，也剩了那些繁复仪式，直接是新人入场。 “伴娘小姐？”身旁一道声线响起。 陈安安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任务。 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伴郎服扣子没系好，脖颈处露出青色纹身，身材强壮，胳膊都快顶上她大腿粗细了。 “你不会是伴郎吧？”她张大嘴巴。 “说些屁话。” ……怎么像个打手。 陈安安不禁暗想。 整个仪式，林莞心里都乐开了花。 这一定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嫁给了她最爱最爱的男人。 “请新郎新娘交换对戒——” 林莞深呼吸，脑海中回忆自己恶补的结婚攻略。脸上微笑要优雅，左手要慢慢伸出，最好手背稍微侧一点，这样录像录得会比较唯美浪漫。 就在顾钧拿过银色戒指，往她无名指上戴的那一瞬，林莞突然听见“砰——”的一声。 声音巨大无比，简直震撼。 因为有上次的经历，她很快意识到这是枪声。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脸色顿时煞白。 顾钧神色微变，迅速扯过林莞，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往人群中看去。 他紧皱着眉，神情异常严峻。 可奇怪的是，并没有任何人伤亡。 只有一桌学生受到了惊吓，表情十分恐慌。 剩下的人警惕地看向周围，似乎在分辨到底是谁开得枪。 顾钧敏锐地听到了上保险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他的目光和丁蕊的撞上，眼神中都透着几分惊诧。 丁蕊微微摇了摇头。 第91节 顾钧顺着枪声的方向望去，那里已没有人，应该是趁乱逃走了。 他刚刚在交换对戒，也没注意到是谁。 “钧叔叔……”林莞浑身颤抖，躲在他身后，特别小声地问：“发生什么了？” 她语音刚落，整个宴会厅的灯忽而就灭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惊叫声。 幸好厅内有一处落地玻璃，外面是阴雨天，光透了进来，有点昏沉暗淡。 不过倒能看得清楚。 林莞低下头，手上还戴着他为自己套上的戒指。 见顾钧沉着脸不答话，她张了张嘴，刚要再开口，宴会厅大门突然被撞开了。 一批黑衣特警冲了进来，腰间配枪，应该都是真枪实弹，气势惊人。 林莞顿时被吓了一跳，环视了一圈周围宾客——近乎都是盛磊的人。 那一瞬，她似乎隐隐明白了，惊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钧叔叔？” 她的声音颤抖无比，还带了些不敢置信。 顾钧没看她一眼，嘴唇抿紧，目光一一扫向那群人，逐个打量。 他们穿着作战服，戴着头盔，神情十分严肃。 顾钧双手暗暗握成了拳，咬紧牙齿。 很快，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迅速道：“不要开……” 还没等他说完，身后的人就突然开了枪。 林莞一惊，回头看去，竟是那个有纹身的伴郎。 那颗子弹朝盛磊附近的某个人飞去。 但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往旁边一闪，子弹击碎了桌上的一个玻璃瓶。 玻璃瓶瞬间裂成了碎片，瓶中的玫瑰掉在地上，还带着露水的花瓣散成了一片片。 这像是一个开始，枪声顿时四起。 因为当中有普通学生，怕伤及无辜，特警队员们都非常非常小心。 而另一边，盛磊身边的人将他围了起来，手中除了五四式，还有两把九二式。 丁蕊也在其中，紧挨着盛磊，脸色极其难看，指甲近乎嵌进手心的皮肉里。 顾钧紧皱着眉，再来不及多想，将林莞的头按了下去，“你蹲好了。” 林莞心里特别难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 混乱中，丁蕊见顾钧往他们这边跑来。 几把五四式也迅速对准了他，只是没按下扳机，有几分犹豫。 顾钧躲开远处的流弹，只对盛磊周围的人说了句“自己人” 见那几人没让开的意思，他胳膊肘干脆一撞，当中一人手上的玩意重重砸向自己额头，差点走火。 顾钧朝丁蕊瞥了一眼，目光带有深意。 “盛叔。”他的声音冷静沉稳，抓住盛磊的肩膀，道：“您得赶紧跟我走。” “再这样闹下去，您会有危险的。” 盛磊一顿，抬眸望他，眼中带有深深怀疑，一时不能确信。 见他犹豫，顾钧也来不及再多说，只将盛磊护在自己身后，迅速撤离。 他身手甚好，屡次子弹都从盛磊身旁擦肩而过，不过几分钟，就拐到宴会厅的侧门。 一路虽惊险，倒也安然无事。 而另外一边，林莞紧捂着耳朵，一直躲在后面瑟瑟发抖。 她脑海中一片混乱，只觉得完全不敢相信。 顾钧是在利用她吗…… 林莞抿紧嘴唇，陡然想起那个吴队——因为是顾钧的婚礼，盛磊的人基本都会来，所以他们才故意这样安排的吗…… 想趁此机会将盛磊他们一网打尽？ 林莞心里一阵酸涩，她根本不知道……顾钧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下意识担心着他，微微抬起头，在混乱人群中找寻他的人影。 终于，她看见了他。 林莞瞳孔陡然放大，心里震惊万分，也再不顾及会有多危险，直接站了起来。 顾钧竟在掩护着盛磊撤离现场。 光线不足，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疑心自己是否看错了。 然而却并没出错，他真的是在做这件事，竭尽全力地保护着那个一身正装的老人，躲开各种子弹，冲出人群。 林莞捂住了嘴巴，浑身僵硬，紧紧盯着他高大的背影。 他们从侧门撤了出去，她早上来时隐约记得，再一拐弯就是紧急出口。 顾钧甚至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怎么会这样……” 林莞彻底呆住了，冷意渐渐遍布全身，完全反应不过来。 那一瞬，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先入为主了，因为有吴队的缘故，她一直以为顾钧可能是…… 可是，万一他真的不是呢。 林莞忽而伸出左手，细细凝视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 她的眼睛是不会欺骗自己的，顾钧的的确确是在帮助盛磊逃跑啊。 她想到刚刚的那一幕，又抬头看了看那些特警队员。 林莞感到头痛，只觉得大脑里全是一团毛线，乱七八糟的，分不清什么真假了。 她咬紧嘴唇，低头望了眼冰冷的戒指，莫名有种想把它扔掉的冲动。 “哎，莞莞！” 她忽然听到陈安安的声音，心里特别愧疚。 陈安安正蹲在原地，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我们赶紧跑啊！” 林莞这才反应过来，努力让自己不再乱想，重新蹲了下来，“怎么跑啊？” 陈安安弓起身子，场面确实挺混乱，也不敢往前走。 “林莞！陈安安！” 两人听到这喊声，都往那边看去。 程肖蹲在最近的一桌子旁边，朝她们招了下手，“到这边来，我们顺着桌子走！” 她们对视一眼，也不知道那些人要火拼到哪一年，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往那边移动。 chapter 76 林莞心情混乱，还没走过去,就差点被掉下的餐具砸到。 程肖下意识扶住她的手，迅速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他盯了她几秒，放开手，却什么都没说。 三人拿桌椅做掩护，胆战心惊地走到紧急通道。 “她们呢！”林莞急急地问。 程肖说：“放心吧,都没什么事。” 林莞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陈安安叹口气，喃喃道：“哎，这到底情况啊？” 她一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担心地望着林莞。 林莞后背倚靠着冰冷的墙,白色的头纱乱了，鱼尾裙摆上还沾满了灰尘，显得特别狼狈。 她的眼神有些暗淡，低着头，像个精美却毫无生气的洋娃娃。 “我也不知道……”林莞慢慢把头纱扯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它,“不知道怎么就有这种事情……对不起你们……” “没什么的,大家都没有任何事。”程肖急忙道。 林莞眼眶红红的,又慢慢地说了一遍，“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的。”陈安安赶紧道。 说完，她帮林莞拍了拍裙底的灰尘，“先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林莞点了点头，跟着他们往下走。 她想了一会儿，也冷静许多，无论当中是否有什么内情，顾钧到底是好是坏……其实这些都不算最关键。 最关键是这种情况下，她的丈夫压根就不在意她。 他除了那句“你蹲这儿”以外，没再看她一眼，走得干脆利落。 她成了一个被抛弃的新娘。而且，是在这种十分危险的情况下。 林莞捂着嘴唇，眼泪再忍不住，一滴滴落了下来。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看不清下面的台阶。 第92节 陈安安安抚般拍拍她的后背，小声说：“没事的，你还有我呢……” “安安，我、我……好像真的……真的是错了……”她抽抽噎噎道：“我以为他至少有一点点……” 林莞越说越绝望，眼泪跟关不掉的水阀一样。 他们速度很慢，走了半天，也不过只下了一层楼。 因为没有灯，啥都看不清楚。 “啊！”陈安安突然惊叫一声。 林莞压根没看路，头部撞上了程肖的后背，心里一惊。 “警察叔叔？”陈安安看了半天，神情顿时放松了许多。 “你们是参加婚礼的客人？” “对啊。” “请赶紧撤离这里。” 三个人点了点头，刚准备往下走，为首的那个男人突然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林莞。 他的目光在她的婚纱上停了几秒，问：“你是新娘？” 林莞脸色一变，只能说了句：“是。” “麻烦您跟我们回局里一趟。” 见她不动，他语气放缓了些，道：“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程肖一听，忙拉住她的胳膊，“警察叔叔，我们什么都不知情。” 林莞沉默几秒，冲陈安安他们道：“你们先回家吧，不用担心我了。” 两人还想说什么，林莞却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林莞一直在派出所呆到了半夜。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情，自然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是想多了解下整件事情。 最后林莞出来时，整套婚纱皱巴巴的，脸色惨白，整个人既绝望又混乱。 她像一个没有线牵住的木偶，差点跌坐在地。 就在刚才，她从警局那里得知了一个消息，或者说，明天清晨——报纸上将会大肆报道的一条新闻—— 青城特警支队二大队副队长吴晓青，掩护嫌疑人盛磊逃跑。 而且在该过程中，吴晓青差点撞毁了一辆紧追不舍的警车。 林莞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坐在马路牙子上，等待天空一点点亮起来，准备去买一份晨报。 她刚刚只是听到了吴晓青的名字，心里还有一丝希望，万一他不是自己想的那个“吴队”呢。 林莞心里又怨又恨，也根本没有顾及路人投来的惊异目光。 为什么顾钧就不能跟她说清楚，或者……哪怕给她一个眼神都好。 而不是那么冷漠残忍的离开。 她拿到青城晨报，手指一点点攥紧，恨不得将整个版面撕碎。 报纸上吴队的照片、大段的文字叙述，看起来都不像是在欺骗她。 他们真的是罪犯。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绝望地说不出话来。 她把银色戒指摘下，放在手心，细细打量，对着清晨的金色阳光，她看见戒指内侧还有一行小字，“gjlw”。 林莞的心颤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结婚对戒购买时基本都会刻字，这压根代表不了什么。 “林莞——” 一道男声忽而自她身后响起。 林莞吓了一跳。 程肖拎了杯热气腾腾的豆浆，朝她递过去，温和道：“终于找到你了。” “先吃点东西吧。” ** 凌晨时分。 顾钧一行人在青城饶了一圈，却没有离开市里，反而重回了新悦城夜总会。 这里始终没有重新营业，门上还贴着叉型的封条，外面扯有警戒黄线，贝壳状的大门脏兮兮的，上方插入的黑白琴键也覆了层灰尘，看上去有些可笑。 他们现在位于负一层，这原本是一些隐秘的包厢——猩红色的大沙发，从天花板到墙壁都是几何形的碎镜，装修的光怪陆离。 镜后有一小空间，以前摆有各种道具、针管冰壶等等。现在全都空了。 盛磊年纪大了，半日的逃亡早已搞得他疲惫不堪，躺在包厢内的沙发上休息。 顾钧和吴晓青守在走廊外面，阖眼小憩。 良久，顾钧看了一眼腕间的表，说：“我去外头看下情况。” “我去吧。” 顾钧瞥了他一眼，道：“您歇着吧。” 吴晓青听出他话中的讥讽，脸色有点难看，低声道：“回头我跟你老婆亲自解释。” 顾钧听他提及林莞，脚步微一顿，冷嗤了一声。 他也不知道小姑娘会怎么样，当时形势紧急，完全不在他们的预料之内，那种情况下也只能这么选择。 他叹了口气，但愿她能理解。 吴晓青没等一会儿，顾钧就回来了。 顾钧手上拿了几张报纸，卷作一团，递给他，“自己看。” 吴晓青看了半天，自己的证件照被放的很大，还有各种的字迹，“公然涉黑护黑”、“徇私枉法”、“警界败类”。 他“哗哗——”翻着报纸，将几份报纸都大略扫了一遍，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说不出的笑。 他神情间透了几分苍凉和无奈，深叹口气。 顾钧点了支烟，抽了两口，吐出一个白色烟圈，冷声道：“吴晓青。” 吴晓青将报纸合上，抬了抬眼皮。 顾钧盯他几秒，目光阴翳，强忍住要往他脸上砸一拳的冲动。 他将烟从嘴上拿下，夹在指间，最后只道：“你得给我个解释。” “为什么昨天来的不是你的人。” 吴晓青往回走了几步，打开包厢门，朝里瞥了一眼，盛磊还在熟睡。 他动了下喉咙，低声道：“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两人走到了二楼。 如今警方基本都追到了城市边缘，或者临近的小城市，这里反而最为安全。 “唉，还是被那边抢先了一步。” 吴晓青说到这里，神色间也十分无奈：“他们得了消息，我们队被临时调开，压根没有别的法子。” 顾钧沉默几秒，想到昨日婚礼上的那一幕。 ——那一声诡异而突兀的枪声。 不知道是谁的人。 顾钧指间一顿，忽而道：“他们要直接击毙盛磊？” “按条例是可以这样的，你明白的。” 吴晓青表情凝重，慢慢地说：“我也是没辙了——盛磊要是死了，我们不白忙活了这么一场。” 顾钧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问。 “直接带盛磊去省公.安厅。” 吴晓青看到顾钧脸上露出讽刺的笑，皱着眉道：“上次怡天事件已引起上头的重视，这也是那边想击毙盛磊的原因。” “他们害怕了。” “而我们现在手上有不少证据，盛磊本人更是最好的人证——只要他能活着到齐城，一切都没问题。” “你不用跟我说这个。”顾钧勾了下唇，嘲弄道：“去齐城没有问题，你现在就去买三张火车票，记得拿好你的身份证。” 吴晓青：“……” 顿了顿，吴晓青才说：“不是我们三个人走，是你和盛磊走，我在齐城再跟你们回合。” 顾钧一愣，“你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吴晓青细看他几秒，最后慢慢地说：“这难道不是你强项么。” chapter 77 “这不是你的强项么。” 顾钧扬了下眉, 眸色微沉。 吴晓青神色严肃，道：“我们三人一起目标太大, 极容易被发现。” “分成两路的话，相对而言能分散一定注意力, 都好脱身。” 顾钧摆了摆手, 示意他不用再多说, 沉默几秒, 蹲了下来。 原本华丽的地砖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他将烟摁灭，用手指蹭着灰，在上面大致勾勒出h省的轮廓。 第93节 紧接着，他把刚刚的烟头摆在上面, 当作是青城, 认真思索——青城位于东部偏南一点，紧靠着海洋, 而齐城位于h省西部，是内陆城市。 就算走直线，基本上也要穿过四、五个城市, 距离实在不近。更别说现在青城早被层层封锁，到处都布满关卡了。 吴晓青低头看了半天, 神色也非常凝重。气氛一时有些冷。 顾钧认真思索, 道：“你在这儿先休息一天, 明天凌晨左右出发，你从信山那边走, 想办法绕开各防线。” “信山？” “对，那里观光公路开发了不少，但以前的一些小路还在，现在是夏天，树木特别茂盛，你小心点儿，一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想了想，他又点了下南部的几个城市，从南至西北划了道远的弧线。 “这些地方你比我熟，你应该心里有数。” 吴晓青点了下头，“是没问题。” “关键是你们两个，盛磊那身体估计绕不了山路吧。”吴晓青紧皱着眉，说：“但你们走直线的话，是不是太冒险了。” 顾钧淡声道：“我们坐轮渡。” 吴晓青一愣，用手指点了下灰，一字一顿道：“齐城是内陆城市，坐个屁轮渡，你准备自己凿出个海来？” 顿了顿，他盯了地上的轮廓半天，才道：“你想沿着海边先往北走，等到了滨市，再去齐城？” 他手指指了下齐城附近的临海城市。 “对。” “这更冒险。” “不会，公路上只会比海面上要难走，搜寻力度更大，轮渡这种也用不着什么证件，人又多又杂的，唯一缺点就是慢了些。” 吴晓青沉默了一下，思索是否可行。 “我们可以打个时间差，我明早就走，你后天凌晨再走。”顾钧低头想了想，接着道：“你一走，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踪迹——没挖苦你的意思。反正搜寻重点肯定会在你身上，而那时你应该还在青城边缘。” “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估摸着已经到了滨市，从路上走也就没多少公里了，到齐城咱们再汇合。” “你觉得真能行？” “那要不你去买火车票？” 吴晓青：“……” “行吧，反正也没别的法子。”吴晓青最后道，“只能这样。” 两人差不多谈完，重新回到负一层，一人寻了一大沙发，补觉。 一觉醒来已临近傍晚，顾钧出去搞来点干粮，三人匆匆分了。 休息了一白天，他们脸色都好了一点。 盛磊虽然疲惫，一言不发，神色倒很平静，偶尔望向顾钧时，目光会凝滞几秒。 晚上七点左右，顾钧想到了什么，忽而起身。 “你去哪。”盛磊慢慢开口，声音平稳。 “我去弄几套衣服。” 吴晓青很快道：“我跟你一起。” 顾钧见他跟上来，问了声儿：“不怕人跑了？” “跑什么，出去就是送死。” 见顾钧往楼上的试衣间走，吴晓青跟了上去。 这里违禁物品都被搜走了，但当时的服装都留了下来；基本上是一些夸张的女装，顾钧挑来挑去，才翻到几件男的穿的。 他厌恶地皱了下眉，抖了抖灰尘，递给吴晓青一身，“赶紧换上。” 见他没接，顾钧勾了下唇，“难道你要扮个女的？” 吴晓青接过，一件大花格子衬衫，感觉有点发霉了，还飘着一股难闻的脂粉香。 吴晓青将沾有汗渍的t恤脱下，换好后，看了眼顾钧。 “你怎么是个白的？”他问。 “要不换换？”顾钧沉着脸，觉得贴着肌肤特别难受，道：“反正没区别，都是牛郎穿的。” 两人整理了下衣角，出了试衣间，又往化妆间走去。 化妆桌上摆着一沓化妆品，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过期了没。 顾钧随手拿了一把，往旁边扫了眼——遗憾只有些女性的假发，而且太过于夸张，用不了。 两人收拾好后，顺着楼梯往下走。 “你以前是陆战队的吧？”吴晓青“咳”了一声，随口找了个话题：“水性好，身手也不错。” “不是。” 吴晓青笑了笑，拽了下胸口处的衬衫，觉得瘙痒。 走了几步，他眼神中透了丝深意，忽而问：“那哪个部队的？” 见顾钧没再答话，他道：“不能说，特种部队？” “……” “哪个军区的？” 顾钧仍没回答，神情平静，步伐沉稳。 楼梯间黑而沉，没有一丝光，两个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除了脚步声以外，什么都没有。 空气中却莫名带了几分肃杀之意。 快到负一层时，吴晓青冷不丁地说了句，“法外的啊。” 顾钧脚步稍一顿，但很快恢复正常。 黑暗中，他微微抿紧了嘴唇，左手暗握成拳。 吴晓青却没再说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 快到包厢门的时候，吴晓青忽而道：“没想到这事闹这么大。” “你路上得多注意，少露脸。” 顾钧沉默几秒，手掌缓缓松开，压在自己心间的东西陡然散了些。 他不自禁舒了口气，推开包厢的门，尊敬道：“盛叔，麻烦您换身衣服，我们该出发了。” 听到“出发”两个字，盛磊抬起头，淡淡地望着他们二人。 顾钧双手递给盛磊一件褂子式的衣服，料子较软，明显也要比他们两个的干净一些。 盛磊慢慢接过，倒没说什么。 等天快亮的时候，两人到了一楼卫生间，擦了下蒙着灰的镜子，开始仔细化装。 约莫十五分钟左右，顾钧慢慢变成了一中年男性，颧骨画高，眼轮匝肌顺着描有细纹，鼻唇沟是特意弯着化的，加上断断续续鼻根处的横纹，显得人淳厚而朴实。 配上他那件极其不合身的白衣服，像极了刚进城的寒酸大叔，又穷又土。 紧接着，他低下头，开始帮助盛磊。 吴晓青是隔日走，现在还不需要化装，只倚在墙边，从镜中细细打量顾钧。 顾钧的手法熟练而老道，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吴晓青想到刚刚两人的对话，心底叹了口气。 太可惜了。 临离开前，盛磊去里头的隔间方便。 顾钧从镜中撞上吴晓青探究的目光。 他停了半秒，忽而走到吴晓青身边，极小声地说了句话。 吴晓青一顿，点了点头。 五点十五分，寒酸大叔带着他年迈苍老的父亲，出现在破旧的轮渡码头。 码头位于城市开发区的一角，两旁都是各种厂房，灰扑扑的。 如今随之时代的变迁，动车、高铁的迅速发展，省内城市大多一小时就能到，快捷又方便。而相较而言，搭乘轮渡时间较长、极不舒适，晃来晃去的也总让人头晕。 唯一有优势的就是票价极其便宜，很适合临海城镇来打工的人群。 他们迅速融了进去。 齐城是标准的内陆城市，压根没人想到他们会这样走——从海上将h省边缘先绕一大圈。 远处有警察朝他们看过来，但两人一脸穷酸相，年龄也不太符合，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一路倒也无事。 船舱极小，破破烂烂的，塑料椅有得缺了半块，拐角处还有个小厕所，飘来一股尿腥味，污垢横流。 顾钧将胳膊肘搭在前方的小桌上，想到吴队刚问的那些，胸口有些发闷。 他缓了下心神，顺着圆型的小窗往外看。 清晨的大海美丽而宁静，金光落在海面上，远处有白色海鸥飞过。他顺着往回望去，岸上的建筑渐渐模糊不清，边缘消失在了晨雾当中。 那一瞬，顾钧眼神中有几分恍惚，脑海中蓦然飘出一个身影。 她穿了一身鱼尾式的婚纱，蹲在地上，紧紧抱着头，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他当时只看了一眼，心就像被揪住了。 小姑娘看上去那么可怜、那么无助、那么绝望。 他甚至有了一种冲动。但不过几秒，那种冲动就被压了下去。 顾钧克制住自己，再不往那个方向看。 “我去买瓶水。”他忽而起身。 第94节 盛磊并没喝。 时间很长，两人久久沉默。 盛磊望向窗外，目光一凝，似乎突然看到了什么，缓缓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是坐这种轮渡。” “什么？”顾钧没反应过来。 “当时人很多，非常挤。” 顾钧点了点头，配合地说：“以前好像是的。” 盛磊盯了海面许久，慢慢阖上了眼，忽而又睁开来，道： “记得来这儿的第一年，我就成了抢劫犯，被判了六年。” 顿了顿，他才问：“你猜我抢了多少？” “一万？”顾钧随口说了个数字。 盛磊笑容很淡，左手伸出一根手指，右手慢慢比了个“三”。 “十三万？” 盛磊笑了，说：“一块三毛钱。” 顾钧彻底愣住。 “顶着牌子去□□，不让请律师，一切都要从重从快。” “……” 盛磊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不说了。 他神情重新恢复了平静，伸手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 紧接着，他往脏兮兮的塑料椅背上靠了靠，慢慢地说：“到了叫我。” 顾钧侧眸看了他一眼，或许是妆容的问题，盛磊看上去格外苍老。 顾钧的目光顺着他额间层层皱纹往上，陡然间发觉——他的头发竟白了。 好像一夜间，他的白发就生出了一大截，原先被染过的黑发也掉了许多。 窗外，海面照旧很平静。 晚上七点左右，他们成功抵达了滨市。 同样是位于市区偏远的码头，两旁都是各种工厂——不过比起青城而言，这边的厂房稍新一些；只海滩上有所不同，全是泥沙，随着浪花卷进海里，旁边还飘了些白色垃圾。 离开码头后，两人走了约摸十多分钟，前面的路热闹了不少，街头开了几家小吃摊。 他们选了坐满工人的一家店，要了四只火烧、两碗米粥。 顾钧一边吃饭，一边细细听旁人的对话。 他们在店里坐了半天，工人一茬儿接一茬儿的，聊得都是些琐碎的事情。 看得出——这边风平浪静，可能有通缉追捕他们的消息，但并不像青城附近形势严峻。 因为时间太早，吴晓青那头估计还没有露面，他们也没急着上路。 盛磊刚晕船晕得厉害，走路都极其缓慢，这样的状态，也根本不可能穿越几十里的山林，到达齐城。 顾钧沉吟片刻，决定先到附近的电镀厂短暂休息。 电镀厂仍有人在工作，亮着灼眼的白炽灯，机器声巨大，他们偷绕到了厂子后面，只觉得气味刺鼻，低头一看，有一堵墙都被酸腐蚀了，表皮大面积剥落，还融出些小洞。 顾钧认真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一个破旧的小车间，没有亮灯。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窗中瞄了一眼，黑洞洞的，应该都是一些报废了的机床。 “我们在这儿过一夜吧。”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 汗，发现字数算错了，差了500多。 只能这么先补一下……捂脸。 以后改成早上更新……九点左右吧~ 因为白天有时候太忙。。挤不出时间。 （这段剧情还是要写的，因为钧叔叔的身份啊，大家可以养一养，其实也没多久就重聚拉~ chapter 78 顾钧见里面没大问题，沿着厂房寻了根铁丝,将生锈的门锁撬了几下,打开一道小缝。 他把盛磊扶进去后，又从高高的窄窗跳出,将门锁重新在外锁好，再跳了进去。 顾钧站在他身旁,低声问：“盛叔，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盛磊倚在机床一角,道：“你是打算怎么办的。” 他问得很平静，就像是在问“晚上吃什么一样”。 顾钧微俯下身，弹了弹裤子上沾的灰尘。 ——即使吴队撞了警车，即使他公然在警方眼皮子底下救走他。 盛磊也不会相信他们。 但他显然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如此。 顾钧俯身，尊敬地说：“我认为——寻个法子出境最妥当。” 盛磊抬了下嘴角，神情丝毫未变。 他好像还隐隐笑了一下,瞥了眼窗外，顺着顾钧的话往下，道：“这里离公海有二百多海里。” 顾钧点了点头,认真解释道：“现在青海往国外跑的路,肯定是层层封锁，咱们只能转一下从海上走。” 盛磊“嗯”了一声儿，拿起矿泉水瓶喝了口水，淡淡地望着他。 顾钧也没再多解释。 两人沉在黑暗中，耳边一直都是外面“轰隆隆”的机器声，震耳欲聋。 终于等到了厂房下班点，声音一停，倒让人有些不习惯。 “小顾？”盛磊忽而开口，声音平缓。 顾钧很快睁开眼，“是。” 盛磊转过头来，自黑暗中细盯他几秒，眼眸深邃，问：“婚礼上那批警察，是你招来的？” 他神色平静，答道：“不是。” 盛磊淡淡一笑。 顾钧脸色仍没什么变化，只道：“如果是的话，我又何必费尽周章再救您。” 盛磊听了这话，慢慢敛了笑容，沉声道：“那吴晓青，你怎么解释。” “吴晓青？”顾钧顿了顿，说：“这个您得自己问他，他是您一手扶持上来的人，我不太了解。“ “那他现在去哪了。” “他？”顾钧勾了下唇，道：“就凭吴晓青那张大脸，警察谁会认不出来，不想个法子支开他，我们怎么逃得了。” 盛磊轻抬了下眼皮。 他嘴唇微微抿紧，但没再往下问。 顾钧心底叹了口气，要不是担心盛磊一路上不配合——或者搞不好直接自尽之类，他也用不着这样费心费力编瞎话。 但明天怎么带他到齐城，当真是个极大难题。 盛磊毕竟不是一个负重行囊——年纪不轻了，身体早被多年的夜生活搞得衰弱不堪；如果真绑好了强硬着带去的话，他会不会一口气提不上来，也是不好说。 那就跟被击毙没区别了。 夜很静，顾钧靠在冰凉的墙上，下意识摸了摸裤兜，紧接着他才想起，最后的一支烟也在轮渡上抽完了。 他叹了口气，眯一会儿，醒一会儿，偶尔警惕地望向窗外，目光阴戾。 不知为何，他心里竟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乱丝丝的。 顾钧强压下心神，反复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极小的任务，再简单不过。对方的搜寻方式他了解，对方的作战布局他了解，对方的手段他也了解。 也不需要正面冲突，只要躲过就好。 许久，他揉了揉太阳穴，却还是觉得十分烦躁。 他瞥了眼窗外的月光，这才明白这种古怪感觉的来源。 因为，心底有了牵挂。 …… 清晨六点，正是工人们上工的时刻，外面热闹起来。顾钧低声道：“我去看下情况，顺便搞些吃的，您再休息会儿。” 盛磊点下头，靠着机床睡一整夜，并没让他体力恢复多少，脸色照旧惨白，形容枯槁。 顾钧从窗户翻出去，摸了下闭合的门锁。 盛磊一人走必然是死，他倒也不担心。 顾钧低着头，迅速翻出厂门，沿着路口走去。 不同厂服的人从出租屋里出来，分别朝各个厂子走去，还有些住宿舍的，一脸的疲惫厌倦。 看上去一切照常。 他算了算时间，吴晓青那边也差不多了。天一亮，吴晓青留下的那些踪迹，必定会引着人着重从那条路搜寻。 顾钧随便买了点馒头，往回走去，准备上路。 他目光一扫，忽而看见远处的海面上有一艘小型游艇。隔得较远，他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晰。 第95节 但他可以确定，昨天抵达滨市，那辆游艇绝不存在。 顾钧轻抿下唇，冷嗤一声，警察没跟来，倒跟来了一堆虫子。 顾钧脑海中蓦然飘过那个伴郎的脸。 也难怪盛磊一直那么沉稳平静，他手底下还真有那么几个忠心又不要命的。 顾钧平复了下心情，左手握成拳，慢慢往车间走。 他原是参加婚礼的，全然没想到会出这个状况，虽然换了身衣服，但什么武器都没有带。 当然，他也没有资格带。 顾钧脚步顿了一下，微微闭了下眼。 车间紧闭的门锁被碰过，高而窄的窗口上也依稀有脚印，杂乱不清。 他想了想，干脆直接开了门锁，正大光明地进去。 气氛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开门时外面的阳光带了进来，呈一块儿多边形。 中间一道他的阴影，被拉得很长。 除了那道他的影子，还能看到五个人影呈包围状，将他紧紧围了起来，手上都握着五四式，直指他额间。 保险是上好的，只等扳机扣下的那一刻。 盛磊从青灰色的车床边站了起来，平静地望着他。 “小顾。”他缓缓开了口，眼底如一弯深潭，看不清楚。 顾钧动了下喉咙，声音带了几分沙哑，道：“盛叔，我是真要带您出境的。” 盛磊鬓角的白发乱了一些，却没答话。 顾钧站着没动，自然也不会反抗，低垂眼眸。 盛磊和他对视几秒，目光一凝，忽而想到了什么。 他脸色缓和了几分，慢慢地道：“昨天在轮渡上我话只说了一半，一直都没有跟你讲完。” “盛爷！”为首那人脖子上有一道纹身，正是当日的伴郎。他将枪口抬了抬，有些着急：“现在不是……” 盛磊摆了下手，和声道：“没关系。” 他转向顾钧，语速不急不慢，还真讲了起来。 “当时被判了六年，我在牢里坐到第三年初，这件事才有了转机，给我减了刑。” “但因为这一块三毛钱，我坐了三年零六个月。” 顾钧低眉敛目，认真听着。 “我出来后野心就没了，想随便进一个厂里混口饭吃；但招工人员直白地告诉我，他们不会接受有前科的人。” “其余的单位更是如此，有的还故意找了些别的原因，特别可笑。 “在他们眼中，我永远都是个抢劫犯。” 顾钧皱起了眉，“您到底想说什么。” 盛磊的两手背在身后，从头到尾将他细细打量了一遍。 最后，他一字一顿地说：“人一旦走错了路，可能就再回不了头。” 顾钧微顿，陡然想到吴晓青的话，眸色暗了一些。 “无论你之前是怎么跟吴晓青计划的，现在送我们出境。”盛磊摆了下手，示意所有枪口朝下一些，继续道：“我只有这一条路，你也只有这一条路。” “游艇就在下面，这里距离公海有二百海里左右，他们可能躲不开海警——”盛磊说到这里，朝那几个人扫了一圈，“但你肯定能。” “出境以后怎么安排，你心里应该也有数。” 顾钧扬了扬眉毛，并没说话。 最后，他叹了口气，用手指点了下太阳穴，无奈道：“盛叔，我本来也是打算出境的。” 他这句话说得极真，听不出半分虚假。 “我原还想偷艘船来，现在倒省心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 二十分钟后，他被带上了那艘商务游艇。 游艇布置得相当奢华，铺着厚软地毯，甚至还有厨房和起居室，导航和通讯设备一应俱全。 这种一般都是柴油机，马力较大，在海面上速度确实不慢。 他随手摸了下艇身，估摸用的是凯夫拉材料，搞不好还有玻璃钢夹层，倒是适合长时间航行，性能也很不错。 顾钧双手握紧舵轮，瞥了眼一旁的航速表和转速表，只觉得特别熟悉。 鼻尖灌满了海的味道。 最后，他抿了下唇，有点嫌弃地看着那个紧贴着他的伴郎。 那人手上的五四式一直抵在自己腰间，怕路上引人注目，身体也挨得极近，汗珠子都要滚进自己衣服里了。 本来这衣服就足够恶心了。 “大兄弟，稍远点。”他懒懒地说了句。 伴郎完全没动，身上的大块肌肉依然紧靠着他，额头上的汗水还滴滴淌了下来，打在顾钧的肩膀上。 “钧哥，衣服不错啊。”伴郎低头瞄了眼，忽而打趣道：“之前见过那谁穿过来着，华子？” 顾钧没答，目光顺着看向后面的盛磊。 盛磊那件褂子在阳光下有些闪，还反着光，特别显眼。 伴郎盯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神情一时有些讪讪的。 就在这时，顾钧突然开了船，马力确实很足，“嗖——”的一声，往海面上迅速飙去。 伴郎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枪差点走火。 顾钧摇了摇头，仔细思索了下附近的海域情况。 他眯起眼，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 chapter 79 婚礼过后的第四天。 林莞暂住在陈安安的家里。 下午,空调开得很足，两个女孩子躺在卧室的大床上,一边看韩剧一边喝冰镇可乐。 林莞已经缓了一些，虽然还是备受打击,但大多时候像个正常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她尽量回避着新闻和报纸,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的消息——被抓捕了也好,被逃掉了也好。 手机铃声忽而尖锐的响起，林莞看了眼联系人，还是接了起来。 “莞莞，是我呀，张小红——”那边的声音关心又同情,“你老公怎么样了啊？” “……” 林莞微微皱眉，这样的电话这几天她接了不少，都是当时参加婚礼的同学。 因为那天情况，她对他们十分愧疚,一直想道歉,所以也不好直接挂掉。 但被一遍遍地问,就像拿把刀子捅自己似的,特别难受。 她对当天的事道了歉，也没多解释，简单地说了几句，挂掉电话。 陈安安望着她，小心翼翼将薯片递到她嘴边：“吃一点？” 林莞刚要去吃，手机又响了。 “你到底是……”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又刹住车。 那边是一个特别礼貌的声音，“林小姐，我们是vivi摄影沙龙的，您和您先生来拍的婚纱照已冲印出来了，您看下什么时候有空，来店里取一下？” 林莞心里一痛，干巴巴地说：“我不要了。” 对方显然没理解，说：“是这样的小姐，您要实在不便，可以留下个地址，我们提供同城快……” “我不要了。”林莞表情有些冷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因为——他、死、了。” 陈安安嘴巴里的零食差点掉出来。 林莞挂掉电话，低下头。 “莞莞啊……”陈安安拍了拍她的肩，“别难受了。” “他还不如死了呢……”林莞抱紧膝盖，声音发着颤。 她语音刚落，就听见了一阵惨烈的哭声。 林莞瞥了一眼，面前的韩剧刚好演到生离死别的，漂亮的女主角哭个不停。 她别过脸，更难受。 林莞一直坚持到了下午五点半。 她最后还是没忍心，怕婚纱店真把相片给扔了，急匆匆出门。她赶着人家下班，才取到了那本婚纱照，还有两张相框里的大照片——原先准备挂家里的。 她不想翻开相册，但那两张却映入她眼中。 一张是在海边，顾钧把她搂在怀里，隔着洁白头纱，低下头，轻吻她的侧脸；另一张是中式的，大红背景，两人端正地立在镜头前，面带微笑。 陈安安站在她身边，看到照片，迅速抢了过来，“不准看！不是……你取什么照片啊？” 林莞愣了几秒，慢慢收回目光，小声说：“我、我想亲自扔掉……” 陈安安皱起眉，见她神情又恍恍惚惚的，十分担忧。 她挠了下头，忽然提议：“要不我们出去散散心吧？”她一说完，就觉得这办法不错，道：“我说真的，去旅个游，看看风景啥的？” 林莞摇头。 “我们可以去云南丽江那边啊，说不定还可以艳遇……” 第96节 林莞瞪大了眼睛，打断她的话：“我哪里都不想去。” “去吧，要不我们去南方！找个那种古镇什么的——”她一顿，觉得这个靠谱许多，“不是那么远，也挺安全的。” “去嘛去嘛。”陈安安认真地说：“必须要换个环境，才能真正忘掉。” “有用么？”林莞一低头，还是想去看她手里的照片。 “哎，你不准看！” 陈安安一愣，将照片往后藏了藏，“肯定有用！” “……” 林莞没再说话，环视了一圈周围熟悉的风景。 上次来时，她还是坐在他的吉普车上，特别甜蜜，笑着说哪家橱窗上的婚纱好看。 除了这条婚纱街，还有各种大街小巷，都有他们留下的回忆。 她脑海中跳出“物是人非”四个字，心里绞痛。 许久，她点了点头，“……那好吧。” “我们去吧，去散散心。” ** 滨市近海。 算下来，顾钧已经三天多没有好好睡过了。 太久的精神高度集中，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疲惫，眼睛酸涩。 从这里码头到公海，大约是二百二十海里，如果用这艘游艇的最高时速——小半天左右就可抵达了。 但他们真走下来，要躲过海警的搜查艇，还要在前半段领海中目的不明显，确实挺难。 当顾钧第三次转过附近岛屿时，盛磊紧皱眉头，走到他身边。 他冷声问：“你是想等燃料用尽么？” 顾钧神色未变，只朝海面上扬了扬下巴，慢慢地说：“前面那片就是经济性海域，查得严，得多注意点儿。” “再给你一小时，不行就直接给我开进公海。” 顾钧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待盛磊转身后，他眯起眼，朝远处海面上看了一眼，宁静而宽阔，和刚刚没什么区别。 大概是等得有点久了，他神色颇有点不耐烦。 “你看什么？” 彼时到了中午，前方投下来的阳光灼热，照得人头皮烧了起来，那伴郎始终尽职尽责地在他身后。 “要不你来？” 伴郎听了这话，目光朝无边际的大海看了看，啥标记都没有，分得出个鬼方向，没再说话。 一进入经济性海域，按盛磊的指示，游艇速度直接快了起来，在海面上劈出一道白花儿。 反正他们也是违法的——压根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顾钧微抿嘴唇，游艇速度虽快，但也让不熟悉海的人方向感尽失。 他双手紧握舵轮，作出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然后，绕圈。 为不显得明显，圈子慢慢大些。 …… 再往前不到十海里，就是公海。 离得不算太远，他们隐隐能看到插了别国国旗的邮轮。 见一路当真相安无事，游艇上传来些欢呼声儿，神情放松了大半。 “还真有你的。”那伴郎冷哼了一声，伸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水。 顾钧揉了下干涩的眼睛，太久望着海面，视线有些花乱。 他轻侧过头，眼角忽而一晃，在他视野的最后，竟有三、四艘鱼雷快艇朝他们追来，速度极快。 顾钧看着那些鱼雷艇，心里微松了口气。 ——终于等来了。 但顾钧望见了，显然游艇上的人也能瞧见。 伴郎挨得更近了些，枪管几乎要戳进他的腰部。 近乎同时，剩下的几支五四式都对准了他。 盛磊神色也变了，眯起眼，伸手拿过旁边的枪，直接抵在他太阳穴上，“快一点！” 顾钧瞥了一眼，在他脑袋旁边，有一支黑洞洞的枪口。 黑而沉，像是要把他吸进去。 他沉默几秒，抬眸望了眼远处的公海。 紧接着，他下颌收紧，忽然加大了马力，游艇笔直地朝公海飙去。 很快，他们和那艘挂着某国国旗的邮轮离得近了些。 阳光下，它船舱的一排窗口还反着剧烈的金光，游艇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盛磊微微松了口气，命令道：“再快。” 顾钧紧握船舵，用力至骨节发白。 他额上青筋暴起，有汗水淌下，浑身肌肉紧绷，如一张拉满的弓弦。 七海里、五海里、三海里、一海里…… 就在最后半海里时，游艇速度已经到达了最快，发动机已运转到了极点，艇身都在轻轻摇晃，发出“嗡嗡——”声。 海面像被刀斧生生劈开一般，一道翻滚的浪花。 盛磊呼吸格外急促，眼看着公海就在眼前，情绪有些激动—— 顾钧却忽而将舵轮用力打了个转。 游艇到底不是军事舰艇，性能虽好，但也抵不过这样大幅度的急转。 它整个船身都紧跟着往里侧倾倒，海面也跟着激起白浪。 ——变化得实在太快，离自由就那么点距离。所有人都滞了一下，还不等反应过来，他们就被那股力道推倒。 近乎同时，他们都扣下了手中的扳机，震耳的枪声四起。 大多都是在慌乱中开得枪，子弹显然打不中。 只有盛磊和伴郎离他最近，盛磊体质虚弱，压根就没站稳，往旁倒去。 而伴郎反应非常敏捷，在船侧倒的那一瞬，一只手紧钳住他的肩，另只手就扣下了扳机。 顾钧已有准备，左臂后肘猛击向他的胃部，迅速侧身，只比他快了半秒。 那颗子弹是擦着他腰间飞过的，呈抛物线落入了海中。 他甚至能感觉到其中带来的凌厉风声，和从枪膛出来时的滚烫灼热。 驾驶室的位置不算宽敞，两人近乎同时都从座椅上翻了过来。 顾钧眼尾扫到一把枪——不知是谁丢下的，下意识纵身往前滚去，想要夺下。 子弹“砰砰砰——”击在顾钧跃过的位置，却都差了半厘米，打出火星。地板很快被穿透，更有海水漫了上来。 游艇几乎整个都要翻了过来。 顾钧伸手就要触到那把枪，那一瞬——他陡然听见后面鱼雷舰上传来的阵阵枪声。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清醒，迅速转过身，没再去碰。 伴郎看到鱼雷舰的靠近，也有几分紧张，枪法愈发不准。 顾钧没再顾及他，余光一扫——竟瞧见盛磊神情决绝，似乎终于妥协了命运，要举枪自尽。 顾钧果断朝他扑去，将他手中的枪夺下，猛地踢入海中。 他绝对不能死。 顾钧一手紧钳住盛磊的手腕，防止他再跳海之类，往后看了一眼离近了的几艘鱼雷快艇。 游艇被子弹击得是千疮百孔。 顾钧扶住盛磊，强硬地将他稳住，不让他出现半点危险。 等待鱼雷快艇的靠近。 每一秒都很漫长。 …… 再后来的情况顾钧记不太清楚了。 长时间精神上的高度集中，让他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然后，他看到了吴晓青。 吴晓青张了张嘴，好像要说大段的话。 顾钧在他开口前抢先说道：“到了岸边，你先帮我借辆车。” 吴晓青紧皱着眉，“我们得赶紧回齐城公安厅，你要干什么？” “你自己回就行。” “那你呢？” “我要去找我老婆。” chapter 80 第97节 吴晓青思索了一会儿,帮他借来了一辆黑色大众。 顾钧二话不说就跳上车，往青城开去。 车窗外的风灌了进来,他竟精神抖擞起来,胸口处像燃着把火。 另外一边，吴晓青愁眉苦脸地看着车远去，不知道怎么整。 “刚刚的人呢？” 说话的是齐城特警队狙击手——老徐,也是多年前吴晓青部队上的狙击教官，正紧盯着他。 吴晓青犹豫片刻，大略讲了下婚礼上的事情。 最终,他还是把在新悦城的对话咽了下去。 “希望你之前汇报的都是真的。” 老徐看了下盛磊，丢下一句话，转过身：“到时候你好好想想报告怎么打吧。” 几秒后,他又恶狠狠地补了句：“要不是我了解你,看到逮捕证时真想亲自清理门户。” 吴晓青苦笑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变成这样—— 在最开始，吴晓青遇见顾钧，是在观象山路的房子中。 吴晓青接到报案,说他涉嫌绑架囚禁一女子。 那时他将盛磊团伙摸清了一点,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当时还猜测,顾钧是盛磊私生子之类，所以少年时被送到国外念书，回国后又备受关注。 甚至在吴晓青处理完绑架的事后，盛磊还打电话问过。 可后来，吴晓青层层调查下来，才发觉并非如此，也是那个时候，他萌发了结识顾钧的念头。 吴晓青能找到毒·品、卖·淫等等的证据，可有一批枪支，却始终找不出。 除此之外，他竟还查到——在盛磊最风光时曾选过一批人，有上进心和责任感，却没什么背景。 这当中，有司法系统的，也有公安系统的。 盛磊一步步扶持他们，十多年过去后，这些人也渐渐辉煌，反来给予他庇护，形成强大的□□。 吴晓青越往下查，事情就越棘手，名字也越来越多。 但当中他也有些分不清，是真的保·护伞，还是被拉上来的替罪羊。 他甚至觉得整个青城，都有些混乱。 而他虽陷在当中，可因为自身职业原因，很难令人放下戒心。 所以才找了顾钧。 后来就有了声势浩大的怡天事件，引起了上头的注意，下令彻底追查。 而王坤的那把枪，也带出了那批枪支。 一切都很顺利，他们做出计划——在婚礼当天，将所有盛磊团伙聚在一起，一网打尽。 但吴晓青没想到，在那一天，他们队竟被临时调走，去婚礼现场的换成别的支队，而且命令成了“如有抵抗，可以当场枪毙。” 吴晓青这才恍然大悟—— 因为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盛磊假如被击毙，即使吴晓青手上有一定证据，但没有了最关键的人证，那些“保·护伞”就会相安无事，继续高枕无忧。 也就是说，在吴晓青先前查到的“护黑名单”上，很可能还少了一个名字，他一直最信任的上司。 吴晓青也是无奈。 盛磊是很重要，但如果那批□□始终在其位，没有受到制裁，那么将来很可能还会出现王磊、陈磊、聂磊…… 顾钧显然明白他的意思，见来的人不是吴晓青，便猜测此事出现了变故。 他明白盛磊活着的重要性，见形势愈发不对，紧急之下只能将人冒险带走。 而这批“保·护伞”显然不会放过他们，下达追捕证，决不能让盛磊开口。 吴晓青在思考之后，决定冒一次险，将盛磊带到省公安厅，亲自说明。 他不相信，黑能洗成白色。 他们安排了线路，第一不能与青城警方起冲突，第二不能让盛磊死亡，必须安全抵达省城，揭露出这些人名，等待真相大白。 两人之所以分开走，就是怕遇上万一。 吴晓青相信顾钧肯定能保护好盛磊。 而他自己一人，速度也会更快，如果顾钧真出现情况，他可以先到省公安厅汇报说明。 结果，顾钧那边还真出了事。 吴晓青没等到人，就冒险去了省公安厅。 他差一点就被直接逮捕，在大段叙述和拿出各种证据后，他过去的教官联系了军方，决定先去抓盛磊。 一定要活的。 别的抓回来审完了再说。 但时间太紧张，等吴晓青他们跟着记号抵达时，人已经到了海上。 这才出现游艇上的那一幕。 而顾钧见鱼雷艇上的人是吴晓青，也放下心来。 …… “你说那人叫什么来着，不是你手底下的人？”开往齐城的路上，老徐在警车中忽然问了一句。 吴晓青思绪飘了回来，答道：“顾钧。” 老徐点了下头，眼光微动。 * 陈安安做事雷厉风行，迅速联系了家旅游团。 林莞对此非常不解，但陈安安说她从没出过h省，不跟着旅游团，心慌慌。 第二天一大早的大巴，直接送她们到了高铁站，等上了车林莞才发觉，除了她们两个，竟然还有两张熟悉的面孔。 一个是程肖，另外一个应该是他朋友，林莞不记得名字，只偶尔打过照面。 “你们……”林莞惊讶极了，转头看向陈安安。 陈安安还是那一句：“第一次出h省，只有咱们两个女孩子，心慌慌。” 林莞：“……” 一路倒也舒适，他们中午就抵达了s市，又换上了大巴，下午终于进入古镇景区。 林莞心情怏怏，也没怎么看风景，就入住了当地客栈。客栈还挺漂亮，房间在二楼，老雕花木床上还挂着帷幔，古色古香的。 陈安安看了也非常满意，惬意地躺在另一张床上，玩手机。 而林莞怕电话再影响她情绪，自决定散心后，手机就没再开过。 晚上十点，她洗漱完准备睡觉。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座机突然响了，林莞以为是导游打来安排行程的，迅速接起。 电话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礼貌问：“您好，是林小姐吗？” “是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小姐，有位先生在大堂等您，麻烦您下楼一趟。” 林莞愣住：“谁啊？” 对方顿了顿，应该是在询问，半天才答：“他说是您的丈夫。” 林莞：！！！？？ 她沉默几秒，就将电话“咔哒”一声挂掉了。 “简直莫名奇妙……”她盯着听筒，忍不住嘟囔了句。 陈安安抬头瞥了她一眼，奇怪地问：“谁打来的，导游？” “不是，是个诈骗电话。”林莞有些无语地躺到床上，吐槽一句：“现在的骗子越来越奇葩了，还装成前台小姐。” 说完，她把被子蒙在头上，打了个滚儿，心里被“丈夫”二字弄得特别不爽。 临水客栈的大堂，前台小姐放下电话，道：“不好意思先生，电话被挂掉了，您请回吧。”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目光透着点怀疑。 顾钧抿紧了嘴唇。 他当天匆匆赶回来，发现家里没人，东西还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第一反应就是林莞出事了，迅速去营业厅补了电话卡。 林莞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只好打给了吴晓青。 结果吴晓青查了一整天，次日才告诉他：“你老婆报了个旅游团去古镇玩了。” 顾钧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将家里环视一圈，日用品什么都不在，好像确实是打包行李时弄乱的。 他低叹口气，最后问：“哪个旅游团，哪条线？” 结果，他追到旅游团订的客栈，却根本问不出她的房间号。 前台小姐反复强调：“抱歉，我们不能透露客人信息，请您自己联系。” 顾钧皱着眉，又打了几遍她的电话，永远是关机。 最后在他再三要求下，前台小姐拨了座机去询问。 “再打一个。” 顾钧将胳膊肘撑在柜台上，脸色阴沉得可怕，说：“这次您说下我名字，她真是我老婆。” “或者您把房间号告诉我。” 第98节 前台小姐看着男人的神情，吞了口吐沫，暗暗思索此人是不是来捉奸的——万一真出事怎么办。 “不好意思，要不您还是自己联系……” 她没说完，客栈的精致木门忽然“嘎吱——”一声被推开了，风一吹，带来了外面夏夜特有的燥热。 程肖和他朋友拎着四份夜宵，正要往里走，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前台小姐一愣，下意识朝他们看去。 顾钧也跟着转过身，眸色陡然一暗。 程肖正死盯着他，咬紧了牙齿。 他强忍住要打人的冲动，目光慢慢落在男孩子身上，沉声说：“林莞呢？” “你问她干什么？！” 程肖将手里的夜宵递给朋友，一字一顿地说：“她跟你没关系！” “那跟你有关系？”顾钧不怒反笑，“她是我老婆。” 程肖听他这么说，眼底渐渐升起一片火光，再按捺不住。他忽然撸起衣袖，猛地一拳砸了过去，怒骂道：“你也知道那是你老婆？！” “你知不知道她一个人多难受？！” “你知不知道她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顾钧下意识接住他的拳头，可听到程肖往下骂的话，身体一僵，不动了。 …… 结果林莞和陈安安被喊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诡异的一幕—— 程肖同学在猛揍钧叔叔？！ 而且顾钧好像……并没有还手的意思。 林莞彻底懵圈了，想到刚刚的电话……原来不是诈骗啊！ 陈安安也揉了揉眼睛，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喊道：“我说程肖！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倒是快住手啊！” 程肖的手顿了一下，却没放开。 林莞看得是心惊肉跳，浑身都跟着疼。 “快去拉架啊！”陈安安冲着另一个看傻了的男生道。 那男生这才反应过来，去拉程肖。 “程肖！” 林莞再看不下去，虽然明明很气很气，恨不得将顾钧亲手打死。但见他这个样子，她还是会难受心痛，像自己被打了一样。 程肖终于放了手。 林莞暗暗松了口气，迅速侧过脸，不想再去看他们。 可她却能敏锐地察觉到，顾钧一直紧紧盯着自己。 她被看得浑身发颤，不自禁地缩了下脖子。 她很快发觉，好像是第一次被他这么注视着——目光灼热而滚烫，还带着些说不清的意味。 林莞在那个目光下无所遁形，指甲用力地嵌进了手心。 “莞莞……” 听到他沙哑地喊自己的名字，林莞陡然间清醒几分，咬住嘴唇，拼命克制着自己不去回应。 ——再、也、不、要、理、他！ chapter 81 ——再、也、不、要、理、他！ 林莞下定了决心，只当眼前的男人是透明的,迅速往楼梯口跑去。 顾钧立刻追上前,直接从后面将人一把抱住，双臂扣过她纤细的腰肢。 林莞顿时大惊失色，低骂道：“混蛋，你快把我放开！” 顾钧反而搂得更紧。 她低下头，拼命掰开他铁钳般的大手，两腿又踢又踹,“放开啊！” 程肖看见这一幕，铁青着脸就要冲过去阻止,却被陈安安一把扯住。 “喂！”陈安安喊道。 程肖一顿，用力挥开陈安安的手,怒道：“把她放开！” 顾钧原不想搭理他，却见男孩子越拦越起劲,抽出只手把他推到一边儿。 程肖很快被陈安安他们拉住。 “放开我！”林莞道。 他见怀中的林莞挣脱地愈发剧烈，干脆又往上抱了抱。 林莞惊呼一声，脚尖突然挨不到地,整个人都被他牢牢控制在怀中,“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叹了口气,俯在她耳边，低声道：“老婆别闹了。” “谁、谁是你老婆！”林莞一听，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我也没在闹！” 顾钧转过身，冲看傻了的前台小姐道：“帮忙开间大床房。” “你给我滚——” 他只当听不见，继续道：“谢谢，麻烦您了。” 前台小姐刚刚看了半天，猜测这架势估摸着真是小两口吵架，想了想，还是拿了房卡。 “我们回房间说。”顾钧双手没松，低头吻了下她的头发。 林莞头发香香的，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让他心里一颤，只觉得特别温暖。 林莞迅速扭转脖子，想用长发甩他一脸。 眼见着林莞被抱着上了楼，程肖抬腿要追，却听陈安安道：“人家可是合法的。” 他脚步微顿，转眼间——两人就看不到了。 程肖又急又气：“你没看林莞有多不情愿吗？” “你没看林莞之前有多难受吗？”陈安安叹了口气，又道：“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那万一……”他还没说完，陡然又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不是，那个人不是在婚礼上……” 顿了顿，程肖更奇怪了：“他刚刚是怎么开的房？” 林莞听到房门“咔嚓”一声被关上，就知道自己没戏了。 她没再吵没再闹，而是换成了一张冷漠脸。 顾钧把她温柔地放到床上。 雕花的老木床大而柔软，她很快陷了下去，迅速转过身。 顾钧的手指刚要碰到她肩膀，就听林莞冷冰冰道：“不准碰我。” 他皱了下眉，安抚般想去摸摸她的小手，却又被她躲过。 “不准碰我！”她呵斥道，眼神坚决了些。 他只好收回手，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低声认错：“对不起。” 林莞终于听到他道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最后，她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你没事了？” “暂时没事。”他声音有些沙哑：“当时的确是我不好，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 “当时真是情况特别紧急，我也没法子。” “……” 见她一直不说话，顾钧道：“你能不能不要……”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被林莞生硬地打断了，“顾钧。” “怎么了？”他眉毛扬起，极不喜欢她这样称呼自己。 林莞转过身，仔细地盯了他几秒，慢慢地说：“要不我们离婚吧。” 她声音不大不小的，却透着一种坚定。 顾钧听到“离婚”二字，脸色陡然沉了下去，说：“不可能。” “可我想离婚。”她语调稍提高了些。 “不可能。”他不容置疑地又重复一遍：“这个你想都别想。” 林莞冷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她被他气得胸腔大了一圈，怒道：“这个又不是你能做主的！我一定要离婚！” 他强压下心里的火，定定地望着她，“我就是能做主。” 林莞瞪大眼睛，刚刚的冷漠脸全被撕掉了，怒气冲冲地说：“你少做梦了！你做个什么主？！离、婚！” 听她越说越过分，顾钧再忍不下去，突然起来，双手按住她乱动的腕间，半个身子压了过去，将小姑娘牢牢钉在自己身下。 “不信你试试看。” 他声音十分平静，可林莞一向被压迫惯了，不自禁地有些害怕，气焰顿时小了不少。 顾钧缓缓放了手，但身体仍压她身上，特别沉。 没过一会儿，林莞才反应过来，绝对不能再怕他！ 她双手紧紧攥住他衣领，狠狠地盯着他，“我就要试试怎么样，就离婚！” 第99节 顾钧似乎没料到她这个反应，瞥了一眼她细白的手指，“松手。” “我不！”她抓得更紧了些，将领子间的布料拧成一团。 “……” 片刻，顾钧见她真没放手的意思，表情还凶巴巴的，不觉有点好笑，“那你抓着吧。” 林莞一时没反应过来。 “抓着吧。”他语调淡淡的，“我让你抓，想抓多久就抓多久。” “我才不稀罕！”林莞听他这么说，更是生气，立刻放开了手。 顾钧整了下衣领，缓缓起身，坐回椅子上。 林莞最讨厌他这幅吃透自己的样子，恼怒至极，就要从床上跳下来。 可她完全忘记了——客栈的床是仿古的那种，上面还有个木头床顶，她站起来得太快，头猛地撞在上面，顿时发出“咚——”的一声。 “啊啊啊！！！” 木头比她的脑袋硬不少，林莞被撞得满眼冒星星，眼泪都要流了下来，双手抱着头，“好痛好痛！” 顾钧也愣住了，没想到她会笨到这个地步。 他看得心疼，双臂一伸，将她从床边抱了起来，放到自己大腿上。 林莞立刻就要挣扎，可身子一晃，头就跟着晕晕晕。 顾钧一手环住她腰，一手分开她头顶的发丝，细细打量，“磕哪了？” “不要你管！” 他无奈地检查了一遍，并没什么鼓出来的包之类，继续问：“头晕不晕，看得清吗？” “不要你管！” 顾钧想了想，在她眼前比了一根手指，“这是几？” “八！” 他顿了下，也听出她是故意乱说的，但仍不放心，又比了个“二”，问：“这个呢。” “你！”她抬了下眼皮。 顾钧这才放心，摸了摸她可怜兮兮的小脸，安慰道：“没什么事。” 她“啪”一下打掉他的手，也不知哪来的胆子，骂了句：“滚！” 顾钧脸色一变。 林莞却没怕，继续说：“你放开，我要回去睡觉了！” “你就在这儿睡。”他命令道。 “我不。”林莞从他腿上跳下来，揉了揉头顶，大声道：“这床刚刚撞我，我才不要睡它！” “什么狗屁理由。”顾钧又把她拽了回来，压着火道：“就在这儿睡。” “我不！” “老子保证不碰你。” 林莞死死瞪着他：“我就不！” 想了想，她又气势磅礴地补了一句：“你再强迫我我就撞床！” 顾钧一顿，见她当真要往床顶上撞，神色还无比坚定，只好放了手。 “行吧，那随便你。” 林莞一听，撒腿就朝门外冲去。 “莞莞！”他忽然又叫住了她。 “你又干什么？” 顾钧快步走到她身边，“明天几点出发？” “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也猜到她不愿告诉自己，转了个话题：“要是还头晕或者不舒服，一定跟我说，知道吗？” 他慢慢伸出手，似乎想摸下她被撞的地方，但迎上她凶狠的小眼神，又收回去了。 林莞冷哼一声，拧开房门，朝标准间走去。 顾钧倚在墙边，看着她的身影拐进了某个房间，才放心。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那张雕花的大床上，双臂环在胸前，越看心里越不爽。 “咚——”一声。 他忽然重重地砸了一下床板。 ** 陈安安订的是半自由行，上午要跟着导游听景点讲解，下午才是自由活动。 次日，林莞起得很早，去卫生间梳洗完毕后，又鬼神使差地翻出了化妆包，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妆。 等她化得差不多，陈安安才慢悠悠地起了床。 她呆呆地盯了林莞的脸几秒，摇了摇头。 “今天肯定要拍照，我想照得好看些。”林莞一边刷睫毛膏，一边飞速解释。 见陈安安完全不信，她又加了一句：“也算分手挑战。” 陈安安有点无语，将头探了过去，试探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莞刷完，又拿出几支唇彩，目光在不同色号中飘来飘去，答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气他了吗？” 林莞的手停了下，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对着镜子照了照。 可能是化了妆的原因，前几日的苍白憔悴消失了，镜中的人精致而漂亮，而且……特别的年轻。 林莞掐了一把自己的脸，手指忽然又颤了下，翻出了卸妆液。 “你又怎么了？” 她对着镜子犹豫许久，最后还是放了回去，没有去卸妆。 算了，化就化了吧。 她们收拾地差不多，一推开房门，竟见顾钧站在楼梯边，安静地等着。 看见林莞出来，他眼前一亮——小姑娘穿了条紧身牛仔裤，双腿修长而纤细，搭着粉色短袖，脸上还化了妆，整个人看上去青春靓丽。 “吃早饭了？”他低声问。 “不关你事！” “你不能换一句？”他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不、关、你、事！” 陈安安在一旁看得莫名想笑。 顾钧略有点尴尬，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们，“吃了再去集合。” 陈安安愣了愣：“我也有啊？” 她低头看去，两份一模一样——热乎乎的小笼包和甜豆浆。 “谢谢大哥。”她客气地说。 林莞却没去接，低下头望着脚尖，“我不要。” 顾钧把她小手拉过来，将塑料袋挂在她指头上，说：“这边没卖红糖馒头的，回去给你补。” 她听到“红糖馒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躲开他的目光，迅速跑下楼。 chapter 82 林莞拎着早餐坐在客栈大堂，觉得完全没食欲,只将吸管插.进豆浆杯里,鼓着腮帮子慢慢喝。温热的甜豆浆顺着喉咙流到了胃里,她感觉稍好一些。 两人等了会儿，程肖他们才下楼,脸色都不太好看，跟一夜未睡似的。 程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出门。 陈安安拿纸巾擦了下嘴，“走吧，我们要迟到了。” 走出临水客栈时,林莞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顾钧正站在客栈大堂，双手插着兜，察觉到林莞投来的目光,弯了下唇角。 她立刻转过头,步子加快,蹭蹭蹭地赶到集合点。 导游小哥举了个小红旗子，点完人数，就拿起喇叭开始吧啦吧啦地讲解。 林莞并没什么心思听，全程神游状。 古镇景色确实不错，处处都是小桥流水的景儿，两岸老房子青瓦白墙，房檐上还串着大红灯笼，古典而雅致，别具一番风味。 林莞和陈安安久居北方沿海城市，平日少见这些江南水乡的秀美景致，看得倒也开心。 程肖他们一直在最前面，和林莞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走了半天，陈安安突然戳了她一下，小声道：“你前男……老公跟在后头。” 林莞愣了下，背脊下意识挺直了些，双腿都跟着僵硬，迈不开步子。 陈安安忍不住吐槽：“你不至于吧，路都不会走了？” 林莞有些羞赧，刚要说什么，忽而听导游小哥拔高了声音道：“大家先停下脚步看一下，前面就是极有特色的送子来凤桥——” 林莞和陈安安一顿，都抬头看去。 一座古朴而美丽的石板桥，顶上还有遮雨的桥棚，只不同寻常的是，这桥中间竟有一道花墙，将两侧的路隔开。 “送子来凤桥，又名晴雨桥，始建于崇祯年间……桥的这一侧是台阶。”导游边说边用小红旗指了一下，“另一侧是坡道，走台阶呢，寓意将来得子；走坡道呢，寓意将来得女。” “正所谓老人所言：新婚夫妇走一走，南则送子，北则来凤……” 第100节 陈安安听得新奇，转头看着林莞，笑着问：“你要走哪一边？” 林莞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理解走个桥都这么多讲究。 她想起之前以为自己怀孕时某人的态度，攥紧了衣角，“哪边都不走。” “那你想怎么过去？”陈安安翻了个白眼，“从河里淌过去？” “那……我走中间。”她说完，又发现这桥中间是堵墙，压根就没路，有点郁闷。 见林莞踌躇半天，陈安安头痛：“走了走了，那你随我吧，我以后想生个小嫚儿！” “……可我不想要孩子，怎么办啊。” “你到底走不走？”陈安安朝她身后扬了扬下巴，“那我可走了。” 林莞这才意识到什么，刚要抬腿，就听陈安安道：“大哥，她不让我陪她走。” 陈安安使了个眼色，说：“那你来陪她吧，我要追旅游团去了。” 顾钧点了下头，“谢谢了。” 林莞果断要跟过去，却被顾钧一把拽住，搂进臂弯里，“我陪你走。” 林莞扭动着身体想挣脱，低骂道：“你滚滚滚！” “你想走哪边？”顾钧将搭在她肩上的手压了压，示意她别乱动，“是怎么说的来着，南边是子，北边是凤？” “你滚滚滚！” 顾钧被骂习惯了，面不改色地把林莞往前方拖去。 “我不走！”她脚尖用力勾住地面，决不肯迈步子，小脸涨成猪肝色。 顾钧更用力了些，不容置疑地带她上桥。 林莞像个小木偶一样，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往前挪，一步、两步、三步…… 桥上有不少蜜里调油的小夫妇，看见他们这对纠缠不清的痴男怨女，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林莞被人看得发毛，怒目而视，“大混蛋，你就不能放开我？！” 他干脆道：“不能。” “为什么？！” “因为老子想要孩子。” 林莞陡然一愣，脑海中飘过导游的话，往脚下一看。 ——坡道，北面，凤凰，女、女孩子？！ 见她终于注意到这点，顾钧的脸色缓和不少，慢慢地说：“女孩子的话，长得随你随我都行。” 林莞没说话，忽然间就想到了那天—— 她告诉顾钧自己怀孕了，结果被他狠狠地羞辱一番，最后还把她踹下车，扬长而去。 虽然后来她没真的怀孕，但那种心痛的感觉仍旧存在，曾被折磨的几天几夜都睡不着。 痛苦又委屈。 “但性子不能像我。”他轻吻了下她的脸颊，声音透着淡淡笑意：“不然嫁不出去了。” 林莞：“……”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神色不对，他站定了脚步，低声问。 林莞摇了摇头。 “不舒服，头晕？”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一脸关切。 林莞拿下他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给你生孩子的。” 顾钧呼吸一滞，虽然知道她说的是气话，但心里还是一疼。 “对不起。”他低下头认错。 “真的不会。”林莞凝视着他，冷声道：“你别做梦了。” 顾钧眸色黯了些，继续认错，“对不起。” “我说的真不是气话！” 他沉默几秒，下颌线条微微紧绷，双手也握成拳，语气里却带着几分克制：“别这样说，是我不对。” 林莞却越想越难受——他以前那么残忍地对过自己，婚礼上又那样，太过分了。 她抬眸望着他，忽然道：“我不要走这桥了！” 说完，她猛地推开他胳膊，转身就往回走。 “林莞！” 顾钧这次是真有点怒了。 他不断道歉赔不是，又送早餐又陪逛，哪怕她当着外人面甩了好几次脸色，他都当没看见。 真的是做到他认为的极限了。 林莞没搭理他，继续走。 看她还真没停下的意思，他加快脚步，挡在她面前，眸色黑沉。 “你是不是有点过了？” 林莞不语。 顾钧紧盯着她的小脸——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嘴唇上还涂了口红，应该……是为自己特意化的妆。 他心又软了些，声音放缓：“以前真是我的错，可现在别闹了好不好？”他像哄小孩子似的，朝她伸出右手，“咱就先把这桥走完，全当作陪我，行吗？” 顾钧等了半天，可林莞仍一副“你滚滚滚”的样子，完全不为所动。 他心底骂了句粗话，耐心快被耗尽，怒火又渐渐升起，揉了下太阳穴，沉声问：“到底走不走？” “不走！” “行。” 顾钧点了点头，直接将她抱起来，一手紧箍着她腰，一手放她腿弯中，大步往前走。 林莞刚要挣扎叫喊，却听他道：“再闹就把你扛着走，你可别嫌丢人。” 她脸色微变，这里游人不算少，公主抱什么还说得过去，要是被扛肩上也太…… 顾钧见小姑娘果然不闹腾了，乖乖缩在自己怀里，嗤了一声：“你就欠收拾。” 他抱着她走完北面的坡道，又转身往南面的台阶上走。 林莞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顾钧快走到桥尾，低头细看她半晌，声音温和下来：“如果是男孩子，性格一定得像我。”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样等我老了，他还可以多多护着你。” 林莞本来很气很气，但听他这么说，心里微微一酸。 她下意识抬起了头，刚好迎上他深深的目光——温暖而怜爱的，不掺半点别的杂质，分外动人。 “我是真想要个孩子。”他又亲了她一下，慢慢地说：“咱们俩的孩子。” 林莞迅速别过脸，嘴唇颤了颤，最后挤出一句话来：“我、我才不要给你生孩子呢！” 虽说还是同一句话，顾钧却听出了别的意味，眉毛扬起，“这个由不得你。” 林莞愣住，往旁边瞥一眼，这才发现他们已下了桥，一来一回的，竟又到了起点。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瞪大眼睛，有点害怕。 他直截了当，“造人。” “我不要！” 林莞小脸一红，伸手攥住他的衣领，“我真的不要！你给我滚滚滚！” “一会儿去床上滚。”他大手捏了把她的小细腰，声音压得极低：“你说怎么滚就怎么滚。” 林莞一听，两手锤他胸膛，双腿各种乱踢。 他结实的手臂紧了紧，低头瞧她一眼，劝道：“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林莞使劲瞪他，眼看着临水客栈越来越近，动作更是激烈，“把我放下！” 他皱起眉，听出她语气里的坚决，“又怎么了？” “放下！”她命令道：“立刻！” 顾钧无奈，还是把她放回地上。 林莞迅速摆成一副冷漠脸，“我还没有原谅你呢，绝对不可以那啥那啥！” 他觉得头痛，眼见着就能吃进嘴里，十分不爽，“别闹。” “没闹。”她抬起下巴，说：“现在你就得听我的，我说行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他沉默几秒，“……那怎样才行？” “看你表现吧。” 顾钧叹了口气，俯下身靠在她耳边，“宝贝我是真憋坏了，你可别逼我来硬的。” 说到最后三个字，他语速放缓了些。 “你敢！”林莞立刻变了脸色，“那我就撞床给你看！或者离……” “行行——” 顾钧立刻打断她的话，实在不想再听到那俩字，只能妥协道：“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以了？” 林莞瞪他好半天，这才“嗯”了一声，心情略好些。 她踮起了脚尖，摸了摸他短短的头发。 那个姿势和神态，像极了在摸一只听话的大狼狗。 顾钧抓住她手腕，还没往下拿，就看到林莞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第101节 “……”他放开手，“摸，可劲儿摸。” 林莞勾起唇角，小手往下滑，拍了拍他粗糙的脸颊，“乖。” chapter 83 “乖。” 林莞拍了会儿，见顾钧神色不太对,一副想要造反的样子,立刻道：“什么都听我的,可是你自己说的。” 顾钧只好点头，忍受着她蹬鼻子上脸。 林莞拍拍他左脸,又拍拍右脸，跟个大爷调戏黄花闺女一般，才转身往古镇走去。 顾钧无奈,只能跟上。 “谁让你跟着我的？”她走了半天，快追上陈安安时，忽然又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呐？”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克制情绪，稍微走慢了些，远远地跟她后面。 哄她哄她…… 陈安安看到林莞,目光往后移了移,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你来的挺快啊。” 林莞轻哼一声，挽住她手臂，“赶都赶不走。” 顾钧能听到她们说话，脸色微沉，但也不愿转身离开。 他掏了支烟，点上火，吸了两口，盯着小姑娘修长纤细的背影。 忍耐忍耐…… 中午，她们没去吃无聊的团队餐，随着街吃些小吃。林莞要了一大份臭豆腐，加了小山似的辣椒，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她吃得热火朝天，拿手在嘴巴上扇啊扇的。 还没吃完，林莞就察觉到一道冷冷的目光，顿时周身一凉。 “你看什么看——”她瞪圆眼睛，朝不远处的男人比了个口型，“我、就、吃！” 夏天气温实在是高，顾钧额头上挂着细密汗珠，短袖后背位置也有些透了。 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小嘴，他舔了舔牙齿，拧开矿泉水，仰着脖子灌了大半，放下瓶子时，忽然又看见林莞朝这边招了招手。 顾钧立即走到她身边。 “去帮我们买瓶喝的。”林莞脚尖一点，坐在一道木栏杆上，后面就是青绿色的小河。 “想喝什么？”他皱起眉，有点担心她从后面翻进河里。 林莞晃了晃小腿，想到刚刚看到了家星巴克，因为是景区唯一的一家，所以人气爆满，挤都挤不进去。 “那边有家星巴克。”她扬了扬下巴。 “我去买。”他很快点头，“你们要什么？” 林莞从小包里拿出手机，手指摁了半天，才说：“你去买一杯樱花星冰乐、一杯覆盆子玛奇朵。” 顾钧顿了下，听都没听说过星巴克有这两种饮品，“你确定有卖的？” 陈安安听了，诡异莫测地笑了笑，才说：“那啥，我要焦糖玛奇朵就行。” “那我要樱花星冰乐。”林莞认真地点头，冲顾钧说：“你就说要杯香草星冰乐，然后让店员把糖浆换成二泵香草、二泵覆盆子。哦，对了，你拿回来的时候千万不要晃，要不拍照就不美了！” 顾钧揉了下太阳穴，知道她是有意为难自己，但还是用心记下，“知道了。” “还有——我再要一杯冰山。” “你说。” “就是美式咖啡，但是要全冰的，不能加一点水和糖。”林莞说到这里，低头瞟了手机屏幕一眼，“那个冰块要淋上香草的糖浆，再加上双倍的意式浓缩，呃……如果绿围裙的店员搞不明白，你就跟黑围裙的店员说。” “……行。” 见顾钧领命走了，陈安安才摇了摇头，叹口气。 林莞撇了下嘴，说：“其实我不是为难他，我是一直都想尝尝星巴克的隐形菜单，但怕被打……” 陈安安盯她几秒，忽然认真地说：“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两人在栏杆边等了半小时，顾钧才提着三杯饮品回来，擦了下汗，“满意了？” 林莞拿出樱花星冰乐，粉粉嫩嫩的，颜值确实爆表。她拍完照，才将冰山打开，给他递过去：“这个你喝。” “不用。” 林莞抿起嘴唇，瞪着他。 顾钧只好接过来，喝了几口。 味道真是一言难尽——光咖啡苦就算了，偏偏还淋上了香草糖浆，简直是对舌头和肠胃的双重折磨。 他太阳穴都跟着突突地跳。 妈的，太难喝了。 林莞得意极了，挑着眉看他，“怎么样？” “挺好。”他强忍住作呕，又拿起喝了一口，神情淡淡。 林莞顿时愣住，明明网上是这么形容的——极苦、极冰、极酸爽，普通人慎点！ 可顾钧的表情却不像是装的，好像真挺享受。 她眨巴眨巴眼，忍不住从他手中抢过杯子，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 林莞的舌头都抽搐一下，像打了个结，咳嗽不止，“你什么诡异味觉啊！” 她好半天才缓过来，一转头，却见顾钧脸上隐隐透着笑意，这才反应过来：“你、你是故意骗我的！？” 他勾起唇，懒懒地问：“还喝么？” “你、你你——”林莞气不打一处来，脸色涨红，怒道：“你给我全喝完，要不然我绝不会原谅你的！” 顾钧只捏了下塑料杯壁，没动。 陈安安笑得前仰后合。 片刻，林莞重重地哼一声，吸了一大口樱花星冰乐，“安安，我们走。” 见她们转身，顾钧右手一抛，冰山咖啡直接魂归垃圾桶。 他继续不远不近地跟着。 下午，她们两个去坐了船，顾钧被要求在岸上……跟着跑。 乌篷船慢吞吞的，摇啊摇的。 没过多久林莞就发现，他走路都比她们划船快。 她往岸上瞥了一眼，一转头，竟见陈安安望向另外一侧，眼神有些飘忽。 “安安？” 陈安安收回目光，过了好半天才说：“你知道程肖要走了吗？” 她吞了口吐沫，“你刚刚不在的时候，程肖跟我说的，他明天一大早的高铁回青城。” 林莞一呆，“可是我们不是行程还好几天吗？为什么？” 陈安安说：“还能有什么原因。” 林莞沉默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其实这事是我的错，是我那天发了微博，说要和你去旅游，他才知道的，然后就……” 林莞摇了摇头，想起那天晚上程肖帮自己打架，还有婚礼上的一幕幕，心里也很愧疚。 “莞莞，其实我觉得……”陈安安的声音小了些，忽然拉住她的手：“我觉得至少，在他走之前，你应该去跟他谈一谈……好好说清楚。” 见林莞没说话，她道：“拜托了，他真的很受打击，状态也很不对，真的都是我的不好……” “怎么会是你不好啊。”林莞叹了口气。 她仔细想了半天，也觉得是应该去谈一谈。 下了船，顾钧在岸上等好一会儿了，见她们走来，很快掐掉手里的烟头。 可林莞一想到程肖的事情，就没什么心思再玩。 顾钧不知怎么回事，但碍着陈安安在场，也没法去问。他跟着买了一堆东西，吃的玩的都有，一直想哄她开心些。 结果小姑娘始终闷闷不乐，到最后也没个好脸色。 搞得他也十分心烦。 傍晚回到临水客栈，顾钧在门外连着抽了好几根烟，情绪才稍好一些。 他顺着楼梯往上走，还没到二楼，突然看见林莞在敲一扇房门。 他立刻停下脚步，往阴影中闪了闪。 林莞是背对着自己的，低着头，白皙的小手轻轻敲了几下，那门就开了。 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探了出来。 两人好像说了什么，她才走进去。 顾钧看着这一幕，心猛地像被扎了下，很快联想到她下午的样子，右手不自禁握成了拳。 他下意识想冲进去，将她一把揪出来，狠狠教训一顿。 顾钧忍了几秒，突然发现那扇门竟没关，一直半开着。 这才踏实了一些。 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鼻梁，还有点儿酸疼。 那男孩子当时下手的是真狠，力气也不小，显然是真的气极。 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眼神微黯，脸色沉了下去。 林莞走进去时，房间里只有程肖一人。 他刚刚应该在收拾东西，行李箱大开着。 第102节 看见林莞过来，程肖迅速将床上的一堆衣服往被子里一塞，又去搬了把椅子，“你先坐。” 她也有些尴尬，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最后挤出了一句话，“那个……对不起。” 程肖倚在柜子边，听她这么说，笑了一下。 他低下头望着她，声音十分温和：“你道什么歉啊，都是我的问题。” “……” 林莞更不知道说什么。 程肖认真地点点头，他是真没觉得林莞哪里有错。 她一直都跟自己保持着距离，也说过“有男朋友”，是他死心不改，非要跟着去参加婚礼，结果碰上了那种事，又以为会有机会。 林莞抬头，轻声问：“你明天真要走吗？” “已经买好高铁票了。” 房间里一时有些沉默。 程肖挠了下头，忽然又开口：“其实，谢谢你今天能过来。” 林莞心里愈发愧疚了。 “真的，我真的是很开心。”程肖朝她稍微走近了一点。 “怎么说呢……至少有了个圆满的小句号，不至于那么的……”他好像想不到形容词，最后道：“隐形、透明？” 程肖说完，又觉得有点自相矛盾。 “反正，谢谢你。”他最后道。 林莞两手交叉在一起，久久无语。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认识程肖的那一天，他在奶茶店把林景沅打了一顿。 昨天，他又把顾钧打了一顿。 …… 程肖见她一直不说话，在她面前摆了摆手，“想什么呢？” “在想……我也要好好谢谢你。” “谢什么？” 林莞比了个出拳的动作。 程肖哈哈一笑，“主要还是太欠揍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几分酸涩，先前每次遇见林莞，她好像都不记得自己了，只能做这个动作。 …… 说完这些，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那……我也没什么事了。”林莞将手垂到两侧，站了起来。 程肖知道她要离开了。 他瞟了一眼门，又瞧了瞧椅子，目光最后落回了她的脸上，声音有些哑：“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你。”林莞脚步顿了一下，“一路顺风。” 她走到房门边，忽然又站定了脚步，闻到一股熟悉的烟味。 林莞睁大眼睛，朝外面环视了一圈。 她并没有看见到顾钧。 但这个有点呛的烟味儿，说明他很可能就在附近，或者刚刚来过。 程肖见她站住，问了声：“怎么了？” “没事。”她将身后的房门关好，皱起了眉。 林莞想了想，心里终归有些不舒服。 她下意识往自己房间回，可刚从口袋里翻出房卡，就忍不住塞了回去，走到顾钧房间门口。 她敲了好几下门，屋内始终没有反应，只好转身下楼。发现他人也不在大堂，她又抬腿往客栈外面走去。 临水客栈是临近水的，仅跟绿色的河隔了条石头窄路。 天已经黑了，河两岸亮起一溜儿的红色灯笼，灯火映在水中，夏风拂过，水波晃动，更显得古镇宁静而美丽。 顾钧正站在河边，一手插着兜，另只手指间夹着烟，火星微亮。 他把烟放在嘴边，慢慢抽了一口，吐出白色烟雾，神情间似乎有几分黯然。 林莞原想质问一句“你是不是偷看偷听”之类的，可看着他这幅样子，也问不出口了。 她立刻转身，只觉得再多看他一秒，就要原谅他了。 还没走两步，林莞就被他拉住了。 “你去哪儿。” 第84章 chapter84 还没走两步，林莞就被他拉住了。 “你去哪儿。” “不要你管！” 顾钧脸色微沉, 宠了她整整一天——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最后还是不满意。再加上刚刚那一幕, 实在是心里憋闷, 还有点吃味儿。 见他没放手，她又重复一遍，“不、要、你、管！” 顾钧点了点头, 双手捏住她单薄的肩膀，忽然把她摁在了客栈的墙边。 林莞特别警惕, “你要干嘛！” 她语音刚落, 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吻得强势又直接, 撬开她的小牙齿，舌头游走在她的唇齿间，很快纠缠在了一起。 林莞浑身一颤，被他亲得气息有些紊乱, 口腔里漫开一股烟草味，有些熟悉, 又有些陌生。 她刚开始还挣扎不断, 双手用力推拒着他的胸膛。但慢慢的，发觉自己根本抗拒不了他不容置疑的侵入，只好乖乖靠在墙上, 闭着眼接吻。 顾钧这才放开她。 “谁允许你亲我的？！”他一松手，林莞立刻用手捂住嘴唇，羞恼地望着他, “你臭死了知不知道，大烟枪！” 他头痛，把她的小手从嘴边拿下来，低头再吻。 林莞被这么狠狠亲了三次，才不敢闹腾了，缩在一边儿。 “混蛋。”她眼眶发酸，特别小声地骂：“你就是个大混蛋，每次都用强的。” 听了这话，他毫不犹豫又亲了她一次。 “老子就是混蛋。” 亲完，见她可怜兮兮的，他有些心疼，抬起她尖尖的下巴，吻住她额头，温柔了许多。 林莞重重地冷哼一声儿。 “跟我回房间。”他紧握着她手，往里带去。 林莞坐在大床边，把手指一根根抽了出来。 “我先说好，不准碰我，不然就是分手……不，离婚炮。” 他喉咙动了下，觉得有点好笑，“不碰。” 林莞低下头，稍微放松了一点。 “宝贝。”顾钧把她带进怀里，还是那一句：“对不起。” “哦。” “那天不应该把你丢下。” 林莞吸了吸鼻子，思考半天，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那……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他手一伸，摁住她后脑勺，重新搂进自己臂弯中，“你问。” “就算再来一遍，不……再来一百遍，你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是不是？” 顾钧沉默了几秒，最后只说：“对不起。” “……那你道个什么歉。” 林莞低下头，声音酸酸的：“其实……我最难受的也不是这一点。” “我最难受的是，我可以理解你不能告诉我。可当时——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眼神呢？至少让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你是在意我的。” 顾钧十分无奈：“我看你的时候，你没看我。” ——后来就再不敢看，怕会改变心意。 林莞愣了一下。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小声问：“那你有担心过我吗？” 他想起当时的牵挂和焦急，叹了口气，“非常担心。” “真的吗？” “真的。” 林莞见他说得笃定，声音有些发颤：“那……还有一个问题，你是真心想要娶我吗？” 他答得利落：“真心的。” “可那一天……到底你为什么……” “那天原本不是那样的。”他揉捏着她软软的小指肚，低声道：“原本是等婚礼快结束，我把你送回酒店房间后，吴晓青他们再过来，争取把伤害降到最低。” 第103节 林莞没说话，想到顾钧当时的表情，确实是十分惊讶，一副没料到的样子。 他声音十分沙哑：“的确是我不对。” 见林莞不语，他又大致讲了讲那时的情况。 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 林莞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抽出了手，握成拳头，重重地往他身上锤去。 他也没去拦，任她打。 她打到手都酸了，才放下来，盯着他的脸看。 “我讨厌死你了。”她哽着嗓子，故作凶巴巴地说：“我才不要跟你和好！” 顾钧把她带入怀中，嘴唇靠在她耳边，“行，那就不和好。” 林莞瞬间抬起头来，望着他，眼睛湿漉漉的，像小鹿一样眨啊眨的，“你说啥？” “不和好，我对你好。” 林莞这才安心，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儿。 说来说去，闹来闹去，心里还是喜欢着他。 ——也想过放弃这个该死的男人，但一想到这辈子真没有了他——只那么稍微一想，那种痛苦就远远大于现在的痛苦。 …… 那天晚上，林莞没有回自己房间。 顾钧抱着她睡了一夜，什么都没做。 半夜里醒来，她摸了摸他的脸，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他很快抓住她软软的小手，从指间一直吻到了掌心。 ** 他们在南方又玩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往青城回。 顾钧来时太赶，没买上高铁票，是连夜开车来的。 林莞在舒适座椅和老公之间只考虑了三秒，就果断选了前者。 结果她刚一出景点大门，还没拦到出租车，就被他直接提溜上了副驾，安全带绑得紧紧的。 林莞简直欲哭无泪。 高速公路的风景实在太难看。 她一路都低着头玩手机。 顾钧忍无可忍，明明记得以前她的目光都黏自己身上。 在收费站等待时，他伸手在她脑门重重弹了一下。 “你干什么！”林莞盯着屏幕，一条粗大的蛇撞到旁边小细蛇的身上，变成一块块尸体。 她嗔怒道：“都怪你，害我挂掉了！” 他抽走她手机，冷声问：“老子还不如个游戏？” “废话。”林莞轻轻翻了个白眼，“你还没连连看好玩呢。” 顾钧眉毛扬起，刚想教训她一顿，前面车动了。 他瞟她一眼，回家再算账。 林莞手机被没收，特别苦逼地坐了一路。 停好车，顾钧拎着大包小包走前头，她慢吞吞地跟着，思索怎么才能要回手机。 结果两人走到四楼，林莞还没想好呢，就撞上了男人的后背。 “怎么不开门……” 她揉了揉额头，才发觉不太对，抬眸一看，竟见到自家门前站着丁蕊。 也不知道丁蕊等了多久，妆容都残了，头发略有些凌乱，但依旧掩盖不住她的美艳，反而添了几分楚楚的风情。 林莞还没做出什么反应，丁蕊忽而上前几步，抱住了顾钧。 她神情复杂，眼神中透着惊喜和担忧，“钧哥，我还以为你……” 林莞看得是目瞪口呆。 顾钧皱起眉，将两手的行李迅速放地上，捏着她手腕，直接推开了。 他没说什么，只掏出钥匙，打开门。 丁蕊好像这才看见他身后的林莞似的，将头发绕到耳后，抿了下唇，“不好意思，刚刚没看到你。” 林莞脑海中一万头草泥马跳过，最后挤出一个字，“哦。” 一进门，林莞有点小尴尬。 她当时收拾行李把家弄得乱七八糟，顾钧显然也没空收拾，有几件衣服堆沙发上，茶几上还摆着她那天取来的婚纱照。 林莞眼疾手快地把衣服抱回卧室，又坐回沙发，“钧叔叔，我好渴啊。” 她声音甜甜软软的，听得顾钧心里一软，自那件事后，她基本不这么称呼自己，不是“混蛋”就是“大烟枪”。 他叹口气，倒了三杯水。 丁蕊的目光从婚纱照转到了杯子上。 一只玻璃的，剩下两只很明显是成对的，一粉一蓝，印着幼稚至极的小熊图案。 她眯了下眼，拿过那只玻璃杯。 丁蕊喝了两口，目光一转，看见顾钧当真拿着那极不相称的蓝杯。 林莞一手捧着粉杯子，另一只手偷摸掐他大腿。 顾钧捉住她小爪子，握进手心，捏了捏。 “有事么？” “没什么。”丁蕊迟疑半秒，慢慢地说：“钧哥，我想跟你单独谈一谈。” 他瞥了一眼瞪着自己的林莞，“没关系，就这么说吧。” “你看最近的新闻了吗？” “没。” 丁蕊一顿，显然没想到他会不看。 “盛磊一案被爆出来了。”她说完，指间颤了下，“可庭审时间却被推迟了。” 顾钧扬起眉毛。 她眉眼间闪过几丝阴霾，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只是推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他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嗯。” 林莞安静地喝水，默默听着。 那种默契感让她略有些不快。 “但关键不是这个。”丁蕊拧起眉心，一脸真真切切的担忧。 她的目光在林莞身上转了一圈儿，又落回顾钧身上，欲言又止。 好半天她才挤出句话来：“无论怎么样，你还是要小心些。” 林莞听得是恍恍惚惚。 难道盛爷爷还会东山再起复仇？ 她揉了揉头发，又觉得不是这个意思，看向钧叔叔，他神色自若，并没什么太大反应。 沉默了会儿，丁蕊见顾钧没什么想聊的意思，放下杯子，笑了笑：“对了，一直还没亲口祝福你们，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语调虽平和，林莞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顾钧握紧了林莞的手，声音淡淡的，“谢谢你。” 林莞也跟着点头，反握他的手，呈幸福状。 等丁蕊告辞后，林莞迅速把他手甩一边儿， “你太过分了，她刚刚都抱你了！气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磊哥不会闹了。 钧叔叔要惨了。 ＿＿ 啧 其实吧，莞莞好像是这样的。 她很爱叔叔，而且叔叔离开时间也没有多久，四五天吧，她应该还是一脸蒙逼.jpg.叔叔就回来了，而且叔叔姿态还那么低。 所以她应该就是这样的。 不会那么绝望，自然也不会那么伤害难为叔叔。 没狠狠虐到叔叔的我也很桑心。 但就是虐不了啊。老子好气啊！ 我一想写，就好像能看到林莞跟我说她、才、不、会、这、样、呢！！ 她说她是一个懂事可爱的girl。 第85章 chapter85 等丁蕊告辞后，林莞迅速把他大手甩一边儿, “你太过分了, 她刚刚都抱你了！气死我了！” 顾钧似笑非笑, “所以呢。” 第104节 她撅起嘴, 说：“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这样吧，那要是别的男生来抱我——” “老子剁了他的手。”他脸色顿时一变。 “喂，我说你这人真的很过分啊！”林莞一听, 更加不满地瞪着他：“这也太双重标准了！” “是么？”他伸手摸了摸她柔嫩的小脸，道：“那你也去剁, 我不双重标准。” 林莞：“……” “暴力狂。”她从牙尖挤出三个字来。 顾钧已习惯她各种骂自己的词汇, 也懒得理会, 伸手把她揽怀中，问：“洗澡么？” “不要，我一会儿自己去洗。” “那一块儿洗。” “不、要！” 他没说话，两手掐她细腰两边, 直接搂了起来，见林莞不配合, 他右臂环着她腰, 左手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臀部。 手上的触感极好，挺翘而富有弹性，他不禁又揉了两把。 “疼！”她惊呼一声。 “那就乖点。” 林莞低下头, 也知道他忍了一周，耐心快到极限，乖乖地将两条长腿盘他腰上, 被他抱进卫生间。 他们洗了许久。 出来时，林莞面红耳赤，一手紧按着白色浴巾，胸口处的肌肤白皙娇嫩，□□很深，上面还有几道牙印和吻痕。 顾钧眼底冒着火，哑声道：“去床上躺好了。” 在卫生间她死活不肯，说是太累，他想了想，也真狠不下那个心。 林莞缩在床边，用手攥着被子一角。好久不做，她也有些紧张害怕。 “转过来。”他命令道。 她只好转向他，抬眸一看，见男人跟头野豹似的紧盯着自己，心里不禁发颤，赶紧撒娇：“……老公大人，先抱抱好不好？” 顾钧没动，浑身赤·裸着站在床边，双臂环胸前，低头欣赏着她年轻诱人的身体。 小姑娘身材火辣极了。胸部十分丰满且形状美好，腰很细，臀部又圆又翘，两腿修长而笔直。 而最关键的是，他只要稍一调·教，她就能懂他的意思，每一次还特别的配合享受。 也难怪他会日日沉迷于此。 “怎么了？”林莞被他看了半天，心里发紧，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问：“难道我缩水了？” 顾钧一顿，调侃道：“你是漏气了。” “……”林莞将枕头猛地砸到他身上，“你还没电了呢！” 他笑了一下，接住枕头放回床边，夸奖道：“有点儿进步，懂得不少了。” 林莞轻哼一声。 顾钧抓了把她的酥胸，俯下身，靠她耳边，极小声地说了句话。 “你滚滚滚！”她脸彻底红了，觉得羞耻至极。 他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脸，也不意外，“那算了，换一个。” “换什么？” 他勾了下唇，将她双腿猛地掰开，摁在床边。 顾钧低下头，用嘴唇含住她的某一处。 林莞顿时被激得浑身发抖，双腿拼命要并拢，声音都打着颤，“不要……” 他手上劲儿大了些，止住她的动作，更认真地去舔。 …… 可能因为前戏够长，林莞没觉得多疼。 顾钧反复折腾了好几次，开始还比较温柔，后来忍耐不了，把她翻了个身，狠狠摁在床上……这才彻底解脱。 林莞浑身都是汗水，好半天都喘不匀气儿，乖巧地倚在男人怀中。 他吻了下她香香的发丝，神情怜爱。 “钧叔叔。”她见他心情大好，才说：“那你以后不准再那样了。” “什么样？” “不准跟别的女人有任何肢体接触。” “没想接触。”他有点无奈，道：“不是推开了么。” 她没好气地说：“那是因为有我在，没有我的话谁知道你会怎样！” “都一样，都会推开。”顾钧叹了口气，握住她的小手，慢慢地说：“没人比得上你。” 他说的是实话，吃到了山珍海味，对别的就没了胃口。 林莞听了有些不相信，“你再说一遍？” 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脏位置，“宝贝，没人比得上你。” ** 第二天下午，林莞去搞了一堆前几日的报纸。 青城日报上赫然一行加粗大字，“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这个标题真是厉害了。 她心里感叹一句，目光下移，看见了盛磊的照片，和一堆的简介。 十三岁来青，十六岁因为抢劫1.3元被判了六年，尔后十年间三次入狱。九十年代初成立房地产公司，开设赌场后积累大量财富，成为“爆发大户”。世纪初，开始贩卖枪支、组织卖·淫，曾发生斗殴致两人死亡。 她正看得起劲儿，报纸被人猛地抽走。 顾钧大略扫了一遍，就扔到了一边儿。 她撇了下嘴，另一只手翻着剩下的报纸，小声问：“钧叔叔，报纸上会不会有你啊？” “为什么会有？” 林莞支起下巴，想到那天他告诉自己的情况，说：“帮助警方捉拿罪犯，不应该有点功劳吗？比如平民英雄之类的……” “不会有我，你快省点儿心吧。” 他脸色微沉，只觉得她口中“英雄”二字太刺耳，将茶几上的一堆报纸直接扔垃圾桶。 林莞咬了咬嘴唇，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哦”了一声儿。 过了好久，他把手里的烟掐掉，伸手摸摸她的头，“不开心了？” “有点。”她声音透着点儿委屈，“你对我什么态度啊！” 顾钧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刚要安慰一下，手机却响了。 林莞理解道：“你去接电话吧。” 顾钧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紧皱起眉，朝卧室走去。 林莞不由有些黯然，倒不是为了报纸，只觉得一回来，他待自己虽好，但仍是阴晴不定的。 再也不能像在古镇里那样撒野了。 不过几分钟，他就从卧室出来，轻轻抱了她一下，“我有点事儿，要先出去一趟。” “什么事？”她扯住他衣袖，“男的女的啊？” 问完，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管多了。 “男的，吴晓青。”他迅速解释道：“我回来跟你细说。” 林莞见他没有丝毫不耐烦，这才安心些。 她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也快到了晚饭的点，想着冰箱里好像啥好吃的都没有，出门往超市走去。 顾钧拿着车钥匙下了楼，很快就到了观象山路。 吴晓青在电话里说，要寻一个安静的能说话的地方。他原是想来自己现在的家里，但林莞在，肯定是不太行。 顾钧在街边停好车，朝最东边的老房子走去。 他已经很久没来过，墙壁上的爬山虎更茂盛了些，遮住了大半，绿油油的一片，房子看上去愈发的破败不堪。 林莞总是觉得这里又大又阴森，两人住在一起却隔得那么远。顾钧一开始并不觉得，后来住惯了现在的套二小家，也有了这样的感觉。 还是温馨点好。 吴晓青站在门口，神色十分严肃，已经等他许久了。 顾钧拧开厚重铁门，闻到了一股令人不悦的潮湿味道，皱起眉，弹了弹沙发上的灰尘，坐下。 吴晓青细盯他几秒，最后轻咳一声，从包里拿出几张纸，朝他递了过去。 顾钧眼皮抬了下，接过来翻了翻，就扔回了茶几上，不想多看。 他神情平静，看不出太多的变化，只眼神黯淡了一些。 “你老婆知道这些吗？”吴晓青用手指敲了下桌面，声音有些沉重。 顾钧沉默几秒，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略带讽刺和苦涩，“你说呢。” 吴晓青深叹口气，右手拿起桌上的几页纸，又重新看了一遍。 其实他昨天拿到手，就已经看了很多遍了。 纸上印的是顾钧的全部资料。 包括着家庭背景、基本的个人情况等等。前一小段都没什么问题，直到从去法国开始转折。 先是在里昂读书，但很明显他一直在语言班学习，根本进入不了当地的正规高中，后来去了家国际学校。 然后直接跳到了十八岁，他去了马赛的征兵点，参加外籍军团的选拔，第一年应该是没过，资料上是十九岁进入法国外籍兵军团，签的是五年志愿合同。 第105节 四个月驻南部步兵团训练后，他进入法国外籍军团第二伞兵团伞兵三连，在科威特、波海、象牙海等地服过役，期间还参加了马里战争薮猫行动。 吴晓青看得很仔细。 室内很安静，窗外还有一点夕阳的金色余晖，映了进来，却衬得室内愈发陈旧阴郁。 那股潮湿的霉味更重了。 顾钧的脸色暗了几分，嘴唇抿成一道直线。 吴晓青的目光下移，最后落在了纸上的某一处。 他将手中的资料缓缓放下，抬头紧盯着他，神情极其严峻，一字一顿地说：“顾钧，你得给我交个实底。” “你离开法外后，回国前这空白的一年。”他手指点了点，眉头紧皱起来，“到底是去了哪儿？” 顾钧不语，眼眸黑而沉。 他右手暗中攥成了拳，身体也不自觉地绷紧。 “黑水、eo、izo，还是什么别的公司？” 作者有话要说：　　拖了会儿，因为肚子疼。 大家之前猜的都没错哈哈哈 之前有新闻爆出过一个白领哥哥去马赛当了兵，然后就有了这个脑洞。 唉。 哦补充一点 法国外籍军团是正规军团的，虽然算是雇佣兵。现在是不能有任何犯罪史，服役期间可以不参加自己国家的行动。 chapter 86 顾钧开车往家回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夏天气温太高,令人感到浑身燥热，车窗外虽有微风吹来，但仍觉得胸口烦闷。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林莞开口。 停好车,他步伐有几分沉重，慢慢地往小区里走。 快到楼下时,顾钧抬头朝四楼阳台的那扇窗看去——并没有亮灯。 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好想逗她两句，再好好抱抱她。 楼道里飘散着饭菜的香味儿,让人心口一热,顾钧加快了脚步,拧开房门。 她竟不在家,客厅内空空荡荡的，也没亮光。 他皱起眉,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指间一滑动,才发现有两条未读短信，都来自“莞莞”。 一条是近两个小时前，应该是他刚刚出门的时候—— “钧叔叔,我刚刚碰到丁蕊姐姐了,她说有个你们的小秘密一定要跟我说，我才不要听呢，因为我相信你的！！（么么哒）” 他抿了下唇，不置可否地往下滑，第二条果然如下—— “哎呀我还是去了，实在是太好奇啦，不过我还是相信你的！钧叔叔你要是觉得有问题，就自己去跪搓衣板，跪到我回来为止！！（微笑）。” 顾钧手指按了几下，直接给她拨了过去。 林莞自始至终都没有接，铃声响许久，就自动挂掉了。 他又给丁蕊打了过去，结果同样。 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几分心累，打开家门，重新下楼。 开车前，他不自禁地往副驾驶位上看去，深叹了口气。 ** 两个小时前。 林莞坐在红色路虎上，车窗外景色一路变换，从熟悉的校园到宽敞的马路，又变作钢筋水泥的森林，最后竟离海越来越近。 她甚至能看到木栈道上有不少小情侣，相互依偎着，亲亲热热。 她不自禁有些羡慕，还没说什么，突然看见了不远处的威尼斯花园。 “这是要去哪儿？”她奇怪地问。 “去我那儿。”丁蕊朝那边独栋别墅扬了扬下巴。 林莞“哦”了一声儿，之前也猜测过她会住这里，结果还真是。 顿了顿，她才反应过来，“嗯，不是说……很快就说完了吗，为什么要跑这么远？” 丁蕊没答话，左手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弯了下唇。 她的侧脸赏心悦目，睫毛纤长，鼻梁高挺，嘴唇红润，下颌线条优美。 林莞看得有些发愣，只觉得身旁的女人美艳而精致，令人羡慕。 她下意识整了整自己的头发，无意识地捏起一根卷卷的发梢，在指间转了转，好像有几分干枯。 红色路虎开进地下车库，林莞打开了车门，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莞跟丁蕊的确不算熟悉，刚才去超市买了堆东西，回来就凑巧碰见了她。 说到底也是好奇心作祟，林莞私心里一直觉得她性感又撩人；两人认识又那么久，钧叔叔会一点都不喜欢，也是有些奇怪。 林莞就是怀着这些疑问来了。 她坐在舒适奢华的沙发上，低着头，颇有几分惴惴不安。 丁蕊微微一笑，起身从酒柜中拿来一瓶红酒，轻声问：“喝么？” 林莞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丁蕊将红酒倒进高脚杯中，抿了一小口，又放回茶几上，含笑望着她，慢慢地说：“你运气真好。” 林莞不太懂她的意思，只抬眸望着她。 “我认识钧哥可比你早多了。” 林莞“哦”了一声，这些话她都从馒头铺女人口中听过，也不意外。 而且一直以来，她心里也猜到丁蕊是喜欢他的。 她虽然有些吃醋担忧，但想想也是蛮骄傲的。 毕竟钧叔叔……真的很迷人。 丁蕊提到这个，神色间有几分恍惚，“是在观象山路那边，他跟你提过么？” “说过一点点。”林莞如实回答。顾钧只说帮着照顾他母亲，但也没再多说。 “嗯。”丁蕊细白的手指捏着酒杯，又喝了一小口，才不紧不慢地说：“当时房子没人住了，定期会去清理下卫生，那天就遇见了钧哥……他好像刚从国外回来，正在倒时差，大白天还睡着觉。” 她说到这里，眼中竟带有浅浅笑意，甚是妩媚动人。 她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丁蕊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他当时看见我这个不速之客，差点没把我掐死。后来问明白了之后，问我要不要留下。” 林莞顿时愣住了，瞳孔骤然放大，只感觉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她指甲嵌进手心里，小声问：“留下……是、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丁蕊双腿交叠，淡淡地答：“还能有什么意思？” 林莞低下头，虽然知道他肯定有过不少女人，但直接听人这么说，还是特别难过。 “你就是要来跟我说这个的吗？” 林莞声音发着颤，虽然明知道什么“秘密”肯定见不得光，但还是太好奇了，自虐一样地想要去听。 她也做足了心理准备。 只是他的一段过去罢了。 “不是。”丁蕊抿唇一笑，说：“那天我没有留下，什么都没发生。” “……” 林莞皱起眉毛，有些无语，“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丁蕊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才继续说：“后来我又来过几次，每次离开前，他都会问那一句。” 见小姑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也暗了下去，她竟有一丝丝的快意。 但同时，她心底又有了几分失落。 他竟然真的会收了心去结婚，简直……荒谬。 丁蕊甚至清晰记得，在她每一次拒绝以后，顾钧脸上都会露出一种玩味的表情。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次，她也知道不可能，但还是一次又一次去了。 像上了瘾一般，无比贪恋着这种暧昧的感觉。 结果丁蕊没料到男人会那么没耐心，懒得再跟她玩下去。 脱了衣服后，他就彻底怔住了。 她至今还记得他的眼神，火热的□□瞬间就被浇灭了，只剩下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还有歉意和……不忍。 …… 丁蕊慢慢喝完了杯中的酒，又去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她轻叹口气，叙述地十分婉转而缓慢。 但林莞还是听懂了，心里酸涩而震痛。她咬紧了嘴唇，脸上近乎没有了血色。 她其实是了解他的……但还是十分难受。 可听到最后，林莞又有些不解了，抿紧了嘴唇。 听上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实在不太明白，丁蕊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你到底是……”林莞手指攥紧了衣摆，抬起头。 第106节 丁蕊放下手中的酒，眼神中透着些许醉意，慵懒地倚在沙发上。 她忽然浅浅地笑了一下，又站了起来。 林莞这才注意到，她穿了一条丝绸吊带长裙，面料滑嫩，光泽淡淡，柔软地勾出她玲珑的身段。 那长裙腰身处略有些宽松，胸间却隐约能看到凸起的两点。 林莞一个女孩子，看得都有些口干舌燥，别开了脸。 可余光却忽而瞥到，那裙子竟从她身上滑了下来，如水一般，慢慢褪在了脚边。 林莞目光一滞，瞬间变了脸色。 她的背脊僵住，右手捂紧了嘴唇，无比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的身材非常好，高挑而迷人。 可在她的胸口位置，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上，竟有一大片烟头烫过的疤痕，密密麻麻的圆形排在一起，虽然时间久了，但遗留下的凸起也足够触目惊心。 林莞只觉得再看一眼，心就要被揪住了。 而更残忍的是，她却还是看见了，除了女人最美丽的胸部外，在她的腰部以下，似乎……也有。 可以说是满目疮痍。 林莞深吸了一口凉气。 丁蕊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神色间有几分苍凉。 片刻，她将衣服穿好，细细的肩带挂在肩上。 她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用精巧的银色火机点上火，夹在指间。 林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只觉得震惊而可怕。 丁蕊转头看她，伸手弹了下烟灰，忽而又开口：“之所以叫你来，我就是很想知道……” 林莞睫毛微微颤抖。 丁蕊坐到林莞身边，脸上笑意渐深，“你要是跟我一样，钧哥还会要你么？” 林莞一下子愣住，目光落在她指间的香烟上，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往后缩了缩。 气氛莫名有些诡异古怪。 她后背陡然升起了一股寒意，汗毛也根根竖起。 就在这时，一阵铃声突兀地响起。 林莞慌忙地从包里翻出来，还没去接，手机就被丁蕊抢走了。 丁蕊瞥了一眼“钧叔叔”，冷笑一声，将手机扔到一边儿。 林莞想去抢，却见那烟头上的火星离自己近了一点点，似乎还带着温度。 林莞下意识往后坐了坐。 第87章 chapter87 林莞下意识往后坐了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结结巴巴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别害怕, 其实不怎么疼的。”丁蕊抓过了她细白的手腕, 强行往前拉了拉。 她的声音十分温柔, 尾音拖得很长，“林妹妹，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那种把性·欲看那么重的男人——他还会要你么？” 两人离得极近，林莞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幽凉的焚香混合着花香调, 冷冽而蛊惑。 她深吸一口气, 拼命挣扎，却发觉女人的力气极大，被硬生生地拖到了沙发边缘。 林莞双手都被牢牢按住，短袖是宽松圆领的, 一下子就被扯下，半挂在左臂位置, 胸口大片娇嫩的肌肤露了出来。 “嗬。”丁蕊勾起唇角, 目光下移，落在她胸前的一大片红痕上，讥讽一声：“真是够疼爱你的呢。” 林莞小脸瞬间就红了, 只觉得羞耻至极，稍微侧了下头，让长发垂下, 希望能遮住一些。 但显然无济于事。 她眼睁睁看着那支香烟离自己越来越近，顶端还亮着火星，不用想都知道其中的可怕热度。 “那你烫吧。”林莞干脆阖上了眼睛，下巴微微扬起，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你一定要试那就试吧，反正……我相信钧叔叔，他不会因为这个不要我的。” 丁蕊扬了下眉，盯她半晌，最后低声说：“他会的。” ——当时，顾钧露出那样震惊的表情后，她仍安静地平躺在床上，甚至连拿被子遮挡一下都无。 丁蕊有一瞬间觉得，他可能是不一样的。她也希望他会不一样。 但很显然，所有的男人在这方面都是一样的，都对这样的身体倒尽了胃口。 他也没例外。 甚至后来，她穿得稍微暴露一些，他都会立即转开目光，脸上有些不忍。 所以丁蕊可以确定，他一定会的。 林莞轻轻地摇头，“他不会的。” 她嘴上虽这么说，可不知为何，心里也有一丝丝的害怕，他肯定不会抛弃自己，但会不会真的…… “好啊，那我们试一试。” 丁蕊眯了下眼睛，指间夹着烟，朝小姑娘靠近。 离得近了，她右手却不自禁有些发抖，手心甚至都冒出了一层薄汗。 林莞等了几秒，慢慢睁开眼，睫毛纤长，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的，像小鹿一般。 丁蕊像被她的样子刺激到了，暗一咬牙，忽而再往前些。 林莞发觉她眼神微变，像覆了一层层冰霜，似乎是要来真的，心底又有几分恐惧，生怕被烫到，往后躲闪。 丁蕊笑了一下，“你不是不怕么。” 她盯着林莞的那片白嫩肌肤，理智又回来了些，暗叹口气，自己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她永远得不到的，就这么被别的女人轻易得到了。 可是要真去毁掉，又觉得不忍。 毕竟那样的痛苦，她也曾体会过。 可两人这样僵持着，她也不愿主动退开。 林莞张了张嘴巴，刚要再说什么，门铃响了。 丁蕊起先没想搭理，但那铃声一遍又一遍想起，尖锐刺耳。 想想也知道是谁。 林莞吸了吸鼻子，轻轻地说：“你还是放开我吧。” 她了解顾钧的脾气，要是再过一会儿，他搞不好真会翻墙进来。 他要是看到这个情景……她不敢再往下想。 丁蕊没有动。 林莞抿了下嘴唇，趁她愣神的功夫，双手忽然使劲一推，想要挣脱。 丁蕊被她这么一带，右手顺势跟着往下，火热的烟头竟碰到了林莞的手臂。 幸好只是擦了一下，那烟头就掉在地上，很快被踩灭。 林莞忍不住惊呼一声，捂住了火辣辣的胳膊，瞪圆眼睛，只觉得又烫又疼。 丁蕊也愣住了，经过刚刚一番仔细考量，她也深知自己下不去手，可没想到竟会成这样。 “我不是……” 林莞摇了摇头，疼得发出“咝咝”的几声，才接下她欲言又止的话，“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丁蕊一时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莞转了下胳膊，仔细打量那伤口，不算太严重，就是小烫伤，有点泛红。 她吹了两下，余光一扫，忽然瞧到有个身影朝这边快步走来。 客厅极大，只有她们顶上的水晶吊灯是亮着的，那人陷在阴影中，渐渐地才清晰起来。 ……他又私闯民宅。 林莞有些头痛，下意识将胳膊往后缩了缩，挡住。 丁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颦起眉。 “怎么不开门？” 顾钧快步走到沙发旁边，将林莞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看不出什么事儿，才微松了口气。 “聊完了？”他沉声问。 林莞点了点头，见丁蕊神色十分黯然，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走吧。” 顾钧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手臂自然环过她的腰间，“那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丁蕊微一颔首，脸上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我就不送你们了。” 他离开之前，忽而又转过头，朝丁蕊深深地看了一眼。 目光笔直而锐利，说不出什么意味。 …… 林莞坐在副驾上，一直望向车窗外，十分沉默。 眼见着离家近了，街道愈发的熟悉热闹，顾钧才开口， “秘密听完了？” “钧叔叔……”林莞低下头，说：“我……就是太好奇了，知道你肯定不会跟我讲，但我又想多了解了解你……” 他应了一声儿，脸上没什么表情。 第107节 林莞皱了下眉，胳膊那里还有点儿疼，像是有把火再烧，刚刚应该用凉水冲一下的。 “怎么了？” “没什么，就风有点大。” 他把车窗摇了上去，声音温和了些，“很快就到了。” 林莞点头，脑海中却不自觉飘过那些烟疤，密密麻麻的，触目惊心。 她不小心被烫一下都会疼成这样，那丁蕊身上的那些……好像还是被重重摁上的，肯定很痛。 她胳膊往回缩了一下，不想让他看见。 可那天晚上，顾钧还是看到了。 他迅速从她身体里退了出来，把人从背后抱住，带进自己怀里，低声问：“怎么不跟我说？” “……是不小心的。” 丁蕊最后并没有真的那么做，所以她也真不想多说。 “真的是不小心。” 他垂眸，目光又落到伤口那里，很明显是被烟烫了下，眼神微变，下床去找出烫伤药膏。 顾钧低下头，动作十分温柔，慢慢地抹，生怕她疼。 林莞望着他，享受着这种专属的温情和宠爱。 抹完药后，林莞抽出了自己的胳膊，自然地倚在他怀中。 “过两天就好了，不算严重。”他安慰道。 林莞“哦”了一声，想了好半天，还是说：“钧叔叔，那个……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真的喜欢我吗？”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见他脸色不太好，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他抿了下唇，好像在仔细思索。 林莞安静地等待。 丁蕊又漂亮又成熟，还那么痴情，她自觉什么都比不上。唯一的原因，大概就真是运气好，没有那些……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你什么我都喜欢。” 林莞撇了撇嘴，觉得这答案和没说差不多。 “那你第一次……对我动心是什么时候？”她掰着手指头，继续问。 见他拧起眉心，她委屈地说：“这不难回答吧，就是心跳突然加快的那种……” 他回忆几秒，答道：“你哭的时候。” 林莞：“……” “就那天在店里，你哭的特可怜。” 林莞愣住，陡然想到了那一天。 她跑出家门，特别无助地去找他，然后埋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也是那一天，他们之间有了第一次。 …… 她揉了揉头发，还想继续往下问。 “好了宝贝。”顾钧忙摆了下手，“别成天胡思乱想。” 他眼神稍黯了一下，“正好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啊？” 顾钧把她圈进了怀里，盖好被子，将下巴抵在她头顶。 “你有没有考虑过出国念书？” 林莞一听，猛地把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拽开，转过身直视着他，“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要打发我离开吗？还是要跟我玩异国恋……” “不是。”他喉咙动了下，颇有几分无奈：“我的意思是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出国——我会陪你一起去。” “哦。”她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干脆答道：“没有。” “那你好好考虑一下。”顾钧神色严肃，“哪个学校专业比较好，有哪些具体的要求，语言什么的，你多多留意下。” 林莞愣住，想起过去提过没学位证就跟白念四年一样，毕业也找不到好工作，保研考研更别想。 林大山也曾说过这事儿，还保证将来送她出国，或者进自己家公司。 想到这里，她心里微微一暖，拿手指头戳了他两下，调侃道：“顾爸爸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但出国开销真的太大了，我会努力学习的，看看能不能撤销掉处分，说不定院长就放我一马呢……”她握紧小拳头，呈励志状。 他揉了揉眉心，不容置疑道：“听我的话，明天就开始准备。” “为什么？”林莞有些不满地撅起嘴，“你还真把自己当我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到有人问，对的，开电竞的那一本。 妖艳小姐姐养成世界冠军…… 会缓一阵子再开，具体完结时会说。 因为太爱lol了…… 继续厚着脸皮求评论，求作收……哎。 第88章 chapter88 “为什么？”林莞有些不满地撅起嘴，“你还真把自己当我爸了？” “……”他仍是那一句, “听话。” 林莞歪过头, 盯了他好半响, 总觉得哪里不对, 单刀直入地说：“钧叔叔，你是自己要出国吧……” 见他眼神倏然一暗，她摇了摇头, 心里颇有些失望，“其实你根本不是因为我对不对？可是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她小心翼翼地说： “是不是因为以前……马赛的事情？” 林莞问完, 咽下一小口唾沫, 怕他会不开心。 顾钧顿了一下, 神情还算是温和，最终点了点头。 她双手忽然环住他的脖子，小声问：“你是终于肯跟我讲了吗，你的过去？” 顾钧叹口气, 抵住她的额头，搂着小姑娘躺下。 他沉默许久才开口, 声音有几分沙哑, “我以前……不太好。” 林莞抬眸，“你现在也没多好。” 顾钧自嘲地笑了下，“更不好。” 他皱起眉, 加上刚刚丁蕊的事情，大脑里简直一团乱麻，压根不知从哪里说起。 林莞握过他掌心, 用柔软的指肚摩挲了几下。 他心里稍安，决定从头说起：“我以前……是在法国当的兵。” “哦。”林莞并不算惊讶，当时那张境外的卡——她就猜到了一点点。 她还是有些好奇，“为什么要去国外啊？” “当时念不下去书，也没法回国，觉得活着特别没劲儿，刚好赶上了外籍兵团招募，就去马赛试了一下。” “然后呢？”她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抬头望向他。 “然后觉得不错，干了第一个五年后，又签下了五年。”说到这儿，顾钧弯了下唇：“在那儿只要埋头干就行了，什么都不用想。” 林莞安静地听了半天，用头蹭了蹭他的胸膛，“是不是很辛苦的。” “一开始觉得很辛苦，不过后来习惯了，就还好。” 他叹口气，刚去的时候——兵团大半都是欧美的退伍老兵，亚洲人不多，华人更没几个，新兵团训练又很重，语言也是大问题，确实吃了许多苦。 林莞应了一声儿，却还是脑补不出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客观回答：“某种意义上算是雇佣兵，但也是法国的正规部队。” 林莞眨了眨眼，更是懵逼。 见她全然不理解，顾钧只能把话说得明白了一些，“零几年以前，那里收有犯罪史的人，进来后就没了国籍姓名历史，只要卖命就成，所以是个漂白身份的乌托邦。” “哦。”她揉了揉眼睛，“你继续科普。” “现在大部分人把它看成条捷径，能拿着法国的居留权，甚至国籍。” 林莞稍微懂了一些，思索片刻，他好像哪一条都不太符合，“那……对于你而言是什么啊？” 他沉默许久，声音低而沉：“是个很好的去处。” 林莞睁大眼睛望着他。 顾钧握紧了她的手心，“那里有一句格言——logio patria nostra，翻译过来就是……兵团是我们的家。” 林莞听到“家”这个字，心里一疼。 她这才明白了一些——那个时候的他，真的是无路可去了吧，被盛磊弄得回不来国，家也没了，只身一人流落异乡。 确实是个绝好的去处。 顾钧眼神有些恍惚，似乎也陷入了当时的回忆。 ——训练、作战、训练、作战。 一天天就过去了。 流血是必不可少的，但他那时非常年轻，没想太多，一点没觉得累和辛苦，反而认为生活总有了点生趣。 …… 第108节 林莞小手准确地抚摸上他身上的一道圆型疤痕，“这是当时弄的？” 他“嗯”了一声。 “你先听我说。”顾钧抓住她的手，深叹了口气，才继续往下：“干了十年后，我觉得有点倦了，也考虑到这样下去不行，顶多再干个五年——就算不残废，身体也会吃不消。” 说到这儿，顾钧也有几分无奈——他在的是第二伞兵团第三连，驻扎在科西嘉岛，专门针对两栖作战。 水下侦察、跳水伞降、远距离潜水等训练，都是避不可少的。 在马里的薮猫运动中，他还挂了彩。 真的做不下去了。 林莞顺着联想下去，点头，“然后你就回国了。” 他顿了一下，眼神黯了些，“没，我去了一家……公司。” 她眨巴眨巴眼。 “……” 顾钧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那时我不太懂事，一月薪金一千多欧，可十年下来也没攒多少，又走不进正常社会，挥霍一阵子就没了。” “当时有个不错的机会，钱给的非常多。”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十分干涩，“我就去了。” 林莞呆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钧叔叔，你……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了吧？” “在某种意义上，算是的。”他顿了顿，补充一句：“这里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见她许久没有说话，他声音压得低了一些， “莞莞，理论上这些资料是全部被抹掉的，但既然能查到法国外籍军团——我想用不了多久，就都能查得出来，到时候会非常非常麻烦。” 她陡然从床上坐起来，眼睛瞪得很大，神色也严肃了许多，说：“那么，你有没有……有没有……” 顾钧知道她要问什么，苦笑一下，“没有，这点上我问心无愧。” “那为什么还会……”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他越说越头痛，“这是只是一种职业，但是……现在是不受公约保护的，而且我留在这里，就等于是个危险分子，你能明白这一点吗？” 林莞：“……”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重新躺回床上，将被子蒙住脸颊。 她忽然想到过年那一天，曾经唱过的那首歌。 ——《desperado》。 没想到还成真了。 …… 临睡前，林莞最后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找学校资料。” 顾钧沉默许久，翻了个身，从背后抱住她，低声道：“对不起。” 他搂得很紧很紧，好像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两人闭着眼在床上躺了很久。 夜越来越深，窗帘是拉上的，只隐隐透了点儿外面路灯的光。 林莞动了动，胳膊不小心擦到了被单，被烫伤的地方又有些疼。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丁蕊胸口上大面积的疤痕，顾钧突然而来的坦白，都让她觉得很累。 而且，她心里有一个极小的声音在说，他说到了这一步，都没有提到过爱。 丁蕊的话好像是对的。 他贪恋的可能真的只是…… 林莞转过身，在黑夜里静静看着顾钧的脸。 他估摸是睡着了，眉眼间的暴戾少了许多，有几分罕见的温和。 “钧叔叔，你真的是很渣。”她忽然轻声说。 她说完，突然想到他说的那一句“军团是我们的家”，神色间那么的无奈。 她心里又是一软。 他总是这样，可恨却又令人心疼。 “可我还是好爱你。”林莞睫毛颤了颤，看上去脆弱而无助，“因为你对我好，无论……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抬头吻了吻他冰凉的嘴唇。 也不知道他这样的喜欢能持续多久。 她吻完，刚要转身，就被他猛地带进了怀里。 顾钧缓缓睁开眼睛，深叹了口气，像是能看透她所有的想法。 林莞被他这么盯着，低下了头，一时无语。 “莞莞，如果我告诉你，我刚回国的时候，丁蕊以为我是盛磊和我母亲的私生子，这样你能明白过来吗？” 林莞愣住，“什么意思？” 他揉了揉眉心，慢慢地说：“当时她眼底的恨意都藏不住，又想接近我，又想挑事儿。” “我完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 林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对她根本就没有……” 顾钧点头。 现在想起来也是郁闷，他当时自己刚回国，睡得好好的，就听见有人拿钥匙进来。 他醒了，但也懒得动。 紧接着有人进了他房间，听脚步声还是个女人。 那女人见到他一下子呆住，然后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顾钧闭着眼，都能感觉到那眼神愈发不对，带着□□裸的恨意。 后来那女人走近了些，居然还想对他下手。 他条件反射地抓住她脖子，也是真心不懂，怎么就莫名招惹了这女人。 可等顾钧睁开眼，女人立刻就变了，一副无辜状，眼底都透着媚色，特别的蛊惑人心。 他很快松了手，觉得好笑，心里却更加不解。 后来，她总是若有似无的勾引，他也配合地陪她演下去。 进进退退了几次，他实在没心情再玩下去，想知道她到底要怎样。 没想到，他竟看到了她身上的伤疤。 他当时既震惊又愤怒，完全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这样对一个女人。 而且后来听她说……居然还是为了消遣。 他恨不得杀了她口中的人渣。 也是那时候顾钧才搞清楚，丁蕊想报复的只是所谓的“盛磊的私生子”，压根不是自己。 她是搞错了人。 他也不该这样对她。 …… 顾钧大略讲了一遍，也不知道小姑娘听懂了没，最后道：“反正说白了，确实都是我的错。” 林莞吸了吸鼻子，小声地问：“那么……你有动过心吗？” “动个什么心，快把老子郁闷死了。” 见她眼里全是不信，他道：“算了，随你吧。” “那你还跟人家……” 林莞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也知道他确实是那种人，逗弄漂亮女孩简直是天性，更何况……还是个有意来挑事的。 “你以后不准这样了！！” 想了想，她又深叹口气，“可你知道……她是怎么想你的吗？” “差不多猜得到吧。”他有些无奈，“但她怎么想我，结果还不都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针对男主以前是干什么的，我还是说一下。 叔叔以前是雇佣军雇佣军啊。 不是好多宝宝之前都猜到了吗…… 一开始叔叔在法国的外籍军团。（这个是可以的 现在国内还有很多小伙子想去） 后来没钱就去了那种公司。（这个不太行 但因为是在境外的 很难去证明到底犯罪与否。但回国后麻烦会很多。） 叔叔只是回来找磊哥复个仇，然后遇见了吴晓青 原本是配合他一下，结果被猜到了身份，就想赶紧出国，怕惹出什么事端。 另：叔叔只是以前是，现在的身份，就是莞莞的老公。 第89章 chapter89 林莞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只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但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过了许久, 她闭上眼睛：“那睡觉吧, 晚安。” “好。”顾钧亲了亲她的小脑袋, 缓声道：“对不起。” 她蜷缩在他的怀里, 乖巧的像一只猫咪，声音小却坚定：“钧叔叔，不过我要把话跟你说明白, 你以后要是再这个样子，我就不会要你了！” 他一顿, 搂得她紧了些, 保证道：“我以后见着女人就绕道走。” 第109节 林莞“嗯”了一声儿, 听他讲了大半夜，身体早就疲倦的不行，很快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顾钧好像说了句：“老婆晚安。” 她咧了下嘴角, 更往他温暖的怀中凑去。 次日清晨，林莞起得很早, 拿着手机在网上搜集资料, 找各种各样的语言班和培训机构。 她完全是没有目的地瞎找，简介看得是越来越多，心里愈发的迷茫恐慌。 找到一半, 她瞟了一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立即从床上蹦哒下来，往厨房跑去。 他应该快跑完步了。 林莞从冰箱里拿出买好的火腿肠, 切成细细的两条，绕成一个爱心型，再用牙签固定两端。 她往锅里倒上热油，在心形火腿中打入鸡蛋，用小火慢慢地煎，鸡蛋一点点熟透，中间部分变得金黄。 她刚准备撒盐装盘时，顾钧回来了。 他顺着香味走进厨房，看了看煎锅里的心型蛋，称赞道：“还不错。” “真的吗？” 林莞把盘子放在餐桌上，扬起嘴角，道：“老公辛苦了，趁热吃。” 顾钧拿毛巾擦了下汗， “你先吃。” “我去再煎一个。”她这才想起来不太够，又往厨房跑去。 她刚拿起锅铲，就感觉到他整个人贴了上来。 男人火热的身体紧挨着她的后背，微咸的汗味和烟味漫在她的鼻尖，温暖又熟悉。 “你干嘛！”她想到上次厨房的羞耻场景，十分警惕。 “我陪你做。” 林莞：！！！？？ “……饭。” 林莞撇了撇嘴，恨不得拿锅铲直接敲他的头，“你说话能别大喘气吗？” 他低笑一声，盯着她粉粉嫩嫩的小耳朵，忽然提议：“吃完饭我们去约会吧。” “约会？” 林莞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好像从没约过会，新年那天都是她强求的，他还……各种的不耐烦。 他点了点头，“你想去哪里玩，这次我都陪你。” 见她低着头没说话，顾钧直接说：“看电影、逛街、吃饭还是什么？” 林莞将锅里的鸡蛋煎熟，脸色稍微暗了一点点，小声地问：“钧叔叔，你……会不会要先离开我啊？” 她今天查了好久，留学手续的确很麻烦，又是考gre又是办签证，还要申请奖学金之类，再快也要一年左右。 但昨晚听他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越快动身越好。 他沉默了许久，果然答道：“……可能会。” 林莞的心直直坠了下去，空空落落的。 她转过身，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湿漉漉地望着他。 “可是……我不想跟你分开。”林莞委委屈屈地说：“万一你变心了怎么办。” “不会的。”他斩钉截铁道。 她摇了摇头，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我真的好害怕。” 他叹口气，伸手将她带入怀里，“别害怕，你挑一个最想去的地方，我会一直在那儿等着你。” “钧叔叔……”她紧紧地环住他的后背，搂得特别用力，忽然问：“你真的是爱我的吗？” 他点头，“爱。” “可我有时候却觉得，你只是爱你自己，因为我对你真的是太好了，什么都听你的，天涯海角都愿意跟着你去，所以你才不舍得我……只是舍不得一个对你这么好的我。” “……”顾钧皱起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心里说不出的失落，最后道：“那你说给我听，好不好？” 他胸口一疼，捧起她白嫩的小脸颊，低声道：“我爱你。” 看出她眼神里透出的不安，他靠在她耳边，又重复了一遍：“莞莞，真的爱你。” 林莞这才稍微安心，将泪水生生地憋了回去，认真回应：“我也是。” “乖，不要难受了，又不是见不到。” 他安慰般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她神情平静了许多，道：“出去吃饭吧。” 两人吃完，顾钧问：“想好了么，去哪里玩？” 林莞抬头望了一眼窗外，阳光明媚，的确是个适合游玩的好天气。 可她的心情还是有些郁闷，托着腮道：“我也不知道。” “那陪我去海边吧。” “现在是旅游季节，人超级多的，肯定会跟下饺子一样……” “没事。”他轻抬她的下巴，“有人不多的地方。” “好吧。” 顾钧将用过的盘子摞在一起，拿进厨房，拧开水龙头冲洗干净。 林莞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酸涩。 出了门，她坐在吉普车上，一路无言。 顾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停在一家百货公司楼下。 “不是去海边吗？”她问。 “先买身泳装。” 林莞弯了下唇，脑补出他穿泳装的样子，小脸立刻通红。 他认真地在货架上挑选半天，最终竟拿了一身最保守的给她。 “呃？” 交钱的时候，林莞颇不爽地看着泳装，有点……丑。 * “钧叔叔，这不是你的眼光啊。” 林莞从更衣室换好后出来，赤着脚站在沙滩上，笑眯眯地望着他。 那泳装当真很保守，黑色的连体式，在她脖子后系了根带子，下面还有篷篷的裙摆，而且在裙摆下……居然还有条短裤。 可穿在小姑娘身上，虽说哪里都没露，但胸部十分丰满，腰臀曲线火辣。 顾钧抱着臂，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由衷道：“挺漂亮。” 他顿了顿，又问了一句：“我是什么眼光？” 她想起那些蕾丝小内衣，每个都特别节约布料，笑道：“能露多少露多少啊。” 他嗤了一声儿，手臂环在她腰间，“走吧。” “等下等下！”林莞睁大了眼睛，急急道：“我不想去游泳啊啊啊！！” “那你想干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沙滩上，脚尖点了点，认真地说：“我想挖沙。” 顾钧：“……” “好不好嘛，那边就有卖塑料桶和铲子的……”她两眼冒星星，撒娇道：“我小时候就超级想玩，但一直都没有机会。” 见他不太情愿，她撅起嘴来，拿手指头戳了他一下，“顾爸爸！” 顾钧无奈，原是想带她游得远一点，去个没有人的地方，但看着她这幅娇软的模样，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顾钧买来一套粉色的小桶和铲子，递了过去，“你挖。” 林莞喜滋滋地接过，又拍了拍沙滩，命令道：“你跟我一起！” 她半跪在沙滩上，稍微一俯身，迷人的胸线就露了出来，白嫩可口。 他懒懒地蹲在一边，看得有点眼热，舔了下嘴唇，问： “好玩么？” “嗯嗯！” 林莞挖到一半，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抬起头来。 男人只穿了条泳裤，身材高大健壮，背脊微微躬着，古铜色的皮肤被太阳照得发亮。 “怎么了？” 林莞看得眼神有些发直，将小铲子放下，咽了口唾沫，“……性感的叔叔。” 他勾了下唇，“那一起去游泳？” 林莞想了想，忽然铲起一堆细碎的沙子，往他身上泼去。 顾钧被泼的满身都是，迅速站起来，浓黑的眉毛颦起，沉声问：“你是不是找事？” 她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你太性感了，我想把你埋起来，不让别的女孩子看到。” 他细细盯她几秒，喉咙滚动，忽然伸手把她拽了起来。 “你干什么！”林莞惊呼一声，被他用力地往海边拖去。 …… 海水凉凉的，拍打在她小腿位置，一扫夏天的燥热，特别舒服。 他结实的手臂搭在她肩上，问： “你会游泳吗？” 林莞小脚丫踩着水，“会啊。” “那跟我来。”顾钧安心了些。 第110节 林莞随着他往深处走去，心里却有点发慌，怕怕地问：“万一淹死了怎么办？” “不会的，你放心。” “可、可是……”她胸口已经没过了水面，呼吸也不怎么通畅。 林莞又往前移了一步，突然一个白色浪花打来，她没站稳，差点一头栽进海里。 顾钧顺势把她拎了起来，带进怀中。 林莞吓得要命，双手立刻环住他的脖子，两腿也紧紧夹住他的腰，整个人呈八爪鱼状缠在他身上。 “呜呜，好可怕……” 见他眼底透着笑意，她这才反应过来，右手从他脖颈间松开，用力锤打他的胸膛，气道：“你故意的！？” 她语音刚落，臀部就被他的大手拖住，狠狠地捏了一把。 林莞脸泛红，身子扭来扭去，挣扎地愈发剧烈。 “别乱动。”顾钧环视了一圈海面，见附近基本都没人了，眯起眼，“要不在这儿办了你。” “你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他揉了揉她的小臀部，“那就乖乖的。” 林莞眨巴眨巴眼，听话地挂他身上，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亲一个。” 她轻哼一声儿，啄了下他的嘴唇。 顾钧这才满意，不再逗她，“等着买个浴缸吧。” “到时候我们试试在水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真的是第一次约会。 可怜的莞莞。 第90章 chapter90 “等着买个浴缸吧。” “到时候我们试试在水里。” 林莞听见这话，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在他脖子上轻咬一下, 小声道：“不在这做啊？” 他扬起眉, “你想在这儿？” “我才不想呢！”林莞赶紧摆摆手, “这话你怎么不早说，就知道成天吓唬我！” 说完，她两腿一松, 就要从他身上跳下来。 顾钧双手牢牢抓着她腰，不让她动弹, 她扭捏了半天, 两人身体反而贴得更紧密。 他低声解释：“水太深, 你又得跌倒。” 林莞被男人搂得喘不过起来，丰满的胸部挤压着他的身体。 顾钧腾出只手，往下扯了一点碍眼的布料，虽然她后脖子处系着带子, 但泳装极有弹性，露出一小片香艳的风光。 “你也太过分了！” 林莞迅速捂住, 往附近瞄了一眼, 见四周都没有人，这才稍微安心。 她身上泳装全湿透了，他看得呼吸粗重, 粗糙的手指拧了下某处凸起，似笑非笑，“这是准备好了？” “准备你个大头鬼！”林莞凶狠地瞪他一眼, “老流氓！” 顾钧好久没被她这么骂，竟觉得有几分亲切，低头去寻她香香的嘴唇。 林莞“啪”一声，小手用力摁住他嘴巴，一脸嫌弃地吸了吸鼻子，“大烟枪不准亲我！” 他拿掉她软绵绵的小爪子，握进自己手心，笑道：“你还想骂什么，我都听着。” 林莞一顿，毫不犹豫地说：“大色鬼、臭不要脸的、暴力狂、老土匪……” 见她小词还一套套的，顾钧头痛，“我真有这么烂？” “你才知道啊。”林莞果断点头，神情愈发嫌弃。 他盯她几秒，手指掐起她尖尖的下巴，道：“那你也得忍着。” 林莞哼了一声，睫毛颤了颤，低下头。 她脸红红地说：“钧叔叔，我会忍你一辈子的，不对……是好多好多辈子，只要你肯一直愿意。” 顾钧听到她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微一愣。 “莞莞。”他低叹口气，只觉得她每次说这种话，自己都会心里一暖，由衷道： “有你真好。” “……你知道就好！”她垂下眼眸，委委屈屈地说：“那你之前还那么对我，把我当吉娃娃似的……” 他眼底闪过一丝愧色，“对不起。” “还把我当成泄欲……”她再说不下去，哀怨地瞟他一眼。 “咳——”顾钧顿了一下，“这个还真不是。” “那是什么？”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那种感觉，最后只说：“就是想上你。” 林莞：“……” “算了。”他吻了下她的头顶，低声道：“真没把你当泄欲的，是见了你才有那股火。” 林莞撇了下嘴，没好气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顾钧无奈，“也行吧。” 他紧搂她半天，又讨论这种话题，只觉得身上愈发燥热，胸口憋闷。 他带她往浅点儿的地方走了走，见没有问题，才小心放她下来。 两人吹了半天海风，他感觉冷静了些。 …… 海边玩够后，他们步行去附近的烧烤摊。 顾钧兴致甚好，又要了几瓶啤酒。 林莞支着下巴，看他直接对着瓶吹了，不由担忧：“你不会喝醉的吗？” “啤的不会。” “好吧。”她点头，见冰凉的啤酒还剩了些，说：“我也想喝一点点。” 他帮她倒了一杯酒，递过去：“行，别喝太多。” 林莞和他碰了碰杯，喝得倒也爽快。 她喝完一杯，又撒娇着讨了一杯。 两杯酒下肚，她小脸泛红，眉眼弯弯地望着他，“头晕……” 顾钧没想到她会这么不胜酒力，摆了下手，“莞莞？” 她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笑着道： “钧叔叔。” 她刚一说完，就趴到了餐桌上。 顾钧：“……” 小姑娘半醉的模样十分可爱，眼神迷糊，嘴巴却没停，好像一直哼着歌，一首接着一首。 他听不出她唱什么，只摸摸她小脑袋，有些好笑。 顾钧也没法开车，干脆拦了辆出租车。 回家已是下午，他把她放到大床上，将耳朵凑到她嘴边，仔细去听。她哼哼咛咛的，跟念咒语似的，音调时高时低。 顾钧轻手轻脚地把她衣服下，换上棉质睡裙，被角掖好。 他准备给她倒杯热水，刚一转身，林莞就从背后环住了他，特别紧张地问：“你又要走？” “我不走。”顾钧心里微酸，“我就去倒杯水，马上回来。” 林莞摇头，也不知是醉是醒，“我不信，你肯定又想丢下我。” 他听得格外心疼，躺到她身边，认真道：“我再也不会丢下你。” 她还是摇头，“我不信，你还是会的……” “真的不会。” 可无论他怎么保证，林莞始终都在重复这句话，“你就是要丢下我。” 顾钧叹口气，紧紧地搂住她，这才真正明白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在他面前，林莞永远都是朝气满满、活蹦乱跳的，即使难过也是一小会儿，生怕他会不耐烦。 可事实上，她却被他残忍地抛弃过两次，心里早就没有任何安全感了。 她可能……真的受不了再分开。 顾钧越想越愧疚，低头望向她。 那一瞬，他真的觉得十分无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再陪陪她吧。 …… 从那天起，林莞好像换了一个人，从“清纯害羞美少女”变成了“性感惹火小野猫”。 她开始尝试以前认为羞羞的姿势，打扮上也百变许多——从水手服到女仆装，还试穿火辣辣的网袜和细高跟。 偶尔在他兴头上时，林莞还会故意作对，拿言语挑逗几分，刺激地人心痒痒的。 顾钧本在这方面就不喜克制，被她一激，动作更是又快又重，逼得她不得不娇声求饶。 第111节 结束后，她乖巧地帮他弄干净，最后还是没忍住，怯怯地问了句：“钧叔叔，你不想要宝宝了吗？” 他一顿，也有些黯然，“过一阵子吧。” “哦。”她低下头，眉眼间的不安转瞬即逝，很快笑道：“我也想跟你多过过二人世界。” 顾钧知道她藏起的小心事，安慰道：“别成天胡思乱想。” 林莞点头，目光落在他两腿之间，主动靠了过去，“还要吗？” “……宝贝，不用这样的。” 顾钧轻颦起眉，把她搂进了怀里，慢慢地说：“我知道我做错过很多，让你觉得特别害怕，也没什么信心。” 她眨了眨眼，没说话。 他声音艰涩：“但现在是真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嗯。” “你听我说，我必须得先去趟马赛——稍微准备一下，等你申请好了学校，哪个国家都可以的，我立刻就去找你，明白吗？” 顿了顿，顾钧又说：“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也别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林莞仔细想了许久，最后说：“好吧，我知道了。” 顾钧这才安心一些，摸了摸她的小脸，“听话。” ** 七月底，天气愈发炎热，偶尔会下大暴雨，雨水倾盆而下，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林莞也清楚，自己再怎么撒娇央求，顾钧也必须要走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临走前，他带着她和某知名教育机构签了协议。 她不可能等到本科毕业再出去，最快的方法就是考出雅思，申请国外的大学。 第一节 课，顾钧一直把她送到了教室门口，将手中的听课证递给她，“快去吧。” 林莞抱着教材和笔记本，迟迟不肯接。 “我就在这儿等你下课。”他指了下外面的玻璃门。 林莞吸了吸鼻子，接过听课证，紧紧地捏在手心，小声说：“你还是别等了，我怕以后每一次下课，都会想起你来。” 顾钧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像一个家长对待孩子似的，低声嘱托：“好好学习。” 见她没说话，他继续补充：“上课不准玩手机，别走神，别想些有的没的……” 她盯他几秒，慢慢挤出一个微笑， “知道了，顾爸爸。” …… 林莞学得十分认真。 结果，等她下课从教室出来时，玻璃门那儿竟真的没了人。 只有一群刚下课的学生，说说笑笑的。 她心跳骤然加快，莫名升起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顾钧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人。 他说了要等，无论她怎么闹别扭，他肯定都会等下去。 林莞反复看了好几遍玻璃门，抬腿往外头跑。 他那辆破旧的吉普车还停在路边。 她微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往车那里挪了几步，期望着他在里面坐着——将一只胳膊搭在车窗外，低着头抽烟。 “钧叔叔，你在吗？” 林莞趴在车窗上，瞪大眼睛往里头看去，车座却是空空的。 很显然没有人。 她朝四周环顾一圈，更是没有半点他的踪影。 林莞捂住了嘴巴，心顿时拧成了一团，浑身发寒。 他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超忙 更新可能不太准时 对不起对不起 第91章 chapter91 顾钧被强行带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那家教育机构。 那是一栋位于黄金地带的大厦, 灰色的弧形顶, 满满一排透亮的窗户, 侧面还挂着空调外机, 整整齐齐。 林莞在的教室是三楼的最左侧。 他心里一动，很想再走过去看看她学习的样子—— 可能正低着头，一缕黑色的长卷发垂在胸前, 右手握着中性笔，娇美的小脸上透着几分认真。 但他只稍微转了下脖子, 就听见身旁特警冷声道：“别动。” 顾钧立即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 似笑非笑, “我怎么敢动？” 他很快被拷上，被押着往前走。 临上警车前，顾钧轻抬下眼皮，目光在不远处一栋楼的广告牌上稍一停留。 他眯起眼, 似乎能看到从狙击镜中反射的冷光。 但更多的，却是那种被人瞄准的冰冷感觉——从心底冒出的阵阵凉意, 却又挑动着他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 像有一把火在体内窜来窜去，紧张又刺激。 顾钧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甚至都会跟着去计算。 风速四米每秒、风向朝南, 距离一百二十米。 那人显然是一把好手，瞄得极其精准，根本无需再修正任何角度。 只要对方扣下扳机, “砰——”一声，子弹必定直直穿过他的头颅。 装了消·音器的狙击步·枪，或许会引起小面积的震动。 但如果小姑娘真有乖乖听他的话，安心上课，可能察觉不到什么。 …… 最后，顾钧被带到了警局的审讯室。 四面都是灰白的瓷砖墙，底下摆了把椅子和小桌，隔着道不锈钢网，另一侧有办公桌和电脑。 天花板上亮着一排节能灯，左侧角落还有个摄像头，红光一闪一闪的。 顾钧腕间的铐子暂时被人打开。 他坐下来，背脊靠着椅背，双腿岔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面前的桌上摆了一摞纸，他随意瞄了一眼，背脊一僵，皱起眉仔细看去。 除了上次那些在法外详细的资料外，还有他在izo私营公司的一些资料。 但因为izo自身保密性甚好，只出现了他所用的假名和代号。 可这些并不是他最为吃惊的原因。 顾钧没有想到的是——除了这些资料，还有他从半年前左右，一直持续到今天上午，所有的情况。 按时间日期往下依次排列。 包括那家血刃军品店、收来的二手吉普车、观象山路的老房子，虽然照片拍得有些模糊，但显然能看出来。 还有他送林莞去上学、两人同居、搬家步入婚姻，等等等等。 他的日常生活，一直都在被密切监视着。 有时候，他的确能察觉到一些，但一直以为是盛磊的人。 顾钧的心一点点沉入了谷底，两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双手用力地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完了吗？” 顾钧随着那道声线抬起头去，微微一顿，认出是滨市快艇上的那个老特警，被吴晓青称什么“徐”。 男人头发有些花白，脸上的法令纹很深，眼神十分锐利，如同高山上的猎鹰一般。 他望着顾钧，就像是刚刚的狙击□□瞄准一样，根本无需任何修正，可以直逼人的心底。 顾钧瞄了一眼那些照片，将手中的资料放下，忍不住嗤了声儿：“有这闲工夫，怎么不盯别人去。” 老徐知道他话中指的是盛磊，解释道：“第一，我们不是一个专案组；第二，他属于你们当地的黑·帮，牵涉太多，也不会在我们工作的范畴。” 顾钧轻抿了下唇，没说话。 老徐继续说：“不然在滨市码头，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轻易离开？” 顾钧沉默下来，当时心里也有过疑惑。 无论怎么说，他都算一个通缉犯，理应跟着吴晓青去省城公安厅接受审查。 但他竟没被过多阻拦，直接就开车跑路了，撤得还那么迅速。 ——也幸好那么快，让他追回了林莞。 想至此，他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低声道：“谢谢。” “不用，婚姻是人生的第一等大事。” 第112节 老徐慢慢地说：“更何况，晓青也给你做了担保。” 他抬了下眸，“这么信得过他？” “他是我亲自带出来的人，我相信他，如同相信我的左右手一样。” 顾钧笑了笑，环视了一圈窄小的审讯室，“那这是什么意思？” 老徐没答这个问题，神色严肃了些，直接问： “你打算离境？” “是。” 顾钧答道，左手却不自禁地紧攥着，掌心还冒着层汗。 老徐紧紧盯着他。 他呼吸略一滞，只觉得自己在那个眼神中无所遁形。 “顾钧，我是半年前找到你资料的，说句实话，我很同情你过去的遭遇。” 顾钧不语，重新翻了翻桌上的一摞纸，仔细思索。 自回国后，他一直都分外小心。 半年前因为林莞的原因，他去过一次警察局，也是唯一的一次，当时还被要求做了笔录，拍了照。 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他随口说了句：“是吗？” “但跟同情比起来，我更替你感到非常可惜。” 顾钧扬起眉毛。 “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手，却阴差阳错地成了……外军。” 他听到“外军”两个字，勾了下唇，“您说得倒是客气。” 老徐沉默片刻，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我转业以前，手底下带过个兵，是陆战队的狙击手，后来被选进了特种部队，还得过一次二等功。” 说到这儿，老徐停顿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痛心：“可惜他性子……最后闹上了军事法庭，被开除军籍以后，他接受不了离开军队的生活，就自费去了趟儿法国，后面的情况跟你差不多。” 顾钧紧皱起眉，嘴唇抿成了一道直线。 法外的亚洲面孔不多，华人更是少，老徐说得这个人，如果服役时间差不多，很可能就是他在军团中认识的某个。 他稍微一细想，心底就有了答案，右手不自禁抚了下肩上的圆形伤疤。 “他在特种部队的代号是鹰隼，法外时期用的名字是waldo，在第二伞兵团第四连服役十年后，顺利拿到了法国国籍，后来进入eo私人武装公司。” 顾钧点了点头，淡声道：“这个我知道。” 老徐语调抬高了些：“你觉得你跟他比起来怎么样？” “这个我真比不上。” 顾钧神色十分肃然，客观道：“第四连是专门针对敌后作战的，里面不是武器专家就是射击专家，非常优秀。” 他拧了下眉心，继续道：“就连法国的陆军总部，做新武器测试或战术演练之类，都会在第四连先进行。” “嗯。”老徐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直接道：“鹰隼最近一直在我国的西南边境活动，开了家安保公司。” 顾钧眯起眼，“安保公司？” “可以这么说，但我们的人探来的情报——他一直在贩卖各种枪支，甚至在当地形成了一条巨大产业链。” “他还有这闲工夫？” “eo已经不存在了，鹰隼以前就是西南军区的。” 顾钧领悟一些，指尖微顿，讥讽道：“他要是卖枪的话，最起码得是famas、伯莱塔之类的吧，ak估计都入不了眼。” 老徐沉默了一下， “比你想的还要严重，他非常崇尚暴力，aa-52都出现过一次。” 顾钧揉了下太阳穴，隐隐能猜到接下来的内容，手臂交叉环在胸前，没有说话。 “军方和我们暗中派过两个人，但身手都太正，鹰隼对国内部队情况又非常了解，加上他本人后来的海外经历……” 顾钧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希望我去？” “是，你特别合适。” 他的目光沉沉，“据我们所知，鹰隼现在其实非常缺人手，你没有在国内当兵的历史，还跟他并肩战斗过，个人经历又十分相似，他会用你。” 顾钧奇道：“我能干什么？” “找出他搞来大批枪支的国际渠道，留下行踪，剩下的和军方那边配合就好。” “……” 顾钧一时沉默，陷入思考。 伞兵团的四个连队都各有专长——分别是城市作战、极端地形作战、海上作战；而第四连的专长，就是必须全部专长，并且能够深入敌后来配合其它连队。 在马里战争时，他曾在敌后见到过鹰隼。 那种无声无息地潜入和狙杀，以及……援助。 顾钧深叹了口气—— 特种部队的出身、法外如幽灵般深入敌后作战的第四连、南非最大的雇佣军武装公司。 精通射击和武器，侦查与追踪、空降以及各种爆破。 …… “怎么？” 老徐见他有几分犹豫，嘴边慢慢浮现一丝冷笑，说：“你愿意为法国佬卖命，愿意为金钱卖命，却不愿意为自己的祖国和同胞们献身？” “还是连试都不敢试，就先怕了？” 顾钧闭了下眼，又缓缓睁开，低声问：“你们不怕我趁机逃掉？” “你不是结婚了么。” “我可以带我老婆一起逃。” “然后过一辈子亡命之徒的生活？” 顾钧沉默。 老徐起身，打开中间的不锈钢网，走到他身边，抽出张纸，用手指点了点。 他的手十分粗糙，还生出了老年斑，但指腹上布满厚厚的枪茧。 “你要真有这个打算，早就一起跑路了，何必还费这么多事。” 顾钧低头看着那张模糊的照片，应该是今天清晨拍的。 吉普车停在了那家教育机构门口。 不过几个小时，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顾钧承认，在吴晓青拿出他资料的当天，脑海中确实一片混乱。他第一个想的就是放弃她，但心如刀割，根本无法做出这样的选择。紧接着，他也想过带她立刻就出境，念什么狗屁书，退学算了。 但很快，他又否决了这些想法——不能那么自私，让她的人生只剩下他一个，没有丝毫未来。 更何况……他也未必就能给她真的安稳，如果哪天出什么事，说不定还要走上这条老路。 她应该是活在阳光下的，拿到offer后出国，最好念到博士，找到薪水高的一份工作。 在国外一直相守。 万一他不在了，她还可以活得漂漂亮亮，回国也能过得很好。 …… 他声音哑了一些，“为什么……肯给我机会？” “因为我们认为，你跟鹰隼是不一样的。” “第一，你没有要法国的国籍，非常可贵；第二，如果鹰隼跟你在同一处境，他会直接狙掉盛磊报仇，而不是考虑那么多后去配合警方，甚至以身犯险。” 顾钧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第三，你不是没国籍没信仰的战争走狗，选了以色列的izo，没有接过危害祖国利益的任务，这也是我称呼你为‘外军’，而不是‘雇佣军’的根本原因。说句实话，我认为如果你能有那个机会，你会在特种部队一直做下去。” 顾钧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子，一下一下的。 气氛沉重而肃穆，顶上的一排白炽灯透着冷光，照得人眼有些酸涩。 可他胸腔内却有一股热血窜出，迅速流淌至全身。 压制不住的沸腾。 他不是没有想过，但那些不光彩的过去，让他从来不敢多想。 顾钧握紧了拳头，用力至骨节青白。 沉默许久，他慢慢地道： “给我一份鹰隼的资料，所有的，包括从小到大的各种经历。” 老徐脸上这才透出一丝极浅的笑意。 “这才有个兵样。” 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照片，语气带了几分沉重，“我想这些保密条例，你应该都非常清楚的吧。” 顾钧脑海中闪过林莞的小脸，眼神略黯了些，“我明白的。” 老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你有两周的准备时间，好好调整下状态。” 顾钧点了点头。 他神色无比坚决，眼眸黑而沉，眼底却又像燃着一把火焰。 他深叹了口气，最后道：“只有一个要求，请保护好我的家人。” *** 天空一点点地暗了下去。 夏季天气变的很快，傍晚时分，暴雨忽然而至，噼里啪啦地打在她身上。 林莞失魂落魄地倚靠在吉普车边，每过几分钟，她都会回头看一下车窗，好像期望顾钧会凭空出现似的。 第113节 但是没有。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她紧握着手机，一遍遍打他电话，可那头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她气得要摔手机，各种奇怪的想法冒了出来，伸手擦了下脸，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雨太大，林莞不得不抱着膝盖蹲了下去。 又等了许久，她仰起脖子看了看灰暗的天空。 她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他会不会以为自己也回去了，所以忙完之后直接回家了？ 林莞立刻站了起来，在路上拦了两辆出租车，却都因为“身上太湿”而被拒载了。 她只能去搭公交车，右手握着拉环，摇摇晃晃的。 林莞走到楼下，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户，再也忍不住开始放声大哭。 她无望地坐在楼道的台阶上，压根不想上去看着空荡荡的家。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林莞一遍遍打量着左手上的戒指——是后来他又亲手为她戴上的。 “我好恨你啊……”她把戒指从无名指上摘下，低下头。 雨水冲刷着那抹银色，沾上了水珠，戒身变得十分透亮。 …… “莞莞——” 顾钧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令人心碎的这一幕。 他被吴晓青送到了教育机构，发现她不在后，他一路飙车回来，但还是晚了许多。 小姑娘浑身湿透，像一只落汤鸡似的，长长的卷发一缕缕地贴在脸颊上，模样凄楚无助。 听见他的声音，林莞眼神“唰”一下亮了起来，立即站起来，抬头望向他。 “钧叔叔……”她的声音非常沙哑，透着浓浓的哭腔，委屈道：“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你去哪里了？！” 顾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整颗心都被揉成一团，痛得无法呼吸，直接把她拦腰抱起，“为什么不回家等？” “我不要回家等。”林莞将头埋在他胸前，用力地吸吮着他身上的味道，哽咽道：“我才不要没有你的家……我不要……我好害怕……” 他将湿漉漉的她搂得紧紧的，拿钥匙打开家门，抱她进了卫生间。 “……对不起宝贝。” 浴缸是最近新装的，顾钧拧开了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带着氤氲的水汽，漫在空气中。 顾钧把她放在地上，林莞却死死搂着他的腰，就是不放开。 “必须要洗个澡，不然你会生病的。”他声音尽量温柔，亲了亲她的额头：“听话。” “……哦。” 林莞睫毛颤抖，左手不情愿地放下，右手却还紧攥着一截他的衣服，“那、那就这么洗……好不好？” 顾钧盯着那只软软的小手，忽然悲从心起，特别愧疚。 可是又……无能为力。 “好。” 他帮她慢慢地脱下短裙，露出两条笔直纤细的长腿，然后是紧身t恤，蕾丝内衣…… 林莞除了那只手以外，都特别配合，乖的像一只木偶。 她肌肤雪白，身段凹凸有致，丰满的胸口处还有他留下的吻痕。 ——小姑娘那么年轻美好，像一朵最娇嫩的玫瑰。 他有点不忍再看，眼角泛酸。 林莞吸了吸鼻子，“你抱抱我好不好？” “好。” 顾钧将衣服脱下，林莞从抓着他的衣角到握着他的一根手指。 他用力地抱着她，健壮的手臂箍得特别紧，像要把她揉进体内。 林莞感觉到了他身体的温度。 他每一块结实的肌肉摩擦过自己的肌肤，酥酥麻麻的。 紧接着，林莞就被顾钧抱进了浴缸。 水温刚刚好，泡的人很舒服，一扫雨天的潮湿难受。 顾钧把她放在自己两腿之间，胸膛紧紧贴着她光滑的后背。 他鞠了一捧热水，往她头发上淋了淋。 林莞乖巧地倚在他怀中，任由他搓弄着自己沾满雨水的长发。 他动作虽然有些生硬，但还算温柔。 “钧叔叔……”她情绪稍好了一些，忽然又开口：“我想听你说爱我，说好多遍好多遍。” “好不好嘛……” 顾钧点头，往前俯了下身，嘴唇靠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爱你。” “好多好多遍！”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说得格外认真，可每说一遍，心口上就好像被刀子划了一下。 “我也爱你。” 林莞这才安心，微微转过身，抬起头，使劲吻了吻他的嘴唇。 “你刚才……到底是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呃，月底前正文会完结。 叔叔这样是必须的 he。 抱歉昨天没更上，日更小分队说他们要战死沙场了……(⊙o⊙) （求评论求抱抱求举高高呜呜呜） 第92章 chapter92 “你刚才……到底去哪儿了？” 她大眼睛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黑白分明, 像林间的小鹿一般。 “你又不理我了！” 林莞见他半天不答话, 小手重重地拍了下浴缸里的水, 晶莹的水花溅到他的脸上。 顾钧擦了下脸, 深叹口气，脸色愈发暗淡： “对不起。” 听出他语调里的凝重，林莞有些被吓到, “怎么了啊？” “我……” 他声音艰涩无比，有一瞬间想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但很快又咽了下去, 只低声道：“我被带去了警察局。” 林莞神情顿变, 慌忙地侧过脸，仔细将他打量了一遍。 顾钧浑身□□靠在浴缸一侧，身材高大，腹部以下埋在水里, 水中带有透视，看不太清楚。 她小手摸了摸当中的一处疤痕, 特别心疼。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林莞轻声问。 “没有。没我想的那么严重。” 他抓住她细嫩的手指, 放在嘴边，沉声道：“我可能用不着出境了。” 她眨了眨眼，表示十分怀疑：“是吗？” “是的。”他缓缓点头, “没什么大事，我可以继续留在这儿，不用到处跑。” “你不要骗我好不好？”林莞轻咬嘴唇, 小声说：“你明明知道我很害怕，你不要骗我啊……真的没有问题吗？” 顾钧揉了下眉心，想到那个保密条例，还有后续的一系列安排……他什么都没法说。 就算对于他最亲近的妻子，都只字不能提。 “……没。” 顾钧说完，将下巴抵在她头顶，柔声道：“好了，快洗澡吧，一会儿水就凉了。” 林莞的眼神暗了些，也知道他不想说的话，她永远都问不出来。 她安静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顾钧吻了吻她的脸颊，嘴唇慢慢滑到她白嫩的颈间。 她身上带着少女独有的气息，清甜而温婉，他压制不住那种冲动，亲了一口。 林莞浑身颤抖，闭上眼睛，顺从地任他动作。 顾钧心底也有不安和离愁，焦虑的情绪愈发扩大。他侧过身体，将舌头探入她粉嫩的嘴唇，一遍遍游走在她的唇齿之间。 他只想和她最亲密最贴近的挨着，再不要分开。 吻了一会儿，林莞也不愿让顾钧太难受，扶着他的肩膀稍微起身，转过身来。 她右手下意识抱在胸前，面对着他，白皙的身体上还挂有水珠，头发被他揉得微有些凌乱，垂在肩膀，别具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 顾钧望着她，呼吸渐渐粗重，心底像燃起了一把火，短暂地忘记了即将分离的痛楚。 第114节 …… …… …… 到最后，她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地趴在男人结实的胸口。 他眼眸漆黑，额间青筋暴露，汗水一滴滴落了下来。 近乎陷入了一种痴迷和疯狂。 不想结束。 不想离开。 等林莞被擦干水珠抱到床上时，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脸颊泛着红，身体酸酸麻麻的。 林莞迅速将头埋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顾钧从背后抱着她，只觉得欲望过后，身体是满了，心底却还是痛。 他轻吻着她的长发，特别温柔。 过了许久，她转过身往他怀里钻去，委屈道：“钧叔叔，你弄疼我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搂得更紧了些，“对不起。” 林莞抿紧了嘴唇。 顾钧摸了摸她的头发，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她先开口：“你别说话了，我真的不太想听。” “……” 林莞一只手紧抓着他结实的手臂，一条腿跨在他的腰间，好像要将他紧紧缠住。 这姿势古怪，可也确实体现了她内心的恐惧，害怕他会突然间消失。 “我们真的不出国了吗？”她小声问。 “嗯。” 林莞抬眸注视着他，说不出什么感觉。 她沉默许久，忽然轻轻地说：“钧叔叔，那……我想回观象山路那边看看。” “为什么？” “我就是突然想去看一看，可以吗？” 他犹豫了几秒，“可以。” 她这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但最近有点忙，可能回来的比较晚。”感觉到她浑身一抖，他一下下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我回来后就带你去。” 顿了顿，顾钧继续交代：“不用给我准备晚饭了，困得话就早点睡。” 林莞垂下眼眸，把“你又要离开我了吗”这个问题生生咽了下去，将头埋进他温暖的胸膛。 她好害怕那个答案。 “……我知道了。” 他捧起她的脸颊，声音温和：“听话，不要难过。” 林莞闭上了眼睛，回应着他的亲吻。 ** 次日，顾钧开始进行高强度的训练。 他走得非常早，以至于林莞迷迷糊糊地以为他只是去跑个步，却一整天没回来。 顾钧的时间非常紧张，只有短短的两个周。 回国两年来，他虽然尽力地运动、健身、保持过去的作息习惯，但平稳的日常生活，到底是和实战截然不同的。 就拿玩枪这种事来说，时间久了，就会特别生疏，感觉全然上不来。 更何况他对西南边境一带并不了解，那里的气候、环境、地形，都需要迅速掌握。 还有鹰隼的个人情况，具体的心理分析。 训练是封闭而隐秘的，现场只有老徐和军方的几个人。 等顾钧回去时，只感觉身体和大脑都要炸裂，筋疲力尽。 很晚了，小姑娘估计早就睡着了。 他低叹口气，极轻地拿钥匙拧开家门，一下子愣住了。 林莞抱着膝盖倚靠在沙发一角，只穿了件吊带的纯白睡裙，光着小脚丫，头发很长，遮住了她的侧脸。 顾钧望着她，刚刚坚硬的心瞬间变得柔软，朝她快步走去。 林莞已经睡着了，身体有些轻微歪斜。 小桌上有本摊开的《家常菜谱》，以及一杯凉透了的咖啡。 林莞感觉到被人抱起，慢慢睁开眼睛，短暂的迷茫过后，透出一点点安心。 “你终于回来了？”她动了动干涩的嘴唇。 “嗯。”他低声说：“不是不让你等我吗？” “可是我想等你一起……”她说完，望了一眼旁边的餐桌，眼神很快又暗了下去，“你肯定吃过了吧。” 顾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几只白色的瓷盘，上面都放置着倒扣的碗，木筷子和不锈钢勺搭在一个小碟上。 他心里一疼，“你还没吃饭？” 林莞揉了揉眼睛，“……我一个人吃不太下。” 顾钧把她抱到餐椅上，“你在这儿等我会儿。” “不用了，我不饿的。”她刚说完，肚子就发出“咕噜”一声。 “我饿，陪我吃。” 他摸了摸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又找了件衬衣给她披上，这才端起盘子走进厨房。 一起生活这么久，她的厨艺确实提高了不少，几道家常小菜做得还挺香——红烧肉、蘑菇炒肉、番茄蛋花汤。 他将菜一一热好，放回餐桌，递给她一双筷子，“以后不要等我，一定要按时吃饭，知道吗？” 她点头， “好吧。” “乖。” 她又“哦”了一声，拿起筷子，吃得慢吞吞的。 顾钧看着她吃饭的样子，就觉得刚才的疲惫全没了，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张嘴。” 林莞乖乖地张开嘴巴。 他喂完，拿纸巾给她擦了下唇角，又舀了一勺汤，放嘴边吹了吹，“来。” 林莞将番茄汤咽了下去，只觉得心里又甜又酸。 她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颊边，蹭了蹭，难过地说：“钧叔叔，你要是一直这么对我……该多好啊。” 她说到一半，声音又哽咽了，眼角的泪珠啪嗒一下落了下来，晶莹剔透。 “怎么又哭了？” 顾钧无奈，用指尖拭过她的泪。 细想下来，在一起大半年，他对她的好确实屈指可数，基本都是伤害。 如果早知道有今天，他一定会珍惜过去的每分每秒，好好待她，像她曾经说的“男朋友准则”一样。 哪怕他再也回不来，至少那些回忆，也是温暖而美好的。 吃完饭，他收拾好碗筷，柔声问：“困吗？” 林莞摇头，刚刚睡了很久，又填饱了肚子，特别精神。 顾钧拿出车钥匙，“我们去观象山路看看。” 她看出他神色间的倦意，问：“你不会累吗？” “没事。”他搂过她的腰，往楼下走去。 他心底叹息，只怕以后会更累，陪她的时间更少。 她的每一个愿望，他都想要尽力满足。 观象山路。 夜里，天空中没有一颗星子，黑压压的一片。 林莞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铁门，发出“嘎吱”的声响，特别熟悉。 顷刻间，所有的回忆都漫上了心间。 老房子里透了股儿霉味，地上落着厚厚的灰，天鹅绒的窗帘也皱皱巴巴。 “为什么想来这里？” 顾钧把灯拧开，破旧的支型吊灯投下了昏黄的光，更显得阴郁凄清。 林莞走到客厅的柜子旁，蹲下身，将抽屉拉开。 那一堆香艳的三·级片还躺在里头，没有变过；另外一边，还有一大摞相声集。 她将抽屉关上，又走到那只沙袋旁边，伸手推了它一下。 他安静地陪在她身边，没再多问什么。 林莞还是很难过，走进曾经的小房间——她被绑在过床头的那个。 她望着那张窄小冷硬的床，终于开口：“钧叔叔，你还记不记得啊？” 他点了点头，十分愧疚。 第115节 “你那时候那么可怕，对我特别凶……”她坐在小床上，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顾钧蹲在床边，紧紧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低声道：“对不起。” “真的，当时我觉得你又凶残又没人性，就是个大变态。”她恨恨地说：“我觉得自己那么可怜，刚从虎穴逃出来，就被抓进狼窝了。” 顾钧：“……” 林莞摸了摸他的头发，神情柔和了几分，感叹一句：“但我确实没有想到——人真的是会变的啊，你竟然也会变得这么爱我。” 他声音低哑，透着几分苦涩，“莞莞……” 林莞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唇，不让他继续往下说，扬起嘴角：“钧叔叔，被你爱着我就很幸福了，特别幸福。” 顾钧沉默许久，也知道心里的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其实从遇到你开始，我也觉得……”他喉咙动了动，还是说不出那些太肉麻的情话，只道：“不太一样了。” 林莞忍不住笑了，“哪里不一样啊？” 顾钧咳了下，“觉得……温暖。” “只是温暖？” “差不多吧，就那意思。” 林莞仔细盯着他，笑容一点点放大。 “怎么了？” “哎，你在不好意思吗？”她忍不住“啧啧”了两声：“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会害臊啊……” 顾钧一顿，慢慢站了起来，俯视着她。 “我开玩笑的啦……”林莞戳了他腰一下，立刻回到正题：“好了，其实我想来这里，就是想回忆一下下。” 他“嗯”了一声。 林莞低头看着手指甲，好半天才说：“你看，我们有这么多的过去，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你千万不要把我忘记了。” “又说傻话。”顾钧皱眉，道：“不会的，老子也干不出抛妻弃子的事儿。” 林莞迅速抓住重点，“……子？” 他立即改口，“干不出抛妻的事儿。” “那子呢？” 他捏了把她的小脸，“乖，以后肯定会有的。” 林莞噘嘴：“哦，好吧。” 顾钧坐下来，将她搂进自己怀中，低声：“不过我最想要个小丫头。” 他说到这儿，不自禁联想到他们以后的女儿，肯定是林莞的小翻版，又爱撒娇又爱卖萌，甜甜软软的。只想一想，他嘴角就会跟着上扬。 林莞看着他的神情，心里稍微踏实了些，也露出了笑。 ** 一连几日，顾钧都是如此。 子弹打了一梭又一梭、负重越野、近身搏斗、侦查伪装，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他像是把自己硬生生分裂成两半—— 一半冷硬又坚韧，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有射程和目标的远近。 而结束后，顾钧会变成另外一半，擦掉脸上的迷彩，卸下所有的武装，在仅有的时间里陪着她。 ——他原本是不能够回来的，但实在是放不下，才得到了审批。 有一次，他让吴晓青订了一束花和蛋糕，深夜回家时带给了她。 林莞眨巴眨巴眼，看着当中用奶油淋着的“老婆生日快乐”，心里酸酸涩涩。 “原来你还会给我补过生日啊。”她说完，又拿起那束娇艳的红玫瑰，低头闻了闻：“这也是你第一次送我花……” “喜欢吗？” “嗯，很香。”她用力吸吸鼻子，“超级喜欢。” 顾钧训练了一天，手臂微酸，略有些僵硬地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好。” 林莞抓过他的手臂，上面有大片青紫的痕迹，“钧叔叔……” “没事儿。”他迅速抽回胳膊，将蜡烛一根根插上，拿出打火机，“来，一起点。” 蜡烛点好后，顾钧关上了顶灯。 圆形的水果蛋糕上，黄色的烛光微微摇曳，空气中飘着淡奶油的味道，甜美而温馨。 “生日快乐歌！”她抬头望着他，眼底被烛光映得格外明亮。 他皱了下眉，又清了清嗓子，颇有些为难地唱给她听。 第一次听顾钧唱歌，林莞支着下巴，有点想笑。 他声音低沉，略有些沙哑，唱起这歌儿，竟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确实是很可爱。 吹灭蜡烛前，林莞双手合十，许了一个愿望—— 希望每一次离别后，他都能安然无恙地再回到她身边。 …… 蛋糕吃完，林莞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茶几上拿来几份报纸，“钧叔叔，这个给你。” 顾钧接过，低头翻了翻，没说什么。 “今天早上我在报刊亭看到的，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那报纸上印着盛磊的照片，旁边还有一行加粗的文字“h省最大涉黑案今日结案，主犯盛磊被执行死刑。” 她下午看了半天，大致说盛磊犯了各种罪——参与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团伙、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组织贩毒等等，二审维持原判，执行死刑。 除此之外，还写了涉案人员高达二百余人，追捕过程中，有一无名英雄曾协助警方云云。 旁边特意登出了顾钧的侧影，照片略有些模糊，但不算小，轻易就能认出来。 他扬了下眉，将其中一份报纸的头版竖了起来，“是不是有点丑？” “我觉得很帅。”林莞迅速从他手中抽出报纸，奇怪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啊，这样没关系的吗？” 顾钧揉了下太阳穴，道：“这个我也没法子。” 林莞“哦”了一声儿，今天好多家大报纸都有这条新闻。 她说不出什么感觉，虽说称他为英雄，她确实很开心也很骄傲，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莫名不安。 顾钧把小姑娘哄睡以后，将报纸扔进垃圾桶，心情颇有几分沉重，走到阳台，点了一支烟。 下午的那一幕不断徘徊在他脑海—— 老徐说： “你不要着急，他会主动来找你的。” “他哪有那闲工夫。” “以前可能不会，但他现在正缺得力的人手——特别是军方施加点儿压力后，看到新闻肯定会来找你。” 顿了顿，老徐的目光落在顾钧肩膀附近，“你们怎么说也算是老战友。” 顾钧说不出话。 在同一个伞兵团，又都是华人，或多或少会照顾一些。 也算一起并肩作战了近十年。 顾钧只是不解：“我直接找他不就是了，何必要这么麻烦？” “顾钧，鹰隼生性多疑，他只要稍微一查，就能得知你回国的经历非常顺，钱花不完又结了婚，为什么要再去过刀口舔血的生活？” “除此之外，你是从哪里得知到他具体行踪的？你直接去找他，实在是太过可疑了。” “……” 顾钧点了点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其实对他个人而言，怎样都是无所谓的，对这些心理分析更是不在意，服从所有安排。 他担忧的是林莞的安全。 他紧皱起眉，还是那一句话：“保护好我的家人。” “这个你放心。”老徐道。 顿了顿，老徐又说：“还有一件事，鹰隼在h省露面后，军方和我们都会展开相应的配合。到时你也会变成真正的国际通缉犯，资料也会被全部曝光——所有的，包括在izo做过雇佣军，处境会跟他一模一样。” 顾钧没什么太多表情，“我明白。” “你到达西南地区后，再按照计划行事。如果一切顺利，你成功得到鹰隼信任，找出那些枪支的所有来源和渠道，再与军方联络，配合他们完成任务。” “没问题。” 老徐缓缓背过身去，声音低了下来， “十年以后，你就可以重新入境了。” 顾钧顿时愣住，听出他字里行间的意思，浑身紧绷，“您的意思是……” “你要明白，这里是雇佣军的绝对禁地。”老徐打断他的话，沉重地叹了口气，“只能给你争取到这一点了。” 顾钧哑然—— 他其实也能理解这些，一个以金钱为目的的职业军人，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杀人机器。 没有了信仰和国籍。 在一个不允许持有武器的国家，潜在的社会危害性确实太大。 更何况，他过去的那段历史也会被爆出，这是改不掉的事实。 顾钧自嘲地勾了下唇——其实一直以来，他也根本没有融进这个社会。 还能再回来看看，就应该感激。 第116节 他脸色黯然，声音有几分艰涩，“谢谢。” …… 顾钧想到这儿，猛地抽了口烟。 许久，他将烟掐灭，躺回床上，紧紧搂住林莞。 不知道还有几天的安宁。 林莞被他吵醒，乖乖地缩进他怀中，迷糊地说了一声儿，“困困困……” 顾钧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 他低下头，紧盯着她年轻美好的小脸，越看越难受。 他的声音很低，还带着一丝难掩的苦涩，慢慢地说：“莞莞，除了你以外，我真的一无所有。” 他深叹了口气，“不会有人相信我。” 林莞听到这一句，睫毛颤了颤，彻底醒了。 迎上她的是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目光沉沉，可在那眼底，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苦痛和悲凉。 那一瞬，她竟觉得这个一向强悍的男人特别脆弱。 脆弱的让她心疼。 林莞将手臂环过他的腰，像平常他对自己一样，用力揽进了怀中。 “傻瓜，我相信你啊。”她摸了摸他短短的头发，神情十分温柔，“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了。” 她想了想，又小声说：“不对不对，钧叔叔……你就是我的世界，是我全部的世界，你能明白吗？” 顾钧呼吸一滞，觉得她身体又香又软，声音温和却有力，再也说不出话来。 如果他又丢下她逃到西南地区 ；如果所有的新闻都爆出他成了国际通缉犯…… 甚至他在izo执行过的任务都曝光出来，他为了金钱做的那些的事…… 他缓缓阖上了眼。 一无所有，却也无路可走。 她凝视着他，认真地说：“我好爱好爱你，反正……无论怎样，我都是不会变的。” 顾钧心里温暖，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了下来。 林莞却还紧抱着他，姿势不变。 …… 过了许久，气氛缓和了下来。 他慢慢开口，声音沙哑：“对了，一直都没有问你，你最想去哪个地方留学——英国、瑞士？” 林莞摇头，提到这个问题就心塞塞，“都不想去，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考雅思。” 他微愣，“那你最想去哪？” “我想去你待过的地方啊。” “……法语很难。”顾钧皱眉，回忆起当时情况。 林莞一愣，“那你后来怎么说那么好？” “军团有个规定，新兵法语一个月不过关，就会滚蛋。” 林莞：“……” “我想试一试。” “试吧。” “可我已经交雅思的钱了。” 他并不在意，“能退就退，退不了就算了，你再报一个法语的培训班。” 林莞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他拉过她的手，低声道：“我的钱本来就是你的。”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顾钧的确不担心这个问题—— 那些钱是淌着血换来的，数字也算客观，以自己对她小守财奴的了解，肯定是花不完的。 林莞点点头，还是有些歉意。 他亲了下她娇美的小脸，“好了，快睡吧。” 林莞“哦”了一声，忽然凑到他的嘴边闻了闻，不满道：“……你去给我刷个牙再睡！” 顾钧愣了下，从床上坐起来，“我忘了。” 她轻哼一声，表示不信：“是吗？” “……真忘了。”他往卫生间走去，仔细刷了半天，才躺回来，“不嫌弃了？” “老烟枪！”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牙迟早掉光光！”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要完结了 很快了~ 钧叔叔以前就是有错啊，这是事实。 越到后面更新越不定，呜呜呜，比心心！ 打滚求抱抱求评论求抚摸。 第93章 chapter93 “老烟枪！”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牙迟早掉光光！” 顾钧低笑一声, 只觉得被她骂心里都温暖。 林莞闻了闻, 他嘴巴透着清爽的薄荷味儿, 还混杂着甜甜的草莓气息。她检查般把小舌头伸进去, 在他口腔里仔细打转。 顾钧很快热切回应，托住她后脑勺，舌尖跟她触碰、交缠, 游走在她甜美的口腔。 林莞检查够了，唇间和他拉出一道暧昧的银丝, 见他眼神不太对, 迅速道：“睡觉！” 顾钧揉了揉她头发, 也是真挺累，抱着小姑娘就睡着了。 清晨，天还未亮，他便起身穿衣服, 怕把她吵醒，动作十分轻。 临出门前, 顾钧俯下身, 有些不舍地亲了亲她的嘴。 林莞瞪他一眼，“小心点哦。”接着又翻身睡去。 …… 进入八月，傍晚又下了场雨。 林莞湿漉漉地从语言学校回来, 捧着一本厚厚的法语课本。 一进门，她急急地将书本沾上的雨滴擦干净，换下湿衣服, 又洗了个热水澡，穿着睡裙坐在桌前，将书摊开。 林莞托着腮帮子，将看不懂的全用记号笔标记出来，准备等顾钧回来再问。结果她越标越多，密密麻麻的一片，学起来简直跟天书一样。 外面雨势渐大，狂风大作，白色窗帘被风卷起，发出“簌簌——”的声音。 林莞本就心烦，起身将窗关好，又在窗前站定了脚步，神情十分担忧。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伴随着电闪雷鸣，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一片混乱。 也不知道他凌晨几点才能回来，那时雨还会不会这么大。 更不知道他今晚……还会回来吗？ 林莞深叹了口气，把窗帘拉紧，再学不下去，转身扑进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将头使劲埋进被褥间。 满满的都是男人身上的气息。 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他的拥抱和亲吻。 还有在床上滚来滚去，他汗水滴落，咬紧牙齿，尽力克制却压抑不住的样子。 特别的性感。 …… 林莞眼眶又泛起了红，泪水不自禁就落了下来，打在床单上，湿了一小片。 她越擦泪水越多，最后干脆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顶，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放声大哭。 等她哭累了，夜也深了。 林莞头晕目眩，眼皮红肿得抬不起来，恍恍惚惚地就睡了过去。 林莞再醒来时，枕边竟还是空空的。 她咳嗽两声，只觉得嗓子干涩无比，从床上起身，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空空的马克杯，往客厅走去。 她刚推开房间的门，突然站定了脚步。 客厅没有亮灯，只有玻璃窗外透出的很淡的光，勾勒出沙发上一个高大的身影，隐约不清。 “钧叔叔？” 林莞揉了揉眼睛，还有些没睡醒，迷糊地问：“你怎么坐在这儿啊？” 他没有答话。 林莞察觉到不对劲，光着脚往后退了一小步，仔细看去。 好像不是他。 第117节 那人身型跟顾钧十分相似，高大魁梧，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岔开两腿，背脊倚在沙发上，坐姿随意而放松。 他头发同样是短短的，身上那种狠戾的气质也很像。 室内太黑，林莞看不清他的面容。 林莞深吸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 “那个……”她清了下嗓子，声音还算镇定：“钧叔叔一般要凌晨才回来。” 听见她的声音，沙发上的男人侧过脸来。 他换了个坐姿，目光落在林莞身上。 几秒后，他抬了下眼皮，瞥了一眼电视上方的婚纱照。 林莞皱起眉，明明室内十分暗，可她却感觉自己被男人看得透彻，像拿了把尺子测量一样。 林莞只觉得毛骨悚然，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往房间回。 就在她要关上房门的那一瞬，一只粗糙大手伸了进来，轻而易举地将门重新推开。 速度极快，林莞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推门的力道很大，差点没把她撞翻在地上。 “你……”林莞转了下目光，猛地朝他身后看去，惊道：“哎，钧叔叔？！！” 男人压根不去理会，眼神都没变，完全没被她骗到。 林莞有些头痛，“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擦了下手，语调倒还算客气，缓缓开口：“帮忙弄点吃的。” 林莞：“……” 她愣了好半天，这才反应过来。 她在睡裙外套了件薄薄的外套，重新走进客厅，将顶灯打开。 室内顿时明亮起来，林莞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下意识朝那男人看去。 除了五官不同以外，身材和气质确实很像。 也难怪她迷迷糊糊的会认错。 男人皮肤稍黑一些，脸较窄，眉弓很高，自然地带了几分凶像；眼睛却是细长的，微微眯着，瞳孔泛着棕色。 他并不在意她的注视，只饶有兴致地看着墙上的相框——婚纱照。 林莞好半天才收回了目光，钻进厨房。 她晚上也没有吃饭，饿的是前胸贴后背，随便炒了俩菜，又煮了锅白粥，呈在碗里，端到木质餐桌上。 一种家常的香味自空气中漫开，热气腾腾的，十分诱人。 “谢谢。” 男人挑了下眉，大概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款待。 林莞将餐具递过去，又清洗了一只玻璃杯，接了杯温水，放在桌上。 她并没有胃口吃菜，一个人拐进厨房，盛了一碗白粥慢慢地喝。她摸了摸身上，很想给顾钧打个电话，可手机在床头充电，始终都没法进去拿。 林莞支着下巴，无比愁闷地往外看了一眼。 男人吃得不紧不慢，还挺优雅。 她挠了挠头，这人一看就是他过去的朋友或者熟人，就是不知道……来干啥的。 林莞越想越不安，干脆不再乱想，等他吃得差不多，走了出来，安安静静地收拾起碗筷。 “谢谢。”他又重复了一遍。 林莞摆了摆手。 男人瞥了一眼她的神色，忽而开口：“你不害怕？” “怕什么？” 林莞想了一下，猜到他指的是她刚从房间出来时，看见他的样子。 “……习惯了。” 她忍不住抿了下唇，想到这里总是会凭空出现些人—— 先是顾钧，后来是盛磊，现在又是…… 而且他们……都对沙发情有独钟！ 就不能有点创意吗！！ 她心里不自禁地吐槽了一句。 “他什么时候回来？” 林莞无奈地揉了揉头发，说：“有时候是凌晨二点，有时候是三点，很快了。” “去干什么？” “出去玩。”她答得一本正经。 “……” 见男人沉默不语，林莞说：“那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回房间了。” 他抬眸，瞟了一眼客厅上的钟表，长指针已经快指向“1”，另一个指针在“8”。 林莞转身，还没走两步，余光突然瞥见地上一道高大的阴影朝自己迅速靠近。 她一惊，来不及作出什么具体的反应，后脖颈处就是一痛。 那痛剧烈而尖锐，直指天灵盖一般，她眼前顿时闪过一片白光，整个人先是顺着惯性往前缩了一下，才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 男人手一顿，想到那些婚纱照，到底没让她后脑勺砸在坚硬的地上。 他大手钳住她肩膀，提起，直接往门口拖去。 ** 顾钧掏出钥匙拧开家门。 一进家门，他就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饭菜味儿，唇角不自禁扬起，将灯打开，弹了下身上的雨水。 暖暖的黄色灯光下，客厅显得静谧而温馨，和窗外的狂风暴雨形成强烈对比。 但很快，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哪里不对。 在那浓郁的饭香味下，还有一丝极淡的汗味，和淋过雨后的潮湿气息。 “莞莞？”顾钧来不及多想，迅速推开卧室的门。 桌上摊开了一本法语书，大床上空荡荡的，被子堆在一侧。 他用指腹触了一下床垫，没有温度。 他环视了一圈，家里的摆放没有任何变化，和往常一模一样，只除了一点……她消失了。 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和踪影。 顾钧迅速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放下电话，他胸口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顾钧心底说不出的愧疚，明明知道今天下暴雨，视线模糊，信号不佳，他处于暗处，此类经验又十分丰富。 顾钧只是真没想到，他会那么快。 他揉了揉眉心，深叹口气，也懒得再等那边回复，跑到楼下，环视了一圈四周情况。 雨水仿佛没有停歇过，地上形成一小滩一小滩的水洼，路边的一排梨树随着狂风剧烈摇摆。 夜幕中掠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惊雷劈过，发出“轰隆”一声。 顾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稳下心神—— 如果他是鹰隼，以为自己过惯了平稳生活，势必不会再回头，所以拿妻子来威胁。 肯定不会伤害到她。 故意不留下任何踪迹，就是想看看他两年后的水准，追踪需要多久。 他到底会选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顾钧沉吟片刻，拧开了火。 …… 林莞醒来时，只觉得脖颈处特别疼，跟落枕了一样。 她想去揉揉脖子，可稍微一动，就发现自己双手双脚是被绑住的。 这样一动，绳子勒紧肉里，更觉得痛楚，不自禁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男人听见动静，朝她走了过来，俯下身，“闭嘴。” 林莞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处境十分不对。 她眼睛被蒙住，虽然看不到什么，但可以确定，这里……并不是她的家。 她吸了吸鼻子，还能闻到一股铜锈的味道。 有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她头顶，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 林莞扭了下脖子，发现自己浑身竟湿透了，衣服黏在身上，特别难受，忍不住又发出“唔唔”的声音。 “闭上嘴。” 男人蹲到她面前，胳膊肘搭在膝上，声音很低，“你知道你男人以前是干什么的吧。” 林莞勉强地点了点头。 “那就别出声，招来人对他没好处。” 她一顿，很快安静了下来，动都不敢动了。 第118节 男人盯她几秒，起身走到窗边，拿起夜视仪往外面看。 这是一家废弃许久的针织厂。 他们位于顶层的制高点，厂区内大型机器基本都被搬走了，十分空旷。 屋顶极高，原来的房顶没了，只剩下内部的一堆钢筋，交错横亘在头顶，雨水是从缝隙中漏下来的，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太慢了。”他若有似无地感叹一声。 林莞坐在湿冷坚硬的地上，模样凄惨。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些天顾钧神出鬼没，虽然什么都没跟她讲，但林莞也能猜测到一点，八成…是跟警方有关的。 然而，还没等顾钧真做什么，过去的麻烦就找了过来。 林莞想想就觉得心酸。 那一瞬间，她甚至希望——他千万不要管自己，不要再卷入到过去。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感觉到面前的男人来回踱步，好像一点点变得暴躁，呼吸也略重了几分。 和刚刚的感觉截然不同。 就像是冰一下子燃成了火，疯狂而灼热。 简直判若两人。 “他要是不来，就拿你解下闷。” 林莞感觉到有冰冷的金属物拍了拍自己的脸，动作很轻，却让人毛骨悚然。 她没出声音，心里却还是期望他别来别来。 又等了一会儿，林莞什么声响都没听见，却敏锐地察觉到男人脚步停了一下。 然后是子弹上膛的声响，“喀嚓——”。 紧接着，林莞才听见一道熟悉声线，没有太多感情：“bonjour。” 她心里陡然一颤，心里的那种感觉非常复杂。 陡然间的安心和放松，却又为顾钧感到难过。 他大概……真的走不出过去。 她听见男人用法语回复他了一句，具体是什么，她也听不懂。 但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顾钧的目光落在鹰隼手中，心底暗叹了口气。 伯莱塔92f，非常难搞。 老徐他们担心的确实有理，若不是他背后有什么国际大军·火商的支持，不可能玩得那么大。 顾钧转开视线，侧过脸，望向林莞。 她还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裙，外面罩着一件宽松的薄外套。纵然如此，她还是很冷很冷，浑身湿透地被绑着，嘴唇都被冻得发白。 林莞是被蒙住眼睛的。 顾钧看不到她清亮的双眸，心底竟微松了口气。 那一瞬，他竟然十分害怕她的眼神，害怕她望向自己的那种目光。 他甚至能想象的出——她大大的眼睛里盈满泪水，像林间的小鹿一般，澄澈透亮。 林莞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他在注视自己。 她心里一暖，浑身颤抖，只感觉所有的痛楚都消失了。 好想去抱抱他。 林莞扬起下巴，忍不住发出“呜呜——”声儿。 可顾钧却没有过来，只安抚般低喊了一声：“莞莞。” 他的声音很温柔，还带着些不忍。 林莞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吸了吸鼻子，乖巧地没再出声。 大概是碍于她在的缘故，两人都是用法语在交流。 他们话都不多，声音又压得极低。 林莞察觉到自己可能被提及了，因为顾钧的语气陡然变得非常激烈。 紧接着，她感觉到太阳穴被一个坚硬的物体抵住。 林莞只觉得心底发寒，猛地一颤。 但很快，有一只粗糙的大手摸了下她的头，挡在中间。 鹰隼扬起眉毛，指尖轻放在扳机上。 顾钧整只手掌包住了枪口，用力攥住，一寸寸往上掰。他力度很大，动作却极其小心，显然是怕走火。 顾钧盯着他，微微颌首，示意自己同意。 鹰隼这才放下枪，瞄了两人一眼，又将弹夹卸下，“咔哒”一下拉到套筒位置，退下一颗子弹，动作迅速。 他将还带有温度的子弹捏在手里，把玩两秒，朝顾钧抛了过去。 林莞顿时感觉绷紧的那道弦松了，深吸了口气。 最后，顾钧摸了下肩膀附近的那处枪伤。 他神色严肃了几分，用清晰的中文说：“滴水之恩，就当涌泉相报。” “更何况，你还救过我的命。” 鹰隼眯起眼，目光在他身上微一停留。 顾钧这几天一直在训练，也没来得及换，是穿着f2军服的。 他挺直着背，全身上下是标准的迷彩，天气湿而热，衣服紧贴着健壮的身体，领子外翻。 “穿惯了。”他语调平淡，用手拽了下领口。 鹰隼刚要再开口，眉毛突然颦起，快步走到窗前，往下俯视。 “差不多该撤了。”他声音里竟带着一丝兴奋。 顾钧顿了下，也没想到老徐他们会来的这么快。 甚至，他还没有和她再说说话，他瞥了一眼林莞，心里愈发绞痛，快步走到她的身边。 鹰隼也没阻拦，眼中的火光更剧烈，目光灼灼地望着外面。 林莞闻到了顾钧身上熟悉的味道，鼻子发酸。 “莞莞……”顾钧伸手将她抱住，带进自己怀里。 看着她一脸的狼狈和憔悴，他嗓子却陡然间哑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莞湿漉漉地倚在他胸膛，不断发出“呜呜”声，摇着头。 顾钧犹豫了几秒，手指停在她的嘴边，却有些颤抖。 害怕听见她的声音。 害怕看着她的眼睛。 顾钧甚至觉得，只要她一个眼神一个声音，他的世界就会全部崩塌。 他会控制不住地带她走，去哪里都好，将一切都抛下，再也不管不顾。 但很快，他脑海里又浮现那句话：“过一辈子亡命之徒的生活。” …… 林莞心里都快急死了，拼命地扭动身体，也不管被勒得多痛。 她隐隐听见了窗外愈发靠近的警笛声，精神也越来越紧张，心里有好多话想要说。 她睁大了眼睛，想努力从蒙住的黑布中看见他的轮廓。 真的好想再看看他。 可是她却被男人搂得越来越紧，整个骨头都像被揉碎了一般。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胸膛温暖而宽厚。 慢慢的，林莞一点点安静下来，妥协般躺在他的怀里。 他不放，那就算了。 …… 顾钧听见一声低咳，陡然清醒几分，低下头，细看她几秒，将额头抵在她冰凉的额头上——像以前临睡前常常做的那般。 他低叹一声，声音沙哑，“我爱你。” 林莞浑身一抖，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通过挣扎来回应，眼睛里的泪水不自禁地涌出，近乎湿透了那层黑布。 “乖。” 顾钧又摸了摸她的小脸，将上面的水珠拭去。 感受着他指尖的温柔，林莞愈发悲痛，深知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可他却那么残忍，连最后一眼都不让她看。 顾钧最后抱了她几秒，松开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吧。” 林莞没出声也没挣扎，像一只长在角落里的小蘑菇。 她听见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干脆而利落。 没有太多的留恋。 第119节 …… 再往后的事情，林莞有些记不太清了。 她浑身无力，头昏脑涨，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那句“我爱你”。 隐约中，好像又有许多脚步声传来，她手脚被放开，整个人被一件温暖的衣服裹住。 她的眼睛也能看得到了，却不愿再抬下眼皮，一点儿也不想看四周的情况。 林莞下意识地抗拒这一切，只不断回忆着顾钧说的那句“我爱你”。 ——温柔而深情的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点点尾声，零点前更新。 因为我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圆满结局~ 不知道为什么会拖这么久，课比较多，真是对不起。 （都看到这儿了，可以给老乔一个作者收藏吗(⊙o⊙) 听说300以下是小窒息，到300就晋升成小透明啦！ 宝宝点我的名字，“收藏作者”。 app宝宝点“作者专栏”收藏。谢谢谢谢！） 第94章 chapter 94尾声 两年后。 林莞反复看着刚拿到手的法国留学签证。 她嘴角上扬，脸上有淡淡的微笑, 却又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忧伤。 最后, 林莞放下签证, 拿起床头柜上的结婚照。 顾钧隔着一层洁白的头纱, 温柔地吻向她的额头，她闭着眼睛，满脸幸福。 林莞眼泪又落了下来, “啪嗒”一下滴在镜框上，有些模糊。 …… 半年多以前, 她在一家军事报刊上, 看到了一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孔。 ——脸很窄, 眉弓很高，带着几分凶像。 国际a级通缉犯，法国国籍，曾在eo南非私人武装公司服役, 在西南边境一带贩卖大量军·火，现已被抓获。 林莞看不出什么, 上面也没有顾钧的消息。 那个时候, 她已经通过了法语tcf语言考试，正递交学校申请。 她理想的学校是马赛三大。 无论如何，林莞都想去看一看他提过的地方——那个征兵点, 那些外籍士兵，以及那一句“logiopatrianostra”。 他曾经当作家的地方。 九月，林莞收拾好行李, 最后看了一眼温馨的家，将两本红色的结婚证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内侧，独身一人前往机场。 这里并没有直达的航班。 她必须要先到巴黎，再坐高速列车抵达马赛，路途十分漫长。 一路上，林莞都特别紧张，手里握着一本小巧的《法语日常对话》，不断地翻来翻去，小声默念。 到达马赛之后，她还要念一年左右的预科，等考试通过后，才能进入相应专业学习。 从巴黎到马赛，车窗外的风景实在太美。她忍不住合上书，支起下巴，往窗外望去。 列车速度极快，窗外景色一闪而逝。 路过绿色的牧场和幽静的河谷后，她隐约看到了一座小教堂——屋顶是尖尖的，呈八角型，带有浓郁的罗马风格。 附近的村庄更是小巧雅致，山脉起伏，树木繁盛。 她微微眯起眼睛，只觉得这里的风景就像毕沙罗的油画。 经过一条长长的铁路隧道后，林莞终于到达马赛的圣查理斯车站。 因为人生地不熟，她不由抓紧了箱子的拉杆，望着周围漂亮而陌生的建筑，深吸了一口气。 …… 等林莞彻底稳定下来后，已经是一个周以后了。 她开始打听法国外籍兵团的征兵站——虽说过了基本的语言考试，但她法语说起来依然生涩，总是比比划划半天，还混杂一些半吊子的英文，才总算问清楚。 她顺着地址找来，征兵站附近竖有一张画报。 林莞瞄了一眼，左下角是一个年轻的士兵，穿着军装，戴一顶黑檐圆顶的白色帽子。画报中间有一个火焰型的标志，下面挂有圆型勋章。 还有一行红色的法文：legiere。 她一顿，很快便认出来——法国外籍兵团。 林莞看得心里酸涩，像淋了一层柠檬汁，脑海中还能回响起他说的那句“我爱你”。 明明已经过了两年，可是却从未忘记。 她正回忆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发音非常蹩脚：“ch……oise？” 林莞一愣，转过身来，竟看到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小伙子。 她直接回答：“我是中国人。” 那小伙子一听，顿时非常兴奋，跟她热情地聊了半天。 林莞听得还算明白，大致是办了旅游签证，来马赛参加军团征兵的。 “加油。”她冲他笑了笑。 小伙子点头，往入口处大步走去。 林莞的视线下意识跟着他的背影，想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可小伙子很快就不见人影，她深叹了口气，只能往回走。 还没走几步，她突然间又站定了脚步，目光落在马路对面。 一张分外熟悉的东方面孔。 林莞身体僵住，只感觉无法呼吸，细细看去—— 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男人的身材高大健壮，黑发略长，下巴上一圈络腮胡，上衣沾有灰尘，裤腿挽起，看上去狼狈而落拓。 而最令林莞揪心的是，他左眼处缠了白色绷带，右眼眯着，似乎也看不太清楚。 林莞望着那个身影，彻底怔住了。 几秒后，她攥紧了拳头，抬腿就朝那边跑去。 马路上汽车很多，等信号灯变绿，她急不可耐地到达路对面时，人已经不在了。 她跺了跺脚，环顾四周，好半天才找到那个背影。 大概他的视力实在是太差，所以步伐不算快。 林莞吸了下鼻子，也没去叫他，只紧紧跟在他身后。 她也想看看他平日里的生活。 …… 他走进一家超市，出来时拎了两瓶酒。 他一直往北面走。 天色有些暗了，路过一条窄巷时，林莞看见有几个打扮怪异的黑人。 她心里有几分害怕。 来这儿之前她就查过，马赛的北部阿人黑人众多——特别是夜晚，非常危险。 林莞再忍不住，轻轻地喊了一声：“哎，钧叔叔——” 男人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停。 “钧叔叔！！” 她声音提高了一些，加快脚步朝他追去。 顾钧没说话。 他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少女气息，想迈步，却怎么都抬不起腿来。 他伸手揉了下酸涩的眼睛，视线更加模糊了。 半年多以前，他将鹰隼幕后的指示者挖了出来。 正如老徐所猜测——并不只是□□那么简单，除了同边境西南部的s国有关，还扯上了过去eo公司的一些余党。 顾钧的任务原本就到处为止，拿到证据后，配合军方，抓获鹰隼。 但这其中却出了点差错，他没能迅速离开引爆点。 就像是上天嘲讽他一样，他没让林莞看自己最后一眼，而他也被雷区引爆而近乎失明。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法国的，大概是真没有地方可以去。 在马里行动中，他深受重伤差点致死，按照法国的“为国家流血”政策，确实还能在这里生存。 在最开始，顾钧还想过去找林莞，等一等，不过就十年。 但慢慢地，他绝望了。 他根本就无法适应这个社会。 第120节 什么都做不了。 顾钧更不敢想象，十年之后，他会是什么样子。 ——穷困、苍老、潦倒。 …… 生活愈发了无生趣。 赶上招兵季的时候，他就会来这里看看——那些年轻的中国小伙子，亦如他当年一样。 可顾钧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小姑娘竟真的来找他了。 “钧叔叔……你不认识我了吗？” 林莞看他久久沉默，走到他面前，踮起了脚尖。 “我是林莞啊。” 她眨了眨眼，声音轻轻的：“森林的林，莞尔一笑的莞——” 顾钧心底叹了口气。 见他仍没答话，林莞弯起唇角，眼睛眯成月牙状，朝他莞尔一笑。 顾钧一顿，下意识眯起眼睛，想努力看清她的笑容。 …… 她笑得真美。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 咳，怎么会真的十年呢。 1记得登录留言哦~我发红包！！ 2真的特别感谢一路相伴的你们。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有很多很多的不足，感谢你们的包容。 3这个文还会有些番外，全部都是日常狗粮，大家可以自主选择食用…… 4新文是电竞文《少女粉》，lol，一边夺冠一边虐狗，甜污为主，大概四月底开文~~如果感兴趣可以收藏下~谢谢~ 5再求一遍作者收藏(*^w^*) app宝宝点作者专栏? 收藏 宝宝点我名字?? 收藏作者 微博也可以找我耍@晋江乔其紗 感谢仙女们支持~祝你们永远有美美的乔其纱裙子穿！ （最后千万记得登录留言，我要发红包啊！！钱不多 但是是我的心意啊，暂定88只，就怕发不完呐……） 第95章 chapter 95 一个不算番外的番外 那天晚上，林莞跟着顾钧去了他住的地方。 他的家杂乱而糟糕, 简直超出她的想象。 两人曾一起生活过大半年, 顾钧的某些习惯就是刻在骨子里的——用完的东西收拾整齐, 各种杂物都摆放得干净利落。 然而, 面前这个窄小还泛着霉味的旧公寓，可以说是不堪入目。 空酒瓶和烟头到处都是，地板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垃圾桶周围污垢四溢。 林莞张大嘴巴，足足愣了三秒钟。 顾钧双臂环在胸前, 后背倚靠着墙,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好半天才缓过神, 静静地凝视着他。 他的头发长而凌乱，遮住了大半侧脸，更显得神色黯然。 显然也不愿把这样难堪的一面暴露给她。 林莞再忍不住，伸出右手, 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不过两年未见，他额头上生出一排细密皱纹, 皮肤愈发粗糙黝黑, 鬓角到下巴一圈的络腮胡，也不知多久未曾打理过，整个人显得苍老又落魄。 林莞只觉得眼眶酸涩, 垂下眼眸，不敢再看。 顾钧感觉到那只小手柔嫩细软，亦如当年一样。 因为离得非常近, 他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 小姑娘的二十二岁和二十岁，真是没有什么区别。 她将长长的卷发剪短了一些，顺滑的垂在肩上，大眼睛明亮澄澈，下巴尖尖的，依旧青春靓丽。 顾钧迟疑许久，最终钳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小手从自己脸上拿了下来。 林莞自然是不肯，却又抵抗不了他的力气。 她只好乖乖地缩回手，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 许久，顾钧动了下喉咙，声音沙哑艰涩：“你快回去吧。” 林莞呆住，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这是两年后重逢，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不是她想象中的“我想你”“我爱你”，也不是谈一谈分离后的日子，而是凉薄寡淡的“你回去吧。” 刚刚一路上，他始终都沉默不语，似乎一直都在沉思。 无论她说些什么，他都只淡淡点头。 林莞心里虽不安，但也不知如何是好，就这么跟着他走了一路。 她站到他面前，声音抬高一些：“你再说一遍？” 顾钧心底闪过挣扎，但很快又恢复理智，重复了一遍：“你快回去吧。” “我回哪里去？”她质问道。 见他又不说话了，林莞轻轻晃了下他的手臂，小声问：“钧叔叔，你是想让我回国吗？” 他沉默几秒，点了点头。 她使劲拽住他要抽走的手臂，声音小小的：“你又不要我了吗？” “……” 顾钧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怎么可能不要她，只是愈发觉得，自己是真的是配不上她。 林莞叹了口气，把他的大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温柔地捏了捏。 “老公……”她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憋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滚落下来。 顾钧背脊一僵，听到那声“老公”，心里瞬间变得柔软又酸涩。 “老公老公……”她看出他神色间的变化，把他的手按在自己颊边，擦拭掉泪水。 “你说过你不会抛下妻子的。” 她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些鼻音，“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见顾钧没动也没说话，她干脆伸出双手，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顾钧站在那里，理智上想把小姑娘拉开，可怎么都狠不下心，两条胳膊像是有千斤重，始终都抬不起来。 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透着甜美可人的草莓气息，窜进了他的鼻尖。 甚至，他一度以为又回到了那些梦中。 顾钧阖上酸痛干涩的眼睛，享受了几秒，才把她扯开。 他颤抖着手，慢慢抚摸着她的面容，自上而下——卷翘的睫毛，小巧的鼻尖，粉嫩的嘴唇。 “莞莞，我……” 他的声音哑了下去，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莞皱起眉，将手指抵在他薄薄的唇边，迅速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都明白的，我不会在意的。” 顾钧不由露出了一个苦笑。 他左眼被绷带勒得有些难受，伸手扯了扯。 自尊心让他许多话都说不出口，最后只挤出了干巴巴的话：“抱歉。” “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他已经是个废人，每天也只能这么得过且过—— 没工作，赚不来钱，什么也做不成。 可是小姑娘还那么年轻，美好的像一朵沾有露水的玫瑰，决不能把一辈子都这么搭上。 林莞摇了摇头，自动忽略他的话，细细打量着他的眼睛，关切地问：“很不舒服吗？” “……” “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她小脸凑得近了一些，柔声道。 “……” “钧叔叔，我真的不在乎，我就是想跟你……” “你到底听没听懂我的话？” 顾钧真有些恼怒，语气也重了几分。 “我就是没听懂！” 第121节 她将泪水硬生生憋回去，睁大眼睛望了他半天，双手突然间环过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直接吻住他的嘴唇。 林莞亲得特别用力，像只蛮横的小兽一样，舌头反复舔舐着他的唇缝，撬开，探了进去。 他嘴巴里的烟味有些浓烈，还带着酒意。 林莞心里颤抖，只觉得想念至极，舌头游走在他口腔之中。 顾钧刚要推开，她的舌尖却触到了他的，交织在一起，顿时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 他指间一僵，被亲得竟有几分沉醉。 两人身体贴得紧密，林莞明显感觉到了男人的身体变化。 她脸庞微红，小舌头愈发灵活，舔了舔他的牙齿，又轻轻地吸吮了两下，带着火辣的暗示。 顾钧到底很久没有碰过女人，完全抵挡不住这种极致的诱惑，呼吸愈发粗重，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深吻。 林莞更是热烈回应，小手往下滑，伸到他裤腰之间，轻轻解开皮带，探了进去。 小姑娘显然特别了解他，小手软软的，一点点轻挑着他的前端。 某一处涨大而灼热，还往上翘了一下。 顾钧看不清她诱人的小表情，身体的感觉却十分敏锐，像心底有把火再燃烧。 林莞嘴唇一点点往下，轻轻含住他的喉结，舔了几下。 顾钧手臂自然地箍住她腰，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体内。 “唔……” 顾钧突然一顿。 听到她唇边溢出娇软的呻·吟，他又清醒了几分，虽说欲·火强烈，但终归强忍下来，一把摁住她乱动的小手。 “莞莞。”他叹息一声。 林莞一愣，怎么都挣脱不开，小手又没法再动。 气氛一下子变了。 她脸色渐渐变得涨红，咬住嘴唇，忍了许久的委屈还是爆发了出来。 “你为什么总要这样对我？”她声音不自禁抬高了些，带了几分哀怨：“钧叔叔，你真的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他沉默了下来，脸色更加黯淡。 过了许久，林莞低下头，一字一顿地说：“其实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 “可是我真的不需要，我想要的就是你在我的身边，你陪着我，你永远也别离开我，别的什么真的不重要！” 他叹了口气，还是那几个字：“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林莞将头倚靠在他胸膛，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我想听到的是什么！”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你将来会后悔的。” 顾钧实在是无可奈何，放下了那点男人的自尊心，自嘲地弯起唇角：“你听我说，我现在这幅样子，真的是什么都做不成，也再给不了你想要的那些。” 他越往下说，声音越低哑艰涩：“你还是赶紧回去，以后好好生活，知道吗？” “……回去？好好生活？” 她愣了许久，把头抬起来，深深地望着他。 他右眼大概是刚才用力看了太久，酸涩地眯起，眼底泛着红。 许久，林莞才慢慢开口：“你是不是还想跟我离婚？” “……是。” 他心里虽然痛极，但这确实是最好的结果。 “离婚……然后呢？”她声音一点点冷了下来：“是不是还要我再嫁给别的男人，给别的男人生孩子？” 顾钧：“……” 他神情阴郁，嘴唇抿紧，双手不自禁攥成了拳。 他只要想起那一幕，就觉得无法容忍，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林莞看出他的矛盾和挣扎，神情温和了几分，认真地说：“钧叔叔，这个就是你拿枪逼着我……我、我也做不出来的。” “我只想嫁给你，也只想给你一个人生孩子啊。” “难道你不想要吗？”林莞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前，让他感受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小声道：“你说过想要个女儿的，像我一样的，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顾钧彻底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刚刚的痛楚怒火顿时消失，胸口涌上了一阵暖意。 林莞盯了她几秒，将一缕头发别到了耳后，忽然间俯下身去。 他裤腰刚刚就被她解了一半，这次直接被往下扯了把，褪到大腿边。 顾钧察觉到她的意图，还没伸手将她扶起，就被一张温暖而湿润的小嘴裹住了。 他浑身一颤，身体像是陡然间有电流涌过。 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到了那一点，再没工夫考虑其他的。 小姑娘显然过去被他调·教的极好，着重于几个敏感点，弄得人欲罢不能。 他呼吸不自禁变得粗重，一时间忘记所有，手指穿插在她柔顺的黑发间，动作温柔。 林莞好半天才抬起头，嘴唇发酸，小声抱怨：“有味道……” 她越这么说，他心底越觉得刺激舒爽，把她小脑袋摁了下去。 林莞倒也不是真的嫌弃，顺着他手上的动作，乖巧极了。 慢慢的，察觉到他腿间肌肉绷紧，她忽然又停了下来，站起来，小手握住他布满粗茧的手，往卧室走去。 灯光昏暗，他的脸沉在阴影中，看不出什么表情。 “钧叔叔，你真的是爱惨我了。”林莞走到一半，忽然转过头，轻轻地感叹一声：“真的，以前的你才不会考虑那么多，也不会这么婆婆妈妈的……” 顾钧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心底最深处的那种渴望，还是想守在她的身边。 不愿离开她。 哪怕自己不堪、贫穷又无用。 “嗯。” 他声音温和下来，和刚才有些轻微不同，低声道：“很爱你。” 林莞盯了他半晌，这才露出笑容，“我也一样啊。” “从来都没变过。” * 他的卧室比起客厅来能稍好一点儿，没那么杂乱。 顾钧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很熟悉家中布局，把小姑娘直接抱起，放到了床上。 …… …… …… 结束后，林莞脸颊红红的，浑身赤·裸着缩在他怀中。 他结实的手臂紧紧环住她，只觉得心里十分满足。 林莞亲了亲他的下巴，小手又扯住他的胡子，玩的特别起劲儿。 她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怎么能留这么长？” “一直没刮。” “会不会打结啊？”林莞越看越觉得神奇，问：“你每天早上是不是还要拿梳子梳，像我梳头发那样？” “……不用。” 林莞“哦”了一声，眨巴眨巴眼，两手各抓住几小根，交叉在一起。 她吞了口吐沫，怯怯地问了一句：“那我可以打个结试试吗？” “……” 顾钧摸了下自己的胡子，再憋不住，唇角勾起，发出粗哑的笑声。 他把她带进怀中，低头轻吻她的额头。 “行，随便打。”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实不太像番外 但还是想写一下。最近情绪有点乱，被吐槽了，所以莫名消极= =。不过想想有你们就很温暖，就好多了。 毕竟写文嘛，还是写自己想写的吧。其实……就是想写一个斯德哥尔摩的小女主。爱情……本来就很微妙啊。 还有小包子……一些日常的番外……我慢慢写，大家可以挑着看。好了，真的感谢你们。比心心举高高！ (⊙o⊙)愚人节快乐！ 第96章 chapter 96 番外一 番外一 从那之后，林莞的小公寓搬进来一个男人。 他胡子拉碴, 脸上生有皱纹, 长而杂乱的黑发中还夹杂着几缕白发, 穿款式老旧的夹克衫和长裤, 看上去……都快有四十岁。 两人外貌形象实在差异太大，以至于邻居日本留学生友好地端着小甜饼来拜访“伯父”。 林莞站在门口，一身衬衣和格子短裙, 脚上是白色的运动鞋，乌黑的长发垂在肩上, 朝气蓬勃。 第122节 她愣了好几秒, 才慢慢弯起唇角, 用法语礼貌答道：“谢谢您，他是我先生。” 那留学生一听，表情顿时很尴尬，匆匆地鞠了个躬离开。 关上门后, 林莞都感觉到顾钧周身的气压沉了下来。她立即坐到了男人身边，尖尖的下巴压在他肩膀上, 小声问：“你都听见啦？” 他“嗯”了一声, 声音很低。 林莞见顾钧始终冷着脸，白嫩的手指拽住他的胡子，迫使他把脸转过来, 正对向自己。 “顾爸爸？”她小手松开，抵在他腰间戳了一下。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生气了？” 他皱起眉，说：“没有。” “其实你一点儿都不老。”林莞撇了下嘴, 认真地说：“真的，风华正茂，正值壮年。” 顾钧：“……” “要不我帮你刮刮胡子？”林莞小心翼翼地说。 他虽然洗完了澡，看上去确实清爽干净了一些，但形象依旧没大改观。 林莞说完，仔细打量他的神色。 顾钧迟疑几秒，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确实太长了。 “行吧。”他点头，“剃须刀在行李箱里，你去找找。” 林莞一听，欢天喜地地拉开行李箱，到处翻找了半天，拿出一个电动剃须刀。 “这个怎么用啊？”她奇怪地摁了半天，见始终都没什么反应。 “可能没电了。” “哦哦。”林莞又扭了扭，最后找出一根黑色的线，插到角落里充电。她看着绿色的小灯一跳一跳，也不知道要等上多久。 “那我们先做点别的？”林莞想了想，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低下头，用鼻尖去蹭的脖子，像一只乖巧的猫咪。 顾钧闻到她身上的少女气息，花香和浆果香混合着，甜美极了，心里愈发温暖，伸手搂住她的腰。 “你可以先剪剪。” “胡子吗？” “嗯，剪短一点比较好剃。” “哦！”她起身从收纳盒中翻出一把剪刀，拿在手里比划半天，又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用左手揪住他的胡子，才胆战心惊地“咔嚓咔嚓”去剪。 她剪着剪着就不自禁地笑了，倒有点像自己剪刘海，几根黑色胡渣落在自己腿上，痒痒的。 “笑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好幸福。”林莞放下剪子，亲了亲他的嘴巴，又忍不住捏了把他粗糙的脸颊，说：“你不觉得吗？想想以后我们永远都可以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就觉得超级幸福！” 他弯了下唇角，脸上也有淡淡的笑意，但很快又想到什么，神色黯淡了几分。 “是很幸福。” 林莞一笑，剪得差不多了，往前凑了凑，卷翘的长睫毛甚至能碰到他的脸颊，小声说：“老公，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问你来着，你千万不要生气……” “治不好的。”他知道她问什么，直接回答，指了指被绷带缠住的左眼，“是被炸伤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林莞却听得触目惊心，整颗心像被拿砂纸打磨一般，特别疼。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指尖抚摸着那白色的绷带，动作温柔，生怕弄疼他， “那换个医生呢？或者我们去巴黎看看？” “没用，已经看了半年了。”顾钧说：“现在这样就是怕恶化。” 林莞吸了吸鼻子，心里酸涩，喉咙都跟着发僵：“老公……” “好了。”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温和地说：“至少右眼还能让我看到你。” 林莞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只能跟着点头。 他眯起眼睛，见小姑娘神色不太对，眼眶又红红的，声音颇有些无奈：“别哭成吗？” 林莞强忍住泪水，极低地“嗯”了一声，整个人缩进他宽厚的胸膛。她揉了揉眼睛，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有力而沉稳，“咚咚咚——”的。 她这才好了一些。 顾钧叹了口气，始终抱着她，大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两人紧紧抱着。 此刻正是傍晚，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小灯，将恋人亲密相拥的身影勾勒出来，渡上了层淡淡的金边。 两人享受着这种难得的静谧和温馨。 过了许久，林莞才放开手，把那个黑色剃须刀拿了过来。 她按了下按钮，顿时出现“嗡嗡”的声音。 “你会用？” “我试试吧……” 她从顾钧的鬓角附近开始，一直到下巴，仔仔细细地剃。 感觉……还挺好玩的。 让她想起那些割草坪的机器，经过后高高矮矮的草就变得齐刷刷的。 剃完后，她支着下巴看了半天，最后一拍他的头，“行了！” 男人的胡子确实是个神奇的东西，没剃之前，他怎么样都像个虬髯客，现在下巴位置光秃秃的，显得整个人都年轻规整了许多。 “还不错。”他伸手摸了一下。 林莞歪着头打量顾钧半天，还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少了点什么。 “等等啊！”她转过身走进自己的小房间，在化妆包里翻来翻去，找出几个小玩意儿放在手心。 “你干什么？”顾钧后背倚在沙发上，双臂交叉环在胸前。 林莞歪了下头，娇娇软软地说：“钧叔叔，我一直觉得你超帅的！” 他不为所动，只扬起眉毛，“然后？” “但是，嗯……我想让你变得更帅一点。”林莞吞了口吐沫，撒娇道：“给我十分钟好不好，我就试试，别白瞎了你这张脸。” “……用不着。” “顾爸爸！”林莞蹲在沙发边，将胳膊肘压在他膝盖上，两只小手捧起下巴，眼睛呈星星状。 见他无动于衷，她撅起嘴，“老公大人！” 林莞再接再厉，“老公大人，最亲最爱的老公大人……” “你试吧。”他揉了下太阳穴，不太适应这样直白的甜言蜜语，皱起眉毛。 见顾钧没再说话，林莞这才满意。她把顾钧的头摁到沙发的靠背上，先帮他揉了揉太阳穴，又轻吻下他的额头。 “闭上眼睛。”林莞柔声说。 顾钧不知道小姑娘又想怎么折腾，但还是闭上了右眼。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脸上被敷上了一层东西，冰冰凉凉的。 “什么玩意？”他下意识用手去掀开。 林莞毫不犹豫地打掉他的手，“面膜，补水的。” “老子从来不用……” 他还没说完，林莞就“啪”一下又把面膜翘起的地方拍了下去。 “要用的，这个不仅补水，还可以补充胶原蛋白，去除细纹，让人看上去年轻些。” 看他越来越不爽，一副要炸毛的样子，林莞小声地说：“难道你想再被当成我的papa？” “……” 顾钧指尖一顿，只觉得她那声“papa”叫的软濡可爱，令人甜到了心里。 他竟有几秒的走神，陷入了沉思—— 想和她生个甜甜软软的小女儿，穿粉色的蛋糕裙，梳着披肩发，蹦蹦跳跳的，玩累了还会坐在他膝盖上撒娇，喊着：“papa～” 一定很幸福。 他又一次这么想。 林莞见顾钧不乱动了，将面膜按得服服帖帖，“不准撕下来，不准乱动，听到了？” “……行。” 顾钧双腿交叠，显然很不耐烦。 她吐了吐舌，目光又落在他长而微乱的黑发上，抿起嘴唇。 等时间差不多了，她将白色面膜撕掉，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让那些“精华”更好吸收。 顾钧狐疑地摸了下自己侧脸，仍然干燥粗糙。他手上沾了滑腻的液体，还带着奇怪的香味，嫌弃地用纸巾擦手。 他脸色更难看了，浓黑的眉毛拧起。 “用一次是没大有变化的。”林莞挠了挠头，认真地说：“要连续敷，一个周至少三四次，记得过两天提醒我。” “……” 林莞干笑两声，拿着一把尖头梳子，笑道：“我再帮你梳梳头。” “不用。” 她顿了顿，继续用上次的套路，卖萌撒娇甜言蜜语。 这次顾钧直接不去理会，紧绷着脸。 却没想小姑娘干脆紧紧搂住他，上来就一阵乱亲，小手还盖在他裤裆处，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 他摇了摇头，心里又甜又好笑，最终妥协道:“梳吧。” 林莞迅速站起来，绕到他身后，仔细将他的黑发梳理通顺。她盯着那几根扎眼的白发，竟有一种想全部拔光的冲动。 第123节 当然，她并不太敢，而且也怕他会觉得疼。 顾钧享受着她手上的温柔，却听她好像在念念有词，忍不住问：“在说什么？” “我在数数。” “数什么？” “从一数到十。”见顾钧显然没理解，她又梳了一下，说：“有首吉祥诗你没听过吗，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她想了想，往他耳边靠近了些，“中间我记不太清啦，但最后一句是，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他一顿，仔细想了一下，答:“还真没听过。” 林莞倒也不意外：“反正就是吉祥话啦，我就数着梳到第十下，然后再从头开始。” 顾钧应了声儿。 他虽然不懂梳个头怎么都这么多将就，但还是有些感动。 “两老到白头？”他缓缓地问。 “嗯！”林莞见他头发整齐许多，用手拢了一下，拿出皮筋，笑着答：“反正我看古装电视剧中，帮出嫁的姑娘梳头时都这么说……” 他一顿，“……出嫁的姑娘？” 林莞僵住，这才意识到不太对，“呃、呃……反正就那个意思……” “弄好了！”她急急忙忙地道。 顾钧头痛，右手摸了下头发，从牙尖挤出一句话来，“你还给我扎了个辫子？” “很流行的那种！很帅的！”她握住他的大手，怯怯地说：“而且，就扎了上面的一小半，真的特有艺术气质，就十分钟，十分钟……” 他嘴唇抿成一道直线，想要发火，可又实在舍不得。 他叹了口气，只能任她胡乱造作自己。 林莞迅速掏出手机，各种角度拍啊拍的。 拍完后，她在ins上分享了一张他侧脸的图片，@了陈安安。 陈安安认真地回复了一句:cool handsome man. 林莞忍不住又点开大图，吞了口吐沫。 她拍照水平还是不错的—— 灯光昏黄，一个高大的男人斜倚在沙发上，低着头，只露出了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的黑发垂在脖颈，脑后还扎了一个辫子，穿着款式古旧的夹克衫，微微敞开了衣领。 加上男人的神情颇有些忧郁（其实是极度不爽），整个人显得英俊又性感，还带着那么一点点迷人的颓废气质。 …… 简直……帅、炸、了！ “满意了？”他把皮筋摘下，扔到一边儿，又拿手揉了把凌乱的黑发。 无法容忍自己扎辫子。 林莞咬了下嘴唇，“钧叔叔。” “嗯？” 林莞思考了一会儿，将刚刚ins上的照片又删掉了，说:“你明天就去理发店，去理一个平头，比你以前还要短的那种。” “为什么？” “没什么，我还是喜欢你那样。” “行。”他答得利落。 “这种复古的夹克衫你也不准再穿了，以后我帮你挑衣服。” “好。” 林莞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再让他改头换面！ 宁可丑一点。 ……是自己的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就是比较琐碎的日常～ 标题应该都会标注，大家可以自己选择食用啦。 最近更新慢，因为去浪了收不回心。争取这周之前全搞完挂上完结。谢谢谢谢大家的支持，你们真是温暖的存在。亲一个。 97、番外二 ...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就是两年。 又到了马赛的冬天。 虽说是舒适的地中海气候, 但进入十二月以来, 气温还是降了许多, 一阵阵冷风刮在人的身上, 带着说不出的料峭寒意。 林莞早已结束了预科, 正式在马赛三大念书。 两年的休养, 顾钧的身体状态也好了许多, 他左眼的绷带拆了下来，虽看不见，但外表已与常人无异, 而右眼渐渐恢复了视力，看东西也愈发得清晰了。 一个闲适的周末下午，林莞端着两杯热可可，走到了顾钧身边，朝他递过去，“喏，给你一杯。” 顾钧正站在窗台前, 发觉她走近, 很快将玻璃窗阖上, 连带着冷空气和寒风一同关在外面。 室内渐渐温暖了不少。 公寓虽小，但被小姑娘用心布置了一番——木地板上铺着厚而软的地毯，窗帘换成雅致的米色，原本光秃秃的墙壁上还挂了几副小小的油画，都是清新的黄绿色调, 看了就让人觉得舒心而干净。 顾钧转过身，从林莞手中接过马克杯，抿了一小口。 他原是不喜欢这种甜甜腻腻的饮品的，但小姑娘尤其喜欢——什么淡奶茶、甜柠檬水，每次都会鼓捣一大壶，跟着喝久了，倒也觉得能够接受。 顾钧的这杯糖放得应该很少，可可浓郁的香味漫在唇尖，温度也不算烫，喝下去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他心里感觉稍好一些。 林莞拿着小勺子搅了搅，喝了一大口，见他神色有几分沉重，问：“怎么了？” 顾钧将杯子放在小桌上，伸手把她拉进自己怀中，使劲亲了亲。 “我们开家店吧，在这里。”他低声道。 林莞愣了下，很快笑着答：“好呀！” 她曾提议过几次，但总觉得他过去太辛苦，应该好好在家休养一阵子，所以每次说说便作罢了。 见他神色中有担忧，林莞轻声道：“钧叔叔，当时你给了我好多钱，真的，我花得特别节省，一直也都有记账，现在还剩挺多的，应该是够我们开店创业的，你就放心好了。” 说完，她就拉过他的大手，要去卧室的桌子底下拿记账小本。 顾钧也知道小姑娘有守财奴的属性，只随手翻了翻。 按时间日期依次排下来的，字迹清秀，每一笔账都写得清清楚楚，非常干净明了。 确实还剩了不少。 如果是在国内的话，也足够是花半辈子了。 但在这边她念书开销确实很大，而且……两人的日常花费也是不少。 要是想再养育个孩子，简直想想都头痛。 顾钧想至此，竟又有了那种巨大的无力感。 ——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 而且他最不愿意的是，某一天小姑娘找到了薪水高的工作，反过来养自己。 顾钧深叹了口气，神色愈发黯然。 林莞像是能猜透他的心，双臂突然环住他的腰，将头倚在他的胸口。她搂得很紧很紧，像是在用动作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的眷恋他、需要他、深爱他。 过了许久，顾钧才把她轻轻拉开，神情平静许多，“开家中餐馆店，你觉得可行吗？” 林莞仔细想了想，眼神中透着满满的信心：“嗯，我觉得理论上是可行的。你想想啊，马赛中餐馆虽然不多，但生意都很不错的呀。” 顾钧应了一声，可一想起那家生意惨淡的军品店，就颇为担忧。 第124节 客观的说，他是真没什么做生意的天赋。 林莞揉了揉头发，说：“这样吧，最近两天，我们就去实地考察，看看门面地理位置什么的，然后再写个计划书，好好评估一下、计算租金成本什么的，再做具体的决定，这样好吗？” “嗯，行。” 他听见她有条不紊地做计划，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白嫩的脸颊。 “有你真好。”他低叹道。 林莞轻哼一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才知道啊！” “一直都知道。” 顾钧倚靠在窗边，拿起刚刚的可可，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她迅速抢走杯子，说：“凉了就不好喝了，我再给你做一杯。” “没事，我爱喝。”他又夺回来，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完。 …… 从那之后，两人就开始着手中餐馆的事情。 马赛当地有一家非常出名的锦江饭店，很受法国人喜欢，还提供传统的火锅套餐。他们特地去吃了一次，做得着实不错，但价格昂贵。 除此之外还有几家，基本上都吃过一遍，其中的tien-tsin cotier，竟然还能喝到家乡产的啤酒。 味道口感是一如既往，说不出的怀恋。 用完餐，顾钧和林莞从餐厅出来，沿着街道慢慢地走。 路两旁都是古老的高层建筑——淡黄色的墙壁，红色屋顶，虽说年代久远，但维护修缮得极好，仍给人一种现代的气息。 此刻正是华灯初上，不远处亮起了一排排金色的路，勾勒出一整道街，影影绰绰的，静谧而美丽。 不知为何，林莞望着这些异国的风景，愈发想念故乡了。 冬日的风有点大，她缩了下脖子，裹紧了羊毛围巾。 顾钧把小姑娘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冷吗？” “有一点点。”她把冰凉的小手□□他的口袋，和他的大手紧紧相握。 顾钧的手掌宽厚温暖，指腹上还有一层硬硬的茧子，把她柔软的小手整个包了起来。 漂泊不安的那颗心这才稳定了下来。 他低声问：“想家了？” “嗯。”林莞吸了吸鼻子，“想我们以前住的地方了。” “对不起。” 顾钧摩挲着她的手心，“等放春假了，你就回去看看吧。” 林莞立即摇头，也知道他的具体情况，道：“我不要一个人回去。” “没事的。”他理解地说。 “我不要。” “真的没事。” “我不要！” 她越说越急，最后干脆踮起脚尖，嘴唇贴到了他的嘴唇，轻啄了一下，一锤定音道：“我才不要！” 他舔了下嘴唇，不再说话了。 确切的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钧叔叔，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啊。”林莞声音小小的，“反正我不可能一个人走的，再等个几年，我们再一起回去。” 顾钧叹了口气，也知道拗不过她，最后答：“好。” 林莞这才满意，双手环过他的脖子，仰起头，来了一个绵长的深吻。 这里人并不算多，法国人又生性浪漫，偶尔有行人经过，看到这对相依相偎的东方情侣，也只是微微一笑。 等他们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了。 林莞试吃了这么多家店，扭开台灯，埋在桌前写了一堆中餐馆的计划书、定位、资金运转什么的，两人又讨论许久，才终于定了下来。 ** 第三年的春天，他们的中餐馆开始营业。 名字取得也很简单，la famile bistrot。 这家店就开在征兵点的不远处。 店面干净敞亮，招牌选用了传统的正红色，字迹为金色，两侧还挂着精巧的布艺灯笼，极具东方特色。 他们请来了一个华人厨师，主要卖水饺和各种面食，价位不高，至于味道……用林莞的话来说“和国内的基本一样”。 起初，生意确实非常一般。 虽说马赛的中餐厅少，竞争压力小，但相对的华人顾客也不多。 慢慢的，随着每一次征兵季的到来，来参加选拔的华人小伙子基本都会来这儿吃，人气才渐渐高了起来。 而且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一次通过的，只要没被永拒，基本上都会来尝试第二次。 每次听他们讲带有各种口音的中文，林莞都会觉得极其熟悉。 心里也暖暖的。 后来，竟然还有不同国家的小伙子过来。 生意蒸蒸日上。 …… 生活过得平稳而快乐。 小姑娘专心念书，他专心开店。 清闲下来时，两人会一起散步，去老港望着那些深夜归来的船只，看看风景，聊聊天。 或者在家里呆着，什么都不做，就搂着她坐在柔软的地毯上，闻着她身上的甜香，就觉得特别享受。 很快，竟又这么过了大半年。 林莞周末时会过来帮忙。 她一进门，就看见顾钧站在柜台后面，一边擦着酒杯，一边和一个阿拉伯人对话。 她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就觉得头痛无比。 那人说着口音极重的英文、蹩脚生硬的法文，还夹杂着某种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林莞认为应该是阿拉伯语。 不过她猜得出他在问什么，无非就是“怎么样能通过选拔？”“签证怎么搞？”“具体待遇怎么样？” 顾钧回答得倒也清楚。 最后，阿拉伯人一副受益匪浅的样子离开了。 第125节 林莞等了许久，见店里终于不太繁忙，才凑到他身边，亲了亲他的脸，“辛苦了，老公。” 顾钧放下了杯子，环视了一圈客人——基本上都是来参加选拔的，来这里吃个饭打听情况的。 他低声问：“这就是你让我在这里开店的原因？” 林莞“嗯”了一声儿。 这里生意是很不错，但确实都是冲着他的经验来的。 在最开始生意冷清地时候，她甚至还偷偷在什么“法外征兵论坛”“预备的外籍兵团”之类的论坛网站，发过这里的详细介绍。 她撇了下嘴，“不好吗？” “没有。”顾钧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和道：“赚到钱就很好。” 林莞说：“他们也很感激你的。” 顾钧抿了下唇，不置可否—— 他的想法和她不同，他一直觉得，走上这条路，就很难再回头。 艰难危险、与社会脱节后再回归的不适、以及留下来的一身伤痛。 而且只身一人在国外，稍有差错，亦如当年的他一样，很容易被金钱迷惑，走上错路。 如果身边没有了她的陪伴，他可能根本就变不成现在这样。 想至此，顾钧伸手摸了下左肩的枪伤，眯起了右眼。 算了。 他认为，让这些心怀“雇佣军梦”的年轻小伙子，看看自己现在的结果——瞎了一只眼，也确实是不错。 …… “钧叔叔。”林莞见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使劲在他面前摆了摆手，“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她“哦”了声儿，朝他走近些，拉住他的大手，用力捏了捏，“我现在来，是有事跟你说。” 顾钧这才回过神来，目光温和，“你说吧。” 林莞环视了一圈，见桌子附近还有些客人，有些羞涩，凑到他的耳边，声音小如蚊子叫：“我、我可能是怀孕了……” 她咬了下唇，愈发不好意思：“反正，我好久都没有来那个了……” 他的身体猛地僵住，大脑先是短路，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又像是有电流涌过全身，被一种疯狂的喜悦所替代。 林莞没再说话，忽然想起以前她说怀孕后他的反应，仍旧觉得心有余悸，见顾钧半天愣在那里，神情怪异，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你……”她喉咙都跟着发僵，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什么意思啊？” 顾钧这才从狂喜中恢复了些理智，吸了口气，紧紧地搂住了她。 他的动作太过激动，不小心碰倒了柜台上的玻璃杯，跌在了地上，裂成了碎片。 顾钧也不去理会，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又低下头，反复亲了又亲。 “钧叔叔……”林莞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可怜兮兮地问：“你不会是不想要吧？” 顾钧愣了下，“怎么可能！” 她委屈地说：“可上一次，我觉得你就是不喜欢……” 他笑着，嘴角都要咧到耳后，迅速打断了她的话，“喜欢，特别喜欢，想了很久了。” 林莞这才微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安。 过了会儿，顾钧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怎么都藏不住的欣喜和爱意：“很想要个孩子的，特别想！” 林莞听他语气认真，这才感觉好了许多，也跟我开心起来。 她确实是太过于敏感脆弱，因为那些……忘不掉的过去。 顾钧摸了摸她的头，跟后厨的伙计又交代几句，就急匆匆地带着她回家了。 上楼梯时，顾钧唯恐她会不小心摔着，直接横抱起来，动作小心翼翼的，像对待一个珍贵的瓷娃娃。 “以后周末就在家好好休息，不准再过来，明白吗？” 他打开卧室的门，把她放到了柔软的床上。 林莞垂着眼皮，乖巧地点头。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她再一次点头。 “最近课多吗？”他继续问。 “快毕业了，还好。” 说到这里，林莞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已经在这里呆了快三年了。 这样想来，他们竟然已经结婚五年了。 “那没事就多在家里呆着，千万别乱跑。” “哦。”林莞揉了揉头发。 顾钧见她好像躺的很不舒服，将枕头垫高了一些，想了想，继续低声嘱咐：“不准喝凉的，不准吃那些生冷的，辣的也绝对不行，还有，别一天到晚对着电脑。” 林莞眨巴眨巴眼，只觉得他越来越唠叨，也不知道会说到啥时候，右手偷偷摸摸地移了几厘米，在枕头底下翻出手机。 她还没摁亮屏幕，手腕就被他抓住了，将她的手机一把抽走，揣进自己的兜里，“手机也有辐射，尽量少用，明白吗？” 林莞：“……” “你现在真的好能唠叨啊。”她不满地撅起嘴，顺手拿过一个软软的大抱枕搂在胸前，吐槽道：“果然年纪越大越能逼逼……” “你说什么？”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别逼逼。”她轻抬下巴，毫不犹豫道。 顾钧伸手就要弹她的脑门，林莞立即把抱枕举到头顶，挡得严严实实。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早有防备。 顾钧只好放下手来，慢慢道：“我是为你好，不听算了。” “切切。”她歪了下头，轻哼一声，“你是为宝宝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喜欢宝宝，不喜欢我了。” “……” 他又忍不住笑，大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那只喜欢你，不喜欢宝宝。” 第126节 “你敢！”林莞一听，又将枕头猛地砸到他头上，恶声恶气道：“那我就不要你了！” 顾钧摇了摇头，笑容颇有些无奈—— 他只觉得这几年，小姑娘脾气愈发恶劣了。 简直像个小霸王，在家里都恨不得横着走。他也明白是自己宠爱太多了，无论做什么，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 可是，他好像又很喜欢。 喜欢看她飞扬跋扈的样子，喜欢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喜欢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 漂亮又可爱的小霸王。 “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他将温暖的被子掖到她脖子处，盖得严严实实，这才满意。 “要多糖！不要太烫，也不能太凉！” 他摸了下鼻子，“知道。” 98、番外三 ... 八个月以后, 林莞正式晋级为人母, 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宝宝。 她看到孩子的第一瞬间, 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两个皱巴巴的小家伙, 眼睛紧闭着, 简直像小怪兽似的, 还在哇哇大哭。 “……怎么这么丑？” 她没忍住, 直接用中文问了出来。 当然, 护士完全听不懂，也没有回答她。 而当林莞得知一个是男宝宝一个是女宝宝——也就是传说中的龙凤胎时，她的内心更崩溃了。 好想也跟着哇哇大哭啊。 男孩子长得丑就算了。 女孩子也长得这么丑怎么破！ 林莞还幻想着给她扎蝴蝶结、梳童花头, 穿粉色公主裙和水晶鞋呢。 她叹了口气，只觉得生无可恋。 所以，当她见到钧叔叔的第一面，就用尽力气握住他的大手，抽噎了半天，泪流满面地说：“钧叔叔，你要相信我, 我没有整容没有整 容……呜呜呜……” “……” 顾钧眯着右眼看了看孩子, 又看了看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妻子, 安慰道：“怎么会这么说，孩子们长得跟你一模一样。” 林莞瞪圆了眼睛：！！？？？ “真的，一样可爱。” 他心疼地擦了下她眼角的泪珠，眼底是浓浓的爱意，“宝宝们很漂亮的。” “你看这漂亮的大眼睛, 这秀气的小嘴唇，这小下巴……” 林莞没好气地说：“你指的是她的鼻子。” 顾钧：“……” “好了，长大就漂亮了，小孩子都是这个样子。”他拍拍她的小脑袋，又亲了下额头，柔声道：“乖，你好好休息。” 林莞吸了吸鼻子，这才感觉好了一点点，心里慢慢涌上一种初为人母的喜悦。 她嘴角上扬，笑容也甜甜的。 顾钧又望了一眼两个孩子，越看越觉得幸福。 林莞有些疲惫，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然喊了一声：“顾爸爸！” “我在呢。”顾钧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 “从今天起，你就真的升级成爸爸了。” 她转过头望着他，声音娇娇软软的，“所以有句话我一定要跟你说，你以后绝对不可以偏心！” “我不会偏心的。” 顾钧想到小家伙们就忍不住笑，两个都可爱得不行，哪里舍得偏心。 “我是指我和他们。” 林莞抿了下唇，一字一顿地说：“不、准、偏、心！” “……行。”他一顿，眼神里透着无奈和宠溺，温和道：“你是大宝贝，他们是小宝宝，可以了？” “嗯！”林莞这才满意，轻轻闭上眼睛。 “好累啊。”她慢慢翻了个身，缩在医院的病床上，有些困倦。 顾钧又亲了亲她的嘴唇，帮她把被角掖好。 那种幸福近乎要溢出他的眼角，怎么都藏不住。 过去，顾钧常常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生活虽然刺激，但也时而觉得十分疲惫，没有归路。 三十一岁的时候，他终于拥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会在他怀里撒娇，会眉眼弯弯地冲他笑，还那么义无反顾地爱着他。 让他想到就温暖。 而三十七岁的这一天，顾钧又有了两个小天使。 简直就是上帝对他的恩赐。 他觉得这一辈子，都值得了。 ** 结果，随之两个小家伙的慢慢成长，还真让顾钧说中了。 他们长得当真越来越好看。 哥哥有着浓黑的眉毛，狭长的眼眸，挺直的鼻梁，身材高高大大（相较于别的小朋友）， 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 而妹妹皮肤白白嫩嫩的，一双澄澈透亮的大眼睛，尖尖的小下巴，身材纤细而苗条。 只美中不足的是……双胞胎的性格，却似乎真成林莞当年所说的那样。 ——“要是他们性格反了怎么办？” 第127节 虽说他们现在只有七岁，但依然能够看得出来。 女儿像极了爸爸，儿子像极了妈妈。 有点头痛。 …… 清晨，林莞把闺女顾澄澄摁在椅子上，拿着梳子帮她梳头。 顾澄澄留着一头披肩发，乌黑顺滑的头发垂在肩膀，刚好遮住眉毛的齐刘海，小脸精致可爱。 梳理整齐后，林莞抓起她上面的一小半头发，扎了个半丸子头。 顾澄澄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神情有几分不爽。 这种不爽在林莞给她戴上粉色蝴蝶结时，达到了极致。 她忍不住开口，喊道：“妈妈。” “怎么了？” “我不想带蝴蝶结。”顾澄澄奶声奶气地说。 林莞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从镜子中打量女儿，问：“为什么？” 顾澄澄说不上来，就觉得花里胡哨的，特别幼稚。 她喜欢那种齐耳的短发，一摆头，头发唰唰唰地遮住侧脸，看上去多酷啊！ “我真的不想带。”顾澄澄学着大人的样子，手臂交叉，抱在胸前，呈高冷脸。 林莞觉得她这个模样有几分熟悉。 她思索了几秒，将小丫头头上的蝴蝶结摘了下来。 顾澄澄无比嫌弃地看着丸子头，撇了下嘴，刚要伸手去扯开，突然从镜子中看见爸爸回家了——铁青着脸，头发都根根竖了起来，似乎特别生气。 他手里还提溜着自己那个蠢萌蠢萌的弟弟。 林莞也呆住了，迅速走到家门口，将宝贝儿子从顾钧手中救下，搂进自己怀里。 顾岚缩在妈妈温暖的怀抱中，委屈地抽噎了几下，开始放声大哭。 “顾钧！！”林莞心疼地拍了拍自家儿子的后背。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你就知道欺负小岚！！”她怒斥道。 “就是，爸！你为什么又欺负弟弟！”顾澄澄也小跑了过来，跟着附和。 旁边的顾岚听见“弟弟”两个字，不满地抬起头来，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是你哥哥……” 顾澄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顾钧揉了下太阳穴，目光落在澄澄精致的小脸上，刚刚的火气消了一些。 然后，他又看见了林莞怀里的儿子，哭得泪眼朦胧的，怒火又蹭蹭蹭地往上窜，咬紧了牙齿。 ——七岁了，都七岁了！ 他七岁的时候都能做好几个引体向上了！ 这个臭小子七岁了还只会在妈妈怀里撒娇耍赖！ 跑个步都委委屈屈的！两条腿简直都迈不动！！ “爸爸！” 顾澄澄见父亲神色愈发不对，跑到他身旁，拽住他的一小截裤脚，“你就别为难弟弟了，我早上跟你去跑步！” 顾钧低头看她几眼，坐在沙发边。 紧接着，他又把小丫头抱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 “你跑什么步？”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伸手扯了下她梳着的丸子头——那么小小的一团，简直可爱得人心都化了。 “你就乖乖地在家吃早餐，听你妈妈的话，知道吗？” 顾澄澄握紧小拳头，励志道：“可我想锻炼身体，我想每天都跟着爸爸去跑步！” 顾钧摇头，“太辛苦了。” “我不会觉得辛苦的！” 他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笑得温柔又宠溺，“听话。” …… 而另外一边，林莞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宝贝儿子，又拿纸巾把他哭花的小脸擦干净。 顾岚这才好了许多，眨了眨眼睛。 许久，林莞站了起来，转身对顾钧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顾钧将澄澄抱到地上，“乖，去玩吧。” 他路过顾岚的时候，眉头不自觉地又拧起，伸手揉了一把儿子的乱发。 “臭小子。” 两人走进卧室，林莞将房间门“咔哒”一声关好。 室内顿时很安静，隔绝了两个孩子的打闹声。 “钧叔叔，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她两手掐腰，神情十分不满。 “我怎么了？” 她撅起嘴，“你偏心偏心偏心！！” “小岚是个男孩子，成天就知道腻腻歪歪、哭哭啼啼的，长大了能成个什么样子？”他说起来就觉得心烦。 林莞瞪他，气鼓鼓地：“我说小岚了吗！” 顾钧更不懂了，“那是？” 林莞坐在床边，把他拽了过来，软软的小手握着他厚实的手掌，说：“我知道你是为小岚好，所以才恨铁不成刚的，希望他能有个男子汉的样子，不能动不动就哭。” “嗯。” 顾钧点头，神色间也是无奈和不解，“澄澄还比他小几分钟，可要懂事多了。” 林莞撇了下嘴，也能理解他的这种心情。 第128节 “钧叔叔。”她揉了揉眼睛，委屈极了，忍不住又说：“我只是觉得，你现在眼睛里都没有我了，全是你的宝贝女儿。” “澄澄真可爱。” “澄澄笑起来真甜。” “澄澄就是个小天使。” 她模仿着他的口气，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 顾钧听了只觉得好笑， “孩子的醋你也吃。” 他一边说，一边将被汗浸湿的短袖脱下，赤着膊去找干净的衣服。 林莞见顾钧把衣柜越翻越乱，忙把他拽到旁边，从柜子底下拿来一件黑色短袖，递了过去。 顾钧迅速穿上，整理了下衣领。 他低头，看林莞还弯着腰收拾刚刚那一层。 她的姿态甚是迷人，看得他心里忽而一动，整个人从背后贴了上去。 “你真吃醋了？”他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林莞不搭理。 “大宝贝？” “哼——” 林莞把他一把推开，声音凉凉的：“钧叔叔，我觉得你最近一直在冷落我。” “嗯？”他揉了下眉心，“这个真没有。” “我说有就有！” 林莞摸了摸自己的小脸，担忧地问：“我是不是变老了，不漂亮了？” 顾钧顿了一下，眯起右眼，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不，已经是小少妇。 这么想来，林莞已经三十二岁了。 很快，他们就可以回国了。 她仍旧是很漂亮，皮肤白皙，面容娇美而精致，身材与她的少女时期一般，只胸部和臀部略微丰满了些。 她将长发在耳后低低地绾起，还有几缕发丝垂了下来，慵懒而随意，穿着丝绸长睡裙，别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顾钧看得入迷，呼吸都跟着重了几分。 林莞这才放下心来——他火热的眼神，就足矣回答她刚刚提出的问题。 她声音轻轻的，“孩子还在外面等着呢……” 他“嗯”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扣住她的后脑勺，抵在衣柜上，火热的吻落了下去。 “我爱你。” 林莞被他亲得气息紊乱，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来，“真的？” “真的。” 林莞心里甜丝丝的，瞪了他几眼，小声道：“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说什么爱不爱的，也不知道害臊。” 顾钧低笑一声，又亲了亲她白嫩嫩的小爪子，“行，那以后不说了。” “你说啥？” “说说说——我爱你。”他扬起唇角：“出去吧，孩子们该着急了。” “对了，收起你那暴脾气。” 林莞猛地戳了下他的腰，语气认真了一点，“孩子有时候也需要爸爸的鼓励。” 顾钧点头，“嗯，知道了。” …… 餐桌上，顾钧将一整只鸡蛋剥好，丢进了顾岚的小碗里。 顾岚吓了一跳，只觉得受宠若惊，好半天才说：“谢谢爸爸。” “明天继续，跑不下来就给我再起早点。” 说完，顾钧又剥了一只递给澄澄。 “谢谢papa～” 她的声音软软濡濡，像化开了的蜜糖。 顾岚本来很开心，听见爸爸的话，整个人顿时又蔫了，完全吃不下去早餐，委委屈屈地望向妈妈。 林莞皱起眉头，瞪了一眼顾钧，露出一副“你就不能让孩子好好吃饭”的凶狠表情。 顾钧接到她的信号，敲了敲顾岚的碗，命令道：“给我全吃完了，一点儿都不准剩。” 林莞：“……” 她的目光和顾澄澄的目光对视上，都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真是 “偏心”的顾爸爸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丢丢回国的 我看我今天能不能奋进完= = 然后明天再捉捉虫啥的~~~ 99、番外四 ... 三个月后, 中国青城, 观象山路。 林莞十多年来重新走过这条路, 心里当真是感慨万千。 有点怀念, 有点酸楚, 还有点兴奋。 第129节 街道两旁都是殖民时期留下的房子, 掩映在高大的法国梧桐之中, 古老而静谧。 彼时正是深秋的清晨, 枯黄的叶子落了一地，堆积在路旁，透着一种萧索的美丽。 她一手牵着顾澄澄, 一手牵着顾岚，走得很慢很慢。 顾钧紧跟在他们身后，手里提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肩膀上还背着各式各样的包包，装满了他们一家四口的日常用品。 有些风景是熟悉而亲切的。 比如那条她曾经迷过路的老巷子，一拐弯就能看到萧军的故居；那个夜晚中闪来闪去的昏黄路灯，好像永远都修不好；还有那家卖有红糖馒头的包子铺, 咬一口甜又温软…… 林莞走了几步, 忽然又停下脚步, 目光落在那家包子铺的招牌上。 地理位置虽然没变，但门面却扩大了不少，里面的装潢也焕然一新，摆着不少桌椅板凳，干净而敞亮。 她转过头, 朝顾钧笑了笑，“一会儿我们来这儿吃吧。” “我无所谓，你问他们。”顾钧朝两个小不点儿望去，神情宠溺。 顾岚紧盯着那家店，问：“有爸爸店里做的好吃吗？” 顾澄澄：“肯定没有，爸爸店里做的是最好吃的。” 顾岚听了，神情不由有些低落，“呜呜，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吃到了。” “不能了，妈妈说我们不会再回去的。”她仰起粉嫩嫩的小脸，“对吗，妈妈？” 林莞了拍两个小宝宝的脑袋，温和地说：“嗯，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啊。” 顾岚、顾澄澄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从小到大，爸爸妈妈就常常对他们说——他们真正的家是在遥远的中国。 现在可算是回来了。 他们心里有些不舍，但也非常激动。 一家人往前走了一会儿，林莞又伸手指向了不远处，笑道：“这是爸爸妈妈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顾岚一听，立即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左看看又瞅瞅，好奇地问：“这也是一家店吗？” “是的，军品店。” “军品店，那是卖什么的？”顾澄澄也凑了过去，不解地问。 林莞朝顾钧奴了下嘴：“问你爸爸吧。” 说完，她就朝身后的丈夫看去。 不知何时，顾钧已经放下了大包小包的行李，正安静地望着那家军品店。 或许是看不太清楚的缘故，他嘴唇抿紧，习惯性地眯起右眼。 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明媚，落在他的脸上，似乎镀了一层金色的边。 林莞呼吸微滞，竟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顾钧是真的老了。 从年龄上来说，他今年已经四十四岁，的确是步入了中年；而从外表上来说，他的白发也越来越多，眼角、额头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林莞瞧了瞧他，又转头望向那家军品店。 “血刃”二字已彻底看不见，门也破败到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那柄大锁也锈迹斑斑，估计就算有钥匙也未必能打开了。 林莞心里酸涩，忽然就想到了初遇的那一天。 她从那个“家”里跑出来，一直在哭，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绝望，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他紧紧地抱住她，安慰她，后来又收留了她。 林莞那时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种奇异的安全感，像铜墙铁壁一般，坚实而可靠。 他们虽然有过分离，但幸好，还是能在一起。 …… 过往的美好回忆漫了上来——林莞再忍不住，朝顾钧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腰，低低地喊了一声：“钧叔叔……” 顾岚张大嘴巴：“哇哇哇——” 顾澄澄捂住嘴巴：“噢噢噢——”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吐了吐舌头，起哄道。 其实对他们而言，这种情景不算少见——爸爸总是会亲妈妈，每天出门、每天回家时都会有一个轻吻。 而且有的时候，还会偷偷地亲，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 不过顾澄澄每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觉得非常好，非常幸福，也非常浪漫。 特别是当顾澄澄得知妈妈对爸爸的称呼是“钧叔叔”时——jun oncle。 她觉得更浪漫了。 顾钧拍了拍林莞的后背，柔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莞这才想到是在大街上，小脸泛红，又迅速放开他，“……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那回家抱吧。”他笑了，拎起旁边的大包小包，朝不远处扬了扬下巴，“走了，宝贝们。” 时隔十二年，他们终于又回到了最东边的那栋老房子。 这里可以说是破败不堪，爬山虎有些枯萎了，却还纠缠在房子的一侧，遮住了原本斑斑驳驳的墙壁；玻璃窗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一楼的露台边也长了许多野草，茂密而杂乱。 林莞从包包中翻出一把钥匙，插·进门锁，拧开。 那扇厚重的大铁门顿时发出“嘎吱——”的声响。 她闻到一股湿漉漉的霉味，往前走了几步，揉了揉眼睛，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边角磨破了的大沙发、支型的壁灯、老款式的电视机、以及那只……旧沙袋。 还有他的房间、宽敞却陈旧的浴室和厨房、一踩就吱吱作响的老楼梯，二楼的那些怪异油画，以及少年时的那张照片。 像是一直停留在了时光的深处，从未曾变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