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不只一点点》 第1章 《爱你不只一点点》 作者:黄岑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舒适精致的饭店套房内,起居室一张大书桌前,一名英俊的东方年轻男子正一边对着耳机以流利的英语讲电话、一边眼睛锐利地搜寻面前的手提电脑屏幕。 「……对!我这里有一件你一直在找的中国古青铜镜。径宽16。6,有中国的青龙、朱雀、白虎纹饰,我已经鉴定出它的年代是中国汉朝……」 随着他长劲有力的手指在鼠标上略一点、移动,只见屏幕上立即现出了一张色彩清晰逼真的古老青铜镜影像。 年轻男子黑深的眸依旧冷静异常,就连他的声音也是。「好!我会立刻派人送过去给你。至于你要的另一件十五世纪青铜鎏金剑,我也已经联络上了拥有它的收藏家……」屏幕上出现了一柄霸气森然的西洋古剑。「只要他肯割爱,价钱不是问题?行!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切断联机。 他随即又拨了另一通电话。不过这回他说的是纯正的法文。 「adams,叫simon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件我们刚到手的中国古青铜镜送到rague先生手中。还有,马上把所有关于安格尔古堡内古物遭窃的后续新闻资料传过来给我!」 年轻男子一连拨了好几通电话。等到他终于将所有公事处理完毕之后,他的面色也不由舒缓了下来。 摘下耳机,他动动僵硬的肩膀,再懒洋洋地舒展四肢后,他站起来离开办公的书桌,走到一旁的柜子取出了一瓶酒。 看了这酒瓶一眼,他的神情浮上一抹熟悉的趣然。不过他也只是畅意一笑,随即动作俐落纯熟地开瓶,倒酒。 透过玻璃酒杯,赞赏满意地细细看着酒液呈现出带着古铜色的粉红色光泽一会儿,接着他才举杯轻啜了一口。而这顺喉的口感,令他的身心都不由舒畅了起来。 一手握着酒杯,他移到了那面可以俯视下方万家灯火的大窗子前。 一边喝着酒、一边望向窗外,他的神色渐渐若有所思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阵悦耳的交响乐曲响起——是桌上他的电话来电铃声。 他挑起一道剑眉,然后很快扬唇一笑。他走过去接起了电话,一开口便是道地的中文。 「小郭!……对!我已经来到台湾了……我当然没忘记你托的事……怎么?不放心我这国际级古董专家的眼光吗?……我已经挑选好,顺便带来台湾了,我想这两天等我把几个台湾的收藏家搞定后,就会亲自替你送礼物上门……」他突然撇出打趣的表情,对着那一头的人说:「放心!我会把帐单寄到你手中,到时你就知道你要古董加老板亲自出差的代价到底有多大了……什么?怕我对你二姊一见钟情?……嗯,谁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化学反应本来就很难预测……」他唇边带着戏谑的笑容。「就像你一样,你当初想得到你会爱上那抹红影吗?……怎么?又头痛了?……呵!爱上她的确会让你很头痛,而且我确定你还会有得痛!……好了!大情圣,你慢慢去痛你的吧!拜!」很干脆地收线。 轻松的情绪仍在,他举杯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不过当他的视线下移到他的计算机屏幕、他刚才最后叫出的那一份档案上,他的双眉之间立刻微蹙起来,神情很快又凝回先前的沉稳冷静。 钝银的皇冠上,精巧镶嵌着灿烂美丽的珍珠、祖母绿宝石,不过其中最光采夺目的,却是皇冠顶端那一颗水滴形、宛如迷雾般的色透明钻石。 他的手指,仿佛要感受那皇冠、那蓝色钻石透过计算机屏幕仍强烈透出来的古老荣耀气息般地轻轻抚过了它。他微瞇起了眼。 玛莉皇后之冠。 十八世纪法国王室后裔,所保有最有力的王脉血统证明与稀世珍宝之一。 玛莉皇后之冠,跟着安格尔古堡的遭窃被盗了。不过在古堡提供警方的失窃名单中,皇冠并没有被列在其中。原因之一,是安格尔家族不愿皇冠原来一直被秘密存放在古堡的消息曝了光;原因之二,是骄傲与尊严使他们禁不起传家之宝竟由他们手中失落的事实。 所以无论如何,皇冠必须在最快、而且还未走漏出任何风声之前被找回来。他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所以,他们秘密地找上了他。 因为他是「k」。古董界最有名的猎人。 他的视线由计算机屏幕上的皇冠转移开,脚步移到木柜前,他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享受地啜饮着。 玛莉皇后之冠。不管偷它的人是有心或者无意、识货与否,那小偷肯定不会留它在手中太久,只要它出现,他就有办法拦回它。 他对着映在窗面上的自己干杯,充满自信地扬唇一笑。 秋风懒懒扫过,随风而下的,是满街的落英缤纷。 绿色的羽叶、黄艳的小花,为这午后的秋日、又满是咖啡香的街道,平添了一股诗情画意的气息。 至少,这场城市里难得一见的差丽景象,倒也吸引了原本脚步匆忙的年轻男子突然缓慢下了步子,甚至还兴起了悠闲心思地干脆立在原地,等待这一阵略带凉意的秋风带着面前的黄花绿叶飞舞过。 手提黑色公文包、一身极有品味的薄长大衣、西装裤衬出年轻男子深俱型款的欣长身材,而即使他的鼻梁上挂着一副遮掉他眼睛的墨镜,但他露出的那大半张性格俊美的脸庞,也足够令过往的行人不自主多看向他一眼了。 年轻男子明显是个自然的发光体。他什么也没做,只不过停驻脚步这一站,就能将人们的目光转到他身上去。 年轻男子当然已察觉到投向他的视线,只是因为早习惯了,所以他的神情看来仍变也未变。他突如其来的闲情逸致,可不会因为这区区的小事就被破坏。 不过,另一幕画面却很快将他的注意力自眼前的街道景色转移去—— 他停下脚步的地方,正是一家飘散着迷人咖啡香的咖啡馆、一面大落地窗前。就在那毫无遮掩的窗后,一个独自坐在座位上的女人,她什么动作也没有,就只是一边呆然着表情、一边……流着泪。 年轻男子墨镜边缘上方的剑眉一挑,同时性感的唇也微微一抿。 窗后那女人,还在流泪。 那是一个既不美丽养眼、也非清秀可人的女人,可她却浓眉大眼得令人由心底感到非常可亲可爱。 而现在这个夺去他注意力的女人,泪流得愈急愈快,简直有要把体内的水份一次出清的趋势。并且光顾着发呆与飙泪,她似乎完全没发现到窗外的世界与动静。 他就站在窗外,甚至不自主地将脚步移到她坐着的位子旁。此时,他和她之间就只隔着一道玻璃,不过她竟依然没发觉到他的存在。 现在这又是什么状况? 年轻男子墨镜后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女人,很意外地发现,他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明明已经泪流得很凄惨、甚至鼻头都红通通了,他竟还觉得可爱! 下由得伸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努力回想着距离上次他还觉得女人可爱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过他的思绪才动了一下,窗内女人的动作立刻让他将所有杂思拋诸脑后,因为,她终于注意到他了—— 错愕的、伤心的情绪,仿佛已借着控制不住的泪水被冲刷走了大半,窗内的女人总算慢慢由恍惚中回过神。而那忽然有种被紧紧盯视的直觉使她一怔,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然后,看见了一个高大的黑影就站在她的身边。 她差点吓跳了起来。不过很快地,她发现了自己仍在咖啡馆内,而那人影则和她隔着一面玻璃窗站在外面! 她立时心安了下来。可是一下子,她就察觉了不对劲。 她看着他——而外面那正对着她的年轻人,即使戴着墨镜,她也能毫不迟疑地知道——他也在看着她。 她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直到他的嘴角突地一扬,接着一抹刺目耀眼的笑容在他脸上展开,她才猛然意识到此刻的怪异状况—— 她竟然对着一个陌生人流泪?不!不对!是……一个陌生人竟然在看她流泪! 一股又羞又恼的情绪马上使她的脸颊轰地热辣起来。可她下一个反应是两手迅速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再恶狠狠地瞪住他。 原以为他再怎么无礼、无聊,这时也该知道立刻消失在她眼前。没想到他接着消失是消失了,但却是在脸上笑意不减的情况下,还伸出两指在额前戏谑地一点后,这才转身,极度潇洒地阔步离开这片窗前、和她的眼前。 看到这一幕,她忽然不知道该气该笑? 该死的男友——不!更正!是前男友——刚来跟她提分手也就算了,她竟然还被个臭小子嘲笑…… 郭晏秋一时像泄了气般地萎顿回椅子里。不过才没多久,她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算了!托被个陌生人嘲笑之赐,她现在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为了那承认爱上公司老板千金的混蛋家伙,她整整装了一个月的淑女,现在她下定决心了——她要吃!她要吃到饱、吃到撑,再吃到吐! 外面,天凉好个秋啊! 糟了、糟了!她快要迟到了! 由床上整个人弹跳起来,再匆匆忙忙一分钟内刷牙洗脸完毕,郭晏秋就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闭着眼睛往衣柜里抓出一套体育服换上,便火烧屁股一样地往门外冲。 第2章 糟糕!死定了!一个礼拜才一次的早餐周会她铁定又要迟到了。 虽然她只是个不怎么重要的高中体育老师,开会也根本不用轮到她发言,不过她这次要是再迟到,她就得准备破自己连三冠的纪录了。 快、快、快! 郭晏秋足踩球鞋,火速冲出她温暖舒适的窝,就连等电梯的时间她也嫌浪费。她很干脆地直接往楼梯间跑。 由六楼跑下来,她只来得及向朝她微笑道早的管理员一摆手,便继续赶她的时间。 还有二十分! 郭晏秋边跑边瞄着腕上的表。哇呜!来得及吧…… 七点十分的早晨街道,正是学生、上班族通勤的颠峰时间,而每到这一天就是郭晏秋最痛苦的时候了。除了必须全校老师、行政职员与校长开会的这一天,其它日子她根本不必这么早起——因为她的体育课很少排在早上第一堂课——所以她老是会迟到不是没理由的。更何况…… 更何况昨天她才被人拋弃,失眠个一晚,她竟还记得起床赶这周会,就这点她也值得记嘉奖了吧? 气喘吁吁地跑过一条街,边烦急地一手拨开跳飞到她眼前的头发,这时,她才突然惊觉她忘了的一件事—— 她立刻伸手往自己头顶上摸去。 天哪!她昨夜终于迷迷糊糊睡着前忘记拿下的大螃蟹发夹…… 赶紧一把抓下它塞进背包里。她停下匆忙的脚步,只一转头就找到了理想的地方。 她立刻一步就移到停在路边的其中一辆车旁,面对着这光可鉴人、简直是最完美镜子化身的黑面车窗,她随即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用双手三两下耙梳了顶上这头乱七八糟的短卷发,再迅速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算是检查过一遍没问题了之后,她忍不住伸直手朝车窗里的自己比了个「非常好」的大拇指,再露出一个加油的笑容。接着,她马上放下手,往后退、转身向旁边的马路一站。 很快地,她成功拦到出租车。 载着她的出租车立即在她的催促下,加足马力呼啸向前冲。 不过早在她意外挑中路旁这银色炫眼的车子车窗当镜子利用时,车子内,车子的主人,一双饶富兴致的视线一直紧盯着她——当然,她毫不掩饰的率性举动,与最后那一抹灿笑,也一点没保留地在他眼前自然呈现——追随到她最后跳上出租车、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好个可爱的女人哪! 这个可爱的女人,他当然没忘记。更何况距离他们上回见面的时间不过才经过了十几个小时。 只是跟昨天不同的,她今天脸上一滴泪也没有。 没想到他会再见到她,更没想到他还一眼就认出她。 虽然他的记忆力真的很下错,不过只以「哭」就能带给他如此深刻印象的女人,倒真的是绝无仅有。 笑声慢慢收敛了回来,他性格的两道黑眉突然向中间靠拢,一双不放电就足够迷死人的细长俊眸微瞇了瞇。他若有所思盯着的,仍是那哭笑同样让他很有感觉的女人离去的方向—— 二十四小时内连遇两次,这是不是代表他们很有缘?假使她在下一个二十四小时内再让他遇上第三次呢? 他性感的红唇突然勾出一抹愉快的笑。 好吧!这如果真是上帝的旨意,那么他也无话可说。而且他还会非常彻底、认真地从她身上去挖掘出弛老人家的用意。 至于现在他最重要的任务——去办办那家伙交代的事再说! 今天,看来已经有个好的开始了。 赶在最后倒数三十秒前,郭晏秋就连自己都感到奇迹地飙进了会议室。 还好校长还没来,也有一些老师跑在她后头进来的,所以她一找到张椅子坐下,就不由庆幸地差点软摊在椅子上。 虽然有着一早及时没迟到的幸运迎接她,但是接下来的一天,她发现她仿佛衰神上身。 首先,她临时接受另一位体育老师的请托替他上一堂课,没想到她一上来就被那群全校最有名的捣蛋班学生呛声单挑,结果是——两手一抓就把那个被推举出来、魁梧她至少两倍的学生过肩摔的她,赢得了那班学生英雄式的叫嚣欢呼,不过却被刚巧路过看到这一幕的训导主任,当场叫回办公室再度威胁要报告校长、革她的职。只因为她,带坏学生!为此,她得写三页的报告兼悔过书。 再来是下午的一年级铅球课,一名前后方向感严重失调的学生,竟然把该往前丢的球向后拋,另一名坐在后头跟人聊天的学生闪避不及地被准准砸中了脚掌。那倒霉的女学生当场脚掌肿了两倍大,还吓得立刻放声大哭——虽然她很庆幸铅球不是砸中学生的头,不过被砸中脚一样后果惨重。接下来的一下午,她忙着跑医院、忙着和校方解释,更忙着安抚心焦如焚赶来的学生家长兼被骂到臭头…… 总之,当这一天终于结束,她也总算在晚上七点回到她温暖的小窝时,她筋疲力竭、精神耗弱地几乎一回来就直接倒上她的床。 呼!天啊!好累! 就让她这么睡到死吧!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答应校长到他的学校当体育老师?在还没有来学校之前,她是被校长——也是身兼她父亲的多年老友、从小看他们一家子小孩长大的世伯——三番两次亲自上门来游说,终于被鼓动了满腔作育英才的理想抱负而点头答应。那时的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几两重啊? 她可以打拳打遍国内外无敌手,不过要教她用爱的教育教小孩,她却常常会忍不住想直接一拳用打的比较快。可为了怕被现在这些保护小孩保护过头的学生家长告,她忍哪!也为了不给钟伯伯惹麻烦,她努力调适自己符合「好老师」的形象。毕竟,若不是钟伯伯给了她这份工作,她也不知道自己除了打拳还能做什么?更何况,她现在还想打拳? 打跆拳道,好象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可事实上她自比赛的意外受伤中不得不从此退下国内外赛场,时间也不过是一年前…… 唉!她怎么又想到这些「往事」啦? 郭晏秋直到肺部内的氧气快用完了,这才不甘不愿地放弃这个最舒服的姿势,稍稍挪一下头露出半个脸,好让自己脱离窒息而死的危机。 呻吟了声,她闭上眼睛。全身的肌肉酸痛感和由心底涌上的疲倦终于使她一下子陷进梦乡。 一室的黑暗与宁静。时间似乎才过去没多久。 啾啾啾……啾啾啾…… 小鸟鸣叫的声响突然划破了屋里的恬静气氛。 啾…… 尖锐刺耳的门铃声只停了三秒,立刻又催魂似地响起。 至于房间内睡熟了的女主人,则显然完全不受干扰地继续睡她的。不过外面的人似乎相信屋里主人在,毫不死心地干脆按着电铃不放。于是—— 啾……啾……啾……一分钟连续没停的小鸟啾啾声成了魔音穿脑。也终于,锲而不舍的门铃声敲进了女主人昏昏沉沉的意识里。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好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直在叫……她挣扎地从深深的睡意中睁开眼睛来。 啾……这恼人的声响更清晰地穿透她的耳膜。有好一会儿,她才总算认出了这是什么声音。 吐出一口长气,她想直接再埋进枕头里,当作什么都没听到,可是那门铃仍然响个不停…… 她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懊恼地抓抓头。她终于认命地踩下床,眼睛还是有些睁不开地走向她家的大门。 外面这人最好确信有十二万分非按她门铃不可的理由,要不她一定砍人! 不过睡意仍压过她的危机意识。 她边打呵欠边把门打开。仍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只看到门外站了个高大的影子。 「你谁?有什么事?」她靠在门墙上,睡眼惺忪地又打了一个大呵欠。她努力想看清究竟是哪个人来找,不过门口实在太暗,她只隐约看出个陌生年轻男子的轮廓。 那人却在她开了门后,显然不受光线不足的影响,一眼就看清了她,并且既意外又惊喜。 「妳就是……小郭的二姊?」悦耳磁性的声音有些失笑地说。 小郭? 会叫那家伙「小郭」的,一向也只有与他私交亲密的朋友了。 郭晏秋突然将上半身俯近这人,想将这人看清楚。不过似乎是她的动作太大,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她的身体却是不受控地一个往前歪倒。 「哇呀……」意识虽然在这瞬间清醒,可仍救不了她出糗的下场…… 一只臂膀却适时伸出抱住了她。 郭晏秋这下完全醒了。 原以为会摔得很难看的她,此时脑袋空白了好一会儿地挂在这只救了她的手臂上。直到一抹清清冽冽的、类似男性香水的迷人气息,藉由呼吸窜进她的鼻间、沉进胸腔,她才猛然由失神的状态回复思考能力。 盯着就近在她鼻端前的这一堵属于男性的胸膛,她总算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妳没事吧?郭小姐!」大概是发觉她久久没动静,头顶上方,这年轻男子好听的声音带着关心落下。他同时歪下一颗头颅想查看她。 郭晏秋慢慢地站直了身子。她看清了眼前是张俊俏飞扬的面孔——她突地友善地对他微微一笑。 「谢谢!我没事!你是阿极的朋友对吧?你也可以叫我二姊!」一挥手,她转身就往屋里走。「进来吧!顺便把门关上。」 年轻男子自然求之不得跟在她身后进门。 「二……姊? 第3章 」他[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的语气里有抹玩味与古怪。 郭晏秋在乌漆抹黑的客厅毫不受阻碍地拐过一张矮凳、再弯过她丢在地上的一叠旧杂志,但她后面的年轻男子可就不同了—— 碰咚!矮凳被撞倒的声音加上一下闷哼,紧接着又是一声痛呼。 「妳……都不开灯的吗?」经历了两次意外,他吃痛地扭曲着一张俊脸,这下干脆站在原地不敢再乱走动。 不过这时他已渐渐适应屋里的黑暗,再加上由其它房间传来的微弱灯光,他终于勉强可以看出这客厅的大约轮廓,和那女人移动的方向。 「抱歉!这里的灯坏了,我一直没时间叫人来修理。」郭晏秋摸到墙边,「啪」地打开墙上的小灯。接着她去后头小厨房转了一下出来,手上已多了一杯茶水。她直接走到仍杵在那堆被踢散一地的杂志旁没动的他面前,再把马克杯塞到他手里。「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我屋里的饮料、食物刚好在昨天全被我吃喝完了还没空去补货,喝水可以吧?欸!先坐吧!」有些困扰地搔搔一头乱发,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随手将被她放了一堆杂七杂八东西的沙发椅先清出一块干净的位置来,然后再朝他招招手。 他实在很难对这小客厅里呈现出的凌乱做出视而不见的神情。 所以,郭晏秋的神经再粗,视力再差,也没错过他打量的眼神和皱眉的动作。 他的表情看来,有点儿在忍耐。不过他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三两步就跨到她整理好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他抬头看向站在那里没动的女人。「妳不坐?……对了!我打扰到妳了吗?」 看了看在他对面、被她当成置物架的沙发椅,她根本不想浪费力气再动手整理,所以她对他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 「我正在睡觉……」她实说。唉!一提到睡觉,她浑身的疲累感立刻又上来了。忍不住甩手指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她再努力专注精神看住这突然来找她、阿极的朋友——那家伙,明明人都远在日本,还老不忘三不五时找人来关照她,简直就怕她饿死了似。就连在中部的其它家里人都没他这么紧张和啰嗦——「好了!你说吧!阿极要你来找我做什么?」 上回她被拉出去骑铁马环岛半圈;上上回她被两名高级败家女挟持到各大精品百货公司,用那家伙的无上限信用卡血拼到她脚软加心悸;再上上上回,她和个有无底洞胃袋一样的家伙由最高级的餐厅到夜市,吃遍大街小巷,她还因此增肥了三公斤……总之,以上那些来找她做出各类疯狂事的,全是她那亲爱的弟弟遥控出来的。 当然,她不是不明白他的心,只不过她早就已经脱离意志消沉的那一段时间了。 她现在很好。真的非常好! 「妳看起来很累。」年轻男子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她的脸上,显得有些答非所问。「怎么了?是不是今天的课特别多?」他问得极自然。 唉!被他一提又想起今天发生的事,郭晏秋的头忽然痛了起来。 她忍不住朝他直摇手:「拜托!别再跟我说到上课的事,我的头又在痛了!」 年轻男子的眉陡地一挑,接着对她露出了真心诚意的笑脸:「如果妳愿意让我试试,妳会相信我有一手连大师也甘拜下风的按摩技术,保证可以很快消除妳的头痛和疲劳。」他自我推荐了起来。 他并没有自夸。而且他这项手艺还是用他卖的一样东西换来的。 盯着他俊脸上那诚挚的神情,郭晏秋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阿极该不会就是特地叫你来替我做这个吧?」她大叫。 那家伙,什么怪主意都想得出来!果然他当初拋下「柔道神童」称号,半路出家跑去日本投靠那当年同样叛逆出走的叔父当奸商是对的。 不过眼前这雅痞性格、又充满某种奇特异国气息的年轻人,再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按摩师父啊! 她心里的怀疑立刻毫不掩饰地在她脸上表露出来。 年轻男子能够成为他那行业中的最顶尖,察言观色的本领自是必备要件之一——更何况郭晏秋这女人根本就坦直得可以,所以他光只是看着她的表情就清楚读出她在想什么。 他朝她咧嘴露出漂亮的牙齿。「我不像做这行的,那妳觉得我看起来像做什么的?」故意为难她。谁教她记性这么差,才昨天见过他的事,现在就完全不复记忆。他可是对她的印象深刻到难忘。更何况他才在心里有趣地设想他们会不会有再一次见面的巧合而已,他们还真的又再见了!而且转了一圈,她竟然就是那家伙的姊姊? 非常好!那么这是不是就表示,就连上帝也赞同他继续保持对她的兴趣? 郭晏秋眉头立刻打结地看着他一脸不让她轻易过关、刁难似的笑。 这臭小子,既然知道她「看起来很累」,还自愿要帮她按摩,那他竟还敢装神秘、教她花力气动脑? 她的眼睛开始冒火,两边太阳穴又一阵抽痛。 「你这……对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要发火,她才突然想到,从他进门到现在,他的名字好象一直只停留在「阿极的朋友」五个字里。 她终于记得问他了——从没被人忽视得这么彻底的他,感到自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他发现到她对他恼火的表情里夹带着一丝不好意思,他又不由得笑了,立刻振作起来。 「范冬阳。妳可以叫我名字。」他说。 他的笑,有些痞,却又真如冬天的日阳带着令人出乎意料的温暖。 看着他的笑脸,郭晏秋有一瞬的失神。而且莫名其妙的心跳快了一下。 突然,她像要清醒脑袋似的用力一甩头。 「范冬阳……」她皱着眉,竟忘了她刚才到底要叫他干什么。 「叫我冬阳吧!」范冬阳绝不泄漏当他发现她看着他出现失常举动时,心里的愉悦情绪。他朝她眨了眨眼。「我招认好了,我的确不是专业按摩师,小郭要我来也不是为了这事……现在妳的头还痛吗?」 挥挥手,她决定不理会方才那怪异的心情——总不可能她竟会对一个看起来年纪比她小的小伙子一见钟情吧? 哈哈!好好笑! 更何况他又是阿极的朋友! 就算她刚失恋,现在又在疲劳、眼花加心跳紊乱的情况下,也不至于随便就「煞」上他吧? 是是是!看来她真的是太累了。 「谢谢你!我想我现在只需要一个真正的睡眠……」她明白地直说。「阿极找你来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了吧?」言下之意是要他快快说完,就可以快快走人了。 聪明如范冬阳,又怎么会听不出她赶人的意图。 他的心里忽然有某种念头一转。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小郭打电话托我带个东西给妳,不过因为找到妳这里的时间太匆促,所以我把东西放在饭店里忘了带出来……」他边说着边站直起身。「对不起!这样吧,我明天再将东西带过来,现在就请妳好好去休息吧!」他展现十足绅士的体贴举动。 「他托你带东西给我?」郭晏秋不免有些好奇。 那家伙这些年是三不五时就寄东西给她——上至一组可以消除疲劳的微电脑全自动功能按摩椅,下至日本女孩子流行的保养品、装饰品……总之,琳琅满目、杂七杂八——不过,请人特地将东西送到她手中,这可是头一遭了。 范冬阳长步几跨便已走到了门口。而她也不自觉跟在他后面。 「喂!范……」前面这小子走得实在很莫名其妙,她可不可以教训他一下啊? 「冬阳!」范冬阳却突然停住脚、转身,同时不厌其烦地对她截口,笑瞇瞇道。 「我们不必这么生疏客气,叫我冬阳就行,二——姊!」迷人电眼一挑,他最后那一句「二姊」喊得过份甜腻。 差点撞上忽然停下脚步的他,幸而郭晏秋的运动神经很发达,她反应很快踩住向前的步伐,并且还往后一跳。 她张大眼睛,瞪着他很桃花的双眼,耳边再听他那声「二姊」,她的两只手臂乍地竖起鸡皮疙瘩。 她忙不迭两手在臂上用力猛搓。「麻烦!拜托!别把『二姊』叫得像蜜糖一样,我会过敏。」 「是吗?」范冬阳儒雅的笑容里有一丝难以觉察的狡黠。「幸好妳不是对我这个人过敏,所以说,妳可以接受我了,对吧?」语中暗藏玄机。 明明他的话浅显易懂,她却怎么有种莫名其妙不对劲的直觉? 盯着他脸上好看到刺目的笑容,郭晏秋猛地感到似曾相识。 「我们……以前见过吗?」脱口而出问他。对自己差劲的认人能力,她也感到很莫可奈何。最佳例证就是:她花了一年的时间才终于勉强记住她带的体育课学生的面孔。 「咦?有吗?」范冬阳毫不做作地露出十足惊讶的表情。跨近她一步,他将自己的脸俯向她,俊眸熠熠生辉。「妳觉得有见过我?在哪里?」 记得小郭提过他这二姊的认人功力可说简直是差到太平洋去,所以他早也有了心理准备。不过这时她竟会对他意外感到熟悉,他倒不禁有种满足感上身。 心情突然在这时更愉快了起来。 足足瞪着他一点也不客气杵到她眼前的脸孔三十秒,郭晏秋发现她的脑袋似乎完全起不了作用后,她很干脆地直接把这张脸向后一推。 「我想我记错了!」很快将这疑惑拋之脑后,她现在只想回床上继续补她的眠。 第4章 「好!晚安!有事明日请早!」她越过他,替他开了门。 摸摸自己被她毫不在意推开的脸,范冬阳倒不觉受挫地顺她的意走出大门。 他在门外站定,转身,正好捕捉到她张大嘴巴、打着呵欠的表情。 显然她也发觉他看到她这一点也不优雅的举动了——再怎么随性、大而化之,她倒还知道该在才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维持些形象才是——她马上闭上嘴巴,再对着他挤出十二万分善意客气的笑容。 「嘿!我说……」她试图调和下尴尬的场面。 「我知道!我就不再打扰妳了,我们明天再见!」不用她再说下去,范冬阳贴心地出声,并且向后退了一步,俐落不拖拉地转身就走。 反倒是郭晏秋一时看傻了眼,不自主跨出了门,她就这么瞪着那家伙欣长的身影头也不回地走向半暗的走廊里,接着踏进尽头的电梯中。 唬……一声,电梯的关门声在安静的公寓楼层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眨眨眼,郭晏秋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着那莫名其妙来、又莫名其妙走的家伙想出了神。伸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她一放松下来,疲累感立刻征服了她的全身,包括脑袋。 甩甩头,三两下就把那打扰她清梦的家伙忘得一乾二净。她边打呵欠边半闭眼睛往自己屋里走。 「……呵啊……明天一早还要去医院看学生……明天上午有三堂课……一定要早起……记得定闹钟……」梦游似的呢喃一路随着她飘进房里。不过才下一秒,房里除了陷作深眠的呼吸声外,再也没有其它动静。 这一晚,郭晏秋睡得非常香甜。而且,她还直睡到第二天的快中午,才被一通学校打来的电话叫醒。 可以想见接下来的这一天,她可不好过了…… 傍晚,郭晏秋在终于又度过刺激紧凑的一天下课后,她并没有直接回家去。到了这家才开幕两个多月的咖啡屋,她想也没想就推开店门走进去。 「欢迎光临……嗨!晏秋!妳下课啦?」温馨的小店里,正在柜台后忙着的美丽女子,在听到门开了的悦耳风铃声后直接出声招呼,不过一偷空抬头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她随即现出熟稔的笑容。 「是啊!总算下课了……」吁了口气,郭晏秋对她摇摇手,自己走到靠窗的老位置坐。 咖啡屋内只有三、四个客人,不过她知道,愈接近晚饭时间,进来这里的人会愈多。因为许多人和她一样,为了「暖风」老板娘只在晚餐时间供应、并且独一无二的招牌烩饭,都会自然跑来这里报到。 她也一样。 一方面除了因为老板娘作的饭真的好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一向懒得开伙。 反正吃而已嘛,她承认她根本不想费心思、花力气自己在家煮饭。 工读生送了杯放着一片香草叶的开水过来之后,美丽的老板娘也趁着忙碌的晚餐时间前这一刻空档走来她桌前。 「要不要先试试我刚研发出来的蛋糕?」老板娘把一碟精致的小蛋糕放到郭晏秋前面。「免钱的!」她微笑道。 郭晏秋在「暖风」开张在这里没多久就来,而且常来,所以和老板娘的关系也由顾客对店家成了朋友。不过说实在,她到现在除了知道老板娘就是老板娘,她还真不知道老板娘叫什么名字。 因为老板娘自己也说了,叫她老板娘就好。 郭晏秋也不客气地对她道谢一声,拿起叉子就吃。她的肚子早饿了。 「这什么口味的蛋糕……百香果?」软绵细致的蛋糕在嘴里嚼了几口,她才约略辨出其中的味道。 「还可以吗?」点点头,老板娘专注地看着她的表情。 郭晏秋很快将剩下的全扫进肚子里,接着才抬头朝她笑笑。「老板娘,我说的是老实话,妳做的东西没有一样我觉得不好吃的,这个当然也很好吃。」其实她不挑剔的。 老板娘也露出了揶揄好笑的神色。「是啊!虽然我知道妳吃什么都不觉得难吃,可是看到妳吃东西的样子,却会让我有种我做的东西足够登上国宴的自信。」这也是为什么她总喜欢请她试新品的原因。虽然她的东西绝对是经过不下百次以上试验才敢真正端上台的完美成品,可是在正式成为产品前,能够看到有人为此表现出「好吃」的模样,她的心情会更愉快。 「所以我才常常有这种口福。」郭晏秋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是试验品。 「那要不要再来一块?」老板娘很大方地。 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我想我饿得可以吞下一块蛋糕加晚饭。快可以开饭了吧?」五点半快到,那就表示老板娘进厨房的时间也快到,她可以吃饭了。 老板娘笑了笑。「看起来妳今天的课又让妳消耗掉所有热量了!没问题,我马上去煮妳的饭。」她立刻召来小慈替这快饿惨的女人端来蛋糕,她再快步却不减优雅地往厨房后面走去。 这时候,店门口传来风铃声、开门声,一些熟客陆陆续续进来了。 傍晚时分的「暖风咖啡屋」开始忙碌了起来。 郭晏秋没有在「暖风」多停留一向她都是尽快吃完她的饭,就赶紧起身让坐给后来的人——谁教这咖啡屋实在不大、这时候光顾的客人又多,所以她干脆早早用完、早早离开。不过临走前,忙得不可开支的老板娘还是趁空拿了一份松饼给她。 「明天再来尝尝我做的派。」老板娘笑咪咪地交代她。 就这样,郭晏秋一手拎着饼、一手背着她的背包步出了老板娘的咖啡屋。 屋外,天色早暗。街道的灯光点亮,下班的车潮人潮热闹了整个城市。 而一踏上外面的人行道,一阵秋意凉风吹来,让刚从温暖的店里走出来的她一时无法适应地打起哆嗦来。 拉了拉身上的薄外套,尽管时间还早,她却什么地方也不想去,最想做的就是快快回家,洗个热水澡,再悠哉地休息,好好放松自己。 这就是她平日一天的生活——到学校上课、下课,几乎固定的找个地方吃饭,再回家彻底松懈下自己,睡觉。第二天,再重复。 比起以前紧凑的日子,她现在的生活在旁人看来是无聊多了,不过她却满喜欢这样的生活。反正除了在学校稍不得自由外,比起以前几乎二十四小时随时要绷紧自己,除了练拳还是练拳的日子,她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 她喜欢这种不用再为比赛而练拳的日子。 郭晏秋还没踏进她的公寓,就看见一个站在她家门前的男人背影。 她远远地停住,防备地打量着那个并不熟悉的人影。 不过好像是察觉到她之前的脚步声与动静了,背向外面的男人很快就转过身来。 只见在微弱的走廊灯光下,男子的脸庞半隐在黑暗中,可郭晏秋仍大致看得出来那是个年轻且英俊的男人。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这人好象有些面熟? 就在郭晏秋还在皱着眉想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人时,他倒是一看清是她,脸上立刻泛出一个愉快的笑,同时毫不迟疑大步朝她走去。 「妳终于回来了!」年轻男子以一种两人仿佛相识已久的语气,向仍一脸惊讶茫然的她略带抱怨地道。 郭晏秋瞪着眼前的人,突然脱口而出她的困惑:「你是谁?」 年轻男子的笑脸僵住,接着将一张转变为不可置信的脸庞探到她面前。他扬扬一道剑眉。「不会吧?我们昨晚才见过,妳真的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摇了摇头,他突地伸出双手按住她的肩,阻止她想要往后退的动作。「范冬阳。记得了吗?二——姊!」 范冬阳真没想到这女人的记性会差劲到这地步,还是她昨晚根本是没醒,一直对着他梦游? 头一次被人遗忘得这么干脆、忽视得这么彻底,又明知她不是假装出来的,所以他还真不知该气该笑。 至于被他压着肩的郭晏秋,原本下意识反应正要给他一记过肩摔,不过在听到他接下来说了自己的名字,和最后那声甜得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二姊」后,原来模糊的记忆和画面马上清楚跃出她的脑袋。 她想起来了! 哈!原来昨晚不是她在作梦。 刚才所有防备的情绪立即放松下来,她笑了。 「对不起!我现在记起来了。冬阳……范冬阳!」她仔细再盯着眼前这年轻男子,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抱歉。「昨晚你有来找过我没错!」她拍了拍自己的头,对着他又是满脸诚心诚意的笑。「昨天因为太累,我的脑袋好象不是很清醒,所以我以为我在作梦,真的很对不起!」这人,应该不知道其实她认人的记忆力也很差吧? 放开了这迷糊的女人,范冬阳也回她一笑。「我接受妳的道歉!」 一会儿之后,郭晏秋的屋子里又多了个和昨晚同样的客人。只不同的是,她现在是真的清醒着。 郭晏秋随手在沙发椅上比了比,再回头对身后的范冬阳示意:「好了,你先坐一下!」她越过他往她的房间定。「要喝水,厨房自己去倒。如果你愿意等的话,麻烦先让我进去冲个澡,我很快就好!」既是阿极的朋友,他们又已不是初次见面,所以她对他不设防,也希望他在这里随意自在就好。 范冬阳当然不在意她的随性。「妳可以不用急,慢慢来。我今晚有的是时间。」他仍站在原地没动。 郭晏秋又想到了什么,在走进房门前突然转身大步走近他。「对了!你吃晚饭了没?」 「还没!我以为妳会请我! 第5章 」没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讶异,他摇头,颇有企图地回她。 她有些想笑,不过还是将手上放着松饼的纸袋递给他。「我吃饱了,这是人家附赠的松饼,请你将就着吃吧!要不厨房的冰箱里你再去找找有可以吃的。我先说好,在我家里,我真的没办法请你吃大餐。」明白地交代完毕,她就丢下他转进房了。 昨晚她大概一沾上床就不省人事,没定闹钟,今天早上的三堂课被她睡了去,要不是学校打电话来,恐怕她睡过下午都没问题。 唉!她要排的补课可多了。 头大! 郭晏秋原来是想享受一下泡热水澡的,不过为了外面的客人,她今天只好忍痛放弃。进浴室大略冲了一下热水,再胡乱擦干自己的身子,套上t恤、家居裤——算算她进去再出来的时间,大概也只有五分钟吧! 不知道外面那家伙还坐不坐得住? 她一边用毛巾擦干刚才顺便洗湿的头发、一边往她的梳妆台前抓起吹风机。 老实说,要不是再看见他,她还真忘了昨晚发生的事,更不可能记得他说过今天还要再过来,带阿极托他的东西给她…… 阿极那家伙,交往的朋友三教九流,倒不知道这范冬阳又是干什么的?昨晚她累得没心思、没力气问他,不过看他那副斯文样,手上又不离一个公文包,想来该是离「读书人」或者……「推销员」之类的不远吧? 将头发吹了差不多半干不湿,她就放下吹风机,随手将短发轻松梳几下,算是整齐可以了,她才向外面客厅走。 不过一站到客厅,她倒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夜晚客厅久违不见的明亮,和正像个水电工人一样由小木梯上踏下来的范冬阳。 挡风的大衣被丢到一旁,两只手的袖子全卷到上臂,驼色上衣的唯一两颗扣子还全解了开些微露出了结实精瘦的胸肌,再加上微乱的一头卷发……这男人,简直成了性感致命的化身。 怦怦、怦怦……急快的心跳差点跃出她的胸口。 不会吧?她这快三十岁的女人,竟然对这小她岁数的小伙子有反应…… 用力一甩头,郭晏秋再突然伸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好不容易在「男色」当前的诱惑中清醒过来。不过当她一回过神来,却赫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位移到她眼前不到十公分的男人特写脸庞后,她不禁「哇」一声,下意识向后弹开一大步。 「喂喂……你……」一边按住错乱的心口、一边她还有些狼狈地瞪向他。 范冬阳看着简直像受到惊吓跳开的她,神情先是愕然,接着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睛一亮。 他忽然笑了。 「老实说,妳该不会是看着我看到发呆吧?」他毫不害臊地指着自己。很高兴他无往不利的魅力没在她身上失效,更高兴她除了知道他是她亲爱弟弟的朋友,也总算看出了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郭晏秋愣了愣。原来跳快的心脏已经恢复正常,就连脑袋也是。 「我忽然发现你是个……嗯,怎么说?」皱眉,摸着下巴,她努力寻找适切的形容词。「表里不一的男人。」 「哦?」范冬阳桃花似的眼深思地微瞇。「妳哪里看出我表里不一了?」 郭晏秋好笑地瞟向他。「这很明显的好不好!哪!」一指指向上头,再以叹为观止的语气说:「我以为大帅哥通常是中看不中用呢!没想到你竟然还会修理我家的电灯,这不是表里不一是什么?」 范冬阳的一张俊脸险些抽搐扭曲。 这女人! 原本还期望她真能由他身上看出些什么,不过显然他高估她了。 「是是是!亲爱的郭家二姊,感谢妳对我的刮目相看。要是我没露这一手,我都不知道在妳的眼中,原来我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男人!」他对她皮笑肉不笑地。 嗯,好象不小心得罪人了。 郭晏秋知错能改,马上双手合十在额上朝他低头认错。「好啦!抱歉抱歉!我承认我错看你了。」她再放下手,抬头对他笑得诚意坦荡。「现在,我再正式向你道谢,非常、非常感谢你修理好我家的电灯。可以让我请你喝杯咖啡吗?」她问。 面对她的坦然,他再在意下去就不是男人了。更何况,他又不是真的在意。 「妳会煮咖啡?」意外。 「不好意思,我这里只有三合一即溶咖啡,我也只会泡这个。不要吗?」别傻了!虽然几乎天天去老板娘的咖啡馆,她其实还是分辨不出咖啡除了是「咖啡」还有什么差别?所以她这里还有咖啡即溶包,他这客人就该偷笑了。 范冬阳能说什么? 他耸耸肩。「要!感激不尽!」 两人分头行动。 趁郭晏秋晃进厨房泡咖啡,他也将小木梯抬回阳台放好。 一会儿后,郭晏秋为他和自己分别端来了咖啡和奶茶。 「唉!晚上真的好久没在这么亮的客厅坐了,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在他坐着的对面小沙发,她三两下把上面的杂物清到另一边去,再轻松自在地坐下。「咖啡,请用!」对着他笑说,她自己已经喝起了手上的热奶茶。 范冬阳也接过来喝了。没对这咖啡和她的品味发表什么意见,他倒是对舒服地窝在沙发里惬意享受的女人有着意想不到的动容。 他微笑地看着她慵懒像猫似的神态。 「我很好奇,是不是只要是小郭的朋友,妳就会这么毫不怀疑、毫无防备地让他走进妳的家里?」 揉揉自己差不多已经全干了的头发,她透过冒着腾腾白烟的杯于边缘看他。「你好象认为我很笨。」并不是生气的语气。 「如果妳对每一个上门的人都一样,让人这么随随便便地就进来,难保妳不会遇上危险。」他的神情有些严肃认真了。 「放心!我可以保护得了我自己。」她当然不是自恃她住的地方下到一百公尺就有一间警察分局。「阿极没告诉你,我以前是在干嘛的?」对了!不知道这范冬阳跟阿极是好到什么程度? 放下咖啡,范冬阳修长的双腿交叠起,将背靠向身后的沙发椅。「就算妳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跆拳道高手也一样。别让陌生人随便进门,才是正确的保身之道。」他记得台湾的治安不是很好,尤其是近来更糟。 郭晏秋忍下住对他蹙蹙鼻。「我突然怀疑你是保全公司的推销员……你……是吗?」她还没遇过对她的「开门守则」这么啰哩叭嗦的「客人」,难怪她会想到这里来。 有些被她打败地,他慢慢吐出了一口长气。 「不是!」两字回她,他棱角分明的嘴唇向上弯成弧线。「我来找妳,只是为交给妳一样东西。」提醒她。 愣了一下,然后她才突地想起来。「啊……对了!你说阿极要你带东西给我!」事实上,在从今晚看见他出现在她眼前为止,她完全没有想到他来的目的。她很有点兴致好奇地稍俯身向前。「你今天没忘了带来吧?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她的视线瞟向他唯一带在身边的那只公文包,可以肯定的是,那样东西应该不会很大。 范冬阳的眼和脸庞都闪动着笑意。他没伸手向搁在一旁的公文包,却是勾起他的长衣。他在长衣的内侧口袋拿出了一只长扁的黑色绒盒。 他将盒子递给了她。 郭晏秋接了过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她便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盒子上。 「打开看看。妳一定会喜欢!」范冬阳不怀疑他的专业眼光和他的直觉。 带着好奇心,她立刻找到开关,打开了这盒子。而一看到盒身里躺着的东西,她不由得瞪大了眼。 「小郭说妳一直想要一只耐震、耐摔,又可以用上一百年的表,所以我为妳挑选了这只表。里面那张是我开的保证书,有任何疑问或需要维修等等的售后服务,妳都可以找我。」在这一刻,范冬阳由原来中看又中用的邻家帅哥,转变成了精明利落的商人。 郭晏秋突然搞清楚了。她的视线转盯住他:「原来你是卖表的!」 「不!这只是其中一样。而且我专卖旧货。」他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笑了起来。「我是个古董商。」 古董商? 他…… 郭晏秋傻眼了。她没听错吧? 她的脑中在听到这三个字时,自动浮现的是一尊戴着西瓜帽、一身灰黯长褂袍的民初时代老人形象,更别说,这尊形象后面一团深沉、灰扑扑的背景了…… 不好意思!这是她绝无仅有能想象得到「古董商」的模样和认知,可是看看他 年轻、贵气、摩登!他若说他是走在时尚尖端的模特儿,她也许还不会惊讶,不过古董商…… 「古董商?你……确定你说的『古董商』是我想的那个『古董商』?」她向他虚心求教。 范冬阳看她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她在想什么。事实上,她这种表情他也在很多人脸上见过,他早习惯了。 他乐于为她解答。「没错!」 郭晏秋总算不再怀疑。虽然她从没有接待过这类职业的人物的经验,不过当人家说他就是的时候,她有什么理由怀疑? 「现在卖古董的……都像你这样?」好吧!他是「古董商」!那么她真好奇了。 「像我怎样?」范冬阳明白她的意思,可他故意反问她。 她将表从盒里取出来,拿着这看来一点也不像「古董」的女表左翻右看,再瞄向他:「对不起,是我的见识太浅,我以为……嗯,卖古董的都是怪里怪气的老人,但是你这么年轻,我实在很难将『古董』和你联想在一起。 第6章 」她实话实说。 「希望这是对我的赞美。」范冬阳有些顽狡地对她眨眨眼。 郭晏秋终于被他逗笑了。 一时之间,客厅里的气氛更加轻松融洽。 郭晏秋将她刚得到的「古董表」戴在手腕上欣赏着,愈看愈顺眼。这表的造型简单不累赘,不像现今流行的样式,应该也会很耐用吧? 就是因为她上课的活动力大,被她弄坏的表不知道有几个了,所以她才在一次和阿极的电话聊天中无意提到,哪想到他还真送她一只表,不过「古董表」?真亏他想得到。 对了!还有这卖古董的古董先生! 「你卖古董都卖些什么样的古董?你的生意好吗?那些玩意儿不是有钱人才买得起吗?……对不起!我真的很好奇!不过这如果是商业机密,你不说也没关系。」兴起地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可一瞥到范冬阳那一脸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意,她赶紧接着在后面声明。她好奇是好奇,但也不想强人所难。 范冬阳闪闪发亮的俊眸回视着她。「一顿饭一个问题。」他天外飞来一笔似地突然说。 「什么?」郭晏秋不解。 「只要妳陪我吃一顿饭,我就可以让妳知道一件商业机密。」他敛肃眉色,以很认真的神情说。 她一愣。接着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天哪!少来了!陪你吃一顿饭就能换取一个商业机密,依我看那机密也算不上什么机密了。」吐槽他。她虽然不是生意人,不过至少还有点常识好不好。她笑睨着他,并没有上当:「你是阿极的朋友,又特地替我送来礼物,我请你吃一顿饭是应该的,至于你的『商业机密』,我看我还是少知道的好。」摇摇头。 撇开在她面前刻意的表情,范冬阳笑了。 「好吧!妳识破了我的企图。我以为妳不愿意陪我吃饭。」 郭晏秋立刻睁大眼睛,然后呻吟一声,缩进了舒服的沙发里。「你千万不要叫我今天请你吃饭,我吃饱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出门。」吃饱饭、洗好澡了,她此刻只想悠哉地待在家里。 看来想在今天拖她出门陪他吃饭真的是妄想了。 范冬阳光看这懒女人的肢体语言也知道。 好吧!反正他也不必急在一时。 他站了起来。 「看来今天我又要一个人孤单地吃着饭了。」朝她挤出一个落寞的笑脸,他顺手拿起了他的外套和公文包。「我会很期待明天的共餐。明天这个时间,我来接妳!」 他大步往门口走,干脆果断。 而等到郭晏秋跳起来送他出门,再直到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进了电梯,她才忽然如梦初醒。 「喂!我有答应明天……」知道哪里不对劲地赶紧要追回他,可电梯[奇書網整理提供]门早就已经关上,电梯往下跑了。 不用追了。 她踏出的脚步又缩了回来。瞪着他离开的方向一会儿之后,她才终于叹了口气,死心地转回自己屋里。 看着满室的光亮,自然没忘记这是谁的功劳。 她忍不住搔搔自己的下巴,心甘情愿投降了。 算了!这世上有哪个去到别人家里的客人,还会自己动手帮忙修理电器的?也当是回馈他一次不吃亏啦! 郭晏秋坐躺回她的老位置,眼睛不期然瞄到了她戴在腕上的表。忍不住地,她举起手腕凑近眼前,一边研究地拨弄着这看来十分精密的古董表、一边皱着眉喃念。 「那家伙说古董,真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古?还有,它既然是古董,一定也值不少钱……刚才只顾着问他的事,这些都忘了问……」 不只这样,直到现在,她除了知道他叫范冬阳、是个古董商,其它的,他什么也没多透露。 放下了玩弄着的表,郭晏秋打了一个大呵欠,再伸了伸懒腰。 哎呀!别想这么多了!反正就跟之前来找她的阿极的朋友一样嘛!反正他们的目的都很单纯,达到目的了就会离开,这出入意外的古董商范冬阳应该也一样吧! 不过如果他的目的是亲自替阿极交给她礼物,他干嘛还一定要跟她拗一顿饭吃? 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往她温暖的卧室走。 不管了!吃饭就吃饭吧!只要这家伙别要她上法国餐厅、花掉她半个月的薪水都没问题! 半闭着眼睛,她爬上床、钻进温暖的被窝里。很快地,她没烦没恼地睡着了。 微带秋凉的晴天。 下课钟响,校园又是一片生气喧闹。 指挥几个学生把球抬回体育组放,结束了这堂排球课,郭晏秋已经是满身大汗。她立刻到洗手台前洗把脸。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按住。而她连想的时间也没有,反射动作就是一手向上抓住按在她肩上的手、另一只手肘则向后一撞—— 「郭老师,我……哎哟!」高兴的男中音在她身后响起的时机刚好就介在她下意识反应的那一剎前,接着,是被打中的呼痛声。 郭晏秋在听到这叫她的声音,认出是谁也已经来不及收手了。幸好她的力道也不大。她在心里做了个鬼脸,马上转过身去,一把扶起被她一击撞得蹲下身的男老师。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陈老师,我真的不知道是你,你怎么不先出声喊我……」她歉声连连,绝对使人完全察觉不到其实她是恨不得刚才再用力点,最好将这烦人的人物踢离她的视线。 斯文苍白、弱不禁风似的高瘦男老师,在她的扶持下终于又重新站稳。他取出洁白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怕被心仪的对象看轻,即使被那一撞的肋骨隐隐作痛,他还是立刻收起苦脸、立得更挺直地忙对她摇头。 「我没事、我没事!郭老师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让妳吓到了,对不起!」他轻声细语地开口,将错全揽在自己身上。 「陈老师,好了、好了!我想我们都有错!」郭晏秋可不想两人继续杵在这里猛哈腰鞠躬,她赶紧打断他。 这时,也有不少经过的学生看到这一幕了。有人忍不住捣蛋地在旁边大叫起来。 「呀喝!陈老师又在追郭老师了喔!」 「陈老师加油、加油!」 「陈老师我们支持你啦!赶快把郭老师追到手……」 还外加口哨声哩! 因为这些男学生的叫嚣戏闹,使得这一头突然格外引入注目了起来。 陈老师被学生这一叫,立刻显得不自在又尴尬。倒是郭晏秋则是无奈得很,朝这些顽皮的学生摆了摆手。 那些学生马上嘻嘻哈哈地一哄而散。 「陈老师,等一下我还有一堂课要上,你还有事吗?」郭晏秋不忘礼貌地对这老师问。事实上,她下午已经完全没课了,只不过为了赶快摆脱他,她自然得假装很忙。 最近这两个月,她没想到这教国文、平日与她没什么交集接触,顶多只是碰面点头打声招呼的男老师,竟突然频繁地出现在他们体育老师的办公区域、她往上课操场的路径借故和她攀谈,而且到最后还连连在她的信箱塞信,至于信件中写了些什么,十之八九是她看不是很懂,但大致明白是写情写爱的古诗词。 这下,她再怎么粗神经也知道他在干嘛了。而且他这连串反常的举动,不只她知道,就连全校的师生都看出来了。 她跟着不想出名都难了。 不过她根本一点也不想当个「名师」,更别说她对他完全没这意思。 怎么样?二十九岁的「老」女人只要有人追就该偷笑,是谁都没差吗?呿!光是上次那个混球就够了,她现在只想单身自在行不行? 这缠人的男老师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她的暗示? 要不是她还打算在这学校待下去、不想破坏同事之间的关系,她早就直截了当给他好看了。 陈老师仿佛真不懂为什么每次拦到她,她都很忙、很忙的背后原因。所以这回他也只是又失望地呆了一下,接着赶快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他呕心沥血创作了一夜的情书要交给她。 「这个,请妳收下!希望妳能仔细体会里面我的真心意。」他情真意挚地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朝气蓬勃地令他心动不已的女孩子。 郭晏秋皱眉盯着他拿在手上的粉蓝色信封。为难。 「陈老师,嗯,其实我只是个体育老师,国学造诣没这么高,你写的那些诗啊词的,我也没看懂多少……那个……你还是别对我太费心了。」她已经尽量讲到明了。 陈老师却是更加热络地把信直推到她面前。 「没关系,妳要是看不懂,我随时都可以亲自逐句翻译给妳听……」 「下回吧!我……真的赶时间,快上课了!我先走,不好意思!」不敢碰他的信,她边随便搪塞出理由、边迈开脚步跑。用力朝他一挥手,她马上健步如飞地跔离开他的视线。 简直像逃难一样! 现场,留下满脸错愕的男老师。 郭晏秋直接跔到校长室。 「我看到了。」钟校长从大窗子前转过身,慈蔼的脸上满是微笑地看向刚气喘吁吁跑进来的晏秋。「陈老师又弄巧成拙了是不是?」 郭晏秋轻手将校长室的门关上,这才走到钟校长伯伯面前,抚抚心口,平缓下急促的心跳。瞄了瞄他身后的那扇窗,想也知道他刚巧免费观赏了一场戏。 「钟伯伯,您找我来,不会就是要行行好,替我解决他的事吧?」她倒是很期待。 钟校长却是笑瞇了眼。「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第7章 我的乖侄女有人追求自然是好事,我这做伯伯的哪有阻挡的道理。我可是巴不得早早有人成功把妳迎娶了回家最好。」 郭晏秋自己找了位置坐。当然早知道她的期待终只是幻想,而且他找她来,绝不会是为了这事。 「您看我面对他的表情像是很开心吗?」她直言。 「陈老师的人品不错,又斯文老实,我知道他好象就是欣赏妳的活泼开朗。」只要是发生在学校里的事,其实他没有一样是不清楚的。「妳可以再考虑看看!」 郭晏秋摇摇头。十分明白她对那陈老师一点感觉也没有。若真要说有感觉嘛……每次只要一看到他就想逃跑算不算? 「好了,钟伯伯,我们别再讨论他的事了。」关于他的话题就此打住,不浪费钟伯伯的时间了。「您要我下课过来找您,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钟校长在这期间已经泡出了一壶茶。他悠悠哉哉地替两人各倒了杯,再慢慢开口说了: 「我知道妳等会儿没课了,今天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处理,所以我才找这时间要妳过来,我们很久没一起泡茶聊天了……」 捧着芳香四溢的热茶,郭晏秋的情绪已逐渐平静宁和下来。 「钟伯伯还是担心我能不能适应这里、过得好不好吗?」她小心翼翼地啜着茶,再把微笑的脸抬向他。虽然他们在学校可以真正聊天、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是她知道钟伯伯仍像以前一样从没有停止关心她。「我很好。真的很好!我和大部份的老师相处得都很愉快,当然也有一、两个例外;至于学生嘛,目前为止我都可以应付过来,所以说起来,我在这里应该是如鱼得水……只除了偶尔我没办法太早起床、迟到之外,我想,我在学校的表现,钟伯伯可以勉强给我打个及格分吧?」她的笑转为有些顽皮。 钟校长呵呵笑着。「傻丫头!别说我是妳伯伯,就算我只是以校长的身分,给妳的优良表现也不止打六十分。」他赞许地点头。「看来我当初把妳找来的决定是对了,为人师表,妳也是可以做得很好。」 谁不爱听赞美的话。就连郭晏秋这时也忍不住抬头挺胸起来。「我有钟伯伯这几句话就够了。」信心大增。原来她也是当老师的料喔! 稍后,钟校长忽然认真地问她:「晏秋,我听妳爸爸说,妳的肩疾其实经过治疗、再一段复健的时间,妳若想继续打拳应该没太大的问题……难道妳都没想过要再回跆拳界?妳不想念那个真正能让妳发光发热的舞台吗?」和他们一家相交相识多年,他也比别人更清楚她在那方面耀眼的天份才能,所以当一年前她因伤退赛时,他是最最感到惋惜的那个人。而现在一年过去了,虽然她在这里当体育老师,不过其实他更挂念她能不能、愿不愿再回去的问题。因为毕竟,运动家最颠峰的时期也不过就几年,其运动生涯的寿命不长,如果她再任其蹉跎下去,他就怕到时她得花费更大的心力才能恢复先前的水准。 听老郭说她一直都没表示想再打拳的意愿,所以借着这次聊天的机会,他才决定明白地问她一次。 郭晏秋多少也知道她家老爸一定跟他提过这事了。 「钟伯伯!」她扬起了眉,神情坦然轻松。她表明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您也知道我们家上下好几代,几乎每个人自小就有能力天份在体育界崭露头角,甚至成为大将、大师,所以就连我也以为自己理所当然地该走这条路。我原本也没怀疑过这一点,直到一年前我不得不退出比赛、不得不暂时放下打拳的生活,我才突然察觉到,原来这世界上还有另一种不用打拳、不用在竞技场上竞赛的生活……」一口气说到这里,她对他露出开怀畅朗的笑脸:「反正跆拳场上又不少我一个,而且我们家也不只出我这个半途出走的叛将。总之一句话:现在的我比以前的我开心。」 钟校长看了眼前他从小看到大的女孩儿有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做出一个「可以理解」的表情。 「好!乖侄女!既然这是妳要的,那么我明白了。只要妳真的不后悔、觉得快乐,我就一定全心支持妳!」虽然可惜,不过她早已经大到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年纪了,更何况她若真正找到自己想过的生活,或许这才叫不枉人生吧?他不由放松心情地跟着微笑了起来。「这事我现在完全可以接受,妳爸那边,我这做伯伯的也可以帮妳去说清楚,不过另外还有一件事,妳可得和我说实话。」 「伯伯尽管问吧!」郭晏秋很爽快地。 钟校长也不拐弯抹角:「除了陈老师,妳现在有没有其它中意的对象?」咳!要不是他家只有女儿,他也真巴不得她可以来当他家的媳妇。 「没有!」她很干脆地摇头,然后可疑地盯着他。「您问这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中意的对象?嗯,脑中很快地闪过一个最近这两天才出现的人影。不过他……怎么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是妳伯母有企图。」钟校长还是直话直说:「妳钟伯母想要替妳安排个相亲,她要我问问妳的意思。」 郭晏秋差点被一口正喝下的茶呛到。 「咳……相亲?」拍了拍胸口,她大叫一声。 「是!相亲!」钟校长的脸上有着浓浓的笑意。 她立刻猛摇手。「不用了、不用了!您回去跟伯母说,请她不用这么费心了,我很忙……我最近会非常非常地忙!」她已经如坐针毡地站起来了。 「妳伯母说对方是她一个朋友的孩子,最近刚从美国念完博士回来,人品学识她可以挂保证……」钟校长只是负责忠实传达太座的意思。「如果妳没有对象,她要妳一定得去看看。」 郭晏秋头皮发麻。老实说,她对这种「相亲会」很感冒!她一点也不喜欢那种不自然而刻意的男女相见形式,简直像被供在祭台上秤斤论两,被人评头论足的猪似的。 之前她就已经推拒过钟伯母几次了,怎么她还是没死心呢? 她苦笑,倒退着往门口的方向走。「钟伯伯,麻烦您替我谢过伯母……」 「她要妳今晚先回去跟她吃顿饭,她要亲自和妳说。」 「啊?今晚?」她脑中飞快地转着念头,她得想出该怎么拒绝的理由,因为她知道若一旦被钟伯母缠上,她要不点头答应都难了。突然,她灵光乍现。「不行!钟伯伯,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我今晚跟人有约。」总算想起来了昨晚范冬阳临走前硬跟她订下的约。她第一次在心里对那有点恶霸的家伙发出由衷的感谢。她笑得很灿烂。 「妳跟人有约?真的?」钟校长难免有些怀疑,不过看她那笑容……他忽然想知道:「是跟男的女的?」 郭晏秋赶紧朝他挥挥手,打开门就往外面走。不过临走前,她终于还是把头又探了进来,很快地丢下一句:「只是一个朋友!」再缩回去,溜之大吉。 今天她早早就下了课,从校长室出来,为了躲那位男老师,她只得像贼一样偷偷摸摸回办公室,收拾好她的东西,她再一溜烟离开学校。 呼!她还真觉得学校最近好象成了战场!其实,她根本不用怕那人的不是吗? 一踏出学校,她的心情就忍不住整个飞扬起来。更尤其现在才下午的两、三点,让她回去可以懒懒地睡上一觉一定很棒——反正离晚上和范冬阳约定的时间还早。 对了!她郭晏秋近一年来才发现自己的另一项潜能就是——上课一条龙、下课一条虫。只要是在学校,她的精力旺盛无人可比,不过一离开学校,她全身的力气就好象是突然被蒸发了似——除了非填饱肚子不可——她什么事也不想做,只想窝回她的窝做个懒人。 以前的她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或许就是因为以前的她真实的性情受到压制,所以现在一旦解放开来了,才什么本性都表露出来。 没有逛街的欲望,也下想出门和人交际,总之,她做她想做、以前不会做的事。 也许阿极就是怕她久了变自闭,所以才三不五时找些人来让她消遣。就像这次又来约人…… 手上戴着的表在阳光下耀目的反射一下,当然令她立刻想起送表来给她的人—— 范冬阳! 虽然他同样是阿极的朋友,可是她察觉他不一样。或许是他与众不同的气质,或许是他特殊的职业……总之,他令她感觉很特别。至于他除了这些令她觉得特别以外,在他身上好象还有什么别的东西隐隐约约触动了她的心…… 用力摇摇头,她自己忽然觉得好笑了起来。 不会吧?只是个才短短见过两次面的家伙,她会不会感触太大了? 很快地,她将他的身影甩之脑后,不认为他足够构成她的问题。反正过了今晚后,他们应该会继续走各自的路,很难再有交集了,不是吗? 这么一想,她立刻觉得心头轻松多了。 回到了家,她马上换掉身上臭汗灰尘满身的体育服,冲了冲澡、穿上宽松舒适的休闲服后,她到厨房里挖出几包零食抱到客厅,再打开电视,随即便整个人窝进了最舒服的沙发里。 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电视剧里上演的洒狗血剧情,跟着哈哈大笑、跟着落泪、跟着愤慨咒骂,她大概是这世上最无聊的人,可是她自己却觉得满快乐满足的。虽然她的生活看似平淡得很,不过平安就是福嘛,对吧? 身体健康、能吃能睡,她对目前的生活状况满意得很。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第8章 拿着遥控器,看完了这台再换另台,她很随性地让自己的心情在不同的频道间转换,直到她看得眼睛发酸、累了,她才心甘情愿地回她的床上睡。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她的电话铃声一直响。 挣扎着从睡梦中张开眼睛、醒来,她第一个察觉到的是房间里的黑暗。从窗外隐约反射进来的光线是下面街道的路灯。 晚上了。现在是几点了? 小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一停。她的耳边才安静了这么一下,没想到电话铃声很快又不死心地响起。 清醒多了。 她一边抓了抓头发、一边爬下床,摸到两步外的地方接起了电话。 「喂……」才睡醒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她忍不住无声地打了个呵欠。 电话线那一头顿了一下,似乎在确定她的状况。「妳有事?妳……在哭吗?」 磁性、充满吸引力的男性嗓音就贴近她的耳膜,一时没防备地,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谁?」还没认出这男人的声音,她呆了一下才皱着眉回问。 那一头又静默了几秒,然后好听的男音才慢条斯理地说了:「范冬阳。妳不会又忘了我吧?」颇有点无奈的意味。 郭晏秋想起来了。就在他回答之前,她自己终于从这熟悉极了的声音联想到他了。 「啊!没有,我没忘!只是没听过你在电话里的声音,所以一时有些胡涂。对不起!而且我又刚睡醒……」事实上是被他的电话声吵醒。她顺眼瞄了瞄墙上的时钟——咦?已经快六点了! 范冬阳接受了她的道歉。「好吧!没关系!」他的声音里染上笑意了。「我只是以为昨晚我又得重新介绍自己的事要再来一遍,还好我的心脏够强壮。妳说妳刚睡醒,我以为这个时间妳才回来不久……」 「我今天很早就下课了,所以才有时间睡这一下……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没问他怎么会有她的电话号码,反正她也不必去怀疑他的能力。她现在只奇怪他怎会在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的这时打电话来? 「妳还记得今晚要和我一起去吃饭吧?」范冬阳的语气听来满是遗憾与懊恼。「很抱歉!因为我这里临时有重要的事,恐怕今晚我不能赴约了。对不起!下回我一定会好好补偿妳!妳可以原谅我吗?」 不可否认的,在听到两人的晚餐之会取消时,她的心里有些错愕和莫名其妙的失落。不过她立刻就将这情绪丢开。 「你要是有重要的事要做,我当然不能怪你。」她笑笑:「反正我没出门,家里还有泡面。」他不来,她又可以继续懒在家里了。嗯,好吧! 「泡面?妳今天的晚餐就打算吃泡面?」范冬阳在那一头皱紧眉头。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她向来是没有在「暖风」老板娘那里外食,就是吃家里泡面度过晚餐。她对吃饭的态度一向是漫不经心,不想花费太多心思在动手煮食上,所以吃泡面实在是个快又经济的选择。实在说,她很崇拜发明「泡面」这玩意儿的人。 范冬阳似乎很快就有了应对的主意。「泡面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而且原本妳今晚该享用到一顿丰盛的大餐才对,这是我的错!这样吧,我帮妳叫外卖送过去。」 郭晏秋被他的……该说是小题大作?或是诚意?稍吓到了。 「不用吧!范冬阳!」回过神,她立刻叫了出来。 「难道妳就真的打算吃泡面?」范冬阳在那一边大摇其头了。「不行!既然我知道了,我就不可能让妳那么做。妳应该饿了吧?我现在立刻打电话过去!」不耽误一分一秒时间地就要收线。 「喂喂!范冬阳!」郭晏秋赶忙在他要挂上电话的前一秒叫住了他:「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去做吗?你你……你去忙你的事,吃饭的事我真的自己来就好了!你听到了没有?」她到底是该感动还是觉得他鸡婆? 不过要是连这种小事他都有时间花心思掺一脚,这是不是就证明了他其实很闲、一点也不忙? 「没关系,打个电话不会花我多少时间。」范冬阳又现出了精明俐落的商人本色。而且快速下决定,完全不再让她有反驳插话的余地。「就这样了,拜!」 收线。 嘟、嘟、嘟……瞪着被他挂断的电话,郭晏秋再次哭笑不得。 这人,是恶霸吗? 她慢慢把电话放回去,还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才起来去把房里的灯开亮。 其实他只要说声他很忙不能赴约,她也不会介意,他根本不用多此一举嘛! 结果,一个小时后,在她家客厅的长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五菜一汤。 慎重声明,不是披萨之类的外送,而真的是结结实实的五菜一汤。 一名穿著整整齐齐制服、某五星级大饭店的服务生专程送来的外送晚餐,够夸张了吧? 是很夸张! 老实说,现在她仍对着她的丰盛晚餐撑着下巴傻眼当中。 原来她知道他会说真的就算了,外送来个披萨或是蚵仔面线她都不会觉得惊讶,可是五星级饭店套餐…… 妈呀!如果他的「随便叫叫」就这种等级,那要让他认真点餐,是不是要国宴上菜才够看? 咕噜、咕噜!肚子在叫饿了。 郭晏秋决定不管了。管它蚵仔面线还是五星级套餐,反正东西都摆来她眼前了,不吃就等于对不起自己还有好心替她点菜来的他了——吃吧! 开动! 今晚,郭晏秋意外地在自己家中享受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大餐。 不过等她这一桌菜全吃光光、想到该好好谢过范冬阳一番时,她才猛然惊觉——她完全没有联络他的方法。 因为这两次都是他主动来找她,所以她也就没想过这问题…… 要不要打电话去问问阿极? 郭晏秋自己立刻摇摇头否决掉这念头——为了这餐饭就打这通长途电话,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对了!再说范冬阳自己不也说有重要的事在忙?既然他忙,她就不必打扰他了。而且听他的意思,他好象没履行约定和她吃顿饭会很对不起他自己似,所以他一定还会再来。 范冬阳收起手机,复位回座位上坐下,立刻面对曾老板那好奇探索的眼光。 「范老板怎么这么快就和女朋友说完话了?」坐在他正对面的曾老板有些试探意味地开口问了。 范冬阳的眉角跳了下。表情微微放松。 「不是!是个朋友……还不是女朋友!」他笑笑地加上那一句。心思慢慢由那想成为木乃伊的懒女人身上转回来,轻松的情绪立刻收敛回之前的专注凝重。「我们刚才说到,曾老板的秘书小姐两天前曾在苏黎士看过皇冠上的那颗蓝钻?」就是因为这重大的讯息,他才不得不临时爽郭晏秋的约,和这时常与他有接触的台湾珠宝大商会面。 「没错!我确定那是玛莉皇后之冠上的那颗『天使之心』蓝钻。当时一名意大利人正四处拿着它向拍卖场上的珠宝商兜售,许多人都有兴趣,不过因为认出那颗蓝钻和皇冠的渊源,怕惹祸上身,所以那意大利人没有兜售成功……」坐在曾老板身边、看来颇精明能干的女秘书有条不紊地说出她代表老板到苏黎世去出席那场珠宝拍卖会的意外发现。不过若不是听到古董界的「k」请她老板注意玛莉皇后之冠的消息,她也不会那么做…… 身为珠宝界的顶尖翘楚,他们当然对世上的名珠宝如数家珍,所以对于法国的玛莉皇后之冠与镶在其上那颗世界上排名前列的「天使之心」不陌生。不过他们仍然不清楚有关玛莉皇后之冠的内幕消息,因为「k」并没有透露太多。 可经过前两天那意大利人在苏黎世的举动,原本行踪神秘的玛莉皇后之冠现在又被提起成为焦点,而且有关它的各种八卦传闻早已满天飞了。 因为只要是对珠宝稍有认识的人,绝对不会认不出那颗鼎鼎大名的蓝钻。 范冬阳直视着她的眼睛:「妳当时没有其它动作?」 女秘书镜片后的眸子眨也不眨,不过染上了一层淡笑。「有!」 连她的老板也有些讶异了。这事她倒没对他报告。 「我马上跟踪了他,而且知道他的住处、他将东西藏在哪里。」女秘书冷静地爆出这天大的讯息。 现场她的老板立刻呆住,完全没想到他这女秘书会藏着这秘密。 而范冬阳则是由她的眼色间读出了什么。他沉稳一笑,从容优雅地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只转眼间,他便由曾老板不悦的神情明白了这女秘书果真不简单。 「曾老板,那么现在我该和你谈,或者是你的秘书小姐?」他平静而深思地看向两人。 女秘书面向她的老板,神色仍不失冷静。「oss!我能不能向你请求这一次,将范先生的事交给我,我可以亲自把这事处理好。」 没想到跟了他两年,从未对他要求过什么的江秘书会忽然向他如此开口,他原本被她隐藏住消息的不满情绪随即被狐疑掩盖。「妳……要怎么处理?」 女秘书面色不变。她转向了范冬阳,素净娟秀的脸庞出现的仍是专业沉着,不带一点私人感情的微笑。 「那意大利人此刻说不定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所以这事很紧急,对吗?让我跟你到苏黎士去。我已经准备好机票了,我们立刻就可以出发!」 原本郭晏秋以为隔天范冬阳就会来向她报到,不过没想到在过了好几天后,他像从未出现在她眼前地完全消声匿迹。 第9章 隔天,他没出现,她并不在意;第二天、第三天,她也只是摇摇头没再多想;第四天、第五天,若不是她的手上还戴着他送来的表,她简直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第六天、一个星期过去,她对他的记忆逐渐淡去…… 直到这一天,她无意中竟在街头再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 正被同事拉来逛街的她,无聊地任兴奋地在名牌服饰店挑选衣服的吕组长、张老师两个人去,她漫无目的地干脆到附近闲晃,然后,她发现自己被一家酒商玻璃窗上贴着的一整面海报吸引。 但是,吸引她的不是海报中手里拿着一杯酒、戴着墨镜显得神秘尊贵的男人有多帅,而是她竟第一眼就认出了海报上的广告模特儿是谁——即使他戴着遮住他眼睛的墨镜、即使他那一副凛然气势的神情是她不曾见过的另一种样貌,她还是认出了他…… 范冬阳! 他、他……他怎么会成了海报上的模特儿? 认出了他,惊愕不已的郭晏秋忍不住站近了商家的那一面玻璃窗前,再仔细地确认一遍。 没错!就是他! 他不是说他是卖古董的吗?怎么这下成了卖酒的了? 郭晏秋直盯着海报上的范冬阳,她的脑袋这时也全写满了一堆困惑。难道他消失的这些天,就是跑去卖酒? 她不禁摇摇头。 事实是,她根本完全不了解范冬阳这个人。更何况,他是古董商或广告上的模特儿也不关她的事。可是说真的,她不对他产生一丁点儿的好奇也是骗人的! 将海报上不同形象风貌的范冬阳瞧了又瞧,她突然有另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这戴着墨镜的范冬阳,她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好象有种遥远的、模模糊糊的印象?不过她努力搜寻和他见过两次面的记忆,明明她就不曾看过他这模样,所以到底她是在哪里见过他? 想得她的脑筋都快打结了,就在她决定放弃不想了时,这商店明亮的大落地窗却突然让她的脑中灵光乍现—— 「啊!」她大叫出来。 那个恶劣的家伙! 范东阳! 那天她失恋、正好坐在一家咖啡馆里狂掉泪,然后一个没礼貌又恶劣的家伙竟然就站在窗外嘲笑她…… 她终于想——起——来——了! 连她自己也意外这回她的记忆力这么好,竟然可以清楚回想起那家伙的模样,然后再将「他」与范冬阳合而为一。 突如其来的这个发现,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恼还是该笑好。 她真的没记错。范冬阳真的就是那家伙——除非她那天看到的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眙兄弟。 还有,眼前这海报里的男人也是。 现在,她记起了她和范冬阳意外的这一幕,不过……或许他根本毫无印象了。 回想起那天的自己,就连她也忍不住要摇头——天哪!那时她肯定哭得很丑、一张脸完全不能见人,范冬阳要是后来还认得她就是「她」才怪。更何况那也不是平常的她! 郭晏秋自嘲地笑了出声。 幸好他没记得那时很丢脸的她。 「喂!我们找了妳老半天,原来妳在这里!」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了脚步声和年轻俏皮的女声。 「妳想买酒吗?」另一个较年长的声音立刻接着说。 郭晏秋立刻转身,面对两个终于血拼完出来的女人。 在学校服务了快二十年的辅导组长吕丽萍和刚到学校当生物老师没多久的张可欣——一个四十来岁、一个二十出头,两个相差近二十岁的女人,却拥有极相似的圆润面孔与身材。 没错!她们正是一对如假包换的母女。 母女同在一间学校服务其实也不算稀奇。刚开始郭晏秋并不知道这新来的时髦俏丽新老师是那看似保守、老好妈妈型的吕组长的女儿,直到无意间听其它同事聊起才知道。原来她和吕组长的交情关系就算不错,偶尔偶尔也会一块儿去吃个饭,而张可欣则一来就以和母亲不相上下的亲和力跟所有老师同事、甚至是学生打成一片,所以就连她也很快和可欣熟了起来。 今天学校只上半天课,这一对母女似乎早就计画好了要去名牌服饰店大肆采购血拼一番,而她只是正巧经过她们的办公桌旁听到了她们的计画,就被顺势一起邀去逛。 反正她想想也好久没去外面走走了,于是便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答应下来。 然后,她大开眼界。 连逛了好几家店,她没想到平日看来简朴保守的吕组长买起东西来的狠劲,完全不输她那一身行头走在流行尖端的女儿。母女俩齐心一致地在各精品店攻城掠地,还真是看得她又佩服又惊奇。 「没有,我只是刚好在这里看看……」对于她会站在这里的事,她没有多说什么。因为那要说起来,可是有好长的一段。 倒是张可欣,瞄到了她身后商家精心张贴的海报,眼睛倒忍不住一亮。「哇!帅哥!咦?那是法国的白兰地x0……没想到会用东方人做广告!」 郭晏秋并不懂酒,不过听可欣这一开口仿佛懂不少似的,她不由好奇:「怎么?这法国酒有什么特别吗?它用东方人当广告模特儿很奇怪?」 张可欣晶莹闪亮的眼睛转了一转,她昂起下巴一笑,然后一把拉了郭晏秋和老妈就往这商家里面走。 「既然我们都到这里了,那就进来看看吧!说不定老板可以告诉我们更多内幕,顺便我们再来选购一瓶美酒回去享用!」 结果,一瓶听说是最近由法国空运来台的白兰地,成了郭晏秋今天逛街的唯一收获。至于关于这款名酒海报上的男主角呢?酒商老板并不清楚。不过他却乐得表示,由于这酒的广告做得很成功,倒是意外吸引了平日不喝这种酒的女性消费者前来询问购买。 想来,老板也将她们列为那些人之一了。 晚上,就在郭晏秋完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失踪了一个礼拜的范冬阳又出现在她家门前。 一打开门,范冬阳那张熟悉的笑脸便映入她的眼中。 「嗨!欢迎我吗?」他开口就这么招呼。 郭晏秋既惊讶又意外地看着他。不过她还是立刻让他进门了。 而范冬阳一进门,她首先就注意到了他手上提的小行李袋和公文包。 范冬阳一进来便毫不客气生疏地把自己丢到椅子上,再满足地吐了一口气。 郭晏秋已经注意到他看来虽然轻松,脸上却透着掩不住的疲累,再加上他一身风尘仆仆、简直一副刚经历一场长途旅行的模样,她不禁脱口问: 「你到底是去哪里?做了什么事?」 伸长了双腿、完全放松自己摊在舒服的沙发椅上,仿佛一动也不想动的范冬阳,这时变得有些懒洋洋。 「我刚从飞机上下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沙哑。他面对着她的那张俊美脸庞露出愉快的笑,就连他那双会勾魂的双眼也染着笑意。「对不起!因为临时飞到瑞上去忙找一件古物,所以临时取消了我们的约会。昨天我一忙到一个段落就赶紧飞来台湾,要不妳一定会以为我失踪了……希望妳还没忘记我们的约定。」 在苏黎世历经了那一场时时刻刻处在精神紧绷状态、简直谍对谍的追宝大战……总之,现在一见到晏秋爽飒依旧和那双所有情绪全写在其中的清朗大眼,他这几天积压下来的紧绷情绪几乎立刻松懈下来。 瑞士? 郭晏秋对于他的工作性质还没什么确实的概念,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她大略也可以知道「绕着地球跑」似乎是他工作的常态之一。 她主动去倒来一杯茶给他,再随手将桌上她刚吃完的泡面保丽龙碗收去丢。而就在这个同时,她听出他的话里有些不对头的地方了。 「等等!听你的意思好象你的家不在台湾……」她只知道他和此时定居日本的阿极是好友,而她一直想到要问他的事都还没机会问到,不过她真的没想到这问题。 这时,范冬阳却突然皱起眉峰,眼睛锐利地盯着她丢去垃圾的垃圾桶方向,他很快把视线转向她。「那是什么?泡面吗?妳晚餐又吃泡面?」他的下颚有些绷紧。 眨了一下眼,郭晏秋陡然记起一个礼拜前他才批评过她吃泡面的问题。也就因为如此,她那天才多了一顿五星级的晚餐。不过,她真的不觉得吃泡面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毫不在意地点头。「吃泡面方便又好吃有什么不好?对了!谢谢你那天的外送餐点,花了你不少钱吧?」赶紧记得谢过他,因为那一定是顿不便宜的花费。 范冬阳眼角跳了跳。清楚他一时也无法扭转她对泡面的观念,不过,解决的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不是吗? 他突地想到了什么似地嘴角勾起淡淡一笑。 「我十二岁以前还住在台湾,之后就随着家人移居到法国……」他自然至极地转回原来她的疑问,不吝给她解答关于他的事——只要她想知道。「不过因为在这里还有一些朋友,和偶尔的工作所需,所以我还是有机会飞回来台湾。」 郭晏秋主动坐到了他前面的沙发椅里,再仔细地打量着他,有点儿明白为什么他的气质揉和着独特的异国风味了。 法国?巴黎铁塔、美食美酒! 立刻,她想到了今天在街上看到他成为海报广告主角的惊奇了。 「其实我今天下午有看见你……」她慢吞吞地说。 今天下午?范冬阳一愣。 「你不是说你是卖古董的? 第10章 怎么你也兼卖起酒了?」她很快记起下午她看到的那张海报。「……那个人,真的是你吧?」末了,她再求证地问他。 还没听她说完,范冬阳的神情就有些古怪了。然后,他还是点头承认了。 「是我没错!」他摸摸自己的脸。「我以为没人会认得出来,所以我才答应替他们拍平面广告……怎么?拍得很丑?」他还没机会看过那广告。而且说实话,若不是自家人为了重视这块亚洲大市场,决定大胆起用东方面孔来打广告以更贴近东方人,恐怕他也不会被他们打起主意。 郭晏秋不由好笑地睨他。「没想到你也会在意美丑?」 「不!我只是在意妳对我的评价。」 范冬阳对她拋去一个玩味挑逗的眼波,害得她赶忙抖去一身的鸡皮疙瘩。 「喂!你一下飞机就跑来我这里,不是来对我拋媚眼的吧?」被一个赏心悦目的帅哥这么看着,别说她这个「老」女人会怦怦心动,恐怕要是少女们早就尖叫着扑上去了。她努力心如止水。拜托!这家伙再怎么优质,也不是她可以「染指」的对象好不好? 咳!老实说,她心里是偷偷地、偷偷地感到有点惋惜啦! 范冬阳一双会电人的桃花眼忽然有些意味深长了起来。 「晏秋……」他突地开口唤她。 郭晏秋却是心跳快了一下。从来没想过她这被人叫了快三十年的名,此刻经由他的口出来,竟让她有种耳朵发烫发麻的暧昧感。 「呃……我还是习惯被你叫二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很快回过神来。 「可是我比较喜欢叫妳的名。」范冬阳露齿一笑,神情转为莞尔不正经。「妳也不过大我两岁,别老是想占我便宜,我不是妳家那弟弟。而且说真的,我有一个姊姊已经够我受的了,我不想再多一个『二姊』。」 看他的表情,她不禁发噱。「原来你有一个姊姊!怎么?令姊做了什么让你对她如此感冒吗?」她分辨得出来,他虽然嘴里在抱怨,语气却仍是尊敬得多。感觉起来,他那位「姊姊」似乎是个不简单的家族份子。 而且,她还是第一次听他提到自己的家人。至于他这不愿叫她「二姊」的理由嘛……她也不想费心纠正了。其实他爱怎么叫是他的意愿与自由,她总不能硬要当人家的「二姊」吧? 嗯……习惯就好! 「她?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说给妳听……」范冬阳只想把现在的时光用在她身上。「我可不可以要求妳一件事?」他的声音忽然降低,仿佛倦意又笼上来地用手指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 而他这一个举动,立刻让郭晏秋又重新注意到他的精神状况。「什么?你说!」对了!他不是说他刚下飞机? 「我突然觉得很累,想休息一下,妳这沙发能不能先借我躺个几分钟?」他一边说着、一边勉强眨了下仿佛快睁不开的眼睛。 没想到他提的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郭晏秋再看看他好象一直硬撑到现在才终于忍不住表露疲倦的神态,更一点没怀疑地立刻点头。 「当然可以,没问题!」她一口答应,而且还马上站起来替他把他身边沙发放着的一些杂物搬到其它地方去。 「谢谢……」俊脸写满疲意,范冬阳呢喃地向她道谢,眼睛几乎是立即就合上。 站在他几乎是半坐半躺在她的沙发椅上、立刻就睡着的身前,郭晏秋皱着眉看他高大的身躯就这么「塞」在这小沙发椅上,好象……有点残忍…… 「等等!范冬阳!」恻隐之心大发,她忽然弯下身、伸出手摇了摇他。「喂!你别在这里睡,里面有间客房,你到那里睡……」 范冬阳半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不要紧……我只是要稍微瞇一下眼……」连声音也更低嗄磁性了起来。闭上眼,他继续耍赖着。 不行!她根本看不下去好不好? 她索性一把抓着他的臂就要将他拉起来。 「范冬阳……我看你这一睡根本不只几分钟就能醒得过来,你干脆……今晚就睡我家客房好了……」幸好她的力气够大,还不至于拉不动他。不过尽管如此,她仍是得费尽全力。 她已经将这家伙拉起来,让他的一臂环在她的肩上。她扶稳住他。 这时,范冬阳似乎恢复了点精神。他睁开眼、勉强自己站稳没将自己所有重量全交给她。 「妳说什么?……要让我睡妳家的客房?妳不怕吗?」在她无法看见的头顶上方,他那双根本没他刚才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困倦的眼里,带着诡计得逞的狡诈笑意。不过他的声音,却一点也没泄漏出他真正的企图。 「怕?我要怕什么?」即使因此和他靠得这么近、也快算抱在一起了,郭晏秋可一点遐思也没有。她揽着他,快步往另一间小房间走。 「妳应该要提防全天下的男人。男人全是不安好心的狼。」敏感地感受到紧靠着他的女性躯体有多柔软、他鼻间嗅进的发香有多诱人,他几乎想立刻化身为狼了。 对她的感觉,愈来愈脱轨。每见她一次,他就像吸了毒一样愈想靠近她:而愈靠近她,他就愈着迷。 或许她就像一件外表不起眼的稀世古物,只有拥有一双慧眼的人才能看透其中蕴藏独一无二的辉采与价值——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 「是!这个我知道!不过我可以相信你。」郭晏秋已经将他带到这小房间——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张单人床、一张椅子和一张可以折叠的小桌。这样的摆设就足够了。因为从她离家在这里租房子开始,她这客房除了睡过一次上来探望她的家人,可就再没有其它外人来使用过。 范冬阳算是第一个。 他坐到床上,她则忙着从床头柜里搬出枕头和被子,再一一安置到床上。 「好了!你可以睡了!」大功告成地站在床边看了看他,接着又想到了什么遗漏,她马上跑到客厅把他的行李袋和公文包拿进来,放在椅子上。「你要不要换洗一下再换上睡衣睡比较舒服?你可以用厨房旁边的那间浴室。就这样了,我先出去,有什么需要你再叫我。」重点说完,她就对他点头笑笑,再带上门出去。 呼!搞定! 站在门外,郭晏秋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大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其实家里多了个大男人,要说全然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多少总会有些不自在嘛!不过,谁教她突然要这么善心大发地收留人家! 耙耙自己的头发,她走回自己的房间。 不过在她东摸摸、西摸摸,准备上床睡觉的同时,她还是忍不住侧耳倾听隔壁的动静。而当她发现隔壁客房一直静悄悄地、没传出一点他走动或行动的声响时,她才真正确定他睡了——而且说不定是她一离开,他就睡死过去了。 不再多想,她关了灯躺上床。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她已经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一早,郭晏秋是在阵阵的食物香气中被勾引得饿醒过来。 掀了掀鼻子,她还有些迷迷糊糊地下床,不自主寻着香味走出房,然后在客厅的桌上,她发现了小山堆似的早餐。 揉了揉眼睛,再看仔细桌上的东西,这下她真的清醒了。 三明治、蛋饼、汉堡,还有豆浆、奶茶、咖啡和……一张小纸条。 她立刻拿起了那张小纸条。 谢谢妳的收留。别忘了吃早餐。我先出门,晚上见。 对了,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电话号码是xxxxxx妳的仰慕者 妳的仰慕者? 看到最后的署名,郭晏秋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早在她看到桌上那些早餐的时候,她已经记起昨晚发生的事,也知道桌上这些早餐是谁的杰作。 那家伙是什么时候出门去帮她买回来这些早餐的?不过他出门再进来,再离开,她竟完全没察觉。 郭晏秋的脚步不由得走到了客房前。打开门,不意外地她发现里面早已不留下任何一样属于他的物品。 她笑笑摇了摇头。 再把范冬阳写的字条看过一次,她便随手放进口袋里。 重回客厅的桌前,看着桌上丰盛的早餐——老实说,在外面住了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一大早睁开眼睛就看到美味的早餐等着她,她不感动才怪! 范冬阳! 好!她记住了! 郭晏秋在心里偷偷叹了第二十三次气,不过她还是对坐在她对面的男主角硬挤出一个微笑。 她被设计了。 她被钟伯母设计来了这一场「相亲会」。 钟伯母一定是从钟伯伯那里打听好了,知道她只有下午一节课,就打电话到学校来要她陪她去逛街买衣服。而她虽然闪了钟伯母的相亲邀约一段时间已经有所防备,不过因为这段期间,钟伯伯两人都一直没再提,所以以为他们终于死心了,她才估量一下应该不可能在这下午时间找她去相亲地答应了钟伯母。然而,她还是小看了钟伯母的毅力和决心——她上当了! 逛了几家店、还替她买了套洋装,钟伯母便借口要找她到这家饭店喝下午茶,顺便要她干脆换上新买的衣服再让她仔细瞧瞧。没想到她一换装出来、走回原来的位置,才发现简直像变戏法似的,一群所谓的男主角相亲团——包括男主角、男主角的二姨妈、三姨妈、钟伯母的牌搭子朋友——全都笑咪咪地坐在座位上等着她,似乎是等着看她惊喜的表情…… 天哪!这根本是惊吓好不好? 没有退路的她,又一把被钟伯母拉住、往男主角面前一坐。 第11章 就这样,一场被精心设计的相亲会开始,而她成了「最佳女主角」。 眼前男主角,大她四岁,相貌端正,也很符合博士的书卷味道,面对她绅士礼貌、言谈大方……总面百之,这叫宋廷英的男主角真的很有好对象的标准,果然是那种「人品学识」可以让钟伯母挂保证的那型。难怪钟伯母大力称赞,还一定要拐她来这场相亲会不可。 但是…… 她坐立不安。 第一、她不喜欢被强迫。 第二、她不喜欢他! 她不喜欢这人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优越感。没错!他是个美国回来的博士,他确实有资格骄傲,可若是要她一直跟这样的人相处下去,她会受不了。 刚才,钟伯母她们已经移到另一桌去,意思当然是希望他们两人可以单独聊聊,了解了解彼此,最好呢,是两人立刻看对眼、擦出爱的火花来…… 那一桌三姑六婆偶尔投过来窃笑探视的眼光,郭晏秋一点也不难看出她们在想什么。 她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巴不得可以找个借口逃开这里。 「听说郭小姐以前曾经是代表国家参加亚运的体育国手,不过不知道郭小姐是哪一类的国手?游泳?田径?还是打球?」即使隐约察觉她的不专心,博士男主角还是从头到尾维持着他脸上的笑容,这时他似乎很有兴趣地问了她以前的风光史。 「跆拳道。」郭晏秋打起精神简短响应他。 博士男主角的笑容在一听到她的回答后,立刻显得有些僵硬。不过他脸上的不自在只是短短的一下,他赶忙举起前面的咖啡轻啜,以动作掩饰了过去。「跆拳道?嗯,这似乎是个很不错的运动……」依旧风度翩翩。 郭晏秋该敏锐的时候也是很敏锐的。她没错过他出现的那短暂错愕的表情和欲盖弥彰的举动。 她的情绪忽然高扬了起来,而且还带着点恶意: 「太好了!原来宋先生也觉得它是个不错的运动,那么你一定也会认同运动应该要带入生活中,就像跑步健身一样,可以随时随地练习,对吗?」这是她坐下来与他面对面以后所讲出最多的话。 博士男主角的神情有点不自然。大概在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幅他被她一肩摔出去的画面。 「呃……对!妳说的没错。」原本健谈的男主角首次词穷。 郭晏秋只是微微一笑,知道她不能表露得太得意忘形。 接下来她什么也没说,故意有点粗鲁地拿起桌上的花茶连灌了好几大口。 而显然,男主角在接受她是会「动拳头」的印象、再看到她这不淑女的举动后,原来心中对她的好感立刻大打折扣,开始考虑该怎么结束掉这场「相亲会」,和她谢谢再联络…… 就在这时,这饭店咖啡园入口处有一群人走了进来。而其中走在最前面,一名外型出众的俊美年轻男子很自然地立刻成为了聚光的焦点。 咖啡座上的许多人都不由自主把视线调向他,就连原本无聊地等着前面这突然沉默的男主角再开口的郭晏秋,也察觉到坐在左右桌的人忽然一致偷瞄向后面的目光。 这些人在看什么?有大明星来吗? 这么猜想着,她一边也好奇地转过头、朝他们看的方向瞧去。然后,那入眼的熟悉人影马上令她心怦怦一跳、反射动作立刻把头转回来。 不会吧?范冬阳!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见到他……嗯,这种场面——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没有对象、然后和一个从没见过面的精选cas优质人品面对面相亲的经典镜头——被熟人看见,实在是很尴尬。 她不自觉把头压低下来。现在只希望范冬阳刚才没看见她,等一下也不会发现她。 身后那一群人的脚步渐渐往这里接近,然后从她身边经过,然后,就当她要松一口气时—— 「亲爱的!妳在这里怎么没跟我说,害我找了妳好久!」范冬阳迷人好听的磁性嗓音带着些微抱怨地从她头顶落下,而她坐着的桌子旁则停驻了一尊高大挺拔的身形。「原来妳是在和朋友聊天喝茶……」 郭晏秋在一听到他的声音差点没惊跳起来。至于她还安稳地坐在椅子上的原因,是因为她的肩膀被温柔而沉稳地按了住。 一时忘了先前的顾虑和尴尬,她立刻抬起头看向范冬阳。「你……」 范冬阳的双眼仿佛有两簇火焰正隐密地燃烧着。他朝她挑了挑眉,半俯下身, 一边体贴地将她从椅子上揽起来、一边对坐在她对面此时正瞠目结舌的男人非常有礼的微笑。「抱歉!打扰你们的兴致!不过我们现在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得一起去处理才行,所以我们先走了,再见!」当着他的面,他将手扶在郭晏秋的腰上离开这一桌。 而这耀眼出色的男子当众和另一个男人抢女人的一幕,当然成了全场注意的焦点——女人羡慕被帅哥抢着走的女人的浪漫际遇、却又同时挑剔起她的平凡样貌;至于男人们,则嫉妒起那男人把身边情人的眼光全吸引了去。 总之,几乎所有人明着暗着全观赏到了精采的这一幕。自然,这些人也包括原来移到其它桌去、一直看着这一边期待两人相亲有好结果的校长夫人她们。 完全没料到会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这一桌的婆婆妈妈们一时全傻在当场。 「亲爱的,妳等我一下!」范冬阳低头对郭晏秋抱歉似地说着,随即转身几个大步走到原本和他同行的那群年长者前,低声向他们说了几句话。 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孤单地站在原地的郭晏秋则显得有些突兀与局促。尤其是她清楚意识到范冬阳的举动已经使他们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再加上现在,她看到钟伯母她大概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推开椅子站起来就要朝她走过来了。 她马上当机立断——她朝钟伯母愧歉地笑笑、一挥手,她转身快步向外面走。 「直到了饭店门外,站在阳光普照的喷泉池边,她才停住匆促的脚步。不自主仰头望着顶上的蓝天,回想到刚才的那场闹剧,她突然很想哈哈大笑。 她知道,回到家她的电话一定响个不停;明天到学校,肯定也是连番的考问。不过现在……哈哈!管他的! 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停在她的身边。 「我是不是打断了妳的约会?」范冬阳问得极绅士,可那含意却又是有种顽童恶作剧成功的得意。 郭晏秋分辨出来了。她的视线由上头转到身边——范冬阳那戴上墨镜看不清他的眼神、可嘴角却有一抹坏笑的脸上。 「你解救了我。」叹了口气,她不拐弯抹角。 范冬阳的笑意稍敛。他微倾上前靠近她的眼前,镜片后的黑眸紧盯着她。 「要我解救妳,那妳干嘛看到我了还要躲起来?」有点逼问的意味。 刚才他一进去,原本并没有发现到她,若不是因为没有其它人回头闪避、再缩起来的动作像她那样明显反而引起他的注意,恐怕他真会让她躲了过,他也不会知道她在里面,而且……还和一个男人! 啧!管那家伙是谁、和她有什么关系!总之他看了就是刺眼。他承认他是故意打断他们,故意要将她带离那家伙的范围、视线。 「嗯……真的没想到会在那种场合碰到你……那是自然反应!」耸耸肩,她现在可一点也不觉得心虚。眼角突然瞄到钟伯母那一群人正从里面推开门要走出来,她的心跳了跳,想也不想地立刻勾住了范冬阳的一只手臂、闪往旁边的人行道。「走吧、走吧!先陪我散步去!」 被她猝不及防地拉着定,范冬阳若有所悟地偏头看了饭店门口一眼,再淡淡一笑,与她并肩而行。 走了一会儿,离开了饭店的四周范围,也确定不会有被她们看见的顾虑后,郭晏秋这才放慢下了脚步,真正和身边的范冬阳漫无目的地散起步来。至于她现在才终于发现自己一直揽着他的手臂的事嘛,她倒也没刻意放开。 「喂!你和那些人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谈?你就这样撇下他们好吗?」突然想到他刚才是和一群人进去,她这才困惑起来。 「那些人全是台湾古董界的一些同业朋友,我们要谈的事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刚才只是到那边想放松一下,所以没什么要紧。」有关他到台湾搜寻一件中国青瓷的事已经有了眉目,所以范冬阳的语气轻松惬意。「那么妳呢?不用上课来这里约会?」他问明白。 郭晏秋带着他往公园里走。 现在虽然已经是接近下班放学的时间,不过因为快傍晚,所以在公园内散步、运动的人也不少。 「我啊!是被拐来相亲的!」她也毫不隐瞒了。三言两语就把她被拐的遭遇讲完。「……不过我看现在,那位宋先生一定很庆幸你的出现。有你这一搅局刚好给了他脱身的理由。」她可以想象得出来,其实那博士男主角松了口气、终于摆脱她的表情。 此时,就连范冬阳的俊脸上也满是掩不住的笑意。原来那家伙只是客串演出的路人甲,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一点也不喜欢他! 他拉着她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长臂悠闲地挂在椅背上,他看向也正放松自己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她。他的脸上,收敛成了温柔的浅笑。 第一次看到她穿上运动服、睡衣以外的服装,而且还是如此女性化、典雅的淡粉洋装,老实说,他在饭店里面当时第一眼就已惊艳。 其实她只是不刻意去装扮自己,只要她肯稍微在自己的外表上花心思,她也会别有一番美丽的风情。 第12章 不过…… 范冬阳缓缓抬起一手,食指轻若鸿羽、若有似无地刷过她白里透红的健康脸颊。 只要她快乐开心就好!他倒不希望奢衣华装掩盖到她原本自然率真的美。 郭晏秋忽地睁开眼睛。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怀疑地低头盯向他好好放在一旁的手——奇怪!是她的错觉吗?明明她感到她的脸颊被轻轻抚过…… 她很快抬起头,看着范冬阳三秒,接着她举起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喂!你是睡着了吗?」轻声开口。这家伙干嘛老爱耍帅戴着墨镜,害她现在搞不清楚他这杵着没动是睡还是怎么了? 一会儿,范冬阳面对着她的表情依然是没动静。于是她想了想,决定动手—— 她伸出两手向上轻轻抓住他的墨镜两边框架,接着慢慢把它推离他的鼻梁上方。「哇!」不过她很快就吓了一跳地惊叫放手。 范冬阳慢条斯理地把又被她弹回鼻梁上的墨镜摘下、放回他的大衣口袋。他的脸上、眸底都有一层忍俊不住的笑意。可他只是无言地望着她笑。 不好意思的反倒是郭晏秋了。又有种被戏弄的恼羞感。 「范冬阳!你……可恶!欠揍!」这家伙明明张着眼睛却不出声,简直摆明在耍她嘛!她下可抑止地燥热着双颊,直接握起双拳就朝他的肩头捶。而且这家伙竟还敢笑她?真的该揍! 范冬阳没反抗地让她捶了一下,不过当她第二拳毫不客气地要再落下时,他已经准确地攫住了她的双手,再轻轻地放下、握牢。 「对不起!不是故意要吓妳,只是我不知道妳会这么……可爱!」他性感的唇角咧着笑。他聪明地没说出口的是,她现在红着脸的模样更是令他……心痒难耐——该死!这女人真的要让他愈来愈爱不释手不可吗? 可……可爱? 郭晏秋猛地瞪大眼睛,然后差点失声大笑出来。 长到这么大,她除了被人形容为亲切、大方、活泼……嗯,神经大条……就是从来没有人会把「可爱」这两个字送给她。更尤其是她又这「成熟女子」的年纪了,被人说可爱会不会太…… 这家伙到底是在赞美她还是讽刺她啊? 「范冬阳!」对了!他还握着她的手没放。她先暗示地向他挑挑眉,再看向两人交合住的手。 范冬阳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的眼里一抹微光闪过。 爽朗微笑,他轻轻放开了牢握她的手。 郭晏秋有些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其妙觉得……失去他的温度的手,似乎有点冷。 一阵风在这时吹来,带着萧飒的冷意。由于她穿的洋装不怎么保暖,再加上由脚跟钻上来的风,让她忍不住缩了一下。 范冬阳什么话也没说,突然脱下身上的外套大衣,再仔细地替她从身后覆上。 郭晏秋一开始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她想了想,便任他去。 身上立时拢着温暖,她微笑地看着他正确定地拉紧套在她身上的大衣的修长手指,再将视线移到他此时专注得迷人的脸上。 「谢谢!我想你的绅士体贴一定迷倒过许许多多的女孩子。」她是说真的。像他这么外型出众、又兼具新好男人体贴幽默的性格,拜倒在他西装裤下的女孩子肯定不分国籍年龄。 范冬阳为她拉好大衣,便又气定神闲地靠回椅背上。 「我喜欢妳的赞美。不过幸好跟我做交易的顾客,没人跟我这么说过……」 郭晏秋一怔。「为什么?」 「想收藏古董、鉴赏古董的人会来找我,看中的就是我的眼光和专业能力,我也喜欢迷倒他们的是摆在他们面前的古董,而不是他们面前的我。」充满睿智精光的眸子回望着她,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散发出自信又优雅的魅力。「不过那是对我的顾客而言,妳又不同了。我希望能迷倒妳的,是在妳面前的我!」他这几句话已接近大胆露骨了。 郭晏秋的心一跳,不过她却没多想。对他笑了笑,她颇豪气地用力拍一下他的肩。「照你希望,你已经迷倒我了!」他的魅力真的是无人能免疫嘛!承认她是其中之一又不丢脸!可是她又有点皮地问他:「那如果我是你的顾客呢?你希望我看古董还是看你?」 范冬阳打量她的神态,就知道她没听出他真正的含意。不过为了不想太快吓得她落荒而逃,他也就暂时放过她的没再多作批注。至于她这一问…… 「妳会先看古董还是我?」他从容不迫地反问她。 一愣,接着她立即好笑地睨他:「我想,不懂古董的人一定先看你!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个对古董完全不懂的人。」 虽然对她这论点不甚满意,不过范冬阳至少也得到一个「他比较吸引她」的答案。 「其实只要存着欣赏美丽事物的心,古董一点也不难懂。」他知道一般人对「古董」的印象就是深奥难以亲近。不过若是换这个角度看,就像在欣赏展览馆里的艺术品,相信就连平常人也会感到亲切许多,至于辨别艺术品的真伪,那就是他的工作了。 看到他说到古董之时眉眼间的神采飞扬,郭晏秋也知道他有多自豪他的古董商身分。不过她却举起双手投降了。 「我相信你!可是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她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再转回头看他。她给了他一副饿惨兮兮的可怜表情。「我突然肚子好饿,想要去吃饭,你去不去?」 范冬阳跟着她。「我也饿了!」他自然且毫不做作地牵起她的一只手放进他的臂弯里。他半偏下头、故意对她勾出风流多情似的一笑:「小姐,感谢妳给我这个荣幸与妳共进晚餐!那么我们就走吧!」 郭晏秋将电话筒拿离自己的耳边远一点,以免耳膜被另一头的嗓门震聋。 「……不喜欢?!人家的人品学识妳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妳怎么会说不喜欢?好好!妳跟我说到底妳不喜欢人家哪里?还是昨天那个男人的关系?昨天妳突然把人家丢下跟着那男人走,人家宋先生都不计较了,妳还有哪里要挑剔?说呀!」声如洪钟是钟伯母的最大优势特色。 郭晏秋偷偷吐了一下舌。不过她的声音听起来仍是乖巧得很: 「钟伯母,没啦!我只是觉得宋先生人太好、学识太高,我是个粗人,实在配不上他。」肯定是他一时拒绝不了钟伯母的游说,所以他才还没说出他的真正心意。她不相信他还想和她联络——他根本看不起她这打拳的粗人好不好? 啧! 「谁说妳配不上他?再怎么妳也曾是个亚运国手,他这辈子可以遇到几个?晏秋啊!听伯母说,要是他打电话约妳呢,妳就答应跟他出去走走、吃吃饭,也许你们再多见几次面,妳就不会有那种感觉。人嘛!不多相处相处,怎么知道对方真正的优点在哪里?第一印象有时候根本就不准……晏秋,妳到底有没有在听?」那一头突然怀疑。 「有有有!我在听!」郭晏秋赶忙掩住快打出呵欠的嘴巴。 而办公室里,几个靠近她座位的同事隐隐约约也听得到她电话那一头的洪亮嗓门,再看看她听着电话那无可奈何的神情,几个人都不由对她投以同情的眼光。 他们都知道打这电话来的是什么人。当然啦!郭老师昨天终于被校长夫人拉去相亲的事,全校大概已经没有人不晓得了。 「那妳是答应我了?」很有气魄地问来一句。其实是非她点头的成份居多。 「对!我答应!」郭晏秋随口应,只要她别再继续折磨她的耳朵就好。 反正那人又不会真的打电话给她。 「好!太好了!那我赶快去跟我那朋友说一下,她也想知道妳的意思。好、好!有什么事我会再打电话给妳……」钟夫人真的满是兴奋。 「喔!好!钟伯母再见!」郭晏秋悄悄吁了口气,总算得以解脱。不过就在这时—— 「慢着、慢着!」眼看就要挂上电话结束这趟目的的校长夫人,突然又大叫一声喊住她。「妳说昨天带妳离开的那个男的……那个年轻体面的小伙子真的只是妳的朋友?」她停了一下,声调变缓而且严肃慎重。「晏秋,钟伯母虽然很喜欢那个宋先生,不过要是妳真的有喜欢的人,我可绝不会强迫要妳跟人家出去,所以妳得老实跟我说,他到底是不是妳的男朋友?」再怎么期望她这侄女尽早有个好归宿,但这种感情事她也绝不能开玩笑。 而且她昨天一眼就看出来,那男人对着晏秋的眼神和举止,明明就透露出他对她的情感和占有欲——她呀!这双眼睛不知道看过多少人、多少事了,她敢对着上帝发誓,她绝不会看错。不过那男人对晏秋有意思,就不知道她对他是什么感觉了?总之,问清楚再说! 郭晏秋忍不住抓抓头。 唉!这个误会还真是有点大!不过昨天那种暧昧画面,任谁看了都会误会吧! 可这误会还不都是范冬阳那家伙自己惹出来的? 现在被人误当作是她男朋友,他亏大了! 好吧!看在昨晚他请她吃了一顿灯光美、气氛佳的好料份上,再怎么样她也得还他清白。 「钟伯母,我可以发誓他真的不是我的男朋友!」她几乎没说出以她的项上人头保证了。 电话线那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校长夫人才又低声地开口: 「我是不清楚你们这些年轻人究竟在搞什么鬼?不过妳这丫头向来神经超大条,尤其是对感情……所以我现在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妳,张大眼睛仔细看看也许已经出现在身边的感情……」 除了那句「神经超大条」郭晏秋可以理解外,其它的,她实在听得一头雾水…… 「钟伯母? 第13章 」她有些迟疑地。 顿了一下,校长夫人再开口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朗声:「好了、没什么!反正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会去解决,我也来做我的事!」 这回,校长夫人没再拖拉地挂上了电话。 耸耸肩,郭晏秋也慢慢放回电话。 坐在她右边的刘老师探过头来了:「怎么样?昨天的相亲没成功吗?那男主角是不是长得很抱歉?」语气里有丝兴灾乐祸。这说到相亲哪!她可也是相过不下百次。不过看过的男人不是收入低、职业她看不上眼,就是长得难看、没品味……总之,男人就是有这个好、没那个好。但要是没挑到一个最好的、最完美的,她才不愿屈就自己呢! 正在旁边搬一架运动器材、身形壮硕的李老师也忍不住凑热闹来一句:「那陈老师一定会很高兴。」 陈老师追郭老师的事,全校无人不知。之前校长夫人猛要约郭老师去相亲,陈老师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这下要是她的相亲失败,最开心的一定是他。 「哈哈……他高兴有什么用?反正郭老师也不喜欢他。一副风吹来就会倒的样子,说不定郭老师还得保护他呢!」一个专长铁人三项的女老师,向来就看不惯男人像他那弱不禁风样,也发表意见了。 「嘿!别把人家说得那样嘛!再怎么说,他也是深受全校女学生爱慕的老师,女孩子不就是喜欢那种斯斯文文、又带点忧郁书生形象的男人吗?」另一个男老师接口。 这下,整个体育组办公室,七、八个老师们开始七嘴八舌、气氛热烈地讨论起来了。 至于郭晏秋呢,就怕众人又把焦点转回她身上,觑准了个时机,她抓了自己的背包,趁大家不注意就俏悄溜出了办公室。不过好死不死地,她一踏出办公室,远远就看到一个她避之惟恐不及的人物往这里来。 她一个反射动作立刻闪到转角不让他看到她。左右望了望,她很快在脑子里画出一条出校门的快捷方式。 下了决定,她随即想也没想就往后头建筑物旁的小路走,当然,其中遇到和她打招呼的学生,她也微笑响应。一直到她抵达学校最边的一处砖砌围墙前。 这时,墙角下四、五名蹲在地上偷抽烟的男同学,一看到郭晏秋出现马上一阵兵荒马乱。 「啊!老……老师……咳咳……咳……」七手八脚地又是要湮灭手上的证据、又是忙着跳起,这撮学生全被烟呛成了一团。 「咳咳……快闪啊……」其中有人边咳边叫。 「喂!统统给我站住!」郭晏秋对这几名学生有点印象。她双手叉在腰上,叫住了他们。 几个学生推推拖拖地停下鸟兽散的脚步,然后终于勉强地面向她。「老师,我们只是……只是抽着好玩……」站在最前面的学生不安地说。 其它人也低声附和。 郭晏秋挑眉,努力维持老师的形象。「比抽烟好玩的事更多,你们怎么不去做?过来!把地上的烟全捡起来!」 等到他们把刚才丢在地上的烟捡干净,她才接下来说: 「你们抽烟的事,我不会告诉训导主任,不过明天你们这几个都要给我交一个报告上来,题目就叫——抽烟与肺癌之关系!有没有问题?」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写……写报告?而且这什么题目啊? 「没有!没有问题!」不过不会被训导主任记过才比较重要。他们很快衡量出利害关系,赶忙答应下来,就怕郭老师反悔。 郭晏秋立刻将他们打发走。等到这些学生逃难一样地跑离开这里,她才吁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脚便走近墙边。 看了看没几呎高的围墙,她向上一跳,双手攀住了墙头,一脚再跟着跨上,没几秒的时间,她这堂堂的老师已经翻墙出了学校。 咳!老师这是错误示范,小朋友千万不要学! 对于围墙外,路人对她投以奇怪的眼光,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拍拍长裤上的灰尘,再慢慢走开。 幸好她只有早上这两堂课,要不然她一定会被其它老师的好奇心淹死,还有那个简直如影随形的陈老师…… 她烦躁地搔着头发。哎哟!光一个陈老师就教她头痛了,现在又多一个钟伯母。 要不是现在在大街上,她还真想大叫出来。 不过随着她走离开学校的范围、再沿着街道漫步下去,她渐渐把那烦人的事拋之脑后,开始想着她接下来是要回家去还是去哪里晃? 就在这时,前面一家精致店面招牌的其中两个字,让她有些敏感地扬起眉—— 云想堂古董字画古玉 没错!就是其中「古董」这两字挑起了她的注意。因为很自然地,她想到了范冬阳。 以前的她根本不会去注意到这种店,不过自从认识了个卖古董的古董商,她现在好象只要看到有「古董」这字眼的,就会不自主被吸引。 站在这家以古色木质打造、两面大橱窗后各以一面大柜子摆上各类瓶瓶、碗碗的古董店前,老实说,她除了看得出来里面那些瓷瓶瓷碗平常人大概不会用来插花、盛汤外,她真的不知道它们到底宝在哪里? 皱皱眉、叹口气——看吧!隔行如隔山,她果然见山就是山、见瓶就是瓶! 说什么古董一点也不难懂的那个家伙,根本无法体会她这普通人的审美眼光,没把钵盆看成碗公就算了不起了。 她摇摇头,脚步还是移开了这家古董店铺前。 对了!昨天和范冬阳吃饭时有听他说今天要去见一位收藏家洽谈一笔交易,不知道他谈得怎么样?成功了没? 不知道是不是闲着无聊,她突然很想看到他。 也许是和他在一起很随性自在,再加上他虽是男人却因为他是阿极的朋友,所以没对他设防,以致于难得她这无聊不知道要做什么时想找的人,第一个就想到他。 更何况昨晚听他的意思,他在台湾把事情办一办,再待在这里的时间也不久了,那么她就多招呼招呼他,怎样? 郭晏秋想到就做。她立刻停在路边翻起了她的背包——范冬阳的电话号码,他曾写在一张纸条上,然后她随手……是丢到哪里了? 没一下子,她翻到了。不过不是翻到那张纸条,而是一支手机! 手机…… 她的袋子里怎么会有一支手机? 手里拿着这支她从没见过、也确定不是她的珍珠银白手机,她莫名其妙了。 阿极和同事都说她是山顶洞人——她不用手机、也从来没有过手机。因为她不喜欢走到哪里都被一个号码锁定住行踪的感觉。又更何况除了家里人,也没什么人会找她。要嘛!她就在学校;要嘛!她就在家。再找不到她,那就是她的自由时间,再联络吧! 所以……这支手机到底是谁的?总不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郭晏秋虽然惊讶,不过她仍有些好奇地把这折叠式的手机盖掀开。而当她第一眼看到这宽大彩色屏幕上出现的一张微笑的男人面孔时,她错愕地眼睛眨了又眨—— 范冬阳! 手机屏幕上的脸孔就是范冬阳没错! 然后她恍然大悟,原来这手机是他的。可是他怎么会把自己的手机掉在她的包包里?是昨天吗? 她努力地回忆昨天他们意外在她那场相亲场合上巧遇,再到他们去吃晚饭到餐厅快打烊,接着她还被他拉去山上看夜景,之后他送她回家……这段时间,他什么时候不小心掉手机的?而且还掉到她这里,太准了吧? 她忽然又有疑问:怪了!他的手机已经不见了一个早上,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想了想,她仔细打量着手机屏幕上的功能和按键,然后她尝试性地按下其中的通讯簿。很奇怪的,通讯簿上竟然只有一个没有名字的电话号码。 唯一一个电话号码,而且还没打上名字,这人很神秘、很重要吗? 勾起她强烈的好奇心和冒险精神了。 按一下按键,听听这神秘人究竟是男是女,算不算侵犯到他的隐私权? 不过实在太手痒了,当她的心才升起这么一点良心不安时,她的手指已经按下了通话键。 吐吐舌,她有些心虚紧张地慢慢将手机贴近耳边——耶?可以拨出!可见范冬阳真的不知道他的手机不见了,还没去将他的卡挂遗失断话。 电话那头只嘟了两声就被接起来。她心跳快着。 「晏秋吗?妳终于打来了!」熟悉、骚痒人心的磁性嗓音一开口就叫出她的名。 郭晏秋结结实实楞呆住了。「你……你……怎么会是你?」终于回过神,她不可抑制惊讶地对着电话大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他的电话?怎么那神秘号码接的人是他?怎么他知道打电话的人是她? 她的脑筋现在正处于一片混乱中。她真的一时被搞胡涂了。 「当然是我!」范冬阳的语气完全不显意外,且理所当然。「我想,妳是直到现在才发现我给妳的这支手机吧?」一句话,几乎就已清楚地解释她的所有疑惑。 果然,郭晏秋惊愕地差点说不出话来。「你……给我手机?这支手机……」不会吧?原来她在这边猜想了半天、烦恼了半天,结果答案却是——这是他给她的手机……「你干嘛要给我手机?……还有,你干嘛要把手机偷放进我的包包里不告诉我?你到底是在搞什么鬼?范冬阳!」不顾经过路人对她的侧目,她中气十足地对着电话叫。 范冬阳的声音不但气定神闲,还带着笑。 第14章 「没什么!我只是想让妳可以随时找得到我。我以为妳会喜欢这个礼物。」 郭晏秋直觉响应他:「喂!你到底是来工作还是来度假的?要是让我随时找得到,你就真的是很闲了!」让她随时可以找到他?乍听是有点小感动啦!不过她还是觉得好象有什么不对劲!说不上来……反正最近这一两次和他在一起,他的某些言语行动都让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若要说讨厌却也不会。 那头传来他爽朗的大笑声。而他这很具感染力的笑即使透过手机,依旧让她的心突如其来地怦怦乱跳。 「只要妳需要我,我说什么也会不顾一切赶到妳身边,所以妳感动了吧?」他边笑着边莞尔地说。 郭晏秋忍不住翻翻白眼。「是是是!我很感动!感动得就快痛哭流涕了行不行?」说到最后,连她自己也想笑。「对了!你现在在哪里?忙完了吗?」差点忘了她之前的念头,而现在更强烈了。 「嗯,我只剩晚上一个宴会要赴……妳不是没课了?我去接妳!」他的手边已经掌握有她完整的课表。 半个小时后,范冬阳准时出现在她的眼前。 深色丰毛衫、外罩黑长大衣,范冬阳的长脚一跨下车,那帅气俊酷的外型,立刻就吸引路过行人的目光。 似乎看惯了人们对他投注的眼光,所以他毫不受影响地站在车旁朝郭晏秋招了招手。 而她还没等他招呼便低着头快步向他跑去。 「哇!他是不是哪个明星?好帅喔!」 「对呀、对呀!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他耶……」 「喂!会不会是那个……我们之前在百货公司里面看到的那张海报?有没有、有没有?那个戴着墨镜、拿着一杯酒的模特儿?」 「啊!就是他、就是他!一模一样耶!」 一群小女生吱吱喳喳的讨论声和兴奋的尖叫声,凑巧在她经过时让她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他一时兴起的「不务正业」,已经让他成为小女生尖叫的偶像了。 等到郭晏秋上了他的车离开那地方,她隐约还听得到那群小女生从后面追来的兴奋叫声。 她松了口气。幸好她跑得快,不然她可能会被那些小女生瞪到背后烧出一个洞。 「怎么了?让妳等太久了吗?」轻松自如地驾驭手中的方向盘,范冬阳趁空档偏头看了她一眼。 郭晏秋笑着摇头。「不会。我只是刚才忽然发现,把你当偶像明星好象比古董商人容易。」 范冬阳勾勾唇角。「我应该把这解读为是种贬损吗?」 「也可以说是赞美。」她一直注视着他迷人的侧面。「我想只要你愿意,以你的条件,你要成为偶像明星绝对没问题!」他光那张海报就已引人注意,所以她可是对此深具信心。 「妳比较喜欢看偶像明星?」他的语气惬意。 「拜托!你以为我还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吗?」她好笑地一挥手。「好吧!我也承认我只是异想天开。其实我知道你根本不可能去走那条路,更何况偶像明星大概是只要长得好、戏演得还可以就能当,但是你这古董商可不一样,这肯定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做得来的。」至少偶像明星她在市区逛逛就能看到几个,可是卖古董的,她真的就只见过这么一个。 范冬阳转头对她露齿一笑。「很高兴妳对我重要的肯定,不过接下来我可不可以请妳答应我一件事、帮我一个忙?」 「跟你去吃饭?」她的活动量大,所以肚子一向饿得快。而现在她只想到吃。 范冬阳当然知道,这女人除了睡觉,就属吃饭让她最愉快。 「跟我在一起妳永远不必担心会饿着!我一定会先把妳喂饱,这样妳才会有力气跟我去另一个地方……」他早将一切算计好了。 郭晏秋稍把念头从「吃」转移开,总算听出他语中的一点关联。 「你要我帮你一个忙,就是跟你去一个地方?」 范冬阳的手在方向盘上一转,俐落地将车停在一家美丽幽静的意大利餐厅前,接着再摘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半转过身,他一双炯炯辉烁的眼睛含着动人请求地看着她。 「晚上我要参加一个宴会,我有这个荣幸邀请妳当我的女伴吗?」他说。 被这么一双会电人的眼眸盯上,相信任何一个女人都抗拒不了他的要求吧? 郭晏秋的心一动,有一瞬间的恍神。然后她立刻摇了摇头,讶异地指着自己。 「我?你没搞错吧?你要我……嗯,跟你去参加宴会、当你的女伴?」她哈哈笑了。「你应该去找个年轻貌美,至少搭得上你的女孩子吧?我?拜托!我只是个粗鲁的学校体育老师,去了大概只会让你没面子而已!」她有话直说。 范冬阳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即使妳不是美丽的月亮,可是在我的眼里,妳却是闪耀独特光芒的星辰……」低沉诱人的嗓音,竟仿佛在情人的耳边倾诉着绵绵情语。 眨眨眼,郭晏秋的心脏不听使唤的乱跳起来,脸颊也无端地发烫。这男人,忽然触动了她心底的某样东西,而那东西…… 她眼看着,他的手伸过来,修长的手指仿佛催眠般地爱抚过她的脸颊,她一时竟动弹不得。 「我没有别人,只有妳!答应我,好吗?可以吗?」就连他的声音,也充满着催眠的盐力。 他骗她! 郭晏秋瞪着眼前豪华的宴会厅,衣香鬓影川流不息的场面,她的心里只有这个念头。 什么只是一个小宴会,要她不必紧张、放轻松。结果咧? 她咬牙切齿地转过头,瞪着身边的罪魁祸首。「你骗我!你不是说这只是一个小宴会?这个叫小——宴——会?」 中午一时不察被他的「美色」诱拐,再加上他保证只是个小宴会,他只要去露露脸就可以走,所以她才点头答应当他的女伴陪他来,哪里知道…… 范冬阳却对她回以无辜的表情。「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因为他们跟我说也说只是个小宴会,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当然,她还得防范她又会看他看到闪神了。因为这男人,今晚实在帅到足以让她的细胞死上好几万个—— 今晚,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装,却又不显得中规中矩。简约优雅的剪裁处流露出他个人独特的风格,更彰显出他的帅气十足。 唉!她真的惨了! 因为就在今晚他到她家接她,她打开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终于知道他触动了她心底的那某样东西是什么…… 除了朋友之情,现在她对他还多了不一样的感情。 怎么会?怎么会?她怎么会对这小她岁数的男[奇書網整理提供]人有了非份之想?——在被这雷一样的事实劈到时,她简直就要抱头狂跳大叫——就因为他长得帅?还是因为他体贴绅士? 不会吧?不会吧?她明明心态光明纯正,一直将他当朋友、甚至当弟弟看待的,不是吗?难不成……她是变态? 她突然想到那时钟伯母对她说的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莫非,钟伯母她早就看出来了什么? 嗯?难道她看起来就是一副对范冬阳有意思的样子吗? 她好头痛! 她不是一向都很迟钝的吗?而且就连钟伯母也说她的感情神经超大条。上次才甩掉她的前男友不就追了她好几个月,她才恍然大悟他在做什么?可是为什么她这次就变得敏锐了?……她倒宁愿她的神经继续大条下去,因为让她知道了,她之后要怎么面对他?太尴尬、太对不起他了!要是让这家伙知道她竟在觊觎他,说不定他会吓得马上飞离台湾。所以最好……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吧!千万千万,不能在他面前泄漏了她的秘密。 现在对他,她藏了这个大秘密了! 此时面对他的心情不一样,她真的必须打起精神、万分地提防了。 「咳!……那……既然真的不关你的事,我当然也不能怪你。」有点怕怕地瞄着里面的盛大场面,她忍不住烦躁上心地抓抓头。「你确定你一定要进去露个脸才行?」 在来的路上,她才听他说晚上的宴会就是他拍酒品广告的那家厂商办的。为了庆祝这款新上市的法国顶级美酒在台湾销售成功,所以代理商才举办了这场宴会——他说的也就只这么多。 范冬阳极自然地伸手替她整了整刚被她差点耙乱的俏丽短发——这可是他下午终于说服她让他带去给一位造型专业师打理出来的,还有她身上穿的这件象牙白短礼服,也是他的精心挑选。 凝视着她,他的眼里毫不掩饰惊艳赞赏的神色。 象牙白衬出她健康的肌肤颜色,而这件小礼服的样式简单大方,更能烘托出她匀称适中的身材。而且她还有一双能吸引住所有男人女人目光的美丽长腿。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当他隔着咖啡馆的玻璃窗外看到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不是那种令人眼睛立刻一亮的大美女,可是她也有她的美——她美在眉眼之间某种动人心弦的神韵、美在让人由衷感到舒服的气质。 「如果妳真的不喜欢……」微垂眸,他做出一个思考着后果的神情。 郭晏秋的心一软,不想让他为难。她立刻摇摇头,接口说:「算了!既然我都答应你,而且我们也都踩到门口来了,那就进去吧!」她抬起下巴,那神情简直像极了就要杀进战场的斗士,害得范冬阳忍俊不住地笑了出来。 「放轻松就行了。其实进去里面兜一圈,妳就把它当作逛游乐园,一点也不必感到紧张。 第15章 」在进门前,他才又忽然想到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接着半俯下身将那东西往她颈间一比。「来!把头低下点,我替妳戴上。」 郭晏秋惊诧地看着他就要放到她身上的,是一串闪耀着圆润光采的珍珠项练。「这……」 「珍珠配妳这身小礼服很适合,妳让我来吧!」范冬阳轻扬眉毛,柔声请求。 又是这种让她无法拒绝的神态、声音,她颓然地察觉自己好像有点被他吃定了的感觉。 好吧!而且他们就站在宴会厅大门口,再加上这举动已经引起进出人的侧目,她马上就投降了。 无言地,她低下头。 范冬阳微微一笑,立即将项练挂上她的颈间。双手绕到她后面,动作熟练地为她扣上环扣。弄好了后,他以手背抬起她的下巴,再退后半步仔细地打量那串珍珠在她身上造成的效果。 他满意极了。 看到他鲜朗的笑,郭晏秋不由伸指摸了摸凉凉贴触着她的脖子肌肤的圆珠子。「好看吗?」即使已经由他的笑容表情知道答案,她还是忍不住问他,而且这柔笑的语气带着些她自己都不自觉的撒娇。 范冬阳听出来了。他的黑眸立刻变得灼热慑人。握起她的一手凑到他的唇边,他轻轻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无言微笑。 郭晏秋强烈感受到当他的唇触碰到她的肌肤时,她像被电到般的全身泛起一下轻颤。 范冬阳凝视着她,有一瞬间他似乎想做什么,不过理智暂时战胜了冲动。他将她的手放进他的臂弯,然后挽着她往宴会厅里走。 「我们进去吧!」 小型乐团现场演奏的浪漫轻松乐音流泻在整个会场。穿著正式的名人仕女们或站或走动地与旁人闲聊畅谈,宴会的气氛显得十分热烈节庆。 被范冬阳挽着进到这宴会厅的郭晏秋,虽然意识到四周投射过来的眼光而感到不自在和别扭,不过她仍抬头挺胸,假装自己没受到影响。 当然了,她清楚这就是跟在一个出色男人身边的后果——当众人看见范冬阳时一定会忍不住受到吸引,可是当他们视线转移到他挽着的女伴身上,发现她只是个普通平凡、不是该配得上他的绝色大美女时,他们大概会替他感到错愕和惋惜吧? 好吧!她不是大美女,那又怎样?反正现在占据他女伴位置的人是她,要不然来抢啊! 哈!就让那些女人去羡慕嫉妒吧! 拿出在比赛场上拼斗、不服输的精神,郭晏秋将刚才的压力拋开,活力冲劲又全上来了。 「范,你来了!」这时,有一个热情的高声从前面传过来。 范冬阳停下步伐,郭晏秋自然也好奇地看着前方撇下一群人、大步直向这里走来的中年男人。 头发微秃、啤酒肚,脖子上围了条鲜艳引人注意的红色领巾的高个子男人,很快就来到他们面前。 「范,我还真担心你不来……咦?这位是?」精明的眼睛很评估仔细地打量向范冬阳身边的女人。 范冬阳为两人介绍了起来:「晏秋,这位是『好客』酒商总经理李严先生:李先生,这位是郭晏秋小姐!」 「你好!」郭晏秋大方有礼地对他点头招呼。 李严的脸上立刻泛满热切的笑容。「郭小姐妳好!欢迎妳来参加我们公司所办的这个宴会。希望妳可以玩得愉快。」 同时,有另一群人也向这方向过来了。 郭晏秋是注意到范冬阳和李严一起看向另一边,她也才转头发现已经来到他们前面周旁的人。而走在最前头的金发美女,是最令她惊奇的。 西方人美丽无可挑剔的脸蛋、高挑的身材裹在一袭黑色典雅的晚礼服下,这金发美女一出现便艳光四射、气势惊人。 金发美女一走过来便站近范冬阳的身前,并且亲密地揽着他,热情地在他的左右脸颊各印下一吻。而范冬阳也显然很高兴见到她,以同样的热情响应了她的吻。 好登对的一对男女! 虽然范冬阳是东方人的面孔,可是他的外型并不比西方人逊色,所以配起这西方美女还真是搭。恐怕就连在场的任何一对组合都没他们来的抢眼、有看头。 在一旁看着两人站在一起,显然很熟悉彼此地快速用他们的语言交谈着,郭晏秋不禁又羡慕又有些……心酸。 这能让范冬阳流露出如此诚真意切笑容的西方美女又是谁? 他们的四周已经渐渐围来了许多人,也似乎,不少人对这金发美女并不陌生。因为开始有人在对着她打招呼,叫着她「anne」了。但是对于范冬阳,显然除了惊叹于他的出众,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这对东西方的俊男美女也并没有聊太久,因为除了周围人们的干扰,最主要是anne也早注意到他身边的女人了。 西方美女突然转过头,对着郭晏秋风情万种地一笑,接着张臂拥了她一下,随即放开。 「妳好,郭小姐!我是anne!」高了她半个头的anne看着她,吐出了字正腔圆的中文。 郭晏秋早就被她突如其来的那一下拥抱吓了一跳,这会儿再意外听她说得极顺畅的中文,她真惊愕住了。 「呃……嗨……anne!」她总算反应过来。不过现在是什么情形? 范冬阳轻轻地将一手揽在她的腰上,视线却是看向anne。「今晚妳是主角,所有人都在等着妳,妳还不去忙妳的?」刻意说中文好让身边的人听懂他的话。 anne的棕色眼珠随着他的手移动,神情有些藏不住的深思。不过她美丽的脸上依然泛着笑地回望着他。「好!那么等一下等我忙完了,我再过来和你聊聊,你不准先离开,答应我!」她也顺他的意,说他的语言。 范冬阳笑了笑,朝她一挥手。 anne挑眉,似乎知道他也只是应付她,不过她聪明地没再多说什么。回他挑战的眼神,她转身就往一旁早已整齐叠好一座大金字塔一样摆放着空酒杯的长桌走去。而她身边的追随者也仿佛公主殿下的护卫般跟着簇拥她移动。 当anne一站定在那长桌后,司仪立刻报出: 「现在让我们向我们法国勒布朗酿酒集团公司、亚太地区总监,我们最美丽的anne小姐送上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anne小姐!」 现场随着司仪的介绍立刻响起掌声雷动。 几乎所有人都站到了会场的前方去。 至于郭晏秋,直到这时才由司仪的口中得知anne的身分——酿酒集团公司亚太地区总监! 一个听起来似乎是满高阶层、满吓人的头衔。 「妳要不要尝尝看他们新上市的美酒?还是想离开?」范冬阳低低的嗓音忽然贴在她耳边响起。 郭晏秋立时敏感地感受到他吐出来的温热气息就吹拂在她的耳朵上,她的耳朵马上一阵热烫骚痒。 她一个反射动作地偏过头想避开那令她心跳不已的骚触,可没想到她这个举动却反而让他的唇轻轻刷过了她的耳朵。 她意识到了,一呆,连带她的头也差点扭到。 至于意外赚到这一暧昧轻吻的范冬阳,心也狂跳了一下,不过他仍力持镇定。一只手沿着她的背脊滑上她的背颈,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在她的肌肤上按摩着。 「我想,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了,我们还是离开吧!」他边凝视着她说。 被他的手指这么一揉捏,郭晏秋僵硬的脖子肌肉立即得到舒缓。感应到他的视线,她马上回过神来。 一种酸溜溜的醋意突然涌上心,她转头看向台上那正在倒着酒、接受众人吹捧的公主,视线再左飘右移就是没看向他。 「她不是要你别走?你这么一走,不怕她不高兴吗?」她试图让她的声音语调听起来若无其事。 身边的男人沉默了一下,接着忽然二话不说揽着她往外走。 郭晏秋的脚步起先有些踉跄,不过范冬阳适时地稳住她,才使得她没在这里出糗。 糟糕!她才告诫自己绝不能在他面前泄漏出对他的情绪,可是她刚才却像个无理取闹的妒妇一样,她会不会表现得太明显了? 她努力反省自己再反省。 不过……唉!要她克制自己不对那个与范冬阳似乎关系匪浅的金发美女胡思乱想,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范冬阳直接开车带她离开这个晚宴。 而一坐上车,郭晏秋就立刻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了,再躺回舒服的椅座上,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的父母亲就因为一场空难丧生……」车内流泻着轻柔的钢琴乐,范冬阳忽然静静地开口。 郭晏秋的心一动,胃纠结微疼。可她只是转头看着他的侧面,什么也没说。 而范冬阳也仿佛只是以一个旁观着的身分在叙述一个故事。「之后我就和我姊姊两个人相依为命。她大我十五岁,对我来说,她甚至更像我的母亲。我对我小时候的印象并不深,不过我知道那时失去双亲,她又要忙着自己的学业、又要忙着照顾我,这些事情简直就要榨光她所有的精力,可是她真的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女人……」他说到这里忽然逸出一声轻笑。 郭晏秋忍不住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臂上。 范冬阳偏头,眼光深邃温柔地望了她一眼,这才又把视线转回前面的路况,继续说:「就算在这些多重的压力和忙碌的情况下,她还是有办法维持她商学院第一名优等生的头衔,同时把我照顾得让其它亲戚说不了闲话,就连她去打工的外商公司也因为她出色的表现,而决定让她在毕业后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 第16章 接下来的几年,她凭着她过人的才能和胆识成为公司的高级主管,后来,从法国来台湾洽商的威廉对她一见钟情,热烈地追求了她一年后,她终于答应嫁给他,她自然也带着我一起到法国……」 听到这里,郭晏秋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他提到他的姊姊,口气里总是敬爱得多。 如果有机会,她还真想认识这坚毅不拔的女性。 而原来,这就是范冬阳会自小飘洋过海去当「外国人」的原因。 这也是第一次他提起了自己的事。 比起他们姊弟自幼失亲、得完全靠自己奋斗才能生存下去的艰辛,她真的是幸福多了。 「烕廉——我的姊夫,是勒布朗集团、也就是我们刚才离开宴会的那家法国酿酒集团的现任总裁,anne是他的女儿。」范冬阳轻描淡写似丢下的炸弹要好一会儿才爆。 郭晏秋的脑子绕了好一下才突然弄清楚他这几句话的意思。她惊讶地叫了一声。 「你是说……你是说……anne是你姊姊的女儿……那个法国酒公司是你姊夫的……」她差点说不出话来。而且,在得知anne与范冬阳的真正关系后,她的心情也忽地一松。知道自己竟嫉妒一个叫他「舅舅」的女人后,她有种想哈哈大笑的感觉。 不过因为情绪突然大好,她一时也没去想到为什么范冬阳会在这时提起他自己的事、澄清他与anne之间的关系。 范冬阳不用望向她,也仿佛已经由她昂扬的语调中听出来了她心情的转折。他感到自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他很聪明地压抑住笑。 「更正确地说,anne是威廉和他前妻的孩子,我姊姊是威廉的第二任妻子。」他的语气愈来愈轻松愉快。「也许以后有机会,妳还可以见到in,他是威廉的长子,比我大两岁,不过他是个正经八百的人,一般人很难在他面前待足三分钟。他正准备接掌威廉的事业。」 郭晏秋不由听得兴趣盎然。「那你姊姊的孩子呢?」 「她自己没有小孩。她从来就没打算生小孩,也许是把我由小拉拔到大,她已经怕了小孩了。」他开玩笑地。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这姊姊什么都不怕,就是怕痛。而据她说,打从她上完健康教育课,知道女人生小孩会痛到要去半条命之后,她就发誓以后绝不生小孩——当初她会答应威廉的求婚,主要就是因为威廉十分尊重她不生小孩的意愿。 郭晏秋想了想,也觉得好笑。可她的念头又转到了他的身上——既然他今晚都开讲了,那她就不客气地问了。 「所以……你会去拍那个酒的广告,其实是因为自家的关系喽?」她联结起这层内幕因素。 范冬阳忍不住揉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是我老姊的主意。她说了:反正是自己人,不用白不用。我就是这样被用了!」 真是……好个范家大姊! 郭晏秋又想到了一个大问题—— 「听你这么说,你应该算是在一个酿酒行业里长大,你的姊姊和家人都从事有关酒的家族事业,可是你怎么会跑去当个卖古董的?这好象完全没关联嘛!」 范冬阳的答案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我父亲在世时就是一位古董商,或许我的身体里就流着古董商人的血,好象再怎么躲也躲不掉。」他咧嘴笑笑。 这时,他已经将车子停在他住的饭店前。而郭晏秋也是此刻才察觉到她一直没注意到他要将她带到哪儿去? 「我想让妳忙累了一个下午,先带妳到我这儿歇一下,顺便再点他们饭店的餐点把妳喂饱,我再送妳回去。妳现在一定也饿了?」一眼就看出她的疑惑,范冬阳立刻为她解答,接着下车,绕到另一边为她打开车门。 习惯了他的体贴,郭晏秋也自动将手交给他、让他牵扶着她出来。 范冬阳将车交给了泊车小弟,转身细心地为她覆上她遗忘在车上的保暖外衣,便揽着她往饭店大厅内走。 「其实你可以直接送我回去……」她比较习惯自己的窝。 「让妳回去吃泡面?」范冬阳不由偏头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郭晏秋嗔瞪回去:「喂!你干嘛对我的泡面成见这么深?最起码它们也陪我度过无数个晚饭时间!」 「就是这样它们才可恶!」尤其可恶的是这以泡面为食的懒女人——他非彻底将这一点也不符合营养要素的食物从她的饮食名单上剔除不可。 她看着他坚硬的轮廓深深勾勒出来,令她有些傻眼。「呃……你真的这么讨厌它?」 范冬阳皱了皱眉,视线突然盯住了前面一个正直直向他走来的人脸上。不过他的绝大注意力仍放在郭晏秋身上。「事实上吃泡面并不是正确、健康的饮食习惯,不是吗?」他回她。 而他认出她了。 事实上他没在第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因为她的改变太剧烈,和他之前看到的形象判若两人,所以他才一直到她快走近他眼前了才惊讶地察觉她是谁—— 「范先生,总算等到你了!」一身时尚装扮、明眸艳丽的高挑女子直走到他前面拦住了他,同时对他漾开清艳的笑容道。 范冬阳停住了脚步,自然郭晏秋也早发现她了。 她跟着他停在饭店的大厅中央,和这看来与他相识的女子前。 她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又跟范冬阳是什么关系? 而这艳丽女子也注意到范冬阳搂着的女人了。她的眼眸里映像出奇异光芒地凝了郭晏秋一眼,接着立刻转回范冬阳身上。 「江秘书,妳等我?请问妳有什么事吗?」并没有对眼前江秘书截然不同的转变表现出异常神色,范冬阳泛出微笑,礼貌问道。 眼前的女子,正是台湾珠宝大商曾老板的秘书,也就是不久前曾为了玛莉皇后之冠与他同去苏黎世的江秘书。而在苏黎世追寻「天使之心」的那一个星期,他虽然与她相处了那一段时间,不过她的表现仍然算正常。至于她唯一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恐怕就是她惊人的办事效率和对珠宝的专业鉴赏力了——只可惜,若不是她在曾老板的手底下做事,他还真有兴趣挖她这块宝过来。 范冬阳倒没想到他还会看走眼的地方,竟然是她有办法将自己由眼前明艳的外貌完全伪装成不引入注意的朴实秘书模样。 不过,除了公事上的联系,她现在又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找他? 江秘书——江明燕,直视着眼前的男子,不落痕迹地淡淡一笑。「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须找你谈,有空吗?」 范冬阳一挑眉。「重要的事?」 「玛莉皇后之冠。」江明燕神情不变地说出这六个字。 他的眼神立刻一锐。 至于一直在旁的郭晏秋看了看两人,这时很识趣地开口:「你有重要的事要做,我还是自己先回去好了……」对他露出毫不在意的笑容,她已经退开一步要走。 没想到范冬阳却伸长臂、一把将她又勾回来。 「可以请妳先到餐厅等我一下吗?江秘书!」暂时阻挡住要离开的郭晏秋,他同时快速对江秘书如此道。 江明燕同意地点头,什么话也没说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范冬阳接着不急不躁地揽着郭晏秋向饭店的电梯定。「我带妳上去坐坐,再顺便叫晚餐进房,妳可以等吃饱喝足休息够了,再让我送妳回家。」他对她微笑,计画不变。 「可是你不是有事要忙?你不觉得很麻烦吗?」她很替他着想,不过他似乎并不领情。 「别这么想!」范冬阳带她跨进了电梯里,没让她有反对的机会。「妳答应陪我来这个宴会,我感激妳都来不及……」 没多久,郭晏秋踏进了范冬阳来台湾一直暂居的饭店房里。 站在房间的中央打量着四周,她不由咋咋舌——跟她的小窝比起来,他住这个地方真的是豪华舒适多了!果然是懂得享受的男人。 一进门就立刻打电话叫餐的范冬阳,这时已吩咐完了地走到郭晏秋呆站着不动的身前。 「服务生很快就会送晚餐上来,妳先用好吗?」对她笑了笑,他轻推着她到舒服的椅子上坐下。「妳可以在这里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吧?我想应该不会让妳等太久……」他在心里迅速衡量了一下。 郭晏秋却立刻瞪了瞪他,对他赶苍蝇似地一挥手:「好啦好啦!你好啰哩叭嗦!你别让下面那个人等太久才是真的!还不快走……」 送走了范冬阳才一会儿,她的晚餐也送上来了。 这下,郭晏秋对着桌上的佳肴美食,却忽然没胃口。 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范冬阳和下面那美女会面是为了公事,可是她的脑袋就是会控制不住转到乱七八糟的念头上去。譬如:那「江秘书」其实是喜欢范冬阳,她要谈公事只是个借口,她要勾引范冬阳,而范冬阳也对她有意思…… 郭晏秋忍不住烦躁地搔着头发,不知不觉将自己的一头短发弄得更乱了。 真是!她没事干嘛发现自己对那家伙的感觉不只是朋友?现在好了吧?只要一看到他的身边出现别的女人,她就开始胡思乱想。 用力摇摇头,她努力将这些念头拋开,决定把自己的心思专注在眼前的食物上。 范冬阳在等待着他的江明燕前面坐了下来。 「江秘书!」与郭晏秋相处时的轻松神色已经转敛为沉稳,这时的他,又恢复成他冷静敏锐的商人本色。 面对着眼前再次出乎他意料、似乎又身负重要讯息的江秘书,他只希望她带来的是好消息。 第17章 上次追丢了「天使之心」,连带玛莉皇后之冠也失去了线索,看来不是他养在巴黎的那些家伙能力有待加强,就是他自己也得虚心地检讨一番了。 「范先生,这么快就把女朋友安抚好了?」江明燕直视着他,一层嘲弄似的神色浮上了她的嘴角。 范冬阳深黑的眸瞬了瞬。他似笑非笑地回看着她,气沉神定。「江秘书这次来找我,依然不在曾老板的指示之列吗?」他没在外人面前谈论自己私事的习惯,更何况谈的又是「她」。他轻易就将话题转回正事上。 上回江秘书知道「天使之心」的事,事前一直隐瞒着她的老板,所以这回,他才有这一问。 事实上,从和这曾老板的秘书接触过数次至今,他就知道这姓江的秘书并不简单,也知道她似乎别有意图,只不过直到现在,他还不清楚她真正要的是什么?而他也没兴趣过问别人的事。但他也希望他一向精准的直觉,这回可以稍微出点差错,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她的意图和玛莉皇后之冠有关联。 不过不管是或不是,他在心里都已经有了应付的盘算。 江明燕清艳的脸庞换上了既精明却又女人味十足的娇媚神情。「没错!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我和你之间的交易!」 范冬阳优雅地举杯,轻啄了口侍者刚送上来一九七○年的皂台目巴redordeaux,接着面露出满意的微笑。而一旁的侍者立刻松了口气地退了下去。 「交易?」总算出现点眉目了。范冬阳依然保持着微笑,只是眼神已经变为犀利。 玛莉皇后之冠?莫非…… 「没错!交易!你要说是条件交换也可以。」江明燕即使面对着这不仅在古董界,就连在商场上也同样能令对手为之胆战心惊的男人,却一点也不显得退怯。因为她十分确定自己要什么。「我明白地告诉你好了,你要的玛莉皇后之冠现在就在我的手上!」她终于亮出底牌,爆出了这项惊人的内幕。 就连原本气定神闲的范冬阳也完全想不到,她要找他谈的重要事就是这个——玛莉皇后之冠竟然在她手上…… 范冬阳的表情立刻一凝,脑中也很快闪过许多的思绪。不过只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他的神情放松了。 「妳什么时候得到了玛莉皇后之冠?去苏黎世之前、或者之后?」他甚至对她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女人……看来他还是太小看她了! 看着他的笑,即使明白他这笑容背后有着太多的谋计,江明燕还是无法克制地一阵心荡神驰。不过,这更有助于完成她所下的决心。 「在我代替老板出席拍卖会回来时,玛莉皇后之冠早已经飞过大半个地球,安然躺在我家的客厅……」她知道她不必明说这中间有多少不合法的过程他也会很清楚。「我那时只是没想到要放过那颗『天使之心』,但是却料不到我会有立刻派上用场的一天。」和那意大利人周旋,再得到蓝钻,连同神秘的玛莉皇后之冠,虽然让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过这稀世珍宝如果可以换来她愿望的实现,这倒也不算什么了。 换言之,在她对他和她老板透露出知道「天使之心」的行踪时,其实「天使之心」与皇冠就已经在她手中,那么他是被她耍喽? 她还没事陪着他飞去瑞士跟他忙跑了好几天,怎么?她是吃饱撑着没事干,太闲了是不是? 当然!范冬阳现在可一点也不敢小觑这敢把他耍得团团转的女人的头脑。 用指尖敲敲桌面,他微挑高眉,也不浪费时间地直接问出重点了:「妳说,要多少钱才能买下妳手中的皇冠?」 「我不要钱!」意外地,江明燕泛开一抹灿烂、短暂的笑。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我要你!」 多直截了当又露骨的三个字。 完全没料到竟是这样的答案,范冬阳的俊颜微现怔愣,接着神情笼上了一层古怪。 「江秘书,我是不是听错了?妳说——『我要你』?」他到底该好笑或着赞叹她的勇气。 老实说,他不是没遇过这种情况,甚至比她更大胆的也有,只是因为状况竟发生在这原来看似绝不会说这话的「江秘书」身上,他才会更惊讶而已。 江明燕美丽的脸上一点也没有不自在或害羞的神色,仿佛她说得是天经地义,也仿佛她为了说出口早已练习了许久。 「我可以给你玛莉皇后之冠,条件就是——你要让我生你的孩子!」脸不红气不喘地,她终于说出唯一的条件了。 范冬阳再怔住。看着眼前的女人过份认真、毫不妥协的刚硬表情,他就明白她绝不是在开玩笑。 他能怎么办? 他一点也没有天外飞来艳顺的感动。更何况他和她除了公事上的几次接触,私下根本完全毫无交集,而她就这么莫名其妙要和他生孩子…… 可听她的语气,简直就像她只是在说「下雨了,我去收衣服」一样的自然简单。 他不由伸指摸了摸自己已经打结的眉头。 「江秘书,妳认为我会答应妳这种荒谬的条件吗?」 「我不认为荒谬,更何况这样的条件你一点也不吃亏。」江明燕抿了抿唇。 「问题是我不想占这便宜。」虽然他做生意难免会有钻法律漏洞的情况发生,不过这不代表他没有最基本的原则在。 「可是你一定要得到皇冠,不是吗?」她捉紧这一点。 范冬阳修长的手指交握在桌面上,他看向她的锐利眼睛含着冷冽清醒的光。 「为什么?」他只问她这三个字。 聪明如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而她也早有心理准备,清楚他绝不可能轻易就答应她。 江明燕的眼神满是斗志:「为什么?因为我只要你!现在我可以老实告诉你,金荣电子集团的董事长是我的父亲,为了我的理想,我才离家在现在的老板手下工作。原本家里也答应给我五年的时间让我在珠宝专业领域闯出名号,不过才过了第三年,我现在却遇上了最大的阻碍……」她明白唯有坦白一些事实才有可能增加成功的机率,所以她选择性地对他透露出她的真实身分和她非要他不可的原因。「我的父亲不顾我的意愿,要我嫁给另一家集团的总裁,他想藉此稳固确保两家公司的合作没有后顾之忧,可是我一点也不愿受他的摆布……」 当范冬阳听到「金荣电子集团」时,他微挑眉,不但知道台湾这三大电子集团之一的公司,事实上,他还和江董事长有收藏买卖古董上的交情往来。原来,江秘书竟是那略略顽固的董事长之女。 他佩服她欲摆脱加在自己身上束缚的勇气,只不过他还是不明白他怎么会被牵扯进她的故事里? 轻啜着手中的美酒,他继续听她怎么说。不过这时,他的心思不由转到了晏秋身上——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吃完饭,等他等得不耐烦了? 「所以我想如果我现在怀孕、有了其它男人的孩子,那男人一定会立刻放弃这桩联姻。」 范冬阳明白了。「不过为了抗婚,妳用这个未婚生子的方法会不会有点不高明?」还很傻! 江明燕目光熠熠,凝视着他突地一笑:「你以为我是个随便的女人,什么男人都行吗?这是因为对象是你,所以我才想出这个方法……」只顿了一下,接着她毫不隐瞒地大胆对他表白了:「我爱你!自从第一次你踏进曾老板的办公室,我就爱上你了!」越过半个桌面,她倾身靠近他,明艳的脸庞已转为含情脉脉的娇柔。「原来我也不相信一见钟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相信我会爱上你,可是它就是发生了,我就是爱上你了。或许发生这件事反而使我有对你开口的勇气,但是我更有自信,我的家世、我的容貌配得上你,若是……你觉得我的主意太荒谬,那么,你和我结婚就不荒谬了吧?」她一口气说出她积压了近两年的秘密情思,更干脆直接明示她的心与意图。 范冬阳无言地垂眸,仿佛手中的酒杯突然引起他的兴趣,他专注地看着它。 诡谲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着。 而江明燕表达出她最心底的隐私,她也将自己的尊严放下了,所以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豁出去了。 她紧紧地注视着他。 一会儿之后,范冬阳终于抬眸,再次将视线投射向她。 「我不会用这种方法取得皇冠。」打破沉默,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 江明燕反而一笑。「可是你只有答应我这两个条件中的其中一个,你才有可能得到皇冠。你相不相信,我可以藏起它,让你永远也找不到它?」她绝不会小看他的能耐。不过此时皇冠就在她手中,在世界上,除了另一个人,就只有她知道它的下落,所以她知道自己的胜算比他的大。 「我相信!」范冬阳苦笑,举杯向她致敬。 一条暖被轻轻覆在郭晏秋身上。 歪躺在椅子上睡着的她马上醒过来。她一张开眼就看见范冬阳。 「妳怎么还没吃饭?是在等我吗?」在她身边坐下的范冬阳,一开口就皱着表情问她。 他发现桌上似乎没怎么动过的晚餐。 郭晏秋还有些睡眼迷蒙。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慢慢坐起来。「嗨……你终于回来了!现在是几点了?」都怪这椅子太舒服了,害她坐着坐着,一不小心就梦周公去。 搔搔头发,她的意识清醒多了。把视线焦距对准将一张似乎不怎么高兴的俊脸杵在她面前的范冬阳,她给了他一个懒洋洋的笑。 第18章 而她这么蒙胧又娇懒的一笑,竟让范冬阳的心狠狠一撞。紧盯着她,他的眼睛里仿佛有两簇火焰燃烧了起来,他的手也不受控制地慢慢抚上了她的脸颊。 这下,郭晏秋完全醒了。 眼睛眨了又眨,她立刻捉住了他的手。终于注意到他有点魂飞天外的表情了。 「喂!范冬阳!你没事吧?」关切的另一手掌心已经贴上他的额际。这家伙!该不会发烧了? 范冬阳回过神了。 突然,他对着她愉快地一笑。「妳要不要先深吸一口气?」以很轻松的语调问。 放下贴在他额头上的手,郭晏秋莫名其妙地瞪他。「你明明就没发烧……」嘴巴只啐念到这里,她就惊见他的脸忽然俯向她,接着——她被吻了! 脑袋先是空白三十秒,然后她才真正察觉到范冬阳正在对她做什么?而她,在震惊过去,发现自己抬起来的手不是要推开他,却是勾住他的脖颈,将他更揽近她。 而郭晏秋意外的举动,让范冬阳的心狂跳惊喜。积压已久的情欲之火一发不可收拾,再也不受克制地奔泄出。 迷失在他既狂烈又温柔的深吻里,郭晏秋直到一个很杀风景的巨响声出现,才忽然有点儿恢复理智和意识过来。 连正埋首在她细腻颈间印下无数个亲吻、另一手也滑到她身后打算拉下她礼服炼扣的范冬阳,动作也在听到这不容忽视的声音后一停。 咕——噜—— 声音再次震天价响,郭晏秋低头朝自己的肚皮望去,至于范冬阳当然也知道怎么回事。他忍不住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息,接着他双手圈住了她的腰,有些懊恼挫败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倒是郭晏秋,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一下自己的肚子,它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就在她差点就这么意乱情迷下去的时候出声! 她的心脏到现在还在狂跳着。 唉!她根本对他一点免疫力也没有,他只是在她身上点火,就够要酿出火灾了! 现在她全破功了。还努力告诫自己要千防他、万防他咧!咳!这下可好了! 想到他的吻,她的脸跟耳根子突然燥热起来。 咕——噜——还有这丢脸的肚皮抗议声…… 她可不可以找个地洞先把自己埋起来? 「我很想吃了妳,可是看样子我得先让妳喂饱自己才行。」范冬阳低磁带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然后他很快重新振作地离开她的肩。歪下脸不忘在她唇上迅速偷个香,再起身,同时顺势拉起她。 脸皮实在不怎么厚的郭晏秋,思绪还沉浸在该怎么跨出尴尬的下一步中,转眼她就发现自己又被偷去一吻,而且已经被按到厅桌前坐下。 一抬头,站在她身侧的范冬阳正一手轻压在她肩上、一边正对着房间内电话的另一头快速吩咐着送餐服务。 带她吃过多国料理,他知道她最爱的还是家乡菜,所以他点的全是她爱吃的。 郭晏秋很自然地低下头看着桌上几乎原封不动的五菜一汤,皱眉。心思终于从刚才的情境转移开。 又要送餐来?这家伙以为她是饭桶、还是想撑死她? 她忍不住拿起筷子、夹起了其中的虾球就要往嘴里送。下过,她还没吃到嘴,半途一只手就已经横伸过来拦下了她的筷子。 范冬阳将食物连同筷子放回桌上,再面对她瞠目结舌的脸蛋表情。 「喂!你不是要我吃饭?我饿了!」这浑球!明明听到她肚子叫饿的抗议声不是吗7。 她哪知道他一下去就下去那么久,搞不好是和那美女秘书聊得太高兴了忘记她的存在,害她原本好意要和他一起吃,结果她一等就等到饿过头、等到睡着! 她应该早把这桌饭菜扫光光、一点渣都不用留给他才对! 「这些饭菜全冷了,妳再忍耐一下让他们换热菜上来。」范冬阳对于她的吃饭十分挑剔。他端来了半杯红酒递给她。「妳先喝些这个。」 捧着酒杯,郭晏秋却是一脸觊觎地直看着桌上的饭菜。「不过是吃饭而已,能吃饱最重要,你太浪费了吧?」转头谴责地瞪他。一个念头迅速形成:「这样好了,桌上这些我统统包回家去当明天的早餐、晚餐。」 范冬阳只略想了想,最后决定随她去。 接下来要做什么? 无法忽视身侧投过来的专注视线,郭晏秋的脑袋很快又浮上刚才的画面,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和表情面对他。 为了增加点胆量,她把手上的酒凑近,猛灌了一大口。 范冬阳出声了:「小郭曾在我见到妳之前跟我说,我一定会爱上妳……」 「咳!……咳咳……」呛到。好刺激的话题。 他立刻伸手拍抚她的背。 「咳……什么?……咳咳咳……那家伙竟然……把我当玩笑的……咳……对象……」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还曾在她背后有过这种无聊的对话,她忍不住转头瞥向池。 范冬阳回她狡黠灿烂的微笑,就连他的眼睛也在闪闪发亮。「他是有些在玩笑,不过他要是知道他随口说说的玩笑成真,现在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哼!他呀,大概是太久没被我的拳头揍……」嗤哼了一下,她却忽然发现他刚才说了什么地住了口,接着张大嘴巴看着他。「慢着!你、你说……」 范冬阳当然知道她疑问的是哪一句。他脸上的微笑更添愉快。 「我爱妳!」简捷有力的三个字,就这么毫不费力地从他口中说出来。 郭晏秋马上呆楞在当场。 这时一阵礼貌的敲门声响起,范冬阳朝她眨了下眼,立刻起身去开门。 是饭店的服务人员将他吩咐的餐食推上来了。 等到服务人员把热腾腾的饭菜一一摆上桌,范冬阳跟着低声对他说了句话,那人马上点头将原来冷掉的饭菜放回餐车,再退出房。 而就在这不算短的时间内,原本听到范冬阳的话错愕了好半天的郭晏秋总算回过神了。 「双眼睛直盯着范冬阳的身影移动,再到他终于送走饭店人员、接着又回到她身边坐下。 「你爱我?」她早忘了肚子饿这回事,现在的心思和注意力除了眼前的范冬阳,没别的可以转移她。 他爱她……所以……他刚才吻她并不是莫名其妙的喽? 由他口中轻易说出来,她想大笑又觉得不敢相信。 哈哈!他这耀眼的男人,轻松赢得下至八岁的小女娃上至八十八岁阿婆的心——包括她——不是难事,可是他说他爱她耶? 听到让她心动不已的家伙意外对她这么表白,反而令她有些心惊胆跳。 「妳要听我说一百遍、一千遍也没问题,不过现在我们先用饭,怎么样?妳不是饿了?」范冬阳体贴地将盛好饭的碗跟筷子摆到她面前,而他的神色自若,浑不受影响。 这人!是不是把「爱」看得跟吃饭一样简单哪? 郭晏秋看到他这态度,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起来。 不过,虽然很想再问他更多问题,可鼻子一嗅到桌上香喷喷诱人的饭菜,肚子还是立刻屈服在这最原始的欲望下,提醒她早快饿扁的又发出一声抗议,所以这下,她只能干脆地捧起碗筷开始以填饱自己的肚子为优先目标。 好吧!暂时把这家伙摆一边去! 她吃得很快,而他则斯文优雅,甚至还不时替她把菜夹进她的碗里。而她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地照吃不误。 没多久,一桌的饭菜被她扫得差不多,她才很是满足地停下筷子。拍拍肚子,她露出了满足饭饱的笑容。 心情好得不得了! 而她一吃饱,范冬阳也跟着放下筷子。看到她的笑,他也笑了。 郭晏秋的视线对上他,眼睛眨了眨,她笑意不减地朝他皱皱鼻头,接着离开餐桌前,脚步很自然地找最舒适的地方移动——她又窝回了简直可以让她整个人陷进去、爬不起来的沙发里。 至于范冬阳,则是为两人倒来了两杯白兰地。 一杯递给她,他惬意随性地在她面前的短桌边缘一坐。 「别告诉我,妳只是把我当朋友、当弟弟,妳说谎话我分辨得出来。」他的眸光有如老鹰一般锐利,却又散发出一股不可思议的魅力。他凝视着赖窝在沙发里,此时慵懒得像猫一样的女子。 尝试性地轻啜了一口他递来的琥珀色酒液,而这一入口芬芳香醇的酒味倒令她意外地微挑起眉,立刻又喝了一口。 她发现他真的很会挑酒,几乎要让她这不喝酒的人爱上酒的味道了。 果然是来自美酒的国度,更何况他还有雄厚的酒的家世渊源了! 「好吧!我承认,我喜欢你……很喜欢的那种!」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使她放松了,她深吸了口气,终于承认这点。不过若要她再进一步说出那三个字,老实说,她不行!这已经是她的最极限了。 范冬阳也知道不能再逼她。至少听她亲口承认到这里,他暂时可以满意了。 他倾身向前,修长劲瘦的手指轻柔地刷过她的下巴。「我很高兴听妳这么说。至少我的心意,希望妳是把它当真!」 此时她脑袋有着微醺的飘然感,不知道是肚子里的酒精在作怪还是他的关系? 一瞪眼,她突然拍掉他令她全身泛起一下轻颤的手。「其实我一点也不相信你!」她一下站了起来。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戳上了他的胸口,她以一种万夫莫敌的气势低头紧盯住他。「你,是个有钱有才、二十一世纪的最新好男人,你怎么会看上我这个比你老、不懂对男人轻声细语、又不温柔可爱的女人? 第19章 你的眼光就这——么低吗?」简直是不满地用吼的,她的手指改移到他的眼皮——而要不是范冬阳闪得快,恐怕已经被她戳成独眼龙了。 他一把握下她的手。「好吧!妳比我大两岁是事实,不过我看妳的心智至少比我小三岁好吗?」另一手趁机取下她喝得快一滴不剩的酒杯。他揪着眉:「还有,是谁说妳不懂对男人轻声细语?谁说妳不温柔可爱的?」 没想到郭晏秋微撇嘴:「苏炳凡!」 「苏……这家伙是谁?」男人的名字!啧!好刺耳! 「男朋友。」她觉得此刻的脑袋好象很清醒却又好象很迷糊。「不对!是前男朋友!」在感到他握住她的手的力道稍微紧了一点之前,她想到了的又补充上。 「那臭小子这么说妳?」眼眸一深。 「喂!什么臭小子?他大我三岁,起码也大了你有五岁好不好?」她直觉反驳。虽然范冬阳老让她有超越他年龄的成熟感,不过再怎么从现实面上算,他还是人家的小辈啦! 范冬阳的心一动,忽然联想到了什么。他的手猛地一使力,将她拉到了他的膝上坐下。 而郭晏秋只觉得一阵头昏脑胀之后,自己已经稳稳靠在他的胸怀前。她摇了一下头,不过没想到脑袋又是难受的眩晃。 「呃!」突然打了一个飨嗝,连她自己都闻到了错不了的酒味。 她不会是……这样就醉了吧? 「那一天,妳该不会就是为了那男人哭的吧?」将她圈在自己的双臂中,范冬阳眼睛对着她的眼睛,声音意外温柔地开口。 视线像被他电住了一样,郭晏秋无法抗拒他这双眼所放射出来的催眠力量。 「什么?……什么那一天?……什么为了男人哭?……」她感到她的意识轻飘飘的,就连她的身体也似乎在飘。她有些口齿不清地喃问。 不过即使如此,这时却忽然有个念头若隐若现地浮出她快搅成一团浆糊的脑袋。 她记得……是有那么一天,她为了个分手的男人哭泣……可是现在,她已经完全记不起那个男人的面孔…… 看着她因酒意迷蒙的双眼,范冬阳忍不住把脸埋入她的耳鬓厮摩着。深深吸嗅属于她的淡淡发香与气息,他再慢慢吐出一口长气。 「算了!反正那已经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妳在我怀里。」他满足微笑了。 郭晏秋即使意志不怎么清楚,可她也感受到全然拥纳着她的怀抱有多么温暖,同时令她安心。不由逸出一声懒洋洋的呻吟,她干脆闭上眼睛,任凭脑中那晕眩去打转。 「范冬阳……」她低哼。 「冬阳!」纠正她。 「管你!」就算快不行了,她还是很有个性。「等我酒醒了……你们两个……就死定了……我要回去……闹钟……要上课……迟到了……」连串不连贯的喃念到最后终于归于无声。 将软绵绵的身子全交给他。被半天下来的精神紧张、疲累,外加两杯酒摆平的郭晏秋,睡着了。 而范冬阳等她再无动静之后,感受着她规律的呼息起伏就贴在他的胸口,一种深刻的感动充塞着他的身心。 脸上不由浮现一抹神秘的微笑。 他爱她! 没错!他从未感到自己如此确定地爱着一个女人。一个在不知不觉中以她的独特美丽侵占他的心的女人,他又怎么可能不爱上她? 这趟来到台湾,他最大的收获不是得到玛莉皇后之冠的下落,而是她! 范冬阳抱起昏睡得不省人事的郭晏秋,直接跨向后面的卧室。 他把她放在床上。替她解下了颈间的珍珠项练,再皱眉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睡起来恐怕不会太舒适的小礼服。不过想了想,他还是绅士地决定不动它。 为她盖上了被子,他再顺手拨梳开落在她颊畔的发。 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她好一会儿,他才终于俯身在她微启的唇瓣印下一吻,然后起身伸了伸懒腰,接着轻步往外面走。而就在他由卧室来到外面他办公的大书桌前,他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已经转敛为刚硬。 他打开计算机联机,再戴上耳机接通了电话的另一头。 「adams,有皇冠的下落了。交代一件任务给你……」他严峻地以法语下达连串的指令。 头脑昏沉地醒来,郭晏秋一张开眼睛就发现不对劲。 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转过头,打量了房里淡色典雅的装潢一眼,终于想起来这是哪里了。 范冬阳的饭店房间!她怎么还在这里? 房里的窗用厚重的帘子遮盖住,唯一的光线是床头晕黄的小灯,所以她一时半刻也搞不清现在究竟是白天或半夜? 「手揉着微刺痛的太阳穴,一手从柔软的床上撑着坐起来。但就在她望向另一侧时,她差点惊叫出来。 范冬阳!他竟然就睡在她的身边! 心一阵狂跳,她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幸好还是昨晚穿著的衣服——她忍不住松了口气。 再看向他,接着她的视线就这么黏在他脸上转不开。 他面向她这一边趴睡着。而看着他陷入熟睡中更意外显得性感诱人的俊脸,她有好一下无法呼吸。 不能用言语形容心中此时涌上来的深深感情,她只知道——她对他根本不只是喜欢而已。 「我爱妳!」 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忽然跃进她的脑袋里。可是除了心情喜悦飞扬,她竟仍有些懊恼、有些不安。 烦乱地抓抓自己已经乱得不能再乱的头发,她发现对她先前的记忆在他对她说了这三个字,再接下来和他一起吃饭、喝了杯酒……直到这里都还很清楚,接下来就一片模模糊糊…… 老天!她知道她好象喝醉了。不过她更想知道的是,她到底有没有对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 例如:对他说了我爱你,然后抱着他狂吻、跳舞……等等之类的疯狂举动? 郭晏秋愈想愈头痛,想象力也一发不可收拾。 死了!要是范冬阳醒过来,她要怎么面对他? 猛盯着他似乎睡得非常熟的脸,再等了一分钟,终于她下定决心了—— 好吧!既然他睡这么熟,她就别吵醒他了,反正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回去。 决定暂时先当只鸵鸟的郭晏秋,立刻就行动——她一边注意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掀开身上的被子。不过就当她准备要滑下床时,冷不妨地,她的一只手腕被轻轻地握了住。 如遭雷殛!她立刻僵呆在当场。 只见范冬阳缓缓睁开了眼睛,略带迷蒙睡意的黑眸锁住了她。 「嗨!我以为妳至少会给我一个早安吻……」他的声音低嗄、微微沙哑,不过却要命地迷人。 看着他逐渐清醒、清澈的眼,郭晏秋初时的慌乱也总算慢慢平静了下来。深呼吸、再吐气,她努力没被他的模样再弄乱心神。 「现在几点了?我……得回去准备到学校了。」 「早上八点钟。」看了一眼腕上的表,范冬阳的脸上出现了清楚的揶揄:「今天是星期六,学校有学生这么勤劳地去等郭老师授课吗?」就连他的声音也是。 郭晏秋也想起了今天根本不用上课。 这家伙,竟敢取笑吔? 她突然用另一拳朝他的背捶去。「那又怎样?我去学校晨跑不行吗?」 被她这一下偷袭,范冬阳也不知是真痛还是假痛地哀叫一声。可就在她得意地咧嘴笑时,他忽地长臂向上一勾,将她整个人往后一拉——至于防备不及的她,就这么仰躺回床上。接着下一秒,她的腰被压扣住,而范冬阳则已经一手支靠着头、半卧在她身侧,俯视着猛眨着眼的她。 「昨晚妳的睡相太诱人,又一点防范也没有,原来我打算要把妳吃干抹净,可是我担心妳把我当成别的男人,所以我努力忍耐了一整个晚上……」他的眼里有着笑,却又闪着灼热光焰;他的声音正经,却又语意轻佻。 郭晏秋的脸颊开始发烫起来,怎么会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真的不怕被我一肩摔出门外?」伸出手抓住他一边的肩头、假笑,她藉此掩饰心脏不争气的狂跳与紧张。 即使如此,范冬阳的微笑仍是勾勒着不怀好意。「那在我被摔出门之前,我索求一个吻应该不算过份吧?」他说,而且不让她有思考的时间,立刻低下头封住她的唇。 不过这回郭晏秋倒是已经有了防备,并且反应很快——就在他的唇才贴上她的时,她抓着他肩的手一使力。她不但成功地推开他,还马上翻身坐了起来。 她退到床缘,一手捣着自己的嘴、一边不知道该好笑该难为情地看着被她这一推,干脆赖在床上不起来的范冬阳。 「喂!我还没刷牙洗脸,嘴巴还有昨天晚餐的蒜头味喔……」说着说着,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已经被她蹂躏得皱巴巴的衣服。「哇!昨晚我也没洗澡,一定臭死了!」她开始哇哇大叫,接着跳下床。 这男人!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地上床,而她咧?既丑又邋遢,这样他还敢跟她睡在一起一整晚? 好!佩服他! 可是她也有自尊心的好不好?谁愿意让自己喜欢的人看到这不美又幻灭的一面,她也是个平凡的女人而已! 瞪了床上男人故作无辜又努力忍着想大笑出来的表情一眼,此时,面对他的心情早也由先前的羞赧别扭又恢复了原本两人平日相处时的自然。 「我猜你昨天根本就是有预谋地把我拐来的,对不对? 第20章 」脑袋总算又回复思考能力了,她不无怀疑地挑起眉。 床上,范冬阳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然后他坐起来,原来盖在身上的被子滑下,露出了他结实精瘦的赤裸胸膛。他根本浑不在意——或者是故意的——懒洋洋地舒展四肢,更是将他的半裸身躯展现在她的眼前。 而如愿地捕捉到她一时目瞪口呆、脸红耳赤的可爱模样,他在心里不由一阵满意的暗笑。 「虽然我曾说过男人都是狼,不过我可以发誓,昨晚带妳上来休息,我心思完全是纯正的,我真的打算让妳吃饱饭后就送妳回去,只是我没想到妳会这么累,一睡就到天亮。」他摇头,一副无奈的模样。 还是很狐疑地看着他。不过没多久,她就决定相信他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 「那我昨晚……没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没对你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吧?没有对不对?」向他求证一下好心安一点。 范冬阳的眼底异光一闪而逝。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古怪,他对她招了招手。 「妳靠过来一点,我告诉妳!」怕被隔墙有耳听到似地,他小声地说。 没多想,郭晏秋走近了床边。她有些怕听地缩了缩肩。「好!我准备好了,你说吧!」 范冬阳凝视着她,接着嘴角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似认真似羌尔的痕迹。 「其实,妳什么也没做,妳只是不断地说……」他意味深长地突然停了下来。 「慢着!我可不可改变主意不要听了……」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忽地捣住耳朵想反悔。 笑容在他的脸庞扩散。「妳说,妳爱我!」 悦耳的风铃声随着开门动作叮当叮当响起。 「欢迎光临!……嗨!晏秋!好久不见了!」老板娘的美妙声音随即招呼过来。 郭晏秋也笑着响应她。「对呀,好久不见!」她又主动走去老位置坐下。 前一阵子就因为都有范冬阳时不时带着她一起去吃饭,所以她才没机会来光顾老板娘的店,而今天她会有时间过来,也是拜他——这在两天前刚自己自动升格成为她的男友、她的情人的男人——所赐。今天一大早,她还没被闹钟叫醒就先被他打来的电话吵醒了。 范冬阳在电话中只说他临时有非常重要的公事得立刻飞回巴黎,除了表示要她手机记得随时带在身上,他有空会再和她保持联络外,他还慎重地警告她不准再吃泡面,否则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把她拴在身边从此盯紧她吃下每一口饭。 哟!这家伙简直是愈来愈得寸进尺了,竟敢把她当小孩子管教…… 不过她的嘴巴念是这样念啦,事实上她也知道他是真正为她着想、关心她的肠胃健康,所以,当时她的心也是甜蜜得很……更不用说,他在挂上电话之前还不忘又对着她说了那句:我爱妳!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中了他的毒,她承认她也爱听他的甜言蜜语,怎样? 至于他老缠着她要她说出那三个字,她却是打死也说不出口——当然,前两天夜里在他的饭店房间喝醉酒,据说她有说出口则是例外。更何况她直到现在还在怀疑,那根本是他编出来骗她的! 「我爱你!」 其实在他说同样的话时,她也在心里响应了他,不过她现在还没那个勇气化为言语说出来,也许等有那么一天……等她对自己有信心、等她对他的爱有信心的那一天,她会说。 老板娘亲自为她端了咖啡过来,然后忽地仔细打量着她,再微微浅笑。 正需要热饮驱走冬日寒意的郭晏秋,立刻迫不及待抓起热咖啡喝上一大口。她暂时没注意到老板娘看着她那仿佛识破一切秘密的微笑,直到老板娘冷不妨地开口: 「面泛桃花、喜上眉梢!原来妳最近是去忙着谈恋爱!」 郭晏秋被一口热咖啡烫到——哀叫了声,她忙用手往嘴巴里摄风。 老板娘哧一笑,神色更见笃定了。 「喂喂!老板娘!妳想谋财害命是不是?别趁人家喝热饮的时候语出惊人,会死人的!」好不容易嘴巴舌头不那么烫痛了,郭晏秋忍不住埋怨地瞟向一旁没事似的老板娘。不过最重要的是,她干嘛猜得这么准? 怎么啦?难不成她的脸上真的写着——我在谈恋爱? 老板娘吩咐小慈送一杯水和一块小蛋糕过来,她再转头含笑看着郭晏秋。 「可是我没说错吧?是哪个幸运的男士掳获妳的芳心?让我猜猜……不会是妳那校长夫人为妳相亲的那位吧?」她以指尖敲敲下巴。这时间店里只有晏秋这么一个客人,所以她还可以闲闲地和她聊下去。 他?那位博士男主角? 郭晏秋早就忘记有这号人物了! 「还好妳没猜我们学校那个陈老师!」她挥挥手。老板娘也大致听她说过他的事。 老板娘冰雪聪明。「看来都不是这两位了!」 郭晏秋摇头,嘴角、眼睛都闪动着笑意。不过她又忽然皱皱眉。「嗯,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家伙是看上我哪一点,再怎么看,我都比不上他身边那些女人……」比如说那个姓「江」的秘书、比如说anne,再加上她或许没看过的各种国籍、形形色色的美女…… 她现在就已经在烦恼这些有的没的问题,唉!这还不都是范冬阳实在太让她没安全感! 可是……才分开一天,她竟然已经开始在想他了? 老板娘有意思地挑起一道柳眉。「听起来妳这位男士不是花花公子,就是万人迷嘛!」 「花花公子?他?」郭晏秋不禁哈哈笑了起来。「那家伙说他是双面人还差不多!万人迷其实也可以啦!可是花花公子?」她猛摇头。 她看过他在外人面前、甚至在外面的模样,虽然斯文有礼、风度翩翩,不过却总像戴上一张面具似地与人保持着特定的距离;可真实的他呢,倒是个狡猾、恶质,还会跟她耍赖的家伙! 至于花花公子?只要看过他的人一定不会把他当成花花公子——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或时尚男模倒是满适合他的。 「所以他是很出色的男人喽?就这样妳认为他爱上妳只是一时的新奇?」老板娘一下就摸透她的心态。她忽地神情认真严肃了起来。「给妳一个忠告:别把自己的想法当作是对方的想法,既然妳对他会爱上妳有疑问,何不直接去问他?猜忌可是爱情的头号杀手,切记!」 郭晏秋倒是听得很受用。「老板娘,妳懂得可真多。」她突然瞇眼笑着:「我想要当妳的男朋友、老公,一定要很有两把刷子才行!不过有妳这样的情人、老婆,他绝对是每天过着幸福的日子!」要美貌有美貌、要智能有智能,更重要的是,她这一手奸厨艺肯定会让男人舍不得在外面吃饭。 唉!人家老板娘至少有这么多优点可以让男人爱,那她呢? 决定了!下回见面她一定要问他个仔细。 老板娘听了只是笑笑,而她的笑容里仿佛隐藏了许多秘密。 这时,一阵电话铃声从老板娘的工作围裙口袋里传出,她随手将手机拿起来。 「喂?……极……」一听到电话那一头传来的声音,老板娘原本恬静自在的丽容微变,她发出不可置信的低呼、叫出了他的名。 一旁的郭晏秋忍不住惊奇地看着老板娘,第一次发现她失去了惯常的从容闲逸,倒多了错愕与慌乱。 不知道打电话给老板娘的神秘人物是谁?好象满亲密的感觉……她老公? 一接到电话,老板娘似乎一时无法再维持冷静,甚至忘了旁人的存在,她立刻快步往后面走。「你怎么会找到我的……」压抑着情绪的声音一下消失在厨房后。 郭晏秋还楞楞望着老板娘消失的背影一会儿,才终于把注意力拉回来。 然后她还是不由双手撑起下巴,轻轻笑了。 原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不只是她、不只是她与范冬阳,还有老板娘和老板娘与那个「他」! 老板娘的故事一定很精采,至于她的嘛……老天保佑吧1 这几天,为了学校的期末考,郭晏秋早早监考完、早早就下课回家。一方面可以躲开陈老师依旧不死心、而且更有变本加厉纠缠的趋势,一方面也可以闪开钟伯母三不五时打电话来学校问她那博士男主角的事…… 拜托!那博士男早就不知道消声匿迹到哪里去了好不好?她真想直接要钟伯母死心,她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人,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有个姓范的男朋友——咳!也就是她先前只差没斩鸡头否认不是她男朋友的人。 唉!就是因为她之前太铁齿,所以一直到现在她才迟迟不敢让钟伯母、甚至是阿极知道。搞不好他们知道了会笑得比谁都大声! 回到家,洗澡洗脸、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后,以前她不是舒服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就是上床睡觉去。不过最近,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电话变成了她的习惯。 范冬阳回法国去的这几天,至少都会固定在晚上这段时间打电话给她。而听他说着巴黎那边的天气、好吃的料理、漫步着许多观光客的街道,让她在台湾这一头也忍不住心生向往!不过最主要、最主要的是,她爱极了、而且享受着他低沉迷人的声音就贴在她耳边说话的感觉——当然,本人在更具临场感,不过他现在人不在身边,听听他的声音也聊胜于无嘛! 从来不知道爱人,原来会让人变得黏人! 她突然很怀疑她对前任男友那好象不怎么在意、还常常放牛吃草的感情态度,到底是不是真的叫爱情? 第21章 这时,电话铃声划破电视传出的洒狗血似哭闹声。郭晏秋立刻关掉电视接起来。 「喂!」她的嘴角已经蕴出了笑意。 「……」那一头没出声。 「喂!冬阳吗?」她以为电话线路有问题。 「郭晏秋!」一个自制冷静的陌生女声传来:「在等范冬阳的电话?」 郭晏秋一愣。「妳是谁?」 「妳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只是要警告妳,最好离范冬阳愈远愈好,否则后果自行负责!」一出口便是充满冰冷的威胁。 喝!敢情是跟她呛声来的…… 「妳跟他有仇、还是他对妳始乱终弃?」哼!她又不是被吓大的!而且倒不如说吓人的是她。「有胆把话说清楚,这位小姐!」她也冷静以回。 「妳要不要命?」毫无感情地又一问。 「当然要!」郭晏秋有种在跟疯子对话的感觉。 「那就牢记我的话——离开范冬阳!」很酷地说完,电话随即切断。 郭晏秋瞪着手上的电话好半天才终于将它放回去。 她不会真的遇上个疯子吧?可是这疯子恐吓起她来还满有气势的,说不定……这疯子不是疯子,而是恐怖份子…… 哇咧!会不会是范冬阳在外面搞古董做生意,不小心去惹到恐怖份子了? 她要不要打电话报警? 铃……就在她这么想着时,电话声突然又再度响起。 郭晏秋的心一跳。她深呼吸一口,接着立刻接起电话。 「我告诉妳,妳恐吓我没有用,妳要怎么样就来吧!」劈头对着电话就是丢下战帖。 「谁恐吓妳?」那一头反应敏捷地捉到了关键词。 意料外的声音令郭晏秋陡地住嘴、一怔,当然立刻就认出来了。 「阿极!」她大叫。 「谁恐吓妳?」阿极——她亲爱的弟弟一点也没被她影响,一字不漏又问了一次。 没想到是最近一直没联络的弟弟,郭晏秋惊喜之余,倒是有些转不过来。「咦?怎么了?谁恐吓我?是谁跟你说……」她终于想到了的停住。对了!就在刚才她以为又是那女人打来的,才一接起电话就撂下话,结果打来的不是她,是他。「呃……没什么!只是就在你打来之前接到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才正想把刚才的事照实说一遍,又忽然觉得不对地顿住。「嗯……我想只是个疯女人,不用管她了!对了!你这小子好久没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你又去干什么大事了。」 「是啊!我是正在忙一件大事,忙着找人……」郭有极的声音听起来还满愉快的。 「找人?你新开侦探社啦?」直觉反应。这还不都是因为这家伙的事业五花八门,只要兴之所至他就去搞一间公司出来,更让她想不透的是,间间赚钱! 「侦采社?妳忘了我已经有两家了?跟这没关系,总之我就是在找一个重要的人,现在终于找到了……对了!我现在已经回台湾,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会到妳住的地方。」他言简意赅地说。 「什么?你已经回来了……」即使早习惯他行事干脆、不拖泥带水的作风,郭晏秋还是免不了又被他吓了一跳。 「对!所以妳就在家准备开门迎接我吧!家里有男人吗?」末了突然来句狎问。 倒是郭晏秋的心一跳,然后有些松口气:幸好范冬阳最近回去忙他的公事。 「有啊!有一堆男人正在这里等着给你一个惊喜,你快过来吧!」她若无其事地回他。 电话那一头的郭有极以大笑三声结束了这段通话。 不到半个小时,郭晏秋开门让她亲爱的弟弟进来。 比寻常男人高壮魁梧的身材,原本便俱备了迫人的气势,偏偏郭有极又天生有张黝黑刚硬、棱角分明的脸,是阳刚得很性格,却总让人误以为他是黑道大哥。更何况他又老爱留着那顶正字标记的小平头。 给这大块头往她的小公寓一塞,她这地方好象又变得更小了。 郭有极站在客厅环视四周一眼,浓眉一皱,做出半年前他来找她时同样的评语。 「这地方小得像鸟笼,妳怎么还能活到现在没被闷死?」 郭晏秋倒来了一杯用茶包泡的茶给他。「我啊,够住又不必我费心清理就好!我不是你这大个儿,需要一个小时才参观得完、保证每天数那些房间数就不怕会被闷死的屋子。」她说的是他在东京的那栋豪宅。 郭有极一耸肩,聪明地决定不在这问题上打转。事实上他也不是不曾建议要替她换间又好、又大的房子,再请个钟点清洁人员,而且费用统统由他出的主意,为了这事,他们也在电话里争论不下十次,不过到最后还是她赢了——她赢的论点是:只要她住的安心自在就好,他又不是她! 「我算算看……你好象已经整整三年半没回来了,今天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怎样?老爸老妈终于把你念回来了吗?」郭晏秋坐在他对面,开始啐啐念。「你什么时候要回家去?这次要回来多久?拜托!你千万不要像上次一样匆匆来又急急忙忙回去,连家都没回去走走,之后被老爸老妈、大哥、叔叔伯伯他们知道,结果被骂的人可是我……」为了这家伙,她上回足足被叨念了半个月。 郭有极笑了笑,颊边出现了两个破坏他威严的可爱酒窝——而这就是他从来不在外人面前乱笑的原因。 「这次不会。这次说不定我会从此回台湾长住,日本那边的生意我再慢慢把重心转过来……」 他一派轻松,却把郭晏秋听傻了。 「你你你……我真的没听错吧?你说你要回来台湾长住?还要把生意弄回来做?」脑子很快转了一圈,想到的可能性却让她差点替他难过得说不出话来。「阿极,你……你该不会是在那边混不下去,公司倒闭了所以才……」 才十五、六岁的年纪,阿极就不顾一切背起行囊,自己跑去日本找叔父学习做生意,与他年龄最相近、感情也最好的她这个二姊,当然也知道他是吃过了不少苦,才造就了他今天在日本只要有人提起他「亚洲之虎」的名号,可说是几乎无人不知的地位。他的所有财富全是在那边赢得的,她知道对他来说,日本可以算是他的幸运地、他的第二个故乡,可是现在,他先前毫无预兆、一出现在她面前劈头一句就是说他要回来,这自然只能让她往不好的方面猜想了! 郭有极立刻阻止她继续唱衰他的猜测。 「二姊!妳看我这样子,像是一副从日本那边跑路回来的兄弟吗?」他这二姊的想象力一向不怎么丰富,现在倒是很值得鼓励嘉奖嘛!「妳老弟我好得很,身体健康、事业如日中天,人生只差了这么一点就可以算得上是万事如意、圆满无缺了!」说到最后,他竟叹气了。 松了口气,郭晏秋总算明白她想太多了。不过,知弟莫若姊的她马上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他在叹气!从来只把吃苦当吃补、把挫折当营养剂的老弟,竟然——在、叹、气! 好稀奇!莫非……她这纵横商场、人生得意的老弟也终于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她不由得仔细盯着他脸上那微微懊恼的表情研究了好一下子,然后突地有种灵光乍现的直觉—— 「阿极……你该不会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她直接叫出来。 她知道阿极这家伙外表第一眼虽然给人敬畏的感觉,可在许多女人的眼中,他可是正港男子汉,尤其是日本女人更爱他这款刚硬味道的大男人!再加上他的身分和出手阔绰,所以在他身边的女人不少,他也一向不缺红粉知己,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从未从他口中听他提起过任何一个女人的名字,而她也一直觉得他会是个不知为女人心动为何物的人,可是现在…… 郭有极的眼光闪了闪,接着他点头,爽快承认了。 「对!我爱上了一个女人,而且我会回来也是因为她!」 天哪!郭晏秋又惊又喜。当然更多的是好奇。「是真的?你真的……有女朋友了?快说快说,她叫什么名字?你们在哪儿认识、又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你们认识多久了?她长得怎么样?在做什么的?是日本人吗?你们有没有……有没有打算结婚了?」由于消息来得太快、太突然,所以一时之间她还有些头昏,有太多问题想问了。 郭有极在她如连珠炮的逼问下,还是显得不慌不忙。趁着她终于停下来喘口气,他才镇定地开口: 「她是台湾人,到日本去玩的时候我们因为有些误会,才凑巧碰在一起……总之,嗯……我们之间最后发生了点事,她突然不告而别离开日本,我是直到昨天才查到她辗转又到欧洲游玩了好长一段时间、在三个月前终于回到台湾来……我刚才在电话中跟妳说,我在忙着找人的事,就是找她!」简洁扼要地说出两人相识的重点,他也毫不在意让自己的二姊知道他把马子失手的事。 郭晏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不是也说你找到人了?」 「是找到人了!」点头。 「那现在人呢?」 郭有极的神情顿时有些闷,使得他的脸看来更黑了。「她不想见我!」 「为什么?」由这个疑问引发了另一个最根本的疑问。「对了!她那时候为什么突然离开你?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事?」听他的大约说法,她知道两个人应该对彼此都很有意思,不过到最后怎么又会演变成他被人甩了?一定有问题! 郭有极突然伸手用力耙了耙自己的头。虽然他当时的作法有些小人卑鄙,不过他还是对她坦白了。 第22章 「她一直不愿意接受我的求婚,我只好使了一点小手段让她终于变成我的老婆,她知道了我设计她之后很生气,所以她就趁我不注意时给我偷跑掉了。」 郭晏秋有点傻眼。 她知道自己这弟弟行事大半时候都极尊重法律、道德良知,不过为了做生意,常常的冒险也在所难免,可没想到他连「结婚」这档事,也不按照一下正当手法来。 难怪人家会生气到下想见他! 「活该!」郭晏秋一点也不同情他。 这种事若是发生在她身上,她同样也会发火——哪个女孩子在那种不被尊重的情况下高兴得起来?就算她爱对方也一样。 她想到范冬阳了。不过她知道他不可能对她做这种事。他和阿极是两个行事作风不同的人。 郭有极苦笑一下。「好吧!我也知道我活该、我错了!不过事情做都做了,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补偿她,请她原谅我了。」嘴里说错,可其实他却一点也不后悔。 郭晏秋也看出来了。忍不住瞪了瞪他,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同情心还是开始泛滥上来。 「好吧!我现在可以帮你做什么?」事实是,她此刻多了位弟妹。 郭有极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自信。他对她露出一口白牙笑。「妳只要帮我加油打气、支持我就好了。她现在还在气头上,我想先让她冷静一下,我再过一会儿会再去找她谈。」 「你不怕她又跑掉?」她替他考虑到。 「我有派人在她的门外守着。」他不会傻第二次。 看样子他还真下定决心了——郭晏秋清楚当他要做一件事时,恐怕连十头牛来都挡不了他。 郭有极对于如何打动老婆的芳心、取得老婆的原谅似乎已经胸有成竹,所以这时他又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态。不过很快地,他的心思转到一件重要的事上。 「妳再说一次有人打电话恐吓妳的事。」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他直视着她,并没有在先前的通话中被她轻易唬弄过去。 郭晏秋没想到他竟然还一直记着这件事。 「我认为那只是个神经病莫名其妙打的电话,我都已经不想了,你干嘛老记着它?」挥挥手,她真的不以为这值得大惊小怪。 郭有极锐利的眼睛微瞇了瞇,很明察秋毫:「老实说,妳是不是还隐瞒了我什么事?就算是个疯子,再怎么挑人疯,要挑中妳的机率也小得可怜。妳再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招惹上什么人?惹上什么麻烦事?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事关自己家人的安危,他再怎么样也不能掉以轻心。必要的时候,他还能透过关系找人先来保护她。 郭晏秋看他的神色就大略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想在事情还没真的搞清楚前让他知道,她哪里晓得他会在那时打电话来,而她又不小心说漏嘴…… 更何况,她真要说实话,那范冬阳就会被牵扯上——拜托!她到现在还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她和范冬阳的事……咳!实在太难为情了! 她决定能拖一时是一时。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大不了等到事情藏不住曝光,她再去烦恼也不迟。 「真的没事啦!这样吧,如果那疯子再打电话来,我一定马上通知你、让你知道,行了吗?」她保证。 郭有极的眉头蹙得紧紧的,然后才终于慢慢松开。郭晏秋也松了口气。 没多久,他注意到她手腕上的表,自然也想到范冬阳了。 「妳见到冬阳了?他应该不是替我把礼物交给妳就走人吧?奇$%^書*(网!&*$收集整理」他笑得有些贼溜和期待。 范冬阳有一双好眼光,不过就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福气,一眼就看穿她朴实、平凡下的可爱个性。对他这弟弟来说,他的二姊可是个宝。 也就是因为欣赏冬阳,他才干脆借着送礼物的机会让他们两人碰面,至于两人会不会看对眼、能不能擦出什么火花,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最近要不是忙着头痛找老婆,他早就找两人问个详细了。 郭晏秋刚松下的一口气立刻又紧绷住。她的心跳快了。 「呃……对了!我还没谢谢你送我这表。他嘛……是没有东西交给我就走,不过他似乎还满忙的。」只用两句话就要快快将他带过。她希望脸上的表情没泄漏出什么。 「妳对他有没有什么感觉?那家伙可是人中极品,在我身边就不知有多少女人垂涎他垂涎得要命,妳可别告诉我,妳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郭有极不拐弯抹角,直接明说。 郭晏秋怎么能说,她的感觉已经不只一点点,而是汪洋一片、泛滥成灾了? 在他的逼视下,她有些心虚地抓起她的热奶茶喝。 「喂!你设计你老婆也就算了,别连我你也要陷害。」想到他们两人曾针对她的「一见钟情」论,她就忍不住想瞪他……这家伙,不知道曾在范冬阳面前说过她多少事? 「什么陷害?这是为了妳的幸福着想好不好?」郭有极抗议。 「你呀!还是赶紧去抓住你自己的幸福才最重要!我看你也别太有自信了,时间差不多了就赶快去找她吧!要不然她万一又跔了,你再来我这里哭也没用喔!」除了要教训一下她这偶尔有些自信到自负自大的弟弟外,先赶他走,她才不怕在他面前说太多露出了马脚。 郭有极呆了一呆,表情陷入重大的沉思状态。显然见识过那女人的逃跑能耐,他也怕到了。 幸好她提醒了他。 很快地,他站了起来。「妳说的没错!我想我还是不能太小看她。」他大步就往大门走,离开前,他又回头对郭晏秋交代:「记住,有事立刻打电话给我。」 来去匆匆。 关上门,郭晏秋终于可以完全放心地松口气了。 更巧的是,电话铃声在这时乍响。她差点跳起来。 哇!今天她家的电话还真热闹。 她马上接起电话。 「喂!」不可能又是那疯子打来骚扰吧? 「嗯,怎么了?晏秋,妳的声音怪怪的?」那一头停了一下,接着范冬阳关切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一听是他,郭晏秋微微紧绷戒备的心立刻松懈下来,情绪也大大逆转。 「没事、没什么!只是阿极刚走……」 「小郭?他回台湾了?」范冬阳也显得很惊讶。 「是啊!而且我刚才才知道,他竟然已经娶老婆了……」把方才的大略经过说一遍给范冬阳听,不过当然啦,她自动将遭陌生女人恐吓的事跳过——暂时没必要让他担无谓的心。 范冬阳听了沉默半晌,接着才清了清喉咙,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他们两人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你早就知道了?」郭晏秋意外地叫了一声。 「嗯!不过小郭当时才跑了老婆,我想他没告诉妳,我也不便跟妳提……」范冬阳其实当初也不同意他的恶霸作法,可小郭就是小郭,他似乎不那样做就不是他了。 嗯,或许他也该学学那家伙,直接把郭二小姐骗进礼堂比较快。 郭晏秋咬牙切齿了一会儿,才终于决定放过他不追究——他也没做错,错的是阿极那小子。 忽然有点同情起她那弟妹,她倒希望她可以多少给他狠狠的教训一下,起码让他知道,女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对了!得先跟范冬阳套一下招,免得到时候在阿极面前穿帮。 「阿极还问起了你……」她起了个头,又马上停住。她想,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范冬阳似乎也由她的语调声音中听出来了什么,所以当他开口时,柔缓的语气里有抹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意: 「那妳怎么说?随便打发他过去?妳没告诉他实话,对吗?」他太了解她了! 呃!一语中的,他猜得还真是神准啊! 要不是气氛有点怪异,郭晏秋差点当场要为他鼓掌起来。 他虽然笑着,不过她再神经大条也听得出来——他在生气! 她不由暗暗吐舌。 「因为阿极来得太突然,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所以……才没跟他承认我们的事……本来我想要你再给我些时间,我再慢慢跟阿极说……」支支吾吾了起来。 「妳让我以为,我很见不得人。」范冬阳叹气出声。 郭晏秋的心一紧,想象得出来他两道眉毛皱结的神情。 「对不起!我不该只想到我自己!」她的心念突地一转。「你让我以为,我是我那混蛋弟弟!」想通了,她哧地一声自己先笑出来。 那一头的范冬阳虽然早已习惯她偶尔令人难以预测的心思,不过她这十秒钟后完全的大转变,还是让他怔了一下。接着他倒真的笑了。 「我有没有对妳说过,妳永远也不会令我感到闷?」 「没有。」想过他曾说过的许多话,她可以肯定没听过他这新鲜词。「怎么?因为我有一副让你看了就会想笑的脸吗?」忍不住摸摸自己的下巴。好吧!她虽自认沾不上美女的边,不过要说是充满喜感的丑脸,应该也不至于吧? 范冬阳立刻纵声大笑。 而听到他愉快的笑声,郭晏秋也不由得心一暖。这时巴不得他就在身边,而不是远在几千几万里以外的异地。 好想他!好想见他! 强烈的感情和冲动突然涌上来,她竟是第一次发觉自己渴望摸得着他、见得到他,而不是只能靠着一支电话感受他的懊恼情绪。 「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第23章 」当她还在想着时,这句话却已脱口而出。 范冬阳似乎已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再给我……四天的时间,我会尽快把手边的事情处理完。」他的声音里也有些懊恼和无奈。「本来我可以早一点回去,不过临时又出了意外,对不起!」语调陡地变缓,他低低吐出温柔的句子:「这里没有妳!我想吻妳、想抱着妳想到快发疯了!」 郭晏秋的心一阵跳快,脸颊躁热起来。即使他看不见她,她也有种仿佛他就在身边注视着她的感觉。 「冬阳!」她轻唤他。 「嗯?」 磁性的嗓音就贴在她的耳边,直接骚痒进她的灵魂深处。 「我会等你!」太肉麻的话她说不出口,最后她只有这一句。 待范冬阳终于结束这通充满情意绵绵,让人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越洋电话时,早就来到他身后的adams立刻收起窃笑的表情,换上正经严肃的脸。 「老板,苏黎世那边有消息传来了。」他扬了扬手上的纸张。 「坏消息?」范冬阳面对着adams,心思在结束和晏秋通话的那一刻已迅速转回眼前的事上。他朗眉微挑,将adams手上的纸张接过来。 「也不算坏消息!」adams笑了,回复他爽朗的大男孩模样。「因为之前江明燕曾有过走私违禁古物出国的纪录,所以瑞士那边的海关就对她特别注意,上回她离境,可以确定的是当时她身上和行李内都没有任何一项贵重物品,更别说是一顶皇冠了。」他用下巴指了指老板手中的第二张报告,继续说:「marin另外查到由那女人当时住的饭店曾代她寄出一件包裹,marin最后终于从饭店那里得到了包裹寄出的目的地,是纽约。」一口气说到这里。 范冬阳的视线也由手上的报告转到他兴致勃勃的脸上。 「你在打什么主意,说吧!」他立刻就猜出他想做什么了。 「不愧是我的老板,那你就答应让我跟吧!」adams一点也不隐瞒他的意图,直接请求了。「老板身边多我这个助手可以更好办事,顺便我也想看看安琪是不是变得更漂亮、更迷人了……」 范冬阳好笑地:「你还敢说?我这最得力的秘书就是被你吓得才自愿请调到纽约去,你要我下次得到非洲去才找得到她吗?」 adams摸摸鼻子,略有雀斑,却也算得上英俊、讨人喜欢的脸上也有点苦恼的表情。「我知道我以前追她的方法太搞怪、太大胆,所以才会吓到她,我这次是想亲自跟她说对不起,请她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这次我一定会改进。譬如我会学老板你多多甜言蜜语、体贴、有耐心,必要时我也会送她最爱的花,接她去任何一个地方,这样够不够?」亲爱的安琪、美丽的安琪,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去找她。 范冬阳摇摇头,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坐下,打开计算机联机。 adams看老板摇头就着急,立刻跟到他的桌前。「老板……」 范冬阳看也没看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迅速地一阵敲打,并且很快就寄出一封邮件。而等到他对计算机下完指令后,他才抬头望向仍一脸不放弃地杵在他面前的adams。 微微一笑,他终于对他点头说了:「我刚发邮件给安琪,要她先去查那件包裹是不是真有到达纽约那个地址的事,等她查到了确实是有,稍后我才会过去和她会合……所以你现在可以开始祈祷,marin追到的线索没错,皇冠是被送到纽约而不是台湾。」为了这顶皇冠,他已经投注了许多心思在里面。 当初他拒绝了江明燕的条件,所以他只有另外想办法。事后他去查证她的身分,证明了她果然就是金荣电子集团的千金,虽然这使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不过他也没有放弃的打算。而首先,他得查证皇冠究竟是不是真如她所说在她手中,他才能走下一步。追踪到了现在,事情总算露出了一点曙光。如果皇冠真是被她取得,只要他能正确锁定它的下落,不管明的、暗的,他都志在必得。 adams马上听出老板的意思。他立刻欢呼一声跳起来。不过很快地,他乖乖立正站好,连表情都回复了沉着、干练。 「老板,根据我们所有人汇整出来的情报你可以放心,皇冠十之八九我们就快能跟它见面了。」在老板身边几年,又在这行混了这么久,有时候除了靠运气和专业的判断外,直觉也是很重要的。 「希望如此!」范冬阳一向很有自信,这回也一样。 为了这顶皇冠,他不得不暂时与好不容易才得到她的心的晏秋分隔两地,等这件事告一个段落,他非好好地放个假,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千扰地和她过过两人世界不可——他知道这个时候,她任教的学校应该就要放假了。 想起她,他的脸庞也不由浮现一抹畅意愉快的笑。 他保证,他不会让她等太久。 学校开始放寒假。 郭晏秋计画要回老家一趟,不过她算来算去,还是决定先等到范冬阳回台湾,她再自己找个农历过年左右的时间回去。 原本她还想找阿极和她一起回去——很难得他竟然回来嘛——哪知道在他来找她的隔天一早,她就接到他的电话,大意是:他那很有个性的老婆,果真又在他眼前上演失踪记,他现在追人追到东南亚去了,有好消息他一定会再联络她…… 就是这样,旋风一样回来的郭家老三,又旋风一样地走人了,而且前后大概不到十二个小时。 啧!简直比国际巨星来台湾捞钱停留的时间还短! 郭晏秋这时站在「暖风」的店门外,盯着依然铁门深锁的「暖风」,不知道老板娘究竟出了什么事,还是临时想放自己假休息,这咖啡店竟然已经毫无预警地歇业两天。 她搔搔下巴。她会感到奇怪也不是没道理,因为自从她走进「暖风」到现在,她还没见过老板娘有哪一天关店不做生意的,就连例假日也不例外——据老板娘自己说,她就算休了假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打发时间,倒不如开店多少赚点钱——所以这下老板娘连关两天店门,她才会感到惊讶。 起码也该在店门口贴张红纸,大概写点什么……本店内部整修,暂停营业……或,本店长有事外出,暂停营业……等等之类的,多少交代一下才对吧? 看来她又得吃便利商店的微波便当了。 没多久后,她进去超商转了一圈出来,便当忘了买,倒是拎了不少零食。等到她想起时,已经快回到自家公寓楼下。懒得再走回去买便当,她干脆决定回家挖挖看还有没有被范冬阳找到丢去垃圾筒的泡面,不然吃零食也没差啦! 不过,就当她的脚步才踏进公寓的楼梯问时,她马上就察觉不对劲。 只见灯光微弱的楼梯间,两名原本正蹲在楼梯上抽烟的男人,一听到有人来的脚步声立刻抬头向她打量去,而他们一副逞凶斗狠的神情,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至少郭晏秋一碰上他们流露出来的气质神色,就浑身不舒服。更尤其是他们猛盯着她看,然后像发现猎物似地表情一狞,接着互相打了一下眼神暗号、再慢慢站起来的举动,她就明白,有麻烦了! 她突地在离他们五步外的地方停住,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回视他们。 「妳是不是郭晏秋?」两个男人显得十分没耐性,直接凶恶地开口问她。 「谁?郭什么?」她装傻。猪头才会在这种情况下承认自己就是被点名的那个人。 那两人一时间有些怀疑,接着其中嘴里仍叼着烟的男人立刻从身上掏出一张相片看了看,又瞄向眼前的女人对照了一下。很快地,他骂了句三字经。「xx娘!就是妳搁甲恁爸装肖仔!给我打!」 确定她就是要找的人,他第一个冲了过去,而他身后的另一个男人立刻跟了上来。 郭晏秋被识破了身分,当然也不会乖乖站在那里任人打——她转身就跑。 不过就在这时,她的去路竟被一个突然闪出来的人影堵住。「想跑?臭女人!」同伙的第三个人出现了,并且成功地抓住她就一拳揍下。 但他没揍到人。 就当男人的拳头没揍到人、反扑到空气而差点因重心不稳摔上前时,他还有一剎的茫然,可是下一秒,他的腹部遭到重重的一个撞击立刻让他痛得抱住肚子,弯下腰哀号。 而用令对方措手不及的速度解决掉一个歹徒的郭晏秋,连大气也没喘一口地先将手上颇有重量的整袋零食饮料,砸向下一个冲到她面前的男人错愕的脸上,她再双手抓住跟在他后面过来的男人,毫不费力就是一记过肩摔。 一时之间,三个原本要攻击她的歹徒,反而伤的伤、倒的倒地狼狈不堪。 不过用很快的时间击倒他们的郭晏秋,可不会因此得意忘形。趁他们还没恢复过来,她马上快步往外面跑。可没想到,她转身这一胞,差点就撞上一个正傻楞楞呆站在廊下的人。 「对不起!」郭晏秋及时跳开,嘴里不忘低念一声。原本她就要继续跑,不过那几乎很快闪过她身旁的那张熟悉的面孔,又让她感到不对劲地大叫一声。 她立刻下意识伸出手,拉着他一起带着跑。 郭晏秋一直跑到前面的管理员柜台才停下来。 「小周!快!快打电话……报警……」猛向坐在柜台后的管理员小周一挥手,她稍喘了口气,这才又快又急地叫着。 小周早已一脸紧张又机警地站起来。 第24章 「郭小姐,发生了什么事?」边问,他已经拿起电话拨。 「有三个陌生人躲在楼梯口那边,我差点被他们打……」郭晏秋讲重点。 「我也有……看到……」这时,那被她一起拉来,好不容易从气喘如牛、差点没软脚的状态总算恢复过来正常呼吸的男人陈明彦——也就是在学校那个教国文、每天猛追郭晏秋的陈老师——以见证人的身分证实了。 老天!当他一看到有三个壮汉要围着郭晏秋打时,他吓得几乎动弹不得!不过更令他惊愕的是,郭晏秋不但没被歹徒碰到一根寒毛,还三两下就把他们击倒——第一次见识到她深藏不露的身手,他直到现在仍处在震撼中。 管理员小周一报警完没多久,附近的警察就赶过来了。 而在这段时间,小周和另一位同事还抓着木棍,勇敢大胆地走回郭晏秋说的地方巡视,结果那三个歹徒早已不见踪影。 警察来问明郭晏秋发生事情的细节、借调走了几卷大楼监视录像带,又请她到警察局做完笔录后,这件事才暂时告一段落。 而等到郭晏秋终于可以回家,时间也已经是晚上的七、八点了。 当然,她首先得在楼下送走陈明彦——这位突然出现在她家楼下的陈老师。 「因为这几天我一直在学校碰不到妳,所以……我只好去跟校长要来妳的住址。其实我只是想告诉妳,我知道我最近的这些行径造成了妳的困扰,对不起!」他朝她一鞠躬,接着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露出腼腆的微笑。「今天看到妳英勇打退歹徒的样子,让我很佩服妳、也更喜欢妳,可是我知道妳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而且妳一定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我深深地为妳祝福,同时也希望……虽然我没那个福气成为妳喜欢的那个人,不过我们可以当朋友,对吧?」他诚挚地伸出手。 一直以来,郭晏秋只当这陈老师是个黏人的讨厌鬼,没想到此刻的他,倒还真是个有风度的翩翩君子——她忽然可以理解,为什么他会被全校学生票选为最受欢迎的老师了。 她对他爽朗地一笑,尽释前嫌地握住他的手。 「太好了!你要这么想才对!说真的,我们一点也不适合,你应该找一个温柔贤淑、能了解你的才华的女孩子,而不是像我这么粗鲁的女人……」她很诚心诚意地说。 啊!她突然想到一个人了—— 「暖风」的老板娘! 那个美丽、聪慧,还拥有一手好厨艺的老板娘,好象是个好人选喔——欸!她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两个人呢? 郭晏秋忍不住有些兴奋起来。 说不定她可以当个红娘替两人介绍一下,只要老板娘还没有男朋友就好办了!不过……这一切都得等老板娘结束失踪回来才能开始。 不知道老板娘究竟到哪里去了? 这两天郭晏秋闲着无聊,干脆在家里来个一年一次的大扫除。反正离范冬阳预定回台湾的日子就快到了,她把家里弄干净一点迎接他,应该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更何况自从发生了那件差点被袭击的意外后,为了保平安,她最近可是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在警察大人抓到人之前,她自己还是小心点为妙——这次她算侥幸没受伤、也跑得快,谁敢保证下次她不会挨子弹? 她可是一点也不敢逞英雄。 不过她这两天也一直在想她遇到的歹徒,和她之前接到的那个恐吓电话。因为事情实在太巧合,她很难不把它们联想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那威胁她的女人真的找人要给她「好看」,她的头皮就一阵发麻。可是自从那一通警告的电话之后,她就没再接过第二通,所以她现在也没办法去质问那是不是她指使人做的。 幸好现在学校放假,她可以不用天天出门,而且楼下的小周也开始会特别留意出入大楼的可疑份子,至少,她窝在家里还算安全一点。 至于这些意外,她还是一直没透露给范冬阳知道。因为明白他忙自己的公事已经不可开交,所以她决定暂时别让他分神……反正只要最近她乖乖安份地待在家里,危险总会降低很多吧?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天会打电话给她的范冬阳难得的昨天没打来,她突然觉得很不习惯,和……莫名其妙的心神不宁…… 嗯,她不过是才一天没听到他的声音,她会不会想太多了? 拍拍自己的头,郭晏秋立刻振作起来,继续努力地跟眼前的厕所马桶奋战——不管了、不管了!洗马桶! 为了转移自己的心思,她就这样清清洗洗了一整天,洗到她腰酸背痛、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清理工作终于大功告成,她几乎是立刻投降地累摊在床上,懒得再移动一根手指头。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手机的音乐铃声响起—— 范冬阳打来的! 疲累感神奇地一扫而空,郭晏秋马上从床上弹起来,抓起她放在小桌上的手机。 「喂!」她已经悄悄泛开了笑。 「……哈啰!……嗨!哈啰!郭消姐?」陌生的、还有着重重洋腔、不标准的男声响应。 没想到耳边传来的是范冬阳之外的人声,郭晏秋愣了一下。 「哈啰、哈啰!油在听妈?」中文程度实在「惨不忍睹」的男人一急,一口中文说得更是烂了。 「啊!呃!你是谁?冬阳呢?」回过神来的郭晏秋,有好一会儿才理解出他在说什么。同时,一种莫名的直觉使她不自主抓紧了电话。 为什么冬阳的电话会是由其它人打的?他人呢?发生了什么事? 「谁?……啊!窝是adams,冬……冬阳……啊!是老板!范是窝老板!泥是郭消姐是不是?老板的爱人?」 郭晏秋要全神贯注才听得懂对方的话。 直到现在她才搞清楚,这位先生叫adams,他在冬阳的手底下做事。 「我是郭晏秋!……出了什么事?」她赶快问。 adams用法语急快地说了好几句什么话,接着才用他破烂又有限的中文说:「老板……窝们在newyork……他仙在收伤分迷在意院,泥要不要快来看他?」他终于传达出了最重要的讯息。 郭晏秋总算听懂了。不过她的心同时一紧。 冬阳他……受伤……昏迷…… 「他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什么时候受伤的?医生怎么说?是不是很严重?你……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他没事……」他受伤的消息先是让她的脑袋一阵空白,再来是开始慌乱。 郭晏秋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别太急躁。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那一头的adams似乎被她连串的话轰乱了思考能力,呆了一下子,他才再次开口: 「……泥来……泥先来再说。泥可以来妈?」声调有些沉闷,他只是这么问她。 强烈的不安霎时涌上她的心口,一股陌生的恐惧也冷冷地爬上她的背脊…… 拜托!他千万千万不能有事1 经过了一番折腾和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郭晏秋总算熬到了异国。以前除了比赛才会离开台湾的她,这次是为了范冬阳独自来到了纽约。而且这次的出国,还是怀着焦急不安的心情。 一出机场,一名身穿紫色套装的褐发女子就直接定到她身边。 褐发碧眼的女子朝她友善和悦地微笑,一开口便以略带洋腔却简洁俐落的中文说:「郭小姐,妳好!我是安琪,我来接妳去医院。」 郭晏秋一愣,原本以为来接她的会是adams。 安琪立刻看出她的疑惑。「adams在医院看着老板,所以换我过来。」她连眼里都充满着不虚伪的温暖笑意,示意郭晏秋跟着她走。 郭晏秋毫不怀疑地跟着她,上了她的车。 幸好她的胆子一向不小——安琪几乎足以飞车的速度穿越纽约的街道。不过在她一边俐落的驾车当中,她还能一边轻松地与她交谈起来。 没多久,郭晏秋就已经从她口中知道,原来她会一眼认出她,是因为范冬阳的计算机桌布、手机屏幕满是她的照片,让她想不认识她都难;还有adams到最后不来,其实是因为他认人的功力很差,所以干脆推她来;至于她的中文,则是因为跟了范冬阳很长一段时间,有兴趣跟他学的…… 总之,安琪什么都谈,就连纽约的天气、交通也在她话题之列,偏偏,她就是不提到范冬阳的情况。 而她不说,郭晏秋愈是急。 「……安琪!妳先告诉我,冬阳现在醒了没?我要知道他为什么会出事?妳一定知道吧?」她终于忍不住打断安琪仍在谈论她到中国旅游的趣事。 安琪顿住,沉默了下来。这会儿,她仿佛专注地在做她尽责的驾驶入。 郭晏秋屏气凝神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终于在安琪停下车等红灯时,趁空转头回视了她一眼,这才缓缓道:「他还没脱离险境,医生仍在尽最大的努力要救回他。」视线移回前方,她继续加足马力向前冲。 郭晏秋的心脏似乎停了半拍,接着开始急促地跳动。她握紧拳头。 「老板是为了追踪一件古物才来到纽约,没想到就在他与人谈判时,遭到对方袭击,等到我们发觉老板去的时间太久不对劲赶到那个地方时,老板已经因为中弹昏迷了两个小时。他有一枪几乎正中心脏,另外一枪则在左肩……」安琪简洁扼要地说出了她一直想要知道的事。 虽然她重点只说出这几句,可回想到当时她和adams一看到老板躺在血泊中几乎已没命的画面,她至今仍感到心惊胆跳。 第25章 为了这顶玛莉皇后之冠,老板和他们投注下了太大的人力、物力,好不容易追查到了这里有点成果,老板自己却差点没命——皇冠上的那颗「天使之心」,果然不愧有「灾难之石」的外号! 看来老板真遇上一个狡猾的对手了——而且还是个想要为他生孩子的女人! 哦喔!女人可真是惹不得的,对吧? 安琪选择性地没将其中这一段秘辛透露给老板心爱的女人知道。反正这个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老板的生死安危! 或许把郭小姐送到老板身边,可以更加激发他对抗死神的斗志——而这就是她和adams决定立刻通知她,而且要她尽快赶过来的原因。 安琪脚下油门再加速。 以比平常快一半的时间,安琪将两人安全送达医院。 郭晏秋紧随着安琪踏进医院大楼。越过医护人员、病患川流不息又紧急又匆忙的急诊区,她们搭着电梯直上到楼上的加护病房。 对照楼下的嘈杂气氛,这个楼层显得安静许多。不过郭晏秋完全没有心思去注意这里的设置,她只想赶快看到范冬阳。 她发觉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而且自从由安琪口中知道冬阳受伤的状况到现在,她一直在提醒自己,再怎么样也要撑到他身边去。 安琪在前面一停脚,她才跟着回过神。而她立刻发现她们是在一间类似「家属休息室」的温馨房间中。 房间里唯一的一个年轻金发男子马上跳了起来。 「安琪!郭……」他大步走到进来的两人面前。对着安琪泛开大大的笑脸,然后张开双臂给郭晏秋一个大大的拥抱。 郭晏秋先是吓了一跳,不过知道他是谁,她倒也大方地任他表达热情。 「嗨!泥来了!」adams放开她,对她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而即使中文烂得可以,他仍是坚持用她的语言和她打招呼。 「adams,谢谢你打电话给我。」郭晏秋回他一抹微笑。不过她的笑容很快隐逝。她询问地看向两人:「现在我可以去见他了吗?」 adams立刻摇摇头,原本开怀的表情凝重了下来。「老板还不行……」抓抓头,他又吐出了连串她听不懂的法语。 「老板的情况还没脱离险境稳定下来,所以现在一般人都还不能进到加护病房里,不过在特定的时间,我们还是可以在外面透过窗子看他。」安琪主动补充老板的现况给她了解,她又看了下表:「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可以看到他了,郭小姐,妳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坐了那么久的飞,妳应该也很累了,等一下时间到了我会跟妳说……」她同情地看着郭晏秋满是疲累却又紧绷不已的神情,知道此刻她的内心一定尽是焦虑不安。 既然是医院的规定,郭晏秋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了。 纽约时间是晚上的六点。 而就在这时,有两个人一边快速地以英语交谈着、一边走了进来。 郭晏秋自然而然地将视线由墙上的挂钟转移到新进来的人身上。其中那身穿白袍的外国中年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位医师;至于另一名身材高挑的美艳金发女子…… 她微闪了神,觉得非常眼熟。 不过她一时没认出来,在她一旁的安琪倒是转向她低问:「忘了告诉妳,anne也来了!anne,妳见过吗?」 anne! 郭晏秋立刻想起来了。 上次冬阳拐她去参加宴会,就在宴会上她见过anne——一个她看过最漂亮的女人、他姊夫的女儿! 她点头。 这时,anne也一眼就发现她了。她的眸底微微闪过一丝异样的火花。三两句暂时结束了与史密斯院长的商谈,她直接走向她。 「妳怎么来了?」不冷不热地,她开口第一句就这么问。 郭晏秋看着anne冷淡的神情,其实原本并没想过她会记得她——毕竟她们只见过那一次面,而且她又不是像她那样是个会令人印象深刻难忘的大美人——所以她这个反应,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因为她这回敏感地感觉到,这位anne小姐对她似乎隐藏着敌意。 在跆拳场上赛拳这么多年,她对这种感觉可是敏锐得很。 可是敌意?……她实在不明白anne为什么会对她有敌意?明明她们才见过一次,她也没机会犯到她、或踩到她的尾巴什么的…… 「adams、安琪通知我冬阳出事,我才赶快过来。anne小姐,这位是负责医治冬阳的医师吗?」不过现在管她敌意不敌意,她只管冬阳的状况。 anne没回答她,神态显得阴晴未明。倒是安琪已经站了起来替她介绍。 「晏秋,这位的确是老板的主治医师,也是这问医院的院长,史密斯先生。」安琪的态度沉稳大方,一点也不受anne是老板家人的影响。她接着也对史密斯先生介绍郭晏秋,而对她的身分界定则为——未婚妻。 而听安琪这一介绍,史密斯的表现立刻显得热络起来。「原来是范先生的未婚妻!妳好!」 英文程度还可以的郭晏秋当然也听清楚安琪说的了。她先是有些尴尬地对史密斯先生点头礼貌响应,再小声地以中文对安琪说:「安琪,我不是……」 「反正也差不多啦!」安琪并不觉得有纠正的必要。更何况…… 她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正以奇特的目光盯着郭晏秋的anne一眼。 而察觉到她的注视,anne立刻回以她似笑非笑的斜睐,接着她轻描淡写似地开口:「她不过是范在台湾留情的其中一个对象,我不承认她的身分。」不以中文说,她也知道她会听得懂。 所有人反应不一。 「anne,妳这话太过份了!」adams第一个不悦地指控她。他从来就不喜欢老板这美丽虽美丽,却心机太过深沉的「外甥女」,所以他一向就和她保持距离。早知道她嘴刁,不过没想到她会当面侮辱自己长辈的女友,他生气了。 「anne小姐,请容我说句公道话——老板可不是个会四处留情的花花公子。我相信这点妳也非常清楚。」安琪依然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镇定,而且三两句话就足以使得她表情难看起来。 至于当事人郭晏秋,则是被她的话撩拨得情绪汹涌了一下,不过她马上放松下来,脸上甚至扬起了一个笑容。 「如果妳是他,妳已经伤到了我。不过妳不是他!」呿!当她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随便被人两句话耍耍就会哭着下台一鞠躬?更何况她每天晚上那些洒狗血的连续剧又不是白看的! 被他们三个人这一反击,anne美丽的脸蛋虽然有些愠怒,不过她沉住了气。而她的视线移到了史密斯身上,突地眼神飘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狡笑。 「史密斯先生,身为病患的家属,我是不是有资格要求谢绝访客?」她说。 其它三人立刻听出她的用意。 「嘿!anne!妳没有权利剥夺老板的会客自由喔!」adams还是第一个跳起来叫。「妳真以为妳是谁啊?」 anne笑靥如花:「史密斯先生,你说呢?」她妩媚的眼波向他挑了挑。 史密斯被美人这么一电,差点酥茫。 「呃……咳!基本上……病患的家属是有这个资格要求没错!」及时清醒。为了在其它人面前挽回颜面,他立即严肃起一张脸响应。 anne胜利得意地扬起下巴睨向三人。不过郭晏秋却是毫不受挫折地直接看着史密断。 「你确定医院有这条规定?」她问。 刚才的话都说出口了,总不能教他再收回来吧?「是!」史密斯自然看得出来这些人之间的气氛充满炮火味,不过这毕竟也不是他这外人能管得着的。 「那好!你说病患的未婚妻和病患的外甥女,谁跟病患的关系比较亲?谁才有资格提出这个要求?」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 她精神全来了——平常她只是懒得动脑筋、动手而已,所以她看起来就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吗?其实要说斗智、比狠劲,她可是不输人的,好吗?要不她带的几个班的蛮牛学生怎么会被她电得哀哀叫、修理得清洁溜溜? 史密斯看着面前这盛气毫不输给男人的东方女子,倒是意外欣赏起来。 「如果是这么一比,自然是病患的未婚妻跟病患比较亲……」他说出衷恳之言。 郭晏秋眉开眼笑。「所以,请问史密斯先生,现在时间到了,我可以去看病人了吗?」 史密斯立刻笑着响应:「可以!当然可以!」他甚至比了个请的手势。 郭晏秋毫不客气地让史密斯带着她走。安琪和adams则笑着互看了一眼,又默契十足地转头瞄了一下正气得牙痒痒的anne。两人什么也没说,随即就跟上了郭晏伙的脚步。 她见到他了。 透过这面窗,郭晏秋看着躺在病床上、身上满是各种维生管线的范冬阳,她感到自己的心脏一阵剧烈地收缩,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原本在还没见到人之前,她还没办法深切地面对到他身受重伤、命在旦夕的事实,直到这时一动也不动的他就在眼前,她才体验到了真实的切身之痛…… 她没办法止住奔流不停的泪。 「我……真的不能……再靠近他一点吗?」即使视线被泪水模糊了,她却一直没移开目光。她哽咽地问。 安琪的鼻头也是酸酸的,她无言地从后面拥着郭晏秋的肩。 第26章 「抱歉!病人现在正处在需要绝对保持安稳的危险时刻,所以我们不能有一丝的疏忽,请妳谅解!」史密斯早已见惯了这种离别死生的画面,所以他除了适切地表达悲悯,也维持住本身的专业冷静。 不过,虽然暂时无法让她进去加护病房,史密斯还是对她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他通融她可以随时在外面这里看着病人。 就这样,郭晏秋在加护病房外守候,而且往往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连安琪、adams两人都拉不开她。 从她坐上飞机飞来纽约到现在,她大概已经整整两天没合上眼休息了。 最后是adams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向医师要来了一颗安眠药,借着递水给她喝的同时,将药加进水里,这才如愿地将她放在休息室的床上躺下。 丁……」 「……」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一直在她耳边回响着,也逐渐干扰到她的意识。 在梦境中挣扎再挣扎,她终于睁开眼睛醒来。 郭晏秋的视线慢慢聚焦,她有一下子瞪着头顶上的陌生天花板还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至于在她身边原本的低语声,似乎也在发现她已经醒来之后立刻一停。 而这时,郭晏秋在转眼打量到自己躺着的四周,和两个正含笑与她四目相对的熟悉面孔时,她总算记起来了。 她在医院里。 还有……冬阳! 她猛地瞠大眼睛,一下子从床上翻起身。 她不是一直在加护病房外看着他吗?怎么她会睡在这里? 冬阳!……对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郭晏秋立刻把视线投向已经走来她床边坐下的安琪,迫不及待地问:「安琪,冬阳他……」 「他醒了!」安琪马上接口告诉她这个发生在她睡梦时的好消息。 郭晏秋的心随即一跳,惊喜。「他醒了?他真的醒了?什么时候?……我去看他!」她马上要冲出去。 安琪却按住她,暂时阻止了她的行动。「就在半个小时前,他终于恢复了意识清醒过来,不过他只醒了一下又昏迷过去,所以妳现在去还是无法跟他说话。可是好事情是,史密斯院长说他已经脱离险境,情况在回复好转中。」她一口气说到这里。 事实上,她也没看到老板清醒的画面,这事是由里面的医护人员传出来让他们知道的。 太好了!他们总算等到奇迹出现了! 郭晏秋深呼吸一口,慢慢消化了这项消息。 「窝知道泥要赶快去看老板,要不要窝背泥去?」一旁的adams露出一口白牙,故意调侃她。 因为范冬阳状况好转的事终于使郭晏秋可以放下压在胸口的大石,心情轻松了下来,所以她也朝adams笑笑:「adams,你的中文真的好烂,安琪没听得很头痛吗?」 「有啊、有啊!」adams马上点头如捣蒜,并且湛蓝的眼珠子化作一股哀怨地瞟向他的女神:「为了泥,窝特地要重做好靴生,仁真靴好中文,但是安琪梨都不梨窝……」虽然说为了老板这次受伤的事,他们拉近了不少距离,可是他美丽的安琪还是不肯相信他的真心诚意。唉!好苦恼喔! 其实郭晏秋早看出来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和气氛有些特殊,只是因为之前她的心思几乎全放在范冬阳身上,所以没再深入去注意到他们的事,不过这下,她总算发现新大陆地清楚看出来了adams对安琪的爱慕和安琪过于自在、若无其事的表现。 「adams!」点名。 「什么?」懒洋洋的。 「放心!安琪她很喜欢你!」她直言。 adams立刻眼睛一亮;至于安琪,她原本投向他的视线突地跳开,双颊微染上了一层可疑的淡粉。 adams当然没错过。他马上欢呼一声,两三步冲到安琪身前、张开双臂就要抱住她:「哇!安琪!我可爱的安琪女王……」 安琪早有防备地身子一偏、闪过他,还同时拉起了晏秋快步往休息室外走。 「我们再去看看老板,说不定他又醒来了。」不理身后那还在又叫又跳的疯子。 就在她们到达加护病房外的时候,这两天一直没现身的anne也已经站在那里。 anne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躺在里面病床上的男人。 郭晏秋和安琪无言地站在她旁边,同样看向正有几名医护人员在忙着为范冬阳做着连串检查的病房。 范冬阳的眼睛是紧闭着的,而他的脸色依旧是令人感到怵目惊心的苍白——郭晏秋以这两天来一直观察他、注视着他的所得,却觉得他似乎真的恢复了些生气。 她的眼眶又微微潮湿了。 他没事!史密斯院长也说他会没事。 「妳不该出现在这里。」蓦地,她的耳畔响起这句冷冷的话。 郭晏秋一惊。这熟悉的中文语调竟让她恍惚以为她听到的,是之前曾在电话里向她下警告的女声。 她猛地转头盯向身边的anne信 「妳说什么?妳再说一遍!」她怀疑地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错觉。 anne缓缓把视线由前方转向她。她的棕眸里仿佛有丝异样的神色闪过。 「我说什么?我说妳根本配不上他!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配得上他,当然也包括妳!」她毫不掩饰对她的极力贬抑。 她说的仍是中文,可是却没有了刚才郭晏秋最先听到的那种微妙音调,难道……真的是她听错了? 也许……真的是她听错了!anne怎么可能会是那打电话恐吓她的女人?再怎么说,她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或嫌隙……嗯,好象除了她现在非常不满她成了「配上」范冬阳这点外。 安琪心细地注意到晏秋的皱眉分神。 「anne小姐,或许妳该等范先生醒了,再让他自己来决定这个答案。」她对anne的观点听得更是刺耳,不过她反驳回去的语气仍是平静的。 anne冷睨了她一眼,随即轻哼一声。她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大叫声抢先。 「他的手指在动!安琪、安琪!我真的没有眼花,他的手指刚刚动了一下……」郭晏秋激动地差点将整个人贴在玻璃窗上,并且一边对安琪大喊着她的发现。 不想再把心神花在和anne无聊的针锋相对上,她干脆认真地继续注意着里面的范冬阳,结果她看着看着,竟发现他原本除了胸口规律的起伏外,本来完全没有其它动静的小指头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她确定她没看错。 而她这一喊,其它人马上跟着专注地全看向范冬阳。 半分钟后,就连一向自制冷静的安琪也叫了出来: 「老板的手动了!」 范冬阳的生命力和意志力,顽强得令所有医护人员也吃惊。 就在范冬阳从睁开眼睛、开始恢复意识的短短三天里,他便从原本需要靠维生系统维生的最糟糕状态,神速地进展到不用旁人扶持地自己坐起来。当然,他也从加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 而他也没想到,当他真正恢复意识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会是他最思念的人影。 他忍不住张臂一把将她紧紧地揽进自己胸前,可结果是——牵扯到伤口的痛,让他不由得喃咒一声,暂时停止呼吸。 至于原本正低头专注地帮他掩下刚被护士打完针卷上的袖子的郭晏秋,被他这冷不妨的拥抱举动吓了一跳,接着清楚地听到他的低咒,她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惨况。 她赶紧要离开他受伤未愈的胸口。 「慢慢慢!别动、别动!妳让我好好抱着妳一下……」范冬阳小心调整呼吸的声音阻止了她。 为了怕碰到他的伤口,郭晏秋暂时一动也不敢动。然后,范冬阳显然等待那波抽痛过去了,这才缓缓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息。 「我们分开了这么久,妳又让我这三天只能看着妳却抱不到妳,妳想让我渴死吗?」不甚满足地贪嗅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他简直像个要不到糖似的孩子咕哝着抱怨。 该死!他现在还无法完全使上力,而他想抱她想得快发疯了。 听着他的抱怨,郭晏秋不禁「呵」地一声笑出来。不过怕她这一笑会震动到他的伤口,她赶紧一手捣住自己的嘴巴。 「渴死?你的形容词太怪了吧!」从他拥抱着的怀里小心地抬起头与他对视,她的眉眼全是笑。 在历经了他从死到生转了一圈的煎熬等待过程,现在的她懂得了什么叫几乎失去挚爱的痛,所以她更加珍惜和身边的人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尤其是对他! 在看到了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范冬阳时,她就知道了自己对他的爱,原来早已强烈到了她无法想象剩下的日子身边少了一个他的地步。 她一直以为对他,她只是喜欢刚刚到达爱而已,可是她好象错得离谱。 范冬阳挑起一道眉,回复了八分生气的俊美脸庞出现一抹狡黠的表情。 「所以,我现在才需要喝水……」 「咦?你真的在口渴?怎么不早说,我帮你倒水……」郭晏秋的立即反应。 范冬阳一声轻笑。「不用麻烦!解渴的水在这里!」突地向前吻住了她。 被他柔软带着点药味的唇一侵占,郭晏秋总算明白他的意思。她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羞,不过…… 她立刻响应了他温柔索求的吻。 而显然的,轻易被挑起情欲的男人,此刻伤口传来的阵阵烧痛限制了他进一步的贪求。 第27章 他一下闷哼,屏住呼吸的下巴靠在心爱女人的肩上,以抵抗那阵痛感过去。 郭晏秋自然也察觉到他的受挫了。她轻轻地一手从后扶在他的背上。 「冬阳!」在他耳边低唤他。 「嗯?」他咬着牙闷回。 该死!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你爱我吗?」难得娇甜的她。 「喔!我今天好象还没跟妳说……」他想到了。 「我爱你!」 「没错!我爱妳……啊!妳、妳……妳刚才是说……」反应也很快的范冬阳马上就从她的肩上拾起头来——管不了他这大动作会牵动他的伤口,产生令他倒抽一口气的痛了,他一张俊脸直逼到她面前,眼神灿亮得可以。「妳说『我爱你』?对!妳是这么说的……」他等她这三个字已经等很久了,偏偏以她不该有「不好意思」在她的字典里存在的个性,她却始终不肯对他开口。 有句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道他还真的有福了? 郭晏秋也跟着眨也不眨地回视着他,而她的眼里嘴角都有略略狡猾的笑意。 「对耶!我刚刚好象有这么说……」 「老板!你快看看谁来了……」就在这时,由门口传来了宏亮兴奋的声音刚好打断了郭晏秋接下来要说的话,和范冬阳的屏息以待。 范冬阳的面色立刻一沉。而郭晏秋则充份发挥她敏捷的运动神经,马上弹离开了他的怀抱——她可一点也不习惯在其它人面前和他搂搂抱抱。 随着adams的声音响起来的同时,他也打开病房的门进来了。在他的身后则还有两个人跟着他踏进病房。 郭晏秋自然识得其中的anne。不过走在她后面这位穿著一身高雅、陌生的中年女子——而且是亚洲面孔——她完全没见过。 可即使她没见过这人,但她略有年纪,却仍丰润美艳、淡适内敛的神态气质,依然吸引得她眼睛一亮。 中年女子一进来便直接走到范冬阳的病床前,而原本好事被打断、一脸想砍人表情的范冬阳,在一见到中年女子后,神情立刻一转为惊奇。 「姊!妳怎么来了?」喊了她一声,然后轻松地笑了。 郭晏秋微呆,再恍然大悟。 范冬阳的大姊——范瑞雪,在他床边的椅子坐下,冷瞪了他一眼:「自己的宝贝弟弟差点去见上帝,我是来问问你,没见到亲爱的天主有没有感到很遗憾?」又毒又辣。 「没!亲爱的主告诉我,乖孩子没事最好别去打扰祂,祂最近为了人间的和平忙得很,所以我又被踢回来啦!」范冬阳回她以嘻皮笑脸。 虽然两姊弟移居异国多年,不过私下他们仍习惯以母语交谈。也因此郭晏秋才能懂得他们彼此间的戏谑。 而由于她从以前听他提起过之后,就对他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姊姊佩服不已,所以这回终于有机会见到她,她当然绝不放过地先打量个够。 自然地,范瑞雪也早就注意到这出现在冬阳病房里,浓眉大眼的朝气女子了。 她知道她是谁。 她把视线对上她坦率明亮的眼,声音淡下来:「冬阳,你不介绍一下这位小姐?」anne太过偏激的贬抑和安琪、adams太过偏私的赞赏都只能当参考,最重要的是,她更相信自己看到的—— 范瑞雪在心里笑了。 范冬阳当然也清楚他这无事不晓的姊姊,不会不知道晏秋是谁。 他转眼,意味深长地凝了晏秋一眼,再慢条斯理看向自己的大姊: 「她是郭晏秋,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他露出愉快的笑容。 范瑞雪眼底精光一闪。她仍盯视着郭晏秋,她只对她问了句:「妳是吗?」 「不是!」因为对她的敬重,她很诚实地回。 范瑞雪听到她的回答,眼中掠过了一丝令人无法捕捉到的笑意,可她的表情仍是冷淡平静。 「你们果然在骗人!」一旁的anne立刻以早预料到的讥讽口气说。 范瑞雪转向范冬阳,一层笑谑似的神色浮上她的嘴角:「亲爱的弟弟,看来你好象被拋弃了,怎么样?需不需要姊姊好好安慰你一下?」 「不必!」范冬阳摇头。他仿佛放弃了强撑,身子慢慢向后面的枕头靠去,而就在这时,郭晏秋才要伸手帮忙扶着他,两步外的anne却已经一个闪身来到他床侧,并且抢先一把将手放在他的肩背。「我帮你!」 范冬阳稍顿了一下,迅速瞥了郭晏秋一眼——而她原本伸出的手已悄悄放了下,她抬眸正好发现他的视线。她扬开眉毛,耸耸肩。 他好象也满不缺帮手的嘛! 她决定一边纳凉去。 至于anne。似乎也发觉两人间无言的眉目交流,所以她更加有意无意地半偏过身挡住郭晏秋,然后继续轻手细心地将范冬阳扶着向后靠。 「这样可以吗?」将他安置好,又体贴地替他拉好身上的被子,她对他泛开甜甜的笑,故意以那女人绝对听不懂的法语问:「你还需要什么?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我可以为你处理……」 范冬阳也只好回她微笑。「anne。谢谢妳!可以了!我现在大概只需要好好的休息!」他说的坦白。 anne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若无其事般地收回放在他身上的手。 「你真的累了?」这时突地出声的范瑞雪大略衡量了下他此刻的身体状况,接着坚决地说:「给我几分钟,我想跟你谈谈!」 半躺在病床上的范冬阳,一扬眉,清楚她要谈什么。他点头淡笑。 郭晏秋立刻很识趣地:「我先去外面透透气,你们慢慢聊!」对两人微笑示意,她就往病房外走。 范冬阳没阻止她。 「等等!窝跟泥去!」adams追上了她。 范冬阳看着两人一起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而接着anne在范瑞雪的暗示下,也聪明地踏出病房。 很快地,病房内只剩姊弟两人。 范瑞雪毫下拖拉时间,也下废话,劈头就问出重点。 「安琪告诉我,你这次的受伤是因为一桩生意的关系?」虽然因为范冬阳常常东奔西跑,工作的缘故使他们姊弟一年难得见上几次面,不过之前安琪在还未请调来纽约时,她要知道他的近况几乎总是透过安琪了解,所以她和安琪倒也因此建立了绝佳的默契——这次冬阳的事,还是安琪通知她的,而若不是当时她飞到英国处理酒商代理权的纷争让安琪一时联络不到她,她也不会直到现在才赶过来。 在知道冬阳中弹、曾命在旦夕的事后,她心急如焚。幸好在她得到消息时,他已经脱离险境。 这样的事以前也曾发生过一次——她记得那次是他到中东去鉴定一项刚出土的古物,结果在那里遭到了几名暴徒袭击,当时他也是差点送掉性命,而且至今在他的背上还遗留下一道长长的刀疤痕迹…… 虽然他们的父亲曾是古董业的佼佼者,她也以弟弟能延续父亲对古董的热爱和比父亲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能力为傲,可是现在他又到鬼门关前去走了一遭,她不由得开始怀疑继续支持他的事业究竟对不对?毕竟她的心脏已经不若年轻时强壮,不知还禁不禁得起下一次再听到他出事的考验。 范冬阳凝视着她因皱眉而在眼皮上纠出的细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担心。 「对不起!又吓到妳了!」他坦然说:「虽然我已经很小心了,不过偶尔也会出现我无法掌握的状况。纽约的警方已经根据安琪提供的线索逮到对我开枪的凶嫌,所以妳现在应该也可以安心点了!」这是上午安琪跟他报告的其中一个消息,而此刻她正忙着处理这件事。 他们找到玛莉皇后之冠了。就在警方逮捕到那开枪射击他的白入之前,安琪和adams已经偷偷潜回那屋主匆忙逃走、被警方封锁起来的屋子。adams,这世上少数拥有最高段破解机关的高手之一,很轻易就找出连警方也没发现的密窖。在那里,不但有他们追寻已久的玛莉皇后之冠,还有一些在世上极有名气,但却在世人眼中神秘消失、或被窃的珠宝。 看来他们是意外发现逍遥国际多年、从未被人捉到的珠宝大盗的巢穴了。 他要他们只取走皇冠,其它再全部交给纽约警方去处理。 至于这珠宝大盗和「江秘书」之间的关系,他并没有兴趣知道,不过他已经可以预料得到,现在这珠宝大盗落网,远在台湾的「江秘书」恐怕也不会好过了。 想到那时她曾在他面前提起自己要在珠宝界闯出一片天的激昂神情,他倒是有些感慨——看来他当初还真是太小觑了她。 「那么害得你受伤的那个女人呢?你打算怎么对付她?」范瑞雪的眼中有着令她商场上的对手敬畏有加的慑人气迫。而她就是凭着这连男人也少有的过人胆识、前瞻性的经营手段,使得夫家的酒业王国更上一层楼。这十多年来,她早已赢得了法国酒业铁娘子的封号,也赢得夫家上下一致的尊敬。所以,她比一般女性多了十倍的胆量,也累积更丰富傲人的资源,例如——她现在随便拨出一通电话,就有把握让那叫「江明燕」的女人立刻在台湾混不下去。 哼!敢动她的宝贝弟弟一根寒毛?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范冬阳光看他老姊目中的煞气毕现,就知道在她体内蛰伏了很久的嗜血因子又在蠢蠢欲动了。 「姊,妳最近是不是很无聊?」这纪录有迹可循。 第28章 他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开——他自己的事,他想用自己的方法解决。 「是很无聊。」她点头承认。手边的麻烦工作全都解决完,in接管公司的准备也全上了轨道,放眼身边完全没有激得起她挑战欲望的事,所以之前她才会穷极无聊地亲自飞去英国,去搞代理权那样的芝麻小事。 「那如果我想请妳开始替我筹备一场……时间预定在半年后的婚礼呢?」他的俊脸上出现一种深思的微笑。 范瑞雪立刻眉角一挑。 「她?!你是认真的?」她不会怀疑他的眼光,就如同她不会怀疑自己的。她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确定要和她牵手下半辈子了。 范冬阳的眼神温柔了下来。「我从来没这么认真地计画过要和另一个人共度未来的每一天,她让我想抓得她牢牢的、她让我担心有一天她会自己飞走,所以我想尽快把她拴紧在身边……」爱上她的时间长短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爱她——那个在两人第一次碰面,就以哭得红通可爱夺去他的注意的女人;那个总是迷糊、大而化之,却也偶尔会温柔细心地令人忍不住更爱她的女人;那个还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他不只一点点而已的女人……那全是她,全是那个叫「郭晏秋」的女人…… 她刚才说那三个字,他听得清清楚楚。他绝不容许让她继续耍赖过去。 「不过我看她好象还没这么想。」范瑞雪忆起刚才郭晏秋的直接响应,不由得取笑地泼他一桶冷水。 范冬阳自信一笑。「从现在开始,我会让她只想着这件事。」 哟!范瑞雪还真想不到她会这么快就看到她这魅力无人可挡、从来不需要为女人费心思的弟弟,此刻不但为了一个女子神魂颠倒,还成了霸道的家伙啦! 不过她的笑容很快被一抹思虑所取代。 「你要和她在一起,别忘了得先搞定你的头号仰慕者……」 范冬阳有些头痛。 「是anne……」他吁了口气。 「是anne!」范瑞雪早将anne对冬阳的恋慕看在眼里,而且她很头痛。「你该知道她虽然把我当她的妈妈,不过她可不接受你这只大她三岁的男人当舅舅。更何况两年前你又恰巧在她那段最无助的时间陪着她,难怪她从那时候起就一直迷恋你到现在还不可自拔。」 在她初嫁给威廉时,有很长一段时间anne对他们姊弟的态度都极不友善,甚至可以说到达恶劣的地步,不过稍大的in倒显得平和多,而且大冬阳两岁的他,还是第一个对冬阳伸出接纳的双手的勒布朗家族之人。至于后来被威廉和下人宠得骄纵任性、无法无天的anne会被她慢慢收服,她可是花了无数的心血……总之,在她嫁到威廉家的头一年,她的生活可真是挑战性十足又多采多姿啊! 想当时anne,撇开她的个性不说,她安静下来时可也是个美丽得人见人爱的小公主!到她现在长大了,自然成为每个男人争着奉承讨好的女王——她会是天底下每个女孩子都想成为的人。没错!只要家族里的人不说,永远隐藏起她亲生母亲的过往,和她两年前的那次发病纪录,她几乎可以是所有人羡慕的幸运儿。 原本,勒布朗家族的人一直庆幸anne并没有遗传到她母亲那缺陷的基因,直到两年前,anne意外被一个只会甜言蜜语的花花公子欺骗、再拋弃,受到刺激过大的她立刻精神不稳,躁乱疯狂的征兆开始出现,到最后她更是心神错乱到攻击身边的每一个人。在不得已之下,威廉只好将她送进私人的疗养院接受治疗,而她也在院里整整待了一年,才恢复正常接回家中。至于那一段时间的记忆,她倒是幸运地完全忘了,不过她刚回来的初期总是每晚恶梦连连,也就是那时,冬阳刚好回去玫瑰庄园住,意外成了每晚救她脱离恶梦,再安抚她入睡的屠龙英雄。 就是这样,使得原本从小到大一直看他不顺眼的anne。后来竟成了黏得他紧紧的跟屁虫,害得他那一阵子对玫瑰庄园和自己在巴黎的家都不敢多待,更加勤劳刻苦地到世界各地挖古董去。也是那时,威廉看她实在不象样,又伯她太闲胡思乱想又犯病,干脆就派给她以前她便吵着要的一个总监职务。 这两年,anne似乎因为忙于工作的缘故,个性已变得成熟稳重许多。后来冬阳还和她有过几次的碰面接触,她的表现也没有两年前的急躁,不过,她爱恋他的心却没有随着时间的过去而减少,反而像是愈积愈深了…… 范瑞雪看得一清二楚,但她却无力阻止。 此时anne的一切都看似正常平静,可是谁也无法预料,当她再次受到刺激时会再出什么乱子? 这也是她的隐忧。 就算冬阳如今没有晏秋,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让anne和他在一起——除了因为anne与他名义上的亲属关系外,她的病,更是最大因素。 她承认她有自己的私心,不过任是谁遇上这种事都公正不起来。 「可是我一直把她当亲人,甚至真的是妳的女儿、我的外甥女看待,我保证对她绝没有过一丝男人对女人的幻想念头!」范冬阳不敢说自己纯洁圣人到哪里去,不过基本的道德思想他还是有的。他可不想成为不伦恋的男主角。 他也知道她对他的异样心思,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总是小心翼翼不给她一点遐想的空间,甚至也尽可能避开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不过如今看来,他的努力似乎没什么成效。 那他还能怎么办?总不可能他得一辈子躲着她,或者他这辈子都别结婚以免刺激到她吧? 想着想着,他不头痛也跟着开始痛了。 「你这么想,她可不这么想……」范瑞雪的神情也有些凝重。 「anne不是有很多的追求者?难道那些人就没有一个可以让她心动的?」范冬阳忍着疲累动脑筋。 「如果有,或许她早就放弃你了。」感情的事若不是这么难解,世上也不会有许多令人遗憾的事发生。更何况anne的情况又更是复杂…… 范冬阳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以抵挡阵阵涌上来的头晕,和因药物作用而引发的睡意。 「我也这么希望……」 而就在这同时,贴在病房门外、将里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人,一双眼睛早已被一层阴郁危险所蒙蔽。 郭晏秋还没迟钝到没发觉anne对她真的非常有意见——而anne用的手法不是对她视而不见,就是时常在她背后瞪得她发毛。 不过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令她愈来愈感到不舒服的是——anne简直把自己当成了范冬阳的贴身保母、二十四小时的随身看护,几天全天候守在他的病床旁…… 老实说,有个如此照顾他入微的人,她是可以轻松许多,她也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 瞧这丫头比她周到细心,又一副看她不起的睥睨神色,再加上她明显就是要霸占住范冬阳的表现,她哪里高兴得起来? 也就是因为这样,在范冬阳逐渐复元的这几天里,他们根本完全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其实她也不是抱怨没有机会和他说说话、谈谈天什么的,只是anne对待他的暧昧态度真的让她很难不朝那方面想—— 可是……可是他们两人的关系不是…… 「anne喜欢老板又不是秘密,妳不会到现在才看出来吧?」安琪给了她震撼性十足的答案。 adams两天前就被范冬阳派去送那顶引起连串事端风波的玛莉皇后之冠回法国,而范冬阳今天也终于可以出院了。趁着跟安琪去替他办出院手续、回到病房外的空档,郭晏秋终于忍不住对安琪说出了她的疑惑,没想到却得到她「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反应。 反倒是郭晏秋差点一头撞在病房门的门板上。 「是……那种喜欢?」及时按在门上,她转过头,一脸古怪地看着安琪老神在在的表情,不由降低声音说。 安琪点头。她大略知道anne的一些过往。 郭晏秋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喊出来:「可是他们两个……」警醒到病房内的人会听到,她赶忙消音。 「那又怎样?」明白她的意思,安琪却好笑地耸耸肩。「老板和她又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只要她喜欢就不是问题。」 当下,她知道自己多了个「情敌」! 郭晏秋揉揉自己的额头——她是对范冬阳有信奇$%^書*(网!&*$收集整理心,知道他不可能对anne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若有的话,也早就发生了。不过现在麻烦的好象是anne…… 「小心一点!」在她要开门进去前,安琪突然出声。 郭晏秋一呆。她立刻回头看向安琪。「什么?」 安琪的神情满是严肃和认真。「我要妳对anne多小心一点,记住我的话就对了。」毕竟anne的发病纪录只有那么一次,而且也已经是过去时了,所以她并不想揭人隐私。但她回想这几天观察到anne的言行,偶然有意外的两次在anne望向郭晏秋的眼神中,捕捉到恨意疯狂的光芒,就连她也看得一阵背脊泛寒,因此她就算不能透露anne的情况,她也希望她注意防着anne些! 郭晏秋皱眉,并不是很明白安琪的警示。 安琪也摇摇头,没再多说。 这时,病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咦?妳们回来了?大家都在等妳们,怎么站在外面下进来? 第29章 」范瑞雪看了两人一眼,微点了下头又往回走。 病房里,范冬阳的衣物、用品已经收拾好,而他正坐在椅子上,显然迫不及待要离开这困了他近半个月的地方了。 「见到郭晏秋进来,他立刻站起身。在他身边的anne马上出手要扶他,但被他笑着婉拒。 「我可以自己来了!」 一身舒适的休闲服,范冬阳全身上下显得精神奕奕。除了隐藏在衣服下覆住伤口的绷带,他看起来就跟个健康的人没两样。 很难想象,就在半个月前,他还是个躺在病床上和死神搏斗、奄奄一息的人。 郭晏秋主动走近他。 「安琪已经替冬阳订了饭店房间,让他先在那里休息两天再回法国……」 「我留下来照顾他!」anne不等她说完立刻自告奋勇。 「他有晏秋照顾就够了!」范瑞雪淡淡瞟了anne一眼。「身为公司亚太区的总监,妳旷职了半个月还不算严重失职吗?」 「可是我……」anne现在根本完全不想她以前求了好久才得到的工作,她只想一步不离地守住范冬阳。更尤其她不能让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回去做妳的事。」范瑞雪知道她的不情愿,不过她就是不让她继续这样下去——她这几天对冬阳的纠缠也该告一段落了。「安琪已经帮妳订好了机票,等会儿我们会送妳一块儿去机场。」必要时她会押着她上飞机。 anne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与怒火——为什么就连她也要逼她? 原本她要不顾一切地开口抗拒,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地转而道:「好!我回去!」 她顺从的答应虽然让范瑞雪微感不对劲,不过这时她也无法深入想太多。她面向范冬阳和郭晏秋。 「你姊夫一直很担心你,所以等你休息两天,身体真正没问题了再回去,我们会在家等你们。」她接着伸出手温暖地握住郭晏秋的,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下来。「晏秋,冬阳就麻烦妳了!」她意在言外。 安琪开她的车,直接将两人送到饭店。 到了饭店房问外,安琪便微微黠笑着,把范冬阳的公文包交给他。「可以开工了,老板!」 挥挥手,安琪似乎是迫不及待地要回去处理她的工作进度,走人。 郭晏秋都来不及和她说声再见呢,她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外。不过她很快回过神,跟着范冬阳踏进房内。 忍不住地,她一走进这偌大温暖的饭店房,就直接向那一张看起来柔软舒服的沙发椅投降。 「呵呀……」一坐上去,她差点半个人都陷进里面,调整了一个更舒懒的姿势,她的情绪在完全放松下,瞌睡虫马上跑出来。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而一进门便把公文包打开,取出笔记型计算机放在桌上的范冬阳,一边开启计算机、一边宠溺微笑地看向那已经快闭上眼睛睡着了的她。 「不会吧?你真的现在就要开始工作了?」听到他打开计算机的声响,郭晏秋不由懒散地睁开眼睛瞄向他。 靠坐在桌面上,范冬阳作势地活动了一下他的左手、再按按自己的胸口,然后朝她狡黠地笑笑。「现在我除了暂时还不能单手把妳扛上床、亲热的时候得防着妳太热情咬到我的伤口外,基本上我只是动动手指和头脑,处理一下平常的工作都不是问题。」 这家伙! 郭晏秋被他露骨煽情的话弄得忍不住脸颊微红。而且这时也终于意识到,这是自anne一直霸占着他之后,他们第一次的独处。 anne…… 想到她,她的心情有些不好起来。 她知道她是很后知后觉,她知道她不必吃anne的醋,不过,想到这些日子anne将他黏得死紧,而他好象也不反对的表现,她就闷! 秋后算帐! 她突然跳起来,拖着她的行李就往内房里走。 「我要去洗把脸、冲冲澡,你忙你的!」头也不回地。 咦?不对劲! 范冬阳还有些错愕傻眼地目送着她拉着整个行李直走进里面的浴室,关上。 摸摸下巴,他深思地看着被她紧关上的门,一时被她说笑就笑、说不高兴就不高兴的极端情绪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现在他哪还有心思去理他手上这些已经传送过来、亟待他处理的件件古董资料。 嗯……他说错话、调错情了? 范冬阳很发自内心地自我反省了十秒钟。 而浴室里,郭晏秋一进来就真的走到洗脸台前,打开水龙头用清水猛一拍向自己的脸。 「哇!」冰死人了! 预料外的冰凉水花一碰上肌肤,立刻让她大叫一声跳开。 这下她要不清醒也很难。 「怎么了?秋,妳没事吧?」门板立刻传来一声轻叩和范冬阳的急问。 郭晏秋抓抓自己的头发,忽然为自己感到好笑起来。呃……她总不能说她被冰水吓到吧? 就这么转眼问,她也忘了刚才她是为什么非撇下他跑进来不可……对!是为了anne! 她仰头吁出一口长气。 「冬阳……」隔着门。 「妳要不要先开门让我进去?」听她的声音似乎是没事,门外的范冬阳松了口气,不过…… 他双手环在胸前瞪着浴室门。她打算让他对着门板和她说话? 「你知道anne喜欢你吗?」不想让这问题一直梗在心里,她问了。 范冬阳的眼光一闪,表情顿悟。 「原来妳是为了anne!」他好气又好笑。「我是知道她喜欢我,我也不能阻止她,可是妳看不出来我对她跟对妳不一样吗?」吃醋了?嗯,好现象! 「那你干嘛让她一直缠着你?」 原来她不了解他的心意。「因为我不想让妳一个人全程照顾我,那太累了,而且我也没让她缠着我。妳一直在我身边,她想对我怎么样好象也没办法喔!」 「听起来你似乎有点失望?」无理取闹是女人和情人的权利。 「郭二小姐,妳皮在痒是不是?」忍不捶开门的冲动。 里面没应声,不过隐约传来水声。 「秋,妳在做什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他忍不住好奇地朝里面探问。 好象还有愉快的哼歌声…… 「洗澡啊!做什么!」高兴的回答跟着传出来。「去去去!你不是在忙你的工作?别管我,你去做你自己的事!」 这女人!又做出这种出入意表的事了! 她情绪的变化还真快啊! 站在浴室门外,听着里面的泼水声,范冬阳还真有种被遗弃的凄凉感。不过同时,她就在里面沐浴洗澡的画面却立刻让他眼眸微光闪烁,血脉偾张了起来。 他不自主伸出手握在门把上,转动。没想到出乎意料的,它竟被转开了。 范冬阳微诧,而这意外的惊喜他并不打算错过。 他微微一笑,轻轻打开了门,再在身后关上。他看着在一片热气氤氲中,她正一丝不挂地站在莲蓬头下冲水,浑然不知浴室已被入侵仍在愉快地一边冲着身上的泡沫、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男人都是狼,别忘了! 一会儿身后,由浴室传出来了女人的惊声尖叫和男人的邪气笑声。不过,又再一会儿后,里面的声音已经演变成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和喘息…… 一室春光旖旎。 铃……一阵持续不停的声响,终于将她自倦累的睡梦中叫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郭晏秋坐起来就要找声响的来源。不过她才一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她先是感到微微凉意,才低头看了自己一下,然后,一身赤裸未着衣的自己马上让她微呆,再很快回想起发生的事。 铃声还在持续,而她也总算清醒了。 转头看向床的另一边——没人! 范冬阳人呢? 赶紧用被单掩住自己,她低头看了一眼凌乱的床,想到昨晚被那家伙从浴室再到床上吃干抹净的画面,她的脸立刻热辣辣地红起来。 不过耳边一直不间断的噪音没让她有心思再想下去。 眼睛搜寻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她也终于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叫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饭店房间电话。 她伸手接了起来。 「哈啰?」如果是饭店的moringcall也未免太锲而不舍了。 「妳没把我的警告放在眼里!」话筒那头,传来的是既陌生又熟悉的冰冷女声。 郭晏秋一怔。「什么?妳是……」突然记起来了。「是妳!」她叫出声。 「哼!看来妳还没忘记。不过妳受的教训好象还不够让妳印象深刻!」 难道她之前在公寓前受到三个流氓的攻击,就是这女人…… 「妳到底是谁?」她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妳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头皮不由得发麻。不会吧?这里是纽约!这人竟然能追打电话到这里来?难不成……她一直被这个疯女人跟踪? 「如果妳想要范冬阳还活得好好的,就到隔壁1180号房来!」只留下令人心惊胆跳的两句话立即切断电话。 郭晏秋脸色一白。 冬阳?! 一醒来他就不见踪影,再加上那女人的恐吓,她当下有了恐怖的联想—— 他被绑架了! 心慌意乱的,她马上用最快的速度跳下床、套上衣服,接着就往门外跑。 他怎么会出事?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又是怎么出事的?那女人是不是说要他的命? 第30章 …… 不过……她总该带点什么防身好吧?说不定她得跟一帮歹徒火并才能救回他。 郭晏秋在冲出门前,突然又折返回来,抓起她的行李立刻在里面一阵急翻找。一下子,她找到了一柄瑞士刀放进了口袋。 她继续跑出房门。就在隔壁,她发现了1180的门房号码牌。 紧张地深呼吸一口,她再努力维持镇定地敲了敲门。 一会儿之后,门里却没人应声、也没一点动静。 她等了一下,再敲。 还是没一点声响传出来。 郭晏秋想了想,决定自己开门试试。 她伸手,推了推看似紧闭的厚实房门,没想到,门却被她一推就开。她呆了一下,可是她立刻回过神,小心谨慎地把门慢慢推大。在门外,她就将房内的布置摆设看得一览无遗,不过她好象没发现里面有人…… 难道她被耍了? 在门外观察了一下,她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再说。 将瑞士刀握在手心,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踏进房里。不过,就在她忽然有所警觉地转过身时,她已经感到她的后脑勺被重重撞击了一下—— 郭晏秋被这意外的偷袭击倒在地,剧痛立刻漫散开,可她挣扎着保持意识的清醒。凭着多年被训练出来的耐力与身手,她忍着痛立刻敏捷地从地上翻身坐起,这时,她刚好闪过往她身上砸来的酒瓶。 她也看见向她发动袭击的人了—— anne!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瞪着anne那充满疯狂恨意的扭曲脸孔。一时之间,她失神地忘了去抵挡anne不死心要再对她猛烈的敲击…… 突然这时,由门外传来了一声怒喝。 似曾相识的声音,却不是她听得懂的语言。不过,让她的心神又凝回,再次察觉到自己的处境。 她看到原本就要砸上她的沉重酒瓶连同anne被人推开,接着她被紧紧地环抱住。 「秋!妳没事吧?妳哪里受伤了?妳可以看着我说话吗?」范冬阳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接着她的脸被捧起——她看到了他那张紧张愠怒、在她面前的脸庞。 他……他没有被绑? 嗯,不对!anne不可能绑架他…… 郭晏秋眨眨眼,头痛得更剧烈了。她蹙紧眉头,视线却被他身后的状况转移过去。 是范大姊!她正抱着大哭大闹的anne不停地对她低声说话。 范大姊、anne不是回去了?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anne她…… 她被搞迷糊了。 范冬阳忽然闷吼一声。他低头瞪着他手上染着的血迹,很快地,他找到了她后脑勺正血流不止的伤口。 「该死!妳受伤了!」他的脾气终于跨越忍耐的临界点,向那还没被安抚下来的罪魁祸首投去冷酷严厉的怒芒,他同时争取时间地一把将晏秋整个抱起。「看好她等我回来!我先送晏秋去医院!」丢下这两句话,他马上急快大步地奔出门外。 至于郭晏秋,就在他抱着她往外面跑时,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冬阳……anne竟然是……那个人……怎么会……怎么会……」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呢喃着什么,不过到最后,她清楚她完全被拋进了一团黑暗中。 而关于对anne的所有疑惑,一直要到她醒来才能得到解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郭晏秋终于再次张开眼睛醒过来。而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色的枕头,第一个感觉是:痛! 她忍不住想伸手摸向正若有似无抽痛的头,可是她才一动,手却忽然被握住。 她趴着的这一边,范冬阳关切的脸立刻出现在她眼前。 「妳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嗄,眼神却流露出松了口气的舒怀。 郭晏秋困惑地看着他。「怎么了?我……睡过头了?」她发现自己发出来的声音有些乏力、微弱。 她想起来,范冬阳阻止了她,不过他却是伸出双手,小心翼翼一又温柔地将她由俯卧着的床上抱起来,再重把她安置回去坐好,而在她靠坐着的身后已经放着枕头。 至于郭晏秋就在他默默地做着这事时,记忆伴随着后脑勺的微微刺痛回来了。 她终于想起发生的事。接着她也发现自己在什么地方了——医院! 她不由得抬手摸上自己的脑袋后方。 范冬阳凝视着她皱眉的表情和轻触伤口的举动。 「对不起!我没想到anne竟然会伤害妳……」他微恼的低道。知道她记起来了。 郭晏秋顿了一下,这才直盯着他求证:「所以……真的是anne攻击我?」回想到她在这里醒来前发生的画面,她还以为是她头昏眼花幻想出来的。 范冬阳的眼神乍地一变深邃深沉。他点头:「anne……以前曾出过事,我没想到她这次会再发作,因为我而对妳做出疯狂的攻击举动……」终于不再隐瞒anne的过往与病史,他对她吐露了勒布朗家最隐晦的一段过去。 没有想到事实的真相是这样,所以郭晏秋呆住了。有好长的时间,她完全无法动弹,脑中想的,全是anne令人痛恨不起来的遭遇,和就连她自己也无法控制的遗传缺陷…… 原来这就是之前安琪一直想警告她的事…… 尽管当时她那非置她于死地似的力道和凶狠令人不寒而栗,可是对于这样的anne,她怎么办?也痛揍她一下回去吗? 至于她曾打电话恐吓她的事,她决定绝口不提,让它成为过去…… 「那她……现在呢?」她总算慢慢回过了神,然后想到了那时anne似乎被冲进来的范瑞雪安抚着,那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事? 范冬阳将她的手执进掌中,轻柔温暖地包覆住。「妳不生她的气?」他看出来了她只是一脸的无奈。 郭晏秋一转眸。「生气!我怎么会不生气?所以我这次受伤的医药费、慰问费、收惊费,再加上这辈子可能要预防这次受伤后遗症的费用,林林总总加起来,我决定要找你这位引起女人战争的罪魁祸首收取!」她对他伸出另一只手,一副讨债的嘴脸。 范冬阳看她这恢复活力的模样,心情也不禁放松了下来。他露出洁白的牙一笑,顺势道:「这有什么问题!不但妳这些费用我全包了,我还可以连妳的后半辈子也一起负责,就看妳敢不敢答应了?」激将法。 今天一早趁她还没醒来,他赶紧到珠宝店去挑求婚的戒指,原预定给她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反而是她先给他大大的惊吓。 郭晏秋的心一跳,听懂他的意思,可对于两人的未来仍有着不确定感,所以她故意装傻,转移了话题: 「anne她现在怎么了,你还没告诉我?还有我想知道范大姊怎么也会出现在饭店,她不是和anne一起离开的吗?对了,你为什么一早忽然不见踪影,害我以为你被人绑架了……」她有许多的疑问亟需解答。 而范冬阳,仿佛也知道她的逃避,不过他暂时没点破她。 「妳还有没有感到其它不舒服的地方?」他忽然这么问她。 郭晏秋动了一下。「没有!只是头还有点晕、有点痛……怎么了?」 「那就行!医师把妳的伤口缝了几针,说妳只是轻微的脑震荡,所以只要妳醒来没太大的问题就可以出院……我先带妳回饭店再说!」早向医师再三确定过她的伤势状况,所以他才决定带她回舒服的饭店休息。 回到饭店后,范冬阳细心地让她靠坐在床上,又拿来医院开的药和水让她服下,这才坐在她身边,继续为她解惑。 「昨天anne在机场临时脱逃,我姊就意识到anne可能会来找我,所以已经先打电话给我,要我注意一下anne的行踪。后来她去问安琪,才知道anne真的曾向她问过我们住的饭店。于是我姊昨晚就悄悄过来,查出了anne就住在我们隔壁,所以她也住了下来,原在昨晚就想出面带anne回去,不过因为那时时间太晚了,她才决定隔天再说,没想到她这个决定会让妳差点没命……」范冬阳说到最后,脸色一沉。 郭晏秋的唇角微微一扬,伸出手指轻抚着他的臭脸。「你不知道我呀,皮粗命大,哪有这么简单就没命的?」没事了,她都可以开自己玩笑了。 「是啊!妳以为自己是打不死的蟑螂吗?」想学他…… 郭晏秋干脆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把头往他的肩上一搁。「你也吓了我一次,扯平了!」知道为爱人担心的滋味了吧? 静静地享受她的身子完全依赖向自己的感动,范冬阳有好一会儿没说话,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垂眸凝视着她笑望向他的明亮大眼,心荡神驰。 「我姊有来看过妳,不过那时妳还在昏迷中,中午时她已经把anne带上飞机,现在就连我也不清楚anne的状况足轻微或严重……也许我们可以暂时不去管anne的事,我们先来谈谈我们的事!」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郭晏秋立刻警觉他要谈什么。 「啊?呃……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那有什么好谈的?」哈哈一笑,闪人先。 她不动声色要推开他——范冬阳却早有准备地截去她的退路。 他老神在在地展开两只如铁箍般的臂膀将她围困在他的怀里。 「我已经跟我姊提了,半年后要让妳成为范太太。」他的声音平静而愉快。 郭晏秋立刻被他的话狠狠吓了一跳。 第31章 她坐直身子,眼睛瞪着他的眼睛。「你……你真的对她这么说?」这家伙,竟然先斩后奏!她不由直接反应,嘟着嘴嚷:「可是你有向我求婚吗?我有答应说要嫁给你了吗?」 范冬阳炯眸隐过顽黠的光芒。「那么……郭晏秋小姐,请妳接受我的求婚,嫁给我好吗?」他英俊的脸庞正经严肃了下来,他用深情款款的眼光、深情款款的声音对着她说了。 郭晏秋的心「咚」地一跳。被他这双会放电的眼睛这么凝视着、被他这超性感低沉的声音这么催眠着,她的脑袋差点没晕陶陶起来。 「我……」 「愿意」这两个字还绕在舌尖,她却猛地清醒过来。「不行!我……我还没准备好……」 她说的是实话。 她爱他,没错!也曾想过有那么一天两人也许会结婚,可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开口,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连两个月都不到,若再扣除前面他们只能算朋友的关系、之前他们分开的这段日子,算算他们当情人真正相处的天数更是短得可以——难怪她的心里还是有不踏实的感觉。 「嫁给我,妳不需要作什么准备,妳只要带着一颗爱我的心嫁给我就够了。」范冬阳坚毅的嘴角上扬。 他说的好简单喔! 好象要办家家酒的感觉。 心眼转了转,郭晏秋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胸膛。「好!除非你可以给我一个非答应你求婚不可的理由!」 范冬阳微笑了,而他的微笑勾勒得不怀好意。 毫无预兆地,他倾前封住了她柔软的唇,直到吻得让她喘不过气来、让她脑袋空白一片后,他才终于放开了她。 他执起她的右手,而就在她的右手中指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枚蓝钻心形的美丽戒指——他的唇在这枚耀眼的戒指上轻啄了一下,他深挚热情的眼睛则瞬也不瞬地直望进她的眸心。 「因为,妳这辈子已经被我套牢、逃不掉了!妳说这个理由够不够充足,亲爱的……」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