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医生我暗恋你》 第1节 本书由 了了官人 整理 =================== 傅医生我暗恋你 作者:睡芒 文案 暗恋傅医生的第十年,林天得知男神是弯的! 弯的!!!! 暗恋成真小甜饼,攻受都是男神,甜度max!!! 高冷会撩医生攻x软萌富三代受 总结来说就是暗恋被发现后攻疯狂撩受,而受很挫地撩攻还自以为很成功的故事…… 扫雷: 1.本文医疗手段不针对地球人!故事发生在遥远河外星系的类地球星! 2.极端受控攻控勿入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甜文 商战 主角:林天,傅星河 ┃ 配角: ┃ 其它: 金牌编辑推荐:傅医生一次意外受伤,林天主动照顾,由一位陌生人,变成了能说上话的普通朋友。暗恋一面苦闷,一面又因为能时常能见到他而欣喜。林天原以为傅医生不喜欢男人,越相处下去,就越是放不下这段感情,喝酒后,林天忍不住对暗恋十年的人告白,哪知道傅医生也说喜欢他。作者文笔流畅,塑造人物生动有趣,人物造型在故事中逐渐丰满两人不断在这段试探的感情中磨合,由一方付出,变为互相付出。本书萌点很多,强攻强受,帅攻美受,受性格非常有意思,在外强悍在家却软萌的像猫咪一样。全程高甜无虐进展神速,十几章时攻受便戳破窗户纸了,自此开启秀恩爱虐狗甜甜甜模式。 =================== 第1章 1 沪市的六月是梅雨季,每年这个时候都阴雨靡靡,医院的窗户上打着淅沥沥的雨水。 大半个窗户开着,雨倾斜进来,米白地砖上湿润一片,也吹在墙角那株阔植物的深绿叶片上。 傅星河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脑袋倚着雪白的枕头。 病床前围着整个医院的管理层,护士长怕傅医生着凉,连忙关上窗户,又拉下百叶窗。 雨声消停,静谧里,窗外光秃秃的景色也陷入沉默。 “……你放心!”雷院长站在病床说着话,“上级部门很重视这次医闹,人已经关了起来,很快就会走法律程序了,最少也要关个四五年。”这次的医闹事件影响太恶劣了,竟然把一个脑外科医生手给划伤了! 对一个脑外医生而言,手是比心脏还要重要的部位。要是恢复不好,傅星河就必须得改行! 这么多年的刻苦攻读、辛勤工作都将付之东流。 他叹气:“你怎么用手去挡呢。” 就在二十八小时以前,傅医生刚刚完成了一台长达十个小时的大手术,正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交代护士长病患护理要点的时候,一个男子拿着刀突然从旁边的走道蹿了过来,一面喊着“我要你们给我儿子偿命”,一面朝离走道最近的护士长刺过去。 护士长被吓呆了。 傅星河本能地拉开了护士长,自己却被刺伤了左手手臂,伤口非常深,当场见了骨,血流如注。 诚然是左手,也让医院上下都闹得天翻地覆。傅医生是什么人啊!他们医院的顶梁柱!活招牌!手要是受伤了以后还怎么给人做手术?! 如果不是抢救及时,他恐怕手就废了。 雷院长道:“事已至此,只能好好休息,争取早点把伤养好了!” 至于能不能再上手术台,要看伤口愈合的情况了。 雷院长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在场不是医生也在医院工作多年,普通的医学常识还是有的,听着不由心生免死狐悲的感慨,你一言我一语地谴责起那个医闹来。 “……我们脑外就靠着傅医生了,他这手受伤了,谁来给病人做手术?!” “今天一个病人就转院了……说是不让谭医生给主刀。” “那医闹前些天就没对劲了,谁放他进来的!” “关几年怎么能够?!必须严惩!严惩!看谁以后还敢来闹!” 原本安静的病房充满了嘈杂的声音。 傅星河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嘴,英挺的眉眼流露出些许的锐利,明眼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很不喜欢这样的环境。 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走了进来。 可能没有想到病房里有这么多人,他脚步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停了下来,目光微转,落在了傅星河的身上。 “傅医生,我是林天!”他笑着自我介绍,“闵老师给你煲了汤,托我带过来——雨大太,教授的花棚榻了,闵老师要在家里等师傅上门修理。” 傅星河非常的意外。 闵老师是沪市实验高中的老师,但她的丈夫卢汉诚却是沪市医科大学的著名教授。她和傅星河的母亲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两人没有孩子。傅星河读书的时候,母亲常常去国外做访问学者,父亲在卫星发射站研究核物理,他母亲就把傅星河托付给教授照顾。闵老师热心快肠,夫妻俩把傅星河当自己的儿子一般,每个星期必定叫傅星河去喝汤。受了卢教授的影响,傅星河最后做了医生。 傅星河的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都是国内知名学者,专业各自的研究领域,对人情事故颇不耐烦,在别人眼里不免有些清冷。傅星河从小到大都没有遇以过这样的热情,虽然觉得麻烦,却也知道闵老师好意,先是强忍着性子每周去喝汤,出国之后又每周接听闵老师的电话,汇报自己的学习工作情况,圣诞节、感恩节还要记得寄明信片给闵老师。 雷院长见傅星河来了朋友,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招呼着一干人等出去,继续商量怎么处理这个医闹,以及傅医生的医疗方案。 霎时间,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林天竭力平静下来,打开保温盒。他其实已经在外面徘徊许久了,但是怕饭菜冷了,犹豫着还是鼓着勇气进来了。“您等下,我先去洗个手。”他知道傅医生有洁癖,所以哪怕他身上湿了,保温盒上却一滴水也没有。 傅星河望着他的背影,再别过脸去。安静下来的病房让他舒服了不少。 略带潮湿的气味扑过百叶窗,钻进呼吸。他静静地枕在雪白的枕头上,脑袋侧着,盯着那四层高的保温盒瞧。那保温盒干干净净,滴水未沾,但眼前人的后背却湿了,头发也是湿的信息。让傅星河猜测他恐怕是把保温盒护在怀里,淋雨过来的。 林天认真地洗了好几遍手,保证傅医生不会觉得有病菌。他还在卫生间里抖掉了身上的雨水。 医院车位满了,司机说找位置停车后送他进来,林天却十分着急。他没办法,只能冒雨进来。林天擦了下脸颊上的水珠,有些微湿的发梢滚下来一条水痕,顺着鬓角滑下来,他侧脸又精致又漂亮,水滑到锁骨隐没。 出来后,林天尽职尽责地帮他把保温盒几层分开铺在床头柜上,傅星河左手受伤,右手扎针。他抬起右手想拿勺子,林天立刻道:“我来吧。”他不敢伸手阻止,只是盯着他的手背,生怕那针头会突然断裂。 但傅星河自己不在意,他接过林天端给他的饭,颔首道谢:“麻烦了。” 他只在师母闵秀云那里见过这个人一面,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了。他对这个人有些印象,知道他是师母的学生。 “没、没事。”傅医生的客气让他不太好意思,而他的眼睛始终不离开傅医生的手背。林天拿起一双筷子,询问道:“要不、我给您夹菜吧……那输液管不够长……” 傅星河又看了他一眼,生疏道:“麻烦你了。” 林天从嘴角抿出微笑来,他极力管理住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闵老师手艺好,病号饭清淡,看起来却是是色香味俱全。他提出要送饭的时候,闵老师还开玩笑要他别偷吃。 林天察言观色地一筷子一筷子给他夹菜。 他对此生疏,但却十分仔细,照顾的极为周到。他脸有些红,像是跑步上楼所累,从刚才进来就开始了,怎么也降温不下来。 他热情周到里透着的亲昵让傅星河侧目,这样一个陌生人的关心,来的太孟浪了些。他甚至还知道自己有轻微洁癖。刚才林天去洗手的行为让他意外极了。 从他进门起,便给傅星河带来了意外,这意外到现在也没能削减,反而愈演愈浓。 他极少生病,几乎未曾这样躺在病床上,让别人照顾过。 他们是家大型综合类三甲医院,脑外科、精神内科、都是他们院的王牌科室。特别是脑外科,自从享受国务院津贴、斐声国际的脑外科专家——雷江担任院长以来,引进了不少脑外科方面的专家,做了几台非常成功的脑外科手术,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就让他们医院的脑外科享誉全国,甚至在国外都很出名。 而傅星河,就是三年前雷院长亲自从美国引来的人才。 他今年二十九岁,五年的医学院他只用三年就修完了学分,然后以惊人的速度拿到了斯坦福的ph.d。之后他又飞速通过了u.s.m.l.e,留在了斯坦福医学院,从resident到fellow,再到attending,他只花了短短两年时间。 那时候他还不到二十四岁。常人需要花费数年的工作,他或许只要四分之一。 而两年之后他主刀的一项脑外科手术又让他在国际医学界初露头角,成为斯坦福最受人瞩目的脑外科医生。 这样的一个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光明人生的人,现在却被医闹刺伤了手臂。 林天望着他低垂的冷冽眉眼,一瞬间又被吸进去了。不敢多停留目光,他马上便移开。生病的人会露出平常少见的一面,通常是脆弱、渴望被人照顾。可这在傅医生身上行不通,他一如既往的强大,身上气息使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等他吃完,林天再收拾好一切,他对这些并不熟练,但他却因为过于小心翼翼,而做的很好。 擦干床头柜,他们之间彻底无话了。林天是很想说话却不太敢,他察觉到傅星河对自己似乎毫无兴趣,可他却因为今天和傅医生说了这么多话,而单纯地开心着。 “你替我谢谢师母,”他送客道:“林天,谢谢你了。” 林天的失落一转眼没了,“您不用那么客气……”他摆着手,知道自己不能待下去了。林天转过身,声音像羽毛一样降落在空气里,“傅医生,再见了……” 傅星河深沉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动作小心地替自己关上门。他听师母说过,这是她非常优秀的学生。 阖无一人的病房里,从百叶窗缝隙泄露出来的属于夕阳的橘色光芒,让他的线条分明的侧脸均匀笼罩上寂寥,没有在额头那里厚一分,也没有在鼻尖那里薄一分。 他让许多人觉得难以接近的原因,大部分就在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ph.d:医学博士 u.s.m.l.e:美国职业医师资格考试,是通往美国临床执业的唯一途径。 resident:住院医师 fellow:研究医师(一些科别没有,介于前者和后者之间) attending:主治医师 - 高亮:作者不是医学生,所以本文医疗手段不针对地球人……认真你就输了! 第2章 2 第2节 出了病房,林天脱力地靠在墙上喘气。他已经鲜少露出这样大起大落的情绪了。在外人眼里,他是林家年轻一辈里最优秀的那个,年纪轻轻就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冷静自持,不知道多少老狐狸着了他的道。 现在他却因为傅医生而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林天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很烫。 想到自己还要替傅医生送几天的饭,他心情好的不得了。林天绕到了楼梯间,他不喜欢医院的电梯,里面总是有让他难受的气味。而傅医生工作的脑外科在东楼的五层,所以他每次去都是爬楼梯。 “真可惜,要是傅医生以后都……” 林天脚步顿下来,不远有几个小护士埋头在叽叽喳喳些什么。 “他不能动手术了怎么办?……手要是突然抖一下,那可是重大事故!” 林天听清楚她们在讨论什么后,整个人都懵了。 “……也是冤枉,明明是谭医生……”她们声音越来越小,林天只听清楚了关键词——傅医生以后或许不能拿起手术刀了。 他原以为是普通的医患事件,哪知道这么严重!而且,里面似乎还有别的原因。手术不是傅医生做的,那医闹怎么会伤傅医生?!林天一时间心乱如麻,傅医生那么骄傲一个人,现在肯定很难受吧。心里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林天满脑子都是:傅医生不能动手术了怎么办,不能当医生了怎么办。 他很想回去再看他一眼,可是母亲秦韵的电话却打了过来,不满道:“你爷爷生辰,你怎么还不到?” 林天吸了口气,把那些受影响的情绪吞回去,“马上就到。”他冷静道。 司机很快将他送到林家老宅,天色已暗,所有人都来齐了,在等他。 刚才语气还不满的秦韵,立刻变为了好母亲,眼含担忧,“小天啊,你怎么又上医院了!” “医生交代让我去的。”他对送饭一事,只字未提,他常常都要去医院,所以家里人只当他身体不好,但究竟哪里不好呢?秦韵也不知道。毕竟儿子看起来很健康的,她从来不问,这会儿提出,就是为了让林老太爷心疼一下。 果然,林老太爷皱眉问道,“怎么搞的,改天我让苏玺大夫替你开几副中药调养。” 苏玺大夫是林家相熟的医生,林老太爷崇尚中医和古法养生,不喜西医,经常拿自己一把老骨头身体还倍儿棒来说教子孙:“还是老祖宗的东西靠谱!” “爷爷,我没事,”他笑着安慰,“就是最近累了点,找医生看看。” “你呀你。”老太爷叹口气,“别把自己搞那么累,你这里还有几个堂兄呢,让他们做点事,替你分担一下。” “好。”他笑着应允。瞥见几位堂兄都面露喜色,以为机遇要来了。 林天心中冷笑,这几个什么货色,老爷子怕是不知道吧?一个二个都有吃回扣、公款私用、骚扰女员工的黑历史。但是没人给林老太爷上眼药,所以他也一直蒙在鼓里,还以为是他们只是不争气了点。 相比而言,林天就真的太优秀了。几个堂兄弟联手打压他,都没能盖住他的锋芒。 整个沿海的经济命脉,都握在他们林家的英泰集团手里,这都是林老太爷年轻时打拼出来的。他在舢板上做驳运起家,后来开了几家赌场,现在扎根沪市,产业逐渐形成链条。是外人眼里的“隐形富豪”。 林英泰的几个儿子都有本事。林天的爸爸林翰海,是家中老三,比起兄弟,他能力十分平庸,但是偏偏生了林天这么个好儿子,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捧着他让他在老爷子面前争宠了。 也正是林天的优秀,让林翰海近些年挺起胸膛做人了,老太爷常常夸他会教儿子,他与有荣焉道:“都是爸爸您基因好啊!” 虽然林翰海没什么能力,但架不住他有个好儿子,而且还十分会拍马屁,每次都拍的恰到好处,哄的老太爷哈哈大笑。 这种手段,叫旁人更加看不上眼了,但谁叫他们没林翰海那么会生呢? 饭后,老太爷拉着他一番谈心,才让司机把林天送回了家。 林天一个人住,他很早就和父母分家了,也不住老宅。房子是他自己花钱买的,在明浦路上。 按了指纹进门,玄关感应灯亮起,打扫的圆盘机器人正好撞在他脚上。入目是一条长约三十米的泳池,几乎像个人工湖一般,两旁各种植着七八棵高大的棕榈树,夜色透过穹顶的玻璃笼罩下来,仰头看去,一轮弯月,几颗星星。 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林天从旁边亮灯的走廊穿过,别了人工湖,才是他们家的大厅,接客待客,都在这里进行。但林天并不怎么邀请人来家里,他常常会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电影打发时间。 或是一整晚地思念傅医生。 林天马上二十六了。从高中时代第一次见到傅医生时,林天就为他着迷了。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萦绕了十年。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暗恋的人都像自己一样,但对他而言,傅星河已经不知不觉中融入了自己的生活,好似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一般。但单独相处,今天是第一次。他感觉自己血管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因为傅医生而跳跃,和每一次,远远的偷看是不一样的。 这会儿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林天耳边还回响着傅医生叫他的名字,说谢谢他。 他回忆起傅医生拿勺子喝汤时,攒动的喉咙,心里也跟着一热。 林天捂着热辣的脸颊,他脱了衣服,套上泳裤就跃进泳池里。 在旁人眼中,他无疑是个完美的人。家世好,能力强,长得还帅。父亲林翰海,没什么脑子,他的兄弟们娶老婆,都要念着门当户对,而林翰海只要好看的,必须得顶尖的漂亮。秦韵就是这么个女人,年轻时持靓行凶,仰慕她的人多,可都是和她玩玩。只有林翰海非要娶她,两人一拍即合,一心想嫁入豪门的秦韵火速进了林家。 嫁进来后,秦韵才知道林翰海是个庸才。但那会儿她已经怀孕了,没有退路的秦韵,只能这么将就下来,好在林家豪富,也亏不了她的。 现在儿子能干,她自然是想争一争的。 林天打小便聪明,还未上学这种聪明就显现了出来。而林翰海夫妇对他缺乏照顾,所以他从小便是保姆带大的。但他干什么都得行,连运动也全能,从他家的明浦路出去,就是贯穿沪市的沪川江。早上起来,他会绕着江边跑上一圈,回来换身衣服,司机把他送到公司。而晚上,无论忙到多晚,他都要游一个小时泳。 这样运动下来,他个子高,身材也好。偏偏遗传了母亲瓷白的肤色,怎么也晒不黑。他的堂兄弟们,找不到话羞辱他时,就会说他的长相:“你怎么白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但除此之外,没有人找得到他的黑点。 手腕上的运动手环提醒他时间到了,林天从泳池里站起来,他走上大理石台阶,晚风让棕榈树的叶子抖动,发出细微的哗哗声。林天披上浴巾,手机亮了起来。 来自大刚的连环夺命微信消息:“哎呦喂天哥你是睡了吗!!!!” “林总!林总!!!拜托你接电话啊林总!!!” 那一连串的感叹号,显示出大刚有多么焦急。大刚大名俞刚,是他十几年的同学,现在在他公司做事,是林天的一把手。 消息发着,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林天开了外放,边擦头发边和他说话,大刚鬼哭狼嚎道:“祖宗诶你终于接电话了!!!” “好歹是个经理了,”林天笑道:“能不这么丢人么。” “事关重要十万火急啊!!” “你说。”林天坐了下来,倚靠在沙发上。 “咱们不是有个和美国comet公司合作的青海湾项目么?人家不是对我们感兴趣吗?!你知道吗!他们订了明天的机票!” 林天挑眉,“所以?”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我的哥,当初花了多少工夫谈的啊,”大刚吼道:“你是老板,你当然要来接待一下,显示我们公司的诚意啊!” “不行,”林天平静地拒绝道:“我生病了,我要去医院。” “上百亿的项目啊祖宗!你跟我说你不来?!” 他要去看傅医生,他当然不去了。 “你去不一样吗,你也是经理,”林天宽慰他道:“好了好了,别怂,有翻译呢。你到时候正常点,人家对我们感兴趣,愿意来中国,自然不会因为我没去就不干了吧?开发的工作你和他们谈就行了。” 大刚憋屈道:“你才是总裁啊……” 林天乐了,“行了别贫,美国总统来了我也不去。” 他已经规划好了明天,他一早就要去闵老师家,然后帮她打下手,中午去给傅医生送饭。 这次他争取待久点。 林天甚至已经在心里演练了一遍他要和傅医生说什么,傅医生会怎样礼貌地回他……他因为要去见傅医生而雀跃,可是一想到傅医生的手关系着他的工作。林天心情又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攻受都是男神 高冷攻,但是很会撩,只撩受,受只对傅医生软萌! 第3章 3 林天去闵老师家的时候,那师傅还在给她修理花棚。闵老师心疼地看着那些因为瓢泼大雨而淹死的花,“老头子回来肯定得哭一场,这些花就跟他宝贝儿子似得。” 闵老师没有孩子,夫妻俩乐趣简单,卢汉诚教授的爱好是喝茶、养花养金鱼、种点大棚蔬菜什么的,闵老师则沉迷烹饪和泡茶,手艺很不错。 林天给她提了一袋茶叶来,那茶叶没包装,纸袋外壳,里面也是纸盒,看起来普普通通,结果闵老师打开一闻便亮了眼睛,“怎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来。” “昨天爷爷给我的,我自己不会泡茶,白糟蹋了。不如送给您,反正我整天也要来您这儿蹭饭,您泡给我喝。” “贫,”闵老师笑道:“读书那会儿你就会说话。”她对学生好,也有许多学生和她关系好,但是林天属于特别好的那种。也不知道这么好一孩子,怎么会一直单身的。她把茶叶放到电视柜下面,林天坐在沙发上,歪头瞅着沙发旁的鱼缸。 “噢对了,”闵老师回头道:“昨天小傅跟我说起你了,他说病房里吵,你一来就安静了。” “……傅医生?”林天微愣,眼睛张大。 他这副表情瞧着平添了几分可爱,林天的长相属于漂亮一类,一般男孩子哪儿会有这么精致的眉眼?但他却一点也不女气,有自己的事业,有风度,为人礼貌得体,性子温和,总之闵老师特别喜欢他。昨天傅星河问的时候,闵老师还多想了一下——她认识的小傅,可不是会打听别人的人。再一瞧林天的模样,她怎么觉得,傅医生像是对他有意思呢。 闵老师在电话里夸了林天一通,话锋一转:“他讨人喜欢,你肯定也免不了俗。他还单着的,但他……哎,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然后傅星河说自己没那个意思,闵老师最喜欢帮学生的忙,也包括做媒,管人家的终身大事,一度让傅星河十分头疼。后来闵老师知道他性取向了,就不给他介绍了。 林天也一样,闵老师总给他介绍人,全是女孩子,他每次都温和地婉拒说还没有谈朋友的打算——这个理由,他从二十岁用到了现在。 “不过有次我听他说了,有个暗恋很多年的人。”闵老师说完叹气,“你俩都优秀,还都有点臭毛病,林天还好——你说你,不爱搭理人,谁忍的了你?” 她夸林天的话,傅医生都认真听着的,最后闵老师说:“你师傅快回来了,我得赶紧给他搭好花棚,明天还是他来给你送。” “师母,这太麻烦了。”傅星河拒绝说,“整天都在下雨,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你就别拒绝了,林天那孩子也热心肠,那天他来,我这里正好忙不开,他就提出要送了。”闵老师道:“他和你一样,也是怕我摔了,我哪儿有那么老。”她话是埋怨,嘴角却是抿着笑的。“你不让他送,那我跑一趟好了。” 最后,闵老师好说歹说,傅医生拗不过她,生怕师母亲自来一趟。 厨房里飘来一阵诱人的香味,是闵老师炖的大骨汤,她说:“早上六点我就起来熬了!小傅他最爱喝汤。” 林天走到她旁边帮她打下手,傅医生不能吃味重的,也不能吃发物,所以她研究了好一番菜谱,才定下的。 闵老师边切菜边说:“改天啊,小傅病好了,老师请你们吃佛跳墙。”佛跳墙这道名菜,是闵老师的拿手好戏,过程虽麻烦了些,但味道不输某些私房菜馆。 快十一点时,闵老师才将午饭准备好,因为怕给傅医生送过去时菜冷掉,他方才就在旁边将就吃了一些。 “小天啊,辛苦你了,你要是不忙,下午就在病房里陪他一会儿吧,陪他说话什么的。”傅星河喜静,她是知道的,所以那孩子能忍得了自己的唠叨,闵老师也觉得不容易。现在看起来他还挺喜欢林天的,哪怕林天不是同性恋,两人也可以交个朋友。 林天笑弯了眼,应了声好。 只是不知道傅医生愿不愿意跟他说话。 “再多带双筷子吧,”临走前,闵老师道:“东西准备的多,他一个人吃不完的,你等会儿再吃点。” ——可是傅医生有点洁癖。 看他的表情,闵老师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别看他是外科医生,其实他洁癖不严重,他就是每天对着血乎乎的脑花,职业病。”傅医生确实喜欢整洁干净,但没到那种程度,林天这样一瞧就整洁的人,闵老师觉得,是完全没问题的。 林天提着保温盒,在二十分钟内赶到了医院,在车上,他还接了大刚的电话,“完了完了,天哥,八宝粥也来了!!他从哪儿得的消息!” 八宝粥——指的是林天的堂哥林城安,读书的时候,林城安长了一脸青春痘,大刚就在背后哈哈哈地叫人家八宝粥。 第3节 林天沉吟了一下,知道林城安是要抢项目。大刚说:“你快过来吧!不然到嘴的鸭子就得飞了!” “你先处理着,处理不过来就算了,我这几天都有事,真没法抽空。” “祖宗啊啊,你怎么整天上医院,”大刚压抑着声音低吼:“我真的扛不住啊!别说你相信我,搞砸了别赖我啊!” “不赖你。”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真的不在乎这上百亿的项目。 挂了电话,林天提着保温盒上楼。他敲了门,听见傅医生说“请进”才推门的。 “傅医生,我又来看您了。” 您——常常有人对傅星河用这么个敬称,因为他值得人敬畏,可林天的这个“您”,似乎包含了别的东西。 “闵老师给您熬了大骨汤,闻着特别香,”他笑着打开保温盒,“我还给您买了点苹果,等下我削给您吃。” 傅星河手掌抚开桌上厚厚的案宗,漆黑的眼睛望着他,有好几秒,林天特别不自在,他呼吸了一下,才平复下来。 直到他移开目光,林天才感觉到空气不那么黏了。 和昨天一样,傅医生用勺子吃饭的时候,林天把菜夹到他的碗里。闵老师专门把菜切成小丁,对于他这样只能用一只手的病人来说,特别贴心。 傅医生喜欢吃闵老师做的菜,他在国外时,就常常怀念那些家常菜。他父母都忙,这个学术会那个研讨会的,闵老师像家人一样照顾他。 林天常常偷看闵老师怎么做菜的,他每次来都看着,然后在脑子里记下她怎么做的,调味料怎么放的,闵老师注意到了就说:“怎么,想学啊?” “有点儿,好奇。”回家后,林天就在厨房里自己鼓捣,他想做出和闵老师一样味道的饭菜,因为傅医生喜欢她的手艺。 但林天到底没吃保温盒里的饭菜,哪怕他没吃多少,他也不觉得很饿。 替傅医生收拾完,他走到卫生间洗手,却看到毛巾架上挂了条黑色内裤——林天连忙移开目光,他吞咽了口唾沫,想到傅医生看不见自己,便大胆地又偷看了一下。 他甚至还想用手摸摸。 只是……傅医生手不便利,那他是怎么洗的内裤?是一只手搓洗的,还是……护士? 林天又看了一圈,然后看见了一瓶洗衣液——估计是傅医生让人替他买的。 他双颊发烫,犹犹豫豫,最后做贼一样用手碰了碰那条黑色内裤,再猛地收回。林天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害臊得几乎要钻进地缝了。 他胆子意外地小,对着镜子用手捂住脸,等脸颊稍微降温了些,他才敢出去。 其实林天还想闻一下的,哪怕是洗了的……唔,要是没洗的……更好。 他埋着脑袋出去,傅医生没说话,林天就安静坐在椅子上,手机振个没完,似乎是大刚的电话,还有狂轰滥炸的信息。他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吐槽八宝粥的。 林天把手伸进兜里,关了静音。 傅医生坐在床上又翻了一会儿案例,他拧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难题。林天望着他,也跟着轻轻拧眉,但专业上的事儿,他是帮不上忙的。 过了一会儿,傅医生推开桌子,他撩开了被子,看起来是想下床。林天也赶紧站起来,连忙去扶他,一不小心触碰上傅医生的皮肤,林天手腾地想往回缩。 “我想走一会儿。”他说。 林天腼腆道:“我扶您。” “我只是手伤了,腿还能用,”傅医生用下巴指着输液架,“扶这个。” “好……”林天心里简直要乐开花了。 “你二十六?”外面病人不算多,这条走廊全是vip病房,空旷。林天似乎对医院很熟悉,扶着傅医生往人少的地方走,听到问题他愣了下,答道:“嗯,二十六。” “那我们差的不多。”傅医生侧过头看他,林天帮他扶着输液架,轮子擦在地上发出滚动的声响,他垂着头,一副温润似水的模样。但耳朵红得特别厉害,头发软软的,一副还没长大的样子。林天不能揣摩他的意思了,那句话听起来简直像是要找他拍拖一样!他竭力正常地“嗯”了一声。 傅星河眼睛里闪过笑意,“所以不要对我尊称‘您’了。” “好。”林天佯装平静地应了一声,但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演奏交响乐了!傅医生人太好了!! 林天努力掩饰住自己飘飘欲仙的心情,他弯着眼笑,傅星河看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二十六,傅星河心里想了下这个年纪,“你做什么工作?”他语气稀疏平常,像是在和朋友侃天。 林天慌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只含糊说:“在集团做管理。” 傅星河嗯了一声,他自然而然地,把那个集团当成了什么闲散单位,所以林天才这么有时间,代替师母来照顾自己。 “你们最近放假?” 林天含糊地应了一声,“我们单位比较自由。”其实是他工作自由,他最近要忙的事就那个青海湾的开发项目,但这些也用不着他出面。 傅医生点点头,心中觉得这样不太好,有些耽搁人。他打算晚上和师母说一下,让林天明天还是别来了。 第4章 4 回到病房,傅医生又开始翻阅那些文件,似乎都是些陈年案例。中途,护士长推车送来了一堆厚厚的案宗,包裹着牛皮纸的病例,看起来十分厚重。 “傅医生,您这样怎么找文件?”护士长问。 “没事,谢谢。”他一边礼貌,一边我行我素地翻着文件。 但他除了翻病例,他还得撰写论文,一只手哪里忙的过来。 “可……”“我来吧,”林天自告奋勇,说完顿觉不太合适,“这些东西……我看没事吧?” 傅星河望向他。护士长便替他答道:“这也不是什么机密,行行行,没问题。”她也不是不想自己来,可医院工作忙,加上傅医生并不习惯和别人共处一室,她只能打消想法。但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和傅医生相处得很不错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傅医生又说了声谢谢,似乎是同意了。 护士长替他把针头拔了,用镊子夹了一团棉花按在针眼上,她让林天来按会儿,道:“等会儿六点半还有两瓶要输。” 林天有些如临大敌地按着棉花,他托着傅医生的手,努力地,维持着正常呼吸。 他能感觉到傅医生望着自己的视线,他那些细微的不自在,全被纳入傅星河的双眼。 傅星河心里有一瞬的怪异,最后他觉得,大概是林天性格有些腼腆罢了。 林天没计算时间,他不知不觉,已经按着棉花许久了,直到傅医生咳了一声,他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发呆了。 他尴尬地把手拿开了,傅医生似乎没注意到他的不对,道:“帮我找一下,2015年4月的档案。” 林天讷讷地嗯嗯了几声,蹲下身去找。案宗被摆在地上,摆了一整面地,而且每个都长得一样。林天一边找,一边将文件分门别类,年份从小到大,从上至下。他找到2015年的,然后翻到了4月份。 在他找的时候,傅医生也没闲着。他看了一上午病例了,加上之前做的那个十小时手术,他对于要在柳叶刀上发表的论文,心中已有一番腹稿。 傅星河一抬头,便觑见他认真找资料的的模样。这些几乎卷宗铺满了整个病房,他分的很有条理,所以林天从蹲着,改为跪在地上,傅星河看了眼他撅起来的臀,又别过眼去。 林天举起傅医生要他找的文件,问:“是这个吗?” “对,你翻到79页,从第四行念给我听。” 林天愣了一秒,“好……是颅咽管瘤这个吗?” 傅星河点头。 林天照着念了起来,傅星河一面听,一面思索着在纸上写着什么,林天不敢分神,但眼睛还是瞟了他两下。他看见傅医生的好看的手指,还有他的字——非常好看的字。 他曾经去高三办公室,偷过傅医生的语文试卷。悄悄复印了,他又给还回去了。 林天买了临摹纸,整天在家里临他的字,临他的作文。 就好像着魔了一样。 闵老师呢,看见他的字也说过:“小天啊,你这个字不错,和你一个师兄很像,但是你还缺了点风骨。”她抿嘴笑,“他是临王羲之的。” 后来,林天真的管林老太爷,要了一副王羲之的真迹。 林老太爷也好书法,哪怕是送给他最喜欢的孙子,也是肉疼了一番,要他一定得好好练字。 林天帮了傅医生一下午的忙,他还不知道自己每次弯腰找东西时,傅医生都会不经意地瞥他露出来的腰身一眼。 晚上,闵老师又给他打了电话,听说他要给柳叶刀写论文,又不住地夸他,让他别太累了。傅医生说:“林天帮了我很多忙,他是个很细心的人,我很谢谢他。” “对!”闵老师立刻附和道:“做事细致,认真,滴水不漏……他性格很可爱。” 傅星河嗯了一声,闵老师说:“对了,我让他给你带饭时,多给了一双筷子,他吃没吃?” “他没吃饭?”傅星河忍不住皱眉。 “那孩子,嗨呀我就知道!他怕给你送来凉了,就吃了几口。所以我让他多捎带双筷子,让他别客气。”闵老师埋怨道:“肯定是你对他太冷了,让他有距离感了。你说你……哎……他帮你找东西?那他一直没吃东西,不是饿了一下午。”她叹气。 傅星河锁着眉头,“明天……师母,明天还是别麻烦人家了,我不需要人照顾的,医院这么多护士,谁都行的。” “男女有别嘛!”她说完,意识到有些没对,对傅星河而言,男男才是有别呢。“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那花棚先搁几天,总是下雨,花都死光了。” “您别这样,”傅星河叹气,其实他完全用不着人照顾,所有人都把他的手当成的难题,不准他这样,不准他那样的。虽然这样的确是他故意的,可也给自己带来了不少麻烦。他抿了抿唇,“如果他不忙的话……”因为他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林天或许在他们单位里,做的是和文秘整理有关的工作,所以帮自己忙的时候,他非常认真也非常用心。好像把自己这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医生,当做了朋友。 在傅医生眼里,林天已经变成了馅大肉多的包子,他不会拒绝人,气质温和,有些腼腆,和师母说的有些不一样,要更有意思些。他为了迁就自己,做了很多让步,连傅星河自己都没注意的让步,只觉得他相处起来非常舒服。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存在感不算强,工作时,傅医生不会分心,今天却不小心看了他许多眼。 林天的声音好听,回响在病房里,一些医学名词也让他念得很清楚,所以他的论文写的十分顺畅。 傅星河躺在床上,晚风吹拂百叶窗,簌簌地响动着。他想起了林天高挑的身段。想起他不经意露出来的一截腰肢,并不瘦弱。还有他低头念书时,脖颈的曲线,他弯腰时,牛仔裤紧绷着的屁股。 特别翘的屁股。 傅星河想到这些,竟然罕见地来了点火气。 他深深地闭上眼,认为自己一定是之前太忙了,忙的不可开交,突然一下空闲了许多,自然会想些有的没的。 他是gay,会对好看的同性有想法很正常。傅星河烦闷地想了半天,最后归结为:以前很少见到林天这么好看,相处起来这么舒服的男人。 一天忙完,林天回到家。 大刚焦急地来电说:“哥!八宝粥今天来搞事了!” “他能搞什么事?” “那个翻译有问题,八宝粥和他串通好的!翻译说,他是公司的总裁——狗屁总裁,挂个名的副总他也好意思!然后人家就跟他谈了,那几个老外是不是脑子不行???不行你明天一定得来,不然几百亿就飞了!我都跟人说好了,说你生病,明天来和他们谈。”大刚嘿嘿一笑,“结果八宝粥脸都绿了。” “你怎么跟人说的?”既然翻译有问题,大刚肯定不能是不能信任他的。而大刚那惨不忍睹的英语水平……他好似一点也不在意那几百亿,反倒对大刚怎么说的感兴趣。 “我又不是文盲,中学英语我还是懂的。我说:my boss is ill,tomorrow,he will come here to meet you。” 林天哭笑不得,“那老外还听懂了?”他都不好意思说大刚这句话里犯了多少错误,活脱脱的中式英语。 大刚得意道:“懂了啊!美国佬说ok、ok,然后八宝粥脸就绿了。所以啊,你明天必须来!签合同的事儿呢,让他签了不是抢你功劳?这项目全是你在沟通,谈下来那么麻烦,怎么能给八宝粥做嫁衣?” “我还住着院的,我不来。”今天和傅医生相处了那么久,林天心里都乐开花了,哪怕是让林城安抢了大项目,也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那咱们就拱手让人???”大刚简直想飞到医院去把他给拎起来了,“你听着挺健康的啊,你实话实话,是不是去医院打炮的?你是不是追哪个医生,或者护士了……” “没有。”林天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喝了口水,心里想着:打炮、打炮、和傅医生……他甩了甩脑袋,正色道:“你明天再跟着去,换个翻译,哪怕上外语学院找一个都行,别用你的三脚猫英语了。还有林城安,你甭管他,就算他能抢走,也要看他吃不吃得下。” 第4节 听见他运筹帷幄的语气,大刚立马来了勇气,他挺起胸膛,“好!老骥不伏枥就服你!” 林天有多厉害,大刚是知道的,八宝粥那种跳梁小丑能和他斗? “还有,你别当着他面叫他八宝粥了。” “不行,我就要叫,谁叫他从小就烦人?”他们读书那会儿,林城安就常常欺负他们,大刚的初恋就是让林城安给抢走的,还把人好好的姑娘给睡了,弄大肚皮后,那姑娘退学了。这件事让大刚耿耿于怀至今,而林城安见了他,也要骂他是林天的走狗。只有大刚知道,林天帮了自己多少。恐怕自己给他卖命一辈子也还不上。他嘟哝道:“反正都得罪了,不如得罪个彻底。” 林天挂了电话,立刻就把林城安忘了个精光,他知道林城安翻不起什么风浪,最多去老太爷面前邀个宠罢了,自己有的是法子整他。 他心中最重要的,还是傅医生。 林天进了浴室,他光是想着傅医生就起了反应,他想象着白天那双手掌,他写字的手,被自己托在手心的手。那手掌大,热,像是挠在林天的心上似的,他淋着热水,迷蒙之中在淋浴室玻璃外看见了他的影子。 他一面欣喜着,一面心中苦闷。傅医生特别厉害,他花了很少的时间,就达到了别人或许要花半辈子工夫的努力。他忙的像个陀螺般,他没有精力谈恋爱,没有精力管事业以外的东西,而且傅医生……并不喜欢男人。 第5章 5 接连几天的梅雨,在今天放了晴。 林天继续去帮傅医生工作,他对这项工作已经非常熟练了,傅星河进入工作状态时旁若无人一般,不断让他拿病例,并且准确报出年份和日期,他好像能记得这个医院的全部病例,但是让林天念给他听,是为了更准确无误。 下午两点,正当林天给傅医生念病例的时候,病房门被人推开。 来人一老一年轻女性,两人一进来,林天就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气息。他从没去调查过傅医生的家人,只知道他家里似乎全是知识分子。眼前这两人,就给人这样的直观感。他们都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学术气息。 老太太一头银发,却是精神矍铄,她化了眉毛,还涂了口红,戴了珍珠耳环。她打扮年轻,头上一顶和衣服同色系的浅卡其钟形礼帽,看得出年轻时是个大美人。而挽着老太太手臂的年轻女性,瞧着不过三十多,她气质温和,模样和傅医生有些像。 他们全家都很好看,高知识分子,同时也是高颜值群体,所以才会有傅医生这么好看的孩子。 “星河。”老太太唤了他一声,走到他病床前,“我听你妈妈说你病了,就来看看你,伤得重不重?”老太太是国家科学院的天文台研究员,也是科学院的院士,和傅妈妈从事一个行业。 “我没事奶奶,”傅星河显得很平静,但他在老人家面前,还是融化了一些,“让您担心了。” 他的性格,老太太是知道的,她平静地点头道:“没事就好,以后要是不能动手术了,就去医学院担任教授,研究生物课题。” 傅星河不答话了,他和家里人关系淡漠,从小到大,他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常见到。家庭团圆的场景,除了每年春节,几乎是见不到的。 他们全家人都一个性子,醉心于研究自己的专业,都是各自领域里的佼佼者,也全都忙得不可开交,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对亲情淡漠,交流也少。包括他的出生,都是不被看好的。傅星河的父母都是物理学家,父亲研究核物理,母亲则研究天体物理,两人在卫星发射站相识,相恋,最后结婚。但他们工作实在太忙,一年到头,也不一定归家一次。夫妻俩商量着,原本不打算要孩子的,后来是闵老师相劝,说你们没时间我可以帮忙带孩子。 傅星河才出生的。 他高中出柜那年,全家人都有些不太相信,以为他小,怀疑他一时脑热,毕竟双性恋也是很多的。后来,发现他真的是性取向不太一样,大家便顺其自然地接受了。 在他们家,最好的一点大概就是这样的人文关怀吧。虽然大家不交流,可长辈们从来不会限制小辈的发展。成不成为学者并不重要,从事什么行业都无所谓,比起事业,他们家长辈更关心孩子这样开不开心。所以傅星河是全家人里,唯一一个当医生的。 姑姑傅雪绘看着他执笔的手道:“听说是伤到手了,怎么还写字?”她在人民大学教授人类社会学,说话很温柔,学生们都喜欢听她上课。 “姑姑,伤在左手的,我用右手没问题。”他解释。 林天在一旁看着,觉得他们家的氛围奇怪极了,比自己家里还要奇怪。心里嘟哝了句难怪傅医生性子这么冷。 这时,傅雪绘瞧见了捧着一大卷病例的林天,眼睛亮道:“星河,是你朋友……还是?” “朋友。”他言简意赅道。 林天挠了挠头,礼貌地对他们问好。他心里雀跃的不行,傅医生在他家人面前承认自己是朋友了! 傅雪绘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她觉得林天长得好,看着性子也好,他们家的傅医生一面写论文,这位朋友在一旁念书,看着气氛融洽又和谐。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傅星河和谁走那么近。 只有林天自己知道,他只不过是钻了傅医生生病的空子罢了,他能容忍自己,也是因为自己安静,能帮他一些忙。 但在傅雪绘的眼里,他们关系铁定不一般,哪怕不是那种关系吧,至少也是朋友。 老太太道:“对了,你妈妈听说你生病,原本要回来的,但她走不开,有个重要的会议。你不要怪她,至于你爸爸,你也知道,他请不了假的。” 傅星河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你妈妈开完这个会,就可以回来了。” 傅星河听见这样的消息,却是很平静,他知道母亲回来一趟,马上又要出国,她总有数不完的事。所以在这种家庭成长,傅医生觉得忙碌,才是最适合自己的生活状态。因为在面对专业的时候,他是有热情的。 说完这些,老太太就没再继续了,倒是姑姑傅雪绘,对林天很感兴趣,问他叫什么,怎么会来照顾傅医生,“今天可是星期一,请假来的吗?” 林天一一老实回答,和对傅医生的回答一样,傅雪绘笑眯眯的,“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家星河承蒙你照顾了。他爸妈都忙,我们也忙,所以他没什么朋友,你以后可以多来看看他。” 傅星河看了姑姑一眼,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傅雪绘假装没看见,他们家傅医生一个人太冷清了,要是他喜欢女孩子就罢了,自己还能给他介绍,但喜欢男孩子,她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 再拖下去,傅星河就三十了。 后来他忍不下去了,说自己还要写论文,直接让林天去翻病例念自己听。 林天下意识答了一声是,让傅雪绘越看越满意。但她知道,合适也没用,要人家孩子喜欢同性才行啊。 晚上,林天从医院里出去,正巧就让人堵住了,“大刚?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别提了,”他一脸晦暗,“早上我出门,发现轮胎让人偷了。”他的汽车就停在车库里,早上起来后轮胎不翼而飞,是几个小流氓干的,已经让警察给抓了。 “我打你电话打不通,我还能怎么办,你家又没人在。”他郁闷道:“那几个流氓是受人指使的,我怀疑就是八宝粥!” 林城安确实是做得出这种事的,大刚一早起来发现汽车轮胎被偷了,气得不行,不知道谁帮他报的警,非得拖着他做笔录。 等他忙完后去了酒店,却发现外宾已经和林城安一行相处得十分愉快了。一整天,他都没能打通林天的电话。他实在生气,就让人把林城安单独和美国comet公司谈生意的事,散布到林家另外几位小辈耳朵里。 他们都是林天的堂兄弟。 一听说林天居然不在,而林城安那个草包竟然想要独吞!兄弟几个都纷纷前来,他们自认比不上林天,但是互相竞争,谁说得准?这事儿要是办成了,老爷子得多高兴啊!指不定多分点家产呢! 于是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外宾还以为是他们中国人好客,被哄的十分开心。 哪知却是一场撕逼大战。 大刚觉得,这功劳落到谁手里,都比落到八宝粥手里好。要不是因为自己没有英泰的股份,没法和外宾签合同,不然他早就上了。 “哥,你不怪我吧?” “怪什么,”林天往外走着,太阳很大,林天眯起眼,“你干的不错,落到谁手里都一样,还可以离间他们。”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不知道今天那叫一个精彩,错过了太可惜了,他们争来争去,最后让林阳明渔翁得利了,八宝粥肯定气死了吧。”大刚的郁闷一挥而散,“你想到办法啦?” “你说呢?”林天斜睨他一眼。 大刚立马殷勤道:“林总就是牛逼。”他给林天拉开车门,自己也坐上去,“不过天哥,你上医院干嘛来了?不会真是……” “你别打听了。”傅医生的事,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虽然林天暗恋傅医生,但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喜欢让傅医生受到困扰,不希望他知道,也不希望旁人知道,这种心思,他一个人体味就成。 他不想说,大刚自然不会多问。哪个人心里还能没点事?他和林天那么久的朋友了,所以心照不宣。 司机把林天送到家门口,林天把大刚带进自己的车库,让他挑一辆开走。 大刚流着口水说:“等我车修好了我就还给你!”他决定了,不修车了。 林天有许许多多的车,但他从来不开,就好像一种收集癖般。比起他那些开豪车泡妞泡网红的堂兄弟,他真的能称得上是作风干净的。所以只要他不犯什么大错,他永远都是林家最优秀的那个孩子。 他许久之前,就想过要跟家里出柜。可他知道这会让父母多失望,爷爷也会失望,而那些阴奉阳违的人,都会上赶着来踩他。 林天很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了,所以他从没打算过靠着家里过一辈子,他早有打算,也留有退路。 第6章 6 “傅医生,今天闵老师煲了猪手海参汤。”林天进去时,护士正在帮他拔输液针。 “病人家属,”护士喊道,“来帮他按着。” 林天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他呢。 他低头按着棉花,傅医生正好和他眼睛对上。漆黑的目光望了进去,林天心漏了一拍。傅医生真诚道:“林天,谢谢你。” “没事,我应该的……”他察觉到自己失言了,有些慌乱地将目光集中在傅医生的手背上。 好在傅医生并没有多想,他的论文还剩一点收尾,病房里的那些病历都收走了,傅医生再次进入了工作状态。林天帮不上忙了,他其实也有事要处理,可是和傅医生单独共处一室的机会难得,林天只愿意在一旁看着他,呼吸有他气息的空气。 傅医生在工作状态里,是无暇顾及他人的,他手写酸了,活动手腕时抬头,发现林天盯着自己这个方向在发呆。 “无聊的话,”他沉吟道:“你可以先回家。” 林天连忙摆手,“我不无聊,我有事情干的。” 傅医生道:“我的手无大碍,这些天谢谢你照顾我,但是你也有工作,我不想麻烦你。要是害你被上司责骂我就罪过了。” “您太客气了,我工作没关系的,”为了证明自己有事情干,林天从柜子里拿了个苹果出来,“我削水果给你吃。” “其实你不用……”傅医生话还没说完,林天已经冲进了洗手间。 毛巾架上,挂了一条和上次不一样的内裤,款式差不多,但林天一眼就发现有些不同。它们肯定是一个品牌的,但是外表看不出logo,林天冲洗着苹果,眼睛一直盯着傅医生的黑色内裤看。 而且这还是条刚换下来没洗的! 傅医生的size有点夸张,林天不自觉地边洗着苹果边比划,有……这么长?这么粗?不……可能还要更粗一点的。听说外科医生体力都很好的,而傅医生那样的,一看体力就非常好,但这么多年了,林天从未听说过他和谁闹过绯闻。 可以说是性冷淡了。 盯着那条内裤,他不自觉吞咽了口唾沫。光是看着,那股荷尔蒙气息就把他闹了个大红脸。有没有味道的?他……他很想闻闻看的。 林天在脑海里做着斗争,过了许久,他还是怂了。 他把苹果切成小丁,让傅医生用牙签叉着吃。 下午四点,傅医生的论文写完了。他用中文写了一遍,然后翻译成了英文,两份手稿,他封在文件夹里,打算给柳叶刀发过去。 这时,脑外科的护士长进来了。她还带了个病人。 那病人年纪很小,是个女孩儿,不超过六、七岁。她穿了身宽松的病号服——或者是她过于瘦弱的身躯撑不起的缘故,显得病号服非常宽松。女孩儿头发剃光了,所以头上戴了顶帽子。或许是没有头发的原因,她的眼睛显得出奇的大。 她的左眼,包着一整面的绷带,几乎将半张脸都罩住了。 “乐乐说她想来看望你。”护士长道。 “傅医生叔叔!”女孩儿叫了他一声,然后飞快地扑到他的病床前。 乐乐是三年前转过来的病人,她患有先天性的视网膜母细胞瘤,这是一种来源于光感受器前体细胞的恶性肿瘤。她四岁那年突然病发,这些年一直进行治疗,换了许多家医院,都无计可施。 傅医生两年前接手这个病人,他是行业顶尖医生,但这种疾病仍旧很难救治,哪怕现在切除眼球,也无法保证癌细胞不会继续扩散。 第5节 这样的病,说直白点,不如早做衣冠冢。乐乐从四岁到现在,不知做了多少次手术了,每次切除肿瘤后,过一段时间又会长出新的。没完没了地生长,没完没了的手术。 即便如此,生这种病的孩子,都不能活到很大,做手术的意义不过是吊命。像乐乐这个年纪……已经快到头了。而家里每次给她做手术都是一笔巨款,别说家里消不消耗的起,就算有钱治病,最后也只能有一个结果。 这就是恶性肿瘤的可怕之处。 “傅医生叔叔,你病的重吗?”乐乐望着他道:“妈妈说,我要转院了,我想来和你告别。” “我不想转院。”乐乐完好无损的右眼,哗一下流出眼泪来。 傅医生难得地变得温和一些,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妈妈是为了你好,听话啊乐乐。” 她抽噎道:“妈妈说,你再也不能给我动手术——”“乐乐!”护士长连忙打断她,她有些惊慌失措地蹲下身,和小女孩儿持平,“你不是来和傅医生叔叔告别的吗,跟他说再见。” “可是……我,我不想转院。”她的大眼睛看起来非常可怜,旁边缠着绷带的左眼,似乎有一部分不可见人的肿瘤。“我也不想做手术……我想,想留长发,想去学校读书,想交朋友。” 因为经常要动手术,所以她一直都是剃的光头,每次生长出来一层薄薄的头发,她就会很高兴地哇,这时妈妈就会流着泪夸她漂亮。 疾病的阴影,统治了全家人。 乐乐似乎有很多想法,她看电视时,就会冒出一些想法来,妈妈总会说:等你病好了啊,就带你去吃这个,病好了啊,你就能去学校了,病好了,妈妈带你去游乐场。 可谁都知道,这个病好不了了。医生知道,大人知道,就连乐乐自己,她被所有人欺骗着,但她一点也不快乐。 本来她这次的手术预约了傅医生,但是哪知道傅医生突然生病了,还是手受伤了! 这时,主刀就移到了谭医生身上。但之前的医闹事件,听说就是谭医生把人给治死在了手术台上吧?乐乐妈妈没辙,勉强同意了,结果等她看到谭医生给出来的手术方案后,突然就不能接受了。 “要切除眼球?!不行!切了眼球也没用怎么办?傅医生说了,说癌细胞已经扩散到颅内了……”说到这里,乐乐的妈妈已经泣不成声了。她甚至在想,当时检查出肿瘤的时候,自己怎么没有狠心把乐乐丢掉。 现在的结果便是,大人受罪,小孩也遭罪,还看不见希望。 她极度不愿意让谭医生来动刀,加上傅医生手伤了,她提出要转院。 傅医生注视着哭泣的乐乐好一会儿,突然道:“不转院,也不做手术。” 护士长吃惊地望着他,“傅医生……” 他说:“去联系乐乐妈妈吧,你说不通就我来说。” 听到这里,林天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等护士长带着小孩儿走了,林天才问了句:“那孩子是不是……?” “嗯,”傅医生显得很平静,他见多了生离死别,“这个手术做与不做,意义不大。” 林天听了,觉得心里很堵,他瞥向傅医生缠着绷带的左手,心情一时差到了极点。 “林天。”傅医生喊了他一声,他歪过头,“过两天我就出院了,你不用每天来照顾我了。” “这样啊……”林天勉强翘了下嘴角,“不是还有两天吗。” “我的手差不多好了,剩下就是修养了,医院批准了我的休假。”他的左手有没有问题,他再清楚不过了。但所有人都非常害怕他恢复不好,脑外手术需要他的手极其精准灵敏,而不是这样大概好了。因为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在手术过程中突然抖一下手,或者哪根曾经受伤的神经突然出问题。 或许这样的问题,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是小毛病,很多人可能还察觉不到,但在手术过程中,这就是性命攸关的事了。 但这种事不能强求,雷院长的意思是,让傅医生就住在医院里,这样有专人看管着,防止他做一些可能会影响恢复的事。 而傅医生的回答是:“你觉得我会没有这点分寸?” 雷院长沉默了。 “林天,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他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提了,傅医生强调道:“你也替我谢谢师母,汤很好喝,不要劳烦她跑一趟看我了。我真的没事。” 林天愣了好久,最后道:“好吧,那……傅医生,那你,好好养伤。”他又笑了一下,就像第一次进病房,做自我介绍那次。林天心里想着:或许他和傅医生的缘分就此到头了吧。 他本无意对傅医生的正常生活造成困扰,所以该了断时就顺其自然吧。他维持着面上的微笑,傅医生看着他又说了句:“谢谢你,你帮了我很大的忙,那个论文很重要。” “没事儿,不用客气。”他挠挠头,垂首道:“我去上个厕所。” 林天快步进了卫生间,然后反锁了门。他一脸豁出去的神情,突然把傅医生的内裤拿下来,接着低头闻了一下。林天眨了眨眼,泪光快速闪过去。他用力深嗅了两口,脸上全是迷醉。心里暗自道:“值了!” 他深吸口气,又翻到了内裤的标签,是个很不常见的品牌,和林天自己用的,属于同一级别。他打算回去就换成这个牌子,内裤和床上用品,全部换成这个! 林天冲了水,犹豫了一下,把内裤原样叠了回去。 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洗手。 打开洗手间门,傅医生抬头看向他,道:“过几天,我请你吃饭吧。” 林天:!!!! 幸好他没偷那条内裤! 作者有话要说:  林天好像个变态啊哈哈哈哈 - 友情提示:不要手贱去百度文内提到的疾病。 第7章 7 请人吃饭这种事,傅医生通常不会做。他在医院呆三年了,一次科室聚会都没参与过。一是觉得麻烦,没时间;二是觉得,他没必要这样去搞好同事关系。 所以对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来说,脑外科的傅医生是全医院上下最厉害的人,也是最冷漠的人。从他去年升了副主任医师后,领的工资就要比所有的主任医师都高。他们听说傅医生在美国的时候,年薪有三百万美元。要不是因为雷院长和他是师兄弟关系,雷院长是肯定没法把这个人才挖回国的。 林天心情很好地出了医院,在不远处的路口,他看见了眼熟的人。 那是傅医生他们医院的副院长,而他上的那辆白色丰田,车主人似乎是脑外科的谭医生。 林天吩咐司机:“跟上去。” 他想起今天那小病人乐乐无意间说的话。她说傅医生,以后都没法做手术了,而护士长,惊慌失措地打断她。 但傅医生很平静地就接受了,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而林天却难受极了,人人都只看到了傅医生的天才,说他聪明厉害,说他天生吃这碗饭。但林天知道,傅医生的天才背后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又好比他自己,许多人夸他商业奇才,年轻有为,又有谁知道他背后的努力呢? 林天还想起,那天不小心听到的护士间聊的八卦。产生医疗纠纷的那台手术是谭医生做的,那病人本该活着,而手术失败了,谭医生却说是是术中出现并发症导致的——这个解释很合理,而对于遭受医疗事故的病人,是很难在当前司法体系中赢得对一个大医院的合法诉求。如果病人无法从法律得到保护,通过暴力报复是可以想象的。 在中国,医院每个月都会遇到数起医疗纠纷,几个愤怒声讨的医闹,但是这么偏激,持凶器杀人的却不多见。 林天看见谭医生和副院长在说些什么,两个人抽着烟,开着窗户,林天能看到他们在对话,却听不见。 车子跟了一路,最后两人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是一家高档日料店。 两人有说有笑地进去了。 司机望向林天,“进去吗?” “走吧。”他摇头。这样的店,都很注重隐私,林天想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是很难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副院长和谭医生肯定有蹊跷。 他想起调查谭医生的资料上写,三年前傅医生空降,直接阻断他升主任医师的道路。因为雷院长从脑外主任升院长后,脑外主任的位置便一直空了下来,而且他打算把主任医师的位置留给傅星河。 这是两人矛盾的开端。 科室里,这样的矛盾很常见,三年间,谭医生不知给傅星河下了多少绊子,而且他听说最近又要重新开始评主任医师了。 回到家,林天把自己泡在浴缸里,他闭着眼睛想着白天那条内裤,想着那股荷尔蒙气息,想着傅医生穿着短裤下床,他有力的腿部肌肉。他想了好一会儿,意识里具象化出傅医生的脸,他的身体。 林天喉咙动了一下。 傅医生性格冷,脸庞也长得很冷,他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薄唇,都极易让人产生距离感。可在林天眼里,那张面孔太勾人了,眉眼很性感,嘴唇也很性感,说话的声音也是。每次看见傅医生,他就好像被人下了迷魂药一样。傅医生身上的气味,对他来说是种致命的勾引。他能在傅医生面前掩饰住自己的心思,还要归功于这么多年和人谈生意的经验。 但他在傅医生面前,还是很不一样。假如让一个认识他的人看见,恐怕都能看得出来。但傅医生之前并不认识他,现如今,他只是把林天当成了一个已经长大,性格还停留在少年期的男人,他腼腆,但是做事细致周到。 和他相处起来很舒服。 林天在浴室里,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需求。他回到房里,从手机里翻找出了一个联系人。 这是沪市一家极其厉害的私人侦探所,林天在电话里说了要求,接着把谭医生和副院长的资料发送了过去。 “调查一下他们见面时的谈话内容。”他怀疑这两人在勾结些什么。 他们勾结和林天没关系,但要是危及到傅医生,林天就不乐意了。一想到两人或许在喝着清酒举杯庆祝傅医生光荣下岗,林天就有说不出的愤怒。他们家傅医生这不是还在养伤?傅医生那么厉害的人,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退一万步讲,哪怕傅医生不能做手术了不也比你牛逼? 要解决这种人,林天有的是办法。 当晚,傅星河就找了雷院长,提出自己打算明天出院。 “你这手还没好全啊!不行不行。” “师兄,我知道你的意思,”傅医生道:“这只能看天意。” 雷院长满心愧疚,又提到:“你怎么想不开用手挡呢!你知道自己的手多少钱吗?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外科医生!” 傅星河笑笑没说话。 “医闹的事妥了,先关几年。”他说完,也跟着沉默了,顿了会儿才道:“最近评选主任医师,我的意思是让你来的,你也知道,你现在这样……” “师兄,你不用替我考虑,就评谭医生吧,他在医院干了十多年了。”傅医生建议道。 “他?”雷院长知道傅星河和谭医生一直不对付,或者说,是谭医生单方面的小肚鸡肠。因为傅星河太优秀了,同科室的人都敬畏他,而谭医生在科室里呆了很长时间,资历很老了,却比不上一个新人的威望,可想而知。他摇头道:“你怎么这么好心呢,我看了手术报告,哪儿有什么并发症?要不是他,哪能有医疗纠纷!你的手又怎么会受伤!他不行,不行。” 作为医院院长,雷江说出这样的话是非常不合适的,但是傅星河是他的师弟。在医疗系统里,师兄弟关系非常常见。傅星河是他从斯坦福挖过来的人才,人家在美国有大好前途,是为了帮自己而回的国。他偏袒也属正常,更何况,医闹事件本身也不是傅医生的错。 错误的端头是谁,医院上下都知道的很清楚。 谭医生在傅医生受伤后,也站出来做了反省,说是自己的过错,导致了医疗纠纷,还害得傅医生被刺伤。 他表情很痛心,但是态度却一点也不诚恳,甚至在傅医生受伤后,一次也没去看过他,哪怕表面工夫也不肯做。这样的人,怎么能担任主任医师呢? 雷院长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第二天一早,林天自己做了早餐到了医院,却发现病房已经安排了新的病人。 一打听才知道,傅医生一早便出院了。 林天有些愕然,傅医生明明说的,他过几天才出院的,怎么今天一早就没人了呢。 他翻出手机里的电话,这还是闵老师给他的号码,林天一次也没打过。犹豫了一会儿,他踱到吸烟区,又盯着那个号码好几分钟,纠结良久,林天点了通话键。 电话铃响了许久,傅医生才接起电话。 “喂?”电话那头低沉的男声还是让做足心理准备的林天慌了一瞬,他靠在栏杆上,望着玻璃外面,轻声道:“喂,傅医生,是我,林天。你怎么……出院了呢。” “林天?”他稍显意外,回答道:“我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怎么又去医院了?”他不着痕迹地皱眉,他以为昨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林天顿了顿,“我就是习惯了……嗳,一时没反应过来,到了才发现的。心想上来看你一眼的。” 傅医生不冷不淡的语气,让林天有些难受,两人没说几句便挂了。 他一时没了事情干,给大刚发了消息,便去了闵老师那里蹭了一顿午饭。闵老师还给他泡了杯茶,“对了,小傅晚上要上我这儿来,他手不方便,不能开车。你能不能去接他一下?” 提出这样的要求,闵老师也有些不好意思,“算了,你也有工作忙的,照顾他那么久怪不好意思的。” 第6节 林天赶紧道:“我工作不忙的!” 上午打了电话,下午又要见面了,而且他还要去傅医生家里接他!林天心情好的简直要飘上天了,他要去接傅医生!!林天低头快速编辑短信给大刚:“我今天不来公司了,你自己搞定吧。” 大刚:????? 他暴跳如雷,啪啪啪打着键盘回复林天:“大哥,你又搞我???不是说好开会的吗??消息我都发群里了!” 林天已经一周多没去公司了,公司的事情他全都通过大刚在管理,大刚早就吃不消了,就盼着他回来呢。 可公司事务哪有傅医生重要,再说,他就一打工的,干再好,挣来的只是父母欢天喜地的一句:快去你爷爷那里好好表现,他夸你呢! 在爷爷面前争宠,讨他欢心,似乎变成林天唯一的作用。 他作为人,作为孩子的价值,被完整的忽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窗户纸什么时候捅破,望天 第8章 8 在闵老师那里呆了会儿,林天便急匆匆赶回家了。他打发了司机,认认真真洗了个澡,吹了头,吹出个造型又觉得太刻意了。林天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又把头发给恢复原样了。他长得帅,怎么样都是帅的,哪怕顶着鸡窝头出门照样是回头率十足。但他估计傅医生也不会注意到自己变了发型。 打理完自己,时间还早,林天坐立不安地在房间踱步。打扫机器人到了定时的时间,开始在房间里转圈,林天不停地看表,复而又站在镜子面前对着自己挑毛病。 每次去医院看傅医生前,他都是这个状态。而且,他等下要去傅医生住的地方接他! 快到点时,他又在车库挑了半天车。他的车全是崭新的,大部分一次也没开过,车库也定期有人来打理,车的表面也是光洁的。 林天生怕傅医生觉得自己刻意,他手里抓了一把车钥匙,一个个地试着声音。不能太夸张的,跑车pass。不能太挤的,因为傅医生身材比较高大,所以小型车pass。不能太丑的……也不能太骚气的。 他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因为他的车库里,就没有低调的车。就连小型的甲壳虫,都是1951年的款。他收集限量车,也收集古董车,但就是不开出门。 最后林天找来找去,挑了一辆牧马人。但这辆牧马人来头也不简单,因为车上有贝克汉姆的雕刻签名。 嚣张地签在车前盖上。 林天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签名惹眼,他把车开到洗车店去,让人喷了漆,再买了一系列汽车挂件和抱枕放进车里,最后才朝着傅医生的家出发。 车上有了挂件和抱枕,让车看起来像是常开的模样。林天鲜少自己开车,他手生,不敢开快了,只敢照着最低时速行驶,一路上不知被多少司机按了喇叭。 傅医生住的小区离医院很近,开车十分钟路程,其中四分钟还是在等红绿灯。这是附近最好的居民小区了,楼层很高,绿化好,也很安静。林天开到小区门口,就不被准许进入了。他只能靠边先停车。林天熄了火,拨了闵老师的电话,询问道:“老师,您的佛跳墙做好没?” “还没还没,”闵老师揭开盖子闻了闻,道:“这道菜是最费工夫的了,你先去接小傅,他就住在那个……那个,”“熙街印象!”林天立马抢答。 “对!就是那个小区,每次都不让人进去的,盘问这样盘问那样的。这样,你过去的时候,先给小傅打电话,让他出来等你。” “这怎么行,傅医生手受伤了,我得进去接他啊……”林天望向窗外,那小区大门的方向,道:“……我现在去接傅医生,会不会太早了?” “你有心了,”闵老师笑道:“现在去,估摸着你们来还要等一会儿,可以先喝点茶。” 林天剥了个口香糖,他在车上坐了一会儿,等到口香糖基本没味儿了,林天清了清嗓,给傅医生拨了过去。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方向盘,整个人坐直,眼睛目视前方,像是在接受什么检阅一般。 “喂……傅医生,我是林天。”他有些怕傅医生今早没存他号码,林天说明了来意,“闵老师做了佛跳墙,想请你一起吃,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你已经到了吗?”傅星河对他的来电并不惊讶。 “没,没有!您不用着急,”他一慌,敬称就不由自主地冒出来了,林天懊恼地咬了下嘴唇,“我还有一会儿呢,您不要着急……您家门牌号多少,我把车开楼下吧……” “你不用这样,”傅医生在电话里道:“我手不严重的,我现在出来,在小区门口等你。” “行……好。”林天不敢把关心表现的太唐突,他心里埋怨着医院,怎么能准许傅医生随便出院呢!他那手还缠着绷带呢,能叫好了吗?! 挂完电话,林天把车开走,开到另一条不远的小道上,他视力好,远远地密切注意着大门的动静。 傅医生一出来,他就发动汽车,正好停在路边上。林天摇下车窗,喊道:“傅医生。” “您都出来啦,没等久吧?” 傅星河显然没想到林天的座驾会是这样霸道的车,他有些意外。这就好比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一般不合适,因为林天在他的印象里,是个腼腆的人,而这车是粗犷型的汉子开的,方向盘刹车油门都是重量级的,一般人还撂不动。 这样的反差,更让人有探究心。“我也是刚到。”傅星河说完,就发现林天下了车,绕了一圈替自己开了车门。 这个自然的举措让他挑眉。 “您的手……这是拆绷带了?” 七月盛夏,雨季和炎热交替奏鸣,因为热辣的温度,傅星河穿了中袖衬衫。他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贴身材质的衣物全是bespoke,所以非常合身。那衬衫把他挺拔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袖子还隐隐有些包不住他的肱二头肌,而紧绷的胸肌就更叫人眼热了。林天看得吞了下口水。 在医院的傅医生,常常都是白大褂加身,或是医院统一的深蓝色工作服。很多时候,傅医生都忙的不能闭眼,他会一整天,甚至是两天都不回家一次,累了在休息室眯一个小时,立马又会有紧急情况,通知他去做手术。 傅医生穿常服的样子,林天那里只有一些照片,他努力从傅医生勃发的肌肉上收回目光。 而傅星河受伤的左手臂,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异样,要不是提前知道,林天肯定不知道他受伤了。 傅星河坐上车,简略答道:“贴了纱布。” “贴纱布……”林天扭头看他,“这样能行吗?” “一样的。”傅星河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麻烦你来接我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顺路的。”林天的眼睛还是担惊受怕地盯着他的左手的,看了一会儿,傅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林天才慌不择路地收回目光。 傅医生他怎么就……一点都不在意呢。所有人都替他着急,怕他以后再也不能做手术,再也不能当医生了,可傅医生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家里擅自处理了伤口,甚至把绷带换成了简易纱布,就像一个小伤口,然后随意地贴个创口贴。他好像把自己的职业生涯当成了儿戏一样。 他听见医院里有护士在说:“傅医生自己肯定有阴影了,他要出院?那肯定是自暴自弃。” 而林天明白,傅医生不是那样的人。他所有的做法,肯定都有他自己的理由。哪怕他暂时不能理解,心里也盲目地认为他是正确的。 在车上,傅星河问了林天一两个问题,比如他开车为什么这么慢,是不是才拿驾照。 林天回答说是:“你在车上,不敢开快了,怕出事故。” 傅星河看着后视镜,笑了一下。 林天一呆,接着又是一个急刹,他差点追尾了! 而傅星河,已经在心里给他定了性。他猜林天肯定不常开车,他手法生疏,并不是不敢开快的原因。这车非常的新,车上的挂件,抱枕,全都是新的。就连闻上去,都有一股毋庸置疑的崭新气息。 可能是车买回来后,他胆子小,就不怎么开了。 林天在闵老师家停了车,趁着傅医生开安全带,他连忙下车去给他开车门。他从没给人开过车门,这看似自然的举措,他在家里排练了几十遍。 傅星河下了车,“谢谢。” “傅医生,其实你……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林天顿了顿,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他在医院的时候,经常看到傅医生对人客气,对他朝夕相处的同事客气,也对病人客气,对自己也客气。 但他客气归客气,大多时候,他并不会听从人的意见,而是我行我素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比如林天提了让他不要客气的请求后,傅医生仍是客气地点头道:“下次不会了。” 林天觉得,他只是这么口头上答应自己罢了。 闵老师的厨房里散发出佛跳墙的香气,能听见汤汁煮沸的声音。 “你们来这么快。”闵老师请他们坐下,拿出林天上次送的茶叶,她泡了两杯,道:“小傅,你一定要尝尝这个。” 傅星河垂首闻了下茶香,“大红袍。” “对!你鼻子真灵。是林天送的,你要尝尝,尝尝就知道了。”她边说边背过身去,“我先去厨房了,你俩先聊着啊。” 林天掩饰性地喝了口茶,手心捧着杯子,傅医生就坐在他身旁,两人隔得很近,似乎能互相试探出体温来。林天连喝了几口茶,稍热的温度让他更加浮躁了。 “你在怕我?”傅星河撇头看见他坐得端直,眼神放空地一口接着一口喝茶。他眯起眼,“还是不习惯和人坐这么近?” “是茶……”他低头,“…茶太烫了。”他说着,又不由自主地用舌尖舔了一口茶水。 他只是…不习惯和傅医生坐这么近。或者说是有些傻了,惊喜傻了。 在医院里时,林天就坐在他病床旁边,穿着病号服的傅医生,在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并不像现在这么有侵略性。 那时候,林天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现在傅医生一靠近他说话,林天就把持不住了。那股侵略性十足的荷尔蒙气息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  傅医生完全没有撩人的意思,他却被撩的快硬了……(林天单方面思维) 他怎么这么好撩?(傅星河单方面思维) 第9章 9 闵老师揭开闷罐盖子,大补食材和花雕酒味道蹿到客厅来。林天立马站起来,“我、我去盛饭。”他快步走进厨房,那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傅星河垂头,品了一口茶水。 一股桂花般的馥郁香气在口腔内扩散开。 林天送闵老师的这茶是从老爷子那里拿的,他自己对茶没研究,但老爷子收藏的茶叶,想来也不会差。他冲进厨房,拿了碗和筷子,又凑到冒热气的闷罐那里闻。 闵老师说:“花雕酒我倒多了点,酒味有点浓。”她开了盖子,“来帮我尝尝。” 林天舀了一勺汤,“这味道正好啊,”小火和沸腾的声音里,林天由衷地夸道:“闵老师,您这手艺要是去开店,生意保管比御厨房还好。” 他真诚的表情不像作假,闵老师诚然觉得因为酒放多了有些失败,却还是被林天给安慰了。一边把饭菜端到饭桌,她一边道:“你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还单着呢。” 林天分了筷子,摸了摸鼻子道:“傅医生不也……单身吗,他比我好呢。” “现在的女孩儿啊,都喜欢你这样的暖男,”闵老师道:“小傅这样的呢……”她顿下来。 察觉自己失言,闵老师赶紧补救:“现在女孩儿哪个不是小公主?都是家里宠大的,完了你还得宠着男朋友算怎么回事,什么都以他的工作优先,自己倒没人权。像你们卢教授,别提多忙了,每天都是手术手术的,晚上回来跟我说话也是这个手术那个病人的。”医生这职业看似光鲜,其实有许多常人想不到的苦楚。外科医生就更是这样了,卢教授一回家,闵老师便照顾着他休息,怕他休息不好了,明天给人动手术打盹怎么办。 别的职业都允许犯错,但是医生不能。 傅星河会走上医生这条路,大部分是受卢教授的影响。 卢汉诚教授是国内很有名的心胸外医生,而傅星河在医学院学的是全科临床,他什么手术都敢做。大学那会儿,就借着教授的关系,整天拿尸体做手术。他一直对人脑感兴趣,去了斯坦福后便专攻神经外科,没日没夜地汲取知识。现在已经成为了脑外领域顶尖的医生,还得过albert lasker奖。 就是因为这比常人快上几倍的成功速度,傅星河最缺乏的便是与人交流。他不跟人说话,一个人住,一个人上班,也不和同事交好,不去聚餐。他这样独来独往的工作狂,还想找什么对象?更别提傅星河喜欢男人,闵老师就更没办法帮他操心了。 她从前时不时会在傅医生面前提一两句,但现在林天在,这问题涉及傅星河的私人隐私,她也没法继续说了。 “小傅,你这段时间就在家静养,不然我每天去照顾你?你看你一个人住,总有不方便,我来给你做饭打扫……”“师母,”傅星河打断她,“您别忙活了。”他请了做饭打扫的阿姨,以前他工作忙的时候,阿姨会做好饭放在冰箱里,傅星河一回家就用微波炉简单地热一热便吃。 “我也退休了,整天也没事干,老卢也不在家,你手不方便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说你,干嘛坚持要出院……” 傅星河随意搪塞了几句,让闵老师无话可说了,只能叹息,“你啊你。” 林天听着他们对话,非常想举手说自己有时间,会做饭会打扫还会洗衣服,而且绝对安静。 但他知道不太合适。 八点过一刻,天色渐暗。晚上车流多,闵老师怕事故,就让他们先走了。她搬了两盆花到林天的后备箱,说给他们一人一盆,放在家里看着舒服。 第7节 “以前都不怎么看你开车的。”闵老师站在路边跟他们告别,“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消息。” 林天发动汽车,牧马人像蜗牛一般动了起来,他却完全没注意到。他只是因为后备箱的那两株盆栽而激动不已,盆栽不算轻,这代表什么?代表他要帮助手受伤的傅医生把盆栽搬到楼上去!代表他要进傅医生的家门了!而傅医生说不定会客套地问他要不要喝点什么。 夜晚的沪市,堵车严重,伴着路灯和红色河流般的车尾灯,车厢内的呼吸声有节奏地高低响着。 傅医生目视前方,他靠着车椅背,却好似开车的人是他一般,脸上浮起一面恰到好处的淡漠。林天看了看外面千篇一律的车,又情不自禁地扭头看傅医生。傅星河永远有本事忽略人的目光,他总能在各式各样的目光里我行我素,但林天望过来的目光里,有些他没法忽略的东西。 “我脸上有东西?”他开玩笑道。 是你太好看了。 林天笑着转移话题道:“不知道要堵多久。”他在座椅上换了个更舒适的姿态,以一种不经意的语气问道:“傅医生,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啊?我是说,肯定很多人追你吧……” “麻烦,”傅星河半真半假道:“我太忙了。” “肯定也有很多人追你。”他的眼神像在反问林天。 林天挠挠头,“我……我没碰见合适的。”眼前就是他要的,可他不能诚实地说。 傅医生笑了笑,心里回想起姑姑和他的通话,问他在医院里照看他的那位朋友呢。傅星河回答说:“我出院了,人家也有事忙的。” “总是让人照顾确实不太好,”姑姑斟酌道:“不过你真对人家没意思吗?” 傅星河沉默下来,道:“您想多了。” “我们家的傅医生总算是动心了。”姑姑鼓励他,“趁着这段时间,多来往一下,做不成情侣也能当朋友的。” “再说了,现在好看的男孩子十有八九都是gay吧,不然他无缘无故来照顾你?” 傅星河心想,他对林天是有点心思的。但这都是他突然不忙了的缘故,他要是忙起来,再好看的人在他面前都没有一块肿瘤吸引力强。他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第一天,所有人都很担心他的伤势,在他的病床前像商讨国家大事一般说着“绝不姑息”。然后林天就进来了。 他的眼神越过嘈杂的人群,落到他身上。 雷院长意外道:“你朋友来啦。”傅星河被他请回国这么久,他还一次都没见过他的朋友或家人。 他这个工作狂,脑子里只有一台台手术,有次半夜里,他发现傅医生趴在在过道的病床上睡着了,自己路过时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傅星河就马上坐了起来,他捏着眉心说:“还有个大脑半球切除手术……” 喝了杯拿铁,十分钟后,他又像个超人般进了手术室。 而且手术过程中,他从不和人说话聊天,手术护士困的要睡着了,一下又被他的声音惊醒:“镊子。” 就是这样的傅医生,在听见林天的回答后,问道:“是有喜欢的人了?” 林天浑身绷紧,远处绿灯亮了,如同凝望一般的视线让昆虫般的汽车缓缓开始起步,他不自在地摇头,“没有……我一个人习惯了。” 而傅医生,却想起某次电话里,师母说“他有个暗恋很多年的人”。 他笑容淡了下来,林天更加坐立不安了,虽然对他而言,沉默的傅医生才是常态,可静谧的气氛让他有些慌。 车开到小区门外,门卫看到傅医生的脸便放行了,傅医生指挥说:“往左……右边…停。” 林天主动下车替他开了车门,然后绕到后备箱,搬了一盆花下来。他对花花草草没研究,闵老师说是什么什么兰的,他记不得了。 他把花抱起来,脑袋歪着注视着傅医生。 “太麻烦你了。”他输了单元门密码,进入楼梯间,一阵对流风吹来。 林天笑道:“我力气大!” 傅星河进了电梯,按了楼层。林天某些自然的举措,让傅星河常常有种奇怪的错觉,林天像他的一个老朋友一般了解他。但事实上,没人了解他,他是外科医生,他没有朋友,从不社交,也没有自己的家庭,就连他的家人也不了解他。 但林天就对他很熟悉,他的一举一措,都让傅星河感到自在舒适,哪怕是问一些涉及私人的问题,他都不觉得哪里不妥。林天这样的人,在学校里一定是最讨老师和同学喜欢的那类人。出了社会,哪怕他工作能力不行,他也一定和上司同事关系很好。 傅医生输入防盗门密码,他没有遮挡,林天很自觉地把脑袋缩回盆栽后面。 “进来吧。” 傅医生的家是70平的两居室,装修上费了一番心思,整体是中式,淡雅古朴。入目是通透的客厅和阳台,家里没有电视,右手边是厨房和洗衣晒衣的小阳台,左手边是很大的双开门冰箱,然后一间小书房,旁边是卧室。 客厅和阳台连在一起,视野开阔。阳台上有张桌子,还有个跑步机,桌上摆了台笔电,上面有一些小盆栽,看起来像是从闵老师那里带回来的。 墙上挂了几幅字画。 林天站在门口不敢继续进去了,傅星河给他拿了双新拖鞋,那是他给自己备用的。 “家里没来过客,把盆栽放下吧。”傅星河打开冰箱:“喝点什么吗?” 林天:!!!! 他猜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天身体很好 很耐操 嗯 第10章 10 傅医生家的冰箱里,整齐地码着一排外文的矿泉水,还有上午阿姨来给他鲜榨的果汁。 “果汁?” “好。”林天当然是傅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完全不会有想反对的念头。 林天把兰花放在阳台的桌子旁,“这里好不好?” 傅医生点点头。 放下盆栽,林天有些拘束地坐在沙发上。 傅医生给他倒了一杯橘红色的果汁,阿姨说他经常熬夜,所以给他生榨的苹果胡萝卜汁。 “傅医生,我想去厨房洗个手。”他搬动盆栽时,手上沾了灰尘。 傅星河替他打开厨房推拉门,“你可以随意点。” 林天点点头,他打开水龙头,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心里仍旧很不真实。 他竟然进了傅医生的家!!林天心脏跳的厉害,在他的想象里,傅医生的家一定和他的人一样,家具的造型,植物的摆放都会很冷淡。但来了才发现,其实并不然。 傅医生家里,比自己家要温馨得多。 厨房打理的井井有条,橱柜下放置着咖啡机和破壁榨汁机,还有一台简便的吐司机。它们三个并排摆在一起,打开的橱柜里有半瓶谷物麦片。 傅医生的早晨,一般都是靠着这些解决的。牛奶冲泡的谷物麦片配上加热后的吐司,端着一杯咖啡到地下车库里去开车。到达医院后,会有新的病历送到他的手上,他很快就会开始给病人安排手术或者别的治疗方案。 这就是他全部的生活了。 因为太忙了,他通常早上都吃这些,中午护士会帮他订附近的外卖,他将就着吃下去,努力不去想外卖的制造过程。他吃东西不讲究口感,只要干净便行,所以偶尔去师母那里蹭顿饭,相当于改善生活了。 他请来的阿姨做饭还凑合,胜在干净,她是本地人,一个人住,孩子都在外地,听说最近子女家里在闹要不要把母亲接到身边照顾。 阿姨跟他提过一次,说自己可能干不了太久了。所以最近傅星河正在物色合适的人选,他完全不会做饭,对这类事一点也不开窍,生活勉强能自理。但假如没人帮他做这些,他肯定会忘记吃饭的。 林天冲干净手,他重新回到沙发上。他不太敢和傅医生坐的太近,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出来。 他喝了口果汁,双手抱着杯子搁在腿上。察觉到傅医生似乎在看他,林天又埋头喝了一口。 他耳朵烧了起来。 天知道他只不过是被看了两眼而已!他不断地喝果汁掩盖自己的紧张,傅星河只是略带散漫地看着他不自觉舔嘴唇的动作,心想他喝牛奶的话一定很可爱。 “傅医生,我听说……听说,”林天望着地面,“我听说你从美国回来的,回国会不习惯吗。” 一问出来,林天简直要绝望了,他纯粹是没话找话,不然他飞快地喝完果汁,就得走人了。 “都差不多。” 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他都是一样的忙,手术不间断,没人会因为他年轻而看不起他。病人术后常常会有许多麻烦事,但那也不归他管。 他看向林天,又问了个问题:“你不用工作吗?” “要啊!”林天生怕傅医生觉得自己是无业游民,挠头道:“我工作自由,每天就瞎跑跑。”全公司都听他的,哪怕他翘班也没人敢说什么。虽然大刚已经提出了很多次不满,但都被林天借给他开的车给平复了。 除开公司,他还有别的事业。 包括大刚也不知道的事业。 大学时炒股赚了第一桶金,林天就开始做对冲基金和天使投资。他的眼光和运气,都要远超常人,投了几个项目,都获得了巨大成功。也就是说,他坐拥不少上市公司的股份,其中包括国内最大的电子商务公司和传感器厂家,每年单单靠着分红,他都能优越地活一辈子。 他这样的,才是最名副其实的“隐形富豪”。 除此之外,林天还捐资发起了公益基金会,扶持青年创业。他不仅赚钱,也做公益,他很早便开始私下做这些事了,但没人知道。 “对了傅医生,你还有论文要写吗?”林天把果汁喝完,他擦了擦嘴。 “没有,怎么?” “噢……”他语气略带失望,“要是有论文要写,我可以来帮忙。” 傅医生道:“你很喜欢帮助人。” 他才不喜欢帮助人呢!他有一个公司要管理,哪有闲工夫帮助人! “有吗……”林天不好意思地笑笑,“如果没有论文,别的事也可以的,我没事干,很闲,我还可以帮你做饭。” 他只喜欢帮傅医生忙而已。 “你还会做饭。”现在他这样年纪的人,基本都不下厨的吧?林天身上有股大学刚毕业的气质,那种还没找到工作,却一点也不为工作发愁的闲散。 “会一点。”他谦虚道。 傅医生笑了下,“还是不麻烦你了,很晚了,我送你下去。” “嗯,我自己下去就行,”林天不舍地站起身,他掏出手机,“您用微信吗,我加你微信吧……” “好。”傅医生不社交,社交软件自然就不会用了,他的微信里只有家人和雷院长,初始头像,名字一个点,估计是懒得取。 林天兴高采烈地加了他微信,心想又多了一个联系方式!傅医生的微信里只有几个人,哈哈哈他赚到了! 他的高兴掩都掩饰不住,嘴角扬的高高的,整个人满足得像只得到小鱼干的猫咪。 傅星河不知他为何高兴,但他那么显而易见的飞扬神色,不知不觉给傅星河提供了一点温暖。 而林天,这时还傻乎乎地因为拿到了傅医生的微信而高兴不已,一上车就捧着手机傻笑,然后他把傅医生单独拉了一个分组。 傅医生是特殊的,不一样的。 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连工作相关的信息都没有。 就是这样的白茫茫一片,林天都盯着看了许久。他喜欢上傅星河那年,他刚上高一,偶有过几次接触,但傅星河对任何人都没有兴趣。 第8节 后来傅星河去了医学院,林天也时刻关注着他。可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机会相识。 他们就好像书的扉页和最后一页,他在结局回望傅医生,但他们却永远遇不见。再后来,傅医生出国了,林天还在继续打听他,三年前他回国了,他便整天往医院跑,每次都戴个口罩和帽子,像个普通的病人般。 家里人以为他生病了。 但从没有人关心他到底生什么病了。 林天觉得要是有人问了,他肯定会按捺不住回答相思病,虽然那样很傻。但只能一个人默默熬的感觉,太难受了。他的喜欢永远成不了真,他喜欢的傅医生,却还不认识他。 可是!现在!他去过傅医生家里了!而且还有他的微信了!! 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这样的交集,不正如同他想象的一般吗。虽然在林天的想象里,他和傅医生常常都在滚床单,他对傅医生说我爱你,傅医生也会说我也爱你。他经常对着傅医生的照片性幻想,他冷漠的面孔,好似催情剂一般。 林天看上一会儿,就能来感觉。 浑身都热,裤裆很快翘起来。 他没有经验,所以他觉得,单单是对着照片,就好像有十只手在抚摸他一般。 傅医生是脑科专家,他一定知道,人在高潮时的感觉。在他那里,还有更专业的术语,xx叶xxx神经之类的。林天甚至会模拟一遍类似的对话,傅医生则会冷漠地说“你只是神经末梢受刺激了”。 就算是那样冷淡的模样,也性感得让林天着迷。 而他刚刚还在傅医生的家里,用他们家的杯子,喝他亲自倒的果汁。 半小时后的现在,他就躲在家里发情了。 林天觉得自己这样有些病态,却控制不住。喜欢一个人十年是什么感觉?你以为他在你的生活里,突然之间发现不在了,原来一切都是你想象的。 然后你们变成了刚认识的朋友。 你一定非常渴望和他说话,无论说些什么都好,却怕他洞穿。 傅医生要是知道他的感情,一定会害怕他这种人的。 睡梦中,林天又见到了他的傅医生。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意识清楚,脑膜上打了麻醉后,傅医生拿了一把电凝刀钻进他的脑子里,问他:你在想什么? 早晨,林天心血来潮给自己做了早餐,他拍了照,加了滤镜,发在了朋友圈。 配字:早上好啊~ 只有傅医生一个人的那个分组才看得见。 司机载着他去了公司。这是半个月以来,他第一次出现在公司。 他坐在办公室里,喝着咖啡,对秘书道:“俞总呢?” 大刚原名俞刚,在公司林天都公事公办地叫他俞总。但大刚今天迟到了,因为他完全没想到林天会来上班!他吃惊地冲进办公室,“你吃错药啦?!”他刚进大厅,就听见员工在讨论老板旅游回来了。 林天正色道:“通知各部门开会。” 作者有话要说:  傅医生:你舔牛奶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林天(害羞):牛奶……牛奶啊 - 林小变态整天都做春梦,和傅医生酱酱酿酿。他每次做梦都很嗨,因为他以为傅医生是性冷淡,所以他觉得想象里的真火热真爽啊 日后他会知道:)。 第11章 11 “青海湾策划谁在做?”林天坐在主位上,不到十分钟,各部门负责人都赶到了会议室。 一时间无人答话。 “都不知道?哑巴了?”林天把资料往桌上啪地一摔。 他摔文件的动作不知道跟谁学的,就是特别唬人。他不笑的时候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一干比他年纪大的公司元老让他给吓懵了。“林总……”有人硬着头皮道:“策划,策划不是南阳集团在负责吗……” 南阳集团是林天的堂哥——林阳明自己成立私人的公司,挂在英泰名下。结果这种关头,却跑出来和公司抢食。以前他们就常常干这种事,以合作的名头分得利益,没想到现在变本加厉,撇开公司妄想独吞。 林阳明的意思是,项目是他谈下来的,他替自己的公司考虑没什么不对。而且这样大的项目,原本就没法一家独吞,与其让给别人不如自家人上,他这样的做,也是为了大家的利益。 大刚之前也给林天通过气儿了,但他什么都打听不到,负责这块儿的人都是林阳明自己的人,大刚一问人家就警觉地说商业机密。 狗屎的商业机密! 林天没动怒,他心平气和道:“既然他们负责,那我们就不管了。财务,两家公司是分开的,如果是以私人名义的支出,一律不许签。”他眼睛盯着那个战战兢兢的财务经理,“签了我唯你是问。” 财务经理苦哈哈地点头,其实林副总已经让人找过他好多次了,但他顾忌着林总,不敢批啊,再说账上……他愈发惆怅,两个都惹不起,是不是只能自己走人了? 林阳明的南阳集团就是个花架子,草班子,别说钱了,人手也没几个,就连员工也全是从林氏挖墙脚挖走的。 南阳集团表面上在做投资,实际都是瓜分林氏的资源,他们从来不会掏一分钱,只会借着公司资源来从中牟利。林阳明哪儿来的钱?还不是要他的财务给批?这么大的项目,单单保证金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好几个亿呢,没钱交保证金了还不得乖乖求到林天头上。 散会后,大刚亦步亦趋地跟在林天屁股后头,喜形于色道:“林总您这招妙啊!他没钱,没钱抢什么项目啊!” “还说什么都是他的功劳,整天走路都带风,看他装逼!啧啧……让你给收拾了吧!” “别高兴太早,”林天眯起眼,低声道:“把他惹毛了指不定想闹个鱼死网破,这样,你私底下去接洽comet公司的人……算了还是我来。这个案子,不能出错。” 大刚应了一声,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哥你这么上心,怎么不从一开始就把项目拿到手呢?明明……明明是有机会的。”他越说越小声,“结果吧,你说自己病了,死活不肯来。”不过看八宝粥气得脸都歪了,大刚还是很高兴的。 林天虎着脸道:“我这招叫欲擒故纵!” 大刚一脸“得得得你厉害”,但他知道,林天不是故意不来的,他是真有重要的事。但有什么事能重要过几百亿?大刚想破脑袋也不知道。 难不成真得了绝症?不像啊。 满面春风的,就跟谈恋爱了似的。 大刚满腹狐疑地离开了。这下办公室里只剩林天一个人了,他松了松领带,然后把抽屉里的资料全拿了出来,散乱地摆在桌上。接着发朋友圈道:好累啊tat 依旧是傅医生单独的分组。 这样看起来,他就像是有工作的人了!虽然不知道傅医生会不会看朋友圈……应该是不怎么看的,但林天还是希望能透过这样的细节,在傅医生面前刷点存在感。 青海湾的项目,他一忙活就是几天合不上眼,所有员工都走了他才下班。但就算是这样,林天依旧会时常捧着手机看上一会儿,他非常想给傅医生发点消息,可是他找不到理由。 他担忧傅医生一个人生活,吃没吃好,洗衣服怎么办,打扫怎么办。 林天脱了衣服,泳裤也没穿,就急躁地跃进泳池。他快速地游到对岸,然后猛地双腿发力回弹,颠倒一转。水从身侧流淌,他灵活得像条滑不溜秋的鱼。常年健身使他身材完美,夕阳的光芒下,他的皮肤像是在水底下发光一般,是贝壳一般的色泽。一个小时后,林天从水里起身。 冷水和运动非但没有让他冷静,反而邪火烧得更旺了。 他忍不下去了,他想见到傅医生。 从前那么久那么苦都能忍,结果现在尝到甜头了,半个月都忍不了了。林天开始贪婪了,他很想傅星河,想见他。 但他怂,盯着傅医生的电话看了一会儿,林天最后打了闵老师的电话。 他只能旁敲侧击地打听傅医生。 闵老师说:“你现在要过来吃饭吗?” “我吃过了,”林天手掌将垂下来的湿发捋到头顶,水顺着他的鬓角流到下颌骨,“就是想您了,打个电话问问。卢教授回来了吗?” “他飞机晚点了,半夜才回来,我等会儿去机场等他。”闵老师像孩子那样赌气道:“这个航空公司,以后再也不买他们机票了。” “您一个人去?”林天擦头发的动作一停,“我现在过来,等下我陪您去。” “哪能让你这么麻烦呢,老卢他也不让我去,但是大半夜回来,还得自己打出租,多可怜啊。我可怜他,我去接他就行。”闵老师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秀恩爱,还在说他们家老头可怜。林天乐了,“您等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他到了闵老师家,坐在沙发上陪她一块儿看电视。 等时间差不多了,他载着闵老师一块儿去了机场。在闵老师的印象里,他很少开车的,林天次次来都有人送,他像个富家子,却又不像那些富家子。 飞机不算晚点太久,每个乘客都得了补偿,卢汉诚教授拖着行李箱出来,林天招手道:“教授!” “哎?林天?还有秀云,不是说了别来接我的吗!”他假装生气,林天接过他的行李箱,“闵老师担心您一个人。” 卢汉诚教授长得很斯文,戴了副眼镜,但他视力其实不差,眼镜度数也低。他现在这个年纪,几乎是不做手术了,但还是常常受邀去做一些心胸外科手术的指导。他在心外领域很知名,傅星河这个学生,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骄傲。 这不,他刚上车就开始问了。“明天我得去看看小傅,他手怎么样了?怎么要出院!这可不能耽搁!” “你不知道他就是这样啊?和他爸妈一样,我觉得是没什么大碍,他那么自信,肯定不会有事的。”闵老师对傅医生有说不出的信任。 在前面开车的林天不自觉地点头。 “你懂什么?”卢教授开始说教,“手是外科医生的命!他怎么能当成儿戏!要不是忙不开,我早就回来看他了!” “你拉倒吧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林天禁不住笑起来。等夫妻俩消停了,他才插嘴道:“我明天没事,我可以送您去傅医生家里。” 卢教授有些糊涂了,林天这语气,怎么听起来和小傅很熟稔? 闵老师赶紧解释道:“前一阵儿下雨,你那花棚让风吹垮了,好家伙……全死了!”“什么?!”卢教授一听就不行了,按着胸口要晕过去的模样。闵老师当时不敢告诉他,所以卢教授是现在才知道的。“你听我说完,花棚现在好了,我找师傅修了。那几天忙着抢救你那花棚,忙不开,只好让林天去照顾小傅了。”她笑道:“他们脾气很合得来。” 卢教授有些不可思议,想了想林天的性格,又觉得理所当然。 林天又提了一次,“我明天正好没事,我来接您,我们一起去看傅医生。” 第二天一早,林天跑了步冲完澡,就开车去了闵老师家。 闵老师正好买完菜,道:“昨晚上给小傅打了电话了,我们一起去,我正好在他家做饭。” 林天当然是求之不得,能在傅医生家呆那么久,他自然是很高兴的。而且有闵老师和卢教授在,傅医生一定有很多话要和卢教授说,他顾不及其他,自己偷偷看他两眼……想来是不会被发现的吧? 三伏天的太阳毒辣,林天流了些汗,他停好车,提着菜上楼,傅医生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和卢教授坐沙发上开始聊天了。 两个外科医生,能有什么话题?卢教授说了这次去国外的所闻所感,傅星河点着头,和他讨论起东西方医疗系统的差异。 “我观摩了一次静止手术,那个病人心脏瓣膜……” 林天站在厨房里给闵老师打下手,他取下手表放在不会沾水的柜子里。他能听见卢教授在说话,而傅医生偶尔插一句,林天听见他的声音,心突然平复下来。 第12章 12 两个外科医生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题。 “那个动脉瘤像高尔夫球那么大……”“别聊了,吃饭。”闵老师端着菜出来,打断他们的话题。 第9节 而卢教授还在喋喋不休,边说边比划,“好家伙!基底动脉涨得像气球一样!” “一聊上就没完没了了是吧?”闵老师说不动卢教授,只能拎走傅星河,“小傅,来帮我端菜。” 傅星河点头,他进了厨房,林天正在盛饭。他抽了筷子,又从林天那里端走两碗饭,两个人没说话,只有短暂的眼神交流。 饭厅里,闵老师还在数落卢教授:“你就不能有点别的话题吗,他难得休息一次,还一直手术手术……你好烦。” “那不说手术能说什么?”卢教授指着她,“你思想有问题!” 闵老师反呛道:“你一点也不担心他找对象吗?你们不能谈点手术以外的话题吗?小傅这样都是让你给带的!不然他能变成现在这样的工作狂?!” 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但通常,战况也就这样了,卢教授战斗力弱,说几句就摇头:“不跟你扯,你歪理多。” 傅星河见怪不怪,“吃饭吧。” 林天认真洗了手,他甩了甩水,出了厨房。 菜做得多,闵老师记得每个人的喜好,只见卢教授用筷子挑起蚂蚁上树的粉丝,开始讲解:“小傅你看啊,之前说的那个动脉畸形,血管缠绕……”闵老师敲了下他的手,“卢教授,现在是吃饭时间。” 这样的事情常常发生在他们家的饭桌上,卢教授无论看见什么东西都要联想到手术,然后开始即兴上课。也只有傅星河会这样听他说话。 林天觉得有趣,心里发笑。 之前他去闵老师家,都没偶遇过傅医生,所以这是他第一次见卢教授这样。说到自己的专业时,便会热情十足,亮着双眼,疲惫一扫而空。感到有趣之外,也是羡慕的,要是他也学医,那他是不是也能和傅医生有这么多的共同话题? 林天高考时,瞒着所有人报了医学院,接着被家里人发现,他全市第一的成绩出来后,家里人联系教育局直接改了他的志愿。 那时候父亲愤怒地给他打电话,“你想学医?你想学医?!你想学医?!?!”一连重复了三遍后,他吼道:“林天,你知不知道我们对你的期望?你将来是要管你爷爷的公司的!” 医学院的通知书悄然溜走,林天去了全国最好的大学,他学习金融,再次和傅医生错身。 饭后,林天端着碗去洗,闵老师赶开他,“我来就行。”林天打开洗碗机,“这样就行了。” 傅医生的厨房虽然不大,却设计得非常便利,闵老师惊奇道:“现在东西这么高级了。” “洗的干净吗?” 林天一边点头,一边提起垃圾桶将垃圾倒进厨房垃圾处理器。他动作停顿,因为他看见了外卖盒。 他想起闵老师说,有保姆给傅医生做饭的,所以他怎么会吃外卖? 他抿紧唇,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直到离开傅医生家,他还满脑子的外卖盒外卖盒。 车上,音乐电台点了首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坐在后座的卢教授突然跟着唱了起来,林天从后视镜里看他们。闵老师靠在卢教授的臂弯里,她鬓角有些白,卢教授安静地拍着她的肩膀。音乐完了,卢教授还在哼歌,闵老师说:“好了好了别唱了……” 原来外科医生也是要听情歌的。 这突然又给林天提供了一点勇气。在外科医生的世界里,他们没有情感,没有妥协,也没有个人生活,而卢教授和闵老师的婚姻之所以能走到现在,就是因为这么一丁点生活的温情。 他把夫妻俩送到家门口,闵老师道:“林天,每次都麻烦你,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林天摆手,他笑道:“老师,跟我不用客气。” 他发动汽车,闵老师家是老房子,外面这条街道有两排很长的法国梧桐,他听见夏夜里的蝉鸣声,夜空还挂了一枚静悄悄的月亮。 转入街口,鲜红的加油站在夜色下显得格格不入。林天双手握紧方向盘,又抬头看了一眼月亮,今天是满月,照例地没有星星。 车子在道路开了一百码,接着林天突然掉头,他摇上车窗,没有停留地朝着傅医生家开过去。林天关了电台,给他拨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静谧的车厢里,是林天状似平静的声音,“傅医生,我好像不小心落了东西在你那里。” 他不好意思道:“是手表,做饭的时候取的,应该在厨房。” “现在过来吗?”傅星河打开厨房灯,“我等你。” 林天的心突然漏跳,脚底下不由自主一松,车速骤缓,“我……我马上就过来了,嗯,已经把老师和教授送到家了。” 傅星河在厨房案台上扫视一圈,林天咬着下唇道:“我忘了放哪儿了……记不起来了。” “等等,”傅星河把手机拿开些,他向前走了一步,侧头倾听了几秒,接着他突然拉开橱柜,“……我看见它了。” 玻璃瓶装的谷物麦片旁,安静地躺着一只手表,它的走针正机械地发出亘古的响动。 原本林天是想明天给傅医生打电话的,结果方才一冲动,他就用掉了明天的机会。他故意留下了手表,或许等明早傅医生打开柜子拿麦片才会发现,接着傅医生会给他打来电话。他计划得很好,傅医生根本不会猜到他是故意的。 林天返程得很快,他把车停在小区外头,步行了进去。 听见门铃声,傅星河打开门,他把手表递给林天,“你的时间慢了几秒,我帮你调好了。” “……哎?”林天微微瞪大眼睛,耳朵一秒就红了,“谢谢你!” “不用,”傅星河和林天差不多高,或许他要高一点点,但都是一双鞋能解决的问题。“你今天辛苦了。” “没有的事,我闲不住的。”林天挠了下脖子,其实今天一天,他都没能和傅医生说上话,因为他和卢教授一直不间断地在交谈。只有做饭的时候,林天一直探头出来问:“傅医生,闵老师问你辣椒粉放哪里了?”“傅医生,闵老师问……”他们才能简短地说上一两句话。 傅星河盯着林天红通通的耳尖看了两秒,他垂下眼,把门拉开些,“不赶时间的话,进来坐会儿吧。” 林天又愣了。 “赶时间?”他回头。 “不,不赶!我很有空的。”林天只是没想到,他以为过来拿走手表,再看一眼就得走了。 现在被邀请进去,完全是意外之喜! 他跟着傅医生进了门,却看见茶几上放了一罐啤酒,打开的笔电在播放一段手术录像,屏幕上一片血肉模糊,根本不能分辨是什么部位。 傅星河把笔记本盖住,他打开冰箱,“还是果汁?” 林天还是盯着桌上的啤酒看。 傅星河注意到他的目光,道:“你开车,不能喝这个。” “我不喝,”林天望着他,“傅医生,你……你可以喝酒吗?” “我伤的是手。”他给林天倒了果汁。林天说:“外伤也不能喝酒的,那什么……喝酒会加速血液流动,不利于伤口愈合。”他查过忌口,记得很清楚。 傅星河朝他走过去,“你懂挺多的。”他把杯子递给林天,“别告诉别人,我就喝这一罐。坐吧,别站着了。” “我不会说的,”林天很无奈地坐下,“但是你不能喝酒了,也不许……吃外卖。”他严肃地盯着傅星河,“不然我就告诉闵老师。”说完他便意识到自己逾矩了,他懊恼地捏紧手心。 “嗯。”傅星河漫不经心地应道,他倚靠在沙发靠垫上,低头喝着啤酒时,嘴角的弧度像是在笑。 林天郁闷地喝了口果汁,还是苹果胡萝卜汁,冰凉地润过喉咙。 作者有话要说:  傅医生的下饭菜和下酒菜全是重口味手术视频233333 苹果胡萝卜一起榨汁特别好喝! 第13章 13 “你怎么开车过来啦,”卢教授如临大敌地撩起傅星河的袖子,“胡闹,再不心疼手也不能这样啊,你这方向盘得多重啊。” “怪我,就知道你看到这种病例闲不住。”卢教授边说边往医院里走,“早知道我去接你,或者让林天?你和他好像关系不错吧。” “太麻烦他了。”傅星河摇头,“病人做ct了吗?mri呢?检查出脑瘤了吗?” “觉得麻烦人家还让人照顾你那么久?我听你师母说了,你住院那会儿,林天每天都去给你送饭?还帮你念病例是吧?你得好好感谢人,请他吃过饭没有?” 听卢教授这么一说,傅星河也意识到了。“改天我再联系他,”两人进了电梯,他继续问道:“是神经异常反射?” 就在刚才,卢教授的朋友发现了一起特殊神经病例,他立马告诉了傅星河,傅星河当即从家里赶了过来。 这是沪市的另一家医院,卢教授的好友在这家医院担任主任医师。傅星河还读书的时候,就常常藉由这层关系来医院见习。特殊病例,对他来说,吸引力无疑的巨大的。 “他有幽闭恐惧症,做不了核磁共振。差点在里面窒息。”电梯到了楼层,卢教授先一步出去道:“总之,我们先看病例。” 这一看,就是一天过去。 闵老师在家里做了午饭等他们回来吃,结果到了下午六点,两个外科医生才回来。 卢教授把锅扔给傅星河,“你不知道他的,差点要给那个病人开刀,我说不行,老陈也说不行,他就非要看着手术做完。” 傅星河识趣没有反驳。 闵老师望向卢教授,最后吐气道:“你俩谁也跑不脱!”她转身进了厨房,卢教授在她背后耸肩,一脸无辜地看着傅星河。 她盛了饭出来,道:“原本想让林天也过来的,算了,就知道你们俩这性子。”闵老师把筷子分给他们,“对了,龙教授他们家那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儿,老卢,你们医学院毕业的!她妈妈说她还单身,我想着要不要介绍给林天,人姑娘我瞧着特别好,文静又漂亮,好像最近分到小傅他们医院去了吧?我觉着吧……”闵老师正说的起劲,一把炒木耳就塞她嘴里了,“吃你的饭!”卢教授忍无可忍道。 “林天他二十六了啊!这就奔三了,那孩子那么好还单着,他不急我替他急啊!” 卢教授瞥着她道:“皇帝不急太监急,小傅还在这儿呢,他都二十九了!” “这不是情况不一样吗。”闵老师就是热心肠,她最爱撮合人,每成就一对鸳鸯,她就有说不出的成就感。 “林天他不是有喜欢的人吗。”一直沉默的傅星河突然插嘴道,“您上次说,他有个暗恋多年的人。” 闵老师没想到他会关心这个,她放下筷子,有理有据道:“话是这么说,他这么多年一个女朋友都没交,私生活干干净净,他这么优秀的人,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他说的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让我给问烦了诓我呢。”闵老师顿了顿,夹了一筷子菜:“没准他是没遇见喜欢的呢。” “就你事多!”卢教授瞪着她。 等傅星河走后,她果然按捺不住开始给林天打电话了。 林天好笑道:“您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给我做媒啊,我年纪也不大,着什么急呢。” “你都二十六啦!” “好吧,我二十六,傅医生不也二十九了?您怎么不给他……” “哎呀,他和你情况不一样!”闵老师心直口快,一说出去自己就捂住嘴了。 “不一样?”林天眯起眼。 “我把那女孩儿照片发你?人刚毕业,医学博士呢,正好分配去傅医生他们医院了,好像是……是放射科还是麻醉科来着。可水灵一姑娘了。”闵老师赶紧岔开话题。而林天脑子里还兜着那个“不一样”。 “你要是真不喜欢,跟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林天道:“我喜欢比我高的。” “……你这是为难老师我呢?”林天起码有185的个子,想找个比他还高的姑娘?闵老师知道他恐怕无意,只能作罢道:“穿高跟鞋比你高不行吧?” “不行。”林天笑道:“您就别帮我操心了,我有分寸的……”林天垂下眼,心里想到了傅星河。闵老师说他和自己不一样,能有哪里不一样? 总不能三个蛋吧? 闵老师无法,和他又说了两句后,挂了电话。 正在看病例的卢教授在一旁瞥着她道:“看吧,多管闲事了吧?” “跟你说了的,林天那小子主意多着呢,万一他就是没喜欢的呢,万一他就是有个暗恋的,想等着呢?” “他那理由都跟我用几年了,”闵老师猛灌了一口水,“我不是多管闲事啊,我是真喜欢他,看着一个人那么单着心里挺……哎,你不知道读书那会儿,每次开家长会他们家都没家长,来的居然是个特助?哪个有钱人父母像他们家这样啊?林天回回都考第一,老师站讲台上夸他,准备让林天父母出来做演讲,教教别的家长他们怎么带孩子的,然后林天站起来说我父母工作忙,在外地。”她重重地放下玻璃杯,“我是真心疼他的。” 第10节 闵老师沉默下来,“他那么开朗……”然后她就说不下去了。 “去睡吧。”卢教授放下病例,拍拍她的肩。 * “今早上雷院长发了好大的火……” “我看见他和副院长起了争执,两人很大声地在说什么。” “还能吵什么?还不是……” 几个八卦的护士瞬间在门打开的那刻噤声,护士长面不改色道:“去查房。” 雷院长和田副院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雷院长从国外回来的,带了自己的班底,比如傅医生,比如心胸外科的许主任,还有普外的陈医生。前几年,两人因为心胸外科主任人选的问题而闹过一场,田副院心中有更好的人选,雷院长则坚持说自己的人更好。 “老谭在医院干了十一年了,傅星河干了几年?”田副院比雷院长要矮一头,他叉着腰,火气很重,“当初心外的事我让你了,这回他手伤了,指不定好不了了,你拖到什么时候算完?” 雷院长好言好语道:“谭医生资历够了,你觉得能力行?” “怎么不行?!” “那上回医闹怎么解释?那病人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一个简单的颅骨骨折手术他都能失败。” 田副院有理有据道:“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 是的,任何手术都不能避免意外事故,可这很明显是主刀医生的失责。手术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而谭医生最擅长的领域便是颅骨骨折,他本不应该出错。换句话说,他杀了那个病人。 脑外科是他们医院的王牌科室,所以医院管理层非常重视主任的人选。 上回开会说七月评,上面定了傅星河,田副院过意不去,就请谭医生吃饭。结果没过几天,爆发了医闹事件,傅星河负伤修养,评选的事不能耽搁啊,所以他又站出来推举谭医生。 而雷院长的意思是,再等几个月,等傅医生养好伤后再说。田副院说不行,说好的这个月。 两人就是因为此事争执。 护士长回想起医闹拿着刀刺过来的瞬间,是傅医生拉开了自己。而那起医疗纠纷,并不能说是突然事件。那病人家属已经在医院里闹了好几天了,每次都被保安赶出去。而医院态度冷漠,因为手术事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哪知这医闹自己钻牛角尖,准备让医生偿命,他被制服的时候,眼泪滚出来,憎恨道:“大家都说你是最好的医生,你为什么不救他……” 那天傅星河刚做了个十小时的高强度手术,哪能再做一个这么长时间的。所以医院的另一位谭医生就主刀了。那也是他们脑外科的骄傲,但护士长知道,这场医疗事故,并不是意外。当天,她在谭医生身上闻到了酒味。当时病人已经快不行了,护士长有些担忧说不如等傅医生休息一会儿……谭医生似笑非笑说我不行啊?我比他资历高多了! 喝了酒怎么能上手术台呢?医院有明确规定,但谭医生是主治医师,护士长犹豫之下,只能选择旁观。 所以手术台上才会死人。 傅医生手臂流出血来,所有人都吓傻了,护士长急忙蹲下身去给他处理伤口,一抬头,在纷杂的人群后头看到了谭医生。他在看见血的那瞬间,眼睛里有种奇特的光芒,就好像他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雷院长,”护士长敲门后进去,“您要的病历和手术报告。” 他随意翻了几下,报告上写着突然脑死亡,是病人自身的问题。护士长抬脚想走,她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做尸检?” 雷院长抬头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  闵老师这个心直口快的,干得漂亮⊙w⊙ 第14章 14 “只有做尸检才行吗?”林天在电话里问道。 “也不一定……只要能确认真正的死亡原因,就可以起诉了。”律师说道,“您要起诉医生,那就要有起诉理由,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怀疑就行的事。” “而且法庭上,非法途径获取的证据,是不能使用的。” “我在这方面有相熟的律师,可以介绍给您。” “暂时不用。”讲了几句后,林天挂了电话。 前些天找私人侦探调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他们非法监听了谭医生和副院长的通话记录,发现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所以林天才会给自己的私人律师打电话,问一下情况。他了解到,通常在医疗纠纷中,病人家属很难胜诉一家大医院。更别提这个家属还因为闹事被关进去了。 因为傅医生受伤,所有人都忙着谴责医闹,从而忽略背后的原因。甚至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手术就是傅医生做的。这件事比想象的要复杂,林天想让真相大白,他想要所有人都知道:闹事的人是罪有应得,可恶劣的事件背后,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医师和不健全的医疗制度。 最重要的是,他想让傅医生回去继续工作。 挂完电话,林天继续处理工作,有一大堆文件要他过目,要他签字,林天每一份都要检查一遍后才敢签字,他眼睛累得睁不开。 林天打了个哈欠,他揉着眼睛,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林天的妈妈秦韵的电话,让他回去吃饭。 “妈,我有工作忙……”“别管工作了,什么时候工作不行。你现在就过来!”秦韵语重心长道:“你爷爷找了大夫,他想着你身体不好,让你现在过来,大夫给你把把脉,开副药好好调理调理。听话啊小天。” “……妈。” “妈妈担心你身体,听话,赶紧过来。” “嗯,”林天垂下眼睛,“我知道了。” 秦韵不知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甚至连他到底病没病都不清楚。 暮色把地板染成橘色,也让林天的侧脸染上夕阳的光芒。他沉默地发了会儿呆,接着他收起桌上的文件,对秘书交代了些什么。 司机老吴打开车门,林天弯腰坐了进去。 “林总,”老吴在后视镜里望着他,斟酌着开口,“我想请几天假,我女儿结婚了。” 林天还在发呆,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扭头看了他一眼。 老吴重复道:“我想请几天假,我女儿结婚。” “好,”林天应下,“在外地吗?半个月够吗?” 老吴是林天单独聘请的司机,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不属于林家也不属于公司,林天很信任他人品。 “够了,”老吴笑起来,四十岁的脸上有了一些皱纹,“谢谢您了。” “没事,”林天也笑,“恭喜你了……等等,你在这里停会儿。” 老吴将车停到路边,林天说:“在车上等我。” 他去了路边的超市,买了张百年好合的红包和签字笔。老吴看见他拿了一张红包回来,登时胀红了脸,“使不得,怎么能……”“你女儿叫什么?”林天抬头看他,“一点心意。” 老吴拒绝不了,只好回答他,林天继续道:“新郎呢?” 他一笔一划地在红包背后祝福道:祝新郎和新娘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谢谢谢谢。”老吴感动得不成样子,林天是他见过最好的上司了。 林天摆摆手,老吴转着方向盘上了高架,嘴里道:“有了您的祝福,他们一定能长久的,他们谈十年恋爱了……毕业了,就结婚了。” 十年。 这个词让林天动容,他由衷道:“肯定可以的。” 他联想到自己和傅医生,过了十年,他们才终于认识,终于存了对方的号码。可他们之间仍旧有不可逾越的高墙,不仅仅是性向,还有兴趣爱好和职业、家庭。 林天到了林家,秦韵正在给老爷子做按摩,秦韵道:“爸,我手艺不错吧?” “还成,”老爷子道:“比按摩椅好些。” “我跟老师傅学了好久的,瀚海说按着舒服,小天也说舒服……这套手法专门缓解疲劳的,我还准备学个别的……哎小天来啦!”她喜笑颜开道:“傻站在门口干嘛,快过来让妈看看。” 林天走了过去,老爷子虎着脸道:“你妈说她专门为你学的按摩,臭小子,整天还不回家。” 他看了有些尴尬的秦韵一眼,嘴里道:“爷爷,不赖我,我太忙了。” “上次跟你说什么来着?钱挣再多有什么意思,多陪陪你爸妈,多来看我这个老人家几眼……工作放一放,再不济,你还有几个堂哥……”“爸,别说了,”秦韵忙打断道:“小天他也是忙事业嘛,这不是您打下来的江山吗,哪儿能不管呢!” 老爷子冷哼一声,“忙事业就能不管家庭啊?这年纪了还不结婚,连个朋友都不谈,你看看你都多大了,城安孩子都有了,阳明都生二胎了!连你堂弟暮安都准备订婚了……” 秦韵赶紧打圆场道:“有了家庭肯定就顾不上事业了,他这不也是为了您吗,您忘啦?小天刚进公司那会儿,您让他好好干,不要让您失望,他一直记着呢!”她扯了扯林天,“是吧?” 林天“嗯”了一声,脸上笑容有些难以维持了。 秦韵给老爷子按了一会儿肩,林天瞥见他眼睛闭上了。 像是睡着了。 “你爷爷最近就这样,和他说着说着话,他就睡着了。”秦韵手掌在他脸上挥了挥,发现他没反应后,便收回了手。她站起来,“你有多久没回家了?一年?” 事实上,自从林天搬出去后,他就再也没回过家了。 秦韵边说边往外走,“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准备要个二胎。我让你爷爷把苏大夫叫来,就是为了这个,”秦韵扭头看他,“你身体还好吗,等会儿也让苏大夫给你把把脉?” “我就不用了,”林天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我身体还好,怎么突然想要二胎了?” “还不是你爸爸,”秦韵脸上柔和起来,语气埋怨,像在数落一个小孩儿,“我们去吃满月宴,他一抱着孩子就松不开手了,说太可爱了,像天使一样。你小时候他没抱过你,所以我想再生一个,弥补他。” 林天突然说不出话了。 “你进去看着你爷爷,我去找大夫问问。” “好。”林天点头。 老爷子没过一会儿就醒了,他一醒来还在问:“我怎么睡着了?怎么不叫我?” 林天坐在他身旁,老爷子道:“苏大夫来了,你去找他把脉没有?” “找了,”林天点头,手掌盖到老爷子的手背上,“他说我身体很好,所以也没开药。” “身体好就成,”老爷子点点头,他打了个哈欠,“最近我老是犯困,年纪大了,走吧,陪我出去走走。” 上年纪的人,最缺的是关怀,在这一点上,他们家的人做得很好。 林翰海到饭点才赶来,没和林天说一句话,扭头和秦韵咬耳朵:“大夫怎么说?” 秦韵抿唇笑着,“他给我把了脉,说有一定风险,但是可以试试。” 林天心想,他可能即将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从林家出去,他正巧碰上驱车回家的林阳明,两辆车擦肩而过,林阳明森冷的目光穿过车窗,落在林天身上。 林天回到公司,继续做没做完的工作。快十点时,保安来查楼,林天才拿着文件回家。 他已经快半个月,没和傅医生联系过了。 从泳池起来,林天冲了个澡,穿了个裤衩就窝到了床上。他的卧室非常大,一侧是床,一侧是漆成湖蓝色的一大面墙和壁炉,房间里有个螺旋式楼梯直达二楼,那里有一间颜色糜烂的娱乐室,和一间隔音一流的影音室。 林天有时候就会在昏暗的影音室里放着电影,然后替自己解决生理需求。 大刚来过一次,说不拿来开派对太可惜了,他甚至还想在林天这里办一张游泳卡。 他的房子在市中心地段占据了约一千平方米的地,而这么大的房子,就只有他一个人住。他从不会邀请人来家,但是每逢节日,林天会花一天的工夫来把家里装扮得如同有很多人一般。放着热闹的音乐,在屋顶上牵着数不清的彩灯,林天睡在暖茸茸的地毯上,让迷蒙的灯光扑到脸上来。 一闪一闪的彩灯,让他关掉的眼皮也会似有所察,不自觉地颤动睫毛。 每当他一个人时,他都会想着要不要去找个人过日子算了,但最后他都会想到傅星河。 第11节 他在人群里寻找一个和傅医生相似的人,但是没一个人像他。兜兜转转,林天坚持了十年。 傅医生的生活被手术和病人充斥,所以林天的生活也被工作和傅医生充斥,除开工作,林天就只剩傅星河了。 第15章 15 早上,林天端着咖啡准备进办公室,秘书追着他道:“boss,林副总在里面等着你。” “哪个林副总?” 秘书张了张嘴,一时说不上来,林天便自己走了进去。 “你真是好样的。”林阳明脸色不太好,眼睛下面也是一片乌青。他死死盯着林天,“保证金的事,你是不是耍我。” 林天挑眉道:“我让秘书给你冲杯咖啡?” “我问你话呢!”他愤怒地拍桌。 “真的不要咖啡?你看起来累坏了。” “林天,”林阳明指着他,“我是你哥,我们是一家人!” 林天点头,“哥,我觉得你最近需要休息一下。”他靠在皮椅上,有些闲散地转了一圈,背过身道:“如果你是问青海湾的事,你当初抢项目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你拿不出钱。” “我签的字!”林阳明咬牙切齿地拍着桌,“我签的!”他双手按在桌面上,有些低声下气道:“你让财务批资金给我行不行?” 林天似笑非笑,“那这个算在你公司头上还是英泰头上?我出钱,你拿自己公司名义去签?” 林阳明哑口无言,只能用森冷的目光盯着他。 “你是不是还打算拿公司的钱,自己做策划,以自己的名义去竞标。”林天的笑容完全淡去。 最后林阳明摔门而出,正巧碰到门外端咖啡进来的秘书,泼了他西装一身污渍,他怒不可遏地指着刚毕业的小姑娘破口大骂,把人给骂哭了。 青海湾是项大工程。 在沪市和邻市之间有片空着的内海。 卫星地图上,这片海湾呈现未开发状态,而且非常大。所以他们就打算变废为宝,开发做旅游业,甚至是规划填海做房产。沪市不算大,地皮如黄金,假如突然多了这么大一块地,其利益可想而知。 光是申请海域开发批文,就需要花费很多工夫。现如今批文还没拿到,因为政府打算公开竞标,谁出的钱多谁拿到开发权。 而英泰,是第一批得知消息的公司。林天一眼看出其中的利益,但他想要竞标成功,拿到开发权,远远不是钱的问题。他们需要提前做出让政府满意的策划,除了填海,林天还想在青海湾造一个“海底世界”。他规划了一个大型海洋生物展示工程,请来了海洋专家,为这片海域水质做了测试,测出有多少海洋生物适合在这里生存。确认计划可行后,他便引进了这方面的技术骨干comet公司。 这家公司被称为二十一世纪的亚特兰蒂斯,他们曾做过非常多类似的海域开发项目。 由他的人做策划,comet公司提供技术,在偌大的青海湾,造一个高科技的、国内首屈一指的海底公园。这比起填海做地产的方案,更容易叫上面认可。而且,这可以大大带动沪市的旅游业,以及附近的房地产业。 林天一开始和董事会开会提出时,全都在反对他。因为这片海域离市中心太远了,填海造陆成本过高,利益太浅。 当林天说他不会全部填海,还准备造什么海底公园时,董事会都以为他疯了。 “那旁边的地卖都卖不出去!房子都滞销了!” “这旁边的地是谁的?开发商是我们对吧?当我们拿到海域开发批文,我们可以先把这里填了,”林天说着在投影屏幕上圈出一块,“然后这里,这里就来造海底世界,这旁边,就是水上世界,这里建一座桥……”林天画了一条直线,“这里是海港,假如有一座长桥可以直接过来。”剩下的话他没说了,因为大家都能听懂。 竞标的消息,目前还没公布。他们还有许多准备时间。 林阳明走后没多久,大刚就兴冲冲地进来,“我听说了,哈哈哈林阳明是不是被你气走了!” “要是他知道我们早就暗中和人在谈了会不会气疯?” “嘘,”林天食指竖在嘴边,“嘴巴严实点。” 大刚比了个ok的手势,冲他挤眼睛道:“忙的差不多了,晚上要不要出去玩?我订了包厢,咱们去喝一杯!” “你和我?不去。”他摇头。 “别这样行不,我还喊了人的,你不是压力大吗,出去放松放松啊,我还约了姑娘呢……”林天的手机响了一声,他低头一看:“!!!” 大刚稀奇道:“你表情怎么跟撞鬼了似的?听见姑娘如饥似渴了?” 林天没搭理他,他的眼睛还盯着消息在看。嘴角已经高高扬起了。 大刚纳闷地低头瞅了一下,“什么医生?啥消息你乐成这样?” 林天抿唇不语,手上飞快地打了个好发送过去。 “谁呢?” “俞总,你不然先回去工作?”林天挡着手机,公事公办地赶走大刚。 “哥们你这样真的好吗……”大刚一言难尽地望着他,而林天已经急匆匆像推棋盘上的棋子一般把他给推出去了。 关上门,林天呼吸不稳地背靠在门上,他低头注视着手机上的消息。 傅医生!居然!!主动联系他了!!! 还问他想吃什么!!! 林天深吸口气,回复道:“我不挑食,我什么时候都有空的!” 傅星河的眼神从病例上移开,单手打字道:“那就今晚吧。” 正如卢教授所说,林天帮了他那么多忙,他是应该感谢一下人的。傅星河一向独来独往,他从不欠人人情,林天算是意外,赶上他突然受伤住院的意外。 林天差点要跳起来了!他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回复道:“那我晚上来接你!” 傅星河打出“我自己开”几个字后,复而删掉。 换成了一个好字。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林天要是听到自己自己开车,反应一定会比卢教授还大。林天很关心他的手,也很关心他。这和别人的那种担心是不一样的,林天似乎也是担心他以后再也不能给人动手术了,但林天的紧张,似乎是来自于这件事可能会对他产生的影响。 倘若真的没法拿起手术刀,那对傅星河而言,必定是沉重的打击。 雷院长惋惜他的前途,医院同事惋惜损失了他这么好的医生。 林天二者都不是,他只怕傅医生会不会因此而难受。 比起傅星河的前途,他更关心傅医生的情绪。 林天就是给傅星河这样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毕竟在那天他突然推门前,傅星河只在师母那里见过他一次罢了。而师母也对他提过这个学生,说他很优秀。 傅星河之所以能记住他,一眼在病房里认出来,是因为林天长了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但也仅仅是有印象罢了,要是林天不做自我介绍,他肯定是想不起他的名字的。傅星河不擅长人际交往,也对人际交往没有兴趣。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是人的大脑,最讨厌的便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浪费时间,还互相猜忌。 林天能让他记住,让他保留了电话,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了。 林天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过去十年里,他都对傅医生保持着关注,他每天都做些什么,林天都知道一些。傅医生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他是个十足的工作狂,不需要休息,不需要社交,也不需要朋友一般。 林天根本找不到机会和他认识。 而且傅医生对所有人都不感兴趣,他只对人的大脑和神经有兴趣。他从没喜欢过任何人,也没对人另眼相待过。在他眼里,每个人的分别不过是:他生病了和他没生病罢了。而林天很健康,他没有稀奇古怪的病,他还是个男人。他知道自己在傅医生那里得不到特殊对待,所以根本不敢贸然去接近他。 这种心态很奇怪,在不认识傅医生的时候,林天会想象他们认识了会如何如何。但是依照傅医生的个性,林天知道自己铁定会碰壁。对待感情,他不像在生意场上那么游刃有余,那么有胆量。面对傅星河这个名字,林天总会缩回自己的蜗牛壳,变成一个怂包。 现在他们认识了,有交集了,而且结局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不堪。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巨大的馅饼砸中了一般。 熄掉的屏幕,倒映出林天飞扬的眉眼。他难以平复自己内心,靠着门板喘了好一会儿气,又打开手机看寥寥无几的聊天记录。 林天注视着那几排消息,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屏幕熄掉后,他又打开看一眼,如此反复许多次。 他不是在做梦! 下午,林天早早地下了班,他开车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车子开到傅医生楼下那会儿,太阳正甚。夏日猛烈的日光,滤过层层的树叶,直直射进车窗里。有一会儿工夫,林天的脸庞都被阳光和斑驳的树影笼罩了。日光在他脸上逗留不走,睫毛被粗糙的橘色夕阳刮着,那些光彩像是黄昏街道上的一群孩子般,不肯离开他。 他看了眼时间,又探头出去看高楼。 寸土寸金的沪市,所有的楼盘都如同赛跑一般,谁先到云上谁胜利。 林天对准空调冷气吹了半分钟,企图让脸上能降温一些。 好一会儿,他平复下心情,才上了楼,敲响傅医生的门。 第16章 16 傅星河没想到他来这么早,“怎么不打电话。”他打开门让林天进来,“现在还早,坐一会儿吧。” 林天点头,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傅医生,你手好些了吗?”林天坐在沙发上,而傅星河站着,他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尽管他们差不多高,林天还是能从他身上感觉到压力。这种压力,或许是男性荷尔蒙使然。傅医生不穿白大褂时,他合身的衣物总能勾勒出他挺拔健硕的身材。而且他今天还开了一颗扣子,林天眼睛瞥见他的锁骨。 性感得让他脸一下就热了。 “好些了,”傅星河倒了杯水给他,“外面很热?” “嗯……”他看着傅医生的手指,真是好看的手,骨节清晰,修长又迷人。他一下在脑海里想象出他拿着手术刀的画面,口罩蒙住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专注的眼睛来。林天光是想象着那副画面,脸又热了。 傅星河注意到他鬓角有一滴汗珠,很小很细微,缓缓顺着侧脸滑到下颌骨,又没入衣领。林天很腼腆地低着头,他好像有点怕自己,所以不敢和他对视。傅星河望着他绯红的脸颊和耳朵,望着他喝水时攒动一下的喉咙,低头时洁白的脖颈曲线。 ——林天很吸引人。 他移开目光。 “今天周四,你也不用工作吗?” “不用……嗯,我已经忙完了自己的事,所以就闲了。”他抓了抓后脑勺,“我工作就这样,老是闲着。” 傅星河点点头,林天和他很不一样。“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傅星河靠在沙发上,他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两个人靠的很近。林天坐得很直,要是他往后一靠,马上就会倚在傅医生的手臂上。 “吃中餐还是西餐?”傅星河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但是夹杂了些许熟稔。 “都行的。”林天不自在地摸了下耳垂,傅医生的手臂似乎有引力一般,他的背不由自主往后仰了一些。 “那就西餐吧,”傅星河似乎是有些无奈,林天好像没有自己的意见,自己说什么他都说好。而且还不是假装的好,他能看得出来,林天是真的很顺从人。“法国菜?” “行。”他点头,“吃什么都好。” 他觉得这次吃饭,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傅医生很快会回去工作,忙碌起来的傅医生,会再次和外界隔出一道透明的墙。 要是傅医生……喜欢男人就好了。 第12节 要是这样,他就不必苦苦掩饰自己的心思,他要是喜欢男人,林天就能不顾一切地往他身上扑。 林天突然想到那天电话里,闵老师说“他和你情况不一样”——傅医生和自己情况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林天喝果汁的动作顿住,杯沿靠在唇边,他发起呆来。 他平视前方,却好像什么东西都没看,毫无焦点,微微蹙起的眉头让他看起来有点呆。 傅星河在旁边注视了他一会儿,他发现林天经常会在自己面前发呆。比如开车时,林天会非常紧张,二十迈的速度让他如临大敌,眼睛紧盯着前方,生怕哪里突然窜出一辆车来,而他的目光其实没有在看路,只是失神地对着前方罢了。傅医生突然有点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林天。”他喊了一声。 “啊?”林天突然回神,他的目光在傅星河身上逐渐聚焦。 闵老师不知道自己是gay,她给自己介绍女孩子,但她从不给傅医生做媒,因为傅医生和自己情况不一样?林天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你又发呆了,”傅星河转头看了眼窗外,太阳蹒跚着离开大地,暮色使安静坐着的客人浑身散发温暖,他站起身,“走吧,时间不早了。” 林天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下次不会了。” 他在别人面前,思考事情并不像在傅医生面前这样。别人和他谈生意时,林天一低头不语,就没人敢说话了。他思考时不由自主蒙上淡漠的神态让人望而却步,让人意识到他城府深不可测。 结果他在傅医生面前,就是个开小差的学生。 司机老吴回去参加女儿婚礼了,这些天都是林天一个人开车,他四十迈的速度让傅医生侧目,“怎么突然开这么快?” 林天一本正经回答道:“这条路车最少了,等会儿上了高架就完了,就会一直堵啊堵。” 傅星河眼神流露出笑意,他点头表示理解。林天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他,但每次看后视镜时,他的眼睛一往右边移动,就会莫名其妙飘到傅医生身上去。明明是宽敞的车厢,在他身上显现出了狭仄感,林天只比他矮一丁点,但是他从不会感觉空间不足。 上了高架,果然如同他所说,工作日的下班高峰期,所有人都恨不得自己的车有一双翅膀,能傲视群雄地飞上天,飞回家。 每次堵车时,林天都会在车上处理公务,但现在他是司机,更何况车上还有个傅医生。林天试着寻找话题,没想到傅星河主动提起来:“前几天去师母家里,她说要给你介绍。” “嗯……老师给我打了电话,我拒绝了。”林天手心发汗,“我问她怎么不给你介绍,你这么好,老师说……”他握紧方向盘,扭头时和傅医生眼神相遇,他那张英俊出了青春气的脸庞让林天心里堵了起来。“她说什么了?”傅星河望着他,在后视镜里,林天的眼睛给他不一样的感觉,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 前面绿灯亮了,车流动了起来,林天有些心虚地别开目光,缓缓追上前面车的尾巴,“闵老师说,你情况和我不一样。” 说完这句后,林天就像装死一般盯紧了前方,他看起来非常不自在,但还算平静。傅星河反应也不大,只用他一贯的语气嗯了一声。 林天没胆子继续追问是什么不一样了,他深呼吸一下,把那些心慌意乱都按捺下去,转移话题道:“傅医生,您打算结婚吗……我是说,你工作这么忙……” “现在没有想法,”傅星河答道:“遇见了或许会考虑吧。” 听见傅医生的回答,林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有些失落,因为傅医生在不远的将来或许会遇见一个人,然后他们坠入爱河,最后结婚。 这个认知让他非常难受。 堵了快一个半小时车后,他们到达目的地。傅医生因为工作忙,极少出去吃饭,他订的外卖都是附近的高级餐厅,但是和别人出来,还是头一遭。 他们是临时决定的,要订到合适的不太容易,但出乎林天意料的,这家是号称沪市最难预订的顶级餐厅之一,由法兰西某将军在沪市的一座别墅改造,别墅后面还有一个隐秘的室外花园。通常要提前预约一周才有座,所有人都得乖乖预订,林天也不例外,没有人有特权。 但傅星河提前两小时就订到了。 他订的景观座,白色窗帘外是仲夏夜的花园。温暖有风的夜晚,窗帘被微风吹的撩起。大厅里有温柔的灯光,挑高五米的金色穹顶,钴蓝色墙面和深酒红色的核桃木桌椅。大厅里客人不少,有轻松惬意的交谈声,缠绵的法语情歌让人步调都放缓。 两人坐在窗边的位置,傅星河翻开菜单,询问他要吃什么。 讲究的法国餐厅,要分别以开胃小食、前菜、主菜、餐后甜点的顺序上餐。看着分量少,但是菜肴多。林天随意点了几个,傅星河发现他在这种时候就很有主见了。服务生确认了一遍菜单后,问他们要什么酒。 “我朋友开车。”傅星河阖上菜谱。 林天赶紧说:“我喝一点没问题的。” 傅星河看着他,“果汁?” 林天涨红了脸,“我成年很久了好不好。” 傅星河冁然一笑,“那就波尔多。”林天在他面前的感觉,就像个刚毕业的学生,愣头青,傅星河觉得他性格腼腆可爱,所以会提前榨好果汁等他,但在师母那里,林天却是个都市精英。是哪里出错了,还是……这才是他? 餐厅上菜速度很快,林天只喝了两口莳萝香草汤,餐厅里就出了乱子。 是女人的尖叫声,“救命啊!这里有医生吗!!” 接着是一声重响,人连着椅子倒在了地毯上,林天和傅星河同时扭头—— 女人惊慌失措地想去搀扶倒地的男伴,但男人却在剧烈地痉挛,嘴里抽搐着涌出大股大股的血液,染红了白色餐巾,“医生,医生!救护车!”女人慌忙掏出手机要拨120,傅星河却快她一步。 “不要碰他!”他制止一旁的服务生,冷静地对捂着肚子咳血的病人道:“不要捂肚皮,朝左卧倒。”一边说着,他手里已经拨通了电话,他飞快报了地址,眼睛扫视着这两人的餐桌,“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胃穿孔,他有胃溃疡?” 女人一愣,接着才意识到面前的男人是在问她。 “我不知道……我们才见几次面……” 傅星河对着电话里冷静道:“他需要立刻进行手术,如果有必要需要在救护车上急救。” “你是谁?”那女人看着他熟练地叫救护车,而且一眼能看出这是什么症状。 “我是医生,”傅星河挂了电话,扭头对林天道:“抱歉。” 林天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抱歉的,他已经看呆了。救护车来得很快,胃穿孔病人被送往最近的医院,林天忍不住喝了一口波尔多,双眼发亮,闪着崇拜的光芒。“太厉害了,傅医生,你怎么知道他是胃穿孔?”明明是神经外科专家。 “看出来的。”傅星河高深道。他看着林天求知欲十足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还有胃口吃饭吗?”那病人吐血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这对傅星河没什么影响,但是对林天这样的普通人,肯定会影响胃口的吧。 再一看四周,不少客人都已经结账了,还有些看着他们这一桌窃窃私语。 或许他们都是在赞叹。 林天切了片核桃餐包塞进嘴里,表示自己还有胃口。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下次再请你。” 林天眼睛一亮,还有下次!! 第17章 17 他的雀跃简直是写在脸上的,嘴里还在咀嚼餐包,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傅星河非常想捏一下他的脸颊。 他们快吃完那会儿,厨师送了一道甜点给他们这桌。 林天还以为是为刚才发生的事的歉礼,傅星河说:“他们主厨是我的病人。” ——难怪傅医生能提前两小时就订好位置,林天微微张大嘴巴,傅星河忍住摸他头的冲动,“你吃吧。” 他很喜欢林天。 他从没这样过——对一个才认识的人产生想法。他之前给自己找了理由:是因为突然空闲,林天又是突然出现的缘故。而他空掉的大脑需要些什么工作和脊髓液以外的东西来填充。 林天长得好看,身材也很好,是个极品的零。在他身上找不到瑕疵,性格也非常好。在医院时,林天的手会不小心碰到他。 傅星河就是那时候来感觉的。 他什么都依着自己,和他相处起来很轻松。要是拥抱他,和他做爱,一定是件舒服的事。 两人从餐厅离开,林天喝了小半杯波尔多,而傅医生喝了整整两杯。 傅医生看起来很正常,可林天双颊是酡红的。 “你酒量不怎么样。” “我是要开车!不然我可以,干掉一瓶的!”林天反驳道。他高中就挺能喝了,和大刚去吃大排档,他一个人能喝一扎,喝完了走路还不会晃! “但是你脸很红,”傅星河眯起眼,“你看起来像醉了,但是你只喝了半杯酒。” “我没醉,我就上脸,”林天在红绿灯前停车,“真的!”他强调着,一边打开双臂,在车厢里艰难地伸直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他眨了下眼,复而重复。他做的很认真,傅星河差点看笑了。 “你笑什么,我做的很标准的。”林天做的那套动作叫指鼻试验,能测验人的清醒程度,适用于走路不稳的人群。“我等会儿走个正步给你看!” 绿灯亮了,林天不得不发动汽车。 傅星河靠着椅背,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在后视镜里,那几乎看不见的笑容把林天的眼睛和心脏一同攥住。傅星河身上独特的气味,充斥了整个车厢,林天手指有些慌乱地敲打着方向盘边缘。傅医生身上的侵略性,让林天脑子有些麻麻的。 “林天,你真有意思。” 林天浑身绷紧——他差点不会说话了,傅医生这句话,听起来真的是在说自己有意思,他状似平静地目视前方,“嗯,是吗,我很多朋友都这么说。” 见鬼的朋友,他只有大刚一个朋友。 林天以为自己装得很成功,傅星河煞有介事地点头,“那他们一定也很喜欢你。” 车子猛地一扭,如同个醉汉一般,在道路上走了个蛇形。林天吓了一跳,“傅医生……”他听见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 他勉强平静下来,傅医生的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他脑中一时想不清楚,傅星河没有做解释,车厢又陷入沉默。 林天把车开进小区,停在傅星河的单元楼下。车载灯光亮起,和窗外蒙眬的路灯交相辉映。 “你不是想知道,师母说你和我情况不一样——是什么不一样吗?”傅星河突然开口道。 “没有我——”林天下意识要否认,傅星河已经抢白道:“我是同性恋。”林天一呆,“因为我喜欢男人,所以她没法给我介绍。” 林天说不出话来了,眼睛怔怔地望着傅星河,车内暖意浓厚的黄色灯光倒映在他眼睛里,好像他下一秒要哭了一般。 “你不要勾引我,”傅星河望进他的双眼,“比如你这样看着我时。”他说完,就打算下车了,结果他准备刚拉开车门,林天就飞快地拉住他的手腕。 “我不歧视同性恋!”他脸颊通红,舌头还有些打结,“不是,我是说,我也是……我也喜欢男人,不是……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你。” 傅星河平静地看着他耀眼的目光,过了好几秒,他突然伸手拍了下林天的头顶,“晚安。” 他拉开车门。 林天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进了电梯间。他伸手关掉车内的灯,熄掉的车厢,让他的喘息声显得那么沉重。 傅医生刚刚说什么了?他肯定是听错了——这太突如其来了,林天把脑袋埋进双手里,他摸到自己脸颊很烫,好似他真的喝了很多酒一样。傅医生是不是喝多了?林天生怕这是假的,这是个玩笑。 但林天知道,傅医生不是会开那种玩笑的人。 他理应狂喜的才对,可是林天只有一股浓浓的不真实感,他非常害怕一切都是他的幻觉,或者他正在做一个梦——他以前又不是没做过类似的梦。 太突然,也太真实了。 林天头向后重重一仰,砸在了靠垫上,他听着自己不稳的呼吸——他想自己真的需要冷静一下。 他闭着眼,能感觉到自己嘴角不由自主提起来的弧度。 傅星河进了房间,他走到卧室露台,从这里向下看,他能看见林天的车灯还亮着。傅星河从不觉得自己的性向有什么问题,虽然他很少主动告诉别人,但是对林天不一样了。 因为他对林天已经有了那种感觉,他有身体反应,也有心理反应。傅星河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得告诉林天,赶走他。 但是林天给他的回答更出乎傅星河的意料了,他说他喜欢男人,喜欢自己。 他没有说谎。 傅星河在露台站了一会儿,又回屋接了杯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没开灯,黑漆漆的。 他回到露台,林天的车还在原地。看起来好像在那里扎根了一般。 第13节 傅星河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林天,你怎么还不回家?” 电话那头只有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是林天有些憋屈的声音:“对不起,我忘了,我……我太惊讶了。” 林天有些语无伦次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你肯定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林天咬住下唇,又不敢叫感情宣泄得太生猛。他有多喜欢傅星河?喜欢了十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傅星河以为他说的是在师母那里见的那次。 “我也挺喜欢你。” “那是不是说,我可以勾……追你?”他舌头一打结,差点说成了勾引。 “你先回家。”傅星河的声音被夜风一吹,冷静极了,“你回家后,想清楚了。你知道我是外科医生,我非常忙,我会忙到顾不上别人。” “没关系我也……”林天声音急的像是他在车厢里团团转了,“我也挺忙的。”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林天一下被听筒电麻了,浑身都麻了。 “林天,你先回家。” “好……”林天慢慢发动了汽车,他重重喘着气,“我明天……明天可以来找你吗?”他又怕傅医生觉得他烦人,说话说得小心翼翼。 电话那头沉默了,林天大气也不敢出。 “好。”傅星河应下了,他低头一看,林天车还在那儿呢,他笑道:“别磨蹭了快回家。” 林天脸红完了,他急忙发动汽车,转出了小区,“傅医生,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就是……你说你,喜欢……男人。” “是。”看见他的尾灯消失,傅星河回到屋里,把灯打开。 “我怕明天起来……就不是了,”林天结巴道:“别笑啊,您别管我,我就这样……哎我说什么呢,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我就是怕你不是,不敢说。” “嗯,”傅星河喝了口水,“你认真开车,然后想清楚。” “好……”林天把脸颊靠在滚烫的手机屏幕上,鼻头发酸。 “到家给我发个信息。”傅星河走进浴室。 “嗯!”他乖乖地应了,脚底下凶狠地踩着油门,恨不得下一秒就到家了。 傅星河挂了电话,林天双眼锃亮地盯着前方,车开得要飞起,心似乎也要飞起来了。 一会儿工夫,林天就到家了,他马上打开微信报告:我到家啦傅医生! 傅星河正在洗澡,听见提醒声,他顿了两秒,围着浴巾出去了。飞快地回了个嗯,傅星河又钻进淋浴室。 林天斟酌着用词,又发了条消息给他:那我明天早上过来?我给你做早餐。 这下没有回应了,他捧着手机等得着急,傅星河只能快速地冲完澡,他边擦头发边回复:早点睡。 林天蹬鼻子上脸道:那我早上过来哦? 林天是真的喜欢他吗?傅星河不知道,有多喜欢呢?他研究人脑,研究人的神经,却不懂人的感情。林天的举止让他觉得很小,不成熟,但是无疑傅星河是被他给迷住了。 傅星河靠在床上,单手打了个好字。 真有活力——他忍不住在心中想。 第18章 18 他是不是在做梦——林天患得患失地想。 林天睡得很不踏实,他失眠了。半夜里,他醒来许多次,第一反应就是摸过床边的手机看一眼聊天记录。 六七点时,他精神奕奕地起来了。 昨晚上飘了一晚上的雨,早上起来空气仍是湿润的,天上依稀飞着濛濛细雨。室内的热带植物被微风吹得簌簌作响。 九点时,林天去超市买了食材,直奔傅医生家。林天不知道傅医生起床没有,在他家楼下熄了火,咬着拇指纠结了一会儿,林天试探性地发了条消息过去。 “上来吧。”他回道。 林天愉快地把手机关了静音,顺便短信通知了大刚自己今天翘班。 快速冲进单元门,林天上了楼,却惊讶地发现傅医生家的门已经打开了,他就斜靠着门边,手心里端着一杯咖啡,如同在等林天回家一般。 林天微愣。 傅星河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因为薄,所以有些透,林天能看见衣服包裹着的强健肉体,裤子布料也是透的,两条大长腿根部,是浅灰色的三角子弹头底裤。 林天心霎时热了起来,他深吸口气,耳朵还是不争气地红了,或许脸也红了,他不知道。 房门口的地毯上准备着自己上次穿过的拖鞋,傅星河把他手里提着的购物袋接过去,“你还真的会做饭?” “会一点。”他谦虚道。 咖啡机响了一声,傅星河把咖啡递给他。林天看到两个杯子一模一样,脸又红了。 “我发现你,经常会脸红,”傅星河眼神放在他红透的耳廓上,“你知道医学上有种病,叫赤面综合症。” “啊?”林天有点懵,“我得病了吗?” 傅星河摇摇头。 林天的耳朵,那么红,肯定很烫。 他很想摸摸看。 林天发现了他的目光,忍住了掏出手机百度“赤面综合症”这个新名词的冲动。他从超市购物袋里拿出食材,有条不紊地忙起来。 当然,林天只是看似不紧张罢了,他如同接受检阅的学生一般,一举一措都很标准,虾饺是他早上起来在家里包的,直接上锅蒸了一笼屉。林天淘了一小把米,把鱼切成薄薄一片,那透着红丝的片状,看起来几乎是透明的。接着他把姜切成末,和米一齐下锅煮。 他做得很快,但是一切又那么自然,傅星河猜他一定是谦虚了。他下厨的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看着便有食欲。 粥煮沸后,林天关了中小火,他洗干净手,喝了口变得有些凉的咖啡。 傅星河就那么看着他,“你想清楚了没?” “嗯,”林天认真地回望他,“想清楚了。”他早就想清楚了,这个问题他想了十年了,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实现。 “你知道我的职业,下个月我要回医院工作了。”他陈述道:“到时候我肯定会忙得顾不上你。” “你太小看我了,我不怕这个,”林天很坚定,“你做手术的时候我就工作,等你手术完了,我就来医院等着你……”林天说完,察觉到自己似乎想得太长远了,他不由得懊恼地咬唇。 傅星河却很喜欢他这样,林天是第一个,让他觉得相处起来轻松、心情愉悦的人。 林天用勺子搅了搅粥,白粥已经散发出了香味,接着他把鱼片倒了进去。傅星河在他身后道:“你家里知道你的事吗?” “他们……不知道,”林天盖上锅盖,“我随时可以出柜,他们管不着我。” 过了会儿,早餐出炉了,傅星河夹了个圆嘟嘟的虾饺,林天在一旁道:“有点烫,先放在碗边凉会儿。”于是傅星河听从地喝了勺鱼片粥。 他没有接着喝第二口,整个人顿了下,林天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 “手艺不错。”他夸道。 不仅仅是不错,林天再次给傅星河带来了意外。 听见他的夸奖,林天立马翘起嘴角,傅星河又咬了口虾饺。他又顿了几秒,面上表情像是在回味,“很好吃。”他说,“你自己包的?” “嗯!”他响亮地答道,身后的尾巴都翘起来了! “很厉害。” 林天包的虾饺是圆形的,和超市卖得很不一样,味道也不太一样。 他的厨艺是从闵老师那里学的,他每天都去偷师,看着闵老师怎么做,看完了记下,接着去超市买食材回家试验。反复试验,失败了又重做。不仅如此,他还去专门找了米其林三星的厨师学习。他会西餐,也会做中餐,而早餐的手艺是和老字号港式早茶店的师傅学的。 但他从没给别人做过菜,也没人知道他会做饭。 “傅医生,我以后每天都来给你……做饭好不好?”林天有些忐忑地问。 “林天。”傅星河表情难言,有些严肃,“我要找的不是保姆。” 林天愣了下,“我也可以……洗衣服什么的,打扫我也没问题,我什么都会……”但他从来没做过,也不知道要怎么去追求一个人,脱光衣服勾引他吗? 他好像是真的不懂,傅星河看着他,“有过男朋友吗?” 林天老实地摇头。 “女朋友呢?” “我就喜欢你。”林天脱口而出,接着才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林天二十六了。 如果他只喜欢过自己一个人,那太匪夷所思了。傅星河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撒谎,他盯着林天认真的模样,而后道:“那我们试试。” “!!!”林天猛地睁大眼。 “但你不必这样,为我做许多事。”这样的话,感情很容易疲劳。 林天的反应还停留在他上一句话,他特认真地歪头问:“试试的意思是说……我,我追到你了?” 傅星河有些想笑,想告诉他不是,但是他这么理解也没错。“差不多吧。”他说,“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清楚了?” “真的!我肯定想清楚了,我不会后悔……我还怕你后悔了怎么办。”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在担心这样的问题。 “你要明白,林天,我三十了,”傅星河对他教育道:“我没有在跟你玩。”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还是因为一切都太巧妙了,巧妙得让他放下戒心。但他明白感情是相互的,自己能付出的有限,林天这样热情是不会长久的。 因为他不可能永远都维持这样的热情。 林天一听,手上收拾的动作顿住。 “我也没有玩。”林天执着道。 傅星河望进他的眼睛里,片刻,他应下来。 林天转身把碗盘子收到厨房,傅星河坐在沙发上,刚才有一瞬间,他在林天眼睛里捕捉到了些什么,让他意识到林天真的没有说谎。 他真的很喜欢自己。 而这样的喜欢,对傅星河而言没什么大不了,他不乏人爱慕,他的模样身材,他的优秀,无时无刻都在招蜂引蝶。但他从未在意过。但在林天这里,傅星河的感情就大不一样了。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喜欢会让他突然觉得温暖。 心突然软了一下。 林天很快收拾好厨房,傅星河靠在沙发垫上用着笔记本,他长腿曲着,看见林天,便招手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林天抽了张纸擦干手,他坐到了傅医生旁边,中间隔了大约二十公分的礼貌距离。 他还是怂。 第14节 傅星河却突然拿手勾着他的手臂,“坐过来点。” 林天愣了愣,他反射弧长,还云里雾里的,觉得这发展有些让他不可思议,还是像做梦。傅星河侧头看他一眼,长臂勾住他的肩。林天浑身都石化了,脸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烧起来。他们贴得那么近,林天的后颈僵硬地贴在傅星河的手臂上,再向后靠一点点,就等同于完全陷入他的怀抱。 傅星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染上绯红的耳朵,他的耳朵太敏感了,自己轻轻一碰,林天整个人就烧了起来。当他们肉贴着肉,林天僵硬的身体逐渐软化,傅星河从他绯红的耳廓上感察出了情欲的色彩。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绕到林天的头侧,接着无比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耳垂。 比想象中的触感还要好。 作者有话要说:  长久的感情必须对等付出,林天现在的心态是不正确的,傅医生的心态也不正确,但是会慢慢因为对方改变 他们的生活圈子八竿子打不着,就性格爱好而言,可以说很不合适 傅医生的意思是:他觉得自己能付出的有限,而且他清楚自己,他是个工作狂,很容易因为工作而忽略林天,所以他才要林天想清楚 但林天义无反顾,因为他早就无数次地设想过这个问题了 而傅医生,则会在今后的相处过程中把心掏给林甜甜。 第19章 19 这样的身体接触,却让林天尴尬起来。 他有生理反应了——没人能忍住,傅医生用手臂揽住他的背,还捏他的耳朵!他又不是正人君子,怎么能忍住不起反应!! 林天无数次地想象过,但真正发生时,还是那么猝不及防。他绷紧腿,很想掩饰自己的异样。但傅星河已经注意到了。 “这么不禁撩?”他笑了下。 林天红着脸道:“我太喜欢你了,你一碰我就……”他拿手去挡,但他发育得好,那里不小,怎么挡也是鼓着一个大包的。 傅星河对他动不动的告白已经免疫了,他走过去拉上窗帘,转头对林天道:“你可以在这里解决。” “不用,”林天害臊极了,“我不管他……等下就好了,你别笑……”林天要绝望了,太丢脸了。 “你不用紧张,”傅星河重新坐到他身边,“把我当成医生。”他对人的肉体免疫,躯体在他眼里,不过是由骨骼和肌肉,神经和器官组成的奇妙物件。 林天闭拢腿,忍得眼眶都红了,他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傅星河,左手试探性地握住他的手掌,“当成男朋友呢,可不可以?” 傅星河盯着他一两秒,点点头,他五指穿进林天的左手,和他十指交缠地握在一起。 林天深吸一口气,接着单手拉开自己的裤链,他只有一只手,脱得有点费力,而且傅医生还在一旁看着,他简直要钻进地缝了……林天把手伸进裤裆,又不太敢掏出来,太羞耻了。 傅星河单手拥抱住他,穿过他伸进裤裆的手臂下,搭在他的腰上,“你靠着我。”他低头凑在林天的耳边,“害羞的话,我可以不看。” “嗳不是,我不害羞……”林天无力地反驳,手很拘束地埋在底裤里轻轻揉搓几下。傅星河低笑出声,“你那样不难受吗,拿出来。” “我不行……”林天非常难为情,他怎么知道自己突然就硬了。林天深吸了几口气,道:“傅医生,我能……借用下卫生间吗?” “去吧,”傅星河没拦他,给他指了方向,“在我房间里,里面有纸。” 林天忙不迭点头,他非常难堪地拉住自己的裤腰,一蹦一跳地蹦到傅医生的房间。 像只兔子一般。 发生这种事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的,说硬就硬,像个小年轻,更想不到的是傅医生居然那样抱着他,还叫他别紧张别害羞。林天蹦进卫生间,背脊上和腰上还留有方才的温热,傅医生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林天现在耳畔都是痒的,心也是痒的,他靠在瓷砖墙上,手上还没动几下,就出来了——这是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 他太紧张了。 林天抽了几张纸擦干净,他洗了手,却不敢这么快出去。硬这么快就算了,这么快出来就更丢脸了。 傅医生的卫生间在卧室里,仅以一扇透明的玻璃门隔开。他的卧室不大,旁边另有一间书房和衣帽间,但卧室里还有一面墙的书柜。傅医生不在,林天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房间,发现那些书居然是用杜威十进图书分类法排列的,林天自己的书都是随便塞书柜里的。傅医生的被子也折得很整齐,像豆腐块似的,就连窗外露台的植物摆放,都极有规律。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林天才出去。 “没等久吧……我今天有点快……”说完林天就想抽自己了,太特么假了。 傅星河却没发现他的窘迫,他把笑意隐藏得极深,二十分钟前他就听见林天洗手的声音了。 因为他一个人住,所以房间几乎是没有隔音功能的。 林天重新坐回傅医生的旁边,这次傅星河没碰他了,怕他又硬给自己看。但两人依旧靠的很近,林天扯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他靠在椅背上,尽全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傅星河正在看什么论文,林天看了一眼,全是英文的,而且非常多他不认识的冗长的医学名词。傅医生看得非常认真,林天发觉他的注意力似乎全在论文上了,整个人才松懈下来,他肩膀刚一松,傅医生就说话了。 “林天,”他头没转过去,还是看着屏幕的,“我刚刚看见你内裤,和我是一样的。” 林天愣住,他非常尴尬!当然是一样的!上次在医院看见了,他就专门买了一打,同样的款式同样的颜色,只有尺码要差一点。 “那……好巧啊哈哈哈……”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傅医生用的那个牌子相当小众,要说是巧合,换他也不信。 “是很巧。”包括林天的出现,都是在一个巧妙的时机。 他那副平淡的语气,林天还以为他是不是发现了,当即想认错坦白,“其实我……” “嗯?”傅星河望向他。 林天硬着头皮道:“我在医院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就只看了一眼!我不是故意的。”他深深地埋着脑袋,一副认错的模样。 他埋着头,傅医生却没说话,过了好几秒,一只手掌搭上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林天耳朵红完了,“傅医生,你不生气吧?” “不生气。”他摇头,顺手又摸了下他的耳廓。 林天太乖了,他的性格太招人喜欢了,傅星河也喜欢。他不知道的是,林天在别人面前和在他面前完全是两样。他一笑董事会那些老家伙就和见鬼了一样以为他又要搞什么事了。但在傅医生这里,林天的笑就是真实的笑,他眼睛一弯,傅星河也会跟着心情好。 早饭吃的晚,林天做午饭就做得迟。傅星河对这类事一窍不通,他看了一会儿,进了书房。照顾他的那个阿姨最近和他辞职了,子女把她接到外地去生活,所以傅星河已经吃了很多天的外卖了。他本打算重新找保姆,也正在托人物色,但现在林天来了……傅星河从书上抬眼,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那里有股饭菜香传来。 林天手艺比师母还要好些,对于几乎不上外面吃饭的傅医生,这是意外之喜。 过了一会儿,林天把饭菜端上桌,洗了手来书房敲门,“傅医生,吃饭了。” “以后可以不用敲门,直接进来。” 林天愣了下,“好。”他答道。 “你今天也不上班?” “不上……”林天有些心虚,刚刚在厨房他偷偷瞄了眼手机,大刚说comet的人来公司了。 他的心虚那么明显,傅星河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这样会被开除的。” “不会的……”林天更心虚了,他咬着筷子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只有他开除别人的份,他不会被开除,除非他出柜,然后自己走人。 “明天也不用工作?” 林天声音很小,“嗯……我请了假的。” 傅星河不太相信他,但他并不太好说什么,师母说林天是精英,管着许多人的饭碗的,他是真没看出来。 无论怎么看,林天也不像那种人。他更像无忧无虑的大学生,似乎一点不为工作和前途发愁,他愿意用全部时间来陪自己。这和傅星河很不一样,对傅星河而言,他的生活被工作占满,他不断地做手术救人,这是他的使命。 “等你回去工作了,那我也回去工作。”林天咬着筷子,偷偷地看他,“我每天中午下午都可以去给你送饭的。” “林天,”傅星河叹口气,“你以为我说的试试,是什么试试?” “我可以照顾你。”林天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知道恋人怎么相处的吗?”傅星河自己也不太懂这个,但显然,他比林天要在行,林天是来给他当爸妈的,愿意为他牺牲时间,陪他说话,给他做饭。但林天说自己没恋爱过,没喜欢过别人,只喜欢过自己一个人。 这句话让傅星河心动。 他望着林天,“有性经验吗?” “这……这个,”林天抓了抓脖子,“这个也能和你试试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受真的好骚啊⊙▽⊙ 为什么这么骚! 第20章 20 傅医生家的餐桌在阳台,那旁边有台跑步机,闵老师送的兰花就在脚边上。桌上摆着几盆绿油油的多肉,和丰盛的午餐靠在一起。 餐桌下,傅星河的两条长腿交叉折起,差点和林天的双腿碰到。 见傅医生不说话,林天慌了,“那什么……不试也行,今天是个意外,我没有这方面需求的!”他强调。 林天以为傅医生是个性冷淡,毕竟他没有绯闻,据林天的了解……傅医生一直忙于工作,所以一直都单着。 “没有需求?”傅星河双腿抻了抻,他的小腿蹭到了林天的小腿,而林天反应非常剧烈,他迅速低头,连脖子都红完了,嘴里还死鸭子嘴硬:“没有!” 傅星河笑了笑,“下午你回去上班吧,我这里有事情忙,顾不上你。” “噢……”林天有些失落地应了一声,傅医生的腿又收回去了,不然他还想……多蹭一会儿的。林天重新打起精神,“我买了很多菜,那我下午再来给你做饭!” 傅星河看着他。 他怀疑林天是不是真的二十六了,只不过被自己腿碰到罢了,反应剧烈就得如同小处男,还强调说自己没有生理需求。 真是太可爱了。 到了公司,大刚和外宾在会议室里,双方沟通得很成功。林天到的时候他们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他只不过去和外宾握了握手,对方说自己马上回国,终于见到了林总这个大忙人了,还问林总病好没有。翻译在一旁同音翻译着,大刚脸色怪异地瞅了瞅林天。没病老上医院干嘛?大刚被这个问题扰得心痒痒,又不敢问。 把外宾送走,林天立马找了财务,但财务经理刚好不在。大刚问道:“是不是要交保证金?这么多咱们流动资金够吗?” “刚好够。”林天记得上次财务报给他的数据,公司的流动资金有四亿人民币,而comet的技术要交五千万美元的保证金。 “那全交了拿什么周转?”大刚不安道,“不是只能找银行了啊?” 林天摊手,“中标了就能回转资金了。” 财务这块儿,不归林天管,或者说他不看细表,只看大数据。公司的财务是林城安在管,他无权插手。林天知道他可能不太老实,偶尔会贪点小钱之类的。突然要支出这么大笔钱,不仅要他签字,也需要林城安签字。林天和大刚一边说着话,一边给林城安发了紧急邮件过去。 交保证金的时限是三天,到时候会从美国空运一批特殊部件来。 但林城安一直没有回邮件,林天心生蹊跷,直接上他办公室找人,但他人也不在。打了几通电话,林天才知道他在海上一艘巨型游轮上玩,昨晚上才出航的。可能是玩疯了,才会不接林天电话,但他也有可能是故意的。 “让人去找他,明天之内,必须把他找回来,让他签字。”林天手指点了点桌面。 大刚苦哈哈地应了一声好。 出了公司,林天和提前约好的罗律师在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第15节 罗律师是林天私人律师的好友,对医疗官司这方面很有经验。 他有些赶时间,罗律师道:“前天我去看守所看他,想劝他签字同意做尸检。” 律师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刺伤傅医生的那个医闹。林天想做尸检,想把事实公之于众,就必须通过这位关在看守所里的病人父亲的同意。 “他怎么说?” “他不愿意,”罗律师推了推眼镜,“要做尸检就必须再开颅,很少有家属会同意这种要求,你知道——一些地方风俗,尸检会让人死了也不安宁。” “那你告诉他,只有尸检才能确认死亡原因。” 罗律师摇摇头。 “没有别的办法了?”林天锁着眉。 “哪怕尸检,也很难胜诉。”罗律师坦白道,“因为哪怕医疗事故的责任属于医院,法院也不会判。” 林天明白这一点,他只是想让谭医生身败名裂而已。让一个人身败名裂有许多种方式,林天想走最正大光明的那条,而目前,揭露他醉酒行医的面目才是最具有打击性的。 树倒猢狲散,谭医生一走,脑外科就只剩雷院长了,但雷院长事务繁忙,傅医生这时候回去,再做几台成功的手术,质疑会自然而然地消逝。失去了不和谐的声音,傅医生就能顺利拿下主任医师的位置。 林天开车时,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傅医生到底为什么要拿手去挡刀?他现在看着恢复得很好了,但林天不懂他们专业上的事儿,只知道那伤口动了筋骨,现在回去,医院也不敢让他立马就动手术的。 站在傅医生家门口,林天敲了敲门,又按了按门铃。 但是无人应答。 林天站了一会儿,又按了几下门铃,结果还是没人。傅医生出去了?林天只好给他打电话,傅星河接得很快,林天道:“我在你家门口了,傅医生你上哪儿……”话还没说完,门就开了。 傅星河耳朵上挂着耳麦,林天手里还握着手机的,他眼神落到傅医生汗湿的肉体上,咕咚吞了口口水,眼睛不动了。傅星河道:“我刚刚在跑步,听着歌的,没听见门铃,抱歉。” 声音从听筒和对面同步传到耳朵,林天眼睛发直地盯着他的胸,因为米白色的上衣被打湿透了,傅医生的胸肌形状便凸显出来了,还有两颗翘起来的乳头。 他脸颊臊红。 “林天?” “嗯……嗯?”林天还一副晃神的样子,傅星河当然发现了他的目光,但他装作不知道一般,把呆呆的林天拖进他家。 傅星河弯腰给他拿了拖鞋,林天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又落到了他的腿上。傅医生换了紧身短裤跑步,他的小腿肌肉很漂亮,也很健壮,腿上有弯曲的浓密腿毛,还有傅医生脚上的黑色运动袜……林天发现自己好像又起反应了。 他懊恼地低头,自己也没吃什么上火的啊,怎么就这样了? 傅星河直起身后,林天穿上拖鞋走了进去,他的眼睛瞥见傅医生汗湿的发丝,瞥见他脸颊和脖颈上的汗珠,又走不开了!他拼命地想转移目光,结果眼神一下移,又不小心看见了他沉睡的裤裆。 很可观。 他张了张嘴,傅星河无奈道:“卫生间借给你,我再跑会儿步。”他原想去洗澡的,但看林天精神奕奕这样,还是把卫生间让给他吧。 “……哎。”林天迷茫地应了一声,眼神游移才看见傅医生含笑的眼神!难道傅医生已经看穿了他?! 林天脑子突然就烧了。 嗷嗷嗷太丢脸了!!!上午才硬了一回!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有需求!结果下午又特么硬了!!! 反应过来的林天,委屈极了,“傅医生你听我说……我昨天好像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这不是平时的他! 傅星河点头表示理解,“你快去。”说完,他已经重新塞回了耳麦,然后回到了跑步机上。 林天郁闷地进了卫生间,他背靠淋浴间的玻璃墙,低头警告着自己的小弟弟:“你怎么这么饥渴???”他泄愤似的撸了几下,脑子里冒出傅医生的胸肌……他的大腿肌肉,他的黑色运动袜,他的裤裆……林天心里热的厉害,加上这个卫生间满满都是傅星河私生活的味道,他坚持五分钟后。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还能不能多几分钟了???”林天郁闷地用纸擦干净,接着洗了手。 傅星河脱了湿透的上衣靠在沙发上,听见里头的洗手的声音,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嘴角不自觉向上一勾。 计算好时间的林天,过了二十多分钟才出去,入目就是没穿上衣的傅星河。 林天石化在原地,嘴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 傅医生居然……没没没……没穿衣服…… 运动后布满汗水的身体,皮肤好似在发光一般。他身材完美,较之林天偏瘦的体格,他的躯体更像古希腊雕塑般,有股健硕的美感,两条深深的人鱼线下来,是裤边包不住的黑色毛发,延伸到肚脐下面一点,非常性感。林天自己也有肌肉,他的肌肉匀称漂亮,但和傅医生这样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他非常想移开目光,傅星河却朝他越走越近。 他从林天身边走过去,转身进了卧室,他什么也没说,也没关房门,那股运动后的气息还残留在空气里,林天呆在原地。 过了好几秒,他深深吸了几口空气。 怎么办他想流鼻血……刚才傅医生从他旁边走过去时,林天闻到他身上的汗味,心就狂跳了起来。干净的傅医生很帅,流汗也这么性感,无论如何都令他着迷。他说自己没有生理需求全都是假的,其实他需求很旺盛!但林天缺乏经验,一个人时连毛片也看不进去,但他想起傅星河,便会怦然心动,也会极其自然地迅速起生理反应。 林天不懂这该怎么解释。 他瞥了眼傅医生没关的房门,听见里面的水声,心里挣扎了两秒,走到了阳台——跑步机上挂着傅医生脱掉的白t恤,差不多是湿透的状态。 他很想凑近了闻……甚至想舔一口。 林天为自己的想法而羞赧,他觉得自己太不正常了。这么迷恋一个人,太不正常了。但他觉得傅星河整个人都是完美的,就连一件汗衫都这么吸引他,让他脸红心跳。但林天只纠结了不过一秒,因为他想到,自己和傅医生现在应该是属于……恋人?虽然还不太像,但是闻一下男朋友的汗衫不犯法吧? 作者有话要说:  林天就是迷恋……傅星河牌原味?23333333 汗衫2333! 第21章 21 毕竟严格算起来,那也是属于他的财物! 所以林天从跑步机扶手上抓起傅医生穿过的衣物,然后嗅了一口。 就好像上瘾一般,他闻了一口又一口。 这种荷尔蒙气息对他冲击极大,林天自己也运动,但他每次流汗都没有什么特殊味道。傅医生的就不一样了,林天觉得他的泪水可能都是甜的。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变态又悲哀,因为傅医生是个性冷淡,他问自己有没有性经验,最后什么也不表示。 林天猜自己以后可能要经常干这种痴汉的事了,靠着他的贴身衣物来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 傅医生洗澡时间有些久,林天一直听到水声,过了快一个小时,林天饭菜做好了,傅医生才出来。 天色暗了下去,窗帘拉开着,夜沉如水。林天听见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断断续续的大提琴声音,似乎是有人站在窗边对着夜色拉奏。或许是傅医生的邻居,声音忽近忽远,没准就是楼上。 “楼上那家的小孩儿学大提琴的,每天都拉。”傅星河把窗户推得更开些,风豁然一下涌入,他没吹干的湿发在夜风下微扬。 林天注意到他湿发时头发有点卷,但是吹干了就不会。 断断续续的大提琴声飘进来,拉奏的年轻人似乎有些浮躁,林天也跟着浮躁。他腿有些麻了,便伸直了些。没想到这一抻,就蹭到了傅医生腿上。 和早上的情景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是林天不小心碰到了他。 他不自在地缩回了腿,就好似故意在傅医生腿上蹭了一下般。傅星河抬头望着他,声音和着不太熟练的亨德尔的g小调奏鸣曲,“好好吃饭,不要勾引我。”他眼睛漆黑,直直望进林天的灵魂里,把他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揭出来,嘴里缓慢道:“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定力。” 林天一呆。 “我不是性冷淡,你碰我,我当然会有感觉。” 林天还是说不出话。 傅星河继续道:“如果你想做点什么,我们改天可以试试。”他说话时一如既往的平静,带着漫不经心,语气如同阐述病情一般毫无波动。 但这却在林天心湖上投了一枚炸弹。 “吃饭。”傅星河无奈道。 林天吃的魂不守舍,傅星河也有些心不在焉。 最后他忍不住问:“为什么是改天,今天不行吗?”他神情里带着委屈,执着地看着傅星河。 “你早上和下午都勃-起了一次。” 他着急道:“我身体很好的!”怎么干都行! 傅星河摇头。 “我身体真的很好,特健康!倍儿棒!” 林天肯定不知道,他说着自己健康时那副神情,就和要糖果的小孩儿似得,要不到就撒娇,结果大人不为所动,说糖吃多了要蛀牙啊。 傅星河觉得他就像奶糖似的,又甜又纯。 见傅医生怎么也不动摇,林天放弃了,“那我明天来?” “明天我去医院。” “不是下个月才……”林天欲言又止。 “有个病人,”傅星河解释,“是那天来探望我的小女孩。” “那你手……能,能开刀吗?” “能。”傅星河轻描淡写地回了一个字,林天便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担忧--傅医生说能,那肯定是能。他有种盲目的自信,而这种自信,来源于傅星河身上使人信服的气质。 “那我明天来接你!就这么说定了!”林天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明天是周末!” * 沪市综合病院。 林天提着大购物袋,跟着傅医生进入医护人员专用的电梯,这里面有股消毒水味,而且没人。 叫乐乐的病人,今年七岁,她得了视网膜母细胞瘤,这是一种死亡率极高的恶性肿瘤,现在的医学手段,还没法救治这样的疾病。 林天上网查了一下这个病,发现非常可怕。 上次叫乐乐的女孩儿来傅医生病房里看望他时,林天看见她哭着说不想动手术,那时候傅医生似乎心软了,对乐乐说“不做手术,也不转院”。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乐乐没转院。 到了病房,里面还站着另一位医生,正在和乐乐妈妈沟通些什么。 “女士,除了切除眼球没别的办法了,你知道你女儿的情况吗?您也看到了她的肿瘤,癌细胞扎在眼球里的,现在不切掉,以后右眼也会长这个。我最近在研究这个课题,有一定把握的。” ——说话的是谭医生。 擦着眼泪的乐乐妈妈看见了门外站着的傅医生——顺着她的眼神和张大的嘴巴,谭医生也看到了傅星河。 他一秒就反应过来了,非常愤怒,他深吸两口气,“傅医生,陈乐乐现在是我的病人了,我才是她的医生,你这样不太好吧?”他阴阳怪调地说完,傅星河才不咸不淡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来探望病人的。”他转头问乐乐妈妈,“她在做检查吗?” 乐乐妈妈轻轻点了点头,抽噎道:“傅医生,您之前说……” 护士把门推开,乐乐妈妈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 第16节 这次小姑娘脸上的绷带是鼓起来,像吹了一个气球在脸上。其实肿瘤方才是裸露出来的,但是听护士姐姐说傅医生叔叔来了,乐乐就要求遮起来。 她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在医院里乱跑时,就有人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小孩子对这样的恶意很敏感,或许那些人是无意的,但乐乐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 乐乐不像上次那么活泼,她有些虚弱地叫了声“傅医生叔叔”。 “你要给我做手术吗?”她问。 “我来看看你,”傅星河说着,接过林天手里的购物袋,“还给你买了礼物。”他瞥向林天,告诉乐乐,“是这位叔叔给你买的。” 他打开购物袋,里面东西很多,有一顶漂亮的粉红色帽子,有一顶假发,还有漂亮的公主裙,甚至有个黄色公仔,带翅膀的。傅星河也不知道是什么,林天说是可鲁贝洛斯,一个动漫角色。 林天昨天托人打听到,乐乐最近在看魔卡少女樱,所以才买了这些。 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都是他估摸着小姑娘喜欢的。 果然,乐乐非常喜欢,但她不太敢接,看了妈妈的脸色才敢拿到手上,“谢谢傅医生叔叔,谢谢叔叔。”她抱着公仔,孤零零的大眼睛望着林天。 “我想把这个戴上……可以吗?”她拿着假发和帽子问妈妈。 这下,病房里只剩下了谭医生和他们。 那位谭医生快四十了,读完博士出来,他已经是傅星河这样的年纪了。所以对于年轻却医术高超的傅星河,他的愤怒是长期积攒的嫉妒心。他比傅星河矮许多,在空旷的病房里假笑着对他道:“没记错的话,傅医生你还在休假吧?” 傅星河没搭理他,因为林天正凑到他耳边说些什么。他单手揽着林天的肩,看着关系非常不一般。 两人旁若无人的状态让谭医生恼羞成怒,“傅星河,你在抢我病人?你的医德呢!” 林天凑到他耳边说的那句话是:你真的要做这个手术吗? 傅星河低声说:看家属。 他们咬着耳朵,根本没理会谭医生,这让他愈加愤怒,“你等着,你看看谁主刀。”他在准备主治升副主任医师的论文,但是医院哪有那么多典型稀缺病例让他研究?这个视网膜母细胞瘤就是个好素材。 这时,妈妈牵着乐乐回来,那顶假发稍微有些大,但是不影响什么,两条长辫子垂在肩膀上,在瘦小如同猴子般的乐乐身上,非常不合适。裙子是所有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层层的纱网撑起来的公主裙,显得她更瘦了。 乐乐抱着小可公仔,提着裙子转了一圈,妈妈在一旁哽咽着夸道:“我们乐乐最漂亮了。” 林天不算个感性的人,但是这样的场面,让他鼻子发酸。 一旁的谭医生把乐乐妈妈拉到了外面,他们单独在说些什么,于是林天蹲下身,和乐乐平视,还叫她小公主,把乐乐一下逗笑了。 傅星河低头看见乐乐头上粉色的小礼帽。 买礼物这件事,完全是林天的主意。而且他还没给自己说,今天他来接自己时,后座已经有了这些东西。他只见过乐乐一次,却把这个小病人的心摸得透透的,乐乐喜欢什么,他好像全都知道。 他看了看林天。 他好像并不常与小孩子相处,但是他自带亲和力,加上他帅气的长相,很容易得人青睐。 所以傅星河自己也不例外,他看得出神。林天的头顶有个旋,头发看起来软软的,他很想揉一揉。 林天似有所感地仰头,和傅星河对视一眼,林天弯着眼睛笑,“她很可爱。”他用口型道。 哪怕有个皮球般大小的肿瘤长在脸上,也不能影响乐乐的可爱。 一整个下午,林天都在病房里陪乐乐玩,还陪她看了动画片。中途傅星河出去了几次。 走的时候,林天看到谭医生拿了份同意书给乐乐妈妈签,谭医生对着离开的他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林天明白了些什么,偷偷问道:“不是你开刀吗?” 傅星河摇头,坐上了车。 “是……不信任你吗?”林天没有发动汽车。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低头拴着安全带。 谁会信任一个才出院不久,手上还有伤疤的外科医生呢?乐乐妈妈最后还是选择了谭医生,因为傅医生并不能保证什么,只说自己会尽力。而她听说谭医生也很好,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 但林天却非常为傅医生不平,他握紧拳头,好像自己才是那个病人一样,“是我我肯定就信任你!” 傅星河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只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以为林天被发现了吗!哈哈哈!他听着水声的呢!怎么可能被发现!没想到吧! 问题来了,洗澡洗这么久,傅医生干啥呢? 第22章 22 林天没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乐乐。 小姑娘死在手术台上了。 乐乐妈妈在医院哭了很久不肯走,傅医生之前告诉她,说最好不做手术,一是因为乐乐本身的意愿,二是因为希望确实很渺茫。 她想着能拖一阵是一阵,谭医生让她签字同意承担手术风险时,她托护士联系了傅医生,原本在两个医生间她更信任傅星河,最后谭松林医生找她谈了一个小时。 说乐乐这个病现在不这样解决,那么再做几次手术,最多活不过八岁。而且谭医生最近也在研究这类课题,说把握比以前大。 她被说动了。 因为假如停止手术,乐乐随时会死,可能是今天,也可能就下一秒,谁也说不准。 傅星河看了短信两秒,而后删掉了。 医院里每天都会有人死去。 他把手机放到一旁,林天从傅医生的电脑屏幕前侧头看他,“有封你的邮件。” 邮件标题写着“the lancet”,傅星河看了眼,“点开。” 电脑是放在林天腿上的,他拿着无线鼠标在那儿玩游戏,因为傅星河怕他没事干,就把电脑借他了。林天也不敢乱看,只好玩点单机游戏了。他正打算让开一个位置给傅医生看邮件,哪知道傅星河直接从他背后罩上来,还把下巴搁他肩上。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在林天的手背上,间接握着鼠标,往下翻页。 邮件是柳叶刀发来的,他的论文过了稿,这个月中印刷全球发售,到时候爱思维尔集团会给他寄样刊过来。 “这是上次写的论文,”傅星河一只手掌横在他的腰前,“你也有一份功劳。” 他说话时靠得极近,热气就吹拂在林天耳后。林天有个敏感点,就是耳后根,和下颌骨相接的的那块皮肤。他那里正好有块小痣,他自己看不见,但有时候自己不小心碰到,都会浑身一抖。 现在让傅医生靠着吹气,林天浑身都软了,他心狂跳着,嘴里还谦虚,“没有没有,我也没帮什么忙……”他眼睛左右乱瞟,睫毛颤来颤去,傅星河快速把邮件拉到底,接着关掉。 但他依旧没松开软化在他怀里的林天。 “你帮了我大忙,不用谦虚,”傅星河重新点开他的游戏,过了两秒他才慢慢把手抽开,“你继续玩吧。” 眼见他要松开自己了,林天一急,直接抓住他的手腕,“我不想玩游戏了。” 傅星河没动。 “能不能……再抱我一会儿?”林天气息有点不稳,他觉得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傅医生会不会觉得自己太粘人?林天脸红的厉害,他深吸口气,“我下午公司有事,我想再……再和你呆一会儿。” “林天,”傅星河把电脑盖上,慢慢把林天转过来,他揽着林天的肩膀往后靠,使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他安静道:“你想抱我,你就伸手,不用这么问我。” 他的话让林天鼻头一酸。 他原本姿势还有些别扭,因为他和傅星河体格差距并不大,他只比傅医生矮一点点,比他瘦一点点。这样被搂过去,他并不能做出小鸟依人般的姿态,而且是永远也不能。但有那么一瞬间,林天觉得自己高度凝固、缩小了,似乎可以蜷缩在他手心里。 林天慢慢调整了姿势,他把手环过去,环到傅星河的腰上,他搂紧傅星河的腰,像在宣誓主权一般。然后从他胸口仰起头看他,“像这样伸手吗?” “嗯。”傅星河也凝望他。 “那……那我还想亲你,可不可以?”林天壮起胆,蹬鼻子上脸了。他心里想到傅医生那天说,他对自己也会有反应——但是他还没有亲过傅医生,林天觉得自己有点吃亏。 傅星河手掌托着他圆圆的后脑勺,“你不用问我,以后都不用问。”他目光认真,夹杂了几分不可名状的温柔,但只一闪而过,林天难以捕捉。 林天吞了吞口水,接着大胆地从他身上撑着,仰头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非常纯情的亲吻。 在靠近嘴角的脸颊上。 就是这样,林天都觉得自己干了件了不得的事,心里乐开了花,眼睛发亮地望着傅医生。 傅星河却有些哭笑不得,“你说你想亲我,就是这样?”他的手掌慢慢滑到林天的后颈窝。 林天红着脸点头,其实他本想亲傅医生的嘴巴的,可是那是不是有点不要脸? “你接过吻没有?” “欸?”林天愣了两秒,“这个……” 傅星河低头凑近他,身材接近的好处就在这里,他不用深深低头,稍微低一点,他就能碰到林天了。 他用嘴唇轻轻碰了下林天的唇面,“和别人这样过吗?” 林天眨眨眼,似乎不能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傅星河也匪夷所思,林天二十六了,怎么这么纯? “把眼睛闭上。”他吩咐道。傅星河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一手像方才那样托着林天的后脑勺。林天眼睫毛颤了颤,最后乖顺地闭上了。 傅星河吻了上去。他本没想发展这么快的,但是面对林天,他就有了许多不确定性。 这个纯情小可爱,说喜欢自己。 傅星河在他两片唇上舔吻着,林天神经紧绷着,可傅星河是神经外科医生,他一吻上来,他的舌头便叫人灵魂发麻,所以林天渐渐被麻痹住了。他整个人都要飘上天了,不会喘气,也不会呼吸。 察觉到他呼吸困难,傅星河松开他,让他喘口气后,又贴上去。这次是侵略性十足地将舌尖也钻进去——林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傅医生会这样吻自己,因为傅医生有些洁癖,林天以为有洁癖的人都抗拒这样深的吻。 傅星河的吻并不像他人那样冷淡,但他全程保持冷静,他还能观看林天的反应,看他像只蝴蝶一样扑朔的长睫毛,听他鼻间轻轻发出的柔软又性感的鼻音,好似是舒服了。 他勾着林天的下巴,好半天才放开他。 林天大喘着气,他仰起来的脖颈,从下颚骨到锁骨那条曲线,用力绷着,从眉梢到眼角,都染上了欲色。傅星河像只狼一样盯着他,而后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咬了口--林天腾地睁大眼。 傅星河在他睁眼的瞬间,就收回了情绪。 “傅医生……”林天声音沙哑地喊他,眼睛里好似藏着个天空之镜,又透又水,看着纯净,却又让人无端联想到“情欲”这样的词。林天喘了老半天气还停歇不下,他有点激动过头了,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下次我还能这样亲你吗?” 太特么舒服了――林天由衷地在心里想,就是对心脏不好,刺激太大了。他刚才好像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喜欢的话,下次再来。”傅星河不由得笑,手上揉了下他的头顶。林天好似搞混了主次,他亲了傅医生的脸颊,傅星河回敬纯情小可爱一个深吻。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和林天发展得这么快。 他们才认识多久?几个月?从自己受伤到现在,不过三个月时间,但傅星河很喜欢林天。 纯情小可爱把他给迷住了。 * 下午,林天离开傅医生家,直接开车去了公司。 公司账务出了大问题,他原本早上就应该去的,但是他那会儿走不开,大刚急得焦头烂额,林天却还在后视镜里偷偷看自己的嘴唇,然后偷偷舔了舔自己的嘴皮。 舔一口,又一口。 第17节 傅医生亲过哒! 到了公司,财务部那边已经让人封起来了。大刚昨天半夜拿到了林城安的签字,准备给comet公司汇款交保证金时,哪料财务那边却出现了巨大问题! ――公司的流动资金和账目上对不上。 这代表有人做假账,欺上瞒下。林天很少管财务问题,要不是这次急着用钱交保证金,还不会捅出来。 公司实际的流动资金,只有不到一亿人民币。林天得知的第一时间,自己没有出现,只联系了老爷子。下了封锁消息的命令后,林天让人控制住几个财务部经理,接着让大刚把醉的一滩烂泥的林城安给抓回来。 第23章 23 林城安在游轮上醉生梦死,大刚找他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工夫。游轮非常大,林城安的房间里没有人,大厅里搜罗了一圈也没有人。大刚猜他是不是和哪个萍水相逢的女人滚床单去了,调了监控,才找到了人。 他从床上把林城安拎起来,大刚又高又壮,穿着西装也不像正派人,一身蛮力。加上积攒了怒火,凶神恶煞的,林城安反也不敢反抗,就抖抖索索地签了字。 这会儿已经是半夜了,大刚心里一松,以为事情解决了——哪知道重磅炸弹还在后头! “对不上?怎么会对不上?!资金是不是被你转移了?!”大刚活脱脱一个土匪样,把财务经理的小身板揪起来。 “俞总……这,这您不该问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会儿,已经离三天期限只剩不到四个小时了。资金不够,现在要怎么填补漏洞? 大刚急的焦头烂额,这件事他从头跟到尾,哪知快办成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出!林天约莫五点到的公司,他像往常那样,出这么大事儿也没能让他步伐变得快一点,仍是不疾不徐的。 “先开会。”他通知了秘书,接着把大刚拉到一旁,安抚他道:“我跟那边说好了,中标了再交保证金。” 大刚浑身一松,汗大滴大滴地下来。 竞标会就定在一周后,政府有不少地皮都在挂售,许多公司都表示了感兴趣。而林天只对青海湾感兴趣,这块海湾地盘大,没有财力的小公司是吃不下的。 “但是先别说,得让挪用资金的人自露马脚。” “哥你是说……”大刚不是榆木脑袋,林天一说他就明白了,他恍然大悟,张了张嘴,“你是不是……早就和人谈好了?” 林天点头,拍了拍他的肩。 “我说呢,难怪……你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大刚心里巨石落地,又嘟哝句:“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白担心了。” 他还以为这项目得泡汤了,林天花费多大工夫他是从头看到尾的,看起来似乎一下就谈成了,实地勘测和策划也快完工了,实则费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原来林天这么一招,只是为了抓内鬼。趁着人还没来的工夫,大刚低声问道:“资金是谁挪的?你心里有数吗。” ——还能有谁? 除了林天的几个堂兄,谁还有胆子做这种事? 大刚又道:“财务那边不是一直是八宝粥在负责?” 林天笑而不语,这时,老爷子被保镖护送上来了。 林天是英泰集团的总裁,老爷子是集团主席,大大小小的事归林天管,但是真正的决策权,还在老人家手上。林天手里的股份和几个堂兄弟是差不多的分量,都不超过百分之五。集团股份分来割去,最后大头还是在风烛残年的集团创始人林英泰手上。 老爷子快八十岁了,现在他走路需要人搀扶着才行,林天快一个月没回老宅看他了。老爷子目光落到他的方向,但他似乎有些看不清,瞳仁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团模糊的阴影。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停留地移开,嘴里还在问旁边助理:“小天在哪?” 助理望向林天,明明就在眼前,几米距离,老爷子看不见? 他脸色悲痛地张了张嘴,林天却是敏感地察觉到了没对,快步走到老爷子面前,“爷爷,我在这儿,您怎么亲自来了。” 林老爷子握着他的手,脸上又笑起来,“我这不是好久没见到你了吗,就想着来看看你。” “您的眼睛……”林天注视着他混沌的灰黑瞳孔。 “就是老了,没事,正常的,苏大夫开两服药就能调理好了。”他拍了拍林天的手背,“资金的事,怎么回事?” 林天一边扶着他进了会议室,一边给他解释了来龙去脉。这个项目,老爷子是知道一些的,三亿资金不翼而飞,对集团来说是大事!流动资金突然没了,对公司运转影响不大,毕竟之前一直没捅出来时,公司照旧是顺风顺水的,什么灾难也没有。 但捅出来了,这个事就大了。 有人挪用这么大笔公款什么概念?要是不把这个蛀虫揪出来,以后会捅出更大的漏洞。 “这个挪用资金的人,是谁我暂时还不知道。”林天扶着他坐下,“不过已经在一个个排查了,今天就是为了查出是谁。” 几个财务经理,看着是嫌疑最大的,但是未必是他们。林天已经让人把他们控制起来,以防卷钱逃跑。眼见着会议室里人越来越多,所有有嫌疑的人,都到场了。放眼一看,几乎全是林氏嫡系。 他们此刻面面相觑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让集团主席都惊动了。 林天从不任人唯亲,可是老爷子会把家里人放进公司历练。之所以没出什么大乱,是因为林天一直在管着。现在事情兜不住了,自然会惊动老爷子。 老爷子这会儿视力好像好些了,他看清楚会议室里的人时,瞪大了眼。 林天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示意他放宽心。“我还没报警……这暂时是家事。” 这样的事传出去,不用想都知道会造成多大影响,股票会急剧下跌,原本没多大事的,会硬生生被舆论拖垮。没了三亿,还能从别的地方凑,股民心乱了,就很难摆平了。 会议室门关上了,林天说明了这个会议的意思,当下掀起巨大波澜。 “你这是怀疑我们?!” “荒唐!” “不报警找我们有什么用?!” 林天似笑非笑,“我召集在座各位来,是有原因的,你们名下有没有非法资金自己清楚。” “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有人可以浑水摸鱼,一口气卷走三个亿。”林天说着,眼睛落到了林城安身上。 林城安背上全是冷汗。 一旁的林阳明这才想清楚来龙去脉,意识到自己这是叫林天给涮了!他忍不住青筋暴起,拍桌起身指着他骂,“你搞老子!” “你他妈自己在谈,还不给老子批钱!” 林天还没说话,一旁的老爷子眼刀就扔了过去,他勃然大怒,狠历道:“闭嘴!” 林阳明一呆,怒火中烧,但是老爷子在场,他又不能发泄。这段时间,他被保证金的事急的嘴上燎泡,到处筹钱,指望着自己谈成功了,办了这么个大事,老爷子会对他另眼相待的吧? 几个兄弟里,林阳明股份最少,但他手底下却有两家赌场,日进斗金。林阳明临时抽了钱出来,但还是没够,无论如何也差一点。 这几日赌场因为他大量抽取现金,已经苦不堪言了。 这时,旁边秘书对林天说了句什么,他凝重的目光就转移到了林阳明身上。 林天让他解释账户里突然的资金来源。 “我没挪用资金!”林阳明从鼻孔重重地喘着粗气,“钱是我从赌场抽的,你可以查证。” 秘书查完了过来,冲林天点点头。 林天知道不是林阳明干的,他没那么混。他手上拿着一份名单,看了一会儿后,林天扫视了一圈,最后平静道:“大家贪的这些钱,林林总总也不少了,七天之内补上,不然等着收公司的律师函。” “具体数额可以看一眼自己的手机短信,还不上没关系,金融罪要进去坐多久,相信大家都清楚。” 此言一出,会议厅里鸦雀无声。 “你凭什么说我们贪钱了!”说话的是林天的一个表妹夫,管着一个油水部门。 “就是!凭什么说我们贪了?!不要血口喷人!” “空口无凭!” 会议厅里嘈杂起来,一群精英和菜市场似的,都是吵着问林天要说法的。 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一下,接着,所有人的手机都在兜里振动起来。 有人看了眼手机内容,脸色一白,眼露惊惧,登时不敢叫嚣了。 “都看清楚了吧?”林天微微一笑,身体前倾,施压道:“七天期限。还不上就坐牢,我不管你是谁,谁求情也没用。”他眼睛在一干人等身上转了一圈,冷冷道:“挪用公款前,就要想清楚后果。三亿谁挪的,你心里有数,我会揪出你的。” “不要想着跑路,”他说着,会议厅无声地出现了一拨穿黑衣的保镖,他们既高又壮,面色冷如阎王,给人无声的压迫。“他们会二十四小时一刻不离地盯着你们的。”鸦雀无声的会议厅里,只有林天的声音在回响,“散会。” 他搀着老爷子出去。 偌大的会议厅,没有人相互交谈,因为身后各自守着两个又高又壮的保镖,一副要盯死他们的模样。 这些保镖都是英泰旗下一家保全公司的人,该公司直属林天。林阳明手底下有两个赌场,林城安则拿着沪市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一半股份,林天手底下就是这个保全公司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林城安浑身一软。 他脚步虚浮地离开,身后强壮的保镖也不去扶他,他看着不像大少爷,倒像个犯人。 第24章 24 林天把老爷子送到车上,老爷子迟疑片刻,问他心里有数没有。 他点点头,笑道:“您别操心了,我知道怎么办。” 老爷子心里也有数,他猜得到那个人是谁,犹豫着又说:“小天,你别为难你堂哥,那好歹是你哥哥……这三亿,我替他出了,回头我打公司账上。” “怎么能让您出呢,”林天还是笑着的,“让他还上便是。”他转移话题道:“爷爷,我今天忙,您让陈叔带您去做个检查,眼睛是大事,耽搁不得。” 陈叔是老爷子的私人管家,跟了他几十年了。 老爷子笑眯眯道:“好好好,回头我就抓副药来吃。” 好说歹说,他还是一意孤行,不肯上医院,坚持中医是最好的。但林天觉得老爷子的病,不是中医能治好的,可能是白内障之内的,需要动手术才行,林天也不懂。 回到办公室,大刚在那里等他,他是做梦也想不到林天来了这么一出,把人给一锅端了。 他忍不住算了算名单上的数目,金额之大,让他瞠目。 林天胆子太大了,一点儿都不怕犯众怒。 大刚由衷地佩服道:“哥你太厉害了……这么多钱都还上的话,得有这个数吧?”他比了比,啧了一声,“还不上就吃牢饭,怕是砸锅卖铁也要凑吧。” 林天摇头失笑,“这些天会很忙,你帮我查账,辛苦你了。” 辛苦归辛苦,眼见着有成果了大刚还是很开心的,就是前一阵林天老是翘班的事让他有了怨言,可是他也不能问。 两人说了些工作上的事,一转眼天已经黑了。大刚给他订了外卖,林天拿了外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吃。这个点,整个公司都熄灯了,就他这个总裁办公室里还亮着的。林天走到落地窗旁,他注视着城市上空,注视着夜晚那种奔放冒险的情调,车灯在这副夜景上划过赤红的色彩。 林天忍不住给傅医生打了个电话。 电话嘟了几声便通了,林天用手指不知道在窗户玻璃上画着什么图案,他垂着眼,“傅医生,你吃晚饭没有?我今天忙,怕来不成了……”不仅如此,大概未来一周都会忙成狗。 傅星河嗯了一声,回答吃了。 他这会儿才想起吃饭来,林天中午做的饭还剩许多,热一热便能吃的。 第18节 “你现在还在公司?吃的什么?” “嗯,今天加班,就吃附近的外卖。”林天望着落地窗外,暮色下的沪市商圈。 傅星河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手表。他嘱咐道:“不要忙太晚,晚上降温,记得加衣服,不要着凉了。” “嗯!好!我知道了!”傅医生的关心让林天窝心极了,他看见玻璃倒影上的自己,笑意灿烂。他摸了摸鼻子,也跟着嘱咐:“你也穿多点,睡觉记得关窗户,不要着凉了。” “晚上开车回家也小心,到家给我发个短信来。” 林天满口应着,他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或者累,就是见不到傅医生,他有点难过。他能听出傅星河是真的在关心自己,那不是客套话。 他心软成了一滩水。 电话收线,傅星河才把桌上的饭菜端到厨房,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要不是林天的电话,他这会儿真得忘记吃晚饭的事。 十点时,林天还在忙,但他给傅医生发了消息,说自己到家了。傅医生回复让他好好休息。林天看了短信一会儿,把手机放到一旁,又开始忙。他忙到了很晚,各种账目都要他亲自对,数额庞大的吃不消。他在公司将就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急急忙忙开车去了傅医生家,给他熬了小米粥煎了蛋又走了。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周。 司机老吴参加完女儿的婚礼,回来继续上班了,他还给林天带了当地特产以及几盒喜糖。 林天剥了一颗黑巧克力吃,他手掌搁在头顶,迷迷糊糊在汽车后座上睡了一会儿。老吴下车抽烟,没打扰他。 明天就是竞标会了,资金都陆陆续续到账了,钱够了,保证金也垫付上了。而且林老爷子也自掏腰包给公司账上拨了三亿人民币。 这意思是让他别追究了。 那些贪钱的人都是林家的内亲外戚,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善茬,要不是让林天二十四小时跟班逼的没法,他们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还钱。加上林天真的找了律师团队,一点脸面也不讲,而林老爷子也不管不问的态度,让他们彻底怂了。 有些硬茬,放话说管你怎么着,就是没钱,林天用强硬手段套出了银行卡密码,折腾得人苦不堪言。他那做法和黑社会似的,哪里像个正经公司的大老板。 这样做,诚然趁机清洗了公司,也招惹了不少人。但林天不怕这个,他得罪人多了去了,还不是拿他没法。 最后一点工作忙完,已经是半夜了,林天又确认了第二天下午竞标会的文件,才开车离开。 他疲惫的不行,一看手机,凌晨三点半。 林天放弃了回家,他把车开到傅医生家楼下,下车仰头看了会儿静默的楼层,又仔细数了数。傅医生家住在七楼,不高也不算很低,林天数了一遍又一遍,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心里却是快乐的。他安静地看着那个露台许久。最后回到车上,调低座椅便睡了。 车上没有毯子,半夜里有些冷,林天睡得迷糊,懒得开空调了,就抱着抱枕,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他脑袋歪在肩头,眼睛深深地闭着。 他身高腿长,哪怕是牧马人这样的大型suv也放不下他的身躯。他睡的有些憋屈,空间看起来狭仄极了。 林天睡的很沉,脚碰到了应急灯开关,还不小心按了喇叭,他也没醒过来。 他差不多一周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傅星河的闹铃六点半就响了,他通常都起来得特别早,喝杯水后,要在跑步机上跑一个半小时。 他运动量很大,这让他的身体很健康,体力也很好,熬夜再多也不会有疲惫感。在医学院读书的时候,老教授就说他们必须得每天坚持锻炼,因为外科医生必须得有强悍的身体和意志来做支撑,否则怎么撑得住数小时,甚至是十小时压力十足的手术呢。就傅星河他们医院,旁边就有个退休医生住的家属院。 那些退休下来的老太太老头儿,整天天不亮就起来,打太极跑步压腿什么的。 每次傅星河的车从那旁边开过去,都能看见一群嘴里喊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锻炼的老人家。 傅星河起来后,接了杯温水,走到了露台。 他坐在露台的沙发上,一杯水喝完,转身回屋时,傅星河却看见了楼下停着的一辆车。 黑色的车身,比旁边的车都要高出一截,长出一截。 傅星河站在露台边,确认地看上几眼。 此时天还蒙蒙亮,那辆黑色牧马人就静悄悄地停在一棵树下,不发一言,可应急灯在闪烁。过了几分钟,傅星河发现车主人久久没有动静,他便穿上外套下楼了。 “林天?”傅星河敲了敲车窗。 他睡觉的姿态像个孩子,侧着身,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看起来极度缺乏安全感。他好像有些冷,无知无觉地蹭了蹭双腿。他也没听见有人在叫他,睫毛深深地垂下来,在脸颊上打着浓重的阴影。 傅星河不知道他到了多久,他就这样睡的? 他又敲了敲车窗,林天这次有了些许反应,他翻了个身,像只什么大型犬似的又蜷缩了起来。 傅星河尝试着拉了下车门――没想到就这么开了。 “林天,”他俯身,拉了拉他的胳膊。“怎么这么睡?” 林天睫毛颤了几下,像是被人惊扰了梦,最后又陷回梦境。 傅星河低头注视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半晌。 最后他抽了林天的车钥匙,接着他把打横抱了来。林天身高摆在那里,身材也是实打实的,对傅星河来说,重量并不算很轻。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抱起来了。 傅星河把他抱上了楼,他看了看沙发,脚步不停地把林天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还给林天脱了鞋。 林天迷迷糊糊地醒了,他半睁开眼,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哝说:“傅医生……我做梦了啊,你是不是抱了我。”他脸侧在枕头上,接着用下巴蹭了蹭被子,似乎是眷恋那股气味。 傅星河心想他睡的可真够迷糊的。 他轻轻关上房门,戴上耳麦听着歌跑步。 过了十分钟,林天彻底清醒过来了。他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这床,这被子,然后嗅了几口。他后知后觉,这他娘的不是做梦啊!! 林天震惊了半天,接着乐不可支地傻笑起来。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悄咪咪打开门,看见傅医生在跑步。林天偷偷地看了会儿他奔跑的帅气背影,最后又偷摸关上了门。他回到傅医生的床上,林天觉得自己不换衣服就这么躺人家床上,挺不要脸的,但他还是没忍住。 他把脑袋埋进傅医生的枕头里,像小狗似的眷恋地滚来滚去。 真好闻啊。 第25章 25 正当林天可劲儿地在傅医生床上撒欢时,他听见了脚步声。吓得林天立马缩回被子躺好装睡。 傅星河好像没发现他的异样,直直进了卫生间,站到了便池前。 林天听见了放水声。 他偷偷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很想睁开眼偷看一下傅医生的背影。林天纠结了一会儿,水声就停了,但脚步声渐渐离他近了,林天一下紧张起来。 傅星河走到了床边,“醒了?” 林天装不下去了,他小心地睁开眼。 傅星河天生的俊眉修目,神色永远寡淡,冷若苍松,一双眼睛永远都不带多余感情。十年前的他和现如今的他,分别不大。还是一样地让林天着迷。 他神情里的着迷那么显眼,一下进了傅星河的眼里。但傅星河并未因此动容,他面色不改,俯视着林天,“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不上来?” “就……”林天心虚地不敢看他,“没多久……不小心睡着了,怕你没醒。” 傅星河没说话。 林天一下就慌了,不安地躲在他的被子里。 沉默半晌,他才道:“下次不要在车上睡觉,过两天我给你办张车库的卡,你到了就直接上来。”傅星河把防盗门密码告诉了他。 林天呆呆地望着他。 “记住没?” “密码吗……”林天还一脸反应不过来的模样,但是脸已经比思考快一步地绯红起来,“我、我记住了……那我下次,可以不敲门了?” “你说呢?”傅星河注意到他眼底下的乌青,想到前些天,林天天不亮就来自己这里,做完早餐就忙着走。他心里软了,但面上不显,“你再睡会儿。” 他转身进了衣帽间。 几分钟后,傅星河拿了一套家居服进来,“我们尺码差不多,换上睡舒服点。” 林天有些呆滞地接过,傅星河继续道:“现在还早,等会儿起来再洗个澡,我给你拿新毛巾和牙刷。”他低头注视着头发乱糟糟的林天,替他掖了下被子,“睡吧。” 他的语气好似在照顾一个孩子,林天面颊一热,低声道了谢。 傅星河替他拉上了窗帘,房间里陡然暗了下来。可林天没有多少倦意,他整个人还处于兴奋当中,傅医生的房门密码!!这就相当于钥匙了吧?这就相当于一种承认,一种接纳了吧?林天心想……傅医生这样独来独往的人,自己或许是第一个拿到他家密码的人。 家居服是崭新的,放在衣柜里,沾染了傅星河身上的气味。 林天整个脑袋都钻进被子里,拱来拱去。他睡到了床中央,闷在被子里不肯出来了。 傅星河的味道,让他感到由衷的幸福。 倦意逐渐袭来,林天蜷缩起来,在傅星河的被子里如同一个蚕蛹,他还未初生,沉醉不醒。 林天睡了两个小时才醒,卫生间里果然准备了一套新的洗漱工具,林天快速冲了澡出去。傅星河煮了牛奶给他,正从小奶锅里慢慢倒进玻璃杯。 其实林天很早就不喝牛奶了,就上学那会儿,总有女生给他送这类早餐,每天都能在书桌发现面包牛奶酸奶什么的。他觉得扔了不好,所以有时候会吃,或者给大刚。工作后,林天就常常用咖啡来提神,也逐渐只习惯这一种饮料。 林天湿漉漉地站在厨房门口。 “加糖?”傅星河回头问他。 “好……”他茫然地点着头,水顺着脑袋滑进了衣服里。 傅星河的眼神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他的水准最多也就是煮咖啡煮牛奶和煮麦片了,心里想着别的,傅星河不知不觉给林天多倒了点糖。 他其实上一次,就很想看林天喝牛奶的模样了,因为林天老是要发呆,双手捧着杯子开小差,嘴角沾了果汁后,他会不自觉伸出舌头去舔,像只猫咪。自从上次看见后,傅星河就很想给他煮杯牛奶了。 牛奶很烫,他用勺子搅了会儿,细砂糖在漩涡里慢慢被热度融化,傅星河将杯子端到了茶几上。 “去把头发吹了。” “刚吹了的,”林天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只是有些微湿罢了,一缕贴在脸颊上,他捋开后,水珠又往下滴。他看见傅医生不容置喙的眼神,又怂了,“那我去吹干……” 吹风机就在洗手台旁边,等林天进去了,傅星河整个人松垮地往沙发椅背上靠。他跑步时出了汗,身上有股不明显的汗味。他才刚运动完,本不应该想些有的没的,但是刚刚看到林天的一瞬间,傅星河觉得心像猫抓似的,特别痒。 林天肯定不知道他在勾引自己,他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傅星河不由自主地吐出口气,幸好月底,他就要回去上班了。他捏了捏眉心,心里想到林天说的话。他好像要飞蛾扑火一般,明知道他的职业性质,还是要扑上来,说自己不介意。而且林天事事都顺着他,依着他,什么都听他的。从傅星河的角度,他并不觉得他们这样会长久。一个人的热情能维持多久,他再清楚不过了。 林天这是一时心血来潮。 尽管他很喜欢林天,傅星河也不看好他们的未来。但林天偏偏要不自觉地来勾引他,在傅星河眼里,他每次望着自己,那眼神都是在勾引他。 或许林天自己不知道。 林天彻底吹干头发,换了衣服后才从傅医生的卧室出来。他下午还有个竞标会要去,这会儿快中午了。 傅星河端着玻璃杯,在手心感受了两秒温度,然后监督着林天喝光。 林天许多年都没吃这玩意儿了,牛奶有股陌生的味道,放了糖,很甜,还有股发自肺腑的幸福感。他喝的专注认真,一口气喝了半杯,双手捧着杯子,舌尖在嘴边舔了一圈。 第19节 傅星河漫不经心的视线一直放在他的嘴唇上,“冰箱里没东西了。” 林天喝完了最后一点,又舔了下嘴角。傅星河想起和他接吻的滋味了。 “我们出去吃。” 林天眨眨眼,“好。” 傅星河换了衣服出来,林天已经把杯子洗干净了,还收拾了厨房,茶几,地板,顺便把垃圾也解决了。 进了电梯,傅星河问他:“今天还有工作吗?” “有,”林天老实回答,“就下午一会儿……但过了就不忙了。” 竞标会后,估计还有个庆功宴,林天就必须得去了,这个是推不掉的。因为除了公司高层,还有合作的外宾,还有些官员。而那些高层会来给他疯狂灌酒,一杯接着一杯地敬他。林天想着胃就一阵痉挛。他忍不住苦了脸。 傅星河看他愁眉苦脸的小模样,还以为他是嫌工作辛苦。安慰性质地摸了下他的头顶,“等下我来开车吧。” 林天乖乖应了,他扭头去看傅星河的侧脸。 他以前根本想不到,傅医生是这样温暖的人,他以为傅医生和他表现出来的一样不近人情,以为他的生活他的圈子都很冷。但林天在他这里体味到了关爱。是林天从小就没得到过的那类爱。傅星河关心他,尽管他们认识不久。而傅医生冷面冷心一个人,他的关心表现的并不如何明显。 但是林天却能一口气想到了许许多多,比如刚才的摸头杀,比如傅医生发现他在车上睡觉,抱他上楼,还准许他在床上睡觉。比如那杯牛奶,比如那个密码。 就好像傅星河,在以他独特的方式,宠着他。林天很喜欢他的手掌,喜欢他的手掌停靠在自己头顶上,他像个港湾。林天在傅医生这里表现的幼稚,腼腆,像学生,而傅星河的成熟,正好填补了他内心深处缺乏的空白。 上了车,林天坐在副驾驶上,傅星河开车。他去了一趟物管处,快速替林天办了一张地下车库的停车卡。林天把卡塞进车门旁的凹槽缝,正巧看到了几盒喜糖。 “吃这个吗!”林天兴致勃勃地拿起一盒,粉红色心形纸盒,上面粘了一些浪漫的假花花瓣。 “什么?”傅星河侧头看了一眼。 “喜糖,”林天说:“公司同事……女儿结婚发的。”他打开一看,里面花样挺多的,白巧克力,黑巧克力,阿尔卑斯,还有桂圆,百合干什么的。“我给你剥一个吧!你要哪个?” 傅星河对糖谈不上喜欢,他看林天那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拒绝说不出口,“都行。” 于是林天挺认真地挑了会儿,最后拿了个桂圆。剥了壳,林天拿着桂圆凑到他嘴边去,傅星河张嘴叼住,同时也把他的手指含嘴里了。 第26章 26 就含了一小口。 傅星河转头开车,林天从指端痒到了心里,他赶紧掩饰性地剥了颗糖,掩饰性地把糖放进嘴里,最后掩饰性地舔了几口自己的手指。 他以为傅医生看不见,转头望着车窗外,手掌托着下巴,脸上的笑意盎然瞒都瞒不住。 但傅星河在旁边把他迷弟的小动作全都收在了眼底。 红灯亮了,傅星河慢慢降低车速,漫不经心地问他:“林天,你是不是吃糖长大的?” “不是啊!”林天生怕傅医生觉得他小孩儿性子,连忙否认,“我最讨厌吃糖了,小时候我和别的小孩儿都不一样,我不吃糖也不吃零食!”说完他舌尖顶了一下嘴里的硬糖,腮帮子顶出一小块来。 “那你为什么这么甜?”紧闭的车厢里,他和平常无异的声音吹到林天耳朵里。 林天茫然地眨眨眼,紧接着脸迅速爆红,“我……”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一个“我”字捂了半天,最后说:“其实我小时候……喜欢吃可爱多来着,还有那种特甜的冰棒……” 他是真不爱吃糖,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从小到大,爷爷问他要什么礼物,父母问他要什么,他都答不上来。他和别的小孩儿不一样,别人喜欢变形金刚的年纪,他一个人在家里那媲美图书馆的书房里躲着看莎士比亚。别人追女孩的年纪,他在鹅黄的灯光下偷摸临摹傅星河的试卷。 他什么都不想要。 或者说他对大多东西都没有执念,也没有渴望,除了傅星河。 吃完午饭,林天把傅星河送回了家,“我下午就忙完了……晚上可能有庆功宴。” 傅星河点头道:“庆功宴完了你直接回家,到家记得给我消息。别喝太多酒。”他嘱咐。他还当林天是什么中层管理,这种庆功宴,被灌酒还是能躲一躲的。 林天点头应了,傅星河正打算下车,林天又把他给拉住了,“我要明天才能见你,我……我舍不得让你走。”他想起傅医生说的话,于是有些厚脸皮地张开手,“……抱会儿再走好不好?”他眼里既有忐忑,又有祈盼。林天停车这地方阳光特别晒人,从树叶间筛落的正午的日光,粗糙地磨着他被染成金色的长睫毛。 猛烈的日光让他皮肤看起来是透明的,傅星河被他拉得回过身去,他注视朝自己张开手臂的林天两秒,接着拽过他的手臂,扳着他的肩膀,单手圈着他的腰。两人有些别捏地靠在一起,车内空间对两个大高个而言实在是太窄了,傅星河的手掌在他背后搓了几下。林天就安静地靠在他的颈窝,深深地呼吸了几口。 他真不想放开傅星河。 他的迷恋表现的太明显了,林天在他的颈窝拱了拱,脑袋蹭在他的脸颊上,心里很想这么一直抱着他。 傅星河侧头亲了亲他的头顶,然后放开他。 “认真工作。” 林天苦着脸,“我认真不了,我肯定会想你的。” 傅星河有些无奈道,“别让领导发现了。” 林天重重地点头,嘴角翘得老高,“发现不了的!我走神看起来就和思考一样!” 傅星河怎么会相信他这句话,林天每次开小差都太明显了,眼神凝在半空中,满脸呆萌,就差呆毛竖立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走神一样。 竞标会进行了一个下午,林天不用发言,只用最后致辞。他在下面坐着,默默无言地把主办方发的矿泉水喝光了。竞争对手都和预估的里的差不多,没什么竞争力,加上项目大,这些小公司只是来看看能不能分到什么甜头罢了。于是林天放心胆大地在下面发微信消息给傅医生。 傅星河回了一个“认真工作,不要开小差”就再也没回他了。 林天心想傅医生这个人实在没趣,可是他又偏偏喜欢他这样。 六点时,竞标会结束,合作三方握了手,还合了影,最后剪彩。林天抻了个拦腰,发消息告诉傅医生:我们公司中标了,可是晚上还有庆功宴qaq 而傅星河公事公办地恭喜了他,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让他少喝酒,让他到家给自己发消息。林天看着他平常的几句嘱咐,就甜到了心里。 喜糖都没这么甜的。 林天和大刚一同上了车,老吴把他们载到举办庆功宴的酒店。这家酒店就是英泰旗下的,是林城安在管,也是本市价格最让人咂舌的酒店。 英泰更是阔气地包下了一整层楼的宴会厅,还一人发了一张房卡。 “哥,”大刚走在他旁边,扭头看着他穿的衣服,“你昨天不是就穿这身?你昨晚上没回家啊?” 他知道林天爱干净,身上衣服从来不会穿到第二天。 “欸,你是不是觉得我身上有味儿?” “怎么可能……我衣服还经常穿一周不换。”大刚摸着下巴看他,越看越觉得有问题。 “那你离我远点。”林天快步和他错开身,径直进了电梯。他可是穿着这身在傅医生床上滚了好多圈的!还穿着抱抱过! 大刚傻眼了,回神后连忙追上去,“林总!” 庆功宴上,林天谨记傅医生的嘱咐,不敢喝太多酒,大刚察言观色地在他旁边替他挡酒。大刚酒量不赖,一杯接着一杯干,是个豪爽的北方爷们儿,但也抵不过敬酒的人多。 “林总,来林总,不行你得喝,一定得喝!” “不喝就是不给老哥面子!林总,我敬你!” “咱们这个青海湾项目,一定得大获成功,来!干了!来!大伙儿都敬林总一杯!” 有人喝得满面通红,还在梗着脖子大吼:“喝!” 酒桌文化,在哪里都免不了俗,高雅的饭局,低俗的饭局,最后都是一滩烂泥。 结果林天还是晕晕乎乎地被灌了好多杯。 庆功宴上除了公司高层,还有外宾,还有这个科长,那个局长的。喝到最后,大刚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了,助理把他扶着上楼开了间房。他走的时候还弹起来,给助理说:“给林总开个房……” 林天看着还有些理智,“我……不开,我要走……回家,找……傅医生。”后面半句完全是嘟哝出来的,大刚听不清,他哈哈笑道:“你走!走明年去了,不行,小周,给林总叫个代驾,他要回家!” 小周只能抱歉地拉走大刚。 “我找……傅医生。”林天茫然地看了一圈,宴会厅已经没多少人了,喝醉的没喝醉的,都上楼开了间房睡了。他迷迷糊糊好像还看见林城安搂着王局长的秘书上了电梯。“傅医生……”林天趴在桌上,兜里手机振动起来,林天接起来,是老吴。 “林总,我看到饭局结束了,您现在走还是留在酒店?”老吴是个称职的司机,林天在上面喝酒,喝的忘记告诉他先走了,老吴就一直在停车场等着。 林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扶着墙去找卫生间,嘴里告诉老吴让他先走。 他心里还想着傅星河的,想着开车去找他。挂了电话,林天把脑袋埋在洗手池里冲了一会儿。 他清醒了。 酒店卫生间里灯晃人得厉害,亮得林天睁不开眼来,他眨了眨眼,水珠在在眼前被拉扯成一条条金色的细线,有些隔间还发出暧昧不明的声音。 林天摸了摸兜里的房卡,脚步虚浮地进了电梯。 这时,兜里电话又振了起来,林天还以为是老吴,接起来就说:“不用送我回去了,我没问题,我没醉……” “是我,”傅星河的声音极度冷静,和林天明显有些迷糊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你喝了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林甜甜:我从小就爱冰棒! 傅医生:大烤肠味的喜欢吗:)。 第27章 27 “……没喝多少,就……一点点。”林天靠在电梯角,这才看见自己没按楼层。他掏出房卡看了一眼,电话那头却陷入沉默。 林天把房卡放到感应区,电梯这才缓慢上升起来。 “你没回家?” “……嗯。”他的声音听起来含着委屈。 傅星河穿上外套,拿了钥匙,波澜不惊问:“在哪儿?” “……电梯。”他仰头看了一眼红色的楼层数。 “林天。”傅星河碰上门。 他这才报出酒店名字。 “房间。”他的声音还是很冷静,似乎不会为任何事动容。 林天扁着嘴说了房间号。傅星河道:“你乖乖等我过来,不准挂电话。” 林天噢了一声,电梯到了,他慢慢踱出去,酒店浅驼色的地毯映入眼帘,酒精麻痹了林天的大脑,他晕晕乎乎地找到了房间,嘴里笑嘻嘻对着电话说:“傅星河,我好喜欢你。” 傅星河专注开着车,导航女音不时提醒着路线。开了外放的手机里,就突然传出了这么句话:“你肯定不知道我多喜欢你……我喜欢你多久了……” “我知道。” “你别打断我!让、让我说完。”林天一头栽进酒店房间的大床上,声音闷闷的,“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傅星河心想他是真的喝醉了。 他等着林天说完话,结果林天就一直在那里重复着他喜欢自己,一直一直重复。 第20节 车厢外,是沪市那夜色下应接不暇的往来车辆,各式各样迷离的灯光让人眼花缭乱,在车窗外快速流过,被车速拉成一条条亮亮的线条。车厢内,傅星河关了导航提示,就那么一直听着醉醺醺的林天在电话里翻来覆去地重复:“我怎么那么喜欢你”。 傅星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这种问题。 他从来没有遇见过林天这种情况,他一直单身的最大原因就是忙。他把全部的时间都投资在了自己的工作上,他圈子有限,只认识这样那样的医生,还有父母亲戚那样顶尖的学者。而且之间关系并不亲密。 单身久了,便习惯上这种生活状态了。 林天却打破了他这种亘古的生活状态。 在医院躺着的时候,傅星河突然找到了空闲,病房不大,但是只有他一个人,病床很窄,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 他故意受伤,故意住进医院,一切看似措手不及的突发事件,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下。可是从前日日面对的病房空间却让他异常烦躁,很想出去。 病房里来人的时候,他就更烦躁了。 但是林天在的时候,他就觉得舒服了起来。 傅星河很快到了酒店,他记着林天报给他的房间号,到了门口后,才对着电话里说:“我到了,开门。” 林天上一秒还在说着想他,下一秒就没声了。 像是受惊吓了一般。 他的声音委委屈屈,“我以为你挂了……”电话那头一阵窸窣,“你全听啦?” 房门打开。 傅星河挂了电话,对醉得要倒的林天说:“全听了。” 林天沉默了一会儿,哦了一声。 每个人醉了的反应不一样,林天就是乱说话,但他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话。 傅星河也不说话,他扭开了苹果汁的盖子,揽着林天的肩给他喝。林天也不管是什么东西,是傅星河喂他的,他就全喝了。 他醉了倒是很听话,就是话多。苹果汁是醒酒的,一瓶灌完,他捏着林天的下巴,望进他眼睛里,“还醉呢?” “傅医生……”林天反手就抱住他的腰。“我没醉。”他靠在傅星河胸口,小声地嘟哝。 “没醉说话这么可爱?” “我不可爱。”林天抱着他的腰往他身上蹭,还用牙齿隔着衣服咬他。 傅星河笑了,他把林天的脸推开,“别勾引我。” “我没勾引你,”林天眼睛亮着,带着醉意,可是表情特认真地说:“我还没脱衣服呢,怎么叫勾引了。” 傅星河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结果林天毫无自觉地又抱上来,还吧唧一口亲他脸上。 笑的两眼弯弯。 傅星河眼睛一暗,“去洗澡。”他的把赖皮狗一样的林天连拖带抱地拎到浴室。 这房间是间很大的套间,浴室也大,有股焚香味儿。中央有个豪华浴池,看起来像是什么石头打磨的天然浴池。 傅星河看了一圈,把林天拎到了淋浴间,他想帮林天脱掉衣服,结果林天不肯放开他,往他脸颊上,脖子上一口一口地亲着。 “别动。”傅星河一面推他,一面给他解开扣子。 林天笑嘻嘻地把脑袋拱到他的胸前,明明两人差不多的身高,他还抱着人撒娇,嘴里说:“我好喜欢你哦。” “乖,别动。”傅星河不为所动。 他一辈子也没遇见过林天这种醉鬼,医院里有时候会送来一些酗酒的病人,但那些人喝酒后的模样,和林天完全不同。 林天全身皮肤都是红的,他喝酒好像有些上脸,所以脸尤其红,身体也是绯红色的。不仅如此,他还要给傅星河卖萌,傅星河不知道他喝醉酒就是这样,还是只在自己面前这样。可是林天又认得出他。 说明他还醉的不算太厉害。 他费力地脱了林天的上衣,然后准备解开他皮带。 林天拉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你是不是要上我?” 傅星河面不改色,“不上你。” 林天不依不挠,“为什么不上?!你都要脱我裤子了!” “你醉了。”傅星河把他推进淋浴间。 林天一下被他推到了玻璃墙上,他愣了一秒,“我没醉。”说着他就站直了,裤子松松垮垮地搭在腰上,他张开手臂,非常认真地做了一套指鼻试验,然后指尖碰到了脸颊,碰到了嘴。他根本找不到自己的鼻尖在哪里。 傅星河为了不让他继续动,只能抱着他,他一抱着林天,林天就安静下来了。 他慢慢帮林天解开皮带,帮他脱了内裤。 林天变得光溜溜的。 “一个人洗能不能行?” “我不能。”林天一口又吧唧在他脸上,糊了傅星河满脸的口水,“我不能,”他晃着脑袋,委屈巴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不是,”傅星河知道和一个醉鬼没法讲道理,他无奈地回答道:“别乱想,我喜欢你。” 结果奇妙地,林天听懂了。 他不闹了,也不动了。就那么安静地把脑袋搁在傅星河的肩头。 傅星河开了热水,然后松开他。他的声音有些哑,似乎是忍耐着火气的,“自己洗,乖。” 林天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好,我乖。” 傅星河出去了,林天站在热水下面,冲了十分钟,把浑身的酒气都冲散了。他浑身都热,浴巾也没围,就急躁地出去了。 外面没人。 林天失落下来,他以为傅医生走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就像找不到家了一样。 过了会儿,傅星河端着托盘进来,就看到林天什么也没穿,就站在浴室外面的地毯上发呆。像淋雨后的流浪狗一样。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林天是故意的,刚下去的火又上来了。 他把粥端到了桌上,“我刚刚把你衣服送去洗了,你好好休息,喝完粥暖暖胃再睡。”他目不斜视地掠过林天光裸的身躯,声音比往常要低哑,“我先走了。” “现在就走?”林天脚步有些沮丧地移了下,他看着傅医生的背影。 “你没事我就先走了。”他刚才来只是因为他感觉到电话里的林天不太正常,他喝醉了,还不回家。他担心林天会出什么事,所以过来看一眼。现在他看到林天好端端地在房间里了,酒也醒了大半,自然应该走了。 “那不走好不好?”林天可怜巴巴道:“或者我跟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真的很缺爱╤_╤ 第28章 他现在脑子里还是晕乎乎的, 特别想倒地就睡,之所以还坚持着,是因为傅星河在这里。 傅星河却很冷漠, “你好好休息。”他被林天勾起火来了, 再不走会发生什么,他很清楚。 他走后, 只剩下林天一个人站在原地,头发往下淌水, 他好像被抛弃了一般, 觉得傅医生不要他了。 林天围上浴巾, 难过地坐在椅子上端着有些冷的小米粥喝了。他脑子混混沌沌的,特别困,还很沮丧, 他都脱光了勾引傅医生了,傅医生还像个瞎子一样!林天觉得他说自己不是性冷淡肯定是在骗自己!他肯定是! 喝完粥,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傅医生的消息, 让他吹干头发再睡。 林天看着消息,突然就不郁闷了。 他给傅星河发了条语音过去。 傅星河这会儿正好进入地下车库,信号不好, 他点开语音听。林天说:好哦~我会乖乖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和浸了蜜糖似的,软绵绵的,那么大人了还撒娇。但傅星河不觉得腻,林天这样挺可爱的。 他确实是喜欢林天的, 正是因为喜欢,他才走的。 再过一阵他回去工作了,林天说不定会忍受不了自己没日没夜的忙碌生活,说不定会后悔跟他。 所以傅星河觉得,再喜欢也不能就这么随便发生关系。他这个年纪了,没心思和别人玩,他要的不只是一段短时间恋爱,林天能不能坚持住还是个问题。 回到家,傅星河就开始解决他绷不住的欲火。他瞥见林天今天穿过的家居服,就整齐地折在床头。傅星河一把将那套衣裤扯过来,一件盖在脸上,一件盖在腹下。 而吃饱喝足的林天,因为有了傅医生温暖的消息,趴在床上就香香地睡了。 一夜无梦。 林天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他的衣服洗干净了,客房服务员给他折起来放在了外面的起居室。林天穿上衣服,迷迷糊糊想到了自己昨晚上干了什么。 他是不是……不要脸地脱衣服勾引傅医生了???? 林天懵了。 打开手机一看,消息还停留在昨天,凌晨的消息,傅医生让他吹干头再睡。 林天点开自己的语音一听,他有些发愁。自己喝醉了怎么那样说话??犹犹豫豫,林天发了条消息过去,问他吃饭没。 他出了酒店,回家换了身衣服,又去了市场买了菜。 到傅医生家时,已经一点半了。林天忐忑地输了密码进去,傅星河在书房里,正捧着本杂志在看,林天一看,封面写着:《the lancet》——这肯定就是傅医生那天写的论文了。 林天把菜放进冰箱,脚步很轻地接近他,“傅医生,你吃午饭了吗?” 傅星河说:“在等你。” “我睡过了,”林天不好意思地抓头,“我昨晚喝醉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没打电话骚扰你吧?” 傅星河的目光研究性质地在他身上转了两圈,“没。”他说。 林天干笑了两声,麻溜地进了厨房鼓捣。兜里手机响了两下,林天拿出来一看,是大刚是语音消息,他调小了声音播放,大刚笑了二十秒,然后才进入正文: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八宝粥睡了王局的秘书,那秘书是他小情儿哈哈哈哈…… 大刚又笑了二十秒,道:王局老婆带了几个保镖来捉奸了,然后半夜把八宝粥和秘书捉了个正着,八宝粥当场就萎了哈哈哈哈…… 林天听完就算了,没继续搭理他了。大刚是属于你越搭理他越来劲的那种人,要是林天这下理他了,估计等下还要滔滔不绝地跟林天八卦,接着说起当年初恋被八宝粥抢走的辛酸往事。 和傅医生吃完饭,他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林天帮他收拾了一下屋子,过了会儿,门被敲响了,是上门来收脏衣服的。 因为傅星河不会洗衣服,他一般只替自己洗内裤,所以他的衣服全都是交给这些提供私人服务的商家。 通常第二天,洗干净烘干的衣服就能送回来给他了,非常方便。 林天敲了敲书房门,问他要洗什么。 傅星河说:“就在门口那筐子里,都收拾好了。” 等林天找到那筐需要洗的衣服,却惊讶地在表面发现了自己昨天上午来穿过一会儿的家居服。 这也要洗? 第21节 林天拿起来一看,衣服被蹂躏成了一团了,他记得自己折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柜的。林天直觉没对,他凑近闻了一下,接着他闻到一股非常浓的味道。 石楠花的味道。 他脸一红,回头紧张地看了眼紧闭着的书房门,林天小心地把衣服摊开,柔软质地的米白色家居服,他却摸到了干壳状的一片。 这……这是……林天张大嘴,脸红完了。 原来傅医生也不是没有感觉!!!! 以前林天高中,食堂门口就种了许许多多的石楠,每次到了四五月,都会散发一股不可描述的浓郁味道。 许多人走过去,都是掩着鼻子的,有些女孩儿不知道啊,就觉得这花臭,但男生都知道这叫什么味儿。 林天没想到……他会在自己穿过的衣服上闻到。 他只穿着睡了一觉罢了,还折得整整齐齐,打算今天又穿,结果就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了。林天脑子里想象出傅医生拿着他的衣服……打手枪的模样。 他喉头一动。 傅医生根本不是性冷淡!!! 但林天想不通的是,他拿自己衣服干那种事,说明他对自己肯定有感觉,也说明他昨天脱衣服的勾引大获成功!可傅星河为什么当时能忍住? 看了一眼书房,林天很想进去问他,但他到底忍住了。 他走进厨房旁放洗衣机的小阳台,看见那里放着傅星河正打算洗的内裤和袜子。 傅医生不知道在书房里忙些什么,林天犹豫了一会儿,坐在小凳子上帮他搓洗起内裤来。傅星河偏爱深色,他的内裤和袜子,都是黑色居多,但是他的家居服,又经常是米白色的,夏天时是很透的布料,林天一眼就能看到他里面穿什么颜色的内裤。傅医生总说自己勾引他,但在林天眼里,傅星河那才叫勾引。 穿那么透的衣服,有时候他跑步,还穿什么紧身裤,流一身的汗,头发都汗湿了。衣服贴着肉时,全身的肌肉都似露非露,很有力量感。 林天脑子里浮现出那画面,他脸红得滴血,手上慢吞吞地把内裤和袜子洗了,烘干后替傅医生晾在晾衣杆上。 晚饭后,他们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肩靠肩地坐在沙发上。 秋老虎来了,天气又热了起来,晚上虽凉快,但抵不过林天一颗骚动的心。 傅星河抱着一本书在看,书和医学无关,是乔治奥威尔的。他看得认真,又时常翻页,林天坐在他旁边玩了会儿游戏,估计傅星河注意到了他的无趣,问他:“你不如回家休息?” “这才几点啊……”林天心想,傅医生这也太不解风情了。他还不看电视,生活就像老年人一样规律。跑步看书看论文研究自己的专业,林天和他相处这么些天,就看到了这些。 傅星河没说话了。林天身体靠他更近,脖子伸过去,搁在他的脸颊旁,没话找话说:“我也喜欢乔治奥威尔。” “你真无聊的话,就学点东西。”傅星河心想他是做管理的,但林天看着还真不像那种职场老油条,他觉得林天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我……”林天想说我不学,话到嘴边变成了:“我今天不学。”他抱过傅星河的手臂,整个人靠上去,“傅医生,你不是性冷淡,那我抱你亲你是不是有感觉的?” 傅星河平静地嗯了一声。清醒的林天,没有他醉了那么厚脸皮,他偷偷在傅星河脸颊上啾了口,然后看他的表情。 但傅星河毫无反应,他的目光依旧集中在文字上。 林天不死心,又亲了他一口。 之所以突然这么大胆了,是因为林天想到了自己那件被蹂躏得不成样子,还散发石楠花味道的衣服。 傅星河让他缠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他扭头看林天,“想接吻?” 林天眨眨眼。 两人脑袋挨得很近,傅星河的手掌就势从他的额头抚过,捧住他的脸颊。林天双目迷蒙起来,傅星河轻轻吻了他几秒,舌尖从他嘴皮上擦过。可以说是相当敷衍的吻了,但林天还是激动的不行。 那湿软的舌尖扫过去,他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我想跟你上床。”他语出惊人,就和那些迫切想要确立关系的年轻情侣差不多。说完,林天意识到自己猴急了。他就是……就是想,想了那么多年,今天才终于有了点苗头。林天很想试试那是什么感觉。 “你胆子挺大。”傅星河望着林天通红的面孔,心想他怎么这么少不更事?他目光在林天的脸上凝住,找了个由头拒绝,“我这里没准备东西,你真想,下次。” “要准备什么?”林天被他鼓励了,“我现在下去买行吗?” 傅星河没回答,只轻轻用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林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妥协,“那不做……我研究一下,我没经验怎么办?”林天眼睛瞄向他的裤裆,心想自己也不算小的了,上学的时候去厕所他都是傲视群雄的,结果还有更牛叉的呢。 傅星河还是没法回答他,他很想知道林天一天都在想些什么,想撬开他的大脑看一眼。注意到他的视线,他只能扳过林天的脑袋,又吻了他一下,比刚才长一点,大约十秒。 “我送你下楼吧,免得你东想西想。” 开了车出去,林天上药店买了避孕套和润滑剂。游完泳,他在浴缸里试着用手指插了两下。 太紧了。 挤了点润滑油在手上,林天又试了下。他第一次试验,以前就是空想想,觉得插进来应该很舒服,但从没试过,也没有想过要买点玩具自我满足。 他一个人鼓捣了许久,什么都办不成。 林天放弃了。 睡觉前,林天还在寻思着明天的计划,傅医生明明也不是没感觉,他到底在顾忌什么?林天侧头压在枕头上,心想傅医生这个真让人费解,他看人一向很准,他学过心理学,还会辨别人的细微表情。所以他跟人做生意的时候,再高深的老狐狸,在林天面前其实都是无所遁形的。 但林天就是看不透傅星河,要不然怎么会傻傻的认为他是直男,还整整看错了十年。 结果第二天,林天还是失败了。 傅星河抱着他和他拥吻了几分钟,然后放开他。他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冷若苍松,但生人勿近的气息全收敛在骨子里了。 林天被他吻得整个人都意乱情迷了。 但傅星河就是不和他做。 失败了几次,林天也找不到问题在哪里。他常常都在傅医生身上找到失败感,但林天总是越挫越勇,一回家就开始研究这样那样的姿势,他试验了一下,他觉得自己都能做。他还学着岛国电影里那样叫,觉得自己叫床挺好听的。 林天一连几天都往傅星河家跑,朝七晚九的,直到秦韵给他打了通电话。 “小天,你马上要当哥哥了。”秦韵的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幸福感,“我怀孕了,你爸爸高兴坏了!” 林天却仿佛静止了,他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茫然地转头看了眼傅医生。 秦韵自顾自地说:“你爸爸还给孩子取了名字,男孩就叫林唯,女孩儿叫林薇,”她解释说:“是唯一的意思。” 林天张了张嘴,握着手机的手掌不由自主地发紧,指骨都捏得发白。他强颜欢笑,“妈,恭喜你和爸了。” 傅星河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林天从没提过自己的家庭,但是似乎是……不太和睦? “你当哥哥的,要努力,什么时候去给你爷爷说一声,你管公司这么久了,怎么还那么点股份呢。”秦韵语含埋怨,“你爷爷最喜欢你了,你还是问问他,他眼神不好了,没准时日不多了,你现在多往他眼前凑,抓紧时机!” 她话说得很直白了,林天没怎么听清楚,左耳进右耳出,含糊地应了几声后,林天说自己有事,便急匆匆挂了电话。 林天把手机放到一旁,他整个人还是茫然的,像失聪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退化,他什么都听不见了。秦韵上次说自己打算要二胎,他没怎么放心上,但现在她就有了。他们甚至连名字都取了。明明还有自己这个孩子,却取名叫唯一。林天有种自己不被需要的感觉,他生来,好像就没被任何人需要过。 傅星河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林天难过的神情很深地触动了他。林天一直都挺开朗的,刚刚还跟小狗似的抱着他的脖子索吻,现在又成了流浪儿了。傅星河看不下去,长臂把他勾到自己怀抱里来,“别难受了。” 林天终于绷不住了。 他其实是个很能忍的人,以前这样的事遇见过很多回了,他的父母一直都是这样的,每次在电话里,他都像个工具,秦韵话里话外总让他去谋划那点家产。但傅星河一抱着他,林天立刻就溃不成军了。 他很想说些什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但这事儿他没法说,因为傅星河没法和他感同身受。爸妈生个二胎而已,林天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有点大了。所以他只是把脸埋在傅星河胸口,深深吸了几口气,想把眼泪逼回去。 林天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硬汉,是个大老爷们,他从来不哭。 大刚为了女人掉泪花时林天还说过他娘。 傅星河的手掌温暖地在他后背上顺了几下,他低头吻了吻他的耳朵,他的头顶。林天微不可查地呜咽了几声,还是没忍住出来了几滴泪。 脸颊都湿了,林天很不好意思,更不好意思抬头让傅医生看见。 “傅医生,”他的声音闷闷的,闷进了傅星河的胸膛里,林天带着鼻音道:“你会不会不要我。” 他两只手死死圈着傅星河的腰。 “不会。”傅星河的回答很快,声音也是他往常那样的古井无波,但语气很认真。 “你如果不走,我就一直要你。” 林天鼻头一酸,用力抱紧他。 “我肯定不走,你赶我我都不走!”他像说誓词一样大声。 傅星河没说话,手掌像是在给猫顺毛一样抚摸他。他不知道林天懂不懂,尽管林天是个成年人,但在他眼里,林天太冲动了,冲动得就像二十出头,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他那股狠劲儿,说话时那股坚定,都让傅星河觉得诧异。 林天到底有多喜欢自己? 此时的林天,却因为傅医生的一句话而突然平静下来。他早过了叛逆的年纪,却常常会为和父母相处而烦恼,林天不知道要怎么讨他们喜欢,他什么都干的出色,但是他的出色让他的存在渐渐式微。林天也不知道要怎么讨好傅医生,他总觉得自己这样办的不好,那样干的不好。 总是担忧着傅医生会不会不喜欢他这样。 但傅星河好像是喜欢他的——至少他有种被需要的感觉,林天有些不确定地想。傅医生会抱他,会亲他,现在还在温柔地安慰突发中二期的自己。 这可以说是很不一样了。 傅星河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后背顺着,林天也安安静静地抱着他,心想现在也不早了,再抱会儿傅医生就该睡觉了。他说不定……可以顺势厚脸皮留下来。 林天开始浮想联翩。 眨眼间,他就把秦韵要生二胎的事给忘了,转而在傅星河身上吃起豆腐来。而傅星河察觉到,林天的脑袋一开始还靠着他的胸膛,接着慢慢就往下滑了。 他的脸差不多滑到了傅医生的腹肌上,再往下一点点……林天脸热了。 “林天,”傅星河敲了下他的脑袋瓜子,抚摸他背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无奈道:“你这么快就好了?” “我没好,”他瓮声瓮气道:“我还在难受呢。” 快!别停啊!摸的正舒服呢怎么停了呢。 “那你想做什么?”傅星河的手指穿进他的发丝间。 “我就是难受,”林天被迫在他的手掌下蜷缩起来,他觉得傅医生的手是有魔力的,似乎隔着三层脑膜和颅骨在抚触他的灵魂一般。林天知道人的大脑里有数不清的神经,傅医生似乎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自己下丘脑神经,从而轻易控制了他的情绪。他脑袋靠在傅星河的大腿根,嘴里闷闷道:“一难受,我就想干点什么刺激的。” “初中生才说这种话。”傅星河批判他。 林天脑袋在他腿根那儿拱了拱,“你不想要刺激吗?” “你真想找刺激?”傅星河托起他的脑袋,眼神微眯。 林天敏感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他硬着头皮道:“对。” “那起来。”他把林天扶起来,把一旁的外套给他穿上,拉着他的手掌,“我带你去。” “去哪儿?”林天懵逼。 傅星河说:“找刺激。” 林天张大嘴,出去找刺激,这!是!野战的意思吗!!! 傅星河抓起车钥匙。 林天激动不已,难道是车震? 第22节 但他万万没想到,傅星河把他带到了医院。他看见傅星河和一个医生说了些什么,那医生远远看了林天一眼,林天认出那是心外的许主任,医院大厅墙上贴着他大头照呢!接着,傅星河似乎和许主任达成了什么共识,他带着林天去了手术观察台。 林天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他已经猜到了傅医生要带他找什么刺激。林天心里失望极了,心里觉得他实在是太不解风情了。 手术观察台位于手术室斜上方,能够非常清楚地看到下面忙碌的医生和护士,以及手术台上的病人。 病人的左胸切开一刀,露出猩红的心脏。而此刻,手术室里还在不合时宜地放着钢琴曲。 林天怔怔地望着那动刀的医生。 “害怕吗?” 林天摇头。 傅星河看了他一眼,林天的眼睛里,的确没有害怕,那种情绪,更像是敬畏。 “这就是我的职业,我每天都和这样的人体器官打交道,”傅星河慢慢解释道,“这个病人是钢琴家,她说自己的心脏问题影响她的灵感,她的节奏,所以医生放了她生平最爱的franz liszt。” 林天仿佛能看到医生捧起来的那颗心脏在有力地跟随李斯特而跳动着。 他们进来的时候,手术已经快结束了,傅星河和林天站着看了一会儿,主刀医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旁边一位住院医师给钢琴家手工吻合。 过了会儿,病人安然无恙地被推出手术室。观察台的门开着,林天似乎能听到外面病人家属感激地对医生道谢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至近,重甸甸地敲在林天的心上。他还处于震惊里,傅星河拉着他出去。 一出去,他们正好碰到了刚才那个给傅星河开后门的许主任,他对傅星河道:“这是卢教授的关门弟子吗?也是心外呀?” 傅星河说:“他还在读书,我带他来看看手术过程。” 许主任了然一笑,他丝毫没有怀疑林天的身份。 他们出了医院,已经是快午夜了。傅星河发动汽车,“我送你回家。” 傅医生的车是辆白色沃尔沃的suv,空间比牧马人小一些。林天坐在傅医生的副驾驶座上,语气弱弱地拒绝,“我不想回家……我和他们吵架了。” “你家里人?” 林天点点头,又说:“我不想回家,我想和你在一起。” 傅星河看了他一眼,不得要领道:“你刚才看了手术,你要知道,这就是我的职业,我每天都和那些东西打交道,很多时候会有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他注视着前方,眼睛因为集中而闪亮了一瞬,“我脱了手术服,也会有那样的味道,你不怕?” 林天坚定地摇头,“我才不怕,我只会觉得你厉害,伟大。”他其实想说,他爱惨了傅星河身上的气味。 傅星河嘴角不明显地扬了一下,“师母说你一个人住。” “嗯……”林天刚应完,就察觉到了没对。他拒绝回家的理由是和家里人吵架啊!他一个人住这理由不是穿帮了吗。 林天的脸默默转向车窗的那边。 “在哪条路,我送你。” 林天脸垮下来,“我车还停你家呢,我不回家,”林天用很无辜的祈求目光望着他,“傅医生,你不能收留我一晚吗。” “不能。”傅星河拒绝得很干脆,林天要是让他一心软给收留了,傅星河不能保证自己不对他做什么。 他并不想现在就和林天做爱。 一听他语气,林天就知道没戏了,他垂头丧气起来,嘴里报了地址给他。 他浑身都笼罩着一股可怜劲儿,傅星河趁着路上车上的工夫,手指伸长去点点他的鼻尖,“林天,你能接受我的工作性质我很高兴,”他认真道:“我是真心喜欢你,才不和你上床,你明白吗。” 林天有点茫然地眨眨眼,紧接着脸色迅速爆红! “我、我、我也真心喜欢你,特别喜欢你!”他稀里糊涂地回应,“明白,明白!” 傅星河从嘴角抿出微笑来,心想这就是他喜欢林天的原因。 他把林天送到了家门口。 林天住在明浦路上,这条路的地价是全沪市首屈一指的,据说住了不少明星,附近楼盘都二十万一平起步的。可林天的房子却占据了上千平方的地盘,他的房子外头,掩映着一大片花园,里头还有很大一块的意大利式花坪,以及一个约四米高的洛可可风喷泉。 “你到家了。” 林天有些不情愿地解开安全带。他很不想下车,很不想回家,他只想和傅医生在一块儿。林天压下沮丧,扬起嘴角告别,“傅医生,晚安。” 傅星河也慢慢解开安全带,在林天还未反应过来前,他倾身过去,单手扣住林天的后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晚安。” 回到家的傅星河,在晒衣服的小阳台发现了自己打算洗的内裤和袜子,已经晾干了。 他想到林天刚刚突然被他吻了一下脸,不知所措地瞪圆眼睛的模样。 接着这个小兔子就反应过来了,他犹豫了一秒,接着大胆地抱住自己的肩。富人区的外街道上,车少人也少,林天急躁地扑上去,动作可以称得上是笨拙地和傅医生接吻。 很显然林天还是学不到要领,加上他激动,一扑上去差点把傅星河的嘴唇咬破皮了。 熄了火的黑暗车厢里,只有彼此愈发浓重的喘息,林天的手还往他下身摸着。 傅星河及时打住。 林天这会儿已经硬了,他抓着傅星河的手,脸往他的肩窝蹭,“真的不试试吗,我都到家了。”他委屈道:“我家里什么都准备有,我买了……加大号的套。” 他的呼吸吹在傅星河脖颈那块儿,越来越热。他忍得很辛苦,深吸几口气才忍耐道:“太晚了,你先回家休息。” 林天更不知所措了,他都这样了傅医生还拒绝他。 傅星河和他对视几秒,似乎也看出他的窘迫和沮丧,他瞥见林天起立的裤裆,最后无奈道:“把拉链开了。” 逼仄的车厢里,傅星河用手帮林天解决了。 林天的时间不长,似乎和那天在洗手间听到水声的时候差不多。林天靠在他身上喘气,既高兴又有说不出的郁闷——他对自己的能力彻底失望了。林天总觉得自己虽然不是金枪不倒的那一类,但是半小时至少是能支撑的。 在真正认识傅星河前,林天一个人都能自嗨半小时以上。 结果真的认识了傅星河,林天却变成了早泄男。 他丢脸地用额头撞着傅医生的肩胛骨。 “这是正常的,”傅星河用一个医生的口吻告诉他后,又以男朋友的口吻道:“不正常的话,我会劝你就医的。” 林天无地自容地“啊”了一声。 傅医生走后,林天躺在沙发上不断地回味他的手掌,他想到傅医生说:“不跟你上床,是因为喜欢你。” 他心想:难怪自己会喜欢他十年。 * 月底,傅星河回医院了。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脑外科基本上是雷院长挑起来的,他原本事情就多,还经常去国外参加科研会议,这下傅星河病倒了,他更是忙的脚不沾地,有时候一天要做五、六台手术,连轮休日都在上班。 人手不足,病人又前仆后继,患流量和接诊量都是有史以来最高的,来医院挂傅星河专家号的最多。 雷院长想着要不要再挖点人才回来。 但他挖走傅星河那会儿,心想不能亏待他的三百万美元年薪,但在国内,没有医生拿这么高的薪水。雷院长和医院管理层开会说了许久,最后谈下来的最终薪资水平,虽然比不上他的三百万美元年薪,甚至差很远,但对一个副主任医师来说,已经是最高的了。 因为要很早就到医院,傅星河提前告诉了林天让他不用来自己这里了。结果早上刚起床,就看到了林天在厨房里忙活。 他还专门在来的路上买了豆浆,这豆浆是石磨的,天还没亮,林天就到做手工豆腐的人家户里买了一保温杯。 做了三明治,林天切成两半,一半放在保温盒里,是让傅医生在医院饿的时候吃。 傅星河没说什么,在一旁冲了两杯咖啡,端了一杯给林天,“你每天这么跑,不烦吗?” 林天已经雷打不动往自己这里跑一个多月了,而傅星河从未许诺过他什么,但林天每天都在为爬上他的床而做努力。 “不烦!要是……要是,”林天偷偷看他一眼,“要是能住在这里,我就不用跑了。” 傅星河道:“我这里太小了,你会不习惯的。” 林天心想有戏,连忙道:“我不会不习惯的!我什么都可以做,我给你暖床!” 傅星河笑了,捏了下他的耳垂。 这下换林天懵了,“傅医生…你……同意了?” 傅星河边点头边准备出门了,他对林天道:“如果住的不舒服,你就回家成吗?”他像是在担忧什么,林天听出来了,他坚定道:“肯定不会的!” 出门前,林天道:“我中午来医院送饭还是来接你啊?” 傅星河回头道:“我十一点半午休,我会回来。” “嗯!” 林天突然有种,他和傅医生结婚了的错觉。 傅星河去了医院,林天便去了公司。 大刚得了消息,立马来他的办公室找他,“哥,你这段时间怎么老是不在。”他把一叠文件递给林天,“邮件你都看了吗?” 林天选择性地忽略他的前一个问题,一边翻资料一边道:“邮件看了,那游轮的事,你调查到没有?” “调查了啊,我去了两回,那游轮不是一般的豪华,还要邀请函才能登船,上面还有个豪华赌场,我去的时候还看到了……”他压低声音,说出了几个名字。 林天没有意外,转言道:“幕后投资人是谁查到了吗?” 大刚尴尬地摇头,“听说是好几方一起投资的,那么大一个游轮,一个人吃不下的。” 林天点头道:“林城安呢?” “他最近很老实,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其实不是他?”大刚抓了抓头。 “叫人盯紧他。”林天很确信自己的猜测。 大刚应了一声,道:“青海湾项目你也该去看一眼吧?comet公司提出的那个诺亚方舟计划你看了吗?” 林天把ipad转向他,“这个?” 屏幕上是张设计图,印着英文单词“floated city”,漂浮城市,这是该项目的名称。因为青海湾非常的大,除了海底生态公园,林天还想做一些别的高新项目,和comet公司提出来后,人家就给了这个设计图。 这是个四四方方的立方体,但是容量让人咂舌。外观像一栋楼,玻璃反射着海和天空的颜色,美轮美奂——这栋楼却是漂浮在海上的。设计图纸上写着,这艘船可以容纳五万人,顶层是机场,里面可以规划学校、水族馆、医院、商场、养殖场等。 也就是仿造的诺亚方舟。 大刚看了一下预估的价格,嘴巴合不上了,“这也太贵了吧……” 造价大约要一百亿美元,甚至更高。 林天说,“咱们钱不够,这可以招商啊,上面有什么,机场是吧?航空公司出钱啊,商场?购物中心出钱啊。” “太贵了吧……”大刚还处于震惊当中。 “咱们又不当大头,这还有政府呢。”林天却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他自己瑞士银行的账户上,还有一大笔钱,他的净资产是一个天文数字,拿一部分来投资,完全够了。 大刚久久缓不过神,被林天的野心和胆大给吓到了,这要是亏了……亏了……大刚不敢想了。他吐出一口气来,镇定道:“去青海湾看一眼吗?那边已经开工了。”虽然还什么都没有,但林天理应去看看。 第23节 “明天再去吧。”林天看了眼时间,他得回去收拾点自己的东西,把自己打包去傅医生家了。 林天开车回家,打包了两箱行李。 傅医生的衣帽间不算很大,但傅医生衣服很多,他尤其鞋子多。林天还在整理,傅星河就回来了。 没有手术的时候,他下班的很准时。 两人吃了饭,傅星河便开始休息,林天换了衣服,也爬上他的床,就睡在傅星河旁边。 傅医生什么都没说。 林天睡不着,他很想假装不经意地抱过去,犹豫了半天,就怕打扰到他休息了。过了会儿,傅星河把手臂伸过去,一把将纠结中的林天捞过来,“别乱动。” 林天乖乖窝进他的怀里。 他嘴角偷偷弯起来,心想傅医生真好。 第29章 傅星河下午刚到医院, 雷院长就把他抓了过去。 他上午查了房,看了几个门诊,就开始看这段时间的病例了。大部分病例他在家里时就看过了。 问了一些事后, 雷院长看到了他手上提的饭盒, 顺口问了一句。 傅星河摇头说,“是水果而已。” 林天给他剥了一饭盒的西柚肉。 雷院长意外地看着他, 接着道:“下午的手术……有把握没?” 傅星河应了一声后,就出去了。 他是脑外的副主任, 三年前空降, 他便是主治。去年升的副主任, 当时雷院长就准备把科主任位置留着给他了。这次医闹实属意外,出事前两天,雷院长都让人把主任办公室给他收拾出来了。那办公室是以前雷院长的, 大,是个套间,有个休息室,里头还有沙发, 床和空调。 下午的病人是个垂体瘤,从妇科转过来的,那病人眼睛已经快失明了, 很严重。傅星河一回来,就接这样大的手术,连手术护士都有点担心。 傅医生不在的这几个月,医院里到处都是流言蜚语, 说他回不来了,说他这下要有心理阴影了。不知道是谁散布的流言,许多慕名前来的病人,一听说傅医生不在,再听说傅医生手伤了,不少都转院了。 但傅星河本人相当镇定,手术过程四个小时,垂体瘤成功摘除的那刻,整个手术室里,包含麻醉师都是心里一松——傅医生果然还是那个傅医生。 他出了手术室,摘了手套和头巾,脱了手术服,洗了一会儿手。 过道上,非常嘈杂。 医院病床紧张,过道上都是病人,他看到一个女人正抓着谭医生在哭,“他不是我丈夫!好好的人怎么做完手术就变了个人了!” 病人手术后,性情大变。 ——一般这种情况会出现在心脏移植手术上,但是神经外科,也时常见到这样的案例。 手术成功了,却因为一些小差错,使病人性情大变。 谭医生十分不耐烦,说话时也带上了情绪,病人家属大哭起来,“他不是我丈夫,他不会那么和我说话!” 傅星河想从那旁边绕过去,但病人家属已经看见他了,情绪激动道:“这是傅大夫吗?为什么不让你动手术?我们打听着你才来的,让你们院这庸医给治疗坏了!” “他今天才回来上班,”谭医生压制着怒气,讥诮一笑,“手受伤了,几个月没碰手术刀,他敢动手术?” 家属愣了愣,又开始哭诉指责谭松林。 傅星河没兴趣搭理他,从旁边走过。这时,又追来了几个病人家属,男人带着四个孩子,追上了傅星河,一个劲儿感谢他救了自己妻子,那几个小孩儿也道谢说:“谢谢医生叔叔!” 三厘米的垂体瘤,病人情况很不乐观,家属签字的时候看到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甚至都不想动手术了。傅星河今天才接手这病人——就给人救活了。 男人感激涕零地想去握他的手,傅星河不动声色地抽开,说:“刚下手术,手还有细菌。” 家属也不懂,闻言道:“早听说您是最好的大夫!我们、我们一家都以为没希望了……”男人激动道:“您真是最好的大夫!我们一家一定要给你送锦旗!!” “没有的事。”傅星河简短地回道,说自己还有病人,便转身走了。 换了衣服,傅星河打开手机,有一条林天的短信,说自己在医院门外等他。 时间是一小时前了。 傅星河本该五点就下班,但是因为手术延迟了,他也没给林天说。 他出了医院,林天的车停的位置很显眼,就在自己车旁边。傅星河走过去,透过车窗,看到林天抱了个平板在认真看些什么。 傅星河没见过他工作的模样,他敲了敲车窗,问:“怎么来了?” “我看你没回来,猜你是不是有手术,怕你下手术饿,就带了饭菜过来。”他解释,“不过有点冷了,正好咱们回去一起吃。” 傅星河的手伸进车窗,摸了下他的脸颊,“我开车来的,你先开出去。” 下班高峰期,道路上堵,医院门口又是主干道,平时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今天花了二十分钟。林天一直从后视镜里看着傅医生那辆车,确认在视线里,才放心。 两人回到家,傅星河发现今天的菜异常丰富,就和过节似的。 林天说,“你今天回医院工作嘛,我就多弄点。下午闵老师给我来了电话,说叫我去吃饭,我想着你是不是在手术,就推了。” “我不能去,你就不去了?”傅星河抬起眼皮看他。 林天轻轻地嗯了一声,“改天咱们一起去。”他也看向傅星河,有点忐忑,“要不要……提前,给老师说一下我们的事,她还不知道呢。” 闵老师和傅星河关系亲同家人,是很重要的人,要是在闵老师面前承认了,那足以代表傅星河的真心。 “好,晚上我给她说。” 因为下午的手术,傅星河晚上吃了三碗饭,桌上菜丰富,加上林天做饭是真好吃,他就吃了许多。 晚饭后,林天又捧着他的平板在看,眼睛却在偷瞄傅医生。傅星河研究了一会儿工作的事,给闵老师拨了电话。 林天紧张地看着他。 傅星河拿手戳了戳他的鼻尖。电话很快接通,闵老师热情道:“嗨呀,小傅,好久没见你来师母这里了!” “我听说你回去工作了?是今天吧,怎么样?” 傅星河道:“嗯,动了台手术,很顺利。” 林天在一旁听见他这么说,心里大石落地,其实他很想问的,觉得肯定是成功的,但又不太敢问。他往傅医生那边蹭了一点,把脑袋搁在他的腿上,自己的长腿曲着。 两人寒暄几句,傅星河低头看了看林天,道:“师母,我有件事给您说。” 林天紧张起来,浑身都绷紧,傅星河手掌轻轻地抚摩他的头发。 “我和林天在一起了。” 电话那头好长一阵的静默,闵老师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转头看向他们家老卢,卢教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看我干嘛?他要跟我讲电话?” “老卢,小傅说他跟林天在一起了。” 夫妻俩一起傻眼。 过了好几分钟,闵老师缓了过来,难以置信道:“林天,他……他是那个啊?” 傅星河平静地嗯了一声,又说:“我很喜欢他。” 林天闻言不好意思地笑,脑袋又往傅医生腿中间拱,傅医生无奈地推开他些,“别动。” “你跟谁说话?”闵老师后知后觉,“是不是?林天……他就在你旁边啊?” “对,”傅星河再次扔下一颗重磅炸弹,“他现在跟我住一起的。” 闵老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俩……这就同居了?” “嗯。”傅星河感觉到林天手有些不老实,在摸他的裤裆,拍了拍他,“别玩儿。” 闵老师心想他们是不是在调情呢,她太过震惊,什么也忘了说了,没两句给挂了。 林天却已经趁着傅医生打电话的工夫,把手伸进他裤裆了,隔着内裤搓了几下,“好大。” 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感慨,傅星河却没忍住下身紧了紧。 他硬了。 林天却得意起来,看吧,让他给玩硬了吧! “林天……”傅星河无奈起来。 傅医生的内裤已经被他硬起来的部位撑爆了,林天的脸也在他裤裆那块儿,他闻到荷尔蒙味道,又大胆道:“傅医生,我好想吃酸奶拌烤肠,给我吃好不好?” 他把脸贴上去,鼻子也贴上去,味道让他脸红起来。 “我看了好多电影,虽然我没做过,但是我觉得我肯定可以做好,就是你太大了……我可能吃不下去多少,你可以深喉,我也不介意的。”林天说话的时候,脸是红的,但他满脸纯真,一副好学的模样,傅星河喉咙一动,心里很痒。 “你不用这样。”他眼神变深。 林天觉得有戏,更大胆了,他一不做二不休,把傅医生裤子扒下来一点,手也直接碰到他的烤肠。 热、烫、很大。 他抬头望着傅星河,眼睛里带着征求。 傅星河回望他,对视几秒后道:“真这么喜欢我啊?” 林天显然是个富家子,他住在最好的地段,房子很大,他还一个人住。他很优秀,和自己不一样,他开朗,所以他很吸引人。但林天居然是个处男,一门心思就是和他上床。还给他做饭……给他打扫,甚至是洗内裤和袜子。 傅星河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和什么人打赌。 但是并不像,他能感觉得出来,林天的那股喜欢,和自己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听见傅医生的话,林天很认真地点了几下头,“真的!我给你口好不好?我不会咬到你的。” 傅星河已经彻底翘起来,林天用手握着烤肠,这烤肠和他平时吃的还不一样,是优质品种,很红很红,甚至是紫红的,而且很良心,比别家烤肠大好多倍呢!握在手里,还长出一大截,直直地竖立着。 在林天亮着的目光下,他慢慢点了头。 林天确实技术生涩,他就照着电影里自学的,没练习的工具,但他心痒,就掰了根香蕉。黄黄的大香蕉,让他给舔的湿淋淋的。林天还自觉技术不错。 但在傅星河这儿,他就觉察出没对了。 傅星河太大了,比香蕉大多了。 林天之前就觉得他尺寸恐怕可怖,所以避孕套是从外网上买的加大号。 一开始他趴在沙发上给他舔,后来林天觉得这样抬头看不见傅星河,他就跪到了地上去。 沙发不高,林天人高腿长,他跪在那里,身体前倾,正好就凑到傅医生的胯间 他很卖力,又好学,天赋也不错,口腔湿软。傅星河舒服的将手插进他的发间。鼻间发出沉重的喘息。 第24节 最后他舒畅了,林天的嘴却变得很红很肿,做了好几个深喉的他脸也涨红。 傅星河单手勾着他下巴,声音低得性感,“你上回说,你小时候喜欢吃冰棍。” 林天害臊道,“嗯,但那个不一样,你粗很多。” 傅星河注视着他微张的红红的嘴巴,眼神一暗,拿手指进去搅了搅。林天有些呆滞,睁大眼睛看他。傅星河的手指碰到他软软的舌头,拨了几下,林天没禁住流了点唾液出来,混合着刚刚吃进嘴的精液,从嘴角滑下去。 过了会儿,林天反应过来了,就抓着傅星河的手腕,猫一样细细地舔着他的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上面玩具车算送的xd 等我放大招!!! 这个大招和普通的还不一样,因为其尺度极其丧心病狂,令人发指,见者男默女泪,非战斗人员请撤离!!! 烤肠:我做错了什么,我也很无辜 其实林天原话是:“我给你口好不好”,哎,变成酸奶拌烤肠了tat绝望 第30章 两人抱着一块儿睡了, 没做。 虽然没做,但林天还是觉得收获颇丰。他觉得,傅星河正在对自己一步步地退让, 再坚持下去, 肯定就能把他给拿下。 傅星河早上带着林天给他做的早餐去了医院,而老吴来小区门口接上林天, 再载上大刚,一起去了青海湾。 一群工人在忙活, 海上停着十几艘大船, 还有不少潜水艇, 看着声势浩荡。地面上还在打地基,排满了罐车和大卡,灰尘漫天。 林天有点儿睁不开眼, 呛得慌。 工头接待了他们,边散烟边说,“明天就放国庆了,咱们都要放假。” 林天不抽烟, 大刚接了过来。 负责人看着林总的脸色道:“老板,到时候工程就要停七天,没问题吧?” “全国人民都放假, 你们也应该放。” 但医生不放假——林天在心里想,越是到这种节日,医生就越忙忙。他以前看过一个报道,说的是节假日, 发病率是工作日的好几倍。具体数据他不记得了,只是他知道,所有人都忙着旅游,或是休息的时候,医生还在上班。 转了一圈,工程才刚刚开始,什么也瞧不出。 林天之前来考察过一次,这边入住率低,也有公司高层考虑到的问题——房子滞销。 滞销是为什么?因为离工作的地方,离市中心远,还有些未拆迁的老房子,但是住户全搬走了。上回政府招标,有些公司就拍了青海湾附近的几块地走。 林天就想把这边开发出来。 逛了没多久,林天就提出要走。 老吴在医院门口把他放下,大刚在车里喊:“林总,你多久没跟我一起吃过饭了?晚上来吃烤串儿吗?” 林天头也不回地摆手,“我看病去。” 大刚气急,问老吴,“你们老板是不是有相好的了?” 老吴不说话,表示这是老板的隐私,他无权告诉旁人。 大刚更郁闷了。 这段时间,林天像是变了一个人样,像是突然有了家庭般,顾及了家庭,就放下了工作。而大部分成家后的男人,都不会做出他这样的抉择。大刚觉得,要事业爱情两碗水端平,真要选一个吧……他可能会选事业。但他也不知道林天是不是真的恋爱了,只是觉得他很不正常。 林天给傅医生发完短信,便站在大厅里看了一会儿,墙上张贴着医生的照片和职称。 脑外科那里,主任位置空着,还有四位副主任,其中三个都是上了年纪的,只有傅医生一个还不到三十。 林天算了算,这都十月了,傅医生是十二月的生日,圣诞节前。 他眼睛黏在傅医生穿白大褂的证件照上,心里漫不经心地想到,要是傅医生把白大褂穿回家,那白大褂长到膝盖,林天就从他两腿间钻进去,脱他的裤子,咬他的鸟。 林天越想脸越热,喉结不安地动了动。 傅星河把论文给雷院长后,和他一同从电梯出来,就瞅见了林天。林天很高,在普遍一米七不到一米八的个头里,他高人一等。比起从他身边过去的病人或家属,或是护士,他白得扎眼。 牛奶一样的肤色。 他还站得很直,屁股很翘。 雷院长发现他的目光,“你朋友?” 傅星河嗯了一手,就慢慢走到他身后去,“看我呢?”他单手攥住林天的手臂,头靠过去,离他很近,“我人在这儿你看照片?” 林天不好意思道:“我这儿睹物思人呢,我太想你了。” 傅星河瞥见他红透的耳根子,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走吧,回去看。” 林天讷讷地嗳了声。 雷院长站在原地瞅着两人亲密的背影。 他在斯坦福认识的傅星河。 像傅星河这样的人,追他的人很多,洋妞,中国人,男男女女都有。但傅星河宁愿面对福尔马林泡着的尸体,也不出去跟人交际。他沉迷于医学,所以他才能那么厉害,年纪轻轻就有了这样的成就。 他还以为傅星河一辈子也不会交朋友讨老婆了。雷院长若有所思的视线直到他俩出去,他人才动。 他拿着论文,准备给上面打通视频电话,确认傅星河升主任的事。 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 雷院长人还没进电梯,救护车的声音还在响,身后几个医护人员急急忙忙推着两辆车进来了,两个人都瞧着很严重,脑袋都糊了,看着是被打的。急救人员流着汗道:“eeg没反应!!”。紧接着雷院长就被人围住了,那是几个看着很蛮横的不良青年,身上带血,操着一口方言,“你是不是院长?” “大哥我看见照片了,他就是院长!” 这时候,那青年亮出一把刀来,红着眼睛,像头发疯了牛,吼道:“救不活我兄弟,老子就让你们都偿命!你是院长,你管事的!让你最好的医生来!!!” 雷院长比较镇定,闻言也不惧那刀,有些病人家属是偏激些,但是没想真杀人。他道:“我们会尽力的,是刚刚推进去的病人?这样,他可能需要动手术,你们先去交钱,做检查。”eeg没反应,可能是脑死亡了,救不活了。 但雷院长没实话说,还有一定抢救空间。 他还站在原地和一群人周旋,就看见前脚刚走的傅星河又回来了。 “你回来做什么?”他诧异,今天中午不该傅星河值班。 他按了电梯,指着旁边一姑娘,“做手术。”林天也站在他旁边。 那姑娘对方才掏凶器威胁的男人说:“二叔,我打听了,这是他们脑外科最好的医生!”姑娘来的慢一步,车一停,正好就看到了傅医生,“上次三叔病重,那肿瘤就是这医生切的。” 傅医生的长相让人过目不忘,姑娘一冲动就拦下了他,“医生,救救我爸妈!” 傅星河看了林天一眼,跟着要下跪求他的病人家属进去了。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脑死亡了一个,另一个送到了手术室,由傅星河主刀。 林天没能和他说上话,就在手术室外面,找了个椅子坐下,病人家属特别多,零零散散六七个了,蜂拥而至。因为母亲还没送到医院就死了,手术室里的父亲生死未卜,一家人都陷入了悲恸。 过了会儿,警察也来了,打人致死,这属于刑事案件,加上家属比较冲动,雷院长就让人报了警。 林天坐在不远处,听见家属说话。他听了会儿,听出了个大概。手术室里那个是父亲,脑死亡的是母亲。丈夫以前蹲过大牢,现在出狱一年了,出来后老实本分,夫妻俩开始做生意,哪晓得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似乎是很有来头,很不讲道理的人。 他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红灯,又走了出去,肚子里有点空,他还没吃饭。 傅医生也没吃。 林天不知道这个手术还要做多久,他听见几个护士在说话,就是在说三号手术室的那个病人。 “那病人挺严重的,不太好救,刚才差点就死了。” “可不是吗?另一个都脑死亡了……” “啧,谁那么狠啊,打成那样了?” “傅医生怕也是回天乏术吧?你没看见,脑袋都打的凹进去了,还有钉子……” “傅医生都走了怎么还回来?” “你不知道啊,他这才刚回医院,好几个月没动手术呢,不是传他技术不行了吗……院长又……科主任……当然是要做几台手术服众……” 几个小护士你一眼我一语,林天听着很烦,他很讨厌有人质疑傅医生。他往那边看了一眼,几个小护士就停了,然后扭头来看他。接着又脸红红地凑到了一起,谈论话题变成了林天这个难得一见的颜好身材好的极品帅哥。 林天这一饿,就是到了傍晚,太阳蹒跚着离开大地。 傅星河这才出来,病人家属围着他,他简短地说了句:“脱离危险了,转移icu。” 那家人感激涕零地说谢谢。 林天朝他走了过去,傅星河脱了身,朝他一笑。林天想去拉他的手,想抱他,傅星河拒绝了,“我刚动手术,回去洗了澡再抱。” 两人进了电梯。 医护人员专用的电梯,这个点大家都在休息了,里面没有人。 林天不管不顾地就抱了上去,然后急躁地亲他的下巴,“我不嫌弃,你身上又没味儿。”他望着傅星河,“饿不饿?” 傅星河想摸他的脑袋,最后变成拍他的背,“有点儿。” 林天心里想到那全家狂喜的模样,心里松口气,又很自豪,靠在他耳边崇拜地说:“我的傅医生真伟大。” 他们拥抱着,傅星河道:“等我一下午呢?你没吃东西?” 林天摇头,“等你。” 傅星河心里动了动,眼睛深深地注视着林天,低声道:“下回别这样了。” 电梯到了,两人又松开。 回到家,林天准备穿围裙做饭了,傅星河把他拎进浴室,“先洗澡。” 林天看着他开了扣的锁骨,还露了点胸膛,他舔了舔嘴皮。 他的眼神很明显,傅星河好笑地拍了下他的头,“想什么呢,没吃饭哪儿有精神啊。”说完他就出去了。 林天很快就洗完了,换上家居服,他套上围裙,简单弄了晚饭。 傅星河洗完澡出来后,就看见他身上的围裙,以前都没看到,估计是才买的,粉色的。林天往他这里带了一堆自己的东西,傅星河在自己的衣帽间看见了许许多多陌生的东西,但是很奇怪,他并不介意这种和别人共用空间的事,或者说是不介意和林天共用空间。 换个人来,他肯定是介意的。 第25节 “我这两天轮休,五号才去上班。”傅星河在他背后说话,林天立马转过身来,傅星河继续说:“可以陪你。” 林天一听,满脑子只有和傅医生上床这件事。傅医生今天早上晨勃了,林天还没醒就感觉到屁股后面顶着的东西,他醒了后,就钻进被子,帮傅医生弄出来。 “想去哪里玩我都可以陪你。”他有四天假期,很足够了。 林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满面通红,“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国庆外面人多,不出去也行。” “那好,等会儿再说。”傅星河靠在门边,心想他的小奶糖怎么这么可爱,又道:“可以去师母那里一趟。” 吃完饭,林天收拾了桌子地和厨房,他做这些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烦,明明以前从不做这种事。做完后,他又进了卫生间,他的声音传出来:“傅医生,我帮你把内裤洗了哦?” 傅星河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嗯了一声。 林天一看就不是常干这种事的人,他打扫的很细致,但是一看就没经验,他做饭很好吃,而且弄得丰盛,但林天以前一直一个人住。他那双手,不像是干活的,手看着好看,手指修长白皙,抚摸他的时候却很软,还很热。 林天好像是汗手,每次傅星河抓住他手的时候,都觉得有点湿。 他脑袋往后一搁,看不进去论文了。 雷院长给他发来邮件,说论文已经提交给上面了,国庆后给他升科主任,办公室也收拾出来了。他又看了一眼职务表,因为田副院的力荐,谭医生会在他升科主任的时候升副主任,接着主治医师的位置由两个住院医生顶上,医院里还来了一批实习生。别的科室不像脑外科变动这么大,但还是有细微变动。 林天洗完内裤出来,傅星河在看实习生的资料。 他坐到傅星河旁边去,盯着他开了扣的锁骨看,林天的手摸上去,见傅星河没什么大反应,就凑过去亲他的脖子。他吮吸的声音很大,舌头在傅星河的肌肤上软软地滑动,然后嘬吸一口。他亲了一会儿,手又不老实地开了傅医生的扣子,然后脸往下埋,亲吻他的胸膛。 傅星河一直纵容他,过了会儿,林天得寸进尺舔到他乳头了,傅星河才制止他,“怎么跟小狗似的。” “你明天不上班,我想给你种点草莓。”林天眨巴眼睛。 傅星河将他垂在鬓角的头发捋到耳后,低声道:“别勾引我。” 又来了又来了!林天郁闷道:“我勾引你你也不上钩啊,亲你老半天也不把我扛床上去。” 傅星河有点想笑,手指点他的鼻尖,“你都想什么呢。” 林天体重不轻,但傅星河抱得动。 林天在他身上埋头苦干了会儿,傅星河把他抱到了床上,他压在林天身上,“早上你是怎么做的?” 他有点喘不过气,眨眨眼,然后想起来,“你还没醒……我就钻被子里了,里边儿黑,看不太清。”傅星河手捏了一下,林天闷哼一声,睫毛扑簌,傅星河问他:“舒服吗?” 林天很软地嗯了几声,脸红完了,眼睛湿湿地望着傅星河。 没一会儿,林天就出来了。虽然没做,但他很满足了。 这种事让人上瘾,但傅星河还守着底线的,他责任心太重了,怕林天是玩玩,怕他以后后悔。 国庆第二天,两人去了闵老师家,傅星河开车。 卢教授的花棚挺大的,里头安了张小瓷桌,还有几个花瓶造型的瓷凳子。上面绘着精细的花鸟图,落款是名家。 这是几年前林天送来的。 闵老师泡了茶过来,花棚里的花香吸引了蝴蝶过来,在旁边飞啊飞的。 卢教授很想说什么,张了半天口,闵老师一直在旁边拽他的手臂,夫妻俩很有默契,好半天,闵老师看看林天,又看看傅星河,最后道:“这是真的?没开玩笑?” 傅星河点头,林天有点神不守舍地捧着茶喝。傅星河看了他一眼,捏住他的手:“不烫啊?” “嗳,”林天放下杯子,不好意思道:“我紧张。” 夫妻俩对视一眼,看来是真的了。 闵老师倒是很高兴,她把卢教授拎到厨房,让两人有空间相处。卢教授还挺不满,“我这儿在跟小傅说事儿呢!” “有人家谈情重要?”闵老师哎了声,“你觉不觉得他俩特合适?” “我以前还挺担心的,小傅喜欢男人,我怕他喜欢那样的,小小一个,声音特细,还擦粉的娘娘腔。但是后来觉得,娘娘腔也好啊,至少有了啊,”闵老师对同性恋没有偏见,她以前不了解,就以为是那种瘦瘦的,像女孩儿一样的男孩儿,就是同性恋。后来因为傅星河,她才去补这方面的知识。 同性圈子很乱,闵老师看了不少社会新闻,艾滋病很多。但她知道傅星河不那样,他忙的只剩下工作了,哪儿有时间出去找人。 “看见是林天,我就放心了。”她高兴起来,揭开锅盖看自己的鸡汤炖的怎么样了。她想的很多,卢教授想过去找傅星河,闵老师不准他去,说打扰人家小两口,卢教授只能憋着,站在厨房里什么也不干。闵老师一秒一个念头,“你说,林天那种家庭,会不会不让他搞同性恋?” “哪种家庭?” “有钱人啊,他家不是普通的,以前老是送他来的车你知道不,就停在门口等他的。旁边罗教授家儿子不是弄4s店的?他说那车是什么什么牌!全市都没几辆,还是黄车牌呢,然后他说车不算顶贵,车牌比车值钱呢。” 卢教授听得很烦,“你怎么这么八卦呢。” 闵老师叹气道:“有钱归有钱,他不幸福啊,打电话叫妈都强颜欢笑呢。林天是独生子吧,家里怎么会允许他搞同性恋。” 她想得长远,觉得前途坎坷。 隔了许久才来一次,傅星河喝了碗鸡汤,林天给他夹菜吃。他却觉得,似乎没有以前好吃了,但味道分明还是以前的。 傅星河心想,他多半是让林天给养叼胃口了。 闵老师做的饭,他吃了二十几年了,却还是一下被林天打败了。 他没吃多少,回家后林天围上围裙给他做宵夜,问他怎么不多吃点。傅星河说:“想吃你做的。” 他们像往常一样,一个一个进了浴室,出来后在床上做点什么,然后抱着睡一觉。 * 沪市综合病院。 国庆期间发病率高,一直能听到不间断的救护车声音,病人一直往医院送着。谭医生今晚上值班,他又解决完一台手术,护士长就追着他出来:“并发症怎么办?” 手术中,病人出现并发症,但命硬,还是活了下来。 谭医生漫不经心道:“你们护理呗,感染了再动手术。” 护士长还跟着他的,就在这时,突然窜出来一伙人,来者不善道:“谁是医生?” 谭医生身上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护士长穿着长袖白服。那伙人看着是混子,瞧着是头的人,脸上有很长一道的伤疤,咧嘴时能看见金牙,是那种走在路上会吓坏小朋友的长相。旁边的小弟,长得一个比一个挫,发型一个比一个逆天,一个穿黑t的手上还不合时宜地拿着瓶营养快线。 “我是医生,你们有什么事吗?”谭医生道。 “那就是你救好了孙老四?” 旁边小弟看了眼手机,“老大,是什么傅主任救活的。” “孙老四?”谭医生不知道是谁,嘴里道:“我是副主任。” 他话说完,那头头就咧嘴一笑,大金牙反着刺目的光,“救你麻痹!”说着,旁边一个黑t的小弟就扑过来,扭开瓶盖往谭医生身上泼—— 谭医生瞳孔一缩,他飞快扯过旁边的护士长。 “啊!!!!——”护士长尖叫起来。 是硫酸。 第31章 所有人都傻了, 过道里有片刻的寂静。 包括谭医生,他完全是下意识的举措。那人扑过来要泼什么的时候,他就猜到恐怕是硫酸。医院里经常见到这样的事, 而他穿的中袖, 领子很大,他知道被硫酸泼了会有什么下场, 所以下意识地拽过旁边人来挡硫酸。 而泼硫酸的混混,完全没想到这个医生会干出拉垫背这种事, 他是对准了泼的, 居然让他给躲过去了! 事发突然, 没准备备用的硫酸,那群犯事的很快就跑了,反应过来的谭医生, 想扶一把旁边的捂着脸的护士长,却被她一手推开:“别碰我!” 旁边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他臊得慌,嘴里没遮没拦, “小冯你今天穿的长袖,应该没关系的吧?”他急于撇清自己的关系,“你站在我旁边的, 不管我的事。” 护士长衣服上全是硫酸,她连忙冲进厕所,脱掉外套,拿水冲起来, 旁边的小护士错愕地瞪了谭医生一眼,立马给她拿了几瓶苏打水进去冲洗。 过道上不少病人,还有家属,也有护士。他们都目睹了整个过程,当他们还未反应过来时,谭医生是如何下意识地拽过护士长给自己挡硫酸的! 这等反应速度! 有人想起几个月前的另一起医闹,谭医生手术失败,报应落到傅医生上,当时也是同样的情景,只不过傅医生下意识的反应是拉过护士长,拿自己无比珍贵的手臂去挡刀子!要知道对外科医生而言,手太重要了! 护士都知道犯事人口中的“孙老四”是谁,那是前几天送来医院的病人,一对夫妻,妻子脑死亡了,丈夫让傅医生给救活了,现在还在icu没出来呢。 但傅医生救了人,病人的仇家却找了上来,要泼救人的大夫硫酸。 谭医生误打误撞的让仇家以为他是动手术的大夫,还拿护士长来挡硫酸。 他的嘴脸一瞬间暴露无遗,所有人都在一旁指责他。 “那个医生?谭医生?他刚刚做了什么?我没看错吧?” “真想不到他是那种人……” “也太过分了!” 谭医生脸色铁青地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冲了二十瓶苏打水,护士长出来了。她今天穿的长袖白服,还是长头发,硫酸过来的一瞬间,她也傻了。但硫酸并不是冲着她去的,哪知道旁边突然一股大力,将她扯了过去。 这才有了这场无妄之灾。 和她关系好的几个小护士都在旁边安慰她,谭医生现在是副主任医师了,她们惹不起,可是今天的事太让人愤怒了! “真看不出来,人模狗样的……幸好冯姐你今天穿了长袖,幸好你是长头发。” 护士长姓冯,所以新来的护士都叫她冯姐。 硫酸沾到皮肤的面积不大,问题也不太大,只有脖子和下巴一块儿,脸当时别过去了,没有遭殃。 几个小护士还在为她抱不平,嘴里肆无忌惮的。 “同样的事,一对比就看出人品了!谭医生太过分了……” “你看人傅医生!关键时刻……” “谭医生一直人就不怎么好,上回我看见他收了家属红包的……也有人给傅医生塞,我看见好几回了,感谢他的,他从来不要。” “收红包算什么,谭医生那意思是不给红包就看着办呗……” 护士长没有说话,等几个护士叽叽喳喳吵着说要去找院长要个公道,她才打断:“好了,刚才那种话,不要让别人听见了。” 但雷院长还是得知了消息,他正在和田副院说事情,一听消息就震怒了。 一是因为医闹泼硫酸性质恶劣,二是因为谭医生拿旁边的护士长垫背的举动。 田副院也呆了,表情沉痛道:“老谭他……他!他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来!” 雷院长怒道:“你看看!你亲自选的副主任医生!”他得知护士长状况不严重后,怒气还是没消,非常生气。 田副院臊得抬不起脸来,谭医生这种做法,就是在打他的脸!手术失败好说,毕竟手术都有风险,连院长雷江也在手术台上医死过人的,但是拿护士当挡箭牌,挡硫酸这种事太恶劣了!更严重的是,居然还叫许多病人看见了! 第26节 这要是传出去,对他们医院的名声影响太大了! 消息压不下去,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医院。 傅星河轮休结束,五号回的医院,谭医生的事,他听说了。 脑外科那层楼被几个家属联合起来大闹了一场。那天手术出来看到的女人也在,她哭诉着手术后丈夫变了个人,那不是她丈夫,要谭医生负起责任,要谭医生把她的丈夫还给她。 听说手术后,该病人的确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原来是个对家庭孩子体贴入微的人,现在术后性格变得截然不同,对着妻子孩子发脾气,拿遥控器花瓶来砸人。 别的病人,都差不多有类似的问题。也有因为家人意外死在手术台上,而趁此机会准备讹诈医院的。 这件事甚至被人捅给了媒体报社,不知道媒体哪里得知的消息,把医院围的水泄不通。 雷院长只能拜托刑警大队来疏通,但记者哪里是那么好拦的,医院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记者披个连帽衫就能混进去。 谭医生事件上了社会新闻,引起了很多人关注,风向一面倒,斥责这位大夫不配当医生,不仅没有医德,连做人基本的人品都没有!但是很遗憾,谭医生轮休了,所以人并不在医院。一些消息灵通的记者,追到他的家里去,拍打他的门说:“谭医生!请你开门!接受一下采访好吗?” “请问你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拉了旁边人当垫背?” “请问你的良知在哪里?” “你觉得你需不需要和当事人冯护士道歉?” “谭医生,谭医生麻烦你回应一下好吗?” 谭医生和妻子苦不堪言地躲在家中,根本不敢出门,亲戚来的电话都不敢接,电话被打爆,他只能扯断电话线。街坊邻里,也全都知道了这位看似光鲜体面高收入的医生,其实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渣。 而这些媒体,似乎是受了人指使一般,枪口只对准谭医生一个人,当然,同时也严厉谴责了泼硫酸的医闹,而且无一例外,提及了这位治好了病人的傅医生,一派褒奖溢美之词。 因为治好病人,让病人仇家寻上来,而傅医生也是运气好,碰巧轮休。误打误撞的,谭医生正好升了副主任,他就那么倒霉顶上去了。 无孔不入的记者钻进医院,那位丈夫性情大变闹着要说法的女士接受了采访,悔恨道:“我美国来的亲戚听说了我的事,看到了新闻,问我为什么不找傅大夫做手术。” “那位傅大夫,在美国西海岸很有名气,是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之一,他近些年才回国的。” “你为什么不选择让傅医生替你动手术?”记者道。 女人一五一十说了,“他手受伤了,才回医院,之前医院流传他不行,就……怪我,我不该听那些人乱说的!”她告诉了记者之前傅医生手受伤的事,“……手术事故是谭医生出的,那家属疯了,拿着刀要人偿命,往护士身上捅,嗯,就是被泼硫酸那个,然后傅医生救了她,自己手臂倒受了伤。当场那血流的,走廊都被淹了!” 记者一听就震惊了,逮住了猛料,还要追问。 “我知道的也不多,你应该问他们护士。” 与此同时,本该休假的护士长,脖子上缠着绷带,进了雷院长办公室。 “院长,我有一件事要说。” “小冯啊,来坐坐坐,这件事是医院不对,给你放一阵子假,你休息休息。” 护士长点头道:“院长,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愿意看到,谭医生现在舆论缠身……”她顿了顿,又有点犹豫,最后吸气道:“这件事我没有证据,所以就一直瞒着。之前那台手术,导致傅医生被医闹刺伤手臂的那台手术,谭医生动手术的时候,我是手术护士,他喝酒了。” “什么?!?!”雷院长拍桌而起。 “我没有证据,我不敢胡说的,但都是真的。”护士长脸上神情很悲伤,“幸好傅医生没事,我对不起他。” “害群之马,害群之马!”雷院长站了起来,“居然有这样的事,不行,小冯,这件事要瞒下来,咱们医院禁不起打击了,谭松林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让他进医院!” 护士长动了动嘴唇,最后垂眼道,“我明白的,我不会说出去的。” “哎,”雷院长叹气道:“等舆论过去了,就把谭松林开了,我特批你放两周假,回家休养一段时间,不要管这件事了!” 他是院长,想得要多一点。这件事除了给谭医生本人造成打击,也会给医院造成严重打击。有这样的医生,病人都不会信任他们医院的。他为傅星河考虑,觉得他受委屈了,但是也不能不顾医院的名声。 这件事固然引起轩然大波,但是战火并未蔓延到医院身上,无一例外几乎全都是谴责谭医生的。 雷院长看事情通透,这就好像有什么权力滔天的人,在背后帮他们医院,整治谭医生一般。 医院出了这样严重的事,还是有关他的,傅星河却如同个没事人一样,早上很早来领着实习医生查房,看病例,安排手术,接着自己上了两台手术。 升了科主任后,他现在有个很大的办公室,连着一个休息室的大套间。傅星河在休息间换了衣服,就开车回家。 记者还未散去,有记者打听了他的车,却没人敢上去举着麦采访他,并主动让出一条道路来。 上面说了,他们炒新闻,绝对不能把这位傅医生给拉下水。 这些记者是同行,都是社会频道的,差不多都互相认识,再看大家看到傅医生车子开出来时的反应,心里都明白,这位傅医生,恐怕背后有人,惹不得。 傅星河从不在乎这些事,新闻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无论有没有牵连到他,他似乎都没所谓。 此刻,据说是傅医生背后那位惹不起的大人物——林总,正弯着腰在厨房里做饭。 这段时间,他好像迷上了烹饪,因为傅医生很喜欢吃他做的饭,每次都要夸他一句。傅星河原本觉得总让林天这样不好,但从吃了第一回 后,到现在吃习惯了,他已经想不起来外卖的味道了。 他每天中午回家,就是因为家里有人做好饭在等他。 科室里的同事都很疑惑,傅医生以前中午不总是留在医院?现在怎么变了。 谭医生的事,很快就消停了。他被沪市综合病院开除了,而傅医生却因此忙碌起来。 出乎意料的,医院并未收到过多牵连,反而多了许多慕名前来求医的人。 全是来找傅星河的。 一时间,傅医生忙得不可开交,中午也不能回家。一台接着一台的手术,他好像不会疲惫,一直都精神抖擞的。 林天去找他的时候,还得排队等着。 他郁闷地坐在手术室外面那排椅子上,因为傅医生会这么忙,完全是他造成的。 林天的原话是:“怎么炒怎么踩都不能牵连医院,尤其不能牵连动手术的那位傅医生。” 事态发展如同一开始所预料的,但是新闻社误会了他的意思,把傅星河往死里吹,那溢美之词都快要跃出纸面了。 林天戴了顶鸭舌帽,就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他最近投资了一个游戏公司,那公司正在研究空气投影技术,准备用在游戏上,林天就是在玩他们家的游戏内测版。 他坐着,旁边两个年轻女人的话题却飘到了他的耳朵里。 “我现在这么年轻,我不老,我也不胖,他怎么就对我不感兴趣呢?” 林天偷偷看了眼,说话的是穿长裙的女人,旁边的短裙道:“表姐,这肯定不是你的原因,你多有魅力啊,当年追你的人那么多,姐夫怎么会没有欲望?” “我哪知道啊?他工作特别忙,我穿情趣内衣勾引他,他看也不看一眼。” “那就是姐夫……姐夫是不是有什么生理毛病?” “他没有病,就是欲望不强。” “我给你支个招,你炖点大补的东西给他吃,火气一重,干柴烈火的……” 听到这里,林天把竖起的耳朵缩了回去。 这是个好办法啊!!! 他激动起来。 傅星河做完手术出来,就看见了他,他带着林天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你工作很闲?” “也不是很闲……”林天跟着他进了主任办公室,“就是有点闲吧……” 傅星河打开休息室门,对他道:“我等会儿要查房,晚上要值班。”他一边说,一边脱衣服,动了手术后全身的汗,他的背和肩很宽,脱上衣时背肌很深地勒出一道沟壑,中间滑过一条晶莹的汗线。林天盯着他身上的肌肉,不明显地咽口水。 他弯腰开始脱裤子,后腰上有很深的腰窝,内裤也有点湿,汗湿。 林天心里想到上次傅医生脱在跑步机扶手上的汗衫,他好想抱上去。 这么想,他就真的这么做了。他从背后抱住傅星河的腰,脸也贴在他的后颈,傅医生做手术戴了几个小时的手术帽,头发也有股汗味。 林天深深地嗅了口。 傅星河反手拍了拍他,好笑道:“哎,我身上全是汗。” “我喜欢。”他吻了吻傅星河的脖子。 过了两分钟,傅星河推开他,“我换衣服,回家再亲。” 林天恋恋不舍地松开他,心想等会儿他要去买一堆大补的喂给傅医生! 傅医生的办公室条件很不错,挺大一间,地是木地板,办公桌大到下面可以藏人,桌上的电脑还是苹果的。休息室也大,床比病床大一点,还有个双人沙发,有小圆桌,饮水机和电视柜,电视柜对着床,上面有台12寸的液晶电视。 “你下回来了,就来这里休息,别干坐着等了。” 林天说不,“我想你手术出来第一个就看见我。”他知道经常有高风险高难度的手术找上傅星河,所以傅星河并非此次都成功,他偶尔失败,一个人出来时面对家属的诘问和哭诉要怎么办? 傅星河抚摸他的头顶,“你真粘人。” 林天看了看他的神色,发现含着不太明显的宠溺后,就理直气壮道:“我就粘你!”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粘人的人,小时候没人关爱他,他又让人省心,总是一个人看书,似乎不需要人管。秦韵和林翰海想起来了就问保姆,保姆说“小少爷看了一下午的书”。 其实保姆在房间里睡觉,或者看剧,总之很少管林天,只干自己的事,林天有次看着书,口渴了,他去接水时从楼梯上摔下来,喊了好久,都没人听见。那保姆是出去了,估摸着小少爷差不多看完书的时候才回来,一回来就看到林天躺在楼梯底下的。 她吓坏了,怕被责骂,问他有没有事,林天说没事,腿好像骨折了。 秦韵和林翰海听了,就换了个保姆给他。 他们不住老宅,在外面住别墅,人反倒每天不归家,把孩子一个人丢家里。 医生的夜班,和别的夜班不一样,林天有时候忙,要在公司忙到半夜两三点。但是医生,要忙到清晨七八点才算夜班下班。 深夜,林天打电话让老吴买了点粥送过来,和傅医生在休息室里解决宵夜后,傅星河让他回家休息。 林天不肯走,靠在他休息室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半夜里,傅星河把他抱到床上,早上八点下了夜班才叫醒他。他现在是科主任,有别的科研任务,所以他工作要比以前自由些,不用值这样高强度的夜班了,不过最近病人太多了,傅星河才忙不过来的。 最近还有几个研讨会要他参加,他过一阵还要去出差。 他还没给林天说。 傅星河想到自己的父母,他的父母都是物理学家,一个研究核物理,一个研究天体物理,两个人当年都在卫星发射站工作,结婚似乎也是因为兴趣相投,比起爱人,他们或许更像知音。后来,傅星河的母亲转到国家科学院当院士去了,夫妻俩就常年两地分居,而且傅母常年去国外开会,研讨会,研究卫星,飞船,宇宙。 但即便如此,他的父母婚姻依然很牢靠。 可是林天这么粘他,傅星河又有点不确定了。 “嗳,我怎么睡着了,”林天打了个小哈欠,脸颊上有睡觉的红印,眼角因为哈欠而晃了几滴泪珠出来,他手背一擦,望向傅医生,“累不累?” “不累,习惯了。”傅星河把床底的鞋拿出来,给他穿上,林天脸红红的,“我、我自己来。” 傅星河看他一眼,“鞋和袜子都是我给你脱的。” 林天用鼻音嗯了声,他刚睡醒,说话很可爱,一些小动作也可爱。林天手臂伸长,挂他的的脖子上,然后抱了他一会儿。傅星河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背,低声说:“我们回家。”林天继续用鼻音嗯了声,“傅医生,你真好。” 他只敢在休息室这么粘人,一出去,外面全是人了,林天不敢牵他,怕给傅医生的工作造成困扰,只是和他并肩出了医院。 吃了早饭,傅星河冲了澡就躺在床上补眠了。值夜班后,他可以休息一整天。 第27节 林天昨晚不小心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睡着了,是傅医生把他抱到床上去的,林天记不起来了。休息室的那张床和病床是差不多的感觉,不算舒服,林天试了试,没什么声,适合办事。 趁着傅医生睡觉的工夫,林天上超级市场买了点大补的食材,还去了中药店,买了些药材。 他还打电话问了苏大夫,问他要了个“十全大补汤”的秘方。 挂了电话,苏大夫才想起,他忘记在嘱咐林天,那汤太补了,不宜多喝。常人小半碗就足矣,不然后果很严重,可能会一直硬着软不下来,身体不好的人,可能吃一顿硬一天虚半年。他正打算拨回电话告诉林天一声,就被老伴给叫去厨房了。 于是,苏大夫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林天买东西,什么都买最好的,药材年份也是最好的,全是大补的,他用小火煲了一天的汤,厨房里飘出来一阵阵怪异的药草香味,傅星河看了厨房好几眼,以为林天在实验什么新菜。林天把熬好的高汤冻成冰块,加蟹黄包了灌汤包,上笼屉蒸熟。 傅星河觉得这蟹黄汤包和他平时吃的不太一样,有股药味,但他一句疑问也没有,还是吃了一整笼。 他还喝了两碗滋味有点怪的汤,林天很热情地问他要不要再来一碗,他眼中不由自主泄露出几分忐忑,但傅星河照单全收了,吃完没过两分钟,他就意识到没对了。 第32章 林天一步、两步、偷偷溜到他身边去。 “傅医生, 你要不要洗澡?” 傅星河眉头轻轻拧起来,刚下肚还没消化的食物,似乎有奇妙的作用, 像吞了一团炭, 在他肚子里烧了起来。 “林天,你往汤里放了什么。”他目光锁住林天, 低气压开始往外扩。 林天愕然,傅医生这就发现了?“就……中药, ”他在傅星河的目光下抬不起头, 眼神触地, 支吾了几声,“牛鞭……鹿鞭、鹿血、鳖什么的……” 傅星河眉头拧得更紧了,按林天这个乱炖法, 那汤煲一天了,有多补多上火可想而知。 他还喝了好几碗。 林天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低头不语。 傅星河看到他手都攥紧了,燥热中, 他的低气压无声地散了。他想,假如这个人不是林天,他可能会把人丢出去。 过了几分钟, 林天忍不住了,抬头看他,声音带着着急,“你生气了吗傅医生?” “没有。”傅星河的声音变得更低了, 呼吸变得很重,身体上的反应大的让他没法抵抗。 林天睫毛颤了两下,“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我气。”他还没意识到那汤有多厉害,嘴里认错道:“我下次……下次不这样了,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你要是不想做,我们去浴室,我可以用嘴……”他咬了咬嘴唇,试探性用手碰了碰傅星河。刚刚触上去,林天就被他的体温烫了一下,傅星河神色里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味道,他神情隐忍,似乎是不想要任何人触碰他。 林天手烫的收回去一瞬,他鼓起勇气,隔着衣服摸他的下腹。 傅星河攥住他的手,“林天。”他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落在林天发红的脸孔上。 “你真不该给我下药。” 林天不由自主抿紧唇,嘴里又要道歉,傅星河拽着他,把他拽到跟前来。他坐在沙发上,浑身都绷紧,有股炽热的爆发力。傅星河对着他的耳朵低哑道:“我可能会干死你。” “!!!!” 林天面上腾一下热了,“傅……傅医生,你……” 一滴热汗从傅星河鬓角滚进衣领,他攥着林天手臂的力道很大,下颌绷紧,“帮我解裤子。” 在家里,他的家居服通常都很宽松,很好脱,林天的手慢腾腾地伸到他的裤腰,心里还处于不可思议中。 傅医生说要干死他! 林天激动的简直要扑上去了。他觉得比起傅医生,自己要更像饿狼一点。 给傅星河脱裤子时,林天刚开始慢腾腾,后来动作里有瞒不住的急躁,傅星河什么也不做,任由林天动手把他的裤子垮到脚踝,然后他脱了自己的上衣。 “内裤……也,也脱吗?”他吞了口唾沫。 傅星河颔首道:“不脱怎么干你?”他语气极其平静,和他平时说话没什么不同,声音低几度,也热几度,光是听他的声音,林天就已经不行了。加上傅医生说那样的话……林天耳红心跳起来。 他慢慢又把傅星河的内裤给褪下来,眼睛往下一瞥,就移不开了。傅星河倚靠在沙发上,对眼睛发直的林天道:“你把衣服脱了。” 林天轻轻地嗯了一声,就站在他面前开始宽衣解带。 楼上那家的小男孩又开始拉他每日不断的大提琴练习曲。 林天身材很有料,见者行动,属于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而傅医生不脱衣服就显得很有肉了。 虽然他俩身高差不多,体重也差的不远,但体格确实有差距。 傅星河眼睛微眯,盯着他瞧。林天有点儿害臊,虽然他已经摸过傅医生那里了,还吃过,傅医生也帮他解决过很多回生理问题了,但是这样赤诚相待,是头一回。 客厅灯亮,从上方打在林天松软的头顶,他的肉体上。 林天站了一会儿,发现傅医生只是不发一言地盯着他,并没有要干死他的意思。 他着急道:“我们就在客厅吗……还是去浴室,床上还是……?”林天给他提供几个场景,他一早在脑子里模拟过,包括厨房的流理台,书房书桌,露台,冰箱旁。他觉得自己无形之中仿佛暴露了什么,不敢多说,嘴里道:“我去拿套……我买了的。” 他浑身光着就跑进卧室,翻找出套和润滑剂。 他自己在家试过这个润滑剂,自己用手扩张一会儿,就湿了。见傅医生还没进来,林天躲进衣帽间,背对着镜子自己做扩张。他没经验啊,只能大概用手指沾着大量润滑剂松几分钟,手指能进去是一回事,傅医生那个就……林天咬紧唇,心里只有紧张,竟然一点害怕也没有。 他一点不害怕自己被捅坏,反倒觉得那么大肯定很舒服。 他咕咚吞了口口水,听见傅医生进来的脚步声,林天从衣帽间出来,然后坐在了床边。 (和谐大法好,欲上车先看作话!) 于是傅星河就这么干了他整整一夜,半夜才睡上。 林天腰不酸,傅星河射在了套里,然后换了好几次套,每次都让他爽上天。 做爱这样的事,他这会儿才明白,应该是和爱的人一起做的。 傅星河第二天还要上班,林天老早就醒了,他发现傅星河又硬了,是晨勃。 林天果断地钻进被子,舔了他一会儿,他昨天做了那么久,现在还有点松,林天抹了点润滑就坐下去,也没给傅医生戴套,扶着他的腰开始上下起伏。 傅星河醒了,林天羞嗒嗒地跟他说早安,“我中午去医院给你带饭,你休息室那床我试了,没有声音的……” 他抓过手机,发现时间不早了,“林天……我要迟到了。” 林天眨眨眼,“不是还有半小时吗。” “你觉得够?”他坐起身,揽住林天的腰,把他抱起来走到卫生间,他把林天放在洗手台上,边干活边往电动牙刷上挤牙膏。 林天双腿挂在他的腰上,手也挂在他的肩上,电动牙刷发出嗡嗡声,薄荷味儿从傅星河口腔里散出来。 他手上动作闲适,和腰发力的律动速度全然不同。 在卫生间折腾了十分钟,林天才想到要做早餐的事。 他什么也没穿,往脖子上套了围裙就开始熬粥,傅星河穿好衣服,进厨房后看见他那副模样,就拉开裤链从身后抱住他。 傅星河没有迟缓地顶了进去,林天双手撑住流理台的边。 眼看着要迟到了,傅星河才从衣架上抓过长风衣套上,拉上裤链,扣好扣子,他那里还是膨胀的,只能用风衣挡了。 林天怕他难受,还想跟着去的,“开我车,我车空间大,我弯腰给你口……没人知道的。” 傅星河瞥了也他脖子上只挂了件围裙的模样,拿了车钥匙,“不用。”他快迟到了,开到医院得十分钟,到了就开始查房,看病例,没时间和林天躲休息室里腻歪。 被拒绝的林天只能在家里自娱自乐。 公司事情不多,他全权交给了大刚。刚过九点,秦韵的电话call过来,一接通就把他臭骂了顿。 秦韵是香港人,骂人用的粤语,一连串跟串烧似的。 骂了一通她才歇气,“你这个点不去公司你干嘛?找女朋友了?你堂哥说你这几个月只去过几次,你翅膀硬啦?!林天,我跟你讲你是要继承你爷爷公司的,你这么不争气让你堂哥给抢了家产怎么办?难道让他们捡便宜吗!你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她语调尖利,电话里像是要哭了般,林天听见电话里传来了林翰海的声音,他安慰秦韵道:“老婆别气了,怀着孩子呢,你跟那小子生什么气,来电话给我,我来讲。” 林翰海接手了电话,他走到偏僻点的地方,语气要比秦韵温柔点,但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你妈怀孕了你不知道啊,你要气死她啊,你不去公司是找女朋友了?带回来我们看看,不行我给你安排。”他苦口婆心道:“你啊,别在什么情情爱爱上花功夫,现在女孩儿多好骗啊,你每个月给点零花,让秘书哄着就行了。多长点心,好生工作才是真的。” “爸爸没本事,你爷爷喜欢你,他最近身体大不如前了,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你这个时候还掉链子。” 他说的煽情,林天听的面无表情,他心里甚至有股现在就和林翰海出柜的冲动,但他有点儿害怕秦韵因为这个消息动胎气。 林天的爷爷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一生经历堪称传奇,他的家产惊人,是中国最富有的几个人。连着十年,他都在福布斯排名进了百,前些年还上了彭博市场的杂志封面。 林英泰除了经营房地产的英泰集团,旗下还有好几家赌场,光是这些赌场就让人心知肚明,他的身家绝对比表面上的数额多几倍。 毕竟赌场可是洗黑钱的好营生。 所以这才是外人说他是“隐形富豪”的原因。 除了赌场,还有酒店、保全公司,什么赚钱他就投什么。那个年代的生意人,都没他这样厉害的头脑和前瞻性。做生意的人都需要一股勇气,不怕失败,他就是这样,但他也并非一直顺风顺水,生意失败的时候,他欠银行几个亿的美元,打工还账了东山再起。 才有了现在的身家。 除了会赚钱,他还儿孙满堂,可以说是标准的人生赢家。他娶了几任老婆,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四个孙子,两个孙女,有个外孙,还有好几个曾孙。 传言外面还有私生子。 过年时,全家人要分成两桌坐。 林天绝对是里面最优秀的一个,商场上杀伐果断,眼光精准,投什么中什么,老爷子总说林天像他,有胆量、野心,不怕失败,所以喜欢他。林翰海也因此十分自豪。 安静地听了林翰海说那么一通,林天最后只是淡漠地嗯了一声。 和他从前没什么两样。 林翰海知道他性格就这样,对谁都不冷不热的,跟你说话吧,看起来热络呢,还关心你身体你近况,可就是感觉假,没什么感情在。林翰海和秦韵一直觉得和这个儿子不亲,就好像不是亲生的一般。常常和林天说着话,就一阵窝火,哪怕他的态度非常好,也很温和。 正是这个原因,他们才想要二胎的。 这个孩子,有哥哥在前面努力,可以少很多辛苦吧?可以被爸爸妈妈宠爱长大,无忧无虑地长大。 电话一阵忙音后,林天在傅医生家里的跑步机上运动了一会儿。 他流了不少汗,进浴室冲了会儿澡。这才没一会儿,几个小时啊,他就开始想傅星河了,他想到昨晚上,想到今天早上。林天试着塌下腰,撅起臀,他把手撑在浴室的墙壁上,心想着下次就在这里,就这么干。他想得浑身都开始发热,意识到没对了,林天把水温调到冷水,这才缓过来。 他这才想起,他很久没回自己家了,很久没在家里的泳池游泳了,他也很久没有去老宅看老爷子了。 林天果真是一心一意扑在傅星河身上,把旁的所有事都忘光,燃烧自己全部的热情去爱他。 他觉得现在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他不缺钱,什么也不缺,就只缺傅星河。他只想和傅星河在一起。他愿意每天给傅医生做饭,去医院等他下手术,提着饭盒去看他,夜晚做,早晨也做。 傅医生忙碌的时候,林天也有自己的事做。但他的精力基本全消耗给傅星河了。 林天知道傅医生今天会很忙,所以专门做了饭菜提到医院去给他。林天有点儿怕给傅医生的工作造成困扰,因为现在这个社会,接受同性恋的人并不太多,傅医生有很多病人,他的名声很重要。 傅医生这么优秀,看他不爽的人肯定很多,林天怕自己和他那样的关系被人提出来说。尽管他自己觉得,同性恋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怕影响傅医生的名声,最怕的就是一些病人因为他的性向瞧不起他。 第28节 正是这个原因,林天每次去医院都会戴帽子和口罩,看着和一个普通病人没什么区别。他现在基本不怎么去公司了,所以也给老吴放了假。 林天走到脑外的主任办公室门口,敲了下门。 傅医生不在里面。 他猜傅医生是不是还在忙,于是也没进去,就抱着保温盒在办公室门口。 林天坐了一会儿,十一点四十左右,阖无人影的走廊上过来一个白大褂的实习医生,她站到林天面前,“你好,你是来找主任的吗?” 这实习医生姓周,最近跟着傅星河做了几台手术。虽然她来医院不久,但是最近医院发生的争端全都知道,傅医生是多厉害的人物,全医院也都知道。外科医生都是工作狂吗?其实不然,都是被逼的,但是他们科室的傅主任,对工作的热情真正诠释了什么叫“敬业”。 “嗯。”林天抬起头,他的口罩挂在了下颌出,露出帽子下的一张俊脸来。 小周大夫的脸腾地红了,眼睛也有点儿发直,她看向林天抱着的保温盒,“主任说他手术还得一会儿,让你进去等他。”说着,实习医生替他开了门,“你是主任朋友吗,你学医吗?我第一次见他来朋友呢。”还是能带饭的关系。 手术正在收尾了,主任让她来他的办公室外面,看看是不是有个戴帽子的年轻男人,抱着保温盒的,看见了就告诉他一声,进办公室等他。 林天笑着嗯了声,没多说。 傅星河怕是想到了林天不会在他不在的时候进他的办公室,又怕他等,就派个实习医生来给他说一声。 那实习医生走了,林天一个人在他办公室里呆着。 他进了休息室,看见圆桌上贴了张便签,是他熟悉的傅星河的字体,让林天别干等着,先吃饭,或者睡会儿。 林天认真地盯着他的字,接着把便签折起来,放进上衣内袋里。 他喜欢傅星河这个人,也喜欢他的字,什么都喜欢。 林天从休息室出来,走到傅医生的办公桌那里。办公桌后面有很大一副的油画,美式乡村风,看不出画家,还摆着地球仪之类的东西——是前主任雷院长的喜好。林天坐在他的办公椅上,低头看办公桌下面的缝隙。 这桌子设计得很巧妙,两旁有抽屉,中间的空的,后面只有一个挡板,空间很大。 林天试着钻进去,以他的身高,有点儿挤,但还是能勉勉强强蹲下。 他正打算出来时,林天听见了傅医生的脚步声,而且还有别人的脚步声,林天赶紧躲了回去。 傅星河绕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他原本以为林天在休息室,一坐下才发现他躲这儿了。 一时间,傅星河脸上的神情变得奇怪起来。 那跟着他进来的住院医生也发现他表情了,看桌子底下,桌子底下有什么好看的?“主任?” “继续说。”他声音很平淡。 “我这几天跟的病人,他有二十年的抽烟史,抽烟会让他的血细胞压缩,我们的再植手术很有可能会失败……” 傅星河的腿就靠在他身边,林天一仰头,就看到傅医生的胯间对着自己的,但他穿着白大褂的,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林天有点儿好奇,就撩开他的白大褂,钻了进去。 傅医生咳了一声。 住院医师吓得停下了。 “你继续。”傅星河道。 “他这样会影响手术成功率,我也给他说了,可是他烟瘾很大,背着医生护士在偷偷抽烟……” 白大褂下,林天拉开了傅星河的拉链,他把脸贴上去。 傅星河的手握住桌上的钢笔,他眉毛拧起来。 那住院医师又吓得不说话了。 傅星河隐忍地皱眉,“你跟他家属说清楚,手术不能马虎。” “……好。” “你出去吧,我休息会儿。”他声音起伏不大,可是表情看起来似乎在……生气?反正在强忍些什么。 等那住院医生出去了,傅星河才撩开白大褂,“玩够没?” 林天抱着又舔了口,动作很像舔冰棒,他无辜地仰头,眼睛眨也不眨,“我没吃午饭的,好饿的。” “别玩儿了。”傅星河无奈地揉他的头。 “可是你还硬着呢!” 傅星河移开办公椅,让出个位置叫他出来。 “林天,我下周要去出差。”傅星河拉上裤子,往休息室走,“我要走半个月,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回家。” “嗳?”林天有点懵,立刻追上他,“你要走吗?” “是出差,半个月,去开研讨会。”他捏了捏眉心,倚靠在休息室的双人沙发上。 林天蹭到他旁边去,“我想跟你一起去。” 傅星河拍他的头。 “我离不开你,”林天把头搁在他胳膊上,语气近乎撒娇,“傅医生,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我是去开会,不是去玩的。你真要跟我在一起,就得习惯这件事。”他态度强硬,林天跟他去了,他可能没法好好工作了。 “我……我尽量,”林天侧头,“傅医生,你早上一走,我就立马开始想你了。”其实一般情侣,热恋期也都这样,但林天黏他显然不是因为热恋期的缘故。“我不想和你分开,半个月太久了,我忍不了……但我会尽量忍住的,我不会给你的工作造成麻烦,我要是想你了,我们能视频吗?” 傅星河一直在抚摸他的头,林天懂事,性格很可爱,这些话戳了他的心,觉得心又为他软了。“视频没问题。” “我要是……要是,那什么,想要了,我……”他咬咬唇,觉得很害羞,他眨眼,“能视频跟我做爱吗?” 第33章 空气里有片刻的静默。 半晌, 傅星河捏他的脸颊,声音波澜不惊,“撒娇呢?” 林天点点头。 他以前从没给人撒过娇, 哪怕小时候也没有。他觉得这是女孩子才会做的事, 万万没想到,对着傅星河, 他自然而然地就使出来了。 因为他知道傅星河吃他这套。 “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我就不撒娇了。” “不用, ”傅星河的声音依旧平静, 他的手掌抚摩过林天的眉眼, 他的额头,接着傅星河按着他的头顶,后脑勺, 使他后仰。他倾身靠近,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吻了下他的嘴唇,唇相互碰撞摩擦的间隙, 他的声音既模糊又夹杂着温情,“这样挺好的……” “…我很喜欢。” 林天心跳漏了一拍,他眨眨眼, 睫毛在傅星河脸颊上粗粝地蹭着,他说的话叫林天心里甜的跟浸了蜜糖似的,“那我等你回来。” 傅星河说好。 因为主任要出差,接下来的几天都异常忙碌, 傅星河安排好科室里的事务,雷院长在科室的群里发通告说请了外援,过几天就到医院。 谭医生被开除后,他们科室就一直缺人手,从别的科室调了几个实习医生过来,还是不够,患流量非常大,病床非常空缺,外院的病人排着队来挂傅星河的号。 雷院长这次请的外援,也是从国外挖来的专家。沪市综合病院一次性空降了五名医生,脑外有两个,心外一个,一个普外,还有个妇科医生。 初来乍到的两位脑外专家,雷院长直接授予他们主治医师的职称。 出差前,林天把傅医生缠在床上一整晚,抱着他一直说“我还要、我还要嘛”。像是要把接下来半个月的分量补足一般。 傅星河再能忍一个人,也架不住林天在他身上扭来扭去的索吻。 他黑黝黝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林天,手指捏着他的下巴。 “等我回来……” 林天的额际全是汗水,手心也全是汗,他圈着傅医生的背脊,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前。 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闵老师和卢教授,上次他开车送他们回家,卢教授跟着广播电台唱月亮代表我的心那一幕。 傅星河前脚刚走,后脚空降来的专家就到了。 给脑外科解了燃眉之急。 医院给傅星河买的商务舱票,跟着他出差的两个实习医生,都是经济舱。 两个实习医生一男一女,男的姓杨,女的姓周,是那天被傅星河差遣来给林天开门的。 但是一上飞机,两个医生就被告知升舱了,升到了商务舱。一问才知道,是他们主任出钱升的。 傅星河并不知道这件事,空姐告知他升了头等,他也没问原因。 飞机四十分钟就落地了。 下飞机后,傅星河给林天发了短信:到了。 接机的人把他们载到酒店。那酒店是全市最好的,也是最贵的,房间就更漂亮了,大套间,羊毛地毯,落地窗,连浴室都有四十平方大。两个实习医生这还是第一次跟着主任出差,他们被酒店房间惊呆了,嘴巴都合不拢了。回神后由衷地感慨道:“没想到出差这么好,w市医师协会真他娘大方!” 那住院医师罗医生却不是第一次跟着主任出差了,以前他还是实习生的时候,就常常跟着当时还是科主任的雷院长出差参加研讨会,w市他也来过,这是个新兴的一线城市,卫生局和医协的人对他们外省来的专家只能称得上是“客气”。主任或许有好待遇,但是他们就不一定了, 他们跟着来出差,开会,说白了就是来w市旅游的。 医协的人一般不会管他们吃住。 结果这次,商务舱,五星级酒店,还有八千块一晚上套房住?! 是卫生局和医协换领导了,还是说蹭了他们主任的福气?跑去问了一遭,才知道是主任给他们出的钱! 小周医生忍不住拍了照发到朋友圈,说是傅主任给出钱升级的豪华套间,标价8888。霎时,还在医院忙成狗的实习医生都忍不住哀鸿遍野,心里都后悔自己没争取到和主任去出差的好福利。主任怎么这么大方?这次出差少说也要十天半月,这么住下来不会亏死吗? 他们刚来医院就听说了,傅医生的工资很高,人家在美国年薪有三百万美元,折算人民币就是两千万啊!他们雷院长是怎么把人挖走的?雷院长不可能出的起这么高的工资,十分之一顶多了!可就算是两百万人民币的年薪,也比大多数主任医生高许多! 之前医院里的人都在揣摩他到底拿多少工资,但傅星河的工资一直都是保密的,人家看他的穿着,他的车,都猜不出来。傅医生从来不穿带logo的名牌,但他的衣服一看就不便宜,但价格没法揣摩,傅医生的车也一样,几十万的volvo,什么也瞧不出。 太低调了。 现在看来,傅医生果然是个有钱人,他出差一趟,起码要花个几十上百万吧?啧……光是住,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傅星河却不知道这件事。固然房间的豪华程度让他诧异,但他不了解国内情况,所以还是没多少想法。 刚到酒店,林天的电话就过来了。 他知道傅医生不去处理人际关系,知道他没时间也没心思,所以林天只能瞒着他,自己帮他做这些琐事。 林天问他到没有。 傅星河道:“刚到酒店。” 林天嗯了一声,又说:“我想你了……”他尾音拖长,有股全心全意的信赖在里头。 傅星河看了眼时间,发觉他们分开不过几个小时,平时他动手术,也就差不多这样。 第29节 “这不一样,”林天说,“我在手术室门口等你,我知道你就在里面,你等下就会出来。”他声音闷闷的,有点沮丧,“现在我知道你离我很远很远,还要好久才能回来。” 他沮丧完,又提起精神来,“你工作的时候我不打扰你,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不忙了,我们就视频……或者打电话,你想做了,我就叫给你听……你在那边无聊了,我唱歌给你听也行。对了,你住的那家酒店,他们酒店厨师很不错的!唔……他们早餐供应的也有港式早茶。冰柜里有白兰地和威士忌,还有白葡萄酒,我在行李箱给你打包了一袋茶叶和咖啡,你可以泡来喝的……”他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行李是他给傅星河收拾的,除了衣服,还收拾了一堆看似没必要的东西。 因为傅星河对生活品质要求高,他到了w市再买生活用品,会不习惯的。 林天知道这一点,就提前让酒店把房间里的床上用品换了,包括浴巾和洗漱用品,连地毯都换了全套。 傅星河却都不知道。 他安静地听着林天说完,道:“怎么这么乖?” “我不乖的,”林天在床上翻了个身,他还没起床,还在回味早晨那场性爱,他声音软软的,“傅医生,我跟你说真的,我只对你这样的,我一点也不乖,我就是喜欢你,才跟你卖萌的。” 傅星河是真没见过他这么乖的。 听见电话里的声音,他才意识到,他很想林天了。 他极少有这种情绪,但林天做到了。而且从分开到现在,才过去三个小时。 太奇怪了。 又说了一会儿,林天说不打扰他了,让他在酒店好好休息。 昨晚上做了一整晚,他知道傅医生需要休息了。挂了电话,林天整个人钻进被子里,闻他留下的气味。 他深深嗅着,被子里残留着傅星河的气味,以及一股交合后的淫靡味道。林天却不想换被套。他把枕头拖进被子里抱怀里,在黑暗里蜷缩着睡了。 他睡到了黄昏。 傅医生一走,他就没有理由翘班了,林天换好衣服,出去和约好的技术员谈空气投影的技术开发。 而傅星河,晚上去了卫生局和医协安排的一场饭局。饭桌上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脑外科专家们,一个二个都是四五十,甚至六十岁的老专家了。傅星河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面孔,鹤立鸡群。 他喝了几杯酒。 研讨会是关于肿瘤的,傅星河当年在斯坦福就做过类似的课题,因为在场的都是前辈,他礼貌的一句话也不说,只默默听着。 但没人因为他的年纪而瞧不起他。 傅星河身上的荣誉,动过的高难度手术,怕是比在场的专家都要多。而且他不说话,身上气势就挺能镇住场了。 隔壁桌的小周看得犯花痴,“主任这么帅,当明星都够了!不……明星都没他帅啊,他多高啊?一米九吗?”小周胳膊肘顶了顶小杨医生的手臂,“主任是不是单身?他没结婚吧?” 因为话题太枯燥,他们旁听着,又有些烦,忍不住开小差。 小杨医生瞥她一眼,“你想干嘛?” “问问不行哦?他好像真的没有,都说没有,也没人来医院接他或者送饭……”小周顿下,说到这里,她想起来一个人,又用胳膊肘顶了顶小杨,“每天都有个人来给我们主任送饭的,你知道吗?” “谁啊?” “是个男的,挺年轻的,是不是主任的兄弟?”小周八卦道,“那天动手术,收尾呢,他就叫我出去。我一懵,他说让他去他办公室门口,看看有没有一个戴帽子和口罩的年轻男人,有的话,就让他进办公室等着。” “男的你也这么感兴趣?” “我不感兴趣啊,关键那个人每天都来医院看傅医生啊,他每次都戴帽子口罩,一般人还注意不了。”小周大夫道:“他一来就去主任办公室,然后好半天也不出来。我那天看到他脸了,可帅了!跟画报似的!” “跟咱们主任不一样的那种帅,他是美男型的,主任是……”小周想了想,找不到形容词了。 她觉得他们主任很像以前的那种军阀,穿军服拿勃朗宁骑着马的那种。 但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她也就没说出口。 小杨医生问:“所以你觉得那个每天来看傅医生的男人是谁?” “应该就是……兄弟?不然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这样啊,我闺蜜就不会每天来医院看我,我家有个妹妹,她也不会。这得关系多好啊?”小周大夫叹口气,“隔壁科室的许主任也特别让人羡慕,他们家老婆是西点师,每天都来医院看许主任,还常常带她自己做的西点分给心外的医生护士吃。”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在心里想,也只有夫妻才会这样吧? 可那是个男人。 饭局完后,他们跟着一起回酒店。 酒店提供的私家车上,小周忍不住跟傅医生说话,“主任,您今天怎么想着给我们升舱的呢,还有酒店,那么贵一晚呢……” “升舱?”他眯起眼,“……酒店?” “啊,商务舱呢,我从来没坐过!还有还有,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间呢!八千块呢!您太大方了,同事都很羡慕我们。”小周很兴奋,又说:“您这样会不会亏啊,不然把我们换个大床房吧,那个太贵了。” 一旁的小杨医生也跟着说了几句附和的话。 傅星河脸沉下来,“谁说是我帮你们升的?” 小周没意识到他的低气压,“空姐说的,还有酒店客服。”除了住那么好,还送了好多餐券!酒店顶楼的餐厅可以随便吃!哇!她都要惊喜傻了,上千块的海鲜,随便吃! 跟着主任来出差原来是这么好康的事!!! 小周还在兀自兴奋中,根本没注意到傅星河表情没太对。一旁的小杨医生却发现了,赶紧拽她的胳膊,让她住嘴。 傅星河是坐在副驾驶座,两个实习医生坐在后座的,从他们的角度看,傅医生的的下颌绷紧,以一种冷硬而锋锐的角度将人冻住。 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升舱,豪华套房——傅星河原本是没注意这些细节的,或者说,他下意识忽略了一些东西。两人一说,他才发觉有哪里不对。他是来出差的,待遇却太好了,他一向睡不惯酒店的床,但是今天酒店的床上用品却和家里的很像,洗浴用品也很像。 谁会替他做这种事? 答案不言而喻。 这时,傅星河的手机在兜里振动起来,他拿出来后,看着来电几秒钟。 手机屏幕会倒映在车窗上,后座的小周正好就看到了来电联系人,她一认真看,嘴巴长大,打了个嗝。 小周医生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傅星河把电话接起来。 小周医生赶紧凑在小杨医生的耳边,“你看见没有!!!!” “什么?”小杨医生一脸懵逼。 “来电!!!!你看见没??小奶糖!!!” 她刚刚清楚地看到,傅医生的手机来电显示来电人为:小奶糖。 小周医生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兴奋,打了鸡血般,过了会儿就开始沮丧,欸,主任肯定有女朋友了,没结婚也肯定有女票,都叫小奶糖了呢。 小奶糖。 她悲伤地长叹一声,觉得自己失恋了。 林天在电话里问傅医生回酒店没有,傅星河说马上到。 他没给林天说自己晚上饭局的事,林天怎么知道他在回酒店的路上的? 林天嗯了声,问他明天怎么安排。 傅星河低声道:“明天早上十点开会,下午也有会议,晚饭后休息。”他对林天说话的态度和对别人有显而易见的差别,傅星河和别人没那么多话,通常时候都是在解释病情。 林天给他汇报自己今天做了什么,“我睡到了中午,起来做饭,打算去医院等你了……然后我才反应过来,你出差去了。” “下午我去上班了,我又谈了笔生意!”林天有些得意地说,隔着电话,傅星河好像都能看到他翘起来的小尾巴。 车子快靠近酒店了,已经到街口了,林天那边又说:“我看了天气预报,w市明天要下雨的,你出门要带伞哦。” “好。”他从头到尾也没问一句关于升舱和酒店的事。 “傅医生……”林天叹了口气,“我今天回家拿了点东西,但是我不想住家,我还住在你这儿的。我……我太想你了,想跟你做爱,你想不想?” 傅星河说:“想。” 林天立马激动起来,他抽口气,觉得心里很痒很痒,“我们……视频?” 傅星河嗯了声,说:“我马上到房间了,我有事情问你。” “哎!”林天从傅医生的床上翻起来,跑到了小阳台的洗衣机那里,傅医生昨天换下来的内裤他还没洗,林天刚刚本来准备要洗的,想了想觉得要物尽其用才对。他呼吸不稳地问傅医生:“我用你内裤自慰行吗?”他红着脸问完,羞嗒嗒地把内裤拿到了卧室去。 傅星河说好,他掏出房卡刷了一下,道:“我到房间了。” 林天立刻走过去把门窗关好,窗帘拉上,免得自己等下太激动了,叫得太大声被邻居听到了怎么办。 毕竟楼上那家小孩儿拉大提琴他都能听见。 傅星河换了拖鞋,松了领带。 “对了,傅医生,你刚说有事儿问我?” 他听着林天那头的声音,有片刻犹豫,“我忘了。” 傅星河心里已经不生气了,他家小奶糖一说话,他的气就消了。林天帮他做了人情,这事儿让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心中的感觉。 林天哈哈哈笑起来,以为傅星河叫他勾的什么都忘了。他舔舔嘴皮,说:“我挂电话了啊,我们开视频?你在床上了吗?” 傅星河坐在了落地窗旁的单人沙发上,手机也支在面前的小几上,他通过了林天的视频邀请。 网速挺好,视频几乎没延迟,林天的声音外放出来,他用了手机支架,角度带俯视。他人躺在床上的,但是衣服穿得很完整,脸潮红着,很害羞地在咬嘴唇。 嘴唇很红。 林天说:“我前几天买了很多东西,今天才签收的……给你一个惊喜。” 他让傅医生猜。 傅星河说:“玩具?” “对,买了好多小玩具!你等下啊……”林天侧过身去,在一旁翻找些什么,过了会儿,他出现在镜头下,头上戴了个粉白粉白的兔耳朵,“是不是很萌啊!” 他给傅星河卖了个萌,舌头伸出来晃啊晃的。 傅星河想起他上回喝醉了,醉醺醺地跟自己强调:“我才不萌!” 林天嘿嘿一下,炫耀一般说:“我还买了好多好东西,你回来可以用在我身上的。”他边说边开始脱衣服,那上衣是套头的,一下就脱下来了,连带着兔耳朵也掉下来,脸蛋红扑扑的。 他重新把兔耳戴上,屋子里的暖光下,林天的皮肤白得耀眼。 傅星河情绪被他带上来了,这会儿才拉开裤链,手上不疾不徐地揉搓着。 林天呢,手开始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摸自己的胸,他有胸肌,乳头是粉的,他从两旁挤压,挤出了一个很小的沟出来,手指一下一下在自己胸膛、乳头上打圈。 不知道林天从什么小电影里学来的,有点儿三俗,但是很性感。 他问傅星河想不想吃。 傅星河说想,然后道:“下次别那么挤了,你不是女人。”他声音很低,“把裤子脱了。” 林天很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这样你喜欢啊,下次我不这样了。”一般没胸肌的人还挤不出来呢,但他听傅星河的,所以很听话地开始脱裤子,傅星河注意到他里面还穿了什么,黑色的。 第30节 “是情趣丝袜啊。”林天说。 那丝袜的黑色的,吊带式的,而且是开裆的,前面露了出来,后面傅星河看不到。 “我太高了,找不到合适的,专门定制的。”他挑的没有花纹的款,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傅医生会喜欢。 傅星河喉结滚了几下,他不太喜欢这种东西,但是穿林天身上,他觉得很性感。 林天腿长,又白,黑丝一对比,就白的更明显了。 傅星河硬了。 林天的胸膛和大腿上,还有些许自己留下的吻痕。 他又爬到旁边去拿什么东西,这回他撅起来的屁股对着摄像头的,傅星河看见了黑丝的背面设计,一个交叉的斜十字,绷在臀上。 “你等等啊……我拿个东西哦。”林天又翻了翻,翻出一个宝贝。 兔尾巴肛塞,和那耳朵是一套的。 肛塞挺细的,林天一下就塞了进去。他趴在床上,短短的粉粉的兔尾巴露出来,问傅星河,“像不像兔子,可不可爱?” 傅星河没说话,他眼神幽深,心想着林天哪儿来的那么多花样。回去应该让他把硬盘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学习资料”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群退了。 其实林天什么都不做就够可爱了,但林天总想搞点新鲜花样来勾引他。 他深吸口气,教育道:“丝袜脱了,肛塞尾巴拿出来。” 林天有点儿呆,最后听他的,全脱了,“兔耳朵呢?” “耳朵……”傅星河看向屏幕里,林天歪头问他的时候,有点乱的头发,耳朵倒是很可爱,不色情,小奶糖变成了大白兔奶糖。他说:“耳朵留下。” 林天又开心了,说:“傅医生你不喜欢这样,以后我就不这样了,我也不喜欢那样的,我就是听别人说这样比较刺激人……嗳,”他叹气,“我好失败。” 隔着屏幕,傅星河都感觉到了他那股沮丧,“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样吗?” “什么样?”林天眨眨眼。 他注视着林天的身体,眼神犹如实质化了般,林天害羞起来,“别那么看我……” “就是现在这样,”傅星河说,“你不用做那些花样,我都喜欢你的。” 林天呆了,头上的兔耳朵让他愈发呆萌起来。 傅星河叫他奶糖,就是因为林天又甜又纯的,就连搁自己跟前发骚都有股纯真在,无论外表什么样,内里是不变的。 林天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把道具都丢了,又问:“我在床上那样叫你,你是不是也不喜欢的。” 傅星河干他的时候,林天脑子一热,什么骚话都敢说了。 刚开始别扭害羞,多叫了几声就很习惯了,自己也觉得爽,傅医生好像也更卖力了。 “不讨厌。”他说。 林天叫他老公叫他哥哥,傅星河都挺喜欢的,叫他傅医生也喜欢。 不搞花样了,林天只好拿着傅医生的内裤带情绪,听着傅星河的低喘,他来得很快,他在屏幕那头叫给傅医生听,嗓子都哑了,傅星河才出来。 屏幕上沾了点,傅星河拿纸擦了,林天说他想舔。 “回去给你喝。”傅星河道。 林天听得心痒,他把手机拿起来,对着脸的,兔耳朵还在脑袋上,有点儿歪,林天移了下位置道:“傅医生,哥,我觉得挺舒服的,原来视频也这么舒服啊。” 傅星河看见枕头旁边,自己的黑色内裤。 林天刚才动情的时候,把他的内裤搁脸上了。完全是不自觉的,林天脸上全是迷醉,从那条黑色内裤带来的情潮涌向他的四肢百骸。 “好闻吗?”他问。 林天呆呆的,问:“什么?” 傅星河抿唇道:“我的内裤。”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这样其实是因为……他拼命想要抓住傅医生,傅医生是他的救命稻草,他以为这样傅医生会喜欢(毕竟他没谈过恋爱,还加些乱七八糟的群,这样以为很正常)看到这章末尾,你们应该能了解到林天的心情吧。 第34章 林天脸腾一下红了, 不得要领地回答道:“嗳, 我明天给你洗了。” 傅星河不逗他了,说好。 林天挺矛盾的, 傅星河发现他性格很软,很害羞,干什么都害羞,像食草动物, 兔子什么的。但是他偏偏能干一些很……胆大妄为的事。 而且林天还背着他, 替他做人情。 傅星河看了眼微信群,发现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小周在群上晒了酒店房间的照片, 其豪华程度让人咂舌。 “你们快看这个浴室!这个浴室!这个浴缸是什么石头你们造吗???我百度查了查,是亚马逊天然宝石打磨的!!” 全科室的医生护士都很羡慕,说主任大方, 人好。 傅星河在群上一句话也不说,完全潜水, 属于默认了,他也没问林天怎么回事。 分开的时候, 傅星河不想问他这样的事, 人不在一起, 什么话都不好说, 也容易造成误会,他并不想话没说明白惹林天多想,所以傅星河想等回去了再说。 但这件事,始终压在他心里的。 林天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他从不跟自己提他的家庭, 傅星河也没提过自己的,他们现在的关系,瞧着挺浓情蜜意的,也互相喜欢,其实就像纸牌屋,风一吹就塌陷了,禁不起折腾。傅星河是真心想和林天维持这段感情的,所以不得不开始思索一些以前他从不会想的情情爱爱。 太麻烦了。 第二天一早,九点时酒店客房服务送来了早餐,是傅星河喜欢吃的食物。 但他并没点早餐,客服说是送的。 他吃完后就去开会的地方,酒店的私家车给他配了司机的,大概也是林天的手笔。 傅星河捏了捏眉心,有说不出的烦躁。 林天则是去了公司,堆积的文件如山,大刚看见他都没有好脸色了,生硬叫他林总,“你还知道来啊,我以为你生孩子去了呢。” 他最近确实对公司事务不太上心了,也不太想管蠢蠢欲动的林家人,他觉得自己早晚要出柜,也早晚会被赶出去,这么卖力没用,不如扶一个ceo起来。 这个人选,大刚是不行的,他太优柔寡断了。但是这段时间大刚的表现,林天看在眼里,觉得可以试着培养大刚当老总。 忙完后,中午和傅医生通了电话,林天下午去看了老爷子。 老爷子视力衰减的厉害,林天从他身上看到了死态。那些日暮西山的老人身上才会有的死态。 他把林天拉到身前,很小声地说:“你妈走没有?我看不太清。” 林天点头,然后才发现,老爷子真的看不见了,他只好尽量平静地说:“走了,现在只有我在。” “好、好,”老爷子拍拍他的手背,声音也乍现老态,“你过来点,听我说话。” 林天说好。 “我找了律师,把我手上的股份割百分之三十给你。” 林天一惊,正要说不行,老爷子忙打断道:“我要不行了,眼睛也看不太清了,但是我不瞎,我还看得清,你爸妈对你怎么样,我知道的。” “这件事,别告诉他们,也别告诉别人,你堂哥是不行的,干什么都不行,什么都干不好。”他叹气,“就是走之前,不能看见你娶媳妇了。” “爷爷……”林天哽咽起来,很想说自己是同性恋,喜欢男的。 可他又怕把老爷子气到,他八十岁的人了,禁不起这种消息打击。 “怎么还哭上了啊,”老爷子宽慰他道:“人难免一死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一抔尘土而已。你以后啊,也别太工作狂了,事业重要,生活也重要的,找个喜欢的娶了,咱们家不缺钱,也不求什么门当户对了,你喜欢的就成,再生个大胖小子……” 林天听着,心里很酸涩,像被凿了个口子般。 他不说话,也没说好,老爷子又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林天呼吸一滞。 “你不愿意结婚,是不是因为你爸妈?” 林天会喜欢男人,家庭是很重要的因素。林翰海和秦韵不管他,却对他要求极高,他从小聪明,回回第一,有一回考了第二,林翰海就打了他一顿。 他们是很不负责任的父母,眼睛里只有家产。 做他们家的孩子,很不幸福。林天大了点就会想:以后我不要孩子,也不要和人结婚。我一个人就能挺好的了,对谁都不会造成负担。但后来,他更大了些,心智更成熟了,就愈发觉得,这人是不能一个人的。 但可悲的是,他对谁都喜欢不上,心里只有傅星河一个人。 林老爷子心里和明镜似的,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翰海和秦韵这对父母,会给林天造成这么大影响。 “爷爷,其实我……”林天犹豫了下,坦白道:“……我有喜欢的人了,要是有机会,我愿意带他回家见您,希望您到时候不要生气。” 老爷子很讶异,转而是惊喜,他笑眯眯道:“我怎么会生气,你呀,你知道我最疼你的,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难怪你最近心思都不在工作上了,原来是恋爱了。”他拍拍林天的手背:“什么时候带回家让爷爷看看,我也就能安心走了,她喜欢你吗?哎,我家孙子这么好,哪儿能有不喜欢的道理。” 林天也不知怎么了,就坐在床边,跟老爷子似真非假地说起来:“我很喜欢他,想跟他结婚,只想跟他结婚,没人支持我也要跟他在一起……他很优秀,比我还优秀。许多人都敬佩他,我也敬佩他。” 老爷子听得很认真,“你奶奶也优秀,我当年欠沛丰银行五亿美金,我要打工还账啊,但每个月只有七十美元工资,那会儿所有朋友都不愿意救济我,只有你奶奶陪我身边,跟我一起还那几个亿。我问她为什么,不怕欠账吗,她说她相信我,多优秀多善良的人啊。”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忍不住地微笑,混沌不清的眼角却有泪水。 “她就是走的太早了……小天儿,爷爷老早就想下去找她了,总算要如愿了。”他笑得慈祥,道:“你这样优秀,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你啊,努力早点把人带回家来,我瞧瞧。” “爷爷现在就这么一个愿望,希望你好好儿的。” 林天听的心酸,老爷子糊涂了,他说的那个“奶奶”,是他的第一任老婆,是林阳明的奶奶,不是林天的。老爷子娶了好几任老婆,无一例外都死了。他很轻地嗯了一声,“我……我尽量。”但他心里知道自己不能把傅医生带来老爷子跟前凑。 他在林家老宅呆到了晚饭后。 老爷子吃饭时,因为他不怎么看得见,只能把碗端到嘴边,拿勺子吃,他夹菜就更困难了,总是夹空。 林天要帮忙,他却不肯。 他偷偷问管家陈叔:“带老爷子去医院检查没有?” 陈管家照顾老爷子的起居,照顾了几十年了。 “他不肯,”管家悄声说:“他还在喝中药,不肯去医院检查。说自己不是生病,只是时候到了。” 林天也没了办法,晚饭后他才离开,走前嘱咐了几遍,让管家随时给他报告老爷子的状态。 第31节 “一有什么不对劲,马上送医院,通知我。”他还不放心,“直接叫队医护人员来家里待命。” 林天回到傅医生家,他的心情因为老爷子的身体而不太好,给傅医生打电话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林天这种和平常有异的不在状态。 “你心情不好?心里有事可以和我说的。”傅星河站在落地窗前。 w市的夜景很漂亮,今天下了雨,被雨冲刷后的城市光怪陆离地倒映在地面的水洼中。 林天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傅星河给发现了。他在傅医生面前,好像掩饰不了自己的情绪。 “没什么大事儿……”林天尽量让声音听起来缓和放松,“我爷爷…他最近身体不好,快不行了,我就有点儿……有点儿难过,”他吸吸鼻子,“很想你。” “傅医生,我好想你啊。”林天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窗户没关,风很大,吹的很冷。 他把下巴靠在膝头,“外面风好大,我连关窗户的力气都没有。” 傅星河沉默了两秒,道:“你进我衣帽间。” “诶?”林天愣了秒,“好。” “拿一件我的衣服。”他在电话里说。 “好,”林天点头,问:“哪件啊?” “你喜欢哪件?” 林天想说白大褂,但是傅医生衣柜里没有。傅医生的衣服都好看,他全喜欢。 他眼睛挑了挑,找了件黑色的风衣外套。 接着傅星河让他穿上。 林天照做了。 “穿好没?”他声音低沉。 “嗯。” 傅星河道:“现在到我床上去睡着,盖上被子。” “穿着衣服吗?”林天不解。 “穿着。” “好。” 林天把被子拉到身上,脑袋枕在柔软的枕头上,呼吸间,傅星河的气味还没被自己侵蚀,还残留着,往鼻腔里、大脑里、心里钻。 “你闭上眼睛。”傅星河吩咐他。 林天很听话,“好了,我闭上了。” 傅星河低低地嗯了一声,“现在没有风了吧?”他的声音很轻,又很近,就好似在耳边。 林天说没有了,很暖和。 傅星河说很好,“那你感觉到我在拥抱你没有?” 林天紧闭的睫毛颤了颤,“感觉到了……” 就刚刚那瞬间,傅医生说那句话的时候,林天真的感觉到了一个拥抱。 他鼻头一酸,觉得傅医生太好了,也真的很想他,非常想他。 过了会儿,傅星河问他,“现在呢,还难受吗?” 林天带了点儿鼻音,瓮声瓮气说:“不难受了,但我还是好想你。” “我不在你身边,没办法,只能这样安慰你了,你心里有事就告诉我,我抱抱你。”他真诚地说。 林天心里很感动,说话时鼻音更重了,“好。”他应了声,说:“傅医生,我还想跟你视频做一次……” 傅星河哭笑不得了,“我们都还年轻,整天来也挺伤身的,你太频繁了。” 林天特别不好意思,他好像被暗指饥渴了。 其实他不这样的。 “我也不是……我身体还好,挺好的,才做过检查,每天的话……也没问题。就是心里很想,特别想,和你做很舒服,好像什么都能忘光……”他哎了声,道:“和你说话也高兴,干什么都高兴,不做也是。” 他现在特别想立刻订张机票,飞到傅星河那里。 林天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行。 来回就一个多小时,他晚上到,打一炮早上就走,也不耽搁什么。 傅星河的作息也到时间了,但他没说,只是一直在陪林天说话。林天在电话里和他瞎扯,说:“我比你小两届,恩,我跳过级的,我成绩好啊,跟你一样,我也是年级第一。” “我高一入学的时候,第一次升旗就看见你在演讲来着。当时那校长就站你旁边,他好像只有你腰那么高吧?看着超级滑稽,我们下面全在哈哈哈笑,”想起那副场景,林天嘴翘起来,“我消息灵通的同学跟我说,说你是高岭之花。我们班还有女生组团去你们班门口看你,递情书,还想要qq呢。然后让你们年级主任赶跑了。” 林天没有说自己当时就喜欢上傅星河了,一见钟情什么的,太假了。 遑论喜欢了十年,十年间没喜欢过别人。 傅星河说没印象,他从没关注过别人。但他又挺好奇当时的林天的,问了他一句。 林天说:“学校新年晚会的时候,我是主持人,我还表演了个小提琴独奏来着。当时你们高三有特权,坐vip区,就在下面,你是火箭班的,就坐在第一排。” 傅星河还是记不起来,“你还会拉小提琴啊。” “嗯……小时候抓周,不小心抓到了这个。”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头,好像有些郁闷,“我还带过来了的,昨天带来的,昨晚上想裸着拉给你听来着……” 但是昨晚上傅星河教育他,让他不用这样,林天就是怕自己太羞涩了放不开,练习那么久结果傅医生还不喜欢。但是吧,听见傅医生那么说,林天心里高兴极了。 傅星河低低地笑了,说好,“我回来再看你表演。” 林天心里想到了傅星河说回来给他喝牛奶的事,有些情动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太不禁撩了,毛头小子一样。 林天忍不住叹气。 聊到深夜,傅星河手机没电了,就挂了。 第二天下午。 老吴把林天送到了机场。 他订了去w市的机票,打算给傅医生一个惊喜。 w市近些年来加入了国际城市,作为大城市而言,污染很低,雾霾也少。这里的秋天和沪市不大一样,沪市是典型的凉而不寒,w市的秋天却很冷,风特别大,要把人卷上天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下了大雨的缘故,天空还是灰色的。 林天把外套穿上,单肩背着琴盒,心说这白天怎么和晚上一样冷了。 找了个出租车,林天报了酒店的地名。 车上闷,林天摇下点车窗。 他给傅医生发了个短信过去,说自己马上到酒店了。 与此同时,从科研会上下来的傅星河,看见短信后表情立刻就变了,眉头立马就拧起来,瞧着像不高兴,又不像不高兴。旁边说话的小周医生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停下来。 傅星河心里觉得林天在胡闹,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来了。 他拨通电话,走到了一旁去。 眼尖的小周医生看见了他的手机屏幕,张大嘴啊啊啊啊地无声大叫,扯着旁边小杨医生的袖子,“奶糖!小奶糖!” “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小杨大夫不太理解她们这种偶像似乎有了对象,追星般的心情。 不远处,傅星河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才几天……你在路上了?”他的声音很无奈,“林小天,我怎么说你。” 林天说:“没办法,我太想你了,昨晚上我就想过来了……” “怎么跟小孩儿似的。” “小孩儿就小孩儿吧,那我也想你。”林天冲他撒娇。 旁边司机大叔看得啧啧称奇。 “嗯,”傅星河脸上浮现出笑意,“知道我哪个酒店?哪个房间?” 林天一呆,完了,他是不是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傅医生没给他说,他怎么会知道他住哪个酒店的?! “我……我……”林天心虚极了,“我不知道的……哪个房间…啊?” 傅星河没在电话里为难他,跟他说了房间号,他看了眼时间,“或者你在大厅等我会儿,我们先去吃饭。” 不远处偷听的小周医生已经震惊了! 大厅!等她!一起吃饭! 小奶糖要来了!! “你说主任他女朋友得有多漂亮多优秀啊?不然怎么配得上主任?”她心里复杂,“不行,我得看看她长什么样,看看到底多女神,才把咱主任给迷住了……欸,”她凑到小杨医生耳边,“你刚看主任笑没有?真好看啊,人怎么能长这么帅呢?这么帅还这么天才……”其实主任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但已经是顶尖专家了。 “不过吧,主任他女朋友也忒粘人了,这才走几天啊,就按捺不住过来了,啧啧啧……为什么叫小奶糖啊,是不是就是特粘人啊?平时院里也没见过有女孩儿来找主任啊……” 林天对电话里说:“我不上大厅,我就去你房间,大厅人好多啊……我怎么抱你。” 旁边儿的司机大叔又看了他一眼。 傅星河想起昨天晚上,林天因为家里的事很难过,跟自己无意间说了许多。他很想安慰林天,又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林天自己想得开,说会儿话似乎就好了。 但傅星河知道他还没好。 他同意了林天要来房间门口等他的事,林天接着又道:“对了傅医生,我带了琴的,到时候晚上拉给你听啊!我拉得可好了!” 傅星河想起林天说要裸着给他拉琴的事儿。 他心里突然痒了起来,应了“好。”却在脑子里不住地想:林天怎么跟泰迪一个样。 林天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太正常,其实他这方面的需求……一直都不大,真正认识傅星河之前,他连出去找人的想法都没有,一个人用手索然无味地结束。 但认识傅星河后,林天就爱上那种感觉。也不是说做爱……其实傅医生抱他,亲吻他,连牵手,林天都觉得很舒服,心里很满,一下就不空缺了。 他就是缺爱而已,想通过肢体来确认些什么。 挂了电话,他问一旁的出租车司机,“还有多久到啊?” 机场离市区很远,司机大叔在后视镜里看他,“小伙子,你是去看女朋友吧?” 第32节 “不是,还有多久?” “半小时吧,”司机大叔问:“异地恋啊?” 林天摇头,“不是。” “不是异地恋啊?你挺粘你女朋友的啊。” “我是挺粘他的,”林天笑了笑,“男朋友,不是女朋友。” “噢,男朋……???” 一句话把那酝酿了无数台词的司机大叔给堵回去了,林天心里很得意,就是我男朋友!我就是粘他! 他不惧怕让外人知道他和傅医生的关系,或者说,不怕别人怎么看自己,什么样的目光他都不怕,只怕这样的关系会影响傅医生。 他是医生,这样的消息传出去,会对他的职业生涯有多大的影响,林天清楚得很。 沪市综合病院毕竟不是斯坦福医学院。 这家沪市最大的三甲医院,患流量大,接诊量大,人多口杂,是非传得很快。 半小时后,出租车保持静默地到了酒店。 下车后,林天还感觉到那出租车司机大叔凝视自己背影的目光,像是在说:好好一个娃子,怎么得了这种病? 林天很快到了傅医生的房间门口,靠在门上等他。 傅星河过了十分钟就到了,小周医生和小杨医生,还有罗医生,都不和他住一层楼。林天订房间的时候,是故意没订在一层的。 小周医生心里对傅医生的小奶糖非常好奇,非常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神级人物,但是楼层到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下电梯。 她从楼梯上去,手上捏着的手机开启了相机,接着飞快冲到了主任住的那层楼。 结果她还是慢了一步,小周大夫只看到一个背着小提琴盒的高个子,她穿连帽衫,腿很长很长……那脚也太大了吧?怎么那么高?快赶上傅医生了! 哪有女孩儿那么高?小周大夫很震惊。 一关上门,林天就急躁地把傅星河扑到墙上,密密麻麻的吻印在傅星河的脸颊上。 傅星河搂住他的肩,“甜甜……” 两人唇齿相依的间隙里,是傅星河低沉的笑,短暂又清晰。 林天一下顿住,绯红从脖子和耳后根,爬上他的脸,“怎么这么叫我啊……” 傅星河其实想叫他小奶糖的。 他没回答林天的话,手掌扣在林天的后脑勺,眼睛注视他,“你那样不叫接吻,叫小狗。” “噢噢……是吗,”林天不好意思了,他这下才看到,傅医生脸上全是让他舔的口水,他心虚地拿手蹭蹭,“我就是太想你了,感觉好久好久没见了。”他抱住傅星河的腰。 傅星河低头吻他,分开了几天,林天自身又是烈火状态,一吻上就分不开了。 他吮吸林天的唇,湿滑的舌探进去,掠夺他的呼吸。 接吻这件事情,特别容易让人懂得什么叫做唇齿相依。 林天有点缺氧了,他学不会用鼻子呼吸,傅医生亲他又亲得特别凶狠,要把他嘴都给咬破,把他舌头都给吸得发麻。他嘴里没说一个想字,可是到了接吻这里,傅星河却发现他的确是想林天了。 很想他。 林天眨巴眨巴眼睛,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脸上,很近很近。 “林小天,”傅星河腾出一只手,盖在他的眼睛上,“闭上啊。” 林天腼腆地用鼻音嗯了一声,傅星河将他翻转一面,将他死死压在墙面上,手掌扣着他的后脑勺,免得他等下激动了拿脑袋撞墙。傅星河俯首,又贴上去,继续和他深吻。 第35章 林天嘴唇破了。 但他一点儿都不羞于见人, 觉得傅医生亲这么狠,肯定也是想他了! 他低头往傅星河的锁骨上亲吻着, 吮了下又抬头问:“给你种草莓, 会不会被人看见了?” 傅星河摸着他的头顶, “这几天气温低,我穿高领。” “那我种多少都没事哦?”林天眼睛发光,一下一下在他锁骨那块儿啃着, “傅医生, 你身上真香……” 傅星河笑了下,胸腔震了下,共鸣音也传到了林天的心里。 林天让他一笑就受不住了, 觉得哪哪儿都痒。 “你也给我种点草莓呗?种深点儿, 我回去要靠着这个回味十天呢。” 傅星河亲亲他的下巴,“晚上吧, 晚上给你种。” 林天笑着道:“行, 我晚上拉琴给你听,你想听什么呀?喜欢听什么?” “都好,”傅星河稍微想了想, “你昨天说,你以前在学校表演过一次, 我坐第一排的。就拉那个吧。” 他的确是记不起来了, 他记忆力挺好,但是无关紧要的事,都会被他忘记。多年前一个高一学弟上舞台拉小提琴的事, 他的确没有记忆。 林天愣了会儿,说好。 他那时候知道傅星河要坐第一排,就拉的最难的曲目,想着这么难这么技艺高超的曲子,下面坐着的傅星河会不会抬头看他一眼,然后留个印象。 而事实上,傅星河的确抬头看了他,但是林天很清楚,他看自己的目光和看别人没什么不同。 夜色笼罩下来,傅星河问林天想吃什么。 林天有点儿心不在焉,说就在酒店吃吧,但他又挺怕遇见和傅医生一起来的几个医生。他只待一晚上,不想耽误时间。尽管长夜漫漫,但是他家傅医生体力那么好,自己一直要啊要的,他就能一直给。 一晚上哪儿够呀! 傅星河看出了他的心思,好笑道:“那就叫餐吧,你明早走?”说着,他拨了酒店餐厅的电话。 “嗯……九点的飞机,你那会儿正好开会呢。”林天知道傅医生的科研任务很重,会耗费很多脑细胞,也很累,比医院工作轻松不到哪儿去。 “我明天一走……一走,我又想你了怎么办?”林天沮丧起来,手勾在他的后颈摇啊摇,“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傅星河没说话,心想以后还很长,日子很长,这样的事也很多。 林天坚持的下来吗? 他们抱着在沙发上腻歪了会儿,送餐的进来了。 他俩食量都大,傅医生是外科医生,而林天爱好运动,吃得都多,也吃得快。 林天吃完了就进去洗澡,酒店的浴室装修得不错。 这家酒店就是林氏旗下,之前林城安拿一半股份的那家连锁。 出了上次的意外后,老爷子把酒店股份抽出来,给了林天。所以林天现在也是酒店大股东,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暗中操作这么多事。 他还以为傅医生不知道呢。 尽管傅星河知道了,但是他并不想今天问林天。林天明早一走,他回了沪市,两人还得分开十天。 这么长时间,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 冲澡冲到一半,林天打开浴室门,探出一个脑袋出来,歪着头问:“傅医生,你要不要来一起洗?里面有好大一面镜子,我可以趴那儿让你干。” 傅星河看见他头上有泡泡,脸上也有,身上也有点。 很可爱,让人想捏一捏,揉一揉。 “我等下进来。”傅星河道。 林天笑起来,“嗯!!我把套塞琴盒里的,润滑剂也在里边儿,你拿进来吧……”林天说完,就冲回了淋浴间,他看了眼那个大浴缸。 傅医生家里没有浴缸,所以他们最多就是淋浴时站着干会儿。 林天觉得,在浴缸里做肯定也很舒服! 他打开花洒,往浴缸里放了水。 傅星河进来时,林天就泡在浴缸里的。那浴缸挺大,林天这么高的人,躺进去都触不到底,他一条光溜溜的长腿挂在浴缸壁外面,小腿慢悠悠地慌,滴着水。浴缸表面飘了点沐浴露的泡沫,林天仰着脑袋,嘴巴好像在吹泡泡。傅星河围着浴巾进来的,走到浴缸旁时,他把套和润滑剂都放在了一旁的大理石台上,沐浴露旁边。他扯开浴巾,跨进了浴缸。 这是标准的豪华双人按摩浴缸,塞他们俩这种大个子,水当即满溢出来。 傅星河和林天对着坐的。 他屈着膝,林天微微抬起他抻在水里的那条腿,放在了傅医生的腿上,轻轻蹭了蹭。 傅星河觉得林天现在胆子越来越肥了。 林天虽然动作大胆,但他的内心是非常害臊的。他红着脸,脚慢慢在傅医生的小腿上滑来滑去,接着用脚掌去蹭他的大腿。 傅星河眉头拧了拧,忍得有点儿难受。 林天双臂撑在浴缸壁上,脚尖蹭到傅星河的腿根处,“傅医生……我帮你搓一搓澡哦?”他那个尾音,让傅星河当场硬起来。 傅星河抓住他的脚踝。 林天就那么被一股大力拖了过去。 他坐在了傅星河身上,手里给他戴套,挤了点润滑就轻车熟路地进去了。 他还是第一次在水里做,感觉大不一样,水流推波助澜地挤压着,进出都很顺畅,滋味曼妙。 在浴缸里做了一次,傅星河抱他起来,把他抱到了洗手台那面大镜子旁。 傅星河一次约有一个多小时,大战两回后,头发也已经干了。傅星河拿纸擦了擦,围上了浴巾。 而林天什么也没穿,他光着出去,从琴盒里把自己那把收藏级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拿出来。 他的小提琴是把有百年历史的收藏琴,面板和背板弧度比一般提琴大,且优美,保存完整,音色一如百年前。这琴原本只做收藏用途,林天找人修复后,带着它奔波。 傅星河坐在高椅背沙发上,看着林天把小提琴共鸣箱架在了肩上。他站得笔直,身体犹如艺术品,脖颈像天鹅般,下巴微扬的曲线很漂亮,眉眼也漂亮。刚刚做完,林天身上有自己留下的痕迹,充满情色,他皮肤绯红着,缓缓抬起手臂,把琴弓安放到琴弦上。 林天学了很多年,但他本人并不怎么热爱音乐,一个人时偶尔拉一拉,心情能放松,和游泳是差不多的道理。 他学了那么多年,技艺不能说是精湛,但还是很了不得的。 高中那会儿,他就会很多高难度曲目。虽然对这方面没什么热爱,可林天还是有喜欢的大师。他喜欢门德尔松和帕格尼尼,十年前在学校新年晚会上,他独奏的便是门德尔松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 门德尔松这位大师出生优渥,和贝多芬、舒伯特不同,他的作品里充满了温柔恬静,齐整严谨,极少矛盾与冲突。 林天脑子里还记得一点曲谱,他深吸口气,开头便是一连串流畅华丽的滑音,傅星河的目光慢慢集中他的手指上。 穿了衣服的林天,和没穿衣服的林天是不一样的,以傅星河学临床的眼光来看,他骨架很漂亮,骨骼完美,加上林天的身材管理,他身体相当漂亮。他和他的音乐,难说哪一个更加艺术。 第33节 林天站在他眼前,半是沉浸在音乐里,半是把注意力放在傅星河身上。 傅星河听的认真,林天也拉的认真,他以为自己忘得差不多了,可琴弓放在琴弦上时,音乐就自己出来了。 到第三乐章时,林天回忆不起来了,便停下了。 “好不好听?”他放下小提琴,没戴颈托,他的脖子那里压了一块红痕出来,和胸膛脖颈处的那些吻痕交相辉映,融为一体,有种异样的美感在他身体上。 傅星河目光深沉地望着他,“好听。”他招手,“过来。” 林天放下小提琴,朝他走过去。 傅星河揽住他的后腰,把他抱怀里,“很好听。” 林天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了,人人都夸过他,但是傅医生的夸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他还记得高中上台演奏那次,后来两年,学校里都要他出演,林天都拒绝了。因为那会儿傅星河已经去了医学院,他拉给谁听? 傅星河低头用手指抚摸他脖颈那块被小提琴琴身压出来的印子,“学这个很辛苦吧?” 林天摇头,把脑袋搁他肩膀上,嘴唇贴在他的侧脸上,“不学这个也要学别的,但是我很聪明的,学得很快,所以不辛苦。”傅医生学医才叫辛苦呢! 他觉得自己这点儿辛苦,和傅医生一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我那是喜欢,你也是喜欢?”傅星河的嘴唇亲亲碰了碰他脖颈上弯弯的红痕。 林天愣了愣,说:“我那会儿吧……什么喜欢的也没有,哦我喜欢看书,但是除了看书,我就没有爱好了,我爸妈让我做什么,学什么,我就怎么做怎么学,我也一点儿不难受。”他当年第一次有自己的想法,报考了医学院,让林翰海臭骂了一顿。 其实林天也不喜欢学医的,他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也不太喜欢玩,可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他只是单纯地为了傅星河,想去医学院,想靠近他一点。 林天被迫学了管理,学金融,他开始赚钱,赚钱对他而言也很轻松,从来没什么能难倒他的事。他赚了很多钱,没有人知道他的私人账户里这么富有。 但到了那时,除了傅星河,他还是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他把傅医生当成了自己的梦想。 他觉得傅星河触不可及。 林天很怕失去他。 他们又吻在了一起,林天跪坐在他腿旁边,在沙发上跟他一边亲吻一边做。 就这么高强度的性爱下,林天索需无度,傅星河一直满足他,两人还是折腾到了半夜。 早上起来又来了一次,林天做上瘾了,不想走,可傅医生要开会了,床上、地毯上、沙发上、全都一片狼藉。 林天帮傅星河打上领带,傅星河低头亲亲他的嘴角,把自己衣服给他,“风大,你穿我衣服回去。” 他点头,又舍不得地环住他的腰,他使劲地闻傅星河身上的气味,“我马上一上飞机,又要开始想你了,”他眉头轻轻皱起,“真难熬。” “不然我就呆这里吧?我自己出去逛逛,等你回来我们再做……” “林小天,”傅星河手指轻弹他的额角,“有医学常识吗?这样做你要被我干坏。” “干坏是什么感觉?”林天很兴奋,双眼亮亮的,“咱俩试试呗?” “试什么试,”傅星河很无奈,给他说了后果,“会松弛,大便失禁。” 林天脸一下就白了,“你别吓我啊傅医生。” “没吓你,乖乖回去,啊。”他哄道。 林天被他那么一吓,马上就妥协了,他也听说过,被操多了会变成大松货什么的……林天不想变成那样,他觉得要是变成那样了,傅星河或许会不再喜欢他的身体。 他就这么忐忑地上了飞机,觉得全身都不大对劲了。 林天叹口气,心想还是要节制点。 w市下完雨,轮到沪市了。似乎是几天前那场大雨带来了预兆,雨是顷刻之间下来的,毫无防备,伴随着照亮整个黑漆漆夜空的电闪。 雷声轰隆隆的。 正极和负极的云碰到一起,就会引发闪电,还会散发热量,空气挤压空气,产生爆炸式震动。 林天听见雷声,整个人脸色一白,浑身都僵住。 持续性的电闪,把屋子照亮,林天在灰蓝的光下,面如白纸。 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双手捂住耳朵,身体有微不可查的颤抖。 傅医生这里并不如何隔音,像雷声这样的剧烈震动,是无法隔绝的。沪市一年难得打一次雷,林天怕这个,但是没人知道。每次打雷了,他就进卧室楼上的影音室躲着,那里没有窗户,隔音下几乎听不到打雷声,林天会把影片的声音开到最大,这样他就听不见了。 这个毛病很小就有了。 林天记不太清原因了,可能只是一个小错误,那个错误很小很小,林天根本想不起来了--好像他什么也没做,是夫妻俩闹了矛盾,老爷子让林翰海出去干活,给他找了个好活路后,林翰海就大半年没归家。他在电话里跟秦韵说这可是机会,老爷子看重了他,不能搞砸。秦韵刚开始也开心,后来听人说,林翰海在外地包养了女学生。这让秦韵大发脾气,在大雨瓢泼雷声阵阵的天气里,不让林天进家门。 那天秦韵似乎是喝了酒,她也没想把林天怎么着,毕竟他还小——可秦韵睡着了,她窗帘紧闭,打着呼噜,压根儿想不起还有个儿子在外面。 林天像流浪狗一样在自己家的屋檐下,哭着拍门叫喊:“妈妈你开门,我知道错了,我想回家。” 他那天晚上不知道拍了多久的门,那场雨特别大,电闪让夜晚看起来和白天差不多,水淹没了他的腿,林天的拖鞋不知道冲哪儿去了。 林天很害怕,怕雷声,想躲进箱子里。 最后他缩到了院子里的狗屋里。狗是别人送的杜宾犬,给他们家看门用的,平时有佣人照料。林天从小就不喜欢和人接触,也不喜欢动物,他连家里的狗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结果那晚上,他却钻进狗窝和那只杜宾缩一起睡了。 雨水弥漫进狗屋。 家里这只杜宾不太喜欢叫,家里进了陌生的车辆时,它会叫两声。 这样的雷声,动物也怕,发出呜咽。 林天也呜咽,然后抱紧狗脖子,心想自己以后再也不讨厌狗了,见到狗一定不会绕道走了。 第二天秦韵酒醒了,想起来了,吓坏了,让下人赶紧去找林天,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只找到一只飘到下水道的拖鞋。佣人给杜宾清理狗盆时,却发现了狗屋里还躺了个什么小玩意儿,等发现了那是什么,他大惊失色。 林天大病一场。 醒来后,还听见秦韵在和医生交流:“脑子没坏吧?脑子没坏就好,没坏就好。” 秦韵封了下人的嘴,她看见林天醒了,就抱住他,一个劲儿道歉,“是妈妈不对,小天,这件事不要告诉爸爸。” 林天说好,说自己想去看狗。 秦韵难看地笑了下,说等他养好病再去。 林天下了床,走到窗户边去看,却发现狗屋不翼而飞了。 秦韵不知道把狗送到了哪里,还把当时发现林天的那个下人辞了。因为这件事让她觉得丢脸,竟然因为夫妻吵架,把儿子锁在外头,让儿子和狗过了一夜。 林翰海不知道,老爷子也不知道,没有人提,秦韵自然而然地把这件事给忘了,她觉得林天这么小,肯定记不得,就算记得,也肯定不在意。 后来,林天就落下了这个病根,一到打雷,他必须抱住什么东西取暖,否则会有如坠冰窖的感觉。他从内心深处觉得寒冷,觉得呼吸不过来,好像外面的雨进来了,淹没了屋子,淹没了他。 林天把枕头按在怀里,还是觉得冷。 嘴巴被他咬出血来,林天缩成一团,嘴里喊着傅星河的名字。 床也冰冷,被子也冰冷,林天痛苦地紧闭双眼,捂住耳朵。可雷声还是不受控制地往耳朵里钻,巨大的天幕被切割机一样的东西搅拌成了碎片,林天很想缩到什么箱子里,什么很小的地方去,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他就有安全感了。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铃声是傅医生专属的。 这让林天从害怕里惊醒。 铃声响了一会儿,林天伸手去接,他从被子里钻出来,雷声震耳欲聋,他的面颊不知不觉地布满泪水。 林天手上接通电话,拿着枕头进了傅医生的衣帽间,他关上门,爬进傅星河挂大衣的那个柜子,他把柜门关严实,然后缩到了角落里。 两道柜门的长长的缝隙泄露出电闪的光来,一下一下从林天的眼睛上划过。 傅星河发现他接了电话,却没说话。 “林天?”他低声唤道,“是不是睡了?困了啊?” 他刚才看新闻,说沪市发布雷电预警,他想叫林天关好窗户再睡的。 林天深深地喘息着,手抓住傅星河的某件衣服。 “傅医生……”林天的声音夹杂着哽咽,说话还直抽气,大着舌头,“打雷了……雷好大。”他用力攥住傅医生的衣服,抱紧怀里的枕头,用力地呼吸。 傅星河听见他重重的呼吸声。 “你害怕这个?”他皱眉。 林天想否认,外面一道巨大的惊雷声,让他浑身都颤抖,撞在柜壁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他忍不住发出类似“呜呜呜”的抽噎声。 “林天?林天,你怎么了?”傅星河声音急躁起来,“你说话。” 林天害怕打雷,他觉得好丢脸,不想说。他强忍着,一只耳朵靠着手机,另一只手捂住耳朵。 “傅医生……你跟我,说说话吧……我好想你。”林天抱着膝盖,他还是在呜咽,强装镇定,却瞒不过傅星河。 “好,我跟你说话,你别害怕。” 林天心想:有傅医生的话,他肯定就不那么害怕了。 两人断断续续说着话,林天好像没什么说话的力气,而傅星河找不到要说什么,就说遇到的一些病人,还有棘手的病例。他一边说,一边让酒店给他订机票。 酒店说因为雷雨,飞往沪市的班机都停了。 傅星河打车去了机场,打算等第一班机就飞回去。 他的研讨会还有几天,傅星河却临时说自己有急事,请了假。 其实林天并不想听这样的事,不想听这样那样的病人,但他逐渐沉浸在傅医生的声音里,忘记雷声。傅医生不算个好的讲故事人选,但林天喜欢他的声音,他听傅星河说自己的第一台手术:“我那时候在斯坦福,主治做手术时羊水破了,病人正好情况危急,我在旁边就接刀了。” “那个病人很奇特,他声称自己能预言,不愿意动手术,认为我们剥夺了他被上帝安排的能力。” “我给他开刀,他有意识,在跟我说话,他说我会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很爱我的人。”说到这里,傅星河停顿了一下,仰头看了一眼机场的广播,“他发了一个中文音,类似于:tian,但他自己也不理解,问我什么意思。” 外面雷声渐弱,林天听这个故事入了迷,问:“你怎么说的?” “我解释是:sweet。” “那病人呢?”林天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病人笑着说:‘对,我脑子里就是这个,你会遇见这个人。’”傅星河当时并不相信这种事,他是唯物主义,家里都是学者,都是科学家,这让他对这类事嗤之以鼻。病人开刀后,通常都会忘记手术过程中发生的事,傅星河下手术,路过那个病房外,病人冲他道“你会遇见他的”。 声音不大,却让他脚步止住。 他注意到一个问题,这位预言家,全程用的是代称“he”。 傅星河身上同性恋的特征并不明显,他扭头,那病人似乎也不太理解自己说了什么,露出迷茫的神情。 林天听的忍不住微笑,他舔舔嘴皮,还有一股血味儿。 傅医生不会编这种故事骗他的,林天被这个故事打动了,心里认定那个人会预言。他没有骗傅星河,不是误打误撞的,他和傅星河的相遇,是自己有意安排,也是命中注定。 第34节 天亮了,林天关着的视线被一缕阳光照醒。 雷雨后,阳光很灿烂。 林天有点懵,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没电了。 他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推开柜门。林天把手机充上电,听见谁开门的声音。 他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抱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医生讲的那个故事,我真的好喜欢 虽然故事是我编的23333 第36章 傅星河的声音有点儿哑, 他极少说这么多话,昨晚上说那么多, 耗尽了他的气力。他抱住林天, 脸颊蹭了下他的侧脸, “这么大了还怕打雷啊?” 林天耳朵发红,鼻头发酸。“我不怕的,你干嘛回来, 不是还要开会。” 傅星河嗯了声, “担心你就回来了,我请假了,下午再去。” 他把外衣脱了, 抱着林天躺床上去。 林天把腿翘在他的腰上, 死死抱着他,傅星河在他背上搓了几下, “现在还冷吗?” 昨天林天在电话里说冷, 说有水,傅星河还以为窗户没关严实漏雨水进来了呢。 “不冷。”林天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好像要钻进他体内, 和傅星河的心脏融为一体般。他闭眼,心里很暖, 暖意比外头的阳光更甚。 睡醒后, 傅医生已经不在了,他匆忙回来,又匆忙出去。 傅医生回w市开研讨会了, 剩下这几天,他们每天都通话,但也不是每天都在视频里做。 林天就是很想傅医生,想听他说话,看见他的脸。 不打雷也想。 几天后,傅星河终于回来了。 小周大夫最终也没能打听清楚,主任的那个小奶糖是谁。她只看见一个“虎背熊腰”的背影,那么高的女人!!! 主任的口味好猎奇!!!! 小周大夫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她管不住自己,就想和人分享八卦,于是这些天里,主任有个“小奶糖”的绯闻就传遍了整个科室。 傅星河那样的人,看起来单身,又洁身自好,高岭之花一朵,谁能不心动? 科室里很多小护士的心都碎了一地,得知小奶糖是个虎背熊腰的女人时,她们又把碎掉的玻璃心捡了起来。 算了,傅医生是个眼瘸的。 就在这样的忙碌与温情下,时间走到了十二月。 尽管立了冬,但是沪市的初冬并不算很冷,风卷着落叶,光秃秃的枝桠直指着暮霭沉沉的天空。 静谧又萧瑟。 路上行人撑着伞挡海风。但是再过一阵,到明年年初那会儿,气温就会变得很低很低,隆冬会持续到年后很久,冷到叫人忘记时间,凭空生出一种年轮静止的错觉。 林天身体很好,他还当秋天似的,一件风衣外套搞定。他整天都在发愁,傅医生是年末的生日,他琢磨着送什么才好。 这个人,没什么爱好,除了手术就是手术,林天心想他不懂浪漫,但是傅医生某些时候的举动,又常常叫林天心动,他是个很体贴的人,这和他的性格有关,做事滴水不漏,林天的一切都瞒不过他。而傅星河鲜少会按捺住不问,林天一有异样一有问题他就会问发生了什么,说有心事可以告诉他。 傅医生的生活和工作都照旧,每天去医院出点门诊,做两台手术,病人多时就三台四台,有时候半夜两点下夜台,林天的车还在外面儿等他。 冲完澡躺床上,林天帮他的手臂和腿做按摩。那么长时间的手术,他的手臂肌肉很累,站了那么久,腿部肌肉也很累。 林天比以前节制了些,但还是挺频繁的,每天都说他想吃沙拉拌香菇烤肠,说自己两张嘴都想吃。傅星河就由着他,吃撑了,从医院拿药回来给他凃。 这天,林天正在做饭,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天还在切菜,那手机铃一响,他就把手给切到了——血珠沁出来,林天皱眉把手指放到嘴里。那手机铃孜孜不倦地响了许久,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焦急味道。 他顾不得找创口贴了,就把手指含在嘴里——电话是老爷子的管家陈叔打来的。 林天心里咯噔一下。 陈叔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道:“老爷子突然晕倒,你快来医院!” 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林天张了张嘴,神情有些无助,“哪个……” 陈叔道:“沪市综合病院。” 是傅医生他们医院。 林天愣了神,接着说:“我马上过来。” 指腹的伤口似乎被唾液暂时止住血了,林天脑子里有点儿乱,他穿上鞋,拿了车钥匙就走。 沪市综合病院很大,光是脑外科就有两个病区,住院楼一扩再扩,病床一增再增,过道还是塞满了病人。 林天去的时候,老爷子还没醒。他昏迷状态时送到医院做急救,gcs评分13,是轻度昏迷。做了ct,人被推进病房后,片子也出来了。 病房里挤满了人。 林天的堂兄弟,大伯和四叔,林翰海,还有律师,几乎全到了。 林天的大伯林源才,是老爷子的长子,家里的赌场早年都是他在管。 而秦韵正在做孕检,估计一会儿就得来了。 一个大夫面色严峻地给家属解释ct上的内容:“这团黑的,是肿瘤,不排除是恶性肿瘤,正是它压迫了视网膜神经,而且病人的三叉神经血管破裂,正好就在眼分支这儿,所以病人才会看不见。” 大夫是脑外科的一名主治,姓黄。多的他没说,肿瘤必须立即手术,但是手术风险非常高,第一,肿瘤很大,已经发展到压迫神经血管,致使血管破裂的地步了,再不开刀就完了;第二,病人八十岁了,高龄,加重了手术风险,极难成功。 “病人晕倒,也是这个原因,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醒。” 黄大夫解释得很通俗,只不过没人关心病的起因,他们只关心老爷子会不会死,能不能醒,不能醒家产怎么分。 林天听到大夫说的话后,就走到病床前,握住老爷子的一只手。病床上躺着的老爷子戴着呼吸机,双眼紧闭,脸上的皱纹比醒着时更加深刻,他心律血压和脑电波都很正常,生命体征基本平稳,只是还昏迷着。 旁边那小护士多看了他几眼,觉得很眼熟,像在哪儿见过。 “那大夫,这肿瘤是不是要动手术?我爸八十岁的人了,这个风险……”大伯紧紧皱着眉头,心想风险大才好,死了才好,正好没立遗嘱,按法律规定老大拿得当然是最多的。旁边的林翰海愤怒地打断道:“当然不能让他们院医生动手术!得上国外请专家会诊!” 老爷子昏迷得太突然了,遗嘱还没立,林翰海觉得自己这是吃大亏了。 按照老爷子对林天的喜爱程度,那家产必须是他们家天儿占大头啊,什么股份啊,副线公司啊,必须全割给林天!要是没醒,死手术台上了,不是吃大亏是什么? 黄大夫的脸色不太好看,“我们是沪市最好的医院,医生都是国外请来的专家。” “那你们最好的大夫是谁?” “要是手术失败怎么办?” “你们专家靠谱吗?” “你们……” “好了好了,”听见这群家属你一言我一语的嘈杂,黄大夫心里烦得要命,心想豪门事情就是多,嘴脸也忒难看了。心里鄙视,脸上还不能露出不爽来,他好言好语道:“我们脑外科室是医院的王牌科室,是国内最好的,我们主任和两位主治都是斯坦福回来的,都是国际一流的,比你们上国外找专家还好!” “那你们医院谁手术做的最好?” “我们科的主任——傅医生是科室第一把刀。”黄大夫骄傲道,“别说是咱们院,就是整个沪市!全国!他也是首屈一指的!” “全名叫什么?我去问问,要是不靠谱怎么办。”大伯生怕林翰海又给他打断了,心里想着就在这儿手术算了,越快手术越好,要是拖下去,老爷子醒来了,把家产全给老三家那个林天怎么办?他们家阳明找谁哭去? “傅星河。”说到这个名字时,黄大夫表情是扬眉吐气的,你尽管去查,那一堆头衔保管吓死你。 听见傅医生的名字,林天回头看了眼。 正巧刘律师在往他这个方向看,看见病床前只有林天和陈管家时,他忍不住皱眉。 这一家人,看似都在关心老爷子的病情,但真正关心他身体的,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只有林天和老管家。一堆人叽叽喳喳地问这个问那个,图的是家产。 黄大夫解释后,大伯就走到外面去打电话了,打听这位有“第一把刀”之称的傅星河主任。 “我爸什么时候醒?”林瀚海忧心忡忡道,“他要是不醒,遗嘱……” 旁边律师抬了下眼镜,投下一颗惊雷道:“林老爷子已经立了保密遗嘱。” “什么?!” “什么时候立的?!”林阳明脸色铁青,他是林天大伯的独生子,也是林家长孙。林阳明心里清楚,要是没有遗嘱,按照法律,他爸是长子,理应拿最多那份。 律师回答道:“几个月前。” 遗嘱是保密的,老爷子失去呼吸的那刻会即刻生效。 听见这个消息,林翰海倏然松了口气,如同吃了颗定心丸,脸上也有了得意。老爷子身体一直都还不错,是近些天来恶化的。尽管如此,还是没人敢在老爷子面前提家产怎么分的问题,怕他发脾气。但老爷子最喜欢谁,谁最能干,立的汗马功劳最多,大家都知道。 这时候有人想起林天,左右看看,才看到林天格格不入地一个人站在老爷子病床前,握着他的手和他说话。 老爷子气息微弱。 林天却还是不住地跟他说着什么,他微微弯着腰,站立的姿势让人感觉他在哭泣。 这时,打完电话的大伯进来了,说:“我打听了,他们院傅主任,的确是能人。去年的时候,那位……不是请了多少专家都说没戏吗,后来给救回来了!就是他给开的刀!”他刚刚还问了,这位傅医生正在给别的病人开刀,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他觉得,随便找个人开刀都行,八十岁的人了,术后并发症多的很,哪怕给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以后也是遭罪。 老爷子没了,遗嘱还没立呢,这家产不是他大头?他心里想的美,旁边的林阳明,凑到不知情的父亲耳边,说了句什么。 大伯脸色一变。 医生水平没得质疑了,一群人又开始质疑别的,环境不行,过道那么吵,一点也不安静,硬件也不行,什么都是人工,高科技也没几样,消毒也做得不好…… 大家围着黄大夫吵个不停,病房很大,但是人多,说话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声,如同菜市场。 黄大夫脸微微扭曲,他真想劝这些高攀不起的爷,高抬贵手放过他,转院吧! 就在这时,心电监护仪突然叫了起来!可是全部人都在吵,那滴滴滴的声音显得极其微弱,林天慌了神,喊道:“黄医生!黄医生!” 被人围着的黄医生立刻推开家属,快速冲到病床旁开始抢救。 “心搏停跳!病人休克!2mg去甲肾上腺素!”几个医生和护士冲进来,大惊失色地帮助黄医生进行急救。 老爷子休克的太突然了,所有人都傻了几秒,接着又开始嘈杂,“爸!爸你不能死啊!” “怎么会突然休克!你们医院怎么搞的!” “我爸要是有事!你们——” 第35节 “别吵了!”林天吼道,“全都出去!” 一干长辈让林天吼懵了。 他脸黑的骇人,语气平静下来,“出去,爷爷需要安静。” 林城安梗着脖子张嘴想说什么,连林翰海都意外地瞅了他一眼,林天冷冷地指了指病房门。 半分钟工夫,病房归为平静,经过急救,老爷子心跳恢复了,但是gcs评分从13降到了9,中度昏迷。 黄大夫也看出来了,别看那么多人,其实面前这个看着小的,才是有话语权的。他看了看林天的面孔,觉得迷之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按理说,这么高一个大帅哥,哪怕只是在街上有过一面之缘,他都肯定不会忘记的。 病人情况不乐观,黄大夫只得暂时按捺下疑惑,道:“你爷爷情况不好,最好马上进行手术。” 林天点头,“傅医生?” 黄大夫道:“傅医生手术还没结束,现在三号手术室空着,做手术的话,是别的大夫主刀。但是你放心,除了主任,我们院别的大夫也很优秀……” 林天抿着唇,不说话了。这种情况下,他只信任傅星河,可是假如爷爷在手术台上没熬过来……林天蹙眉,傅医生会对他有愧疚感的。 他思考片刻就下了决定,“你们雷院长能主刀吗?或者廖医生,吴医生。” 他听傅医生说过,雷院长挖来的两个专家,也是行业顶尖。 黄大夫愣了半晌,心想这个年轻人怎么对他们院这么了解,知道他们院长是脑外专家的可不多,何况他指名道姓的两位医生,都是不久前才空降来的专家,名头是主治,却比主治要牛多了。 他愣了片刻就回神了,着手安排手术了。 手术同意书拿过来准备签了,方才让林天赶出去的人才回神来:这就要手术了?! “不行!爷爷还没醒!不能手术!”林阳明立刻站出来阻止。 “长辈都没说话,你这就做决定?”大伯一脸怒容地从医生手上扯过同意书,揉成一团,“我第一个不同意!你爷爷没醒,手术就不做。” “爷爷没醒,我绝对不同意手术!”林城安也恨恨地盯着他,“这家还不是你的,别想我会听你的!” 林天揉了揉太阳穴,表情冷淡,“堂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替暮安考虑考虑。” 林暮安和林城安都是二叔的孩子,二叔几年前车祸去世,留下两个孩子和妻子,林暮安还在读高中。 遗嘱内容是什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老爷子要是能醒来,上去哭一哭,卖个孝心,感化感化,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要是不能醒,那家产不就全落到林天那小子手上了??!! 林城安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他爹早几年就没了,要是在老爷子面前卖个惨,那事情可就不一样了。更何况,他极度怀疑这遗嘱是不是林天搞的把戏,最近老爷子身体不好后,他就不见任何人,陈管家把他挡在外头,说老爷子不见人。 结果呢,林天就能随意出入老爷子那里。 他严重怀疑,林天是不是早就把老爷子身边的人收买了,包括那个律师,他也觉得像林天的人。 林天不是会讲道理的人,他不多说,面无表情地背过身去打电话,不多时,上来一干虎背熊腰的黑人大汉。林天伸手指了指,“先把他们带走。” 片刻功夫,林天清场完毕,林天接过新的手术同意书,签了字。 黄大夫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就是霸道总裁? 老爷子刚被推进手术室,那黄大夫就一脸喜色地找到林天,“出来了!主任出来了!” 正巧,傅星河从二号手术室出来,准备进林老爷子所在的三号手术室了,他看见林天,还以为是来等他的。 没戴帽子口罩,有点儿新鲜。 “我还有个手术,你先去我办公室。” 林天张张嘴,“傅医生……”他拉住半条腿踏进手术准备室的傅星河,“你不能动这个手术。” “林天?”傅星河微微皱眉,“别闹。” 他看到林天脸上浮着的悲伤,那么多,都要溢出来了,他心跟着一抽,这是怎么了? “里面是我爷爷,他八十岁了……傅医生,你不能开这个刀。”林天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知道这手术风险高,他不想让傅医生来承担这个风险,更不想他来承担愧疚。 傅星河一听就明白了,他握了握林天的手掌,“你相信我,我会尽力的,你爷爷不会有事的。” 旁边儿的黄大夫已经看傻了。 这什么情况???? 他看看林天,看他的身高,他的眉眼,心里一下恍然大悟,这不是那个!那个!总戴帽子和口罩,上手术室门口等他们主任的那个吗! 黄大夫震惊了。 这家人权势惊人,上面专门让人打电话来说必须救回来。而眼前这青年能压住那么多硬茬亲戚,无疑是个狠角。 在主任面前怎么和绵羊似的?? 通常情况下,医生不会随便对病人家属说“会没事的”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因为会被家属逮住不放,万一一个风险,就会拿这句话来追究你。 “不,不行。”林天死死抓住他,眼泪已经涌出来了,他不住摇头,“不要去,我求求你……” “听话,林天。”傅星河也顾不得黄大夫还在旁边儿看着了,里面迟迟不见主刀进来的医生护士也在往外看,正巧就看到,他们主任,抱住了病人家属在安慰他。傅星河拍了下他的背,说话是对着他的耳朵的,“你要相信我,这时候,第一,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应该做的,第二,我还是你男人,你爷爷也是我亲人,我会努力救的,我不能保证什么,我也不怕你怪我,听话,相信我。” 他很少一次性说这么长话。 这么一长串话里,还裹挟住一句重要信息。 旁边的黄大夫已经石化了。 傅星河松开他。 林天眼角红红的,有水痕,傅星河用手背帮他擦了擦,林天说:“我相信你。” 傅星河点了下头,就进了手术准备室。 手术室外头,林天对那旁观了全部的黄医生低声警告道:“如果传出了任何对傅医生不利的消息,我让你知道后果。”他神情平静,但语气夹杂狠历,和方才在傅医生面前那副模样判若两人。黄大夫已经傻了,他看到青年的眼神,想到方才那快有两个他高的黑人大汉,抖了抖,如捣蒜般地点头,害怕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傅星河对林天这么一抱,看似没有大问题的举措,却是赌上了他的职业生涯。 一个同性恋医生,绯闻传出去,病人会是什么反应可想而知。 在许多老百姓心里,同性恋是和艾滋病挂钩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病……全是瞎扯淡的@_@不要当真 第37章 他们首先会质疑这位医生, 还会质疑聘请医生的医院,认为医院不负责任。傅医生是个工作狂,还是脑外科主任, 在沪市综合病院呆的三年来, 进行大大小小的手术,不下千例,这么多病人, 要是都来闹怎么办? 换个医生, 说不定医院会为了名声考虑, 明哲保身, 把该医生辞退。 但傅星河不一样。 他是沪市综合病院脑外科的顶梁柱,医术顶尖, 缺谁都不能缺他。他还是雷院长的师弟,两人关系很好。傅星河就是为了当时刚当上院长的他回国的, 抛弃斯坦福三百万美元的年薪, 抛弃美国医生的优质待遇, 转而回国。要说他们院, 也是国内最好的那几个医院了,可到底和老美没法比, 首先待遇上就差了一大截。 许多人想不通他干嘛要回来, 思来想去,也只能认为,院长人缘牛逼,和傅医生关系顶好。 可这三年来, 院里上下都看得明白,两人私交称不上特别好,只是雷院长特别关照傅星河。 而傅医生也的确牛掰,院里没人敢动的手术,他敢,外院转来的濒死病人,家属都死马当活马医那种病人,他也能给救活! 在他身上,众人只看到他专业的职业态度,但坦白讲,他并不好相处,身上几乎没有人情味。医院有食堂,所有医生都在那儿吃,傅星河却一次也没去过,聚会也不去,结婚给他拿请柬他也不去,只随礼金。 黄大夫忐忑地跟着进了手术室,傅星河却看也没看他一眼,似乎并不害怕有人知道了他的秘密。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隐瞒。 黄大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开刀——太精妙了,如果是自己,他肯定不会想到这样开刀。他默默地看着学习,他比傅医生年纪还大些,但医术上,差太远了,他甘拜下风。 手术台上一片静默。 汗珠啪地掉在地上,粉碎成小分子。 大家都很紧张,上主任的台,从来没人敢说话敢聊天,精神绷得很紧,压力非常大。 这台手术少说也得四个小时。 傅星河注意到护士和医生压力都很大,他就说了句:“你们不用管我,说点什么。” 还是没人敢说话,怕打扰傅星河。 不知道是哪个护士,把手术刀掉地上了,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打破了手术室里的寂静。 “你们可以说话。”傅星河声音很沉,脸上戴着口罩,什么神情也看不出,没人知道他在紧张。 旁边的黄大夫脑子里不免想到方才和主任拥抱的青年。 手术台上躺着的病人,是那位青年的爷爷,换句话说……傅医生和那青年是恋人关系,耳语的时候说的是“我是你男人”,那么该病人就等同于傅医生的爷爷。 通常,为了缓解压力,手术台上大家都会说些轻松的话题,八卦之类的。 “你们知道林英泰是谁吗?”黄大夫以为他是紧张了,就主动开了话匣子。 空气寂静了一两秒,黄大夫又道:“你们看财经杂志的话,就会认识他。” 手术护士偷偷看了看傅星河,看见他没表态,就加入话题,“我知道他,咱们沪市最有钱的人!” “看过福布斯没?咱们国家的富豪就那么几个进前百,手术台上躺着的这位大佬,就是之一。”有人道。 “我表姐就在他们英泰集团上班,说的是,高层乱的很,任人唯亲什么的,什么卖商业机密啊,贪钱啊,多得很!”似乎是意识到病人就在这儿,是听得到的,护士察觉失言,转言道:“不过啊,我表姐说,他们集团总裁倒是个大帅哥,一米八几个子,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黄金单身汉,什么绯闻都没有。说的是比那谁谁谁都帅,好像就是这病人孙子吧?” 傅星河耳朵动了动,手上动作却没停。 有个医生嗤地笑出来,“那什么霸道总裁,都是小说骗人的,现实哪儿有那样的。要我说,多半也就是个五官周正的青年,咱们主任才比那谁谁帅呢。” 话题到这儿就转变了,都开始夸他们主任了。 傅星河不受影响。 过了几个小时,肿瘤被完整地切割出来,傅星河道:“送冰冻病理。” 手术非常顺利,接下来就等确认肿瘤是恶性还是良性。 十分钟后,护士回来说:“主任,是良性!良性!” 傅星河平静地嗯了声,身上气息不易察觉地一松懈,汗水跟着流下来。黄大夫道:“给主任擦汗!” 有护士给他擦干汗珠,傅星河继续收尾。本来吧,收尾工作他可以换旁边儿黄大夫来的,但这个手术意义不同,他必须得保证病人活着被推出手术室。 一小时后,手术终于结束,傅星河手术服都没脱,就直接出去了。 林天在外面等着的。 “你爷爷安全了。” 林天说不出话来,他提了好几个小时的心,里头是对爷爷生命安危的担忧,更是对傅星河的担忧。林天张张嘴,下意识要上来抱他了,傅星河忙退后,“我去清理一下,你先去看你爷爷,等会儿抱。” 第36节 傅星河出来后,林天还在那儿等他的,傅星河抱抱他就松开了,“没事儿了。” 林天哽咽,“傅医生,谢谢你……” 傅星河拍拍他的肩,“后续我会一直负责你爷爷的。他年纪大了,并发症会有一些,有颅内感染风险,暂时不能出院。要观察几天看看感染情况,要注意点,也不要影响情绪了,等他醒后,视力会恢复的。” 林天特想哭,傅星河不在这儿,他还能坚强点,但傅星河一跟他说话,林天就特难受,很想宣泄出来。 他吸了吸鼻子,傅星河一直陪他走到病房外。 林天看到里面的林翰海和挺着大肚皮的秦韵。 秦韵肚皮显怀,快三个月了。 他脚步不由自主顿住,嘴唇也抿紧。 刚才他在手术室门口等着时,林翰海和秦韵就过来了一次,秦韵说闻到这里的味儿很想吐,林翰海就带她走了。因为林天让人把大伯一家,以及林城安他们拎走了,手术室外头,只有他一个人盯着灯看。 他不敢想,要是手术失败,林家人会怎么对傅医生。他到时肯定会保护傅医生,他们的关系就势必捅破。 林天看了眼傅星河。 傅星河看出他的犹豫,轻声道:“我就不陪你进去了,等下给我电话。” 病房里的秦韵已经看过来了,傅星河轻轻捏了下他的手掌。 接着转身走了。 秦韵走过来,打量傅星河高大的背影,“那是医生啊?” 林天“嗯”了声,还看着他的背影,说:“救了爷爷的医生。” “就是那主任?挺年轻啊。”秦韵感叹了一句就算完了,“你爷爷也是命大,我刚刚听那些护士在说啊,说手术难度可大了……你今天干的不错,替你爸出了气,哎,”她声音变小,“那个遗嘱的事儿,你之前知道吗?” 林天摇头,“不知道。” 秦韵有些失望地“哦”了声,又道:“我觉着吧,你爷爷那么喜欢你,至少得给你百分之二十股份吧?不,百分之二十也有点儿少……全部给你都不为过。等妈妈生了弟弟,你就转给他一部分,不过,你弟弟就不用做生意了,”秦韵笑起来,“哥哥这么优秀,他享福就成了。” 怀孕的女人,身上带着母性的光辉,加上秦韵那美得不可方物的脸,让她看起来像个二八少女。 林天觉得他的母亲,一如十年前的模样,没有变过。和林天站一块儿,俩人像姐弟。 没说两句话,秦韵又开始孕吐,她在卫生间里干呕,林翰海烟瘾犯了,出去抽烟了,病房里又只剩下林天一个人了。 手术非常成功,结束后就转移普通病房观察了,没进icu。 傅医生功不可没。 病房里开了空调,热,林天把外套脱了挂着。 两分钟后,病房里涌来一大票医生护士,开始下医嘱。 黄大夫刚吃了口饭就被抓过来了,他嘴里散发出股鱼香肉丝味儿。 闻着味道,林天突然想到:傅医生还没吃上东西。 他等了几小时手术,管家陈叔给他送了食物,他一口都没动。 医生说话间,陈叔进来了,他让林天去休息会儿,说一有消息就通知他。 林天还在犹豫着,就让陈叔直接给赶出去了。 秦韵和林翰海也不知去哪了,林天在病房外站了会儿,只好去了主任办公室。 傅星河正在和人说话,林天进去看到人,下意识就说了声“抱歉”,接着要关门出去。 “回来。”傅星河叫住他。 “去那儿坐好。” 林天硬着头皮站住了,然后关上门,安静地走到一旁去。 傅医生办公室招待人的小茶几上,摆放着一套茶具,林天放了点茶叶在茶壶里,接了热水准备泡点茶。 和傅星河在说话的是院里心外科的许主任。许主任也是雷院长从国外挖回来的人才,和国内心外首屈一指的老专家卢教授也认识,所以和傅星河能称得上关系不错——相对于院里别的医生而言,算是能说上话的关系。 许主任看了坐在不远处泡茶的青年,想起了他是谁,“上回你带来那个?看手术那个?不是还在读书吗?” “怎么,他准备来咱们医院实习了?” 傅星河摇头,“他不是医生,是我家人。” 许主任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上回还不说是医生吗?但他也没心思好奇别人的私事,继续方才的话题道:“我们科新来的实习生,那个谭娇娇,小谭医生,就是你们科谭松林医生的侄女,她来问我啊,说想转去你们脑外科。” “我一开始不知道你们这层关系,但是这才刚实习呢,转科不太合适啊,就给拒绝了。结果小姑娘不肯死心,这不,田副院给批了,让她给转了。我觉得那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思也不纯,要是工作认真也就罢了……”许主任叹口气,可是这小谭医生啊,和院里别的女医生女护士差不多,都崇拜傅星河,但别的医生可没转科去接近他。 加上这小谭医生是之前脑外谭医生的亲戚,许主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就过来跟他说一声,叫他注意点。 傅星河点点头,也不觉得是多大的事,他的目光掠过林天。 许主任也发现了,从那青年进来后,傅星河就没在状态了。正好急诊科送来了车祸病人,许主任讲了没两句就离开了。 “过来。”傅星河冲他招了下手。 林天把办公室门反锁了,就乖乖过去抱他,问他饿不饿。 傅星河没说饿也没说不饿,手掌按着林天的后脑勺,“你外套呢,怎么不穿上。” 林天说放病房了。 傅星河抓着他的手,还好,林天身体好,手不冷。但他还是把林天的手捂到怀里来,给他捂热了,“怎么不陪着你爷爷。” “你没吃饭……”林天垂下眼皮,“他现在还没醒。” 老爷子无疑是林家人里对他最好的人,林天一直都感激他。 但老爷子也并非一开始就对他那么好的。 他疼林天,也疼别的子孙,而这种疼,在他小时候是看不见的,是从林天出息了开始,老爷子才对他发生改观的。 林天小时候不爱说话,看着懦弱,他聪明,但不会讨好人。秦韵看着着急,看着老二家的林城安整天猴子一样皮,却十分会卖乖,老爷子一见他就哈哈笑。秦韵觉得林天不争气,连卖乖都不会,就教他怎么说话,教他怎么去讨好老爷子,林天照做了,老爷子也没见得多高兴,觉得秦韵把孩子教的不好。 秦韵出身不好,脾气也不好,她从小被继父家暴,所以对着林天,她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暴躁,不敢打,忍不住时就掐他,掐胳膊掐腿,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林天一开始要哭,后来就不哭了,因为他一哭秦韵就会更生气地拧他。 每次掐完,她就给林天道歉,说对不起,说妈妈不是故意的。 她对孩子做的这些,林翰海不知道,但老爷子是知道的,家里眼睛耳朵都多,老爷子什么都知道。 但老爷子什么都不做。 林天逐渐发现,老爷子对大堂林阳明很好,因为那会儿林阳明自己创业,赚了笔小钱,老爷子一下对他改观了,当众夸奖他,说阳明能干,最像年轻时候的他。林天心里想:是不是谁把生意做的好,谁会赚钱,就最得宠? 要是爷爷喜欢他,秦韵会不会也喜欢他? 林天找对了方向,逐渐,他的商业天赋显现出来。进了林家的公司后,这种天赋让他节节攀升,就是这时候,老爷子才开始对他好起来。 秦韵和林翰海也扬眉吐气了,开始人前人后地说:“老爷子最喜欢我们家天了。” 慢慢地,他们逢人就说的话,变成了真的。 老爷子从前喜欢说林阳明像他,后来就喜欢说林天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他对林天寄予厚望,让他好好干。 林天每次都很谦虚,老爷子就更喜欢他了,说秦韵和林翰海会教孩子。 他对林天的好,林天全记得的,老爷子对他改观后,林天也选择性地忘记从前。所以全家人里,只剩他还会真正为老爷子担忧。但林天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以前他总是想着怎么去讨好父母,怎么讨好老爷子,他的讨好不是为了别的东西,不是为了钱为了家产,他就是想让人喜欢他,所以努力做个讨人喜欢的人。 傅星河什么也没说,抱了他一会儿,林天手机响了。 是老吴。 林天让他买饭送过来。 在休息室吃完饭,傅星河让林天在他床上睡会儿,他还有事情处理。但林天不想放开他,傅星河知道他心里恐怕很难受,只能把他哄睡着了,再去出门诊。 林天没睡多久,就又让电话吵醒了。 是林翰海的,他声音很大,一下把林天的睡意都惊醒了,“你干嘛去了?怎么不在病房!” 林天捏了捏眉心,从休息室的床上下来,“我太困了,睡了会儿。” 他看到傅星河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贴着便签说让他穿上。 林天心里一暖。 林翰海不好说他,也没问他在哪儿,只让他赶紧过来,说一定要让老爷子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林天。 林天给傅星河发了条短信,就出去了,刚踏出主任办公室,一个穿白大褂的姑娘就路过了,她诧异地看向林天,这人怎么从主任办公室出来?这人穿的衣服怎么好像他们主任白天穿过来的那件???林天却脚步飞快,停也没停,两分钟就到了病房。 见他来的这么快,林翰海诧异了一番,“你在哪儿睡觉?” 林天说:“车上。”他走到病床旁,林翰海又看到他的外套,“你刚刚不穿的白色吗?” “衣服弄脏了,”林天打岔,“爷爷还没醒吗,医生怎么说?” 林翰海说不知道。 陈管家在一旁说:“医生说是麻醉还没过去的原因,晚上就能醒。” 林天点点头,就在病房里坐下了。 没过一会儿,林家人也来了,林天不能一直扣着人。大伯一家和林城安,连林暮安也跟着来了。因为医生说了老爷子需要安静的环境,所以罕见地很和平,林天不说话,所有人也不说话。 到了晚上,老爷子果然醒了。 他先是动了动手指,眼睛才有些吃力地慢慢睁开,喉咙里发出一个含糊的声音。 “醒了!爷爷醒了!!”林阳明第一个冲过去,他按铃呼叫医生,眼泪当场涌出来,哽咽道:“爷爷,你可算醒了……” 老爷子认真辨认了一会儿,才道:“是阳明啊…”他眼睛的确是好了,能看见了,浑浊的瞳孔转了两下,“你弟弟呢?” 林城安也冲上去了,他正准备嚎啕一番,就听到老爷子颤巍巍伸出手,“天儿……” 眼睛也看向林天的方向。 林城安好容易酝酿出来的悲伤瞬间凝固在脸上。 “爷爷。”林天走过去。 老爷子说:“我睡着的时候,好像听见你的声音,你叫我起床了是吧?” 林天轻轻地嗯了一声,医生就进来了,傅星河也在。 他望向傅星河,傅星河却没看他,他给老爷子检查了一番身体,嘴里不时发问,旁边有其他医生在回答,都是林天听不懂的,什么血压心率,凝血酶,pt,aptt,fib……等,各种参数病史,林天看见那个今天在主任办公室门口碰到的女医生也在列。 瞥了眼她的胸牌,实习医生,谭娇娇。 第37节 再看看她的模样,是有点儿像之前走的那位谭松林医生 那位女医生明显也在看他,而且看得入迷,走神了。 “病人术前血压是多少?”傅星河问道,他回头,喊道:“谭医生。” 小谭大夫没听见,她的目光还凝在林天身上的,这个人怎么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的?他怎么穿主任衣服?他们认识啊?认识怎么不打招呼啊? “小谭,小谭!”旁边儿的小杨大夫生扯了她一下,小谭大夫这才回神过来。 “病人……术前,血压……”她开始翻手里的病例,她回答不上来,旁边儿的小周大夫替她回答了,小谭大夫懊恼地咬嘴唇。因为还在病房里,傅星河并没说什么。但很显然,他对这个新来的很不满。 一众医生都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冲着这个刚从心外转过来的实习生的,却不知道原因。就因为她走神?不可能吧,主任不像是会因为这种原因对人放冷气的人。 检查完后,傅星河公式化地对家属交代医嘱,最后环视了一圈病房里的人,道:“病人需要绝对安静,留一个人照顾就行了,剩下的最好都离开。”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在林天身上停了两秒。 “我!我来!”林城安立刻凑上去,“爷爷,今晚上我照顾您,我陪床。” “病人家属,跟我出来一下。”傅星河说完,林天的步子立马跟着他迈了出去。 他跟着傅星河走到病房外面,“傅医生,我爷爷没什么问题了吗?” “没大问题,”傅星河目光深沉地落在他身上,“肿瘤是良性的,也切除了,但他的病史里有心肌炎,最容易急火攻心,注意点这个就行了。” 林天点头说好,不远处还站着别的医生的,他想抱抱傅医生,又不敢。 他左右看了看,小声说:“我晚上过去,给你做宵夜吃,你今天几点下班啊?” “我已经下班了,”傅星河说:“你今天还要过来吗?” 林天嗯了声,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们都想陪床,用不着我的。” 傅星河望着他,他看出来了,林天家挺复杂的,刚才手术时,听护士说了下——林英泰,他知道这个实业家,很有名。从那次送林天回家,看见他住处,就知道他家庭不平凡,那时候他也好奇,什么样的家庭养出林天这样的孩子? 现在知道了,他反而诧异。 林天和他的家里人共处一室时,有股格格不入的味道。今天下午在病房看见的夫妻应该是他的父母,女人和林天长得很像,很年轻。俩人站在一起像姐弟一般,可是并不亲密,林天脸上的笑,是傅星河不认识的笑。而且她还怀孕了。 说了几句,傅星河就被人叫走了,林天回了病房里,老爷子和他说了几句话。更晚一点,遵循医嘱,他就让人全离开了。林阳明还不死心,话里话外都想打听遗嘱的事儿。可是老爷子假装听不懂,说自己想休息。 林天开车回了傅医生家。 他下了两碗番茄鸡蛋面当宵夜,和傅医生面对面地吃完了。 吃完饭,林天洗了个澡,洗完就爬上床,爬到傅星河身上去。 “傅医生,我今天从你办公室里出来时,碰到了那个小谭医生。”林天仰头看他,“会不会有事?” “你在担心什么?”傅星河凝视着他。 “没什么……就,担心会影响你工作。”林天笑了一下,黑黝黝的眼睛一望不见底,显得心事重重。 “林小天,”傅星河捏他的脸颊,“有功夫担心我,不如多想想自己。我上次说,你心里有事的话,可以跟我说。是不是因为你爷爷的事难受?” “也不是……”林天就是烦,每次和家里人在一块儿,他都很烦,因为那代表他又要开始戴假面具了,他极度讨厌那样和人周旋。林家人都不怎么聪明,林天把他们吃的死死的,他们全都斗不过他,但林天还是觉得烦躁。他叹口气,实话实说:“我和他们关系不好,所以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傅医生,我只想每天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很放松。” 他讨好傅星河,傅星河会回应,和讨好别人不一样,他对傅星河,完全是出于自愿。 他喜欢傅星河,就希望傅星河也喜欢他。 傅星河听得心里痒痒,手指轻轻挠他的下巴,“你累不累?要不要做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甜:做!!!!! 第38章 “欸?”林天瞪大眼睛, 他立马打起精神了, 傅医生这是第一次主动问他要不要做!以前每次都是他自己缠上去,把衣服脱了, 林天亲他一会儿, 说想要,傅医生就会给他, 但傅医生从来不对他主动要求。林天高兴极了,摇尾巴道:“要要要!我不累!多少次都行!” 傅星河笑了,他手指捏着林天的下巴, 俯首去吻他,吻了几秒钟分开, “就做一次,你今天没休息好, 多睡会儿。” 林天点点头,挣扎着答应了,“……那就一次吧。”明早傅医生肯定还要晨勃,他早点儿醒了还能再来一次! 傅星河心里好笑,林天太好安慰了, 亲两口就把什么都忘了,做一次眼睛里心里又只剩自己了。傅星河又低头亲他一口,手掌隔着衣服抚摸他的腰。林天的腰上有薄薄一层肌肉,摸着是硬的,但是触感非常好,傅星河的手掌滑到他的后腰, 伸进裤子,抓了把他的屁股,嘴唇贴着他,声音很低,“一次也能搞死你。” 林天趴在他身上喘息,傅医生的手掌把他全身都摸软了。吻了一会儿,傅星河把他衣服全脱了,屋里空调地暖全开,很暖和,他把林天压在身下,把被子蹬开,几乎没多少前戏就开始干。 很快,林天就什么都忘了,他流着汗,手臂和腿都缠在傅星河身上。和傅星河想的一样,他眼睛里、心里,烦恼全丢了,只剩下傅星河一个人了。 因为老爷子还在医院里躺着的,林天早上就和傅医生一前一后去的医院。他到的时候,老爷子还没醒,陈管家在病房里守着的。 见林天来这么早,他很意外。 林天在病房里呆了一小会儿,傅医生就来查房了,还是一群人跟着他的,进来时,傅星河的眼睛先是在林天身上顿了两秒,又撤开。没人发觉。 小周大夫和小谭大夫也都看了他一眼,包括后面几个年轻女医生,目光也都不小心黏在了林天身上。昨天她们就发现了,这家人里好多个帅哥美女,这个是最最最极品的那个了。 小谭大夫是因为昨天不小心看见他穿着主任的外套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那会儿主任还并不在办公室里,太奇怪了。 而小周医生也是见过林天的,每次来给傅医生送饭那个!上次手术收尾时,主任让她去他的办公室门口找这位帅哥,让他进去等。但小周医生盯着他看,绝非是因为林天帅,她是觉得奇怪,怎么眼前这个帅哥这么眼熟?身材眼熟。想了会儿她也没想明白,只觉得他们主任家的“小奶糖”,好像也就这么高吧? 小周医生抽了抽嘴角,要是傅医生女朋友这么高的话,这也忒高了些。 给老爷子做完一遍检查,傅星河道:“您身体恢复得很好,很快就能出院了。” 老爷子对他说了声:“谢谢你啊,大夫。”以前他看不起西医,觉得西医各种不好,拿刀的外科医生就更是不好,现在倒是能想通了。吃中药一直都没效果,视力越来越差,身体也越来越差,原来是大脑里长了肿瘤的缘故。捡了一条命,老爷子是真心觉得感激。傅医生摇头道:“我应该的。” 所有人都以为他指的是他身为医生的本分,只有傅星河自己知道,这个病人还是林天的爷爷,和别的病人不同。 中午,老爷子的呼吸机撤掉了,病房里陆陆续续来了人,吵嚷着说把老爷子接回去,说家里有专人照顾,要利于恢复。 陈管家让家里厨师做了饭,送到医院来。 林天趁着人多,悄悄卷走了两人份的饭菜,他忙里偷闲,偷偷跑到傅医生的办公室里去。 今天上午没有手术,傅星河只出了几个普通门诊,就开始处理科里的事务了。因为林天没时间做饭,点的外卖他吃了两口就觉得不行了,太难吃了。 以前老是吃这家外卖,算比较干净的,那时候吃着倒不觉得什么,现在他果真是让林天给养叼胃口了。林天每天做的菜都是不一样的花样,关键是他还都觉得好吃,连藕粉圆子这种甜食他都能吃光。 傅星河煎熬着吃了几口,实在是吃不下了,林天就偷偷溜进来了。 之前傅医生把办公室钥匙配给林天了,林天觉得不合适,假如叫人看见了,难免会说闲话。所以一般他是敲门,看见没人的时候会直接开门。 林天是确认了走廊没人才用钥匙开门的,却没想到,这个医院里还有一种喜欢躲在暗处偷窥的人。 “嘿!嘛呢?”小周大夫端着饭盒回休息室,她边走边拿着袋乐事在吃,正巧就看到新来那个姓谭的美女躲在走廊拐角处,往前面探看。 小谭大夫魂不守舍地支吾了一声,“没干嘛……” “是不是看主任呢?”小周一副理解万岁的表情,拍拍她的肩,“正常的,别的科也好多小护士和你一样,我刚来也这样。不过你以后还是别这样了,咱们主任是有主的人!” “你说什么?!”她震惊地瞪大眼。 “主任有女朋友了啊,”小周大夫咬着薯片,实话告诉她,“你还不知道吧,关系可好了,那女孩儿可漂亮身材可好了…模特似的,腿老长老长了……”她睁着眼胡诌,“你呢,来了我们科,就安安心心工作,别让主任发现你这样,不然你这实习期,就过不去了。”她边说,边往休息室走,把乐事分享给旁边的小谭美女,小谭摆手说不要,“你别吃这个了,会发胖。” “你要管理身材吧?我不用,我也没人追……吃再多也没事儿。”小周瞥了眼小谭美女凹凸有致的身材,她听人说了,为了他们主任专门从心外转过来的,这衣服小一号吧?怎么这么勒,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 小谭大夫一言难尽地看看她,张了张嘴,“我……我问你个事儿啊。” “说。”她嘴巴嚼得像只仓鼠。 “就今天上午,咱查房的时候,那个很帅的那个……他和咱主任认识吗?” “怎么这么问?”小周大夫停下来,怪异地瞅她一眼。 “认识的吧?” “那帅哥好像和咱们主任是朋友,你别打听了,那是主任的私事儿。”小周大夫把空掉的薯片袋子一扔,直接就躺床上去了。 看她也不洗手,衣服也不脱,小谭医生更无语了。 但总算是打听到点儿事,难怪那个男人会从傅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但是也不对啊,他们在病房里怎么不打招呼呢,跟不认识似的。 太奇怪了。 这边,林天进了办公室,就瞅见桌上的外卖,“怎么吃外卖啊你,我给你带了饭。”林天朝他走过去,把饭菜放桌上。 傅星河看他,“没吃两口。”不好吃。 “我今天没时间回去给你做饭,等会儿下午,我跟你一起回家。”他打开饭盒,蒸汽水从盖子上滴下来,饭菜香热腾腾的,“你尝尝这个,厨师做的,手艺很好的。”他夹了一筷子送到傅星河嘴巴里,傅医生张嘴吃了,最后评价道:“你做的好吃。” “真的啊?” 林家的厨师祖上是御厨,因为老爷子就好这口,所以花了高价请的,那手艺那味道肯定是林天没法比的。林天觉得,傅医生肯定在骗他呢。 “真的。”傅星河点头,眼睛凝视他,“林天,我可能没法离开你了。” 林天愣了秒,眨眨眼,他一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过了好久,他才说了句:“我也离不开你的。” 他伸手抱抱傅星河,抱了下又想去亲他,傅星河把他脸推开,“我嘴巴油。” 林天闻言也夹了一筷子菜,不管不顾地凑上去亲他,“好了,我现在也嘴巴油了。” 还是让他给亲了,傅星河无奈地笑,捏他鼻子,“腻歪。” 林天也觉得有点儿,但显然,傅医生并不讨厌自己这样。而且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很开心,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傅星河是他的人。 吃完饭,林天漱了口,傅星河让他躺自己床上休息去。那床挺小,躺两个大个子着实费劲,要是办事还行,睡觉就挤得慌了,会弄得谁也睡不着。 林天不肯,他凑过去抱住斜靠在沙发上准备就这样休息的傅医生,“我给你们医院捐一批硬件吧,换个大床,大沙发,可以滚来滚去蹂躏的那种。”他说话的时候,观察着傅星河的神色,但傅星河什么表情都没有,看不出什么态度,眼睛里也看不出来。 “我之前一直没说……傅医生,你现在也看到了吧,我的家庭,”他亲亲傅星河的下巴,吻他的嘴角,“我爷爷年纪大了,我想出柜,我怕他受不了刺激,被我气死了。” “我家里看着复杂,兄弟多,但也不复杂,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跟你好好过。” 傅星河看着他的眼睛,良久后,发现林天是在说真的。 他什么也没说,拍拍林天的肩,“睡我身上还是睡床?” 林天抱紧他,“睡你身上……”林天头靠着他胳膊,然后抬头,他有点儿怕把傅星河胳膊压麻了,他下午动手术怎么办,他犹豫了一下,“我抱你吧,我不困,你睡在我腿上。”他说着,就从傅星河身上起来了,抱过傅星河的脑袋,林天道:“我哄你睡哦?” 傅星河也没过多坚持,林天身上有股很好闻的气味,属于自己的衣帽间的味道,还有他惯用的沐浴露味道,还有股,像是他臆想出来的奶糖味儿。 把脑袋枕在林天的腿上,他的长腿掉到沙发外面,掉了很长一截,傅星河就着这个姿势,很快便睡了过去。 林天不算很困,他一向都很有精神,而且傅医生在他怀里诶,他看傅医生还来不及,怎么有心情睡觉。 傅星河醒来时,林天还在看他,看一个多小时了,怎么看也不腻。傅星河睁眼的时候,他的还反应过来,情绪没收回去。 他眼睛里是浓烈而炽热的占有欲,给傅星河一种他无处可逃的感觉。但很快,林天就变回了一贯的他,他抚摸着傅星河的头发,低头亲了他一口。 傅星河从他腿上坐起来,“腿麻没有?” 林天动了下,“还成,不麻。”他摸摸自己的腿,还有股傅星河的温度。 第38节 傅星河一边穿白大褂一边道:“那我去工作了。你要是在空调房里脱了外套,出来时记得穿外套。” 他穿白大褂的动作很利索,很帅,衣摆在空气中划过流畅的弧度,傅医生把手臂抻进袖口,林天应了声好,走过去帮他系纽扣,“傅医生,你穿白大褂好帅,你今天要不要把白大褂穿回家?” “你准备干什么?”傅星河把手伸过去,林天给他系袖扣。 “我不干嘛啊,玩点花样……我做你的病人,或者你拿一件你们院护士服回家,我穿。”傅星河盯着他,林天补充:“我要最大号的,不然会绷坏。” 把所有扣子都给系好了,傅星河终于腾出手来了,他不轻不重地用指节敲了敲林天的脑袋瓜子,恨铁不成钢道:“上回我说什么了你还记得吗?” “啊?”林天一呆,接着想起来视频play那次,他脑抽,买了点特殊道具,他以为男人都喜欢,但傅星河叫他不用那样,还说喜欢平时的他。 “那……那不要护士服了,白大褂还是要的,我喜欢你穿白大褂,你不知道……没回看见你穿白大褂工作的模样,我就……就特激动。”林天看看傅星河,他现在的模样就是林天最爱的那样,他干净整洁的白大褂,胸口口袋里的笔,金属制的胸牌,上面“傅星河”三个字,他扣到最顶端的那颗纽扣,他冷淡的脸,都有股子禁欲气息,林天恨不得在这里就扑倒他,他凑近傅星河,眨眼道:“你是不是喜欢我戴兔耳朵?我晚上戴给你看哦。” 傅星河想到林天戴着粉白粉白兔耳朵的模样,教训就止步喉间,最后辗转化为一声:“好。” 林天回病房的时候,用了上次的借口,说自己在车里睡觉。 林城安看他一眼,“你车停我旁边的吧?我刚刚回车上拿东西怎么没看见你。” 林天微笑,“可能三堂哥你眼神不太好。” 林城安鼻孔喷气,他最讨厌林天这副模样,冲谁都温和,都笑模样,但谁都知道他是装的,他这人太假了。林城安心里认定林天不是在车上睡觉,而是在干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儿。 和林城安没说两句话的工夫,老爷子就把他叫过去单独说话,“我住院了,你不在公司,公司没人管怎么行,”他平躺在病床上,傅医生说老爷子身体无恙,可那张苍老的面孔上,分明透露出了垂垂老矣的暮色,“你不用每天来医院看我,我啊,过几天就出院。噢,城安说经常在公司找不到你人,贪玩去了?还是去找你那个?” 他声音不大,却还是叫旁边人听到了。 那个?哪个?谁? 林城安狐疑地看着林天。 林天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说好,明天他会去公司工作。 他是一心扑在傅星河身上,把工作的事全忘光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他自己知道,大刚知道,连林城安也知道,现在老爷子也知道。不过林天这个总裁的作用并非是他去办公室里坐着就行的,公司需要的是他的投资眼光,他的前瞻性和决策性。所以林天只要把自己应该做的做好,英泰还是会照常运转。 老板去不去公司,意义不大。不然当老板的,为什么要请那么多员工? 下午,林天收到傅医生说他下班了的短信,就离开了医院。 林城安觉得他没对劲,就在后面儿开车跟着的,他看着林天的车进了某个小区,接着自己的车就被小区保安拦下了。 沪市的气温变化很快,前几天穿风衣还能抵御的寒冷,到今天就得穿羽绒服了,但林天还穿着薄外套的。他一下车就觉得凉飕飕的,寒气从四面八方向身体内部侵蚀。林天刚进单元门,就看见傅医生从电梯里出来,“家里没菜了。” 他手里还拿了件外套。 林天点点头,“那我去买菜。” “我跟你一起,”傅星河走到林天身边,握了握林天的手掌,有点儿冰。“早上走的时候我让你多穿点的。”他替林天把外套穿上,背后电梯叮地响了,一只黑色的小贵宾猛地窜出来,窜到林天脚边来。 “caesar,回来!” 说话的是个男孩子,高中生,叫孙柯,住在傅医生楼上,就每天雷打不动拉大提琴那个。他们家狗的名字也特别有意思,叫凯撒。 “caesar、caesar!别乱跑,来妈妈这里。”孙柯妈妈追过来就把贵宾抱怀里了,“不好意思啊傅医生,我们家狗爱乱跑。” 她眼神落在傅星河身上,又转到林天身上,还想说什么,孙柯叫她,“妈!我要迟到了,你快点!” 他的目光掠过两人,上次在电梯里,电梯门刚开,他就看到这俩人抱一起的。楼下住的那个医生——是个同性恋。 林天坐上车,看见背大提琴的男孩儿回头又看了自己一眼。 挺帅一男孩儿,身上一股讨女孩儿喜欢的忧郁气质。 “这孩子不会乱说吧?”林天发动汽车,“上回他好像看见我们抱一起的。” “他能告诉谁?”傅星河瞥他。 “噢……也是哦,”但是小区吧,住的人多,绯闻也传得快。傅医生和这栋楼的邻居就是点头之交,正巧楼上那家人在医院里碰见过他,知道他是医生罢了。“但是那小孩儿的琴,拉得挺烂的。”别看每天都练习,其实心思不在音乐上。 傅星河笑了,“那个你也会啊?” “会一点,”林天说,“就和他水平差不多,以前接触过,下次我拉给你听,我家有,我改天带过来。” 林天想象了一下,上次他光着身子给傅医生拉小提琴,傅医生那晚上把他弄得特舒服……或许有音乐熏陶的作用在里边儿。大提琴的话,他可以不穿衣服,就坐在床边,分开腿坐直,大提琴正好挡在腿中间,有若隐若现的美感。 傅星河光看他那副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无声地笑了笑。 林天太有意思了。 还没把车开出去,林天就停了。 “怎么了?” “没……”他好像看到谁的车了,一眨眼就不见了。他不着痕迹地皱皱眉,继续开车。 把车停在停车场,林天和傅医生一起进了超市。他以前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来,在家的时候,他从不逛超市,会打电话叫人送食材来,但是在傅医生家,他不能干这么资本主义的事,于是就养成了没隔一天逛一次超市的习惯。 除了买菜,似乎就没什么要买的了。 傅星河看他娴熟地挑了蔬菜水果和排骨,几乎全是自己爱吃的东西,他推着车,林天走他旁边,称了点排骨,他回头道,“晚上给你做糯米排骨好不好?还是吃糖醋排骨?” “糯米吧。” 林天点点头,“那我再买个南瓜……” 因为是第一次和傅医生来超市,林天不知不觉停了许多回,看见这个要问,看见那个要问,“鱼清蒸还是拿来红烧啊?” “清蒸。” 他会抛两个选项出来,而不是问要不要这个,所以傅星河会从他的两个选项里选择一个出来。林天说什么,他都说好,因为他对这个一窍不通,最后不知不觉就买了许多。 购物车堆满了。 林天问傅医生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傅星河想了想说酸奶,“你喜欢喝。” 林天脸红了,小声地凑近他说:“我不是喜欢这个酸奶啊,就像我喜欢烤肠,也不是喜欢冰柜里冻的那种烤肠啊。”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傅星河还是推着车,往酸奶那边走。 “你不知道啊?”林天觉得傅医生这是在撩他,他笑得眯起眼来,“我就喜欢你的,你那烤肠会喷酸奶岩浆,超市那个跟你差远了。” 傅星河在挑酸奶日期,嘴里不得要领地说:“要什么味儿,红枣的好不好。” 林天说都行,走近傅星河,也跟着看日期,嘴里小声问:“那你喂不喂我?” “喂。”傅星河把挑好的酸奶和牛奶都放进购物车,他喜欢看林天喝牛奶的样子,嘴角会有一圈奶胡子,很可爱。 “一次喂不饱,我要好多次才行。” “好。”傅星河应下来。旁边有俩女孩儿听见他俩说什么了,酸奶都吓得掉地上了。 第39章 买避孕套的时候, 林天也是那样, “其实我喜欢你不戴套的。”他说话超小声,倒是没让别人听见, 傅星河拿了两盒进购物车, 教育他,“会生病。” 林天笑了两声, “我……觉得内射舒服。”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问题,傅医生的什么他都喜欢,做的时候, 林天很想他射进来。 “清理也不费劲,我喜欢那样。” 傅星河眼皮也不抬,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想法,才那么多艾滋。” “……” 林天噢了声, 傅星河叹口气,去捏他的脸,“我这是为了你健康着想。” “嗳……我知道的,你别理我,我有时候就这样……”林天不好意思起来, 他控制不住自己,傅星河的一切他都想要,想独吞。 傅星河笑了笑,拉着他去结账了。 提着好几个大购物袋,他们出去开车。 天色彻底暗了,林天在超市门口买了点炒板栗, 傅星河什么也没说,他不吃路边摊,但林天给他剥了凑到嘴边来,他顺势就吃下去了。林天虽然是富家子,但是有大刚这么个朋友,读书时候大刚有天晚上拉他出去吃粤菜大排档,带他去吃路边的烤串儿,林天回家就拉了肚子,但是还是会和大刚去吃。 傅星河以前一个人住,难免要来超市,但他那会儿一个单身汉,买东西二十分钟就能速战速决,结果现在和林天一起,在超市里瞎转悠,买了一堆有的没的,折腾了快两小时。 但却一点也不烦。 提着食材回去,这些食物快把冰箱撑爆了,于是林天晚上就做了顿大餐。往常这个时候,楼上家的孙柯已经开始拉琴了,今天却没有。 坐在窗边的餐桌上吃饭,林天听见楼上隐隐传来的争吵声,狗吠声。 小贵宾的吠声很尖利,林天听到孙柯的声音,还听到了孙柯妈妈的声音,听不太清具体的,似乎是孙柯晚上逃课了,音乐学院的老师打来电话说,这是你家儿子这个月第三次了,再这样下去,他会考不上大学的。 林天默默把窗户关严实了,争吵声弱了下来,几乎听不见了。 收拾完后,林天进了卧室,他洗完澡,全身上下只围了条浴巾,准备去衣帽间翻出那对兔耳朵戴上,然后他惊讶地在衣帽间里发现了一套崭新的白大褂。 林天眨眨眼,他把衣服提起来,以前没看见过这个,说明是今天才拿回来的。 他喉结动了动,把衣服抱了出去。 傅星河正在书房看书,鹅黄的灯光透过祖母绿的玻璃罩投射在他头顶。 林天悄悄靠近他,“傅医生,你要穿白大褂吗?” 傅星河抬起眼皮望了他一眼,看见他粉白粉白的兔耳朵,和黑发有着鲜明对比,“不穿。” 林天蹭到他身边去,斥责他的口是心非,“你明明就是想穿的,不然你拿回来干嘛?是因为我说想玩角色扮演……对不对?”林天把下巴搁他肩膀上蹭蹭,“我演病人,你就本色出演好啦!来嘛来嘛,好不好嘛?” 傅星河把书放下了,他根本架不住林天的撒娇,他还戴了兔耳朵,每次想拒绝,傅星河脑子就冒出一个念头来:小奶糖怎么那么乖啊。 他把林天抱到腿上来,那灯光一下扑到林天的面颊上,他忍不住眯着眼,把头低下来。 “不穿衣服到处跑?”他揽着林天的肩,慢慢开始亲他后颈的碎发,亲他的耳朵,林天耳后的那颗浅棕色的小痣,在灯光下特别显眼,傅星河拿手指摩挲。 林天很痒地缩了缩脖子,“我穿了浴巾啊,再说家里不是开了空调的嘛,我一点都不冷。” 傅星河轻轻笑了一下,他的笑声一近,就像羽毛似的,林天浑身都瘙痒起来,他仰头去索吻,傅星河的手解开他的浴巾,侧过去把他压在椅子上,啃他的嘴,他的脖子。 林天重重地喘息,“嗳……你不穿,白大褂吗?” “不穿,”傅星河抬起他的一条腿,哑声道:“费事。” 意思是:穿了还得脱,麻烦。 傅星河抱着他顶进去,林天颤抖了一下,腿缠上去,“你不戴套啊?” “你不是喜欢这样搞?” “……是哦。” 第39节 是真的很爽,林天觉得椅子上搞比在沙发上、比在床上搞还要更刺激点,他不免在脑海里想到傅星河的那间主任办公室,那张办公桌,那张很小很小的床,很窄很窄的沙发。 这么一想,林天一阵激动,傅星河嘶了一声,捏着他的腰,“宝贝儿,别挤我。” 林天“噢”了声,脸红红道:“那我松一点……” 傅星河最后,还是没照着林天的意愿来,不肯内射给他。林天在他身上扭啊扭,觉得傅医生好坏,白大褂不肯穿,内射也不肯。傅星河怎么知道有人会喜欢这样做,他亲了亲林天的后颈,“乖,会生病。” 林天鼓着腮帮,傅星河戳了戳他的脸颊,语气近乎无奈,“要听医生的话知道吗。” “知道啦!傅医生!”林天冲他身上起来,跪在地上用嘴帮他清理后,傅星河抱着他进了卧室。 因为明天上午轮休,傅医生稍微放纵了点,林天是越干越亢奋,傅星河也是越搞越精神抖擞的类型,两人天生一对。 做完后,林天浑身是汗地趴在他身上,一脸餍足道:“傅医生,你把力气都用在我这儿了,明天动手术怎么办啊?” 傅星河眯起眼,“在美国的时候,感恩节假期病人非常多,那段时间还有飞车党的公路比赛,医生不够用,我四十八小时都在做手术。” 意思是,他能不间断做四十八小时的手术,就能不间断搞林天四十八小时。 林天吞了吞口水,非常干脆地凑过去吻他,眼睛亮亮的,“真的啊?这么厉害,再来一次好不好?” 傅星河好笑地捏捏他的脸,“该睡了,再过会儿你要起床了。” 林天嗷了一声,想起自己要去公司的事。他准备给公司找个ceo了,大刚暂时还不太适合,林天只能托猎头公司。 他以前一直是个敬业的人,不管有事没事,每天都准点去公司报道,他有自己的事业,每天雷打不动地去公司只不过是为了安林翰海和秦韵的心,讨好老爷子罢了。 在傅医生这里,林天才真正发觉自己需要什么。 他一直想从别人那里得到爱,秦韵和林翰海希望他如何,他就怎么做。但林天发现,他做到了父母梦想中的样子,成功讨好了老爷子,让他把大部分遗产留给自己,但是秦韵和林翰海还是不喜欢他。 他小时候是个安静的孩子,安静到了阴郁的地步,怎么逗也不笑,秦韵和林翰海那时候忙着自己的二人世界,没人管林天,林天知道乖乖的小孩才有人爱,他才变得“开朗”起来。 和大刚深夜出去吃大排档,喝啤酒,是林天第一次忤逆秦韵。他那晚上很担心,因为他没回家,很怕秦韵会骂他,但是并没有,秦韵没发现他晚上偷偷跑出去了,她根本不知道林天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看见他就问一句:“最近学习怎么样?考试没有?” 林天从安静阴郁,变得开朗乐观,但秦韵和林翰海还是对他这样。 林翰海脑子里只有家产,还有秦韵,而秦韵眼里也是只有家产,还有奢侈品,她每天都在研究出去穿什么拿什么谈论什么不会掉价。 她嫁到林家后,生活圈子就变得不一样了。和一群富太太一起打牌玩乐,大家都叫她林太。但这个圈子里,有她很多不知道的东西,别人说什么她都只能听着,插不上嘴,一插嘴就是露怯,不懂珠宝不懂酒,也不懂名牌。许多人在背地里叫她野鸡,尤其是她的两个嫂子,看不起她,也看不起林翰海。这些她全都知道,所以秦韵毕生的梦想就是让瞧不起她的人都对她高攀不起。 一开始她拼命学啊学,还是没法融入这个富太圈,后来林天出息了,她的地位才终于发生改变。 她寄希望于林天,现在年纪大了了,才突然想要个贴心的小孩。 这会儿怀孕了,人脾气有时候会非常不好,但那天在医院里,林天却发现秦韵身上有了母性,她捧着肚皮,神情很温柔。 林天以前甚至会怀疑,他其实不是亲生的,不然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对他?但他的长相足以说明一切,他和秦韵一看就是一家人,太明显了,都不需要dna验证的。 第二天气温更低了,林天不得不面对现实,里面穿毛衣,外面穿大衣。 他到了公司,秘书因为突然看见他,吓得把桌上的茶水弄倒了,磕磕碰碰地站起来叫了声“林总好”。 林天打开电脑,看了会儿邮件,秘书把咖啡送进来,又出去了。 项目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林天只要确保估价是正确的,大决策签个字就行了,其实事情并不多。 中午快下班时,大刚进来了。 “晚上去撸串儿吗?” 林天正要拒绝,大刚就说:“哥——你再说你去医院看病我跟你急了!” “撸个串儿呗,”他叹气,不高兴道:“你都多久没跟我去撸串儿了,我夏天就想上你家游泳来着,结果你那时候就一直医院医院的。现在越来越过分了。” 大刚和林天不一样,他要泡妹妹,林天不需要。大刚的工作之余,娱乐生活很丰富,以前拉着林天去,林天是有时候会去,现在是彻底不去了,仿佛一个妻管严。 林天犹豫了一下,“就撸串哦?” “就撸串,你还想干嘛?” “好,但是我要早点回家,我要开车,不能喝酒的。” “撸串不喝酒多没意思啊!”他没好气地瞥了林天一眼,“你忘了,我们读高中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要去喝夜啤,你忘了沪川江后头的海滩,那个粤菜大排档,我俩要喝一大缸的奶茶。” 林天为难道:“我不能多喝,我不能喝醉。” 大刚一下噎住了,他表情一言难尽,“我上你家找过你几次,你家没人,上次碰见了你家园林工,他说你很久没住那房子了。哥你是不是……跟人同居了啊?”他上次在林天脖子上看见了草莓,好红,密密麻麻的,成片状。 太可怕了,大刚瑟瑟发抖,什么女的力气大成这样啊?吸这么狠! 林天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会儿,说是,“你不要说出去了,替我保守秘密。” 大刚纳闷,“这有什么啊,你们家老爷子高兴还来不及……” 林天表情严肃地摇头,“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 其实林天不怕出柜,但是老爷子身体不好,林天有点怕他让自己给气死了。 大刚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答应了,问:“老爷子身体怎么样了?” 林天看向他,“你上哪儿得的消息?” “群啊,”大刚说:“都传遍了我的天儿,你不知道啊。” 林天眉头拧起来,他让人封锁了消息的,老爷子病了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都在说什么主席要易主的问题,都说你这下高兴了,上位了,不知道谁传的……还有更玄乎的,说你们家老爷子,是让你给弄进医院的,就是准备早点拿遗产……”大刚越说声音越小,“老爷子听到这些,得怎么想你啊?”他说完就举起手发誓,“当然,哥,我肯定是相信你的,这些消息都是假的,我赌一包辣条,不是林阳明就是八宝粥……或者你四叔家的林书阳……唔,八宝粥的可能性大点。” 林天听完他的阴谋论,忍不住笑,“没事儿,这些谣言要让老爷子听到才行,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 “你真不怕啊?万一你家老爷子……哎,你也知道,他年纪大了,说不准听信谗言呢,再喜欢你也没用啊。” 林天心里是真不在乎,他不在乎那笔家产,不在乎股份,也不在乎公司,之所以还坐在这间办公室里,是因为他还姓林。 至少老爷子的江山不能垮在他手上了。 他会寻找一个合适的管理人才,再离开。 林翰海和秦韵对他再差,也养育了他。 答应了大刚,林天发了短信请示傅医生,说做好晚饭给他带去医院,自己就出去和朋友聚餐。 傅星河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短信,说好,他今晚要值班,让林天少喝酒。 他不知道林天醉了在别人面前是不是也要卖萌,他不想让人看见林天的那一面。 林天去医院那会儿,还是口罩加帽子的装扮,但他很高,身材好,腿长,所以其实也挺显眼的。但傅医生他们医院很大,好多个病区,而且住院部和脑外的主任办公室离得挺远的,林天刻意把车停在隐蔽的地方,才进去的。 他不想撞到林家人。 虽然没碰到林家人,但是到了脑外那区,林天还是碰到了人——是那位小谭医生,脑外科新来的实习生,刚走不久的谭医生的侄女。 谭医生被开除后,刚开始没有医院愿意聘用他,可舆论消停后,还是有小医院给他抛出了橄榄枝,毕竟他技术摆着的,多年的从医经验,资历很老了,人品不过关医术还挺凑合。但谭医生瞧不上小医院给他开的那点儿薪水,于是动了家里的财产,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开了个小诊所。 他看病都是戴着口罩的,生怕别人把他给认出来。 他开诊所的地方选得好,那地儿几乎没有医院,人们生病啊,就得跑很远去,附近有了个诊所,倒是方便很多。诊所不大,可以打针输液,有十张病床,还有抓中药的。他是个外科医生,但是现在碰不到手术刀了,似乎也没多难受。 可林天不乐意啊,不想他日子过得好,就隔三差五让地痞流氓去找他家诊所的麻烦,散布他之前的新闻。他还托人在旁边儿开了一家更大更正规,价格更便宜的诊所。 这样一来,谭松林医生开的的新诊所就没了生意,他不知道是谁捣的鬼,思来想去,他觉得是傅星河,除了傅星河,谁还对他有这么大恨? 知道侄女去了沪市综合病院当实习医生后,谭医生就想办法让她调入脑外科。傅星河那款,许多人都喜欢,谭医生他家侄女也不例外,不过谭松林和他当了三年同事,知道自家侄女的段位是钓不到他的。 他只是想通过侄女,得到傅星河的动态,以及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他为什么被开除?还不是因为傅星河!要不是他救了冯护士,自己能让人这么谴责吗! 他想抓傅星河的小辫子,可惜,同事三年,这位年轻有为的傅医生,没犯过一次错。 林天在走廊上碰到的小谭大夫,这位新来的实习医生人气很高,她比别的医生要漂亮,病人都喜欢和她说话。林天走过去时,小谭大夫注意到了他,就停下脚步,然后看着他。 林天没管,从她身旁过去。 但小谭大夫回过头来,追着他的背影。 林天知道这个大夫认出他来了,他从傅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一次,在病房里有几次,而且在病房里,他和傅医生互相装作不认识。 让人生疑很正常。 他没想那么多,没有证据的事,她不敢乱说的。林天进了傅医生的办公室,傅医生正在看病例,似乎这个病人很棘手,他的表情有点严肃。 看见林天,他的神情就松了。 “我今天煲了鱼头豆腐汤,还有鱼香茄子和芙蓉蛋。”他把保温盒放到桌上,又凑到他旁边去,“傅医生,你晚上值班到几点啊?” “十一点吧,”他变成主任后,就基本没有值班四十八小时的状况了,“你在哪儿聚餐,我来接你。” 林天一怔。 傅星河的手捞过他的腰,把他捞到怀里来,“你肯定要喝酒,少喝点,”他笑了下,手指摩挲林天的下颌骨,“不乐意也成,别开车,找个代驾。” “没有……成,你来接我吧。”林天同意了,“我到时候发定位给你,我肯定少喝酒。” 他是不愿意让大刚看到傅医生的……但是更不愿意傅医生多想,觉得自己胆小,还不乐意让他见到自己的朋友圈子。 傅星河的目光扫在他的脸上,“林天,没关系的,我们的生活和交往的朋友可以互不打扰,你不希望你朋友知道,我就停在远一点的地方,你自己走过来。” “不是不是,你不要这么想,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声音很焦急,“我朋友不知道我是gay,我不想他们吓到,但是没关系……早晚的事了,我肯定不会离开你,别人也早晚会知道。”他吻了下傅医生的眉毛,重复道:“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傅星河嗯了声,拍拍他的背,“答应我,别喝多。” “好,好,好!”林天答应了三个好字。 傅星河手掌扣住他的后脑勺,跟他接吻。 其实林天喝醉了的模样,挺招人的,傅星河喜欢他喝醉的样子,但是喝酒不好,更何况,林天的朋友……或许是一群公子哥?那些人什么都敢玩儿,他们家小奶糖这种绵羊,喝醉了要怎么办? 这么想着,傅星河咬得很狠,林天衣服穿得多,他也伸手给剥了,然后啃他的脖子,打好标记。 林天似乎特别享受,他抱着傅医生的头,“这里也舔舔好不好?”他把衣服撩起来,撩到脖子处,用下巴夹住。 傅星河眼睛一暗,又咬上去。 出去时,林天整个人都是红色的,他呼吸不稳,头发也乱的。 连嘴唇都泛红泛肿。 他把帽子扣上,口罩也戴上,又变成了个普通病人。 拐角处的小谭大夫看着他从主任办公室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每天都在说着甜甜会改,不会那么饥渴,结果还是没改 哎…… 第40节 第40章 大刚怕冷, 冬天的时候, 他穿得像头熊。上班的时候他穿西装,但是里头要穿两件保暖衣,外加一件羊绒毛衣, 林天说他满身膘还不抗寒,大刚就理直气壮地反驳:“壮归壮,我身上毛少!” 天儿一冷,他就老憋不住尿, 以前冬天他们也经常上外头撸串, 大刚过会儿就说自己想尿, 喝了啤酒就更想了, 喝醉后, 大刚还当街撒过尿。 林天倒是没那么丢人, 他喝醉有个毛病,就是爱说话, 话非常多。常言道酒后吐真言,林天就那样,他醉酒后说的全是真话。和大刚勾肩搭背地嚷嚷说着你是我这辈子最铁的哥们儿。 和林城安有一大堆狐朋狗友不一样,他还真就大刚一个铁哥们儿。 大刚活得糙, 从小吃路边摊长大的,最爱的食物是臭豆腐,最喜欢大排档和夜啤酒。他约林天吃夜宵的地方在入港处,那条丹东街有一溜儿的大排档,烤海鲜。 约林天见面的这家粤菜大排档, 开了十几年了,换过老板,但味道和以前没差。林天过去的时候,大刚拿了一包湿巾在勤快地擦桌子擦凳子,他知道林天有少爷病,能和他一起吃烤串儿,但是卫生必须要给他捯饬好了。 虽然擦擦桌子凳子没什么作用,表面功夫要做的。 这家大排档和丹东街别的大排档一样,很简陋,水泥地,桌椅都不太稳当,很旧,外面扯了个油布帘子遮风挡雨,顶上是雨棚,地上有纸团和骨头什么的,附近还有流浪狗。 林天一看就和这地儿格格不入,服务员小哥殷勤地过来擦桌子,他拿抹布一擦,大刚来不及阻止,脸一黑——好容易用湿巾清理干净点儿的桌子又覆盖了一层黄澄澄的油光。 他嘴角抽抽,阻止了小哥要擦凳子的举动,“别了哥们儿,我兄弟不喜欢坐干净凳子。” 林天也没顾忌,坐下了。 大刚看他穿的少,就说:“不冷啊你?” 寒冷的北风把油布帘子撩起来,林天打了个哆嗦,“有点儿。” 大刚哈哈大笑,顺手起了啤酒盖儿“喝点儿酒就暖和了,要不咱整点白的?” 林天摆手:“我不能喝多。” “家里有人管啊?” 林天说是。 大刚手里的啤酒“嗤”地喷出来,他拿着酒瓶站起来,裤子全湿了。 “你家那个?这都要管你啊?我真好奇诶,”大刚说,“什么样的女人啊,能拿下你啊,让你动心了?不是吧!” 林天笑笑不说话,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我今晚最多喝三杯。” 大刚嚎道:“我喊了两扎呢!” 林天很坚决,“不行。”他还记得傅医生的话呢,傅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林天绝不多喝。 “好吧,有家室的人,是不一样了。”大刚妥协,服务员小哥上了菜,还有烤海鲜,以及大刚托他去附近烤串儿店买的二十串臭豆腐。 他直接给了一百块,剩下的给跑腿儿的当小费。 林天喜欢吃他家用鸡蛋和黄豆蒸的嫩豆腐,用海参、虾仁、还有鱿鱼炒制,他自己带了餐具,慢腾腾地拿筷子夹来吃,大刚发笑,“你一直就讲究。” 他还点了一只烤鹅,东西很多,林天吃东西慢条斯理的,和大刚一边说话,一边也喝了两杯酒。 但他说三杯就三杯,坚决不肯多喝。 大刚喝多了,站起来说自己要撒尿,林天让他自己去路边找个没人的树底下撒,大刚说有狗。 “你还怕狗?狗不怕你就不错了。” “我就怕狗!”他打了个酒嗝。 大刚生平最怕狗,第二怕冷,第三怕没臭豆腐吃。 林天让他自己去。 大刚没辙,找店里的小哥陪他一块儿去了,小哥不肯,大刚说给你一百块,帮我跑腿儿买份双皮奶,小哥说好。 过了会儿,大刚回来了,林天坐在凳子上给傅医生发微信定位。 位置显示丹东街。 “怎么上那儿去了?”傅星河很快回复。 林天就知道不能让傅医生来,这边儿大排档很出名,很简陋……换句话说,就是脏,傅星河忍不了。 他给傅医生发了个卖萌的表情过去。 傅星河:“那边坏人多。” 林天看见消息发笑:“我不怕坏人!” 傅星河回道:“你喝了多少?” “三杯。” “我过来接你。” 林天回好。 小哥把双皮奶买回来了,林天用他自带的勺子舀着吃。 大刚看得又是一阵无语,“什么女的忍得了你啊?” 林天笑眯眯道:“他比我还爱干净,这种地儿他踏都不会踏进来。” 大刚哇了一声,“这么圣洁?” 林天想想傅医生的模样,说是呀。他们家傅医生还真就挺圣洁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出淤泥而不染? 大刚看他那样儿,抖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又喝了几杯,风一吹,一冷,他尿又来了。 林天手机一响,是傅星河,他到了。 “你在哪一家?” 傅星河下了车,大排档的烟火气儿,通俗来说叫地沟油味儿,凶猛地蹿到他的鼻间,他比林天还不适合这地儿,整个人身上都露出股排斥的气息。 他狠狠地皱眉,表情很不高兴。 林天赶紧给他发语音:“哥你别进来啊,我出去,这儿脏,你在街口等我,我朋友喝醉了……”“尿盆儿,天儿,我要尿尿……”大刚倒过去,正好被录入语音,林天手一松,消息就发过去了。 林天看见消息,整个人都抖了三抖。 他把大刚提起来,表情也很差。 这儿闹,人多,傅星河听语音有点儿费劲儿,听见陌生的声音在说些什么,他表情一下就暗下来了。他往里头走,边走边看,但是大排档还有二楼,人特多,他根本找不到林天。 他告诉林天:“我已经进来了,你在哪。” 林天不得已,只能告诉他自己在哪家,他结了账,提起比他壮硕的大刚,如同提着一条死狗般走出去。 街上倒是有很多醉汉。 林天感觉很不妙,他心想完了,傅医生有多讨厌这种地儿,他太清楚了。 他傻愣愣地站在店门口等,北风萧瑟,背后的大排档闹腾,灯光很暖,味道很杂,很香,林天喝了几杯,不怎么冷了,但是他心里慌得不行——傅医生要过来了。 他现在这样儿是不是……林天心里觉得傅医生不会喜欢他这样。 过了会儿,傅星河找到那家店,也看到了店门口站着的林天。 他走过去。 林天瞬间站直了,但旁边儿的大刚捣乱,嘴里一个劲儿的“尿盆儿、尿盆儿”。 他尴尬极了。 傅星河脸上没什么表情,林天却瞧出来他的不爽——傅医生现在肯定是极度不爽!他敢肯定! “你朋友?”傅星河眼睛眯起,瞥向林天拎着他朋友领子的手,他刚说完,大刚就抱住林天的腰,嘶吼道:“天儿……给我尿盆儿!” 林天赶紧撒手,“他……他、他,他喝醉了,傅医生你不要介意,他是大刚,我……唯一的朋友。”他望向傅星河,嘴紧紧地抿着。 唯一的朋友。 傅星河抓住重点。 他皱眉,“给他叫代驾吧。” 林天觉得傅医生可能是介意大刚碰自己,就找了根柱子,让大刚抱着。 他注意到傅医生手上拿着苹果汁,估计是拿来给自己醒酒的。 但林天真的听话,就只喝了三杯,他看起来很正常,就是浑身酒气,脸红扑扑的。 傅星河透露出的不高兴气息,让林天很忐忑,他就近找了代驾,让代驾帮忙把大刚扶到车上去了。 解决完大刚,林天上了傅医生的车。 傅星河扭瓶盖儿让林天喝苹果汁,林天乖乖喝了,一副认错的神色说:“我只喝了三杯。” 他不说话。 林天想抱他,但自己身上有味儿,他不敢,他蔫嗒嗒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接着,一双手伸过来,像是要抱他一般。 傅星河帮他栓了安全带,“还说没喝多,安全带都能忘系。”他摸了下林天的脸,“吃了什么?” 林天高兴起来,一样一样地给他报菜名儿,“……蒸蛋,烤鹅,哦哦哦,还有双皮奶!” 傅星河鼻子动了动,说:“臭豆腐?” 林天不好意思,“不是我吃的,是我朋友……大刚他最爱吃臭豆腐了。” “唯一的朋友?”傅星河还在摸他的脸。 林天怔了怔,然后很小声地嗯了声,“我们是十几年的同学了……现在还是同事,你……他直的,你别介意啊,他喝醉了……” “我介意。” 林天一呆。 傅星河手掌搓他的力道变大,林天的下巴被捏住,“我不喜欢别人碰你。” 林天正想解释,傅星河就说:“这次原谅你。”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今天会知道这样的事。林天是富家子,他以为,林天会有很多很多朋友,哪怕不交心的,肯定也有很多,他会在周末和朋友去马场,去打高尔夫。 结果,林天这样的孩子,却跑来丹东街这种地方,和一个满嘴尿盆儿的大糙汉吃简陋的粤菜大排档。 傅星河打心里不喜欢这种地儿。 结果要找林天,他真的就进去了,浑身都沾染上一股味儿。 他叹口气,手放开林天,林天却扒拉上来,抱他的手臂,“我以后不让别人碰我了,肯定不让!我只让你碰!傅医生……我整个人都属于你的,我爱你。” 第41节 傅星河眼睛变暗,林天眼睛却很亮,非常亮,和星星似的。 他再次捏住林天的下巴,声音哑着,“林天,你自找的。” 林天眨眨眼。 傅星河吻住他,吃到了五味杂陈的地沟油,烤鹅,蒸水蛋,臭豆腐——还说自己没吃呢,还有双皮奶,这奶味儿不好吃,还有很重的酒味。 但他家小奶糖很甜。 傅星河叫他闭着眼睛,在车上吻了他许久。 林天气喘吁吁,衣扣开了,傅星河在啃他的锁骨,在白天种的草莓上反复吮吸。 他被亲得舒服了,伸手去摸傅星河的腹肌,“傅医生,你不嫌弃啊我吃了那么多……”地沟油。 傅星河沉默着,声音透露出不满,但还是说:“不嫌弃。” 林天笑了,笑得很开心,“真的呀。” 傅星河嗯了声,“下次不准吃这种东西了。” 林天说好,“我听你的。” 吻了一通,傅星河终于放开他了,他发动汽车。空调吹着,车厢里很温暖,林天默默地拿了两块木糖醇放嘴里嚼着。 “傅医生,你今晚要不要来我家住?” “你家?”傅星河轻轻看他一眼。 “嗯……我一个人住的,你还没来过,有我小时候的照片,你想看吗?”他望向傅星河。 傅星河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倒问:“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人住的?” “大学……”林天回答,“但那会儿我没钱,住学校附近的公寓,后来就在现在住的这里买了房。” “房子你自己买的?” 林天点头。 傅星河很意外,他原以为林天的房子,是他家里人给他买的,那样的地段,那样的大小,价格必定是一笔天文数字,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很难一人承担。 更何况林天还这么年轻。 林天一个人住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傅星河生出了好奇,很想去了解他。今天大排档这一出,打乱他原本对林天的想法。 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林天这样出身的人,应该什么都不缺才对,但他很缺乏安全感。从他说的话,他抱自己、以及他在床上的表现就能看出来。他把自己抓得很紧,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傅星河就像被溺水濒死的人抓住的那一块浮板,他对林天太重要了。 傅星河记得林天家的路,他朝那边开过去,林天手抓着安全带,眼神无遮无拦地落在傅星河身上,他的房子很大,定期请人清理,不住也在定期清理,园林工每半个月来修剪花草树木,连喷泉都有专人清理。 车开到大门外,林天下车,大门就开了。他们家大门的设计是录入林天的生物信息,能自动感应到然后开门。 他们车刚刚进去,外面街道上停放的一辆黑色大奔就动了,静悄悄地靠近林天的这栋房子。 傅星河把车停到庭院,下车后,看见花坪上有个很大的豪华型狗房。 “你养狗?” 林天摇头,“想养。” 庭院里的灯亮起来,喷泉还在运作,水哗哗地流着,从上至下,冲击池面时会溅起水花。整体喷泉雕塑有四米多高,喷泉池也相当大,几乎接近一个小型泳池。 林天按了指纹进入房子,扑面而来的二十米长大泳池和两排巨大的棕榈树带来一股东南亚气息。 “我喜欢游泳,每天都游。”林天说着,拉着傅医生的手,带他往里走。 傅星河却不免在心里想:林天说自己每天都游,可是在认识自己后,傅星河面对的林天不是这样,林天好像只有自己,只要自己一下班,一空闲,林天就会出现在他身边,他在手术室时,也会想着:说不定林天就在外面等自己。 这个人仿佛只有自己,没有别的生活和爱好。 走到大厅,扫地机器人就撞了上来,它把林天当成障碍物,停下来,没绕开。 林天介绍说:“这是cris,我搬进来时购买了它。” “cris?” “对,”林天点头,脸上浮起笑意,“有一回我坐在这里看球赛,”林天指指大厅的长沙发,“皇马对巴萨,c罗进球了,我的小机器人就停下来,跟我一起欢呼。” “然后梅西也进球了,我的小机器人又走开了。”他觉得这个扫地机器人肯定很喜欢c罗,后来干脆给它取名叫cris。 他说话时是笑的,脸上在笑,眼睛却没笑。傅星河听得难受,他默默攥紧林天的手心,“等我放年假时,可以陪你去看球赛。” 林天抿抿唇,回身抱住他,“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一个人怎么过的?就是这样,我只有一个朋友,有一个扫地机器人,它陪我看球赛,还准备养狗狗,但是没养……我以前老是觉得孤单,现在不了,”林天吻他的下巴,“我有你了傅医生。”他摸到傅星河的胡茬,“等下我给你刮胡子哦。” 傅星河说好。 林天的房子很漂亮,找国外设计师设计的,每样家具都能看出主人的品味不俗,大厅挑高五米,一眼望去全是窗外的朦胧夜色,穹顶上挂满了红黄相间的彩灯。 屋子里的灯都是暖色调的。 住在这里的人,一定很想让房子温暖一点,再温暖一点。 林天把他带到卧室去,带他上楼参观娱乐室和影音室,他说自己有电影,含蓄地问傅医生看不看。 傅星河摇头,“不看电影,过来我抱会儿。” 林天乖乖地挤到他怀里去,“那你想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吗?” “看。”傅星河点头,用自己的大衣裹起林天,很牢靠地把他围住,似乎他们正站在风口,风很大,温度很低,傅星河要替他遮风挡雨一般。 “我不是怕打雷吗,以前打雷的时候,我就躲这儿看电影,隔音好,很安全。”林天被傅医生抱得很紧,他没法靠在傅医生的胸膛,只能歪着头把脑袋搁他肩上。他声音很轻,“没人知道我怕这个,只有你知道。” 傅星河听得心脏一抽。 林天上次觉得好丢脸,不肯说,但是电话那头的傅星河却能感察出他的害怕,林天不说,不代表他听不出来。 那天后,林天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不是个完美的人,也有许多怕的东西,更有许多小毛病,缺点也多。 但傅星河却是个接近完美的人。 在林天心里,傅医生是无可挑剔的,连他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这点,他都有解释:傅医生是外科医生,外科医生那么珍贵的手,怎么可以拿来做家务! 傅医生瞧着是个冷漠,其实很温柔的人,林天总是在他这里汲取到温暖,就像现在,傅星河用自己的衣服裹着他,拥抱他。 抱了一会儿,傅星河问他困吗。 林天说还好,“我还有精神,要做吗?我想做。” “做,”傅星河凝视他的眼睛,“去浴室做。” 林天家的浴室也很高端,现代高科技完美融入进了这栋房子,淋浴间四周的玻璃通过声控,从地底升上来,还可以一键变镜子。被压在镜面上干,林天觉得和平常不一样,要更爽。他的脸,傅医生的脸,都映在镜子上,还有一对叠在一起、恍惚间糅成一具的躯体。林天每一天都会觉得,自己今天比昨天更爱傅医生。 这种爱什么时候会到尽头?林天觉得没有尽头,傅医生说只要自己不走,他就一直要自己,他肯定不会走,所以傅医生会一直愿意要他。 林天被干出了眼泪,傅星河亲吻他的脸,用嘴唇磨灭掉他的泪水。 “疼?” 林天摇头,“爽哭了。” “小骚货。” 他话说完,林天抖了几下,就射了。 傅星河笑出声来,“怎么这么快?” 林天很懊恼,“你那么说我的时候我就好激动,我是不是变态啊?”他还喜欢闻傅医生内裤……他好像真的挺变态的。 傅星河笑笑,“小变态,我喜欢你。” 林天心软得不行,觉得人生都完满了,他羞答答道:“那你再快一点哦?” 在浴室做了两次,林天罕见地觉得身体疲惫,但是心又胀又满,似乎他心脏上一直空缺的裂口被傅星河修补好了。 睡觉前,林天还没忘记要给傅星河看自己照片这茬,但他想着,这次没看成,那下次就有理由骗傅医生过来了,他们家大,办事可以打游击战换无数个地儿。 这么想着,林天睡着了。 起床的时候,傅医生已经不见了,他去上班了,给自己留了字条。 ——他居然睡过了! 林天非常懊恼,傅医生每天早晨的那一发都是他来的!今天居然睡过了!林天拿过贴手机上的便签一看,脸立马红了。 傅医生在便签上写着: 早安,我喜欢像昨晚上那样的做爱,你很可爱。 记得吃早餐。 林天一下觉得好热好热,喘不过气儿了,脸红得滴血。 他回想了一下,昨晚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样的?他好像没有过多用语言刺激傅医生,不像第一次那样,各种电影里学来的骚话凑一起,不伦不类。 昨天晚上,傅医生好像说了好几次喜欢他。 林天不知道自己怎么做的,好像就是很正常的,什么也没做。 他想的没错,傅星河就是喜欢这样的他,什么都不添加的小奶糖。 甜丝丝的,还很纯。 第41章 林天去了公司一趟, 大刚因为宿醉显得很颓然, 追到林天办公室来,“你昨晚你那个谁是不是来了?我有印象啊,咋是个男的呢???” “不应该是女医生吗?!” 林天说:“你喝傻了吧, 我给你叫了代驾的,代驾说你把他当成了树,尿人家皮鞋上了。” 还有这种操作???大刚嚎了一声,“你怎么不劝着我一点!我喝多了!” 他懊恼地支着脑门, 林天敲敲桌子, “业绩, 报表。” 大刚坐下来, 选择性地忘记昨晚的事, 他觉得自己记得没错, 代驾是个男的,但还有个别的男人, 来接林天的,恍惚是和他们家天儿差不多的高大男人,挺帅一个的。他和林天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了,林天有没有别的朋友, 他太清楚了。大刚看着憨,其实心里门儿清,他眼睛里快速闪过一丝担忧,收敛收敛情绪,开始和林天说工作了。 听大刚说完, 林天埋头发短信问傅医生:今天我去医院送饭还是你回家呀? 傅星河回复说:你过来吧,正好看你爷爷。 林天怔了怔,回复说好。 第42节 其实他不太想去看老爷子,因为不想面对林家人,可是老爷子年纪那么大了,林天不想让他伤心。 他做好饭,带到医院,先给傅医生送了过去。林天本来准备送完饭就去看老爷子的,结果进了傅医生的办公室,林天一扑他怀里,就起不来了。 傅星河揉了下他的头,“去看看你爷爷,我早上去查房看过了,他身体恢复得不错,但是病房里人太多了。” 林天嗷了一声,“再抱会儿,抱会儿……” “你乖乖的。” 林天顿了顿,脑袋又搁他下巴拱了拱,“我乖乖的,”他用鼻音说话,瓮声瓮气的,“你要不要亲一口乖乖的我啊?” 傅星河低头亲他,说一口果真就一口,亲得很响亮,但是一触即分。 林天哪能这么久算了,抓着他的衣领,反口又扑上去咬傅医生的嘴巴,“我要舌吻!” 傅星河无奈地笑,一只手扣着他的后脑,一只手揽着他的腰,然后很深地吻他,林天迫不及待地把舌头伸过去,傅星河卷住他的舌尖,一口一口地吸着。 唇舌交缠的口水声很响亮,林天刚开始还以为自己能主导,过一会儿就让傅医生亲得意乱情迷,呼吸困难,睫毛乱颤,什么都忘光光了。 但没吻多久,傅星河就放开他了,用手擦了擦他的嘴皮,“肿了。” “真的吗?”林天嘿嘿笑,“你亲得好用力哦。” “是你勾引我的。”傅星河揉了把他的脑袋,“嘴巴有点红,小心你家人问你。” “我才不怕!”林天眼睛亮亮的,又凑过去亲他一口,“好啦,你嘴巴也好红,小心其他医生问你!” 傅星河笑笑,“他们不敢的。” 同科室的医生,很少有人敢和他聊工作外的事,更别说开玩笑了。 在傅医生身上腻了一会儿,林天才终于去了病房。 病房里正在吵嚷些什么,是大伯和老爷子在讲话。 “爸咱们回家养病吧?医生都说你好的差不多了,家里家事多,在医院不好说。”他弓着腰,对病床上仰躺着的父亲毕恭毕敬,可眼神有掩饰不住的贪婪和急躁。 老爷子却没什么表情,语气很淡地拒绝:“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不会出院的。” 大伯脸上霎时出现被戳穿的尴尬,还有恼怒。他这个父亲强势,作为长子,他从没违背过这个父亲的意见,他受了一辈子的气,哪料到头来争不过一个小辈!还是废物老三的孩子!要不是刘律师说漏嘴,他还不知道有遗嘱这回事儿,而且这事,他无论如何也没法从老爷子嘴里撬出半个字儿来。 老爷子的态度很显然,他的股份只会留给林天,剩下的不动产会分给他们,因为公司只有林天能管。可谁都知道,股份和不动产,什么是大头。现在吧,老爷子不松嘴,刘律师也找不到人,不知道藏哪儿了,可真是害苦了人! 他脸色很难看,强颜欢笑了下,“爸,咱……”他话还没说完,老爷子就突然看向病房门,“天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别来,还来,”林天似乎刚过来,老爷子笑眯眯地唤他,“过来,来爷爷这里。” “爷爷。”林天也笑,“您恢复得不错。” “我今天去公司上班的,但是心里放不下您,还是来了。” 坐在旁边儿沙发上的林城安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对林天的伪君子很不以为然。 林天早已习以为常,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当他结束和老爷子的对话,出病房时,林城安却一反常态地跟了上来。 “喂。”他叫住林天。 林天看向他,脸上有一抹惯常的假笑。 林城安恨得牙痒,他最恨林天这副模样,谁都不放在眼里,偏偏表面上还是个君子模样。说他态度不好吧,偏偏林天对人还总是很客气,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太假了! 他哼笑一声,抬着下巴道:“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林天不感兴趣,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继续向前走。 林城安扯嗓子在他后面喊了一声:“你那个什么医生!” 林天脚步立刻止住。 “你的秘密?”林城安哈哈大笑起来,眼神阴鸷,“林天,你居然也有今天,没想到你喜欢男人。”接着他脸色一变,有些扭曲,“太恶心了,死同性恋!” 林天脸色很冷,冰锥般的目光犹如实质地落在他身上。 “你不想被人知道这个秘密吧?”林城安在他面前气势莫名其妙地一弱,他不由得更趾高气扬地地抬下巴,愤恨道:“我告儿你,我这儿有你俩接吻的照片。证据确凿,你甭想否认!” “你还小呢?”林天下颌一绷,冷笑,“拿这个威胁我?” 林城安吊儿郎当,“你也不想名声扫地吧?爷爷知道你是个同性恋,会怎么想你?” “你以为能威胁到我?” 林城安学着他的模样,送给他一个不到家的冷笑,“你难道不怕?” 林天微笑,“我怕什么,你想说,那就去昭告天下,我不在乎。” “你还装!” 林天不说话了,绕过他走开,那轻描淡写的模样,看着分明就是不在乎。 “喂!你别装了!”林城安冲他喊,但这下,他怎么喊林天也不理了,径直地离开,背影没有露出丝毫怯弱――他是真的不在乎,林城安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 林城安不由得犹疑起来,林天是装的?他不可能不在乎!还是说他笃定自己没证据? 那天下午,他发觉林天没对劲后,就在那个熙街小区门口守株待兔,结果林天的车开出来,副驾驶座却多了个男人。 他直觉里面有问题。林城安打小是个心眼多的人,加上最近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以及遗嘱的问题,他就多心了一把,叫了人守在小区门口,又叫了一批人守在林天家门口。 双管齐下,很快就让他抓到了林天的小辫子。 守在林天别墅门口的线人,抓拍到车上两个男人的亲密照,不是接吻,但贴的很近很近,近乎拥抱一般――这足够说明问题了。 两人进了房子,一晚上没出来。 第二天一早,陌生男人开车出来了,但车上没有林天。 那辆车非常普通,不会是林天自己的,顺着车牌儿一查,好家伙!原来是医院的医生!还是给老爷子动手术的那个! 林城安刚得到消息时,非常震惊,还怀疑他们是不是普通朋友,毕竟林天从未表现出gay的习性来,他从没对任何人感兴趣过,没喜欢的女人,跟别说男人了。林城安花了许久工夫才消化了这个秘密,他震惊之余是浓烈的狂喜!林天是同性恋--而老爷子,极度讨厌这个群体。 林老爷子是标准的旧式大男子主义,他有一套自己的旧观念,信奉阴阳调和,对同性恋群体的偏见非常大。 如果这件事让老爷子知道了--林城安内心一阵狂喜!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他对这种群体的厌恶就很有可能会转移到林天身上来。 但他知道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捅出来,这样的筹码,有更多的妙用。 林城安原想着拿消息去和林天做交易,哪知林天根本就不在乎! 他是真不在乎,还是装的? 林城安从来就看不懂他。 ――林天是真的不在乎,他现在只担忧两个问题,一是老爷子的身体,二是傅医生的工作。 二者都不好解决,林天一点儿也不在乎此事可能会对自己产生的影响,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没考虑过自己,他心里只有这两个问题--如果林城安昭告天下了,他被强制性出柜了,最糟糕的结局无非是老爷子改遗嘱,他脱离公司。 这样的结局,不正是他想要的?林天叹口气,他吧,心里挺复杂的,他的确是不怕出柜,就怕老爷子气得不好了,更怕傅医生工作受影响,可是内心深处,又是想要林城安干脆把这件事捅出去算了。 想到后者,林天又犹豫了。 林城安现在暂时是被他给唬住了,所以不会有什么动作,那个人心眼多,喜欢见机行事,林天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正好让林城安游移不定了起来。而林天却在心想要不要把他绑了再说。虽然他拦不住林城安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但是暂时性地控制他,林天还是能做到的。 林天说着不在乎,却还是让这件事给堵了心,他是骑虎难下,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扣了林城安,二是自己先发制人。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因为林天淡漠的反应,林城安气得肺都要炸了,可是偏偏又没柰何,林天段数太高了,这个人吧,看着对谁都挺和善,但他眼里什么时候容得下别人?林天仿佛没有弱点一般,他们都拿这个人没办法。 晚上,病房里又开始老调重弹,“爸,回家养身体吧,您看这儿医院条件也不好,卫生也不好,到处都是病菌,住的也不舒心……这么小个地儿,怎么能好好养病?” “爷爷,您就听我们的吧,爸说的对,家里条件好。回家养身体,咱请苏大夫给您开点儿药调养调养……”林阳明道。 “我不回去,”老爷子眼皮都没抬,他笑着的时候,是慈眉善目的,但他不笑的时候,久居上位的摄人气势能压的人喘不过气,而老爷子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淡淡道:“家里住着不安全。” 大伯愕然,“爸您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做子孙的,还会害你吗?您说的,医院吃肉不吐骨头,怎么现在还爱上了?” 老爷子语气淡淡道:“有时候人行将就木,就看得见妖魔鬼怪了。” 他暗指着什么,大伯却仿佛被戳中了要害,脸色一瞬间难看起来,青白一片,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亡弟的孩子城安,“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您还记着那事儿的……” “本来忘了的,做完手术,突然又想起来了。” 一旁的人都看着他俩打哑谜,林城安不知道大伯在说什么,但旁边的林阳明却是一瞬间脸色刷白,眼神流露出惊惧。 “这个家,我不想眼睁睁看它变得四分五裂,你们能力我清楚,股份留给小天,他管家,做集团主席,我才能放心阖眼。”老爷子陈述道,“至于把我弄回家的事,就不要提了。” 听见他直白的话,所有人都是一惊,老爷子真的这么绝!股份真的全留给林天?! 大伯第一个翻脸,“爸,我知道你为当年的事怨我,那件事后,您才看上了老三家的,但我们阳明也不差吧?青海湾项目就是他谈下来的,让林天顶了功劳而已,那合同上黑纸白字,清清白白,阳明谈的!偏心也不是这么个偏法吧?!” 他开了头,原本医生禁令大声喧哗的病房里,一时间兵荒马乱了起来。 林城安气得额暴青筋,口无遮拦道:“林天那个龌龊的人!您还不知道他做过什么吧,他可不如您想象的好!您把股份都留给他!我们林家就要毁在他手上!” 他的话不知道触了老爷子的哪根霉头,让老爷子勃然大怒起来。一把抓过旁边床头的台灯摔过去,砸他脑门上,怒骂道:“混账,你那三亿谁替你还的?你以为你弟弟不知道!他知道的太清楚了,他不追究你!你反倒说起他的不是来了!” 林城安脑门立刻见了血,好大一个伤口,他当场就懵了,“林天,林天是同……”话还没说出去,他就咚一声栽了下去。 被砸晕了。 老爷子虽然病了,底子还在那儿的,他那一砸,不分轻重,还用的台灯,林城安自然是扛不住。林老爷子的教育方式和别人家不同,他严厉,非常严厉,他认为小孩子就是需要磨砺,所以他的几个儿子,小时候都吃了不少苦,尤其是老大。老大生下来那会儿,老爷子林英泰还没有发家,他当时欠了一屁股账,流着清鼻涕的老大没少在老爷子这里挨打挨骂。 他认为,不成器就该打。 但是吧,这种教育方式,还是没能培养出个人才来,他的大儿子林源才只能说是个料子,不能说是顶尖,老二倒是个聪明的,就是…… 想到老二的死,老爷子看着眼前的大儿子,内心深处又是一阵悲凉。 亲生兄弟!本该情同手足,怎么能自相残杀! 这边儿,因为林城安突然晕过去,所有人都傻了,不敢惹怒老爷子了,有人反应过来,叫了护士进来,把满脸是血的林城安抬了出去。就在这个当口,老爷子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响了起来--不知道他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或许是林城安的晕倒,也或许是这场不欢而散的争吵,使他再次晕过去。 医护人员立马冲过来抢救,可老爷子却没能清醒过来。 这次和肿瘤无关,是心病。 当晚,老爷子便被接回了家,而林天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他先去买了食材,接着和傅医生回到了那个在医院附近的温暖小窝,他做饭,傅星河在客厅看报纸。 仿佛提前进入了老年生活。 林天做饭时又不小心切到了手,伤口有点儿大,流了挺多血的,但他没叫,只是把手指放到嘴里含了会儿,但是心里霎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那种,大事即将来临前的不好预感。 这预感毫无由来,扰得林天心神不宁。他思索着是不是林城安的原因,不,不是……林城安没本事让他心慌成这样。 第43节 林天没有贴创口贴,怕被傅星河发现,可傅医生还是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有心事?” “嗯……”他咬咬唇,抬头看着傅星河,小声道:“傅医生……我堂哥,发现了我们的关系……” “你在害怕?” 林天点头,“他那个人…我怕他在医院里乱传,会影响你工作。还有我爷爷,他年纪大了,经受不住刺激,他还有心肌炎病史,我怕他……生气,”他心里没由来一阵心慌,提议说:“要不然,要不然我主动出柜……?”先发制人,总比被人抢占先机要好。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傅星河手伸过去捏捏他的手心,有条理地说:“第一,工作没了可以再找,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我跟你一起面对;但是你爷爷的问题……”他蹙眉,想到了老人家的身体情况,“暂时先别说吧,随机应变。” 接吻的时候,傅星河发现了林天手上的伤口,他没贴创口贴,那伤口实在是太明显了。 他脸色立马不好了起来,如同被乌云笼罩了一般,“伤口怎么不处理?”他把林天的手指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刀刃切口有些发乌。 傅星河黑着脸找了医药箱,给他处理了伤口,林天心里的那股心慌却越来越重,如同被拨快的秒针,让他心跳都快了好几倍。 他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傅星河想说他的,又说不出口。其实这种伤口,看着小,很容易造成大毛病的,像败血症什么的,医院里有很多这样的病例,一个小细菌引起的生命之危。傅星河把他的手指包好,又亲了亲他的手,心想着明天他必须带林天去打个破伤风才行。 林天原本在走神,傅医生亲他手的那会儿,他马上就醒过来了。 傅星河把他揽到怀里来,亲他的额头,“别想太多,睡一觉。” 林天垂下眼皮,说好。 楼上传来隐隐约约的争吵声,因为学业问题,孙柯经常和他妈妈吵架。 傅星河按了下遥控,窗帘缓缓拉上了。 “洗澡吗?” 林天点点头,又觉得浑身乏力。 傅星河把林天身上的衣服脱了,接着把他抱到浴室去,打开淋浴后,他揽着林天,挤了洗发露在手心,接着傅星河往他头上抹泡泡,帮他抓头。 “傅医生…”林天有点儿局促,“嗳自己来好了,我自己能行。” “你别动。”傅星河把他手丢开,不由分说道,“别碰水了。” 林天怔了怔,低头望向自己贴着创可贴的手指。 傅医生的手指很温柔地穿过他的发丝,还帮他按摩头皮,林天知道自己高,微微躬身,手掌撑在墙壁上。 他手法太温柔了,林天来了困意,他自己平时洗头还是很快很随便的,傅星河不一样,他按得有点儿酒,热水浇下来,浇在林天的后颈,他整个躯体都沐浴在怀抱和水温你。傅星河拇指按着他的太阳穴,说:“这样会很舒服。” 林天点头,“是很舒服,我也要学,下次我要给你按。” 傅星河说好,接着让林天仰头,水慢慢冲掉泡沫,傅星河又按了点沐浴露在手心,帮他搓澡,林天啊了一声,“我自己来……洗澡我自己来,不然我……”他欲言又止,脸被热气蒸红。 “不然怎么样?” 林天很不好意思,“我会硬……我对你没有抵抗力,你这么摸…别,别往下……”林天又啊了一声,傅医生的手不带任何情色意味帮他搓鸟。 他浑身都僵了。 傅星河说:“要洗干净。” “我……我自己也能洗干净的。”他小声嘟哝。 傅星河表情不变,也不让他有拒绝的机会,“你今天累了。”说着,他弯腰把蜜桃味的泡沫均匀打在他的两条长腿上。 “你比我累,你还做了手术……” 让他那么搓了会儿,林天真的举枪了。 他很丢脸,“我早说了嘛……”他推推傅星河,“你出去好了,我自己解决了。” “等下,”傅星河拿花洒帮他冲干净,“我帮你。”他关了水,扯过浴巾,包住他滴水的头发,“去床上,想要手还是嘴?” “!”林天一惊,“手!手就好啦……” 傅星河半抱着他出去,声音很低,“今天有台大手术,我手很累,可以帮你吹。” “吹……”林天浑身都抖了两下,脸上飞快布满绯红,他眼睛左右乱瞟,“我,我自己来好了,傅医生,你……你不用这样,我自己没问题……你明天早上还有两个手术吧?” “磨叽。”傅星河不听他的,把他按着,就上了嘴。 他肯定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林天非常紧张,两条腿一会儿伸直,一会儿又忍不住曲起来,没半分钟林天就受不了了,“好了好了……哥你放开我吧,我……我自己来就好了,脏的,你不要……” 傅星河没理他,他心里有数,毕竟都是男人,他没用牙齿碰到林天,吸了几下,林天就抽冷气,他手口并用,林天快来的时候赶紧推开傅星河,免得不小心弄他嘴里。 傅星河帮他擦干净,给他吹头,“睡吧,有什么事改天再想。” 他帮林天把手机关了。 林天心里装的事情多,他身体和心里都特疲倦,但傅医生那么一出后,心慌逐渐被欣喜替代。他能感觉到,傅医生是真的很喜欢自己,林天闭上眼,恍惚间,楼上还在吵架。 他睡了过去。 翌日,林天是被闹铃叫响的,他准备起来做饭了,傅星河光着的长臂伸出被子,把他拉回被子里,“别做饭了。” “那你吃什么呀?”林天去亲他的下巴。 傅星河说:“等你手好了再说,等下跟我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我们去买西浆路那家的早茶。” 林天说好,他回到了被子里,和傅医生腻了会儿,才正式起床。 他把电动牙刷含在嘴里,去床头拿手机。 牙刷在嘴巴里震动,林天根本不会想到,有什么样的噩耗在等着他。 手机亮起来,弹出未接来电和短信。 林天眼睛立马就红了,他捂住嘴,林翰海的电话打进来,林天接了。 “老爷子没了!你快过来,遗产公证!”他的语气里甚至没有一丝悲痛。 林天张张嘴,浑身都没法动弹了,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傅星河出来了。 林天听不清林翰海在说些什么,胡乱应了两声,他说自己有事,等下去,接着挂掉电话。 “怎么了,”傅星河看向他,“眼睛怎么红的?” “困。”林天打了两个哈欠,眼角泪水出来,“我好困。” 傅星河凝视他,“打完针回来睡觉。”他观察林天的表情,“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林天立马回道,“哥,我……我公司有事,我等下去打针哦。”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傅星河走近他。 林天还是固执地摇头,“你去上班,你还有手术的。”他认真地回望傅星河。 看了他一会儿,傅星河手指擦过他的眼角,“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林天抿唇。 “别逞强。” 林天说好。 第42章 他伪装的再成功, 眼底的心神不宁也瞒不过傅星河, 但林天不说,傅星河也不能一直追问他。他觉得一定是很严重的事,否则林天不会这样的。 林天向来是他问什么, 就什么都一五一十回答的人。 上午,傅星河下了一台手术,旁边的小周大夫开始说起别的病人来,自从跟着主任出了一趟差, 小周大夫也没那么怕傅医生了, 现在倒是敢在他面前说话了。 “昨晚上a区那个大佬, 咋突然就晕过去了?那家人还不抢救, 把人接回去算怎么回事。”小周对着小杨大夫嘟哝, 神情不满, “真出事了是不是还得赖咱医院啊。” “他都把人接回家了怎么能赖咱们?!” “这你就不懂了吧?里面弯弯绕绕可多着呢!”小周大夫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侃侃而谈, “这种病人我见多了,他肯定得说:‘啊人好好的,怎么送你们医院就没了?啊你们医院怎么回事,家属要接回去你们都不阻拦一下?啊不是你们医院的责任是谁的责任?!’”小周大夫学的惟妙惟肖, 又掐着嗓子道:“人好好的送医院干嘛?没病送医院哦?毛病真多,有病不治疗接回去干人事?!” “但他们家不是特有钱吗,林英泰啊!这要讹也讹不上咱们院啊。” “难说,”小周大夫嗤之以鼻,“这有钱人啊……” “你刚刚说谁出院?”小周大夫话还没说完, 旁边突然插播出主任冷不丁的一问。 小周大夫吓了一跳,磕巴道:“——林,林……” 听到这儿,傅星河也没听完,就扯开手术服,大步流星地从手术准备室出去了,他步伐很急躁,两三步就没人了,黄大夫一看他出去了就急了,在他背后喊,“主任,主任!咱这手术还做不?!” “两分钟。”傅星河回答的声音远远传来,他进了更衣室,打开柜子给手机开机。 然后手指在小奶糖的号码上转了两下,按了下去。 他的手机有密码,但是他从没瞒过林天,常常都当着他面解锁,可林天会非常自觉地扭头不看。 傅星河看见后心里不高兴,就问他,“你不想知道我手机密码?” 林天低着头说:“你的隐私嘛……” “那你不需要隐私?” 林天一呆。 傅星河捏过他的下巴,眼神很深地望着林天,“你的密码不是我的名字拼音?你管这个叫隐私?” 林天说不出话来了,他的手机密码,电脑密码,一切密码库,都是由傅星河的名字和生日组成的,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组合他都尝试过。林天颤了两下睫毛,强行解释一波,“就……你的名字就很好记嘛。” 傅星河的手指不由自主用力了些,林天神情有些委屈起来,傅星河看他两秒,松了手。 他抓过林天的右手,在自己的手机上录入林天的指纹,“下次你直接解锁,我不跟你讲隐私。” 林天还有点儿呆。 他是个想得很多的人,一件事在别人那里或许只有一两个解决方式,在他这里,他会提前在脑子里演变所有的方式,接着快速算概率。他习惯性会把一件事,别人的一个行为,在脑子里思索后拆分成无数个因素,但傅医生这个举措,他拆分不来。 林天没法思考了,因为傅星河这样做,代表他信任自己,所以他说他不跟自己讲隐私。 他眼眶立刻就红了。 傅星河看了会儿他,说:“有什么话就跟我说什么话,你可以信任我。” 林天一下抱住他,“好,我知道了,我肯定信任你,我只信任你的……” 他记得自己那么说的时候,林天眼睛里迸发出的浓烈感情,就好像一座沉睡万年的火山爆发了,就为了等待自己这个陌生人一句话的契机。 在林天那么看他的时候,傅星河心里生出一个念头来——林天肯定是百分百信任自己的,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会相信,因为他的信任,林天绝不会对自己说假话。 第44节 可林天还是有事瞒了他。 每个人都有秘密,林天肯定也有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 他的电话刚过去,林天就接了。他很小声地喂了一声,像是在极力掩饰自己身上发生的悲伤。 傅星河问他怎么了。 林天呆了秒,他在傅医生面前戴不起面具。他很拙劣地装出茫然的语气,“什么?” 傅星河语气很平静,“我听护士说,你爷爷昨晚上突然出院了,你今天早上那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林天的喉咙像被什么硬物堵住了一般,发不出来声音,他含糊地支吾了两声,又否认道,“没事没事,傅医生你还有手术吧?我不打扰你了好不好?” “林……” 傅星河话没说,林天很快地说了声对不起,就把电话挂了。 听筒一阵忙音。 傅星河皱了皱眉。 这是林天第一回 挂他电话,每一次和林天打电话,他都不肯挂,嘴里说“傅医生你先挂吧,我不想挂”。 这个傻瓜,他以为挂了电话,自己就不会担心了? 他知道林天的意思,因为他还有手术,林天不想让这种事来分他的心,所以竭尽全力地隐瞒。他在电话里都能听出来,林天的伪装有多么无力。 林天爷爷怕是凶多吉少。 手术室那头黄大夫又喊了声主任,傅星河捏了捏眉心,关了手机,又进了准备室。 林天的担忧纯属多余,没有任何外物能影响傅星河的专业水准。在沪市综合病院,流传着一个故事。说的是,前两年南方某城市,爆发了九级地震,连十万八千里外的沪市都能感觉到这片土地的撼动。 傅星河被钦点去前线做急救,陪着中央领导人去的。 但是灾区啊,余震不断,做手术的时候勉强搭了个“无菌手术室”出来,余震一摇晃,墙裂了,有建材石块儿掉下来,所有人都很害怕,怕下一秒就被活埋,傅星河却连汗都没流一滴。 有个七八岁的小孩儿,下半身被乱石压着了,脑袋上也有伤口,被乱石挤压的身躯里有一根钢筋插着的,搜救队救得很吃力,因为一个弄不好孩子就会死。可是孩子快不行了,头破血流的,包扎止血都不起作用,傅星河就毅然过去给他动手术,露天环境下,满是灾难的碎石和工业灰尘,搭了个帐篷他就敢给人开刀了。 别人都不敢,因为这事儿吃力不讨好,因为孩子半个身躯还埋在水泥乱石下,而且腹部还插着钢筋条的,太容易没了。你要是这会儿上去动手术,就是你的责任。 但傅星河就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所以为什么傅星河能成为他们科——乃至是全市的第一把刀?医术是一方面,更让人钦佩的是他过人的胆量,和他的职业素养。 这场手术,没有失去他的水准,他没有被旁的事影响,可是黄大夫却发觉,今天这场手术,主任出了一个很小的差错,几乎察觉不了的那种小差错,很快就补救回来了。 看似正常,在傅星河身上却很不正常。 比平时节约了一个小时时间,傅星河汗流浃背地出去,他第一件事就是给林天打电话。 “我手术成功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林天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傅星河听见他隐忍的抽气,很小声很小声。 “林天,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你现在在你爷爷家?”傅星河心疼起来。 林天声音还是很小,很安静地嗯了声。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强作镇定道:“我没什么事儿,傅医生,你不要担心我,我一个人能行的。” 听他那么说,傅星河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以林天爷爷那种身体状况,昨晚上又昏迷了一次,还被接回家了,半夜里要是在家里突然死亡,是来不及抢救的。普通人家办白事,尚且要个十天半月,像林天这样的家庭,恐怕就要更多时间了。 来吊唁的人恐怕不少,而且林天家的亲戚都很麻烦。 像林天家这样的情况,子孙多,家产纠纷也就多,而人在钱财面前的嘴脸,总是丑恶的无所遁形。依照病房里看见的情况,林天爷爷好像很喜欢林天这个孙子。 小奶糖那样的,怎么架得住一群鸟为食亡的极品亲戚? 傅星河不禁皱眉,怕林天被一群人瓜分得渣都不剩。他不禁想到了上次病房里见到的人,那些就是林天的家人——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林天第一眼看起来,就像是宠爱里长大的孩子,乐观向上,那种性格,谁都会喜欢他。可是傅星河越和他相处,越觉得他孤独。他很缺爱,很多时候,傅星河都会在林天眼睛里看见这样的问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我? 那种怀疑自己随时会抛下他走掉的可怜眼神——林天自己肯定不知道,他的不安表现得太明显了。 后来傅星河就会想,林天这么缺乏安全感,或许是家庭的原因。现在想来,和他猜的差不多。林天的家庭和他很不一样——傅星河全家人都是一种类型,大家互不相干地干自己的工作,研究自己的领域,从来不会有孤独这样的情绪在。 林天看似爱好很多,会的东西也很多,其实那些东西他全都不喜欢。他好像喜欢做饭,喜欢研究菜谱,但事实上有谁心甘情愿喜欢为人洗手作羹汤?他还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 现实生活中,有很多新婚夫妇,女方愿意为男方放弃工作,生孩子,辞职回家带孩子,一开始做这样的事或许是出于自愿,时间一久,这样的自愿就变得麻木起来。 尽管人类都是越活越孤独的,可人不能没有自己的生活,更不能为他人而活。 但人又不能失去活着的目的。 当一个人可以如此倾其所有地对别人好,那是否表明,他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林天现在就是这样。他把傅星河当成了全部,因为太爱傅星河,林天就努力去做他喜欢的模样。他就好比无数颗小行星,每时每刻地围着傅星河这颗恒星转。 在天文学上,行星的定义有三点,其中有一条,行星必须是围绕恒星运转,且公转轨道范围内不能有比它更大的天体。 林天就是这样的天体,他绕着傅星河不停地转啊转,想要傅星河身边只有自己,想要他只能看见自己。林天想告诉他,无论恒星怎么转,自己都会在他身边,一直不离不弃。 傅星河只犹豫了一秒,便对电话里逞强的林天道:“这样,你爷爷家庭地址是?我过来接你,破伤风一定要打。” 林天支吾了两声,没法拒绝傅星河,他只好回答。 “我没吃午饭,我买过去等你一起吃吧。” 林天说了好。 殡仪馆来接人了,那边刘律师和林天自己的私人律师罗律师确认遗产事宜,秦韵捧着三个月的肚皮,林翰海在她耳边说些什么,两个人脸上都有掩藏不住的笑。 大堂哥林阳明的大儿子在哭,说要爷爷,大堂嫂抱着不足一岁的小儿子,和老公说:我带孩子出去吧,死过人的地方,不太好。 林阳明红着眼看她,接着抱过正在大哭的大儿子,嘴里喃喃道:“你说人到底有多偏心,多心狠,才能把一大半遗产捐出去,而不留给自己的子孙。” “到底是有多偏心,才能把股份全给一个人?”林阳明越说情绪越激动,“爷爷一直都喜欢我,说我能干!说我像他!要不是……”他瞥向一旁和律师在说话的人,嘴里着魔地自言自语,“他为什么不死了?” “你魔障啦!”大堂嫂赶紧拽他一把,惶恐地左右看两眼,“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小孩儿嚎啕大哭,“我要爷爷,我要爷爷嘛,爷爷怎么睡着了,哇啊……” “你爷爷不爱你的,”林阳明嘴角露出苦笑,捏了下孩子的脸颊,“只有爸爸才是最爱你的。” 小孩儿哭得更厉害了。 林阳明听着烦,“就知道哭。” “好了阳明,咱们斗不过他的,别生气了。”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 “钱够花就成,老爷子不是给我们留了赌场吗,那么赚钱的营生,可以吃几代了。”她劝道。 “赌场?”林阳明难以置信地瞪她,声音不由自主提高,“赌场能跟英泰股份比?你怎么不说我还有信托基金呢,他对我好啊?好个屁!连老二拿的都比我多!” “阳明……”大堂嫂错愕地看他。 因为他声音实在是太大了,隔着老远头上包着绷带的林城安讽刺地看向他,若有所指道:“有些人啊,就是自视甚高。”连刘律师都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有林天,充耳不闻一般。 老爷子的死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了,家里的事他就更不想掺和了,很想一走了之,管他们怎么着吧。他撩起眼皮,看了眼和在场所有人都不在一个氛围圈的父母。 林翰海和秦韵,看起来当真就一点伤心都没有,眼泪都没掉一滴。 在遗嘱里,老爷子捐了许多不动产,声称说给后辈积德,给自己阴间积德,他的遗嘱别人碰不得,除了律师,没人知道他的遗嘱内容。 老爷子给每个人的份额都非常清楚,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林天肯定是拿的最多的,除了很大一笔股份,还有沪市的两栋别墅,以及老宅的公馆,老爷子收藏的古玩字画,其中还包括古代名家的真迹,比如齐白石和郑板桥的,老爷子书房里就挂了两幅。其他人都没法和他比,大伯一家是拿的最少的,连带林阳明拿到的遗产也不多,原先的两家赌场,一些房产,现金,没了。就连林城安都要比他这个长孙分得多。 遗嘱里写得明明白白,老爷子是因为老二的死,愧对二房,才给城安和暮安这么多补偿的。 老爷子是昨天半夜里走的,是活活气死的。 被接回家后,苏大夫过来扎了几针,老爷子莫名其妙又醒了。屋子里那么多人,他却说把林天叫过来,他只要林天。 他看着很精神,皮肤都散发着红光,看起来就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而且半夜里要叫林天过来?所有人心里都生出一个念头来——说明老爷子意识到自己要不行了。 林城安嫉妒极了,忍不住把林天是同性恋这件事说出来,讥诮道:“您以为他在哪呢,您都这样他还找不到人?和野男人幽会呢!”可是老爷子根本就不相信,气得发抖,认为他在污蔑自己的兄弟,还叫他滚出去。 可是林天的电话关机,打不通,老爷子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就让陈管家去林天家里找人,说自己死前想跟他交代些什么,可是哪里都找不到林天人。快清晨的时候,天边露出冬日的第一抹日光,大伯进了老爷子房间,他也是没忍住,提了遗嘱的事儿,说爸您可不能偏心,阳明也很优秀,他那么努力,您都看不见吗? 可老爷子从来就只看得见最优秀的那个,以前他最喜欢老二,老大却因为嫉妒,害死了老二。这件事发生后,老爷子很快就知道了真相,一开始他要把老大赶出去,说不认他这种儿子,后来老大干了两件实事,阳明又是个不错的苗子,加上老三老四都是不顶用的,他也就顺水推舟地原谅了大儿子的过错。 可他那个谁优秀就偏心谁的性子没改,吃了亏也没改,刚开始他最喜欢阳明,后来林天更耀眼了,他就更喜欢林天了。 大伯情绪上来了,就大声地提了他们曾经心照不宣不提的往事,“二弟的死是他咎由自取!和我没关系!”老爷子眼里容不下沙子,他气得发抖,整个人像中风一样颤抖起来,指着他骂混账,可是手也在发抖。 因为病和老,他的气势不见了。 受了一辈子的气,大伯开始欺负他因为老显得比自己更弱小的父亲,慷慨激昂道:“那不是我的错,要不是您的电话,他怎么会冲到山崖下去!对!就是因为您的那个电话!您这是把自己的错推到我身上来了——” 里面吵得很大声,林阳明就在外头,他听见了二叔的名字。 他有点儿想进去看一眼,可是想到爷爷的态度,他又犹豫了,就是这么犹豫间,老爷子突然就走了。 太突然了。 是被气死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心跳停搏了。死的时候,他的眼睛还睁着的,像是在斥骂他的大儿子好狠的心。 处理完遗嘱的事,林天看看一家人,问陈管家,“爷爷是五点走的?大伯当时在房间?” “下人说,里面爆发了争吵。”陈管家当时也准备进去,可是老爷子就说了一个字:“滚。” 他是不希望这件往事被别人听见。 林天转头看了大伯一眼,脸上表情晦涩难懂,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抹什么。陈管家心里一下就肃穆了,甚至有点儿发毛——林天这模样,就和老爷子要弄人时的表现一模一样。 敛着眉,林天说自己有事处理,要去一个小时,正打算出去时,林城安凑上来,“堂弟。” 林城安鲜少会这么叫他的,林天心情不好,看他的眼神也不好,是赤裸裸的厌恶与冰冷,掺杂着冰碴一般,让林城安后背发汗。 他定了心神,心想自己没必要怕林天,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你知道爷爷怎么死的吗?” 林天唇微微动了动。 “他昨天吵着要见你呢,我就告诉了他,”他盯着林天,充满恶意地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他,你是个同、性、恋。”说完,他脸上的笑更甚,“我说你正在和野男人幽会,爷爷就犯了心梗,他就是被这个消息给气死的。” 林天瞳孔紧缩,下颌猛地绷紧。 “你心里都没有一点愧疚之情吗?他那么疼你,给你那么多股份。” 林天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林城安说的是真是假,他没法判断,可是这很像是林城安做的出来的事,而且老爷子的反应——被这个消息气到心梗,很有可能是真的。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林城安还在继续说话,林天已经听不下去了,他转身就走。 第45节 林城安没有追上去,他讽刺地笑笑,目的已经达到了,林天怕了。 出去时,正巧碰到扶着秦韵在散步的林翰海。 他叫住林天,林天说自己去和律师谈事情。 “这都中午了谈什么?”因为老爷子的遗嘱内容,林翰海整个人都春风满面的。 在他身上,看不见寻常人家死了父亲的痛苦和悲伤,或许有那么一点吧,不过实在太少了。 “就继承的问题。”林天很难看地笑笑,脑子还因为林城安说的话而嗡嗡响着,晕乎乎的。他这么说,林翰海果然不追问了,只对他说:“我以前就想想,盼着你爷爷把股份全给你,我知道没可能,没想到他真的全给你了!”林翰海语气带着赞赏,说林天争气。 林天看向他,过了几秒,突然说:“爸,要不我把股份全给你吧,我不想要。” 他那么说,林翰海表情马上就变了,他大喜过望,“你说真的?” “明年妈就生了,就当我送给弟弟的礼物。我不想要公司,也不想管,你们拿着股份,自己当大股东。” 林翰海盯着林天的表情看,可他的表情什么端倪也没有,不像说笑,是很认真的在提议。 可是老爷子的遗嘱里还有个隐藏条款,说的是林天必须继承公司,由他管理公司,否则这个股份继承就会即刻失效。所以说他老谋深算,他知道自己几十年的心血不能毁在下一代手里,交给别人他不放心,只能交给林天的,但是林天最近的状态他也看到了,纯粹在划水,事情也有在做,也做得很漂亮,但是心思的确不在工作上了。 不过条款也是死的,是可以变通的,毕竟老爷子已经入土为安了。等林天接手公司后,就算过段时间再易主,他的股份还是不会被收回。 “你这个意思……”林翰海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这么说吧,他一辈子也没得到过器重,更没当过老总,他不是那块料,他自己也知道。可是他也想当当大股东啊,当老板有什么意思,股东才是有决策权的啊! ——他根本没想到林天会这么说,毕竟林天已经成长起来了……以前的林天,他觉得自己还能控制,可是最近,他感觉到林天的变化。 林天工作上的热情劲儿全跑了,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了,一门心思扑在别的事情上,似乎是恋爱了。 听起来像是好事,这说明林天没有野心,没有野心的人就太好操控了。可是林翰海发觉,尽管林天表现得没有野心,但他似乎也不再在乎自己这个父亲的感受了,就好像突然找到了什么契合的替代品一样。 林天努力工作,只不过是为了从他和秦韵这里得到一些认同感罢了,但现在这种感情变了,被别的人或事替代了。 林翰海觉得不妙,要不是用亲情拴住了儿子,林天能这样对他们言听计从? 他搓了下手,哈口热气,笑道:“那这样,既然你有这个意思,我们可以等你爷爷葬礼过了,找个律师……” 兜里手机嗡嗡起来,林天打断林翰海道:“等我下次再说吧,我先走了。” 林翰海话还没说完,林天的步子就迈出去了,他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心里却不禁想着事情的真伪,林天这是真的不要? 林家老宅是上个世纪建造的公馆,附近原本要做景区的,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建筑了,但是并没有什么游客,人也不多。 林天和傅医生就约在附近的,他老远就看见了傅星河的车,傅星河也看见了他,就把车慢慢朝他开过来。 车就停在路边的,林天上车后,就脱了外套,车上空调暖风吹着,很暖和。傅星河拆了筷子,把盒饭递给他,准备开到隐蔽一点的地方去,“这里是你家,他们会看见你。” “没关系的,”林天摇头,“只要不影响你工作,被谁看到我都没关系,我不怕的。” 傅星河看见他眼睛有点红,像哭过。 他轻轻皱眉,“你爷爷是不是……” 林天点了下头,垂着眼睛,“我早上,早上不敢跟你说,你还要做手术的。” “那就一个人躲着难受?” “不是的……”林天嘴里没滋没味地嚼着米饭,脑海里想到爷爷失去呼吸的模样。他听陈管家说,老爷子走的时候,眼睛没有闭上,伸手去盖他的眼皮也不行,这就是所谓的死不瞑目,心愿未了,但是林天今天早上来了后,他眼睛一下就闭上了。 躺在那里时,没有呼吸,却很安然的模样,如同睡着了一般。 林天吞咽得有些费力,眼睛一直垂着,却没什么焦距。他没哭,但是周身的悲伤气息感染了傅星河。 他微微皱眉,“等下我带你去打一针,再送你回来。”他伸手过去揉揉林天的头,想安慰,可是这样的事,怎么安慰都不好,他的手掌盖在林天的头顶,柔声说:“有我陪着你的。” 林天鼻子好酸,他深吸口气,没有逞强说“我一个人能行”这种话了。 他自己一个人或许能行,但是有傅医生在,会好很多。 其实林天没有依赖人的习惯,可是在傅星河这里,他的原则就行不通了。他看着傅星河,忍不住和他吐露心声,“哥,我爷爷留了很大一笔财产给我,他的股份全给我了,我不想要,我想出柜,想跟你在一起,想让别人都知道。” “你不想要就不要。”傅星河很干脆。 林天抿唇,“可是……”其实有时候,他想法挺阴暗的,知道秦韵怀孕的那会儿,他很想直接出柜了,他知道这样秦韵会气的不行,很可能会动胎气,像她那样的大龄产妇,很容易就流产的,老爷子也会赶走他——他内心隐隐有种这样的叛逆在。 他从没在林翰海和秦韵那里得到过爱,如今秦韵却还要生个弟弟,话里话外都是母爱,老是说照了b超,说小孩子真可爱。林天非常嫉妒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他还以为自己不再母爱这种东西抱有希望了,结果当这件事真正发生时,他还是很被一种名为难过的情绪汹涌地淹没了。 “我妈怀了二胎,我……我一开始就不想要什么家产,但那是他们对我的希望,我做到了,我希望他们爱我,可他们一直没有给我。”他嘴唇抿得很紧很紧,断断续续又语无伦次地说着,“我不想要什么家产,可是我也不想给他们,我是不是好坏……” 傅星河察觉到他身上那股很浓郁的悲伤气息,他抬手去抚触林天的脸颊,“你父母,他们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林天张张嘴,表情有一丝痛苦,“他们不怎么管我……也没爱过我。” 他话说得委婉,林翰海和秦韵对他,不仅仅是一句不好就能总结的。林天性格的成因很复杂,也幸亏他那时候没有自己钻牛角尖,而是想办法走了出来。 听他那么说,傅星河大致能了解一些了。父母把自己的希望强加到孩子身上,却并不给他相应的爱,林天童年缺失的东西,反倒对着未出生的孩子毫无保留地贡献出来了。这样的差别待遇,刺激了林天,让林天很难受,非常难受,甚至自私地想着不如大家一拍两散,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他在生意场上做这种一报还一报的事情,做得从来都不拖泥带水,涉及家人后,他就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林天觉得自己挺傻的,这么多年了怎么还看不透,林翰海和秦韵对他压根儿就没感情,纯粹把他当工具呢。 他陷入苦楚。而一旁的傅星河却突然想到,林天在他这里的种种异常表现——他缺爱,缺安全感,经常伸手问他要抱,然后只要自己一回应,林天就会露出很满足很开心的笑容,那笑容就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以前肯定没有人这样抱过他,连他的父母也没有。他突然能想通了,为什么林天在床上会那样,因为他生怕自己会不喜欢他。 他那时候还在想,林天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理疾病。 可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难堪,傅星河的心里也跟着酸涩起来,他的手落到林天肩膀上,中肯地给他提建议,“该是你的就拿着,不用愧疚,你也可以不要,我养你。但是林天,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人善被人欺,你要做个大义凛然的人吗?”他直直地盯着林天,“如果你怕,我给你做后盾。” “傅医生,我……”林天的神情更悲伤了,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很痛苦的回忆。 “我小时候……我妈妈经常打我,她精神不太好,我想她是不是不喜欢我,想让她喜欢我,想了很久……可是现在我发现,她的喜欢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一点儿也不重要,我以为自己不在意,结果看见她那么疼肚子里那个,我就特难受。”林天说到这个,脑袋又低下去了,眉眼都全是哀伤,“我堂兄说……我爷爷走的时候,他知道了我是同性恋的事,他…他是不是因为我才——”林天说不下去了。 他一辈子都在努力让别人喜欢,可是秦韵并不喜欢他,老爷子倒是很疼他的,可是爷爷也走了。 他只有傅星河了。 老爷子的死,林天非常自责,加上林城安说的话,他心里是不愿意相信的,可是又不得不信。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自责的情绪,这段时间,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傅医生身上,别的时候他全都没有在意过。 林家人开始旁敲侧击问遗嘱事宜的时候,所有矛盾和恶意的目光都会转向他。因为他不想面对病房里的人,不想和他们周旋,就跑掉了。他把傅医生这里当成了避风港,在傅星河这里,他可以忘记所有难过的事情,他只要关掉手机,伸手抱他,就会失去一切烦恼。 林天喜欢这样的状态,于是潜意识麻醉了自己,不想去过多地接触关于家庭的一切烦心事。 却没想到自己的一时马虎,就让爷爷被大伯接回家了——自己间接或者说直接造成了老爷子的猝死。 林天捏着饭盒边缘的手指在发抖,他忍着眼泪,忍得很辛苦,很不想哭出来。 “其实上次我没告诉你,给你爷爷做手术的时候,成功的很艰难,我差一点就要失败了,他身体是真的不行了,恢复后最多再活半年。”他顿了顿,“我怕你难过,就没告诉你,人各有命,你爷爷的死,和你没关系,你不要自责。” “你也用不着费尽心思去讨好别人,”傅星河凝视住他,手摸摸他的头,宣告道:“有我喜欢你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爷子的死和林天是没关系的,林城安说的话那是骗他的,尽管林城安给老爷子说了林天性向的事,但老爷子才不会相信,他是被林天大伯给气死的 。 再说一下甜甜 在傅医生这里他是幸福的,但是离开傅星河,林天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事,工作的事,家庭的事,他全都不喜欢,也不愿意去面对 人当然都喜欢逃避了,林天就是在逃避,逃避责任,逃避烦扰 他再厉害说到底也才26,现在他想谈恋爱了不行哦?不能这么苛责他的 第43章 林天总是能在外人面前成功的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在巨大的创伤面上过有条不紊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想法,谁也看不透他。 也没人知道他其实一点也不坚强, 他很脆弱, 脆弱得不堪一击。 比如傅星河这么说的时候, 林天憋了老半天的那颗泪珠啪嗒就掉了下来, 他连忙擦了,红着眼眶说:“我没有哭。” “我还没说你呢,你否认个什么劲儿?”傅星河摇摇头,“快吃,吃完了送你去打针, 打一针再送你回来。” 林天就掉了那么一滴泪, 掉完就没了,他舔舔干燥的嘴唇,说好。 傅星河看见他嘴巴上起皮了,就扭开水杯让他喝一口茶水,等林天吃完了,给他递湿纸巾, 然后把润唇膏给他, “你嘴巴都开裂了。” 林天说:“我今天一直忘记喝水了。” 傅星河愈发心疼了,他发动汽车往医院开去, 侧过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因为你这份家产, 你的家人对你有什么不好的企图,你就放弃明白吗,不要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 “不用担心我,我很厉害的。”他挥了下拳头,“别看我在你面前这样,其实别人都不敢惹我。” 傅星河压根儿就不相信他的话,但还是笑着说,“好吧,我知道你厉害了,但是答应我,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要报警,然后告诉我。” 他看向林天,“我在说真的,你不要不当一回事。” “好,”林天认真道:“我知道了。” 傅星河这才满意,林天这么说,他就肯定不会骗自己的。带他去医院打完破伤风针,傅星河又把林天送回来了,林天按开安全带,“傅医生,那我走了哦,下午手术加油。”他拉开车门,挥挥手。 傅星河调头,正准备开出去,就看见林天的手机没拿,他只好摇下车窗,喊住林天。 林天回过头去,脚步也站住了。 傅星河拿着他的手机下了车。 一辆黑色法拉利朝这边飞驰过来,快速划过空气,由于轮胎转速过高,擦过地面发出很大的噪音,汽车引擎声刺耳。 林天耳朵听到了汽车的声音,身体却没法反应过来。 他只能看见傅星河飞快朝自己扑过来,抱住他,接着两人滚到地上。车子从身边呼啸而过,快速擦过衣角,死神与他们擦肩而过,非常近距离地,傅星河手掌护着他的后脑勺,在地面上转了好几圈。 手背在粗粝的地面上磨出了血,破了好大一块皮,傅星河脸色很黑,嘴角绷紧的弧度让人觉得他似乎在生气。 林天回神了,慌乱起来,手在他背后摸着,很急躁地问:“傅医生,你没事吧,你受伤没有,你……” “你还有心思问我?”傅星河手还圈在林天背后的,没让他看见自己的手背流血了。他面色不善,盯着林天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就死了!” 傅星河一下把林天吼懵了,因为傅医生从来不会这样激动,他说话也从来不会是这样的语气。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总是沉稳的,似乎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他动一根眉毛。林天从没见过他这样。 他很无措,还在一个劲儿问:“你没受伤吧,你为什么要冲过来……手,手,”林天慌不择路地去找他的手臂,“手没有事吧?” 他看见傅星河手背上破皮和血,眼睛一下就红了。 都这种时候了,林天眼睛里还只有傅医生的安危,而看不见自己。 他向来是这样,爱傅星河,爱他如生命,或者说远超自己的生命。 而傅星河冲过去救林天,可以说是出自本能,虽说医生的职业天性是救死扶伤,但真要是路上遇见这样的事,傅星河难说会不会去救,但是当那个陷入危险的人是林天了,他完全什么都没来得及考虑,就朝着他扑过去。 他把林天拖上了车,问他,“刚才那个撞你的是谁?” 第46节 林天眼睛红红地翻出车上的医疗箱,给傅星河的手背消毒,消毒水很辣,傅星河连眉头也没皱,反倒把林天给辣哭了。 “那…那车,是我二堂哥的,他……” “你二堂哥开车撞你?”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开的车,”前一秒林城安才拿捏了他的愧疚,怎么可能这么冲动就开车撞人?林天这个时候,根本没法好好思考,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拿手……” 傅星河看他一眼,“不救你就看着你死?”他锁着眉,“林天,你是不是没有心的?” 林天有点儿呆,“你手受伤了不能做手术怎么办?” 傅星河绷紧下颌,“你心里是不是只装了我,没有装自己?” 林天说是,刚才那一秒之间,他是真的想推开傅星河的,他怕自己连累傅星河,怕他出事,根本来不及想到自己可能会被车撞死。 “林天。”傅星河抽开手,“还没消毒完呢……”林天眼睛盯着他的手背的,伸手要抓他回来。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很浓的酒精味道,傅星河扯了一张纱布就包住伤口,他叫了一声林天的名字,就没有后文了。 林天非常无助,想去帮他包扎,“傅医生……” 时间在滴水成冰。 “你听清楚了林天,如果你自己都不够爱自己,别人怎么爱你?” “可是我爱你啊。”林天固执地说,“你就是……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他不认为自己这样有什么错。 傅星河看着他的眼睛,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给林天下了情蛊。可他搜索记忆,发现林天第一次来的时候,他的表现其实已经能看出点眉目了,而在此之前,傅星河不过只见过他一次罢了。 要说多么深刻的爱,怎么可能? 傅星河觉得荒谬,再怎么看,他和林天也不过才认识半年时间,短短半年,人怎么可能会对另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感情? 换做以前,他是匪夷所思的,可是就在刚刚,几分钟前,他身体快过大脑一步,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林天,这好像可以说明了什么。 但林天这样,还是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林天见他不说话,就着急地伸手去抱他,“傅医生……你,你不要这样,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傅星河心想他是不是生了病,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带林天去看心理医生?傅星河的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背,“你在怕什么?” 林天抿紧唇。 “怕我离开你?还是不爱你?” “两个都怕。”林天仰头看他。 “不用怕。”傅星河只说了三个字,他看了眼时间,“我快迟到了,这样,我请个假,我陪你去警察局,你们这段路有没有监控?” 他话题一下就转了,林天只能跟着他的问题走,点头道,“有监控。” “现在报警,找到车和车主,确认交通肇事的人是谁,然后请律师打官司。”傅星河条理清晰地说完,就打了110,和警方说起情况来。有监控的话,那么证据确凿,犯人无处可逃,但这件事难就难在蓄意谋杀的人是林天的家人,还不确定是哪一个,但动机肯定是因为分家产而产生的矛盾。 一般这种情况,林天没受伤,加上他在家里地位应该处于弱势,警方和法院都会劝他们私了和解。 果然,电话那头的警察问道:“请问你和你朋友有没有受伤的?” “有伤。” “严重吗?” “有点严重,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一听有伤,那边果然就重视起来了,挂了电话,傅星河对林天教育道:“不要顾及亲情,官司必须要打,他今天谋杀未遂,就会有第二次,必须把他送进去,杀鸡儆猴。”他生怕林天心软,“进去了一个,别的人想动你,就要掂量了。” 林天眨眨眼,嗯了一声,“我不是会心软的人。” 傅星河看他一眼,“不是就好。”人善被人欺,林天这样的性格,还不知道会被他家里那群豺狼欺负成什么样呢。 林天默默低头,说出来傅医生可能不信,他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霸道总裁来着,也就是对着傅星河,才那么没心没肺。 傅医生的车开到医院外面就停下了,他带着林天去找了雷院长,说了请假的事。 雷院长看着他手上缠着的绷带,如临大敌,情绪激动,“你当自己的手是什么?!你还想当外科医生吗?!这怎么伤的?!” 傅星河说:“我这两天可能都要请假了,我和我朋友需要开个验伤报告。”傅星河简短地跟他说了事情经过。 雷院长批准了,还说:“下个月也给你放假,去美国出差。” 傅星河看了林天一眼,说好。 两人基本没啥伤,可是雷院长命令下了,验伤报告也就往严重了写,尤其是傅星河,他的手是有保险的,上次医闹的事儿,保险公司就给他赔了一笔天文数字。这次打官司,还有了验伤报告,傅星河问林天:“你觉得索赔多少合适?” 林天不高兴,“多少都不合适,你的手是钱能衡量的吗?” 爷爷尸骨未寒,又出了这样的事,林天心情差到了极点。 “那就让他多赔点,然后再把他关进大牢。”他难得这么幼稚地说话,林天伸手抱抱他,“谢谢你傅医生,谢谢你救我。” 傅星河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拍他的背,“你是我的人。” 警方那边效率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天施压的原因,车主是林城安,但是开车肇事的却是林阳明。 林城安的车停在家里,是没有锁的,林阳明也是鬼迷心窍了,想弄死林天,又想栽赃嫁祸。他是一时冲动,没有经过考虑,想撞死了一了百了,谁也不能奈他如何。警方效率快,案发后,三小时内就被逮捕归案了。 警察局局长对林天很客气,叫他林总,一旁的傅星河看了他一眼,心里想到,医院的护士都知道他们公司任人唯亲,还说英泰的老板很帅。听起来,林天倒是很符合,但他们家基因好,一家子都不丑,林天是属于顶好看的,念头一转,傅星河也没把林天往大老板这个身份上靠。 “人是抓了,不过啊,这位是您的堂兄,就真的不讲情面?” “不讲,走司法程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林天表情冷漠,“我和我朋友都受伤了,有医院的验伤报告。他是外科医生,一双手有一千万美元的高额保险,所以我们会向他索赔。” 局长的汗都下来了,“应该的,应该的。” 大伯也赶到了警局来,他听说了事情,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指着林天骂,“他再怎么样也是你哥哥,你竟然要害他坐牢!” “大伯,大堂哥他可是要撞死我,有监控的,证据确凿。”林天还能维持微笑。 “你!”他因为遗嘱的事一晚上没睡,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你这种人,你爷爷尸骨未寒,你还要把你哥哥送进监狱!你良心是被狗吃了!”他抬起手臂,正准备挥手,旁的傅星河一把捏住他的手腕,把他甩开了。 他力气大,大伯在他面前,属于弱势群体。 “你又是谁?管我们家事!”大伯仰头看向这个高大的男人——他们家基因挺好,一家人都不矮,但是林天就特高,他在林天面前,向来因为身高要低这个小辈一头,每次说话胸脯都会像公鸡那样震一下,好让自己气势十足。 他看看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隐隐是觉得眼熟的,再看看林天,复而看他俩牵在一起的手。 他眼睛猛地瞪大,瞪着林天,“你——”他说不出话来了,似乎真的没想到林天是个同性恋,林城安没有污蔑林天,除此之外,他更没想到,林天喜欢的人是这种……这种类型的?他喜欢干这么壮的男人??? 大伯一阵反胃。 “好你个林天,你居然真喜欢男人?”大伯表情近乎狰狞,“老爷子死了,财产骗到手了,不打算瞒了吗?” 林天表情不太好看,傅星河捏捏他的手心,示意他冷静。林天没像傅星河想象的那样冲动,倒是非常镇定自若,脸上一点不露怯,“哦,我还以为您早就知道了呢。” “我怎么会知道?你瞒得这么好,城安昨天在你爷爷面前说你和野男人幽会,我还没信呢,原来是真的。”他瞪着林天,“老爷子要是泉下有知,他会不会恨你?” ——他的话有漏洞。 林天脑子转得飞快,大伯的话和林城安的话是不一样的,大伯这里,林城安的确是拆穿了自己,可是似乎爷爷并没有相信,但是林城安却告诉自己,爷爷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会突然心梗死亡的。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林天眯起眼,“大伯,您五点钟和爷爷说完话,他就走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爷爷急火攻心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 看着大伯脸上明显的心虚,林天知道自己猜中了。 这一家人吧,智商在他面前都不够看,林天很容易就能拿捏住他们,但他又常常心软,心灰意冷了,又经常会被一些小事给燃起希望。他知道大伯和爷爷之间有一段自己不清楚的陈年旧事,这段陈年旧事他们都会心照不宣地不提及,老爷子在的时候,这件事是大伯的软肋,老爷子走后,这个秘密似乎就不具备什么威胁性了。 林天若有所思道:“大伯,希望你不要和爷爷的死有什么联系,关于大堂哥,我已经让律师准备材料了,也联系了法院备案,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是你哥哥!堂哥也是一家人!你心肠怎么能硬成这样?!” 林天无动于衷,他铁石心肠道:“我和我朋友都因为他而受伤,这件事不可能私了,也不可能轻易就算了。”他态度摆的很显然,就是要把林阳明送进去。 因为林阳明的行为,不仅仅危及到了自己的生命,还差点让傅医生陷入危险。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林天现在还心有余悸——要是傅医生有事,林天不敢想自己会怎么样。 “你!你!”大伯用手指着他,怒骂,“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你到底姓不姓林了!” 林天笑笑不说话,完全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大伯气得要吐血,林天总是这副模样,叫人万般看不惯,还拿他不能怎么样了。用长辈身份压他不行,站在道德制高点这个人还跟你微笑,就是不听。 他只能攻击林天的性向,谩骂他恶心。 这次,林天还没有说话,傅星河就发作了。 “这位林先生,我也是此次交通肇事的受害者,我会和林天联合起诉您儿子,传票过几天就会寄到您家,我们法院见。”说完,他不给林源才满嘴喷粪的机会,就把林天带走了。他态度非常强势,和林天那种还不同,林天还要和你假笑,这位……这位周身都是冰碴子,冻人三尺。 这到底是谁???? 林源才想了又想,猛然惊觉,他在医院见过这位的! 给老爷子动手术那位! 上了车,傅星河给他扣好安全带,嘴里不由分说道:“这件事我来解决,你尽快确认遗嘱事宜,安葬好你爷爷。你听好了,不许心软,你的东西你拿着,捐了也好,不能便宜那种亲戚,”他顿了顿,“别的事我来解决。” 林天承受得已经够多了,傅星河不想让他继续接触这样糟心的事了,太负能量了。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傅星河捏他脸,“是不是不相信我?你当我是个普通小医生啊?” “不是不是,”林天连忙摇头,“我怕你觉得烦……这种烂摊子,我都不想面对的。” “没关系林小天,”傅星河手掌揉他的头顶,“有什么我们就一起面对,等事情过去了,我去美国出差,你跟我走。” 林天忍不住抱他,“傅医生,我好爱你。” 傅星河笑了笑,亲他的脑袋,“我也爱你。” 林天整个人都僵了,呆滞了,凝固了,“你……哥你刚刚说,是不是说了……你爱我啊?” “是,”傅星河轻描淡写,“原来我还没跟你说过啊?” “嗯……”林天点头,“以前你都说你喜欢我的,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 傅星河没觉得差别多大,他放开林天,手术慢腾腾发动汽车,“那我可能是忘记说了。” 林天脑袋侧着看他,“我还想听你再说一遍,不,再说几遍好不好。” 他眼中充满希冀。 傅星河说好,然后又说了几遍我爱你。 林天听得很满足,眼睛酸涩,“我还想听怎么办,我听不够……” “贪心鬼,”傅星河说,“晚上再说给你听。” 到了晚上,或许他们只能打电话了。 第47节 傅星河把他送到了林家老宅,这里的旧式洋房和公馆茕茕孑立,交叉着有六七条路,每条路的两排树都是不同的树,老宅所处的那座有百年历史的公馆里面,就要更漂亮了,和外面一些景区大不相同。 或许是因为事情多,林天难得没有在车上和傅医生缠绵腻歪,抱了他一下就下车了。 “注意安全,随时给我电话。”傅星河道。 夜很深了,他开车回到家后,就翻找出联系人来。 “小姑,这么晚了打扰你了,姑父在吗?” “在泡脚呢,我们家傅医生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呀?还问你姑父?” 傅星河说:“有点事要姑父帮忙,我今天遇见了交通肇事,手受伤了。” “什么?!手伤了?!?!”她一听就不行了,陡然拔高音量。 “嗯,是朋友的家事,他们家爷爷去世了,争家产,就开车撞人,我正好被波及了。伤不重您别担心,但是我想问问姑父这方面具体的。” 傅雪绘道:“我让你姑父跟你说啊。” 电话那头一阵窸窣,接着换了个人。 傅星河和姑父大致说了案件情况,也说了自己没怎么受伤,但是有验伤报告,索赔都不重要,只希望能把人关进去,关几年再说。 姑父给他分析了情况,“你朋友这种家事不好处理,是肇事未遂,而且是轻伤,很容易脱罪。他可以说是车子刹车失灵,理由很多……” “他不是普通朋友,是我男朋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这种情况就另算了,那他就算我们家里人了,他叫林天?他律师是哪位?你开电脑没有,把完整的材料发邮件给我。” 傅星河全家都是学者,高级知识分子,姑姑傅雪绘的丈夫,是最高人民法院院长,也是首席大法官。 在法律界,这是首屈一指的厉害人物。 第44章 老爷子这边的事, 林天处理得很快。这些天大伯为了林阳明的事跑前跑后, 四处求人, 忙得颠三倒四。可人人都知道他们家老爷子走了, 家业全交给林天了,所以林天这个小辈才是林家最大的,这种因为遗产纠纷的交通肇事杀人未遂案, 怎么有人会甘愿得罪林天帮他? 他这下才真的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失势的人,总是会被人踩得很狠。 相反, 巴结林天的人就多了。 他忙着应付来吊唁的各界人士, 他很烦在丧礼上还要同人假惺惺地说笑, 但是不得不这么做。老爷子刚走,家里的定海神针没了,而他实在太年轻了,很难服众, 许多人都因为他的年轻而看轻他, 尽管他曾经证明过自己的能力。 好容易得个空, 林天才有机会和傅医生打电话说上两句。 “明天就开庭审理,到时候我来接你。” 由于姑父的最高人民法院不审一审案件, 他建议傅星河把案子提交沪市中级人民法院, 并且介绍了相熟的师弟做本案的审判长。 “居然是明天啊,这么快啊……”他忙坏了,日夜颠倒不分, 白天应付客人,晚上还要给老爷子守夜。今天人才下葬,政商军三界都有不少人来,老爷子早年的好友,前任葡萄牙大使馆馆长都从里斯本赶过来了。 林天忙着跟人寒暄客套,有些客人看到老爷子遗体,禁不住悲恸落泪,林天还得安慰人。其实他大可以不必做这些事的,这个家已经是他的了,做这些意义不大。 他的做法得到了许多人的称赞,说林老爷子没白器重他,是个好的。 说着电话,林天走到偏僻点的地方,在树下找了个长椅坐下。 “等官司打完了,你那边也忙不了几天了,我跟院长说了,提前几天去出差,他给我把这算到年假里了。”他的声音里有难得的温柔,“林小天,我们去过圣诞节。” 听他这么说,林天才意识到,这一年快过去了。 他背靠在长椅椅背上,头仰起来,“好。” “我在帕罗奥多还有房子,有室内泳池,你可以游泳了。” 林天笑起来,路灯与大树的影子落到他脸上来,“好,”他舔舔嘴皮,睫毛闪了一下,“我们可以试试在泳池里做,我还没试过呢。” 傅星河脑海里浮现出林天描绘的画面,这才发现,因为最近事情过多,他和林天连见面都很少,就算见到了,也至多是一个长长的拥抱或一个短短的吻。 在电话里简短地互诉衷肠几句,才断了电话。 林天望着路灯朦朦胧胧的光,心想,他真的只剩下傅星河了。 他喜欢的人也这么喜欢他,多么幸运。 他困倦又满怀幸福地闭上眼。 这时,背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和你的野男人调情呢?” 林天嘴角的笑马上就下去了,他睁开眼,锋利得像刀子一样的目光落到林城安身上。 林城安手里拿了一片残缺的树叶,这片树叶被他用手指掐成歪歪扭扭的形状。“你每天晚上守着老爷子的遗体,一点愧疚都不会有吗?”他的脸挡在黑暗里,“毕竟爷爷可是因为你才气死的,他那么喜欢你的,啧,你居然这样回报他。” 哪怕知道林城安在撒谎骗自己,林天心还是抽痛了一下。 但他面上什么都不显,嘴角有一抹冷笑,“二堂哥,你看见大堂哥的下场没有?你觉得他以后会怎么样?”他眼神更冷,“你是有孩子的人,你不替暮安考虑,也要替自己孩子考虑吧?” 因为二叔迷雾重重的死因,老爷子为了弥补林城安和林暮安兄弟,给他们留了酒店股份,马场,球场和地产。这些东西都很值钱,下辈子基本可以衣食无忧了。老爷子知道林城安爱赌博,怕他败光遗产,还专门留了遗言给他,让他戒赌戒躁,收敛戾气,兄弟和睦。 之前老爷子替他还给公司的那三亿,林城安就是输在了赌场里,他不敢在自家赌场赌博,凑巧有人邀请他去游轮玩,那游轮上就有座规模不下的赌场,一冲动,林城安输了好一个亿,他没钱填啊,女伴在耳边吹了枕头风,说他肯定能赢回来。 鬼迷心窍地,林城安拿了公款上了牌桌,一晚上德州扑克下来,他最后输得只能拿自己的法拉利钥匙当做筹码。 这些钱说多也不是很多,但也不少了,他挪用了这么大一笔公款,很怕被林天发现。 那段时间他每天都想着怎么填补漏洞,林天知道了要怎么对付他?爷爷知道了会不会对他失望至极,然后把他赶出公司?没有办法,他只能想办法掩盖自己的罪行,钱少了,没关系,他假装不是自己干的就行,只要林天查不出来……没有证据,什么都好说。就在这种巨大的担忧里,林天还是发现了这件事。 林城安心虚得厉害,那几天,他只能躲着,很怕林天找到自己。他对林天的这种恐惧,就好像遇上天敌一般。 林天小的时候,甚至是后来读书的时候,他都经常欺负这个看起来懦弱,漂亮,不爱说话的堂弟,包括他那个虎背熊腰的小胖子跟班。 林城安一直都是小霸王,有一票志同道合的兄弟,他们一群人一起,把林天和他的小跟班当玩具一般羞辱。 这种欺负,持续到了林天出息那一天,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这个怯弱的堂弟突然成长了起来,变得比自己更高,更能干了。他以前抱着爷爷腿撒娇就能有零花钱拿,但长大后情况就不同了起来,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干不好,只会花钱败家,老爷子总是骂他,让他瞧瞧林天这个弟弟干得多好。 这时候,林城安出于嫉妒,便想方设法地找林天麻烦,结果最后,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因为成长起来的林天变得比自己还高,他还爱运动,他和他的朋友俞刚,两个人都很高很强壮。林城安喊了帮校外流氓去教训教训他俩,没想到反让林天教训了一顿,揍得鼻青脸肿。而且林天不像他的朋友大刚,林天没有弱点,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抢他女朋友再搞大他女朋友肚皮这种阴狠招数行不通,找女人去勾引他也行不通。除了找人揍林天,他就只会在爷爷面前编排这个弟弟了。 他根本教训不了林天,这让他很窝火,那时候林城安正在谋划自己的小生意,他自己开了个小公司,刚开始看起来还算有模有样的,后来有一天,他们公司的机房被黑了,商业机密泄露,一夜之间破产了。 林城安血本无归,之后便一蹶不振,无论他干什么,就什么都失败——不是林城安脑子不好的原因,是有人在背后使坏。 他发现那个使坏的人是林天后,便气冲冲地跑去质问他,他想揪住林天的领子,把他像抓小鸡那样拎起来,结果林天轻描淡写就把他的手扭开了,差点被他给攥骨折了!林天还笑眯眯地看他,“被你发现了啊。” 林城安非常愤怒,“你觉得这样好玩?!” 林天说:“很好玩啊。” 那个时候,林天还在上大学,就已经蔫坏蔫坏的了,再后来,林天就变成了一座他无法逾越的高山。 就是吧,你无论做什么都追不上他,也追不上他在老爷子心中的地位。 他总能听见长辈夸林天怎么怎么样,怎么怎么样……就算是出去和朋友喝酒蹦迪飙车,也时常会有不长眼的人在他面前说:“你那个弟弟,林天是不?我们家老太爷老在饭桌上说了,说向他学习,学你麻痹啊!” 长此以往,他对林天积怨很深。 听见林天的威胁,他也发怵了一秒,但下一秒他就振作起来,目光森冷地触在林天身上,“我早和爷爷说过,说你是个祸害,要让咱们家家破人亡,断子绝孙……你尽管放马过来,我等着。” 他装出一副坦然不畏惧的模样,心想他又没有干坏事,怕什么?反倒是林天这个同性恋——他都是同性恋,他怎么还能理直气壮地威胁自己? 林天懒懒地笑了,“你想做什么随意,但是我警告你,你动我的人,”他目光一刹那就变成了锋利的刀子,割在林城安脖子上,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的脑袋横切掉的那种狠,“你就是找死。” 林城安不由自主往后退一步,踩在松软的花园泥土上,他只觉得喘不过气——林天想弄死他。 刚才那一秒钟,林城安真的感觉到了他不加掩饰的杀心, 怎么办?他恐慌起来。 林天看也不看他,转身便走,他知道林城安的为人,是个怂货,这么一句警告下来,他到底会掂量点——傅星河是他的逆鳞,谁碰都不行。 心里装着事,林天手上给傅医生发了条短信过去,让他这两天不要独自出门,开车前最好检查一下刹车油箱。 当然,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林城安的目的是自己会出于愧疚,主动给他馈赠遗产,如果自己不主动,他就会搞臭自己,让自己身败名裂。所以他不会动傅星河,只会从他们不可告人的关系下手。林天当然不能如他所愿了,他已经想通了,像傅医生说的,他的就是他的,他的东西,捐了都你也别想拿走。 林天想打完这个官司,老爷子驾鹤西去的风头过去,他就出柜。 第二天开庭,傅星河早上还没出门,就有人敲门了。 门外站了个很高的黑西装,古铜色的肌肉虬张,身上有股内敛的浴血气息,是上过战场,退休的特种兵。 他自我介绍说:“傅先生您好,我是87,林总下令让我负责您这些天的安危,我会尽责的。” 傅星河警惕地盯着他,他想到了昨晚上林天发的短信,根本没提这件事,只让他不要一个人出门。他多了个心眼,心里怀疑这并不是林天的人。 正当这么想的时候,林天的电话就过来了。 “傅医生你出门啦?你看见87没有?”林天说:“是我给你找的保镖,这几天先呆你这里,我怕我来不及阻止我堂哥对你不利。” 傅星河撩起眼皮看了这个古铜色的彪形大汉一眼,接着把门关上,“林天,你擅作主张?”而且还没告诉他。 “不是……你别生我气,我就是怕你不在意,才不告诉你的。你就当他不存在,87存在感很低的,他给你开车,他开了车过来的,那车安全性能高一些,你就坐那个车。”林天一口气说了好多,“你不知道,我堂哥很坏很坏的,大伯他也很坏,我很怕他们会伤害你,所以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傅星河轻轻蹙眉,“那你自己的安危呢?”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你自己的你就不在乎了?” “我比较在乎你嘛……” “林天!”傅星河生气了。 “嗳哥你别这样,我就是在乎你,在乎你,怕你受伤害……我知道你意思的,我肯定也担心自己安危啊,我怕死的,你不要担心我,”他声音很软。 傅星河沉默了,过了几秒,林天开始着急了,他才说了句:“没心没肺。” 林天说:“我心都掏给你了嘛。” “你帮我收好我的心,永远也不要还给我了好不好?” 霎时间,傅星河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心口堵着什么的,又豁然开朗起来。 林天太招人疼了。“……好。”傅星河对着空气点头,挂完电话,他才重新打开门,87面无表情地尊敬称呼他为“傅先生”。 傅星河还是客气地颔了下首,“麻烦了。” 保镖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保全公司那种类型的保镖,87这样的,做过特种兵,退役后还去当过雇佣兵,军人的气质难以磨灭,可偏偏他的存在感实在很低,他站在那里,好似没有呼吸一般。 车外观看着也是一辆普通奥迪,但这却是辆超级改装车,防1.5cm口径内的子弹。 一路上安然无恙,到了法庭,林天才和傅医生会面,这会儿离开庭还有一小时,林天把傅医生拖到隐蔽的角落里,扑上去吻他,“哥,我好想你。” 他咬着傅星河的嘴唇。 第48节 “别闹。”傅星河伸手抚触他的头发,摩挲他后颈刺刺的碎发。 “你不想我啊?” “想。”傅星河深深地盯着他,“注意场合知道吗?” 林天笑,抱着他的腰,“这里又没人,我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87如同一尊雕塑,目不斜视地望着旁边。 傅星河撩起眼皮看了眼这个庞大却毫无存在感的保镖,又看着林天,“马上开庭了。” 林天又亲了他一口,才肯罢休,贴在他的耳边暧昧地说:“等下你在车上搞我……” 傅星河手指按住他的嘴,“我姑姑姑父来了。” 林天眨眨眼,有点失望,“好吧,那就不搞。”他见过傅医生的姑姑,犹记得是个大美人,和傅医生长得像。他没见过傅医生的姑父,但是知道是学法的,林天从没有调查过傅星河,更没有调查过他的家庭,所以他并不知道他家里人都是做什么的。 过了会儿,法院开庭。 法桌上照例坐了三个人,审判长就是傅医生家姑父的老熟人了,出于任职回避,他不方便担任主审,陪审也不能,只能坐在法庭下面。 原本审判长看见他莅临,诚惶诚恐地要让位,说您主审这台官司吧,姑父笑眯眯地摆手,“我不主审,你来,你是庭长,你要公正点。” 审判长心中叫苦连天,哎哟这么个祖宗坐下面,还想要什么公正?虽然吧,证据都摆着的,犯罪未遂,没啥好辩护的。有事实根据,也有法律准绳,但是这顶多判十三个月刑期啊,加上减刑和假释,顶多关六个月! 但现在看来,十三个月的刑期,肯定是不能让人满意了。 整个庭审过程相当无聊,林阳明颓然地坐在被告席上,他的意气风发,如今被彻底打败了,变成了丧家之犬,而大伯义愤填膺地坐在下面,辩护律师和检察院公诉人在原告席。林天和傅星河在和偏僻的角落作者,有桌子挡着的,林天一会儿蹭蹭他的腿,一会儿勾勾他的小指,一会儿又摸摸他腹肌,停不下来了。 他的动作都很隐蔽,除了87和关注着这边的傅医生姑父,没人发现。 傅星河微微侧头,“你别猖狂,我姑父在旁边。” 林天僵硬了,“什么?哪个旁边?” “喏,下面那一个,陪审团后面的位置。” 林天僵硬地把眼神溜过去,果然,那里正有个人看着他们这边的,目光带着局促,林天慌了,“傅医生你怎么不早说,我……我刚刚那样你姑父都看见了?怎么办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色狼……” “没关系,”傅星河垂首,手在下头捞过他的手玩儿,“他应该很高兴才对。” 他一根根地捏着林天的手指,“你现在是我们家人了,你入赘了知道吗。” 林天一下就飘了起来,心花怒放,“庭审是不是快结束了?” “是。” “等下我是不是要见家长啦?怎么办我好紧张啊……” “别紧张,他们都是开明的人。” “是不是见完就完啦?”林天被他摸得心痒难耐,超小声说:“想跟你做。” 傅星河挠他手心的动作顿了顿,眼神倏地暗下来,回道:“晚上。” 他和傅星河交头接耳时,表情和举措都很正常,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谈论公事一般,没人知道他们在下面肮脏龌龊的交易。只有站在两人后面的87,强忍着嘴角的抽搐——他跟了林天很久了,林总一直是个很强势的,说一不二,他说什么别人就必须跟他行动的人。他没当过兵,却非常懂得如何驱使人,使人服从他的命令。 林总让他来保护一个人,一个男人,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是这种关系,而且很奇异地,一向强势惯了的林总,在男人面前,变成……变成了这种绵羊模样???? 那边,法官已经下了判决书,处五年有期徒刑,可酌情减刑。按照法律,已经着手实行犯罪,由于犯罪分子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的,是犯罪未遂。对于未遂犯,可以比照既遂犯从轻或者减轻处罚,犯故意杀人罪,情节较轻的,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刑。 听见这个判决,一瞬间,林阳明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岁,怨毒的目光落到了林天身上。大伯已经站起来抗议了,被维持秩序的司法警察拖出去了。 “判决无误,如果对本庭判决有异议的,可申请重审。”法槌一敲,代表一审结束,基本上,如果没有新的证据证明犯人无罪,是不可能逆转这个判决书结果的。 林阳明可以说是由林天亲手送进监狱的,傅星河仔细看他的表情,问:“有负罪感吗?” “没有,”林天才不是那种人,他望着傅星河,“他想杀我,还差点连累你。” “那就好。”傅星河突然生出一种林天长大了的错觉,他觉得林天很听话,自己说的他都听了,没有心慈手软。 傅星河很满意。 手机振动了一下,是林翰海的消息,问他官司打得如何了,林天回了一个,林翰海小人得志的嘴脸,说他干得好,“林源才那龟孙,欺压了你爸我一辈子,让你给收拾了吧!” 林天并不想搭理他这种消息,紧接着,又来了一条短信,“事情都告一段落了,天儿,馈赠股份的事我们谈一下?” 他嘴唇抿紧。 旁边的傅星河看见了他的表情,又看见了消息,直接抽过他的手机,给林翰海回复了消息过去。 “没得谈,我的就是我的。” 第45章 看见消息显示已送达, 傅星河才把手机装他兜里, “走吧。” 林天还有点懵, 傅星河就拉着他走了。 上车时, 林天突然说了句:“谢谢你傅医生。” “谢我什么?”傅星河把他塞进车厢,自己也坐了进去。 “短信。”林天扭头看他。 傅星河没在意,说:“不怪我就成。” 林天抱住他, “哥你真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傅星河无声地搂着他,林天老是这么说话,他本应该习惯了, 但是一听还是会觉得心动。 他的小奶糖, 就只是他一个人的。 “我姑父说晚上请我们吃饭, 他想见见你。” 林天嗷了一声,“刚刚那个?左边那个审判员啊?他刚刚一直看我们来着……我没发现,我好像一个色狼怎么办……他会不会对我印象很差很差?” “我这么告诉你吧,”傅星河侧头看他, 然后把脸颊靠在他的脸颊上, “我家里人一直担心我的婚姻, 他们觉得我的性格很难找到喜欢的人,所以看见我找到了, 他们会为我高兴。” “而且你很好, 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 林天忍不住抱他抱的更紧,“不是不是,只有你肯喜欢我。” 傅星河顿了下, 声音变轻,“那我家人会一样喜欢你。” 其实傅星河的成长经历,比起林天来说,幸福不到哪里去,全家都搞科研的,父母对他缺乏照顾,他小时候就是这个人照顾他一个月,那个人照顾他一个月。所以他成熟得很早。 而他也不像林天,他不缺安全感,也觉得自己不缺爱,什么都不缺,有专业就够了。这样强大的表象下,其实难免也有时候会觉得孤独。 但他又会觉得,生命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来,是件无比麻烦的事,事事都要和对方妥协,磨合。结果突然出来个林天,林天根本不需要磨合,他什么都听自己的。 一个温驯的人。 傅星河瞥了眼前面开车的保镖87,又想到一些时候,林天在别人面前时,身上不由自主的权威。而且他还想起来,林天老是会真诚地说:“我只在你面前这样,真的。” 那这种乖得不行的模样,是只在他面前这样了? 肩上猛地一沉,林天把脸压到了他肩膀上——睡着了。 傅星河看了会儿他的头顶,接着很小心地,把他的脑袋抱在自己的胸前。林天对这个怀抱无比熟悉,也无比眷恋,他嘟哝了句什么,抱紧了傅星河的腰。 车厢内的空调暖风很催眠,傅星河闭上了眼睛,没睡觉,不知道在想什么。 87不知道他俩要回哪儿,就出声问道:“傅先生,回林总家里还是您家里?”他在后视镜里看见林总睡在男人胸前的模样,心惊肉跳。 “我家。”傅星河声音放得很低。 林天是这些天累了,才会没忍住睡着的,他以前就经常这么累,他的成就是拿时间和天赋换取的,他天赋很高,再付出别人难以企及的十倍努力,不成功也难。 一到傅医生家门口,林天就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傅星河问他:“怎么醒了?” “我感觉到车停了。”他打了个小哈欠,脸在傅医生的胸前拱了两下。 “是不是很累?” “我不累,”林天眯着眼摇头,“你才是好累,又要工作,又要帮我打官司。” 傅星河不说话,手指轻轻挠他的下巴,像挠一只猫一样,接着低头吻他。他的亲吻无比温柔,带着一股缠绵劲儿,他好像是要让林天体会到,自己虽然很少说爱,可是他爱林天。 他捏着林天的下巴,舌头伸过去,舔.舐他的牙龈和舌根,林天一下清醒了,却又被他亲迷糊了,嘴巴无意识长大,翕开着的嘴角淌了口水滴下去。 林天的呼吸沉重起来,他发出几声舒服的鼻音,傅星河在车厢里压着他吻了十分钟,才放开他。 “想再亲会儿……”林天鼻尖蹭着他的鼻尖,脸颊上已经浮现出了情欲色彩,“好舒服的。” 87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车了,守着车子的,什么不该看的都没看。 车窗玻璃很隐私,林天发觉87不在了,外面也看不见什么人影,就大胆地把手伸到傅星河的毛衣里面去。 他四处乱摸着,还想伸进他裤子里,但是皮带有点儿难脱,林天就隔着裤子搓他裤.裆。 “哥,哥你这里好大啊,你不想在车上搞.我吗?”林天伸舌头舔他的下巴。 傅星河一直就挺正经一个人,林天这种要求,可以说是在折磨他了。他鼻息粗重,看了眼车窗外,“外面有人。” “这车隔音好的,窗户也看不见里面,87是个木头人,他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又怎么了!林天就是很想和他车震。 他伸腿跨坐过去,“你帮我脱裤子?” 林天等于是跪坐在后座座椅上,车厢空间有些逼仄,他头都顶着车顶了。他坐在傅星河腿上扭啊扭,全身都贴他身上动,要是夏天,肉贴肉的,傅星河铁定让他给蹭出火来了。只不过这是沪市的冬天,车上虽温暖,林天也只脱了外套。 他还穿着一件毛衣的。 傅星河又看了眼车窗外,因为87的职责是保护他,所以无论里面在干什么,他都不能走远。 林天委屈地亲他,“搞一次嘛,我听说车震很刺激,很爽的。” “林天。”傅星河有些无奈地叫他,他怎么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亲了林天一会儿,他就要上手了,刚才不还困得和熊猫似的吗? 林天抱着他的肩,屁股接触他腿的部分,开始在傅医生腿上来回滑动,类似一种模拟性行为。傅星河呼吸变得很粗,“林天,听话,车上没有套和润滑,会伤到你。” “哥,哥哥……傅医生哥哥……”林天亲他的耳朵,也往他耳朵里吹气。 傅星河忍得很难受,他让林天给蹭的硬了,但还是很坚持,“没有润滑和套,我不跟你做。”他的手掌插入林天凌乱的发丝间,一手拍了下他的臀,眼睛很深地望着他,“来,帮哥哥含着。” 林天眼睛一弯,说好。 他换了个姿势,蹲到了前座和后座座椅之间窄小的那部分空间,半个身子趴在后座座椅上,为了给他留出空间来,傅星河只好大打开双.腿。 林天手隔着揉他,过了会儿,拉开他的裤.链,把脸埋上去闻,林天尝试用舌.尖舔他的内.裤,仰头看傅星河的表情。 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见傅医生的下巴,他冷硬的眉眼开始有些微情.动了。 第49节 林天很高兴,扒开他的内裤亲上去,傅星河的手按在他的头顶。 在车上弄了一次,勉强整理好形象,他们才下车,林天想做,傅医生又不愿意在没有套和润滑的情况下干他,林天只好妥协,说回家。 好在已经到家,只用上个电梯就是了。 他们一下车,87就沉默不言地跟了上来。傅星河又看了他一眼,林天知道他肯定介意这个,就说:“87跟到门口,不进家门。”林天说着,又想到现在是冬天,刚才他们那样搞,87在外头吹着冷风站了快一个小时!而且整整一个小时,姿势都没变过。 太敬业了。 林天顿时心生愧疚,说:“你回车上休息吧。” 87没有动,因为林天的先决命令是保护傅星河。林天只好说:“回去休息,是命令。”他的语气和平时略有不同,傅星河意外地看他一眼。 听他这么说,87才说了声是,接着转身。 等他背影消失,林天才想到,哦豁,忘记告诉87,让他开车窗通风了,不过他应该知道的吧?毕竟那股味儿…… 林天和傅医生进了单元门,背后急急忙忙追过来一个人影,是楼上家的小孩儿孙柯。他一反常态地没背大提琴,就背了书包,臂弯里还抱了个带包装的篮球。 他们身上有股气味儿,孙柯和他们一同进了电梯,闻到味儿就开始皱眉,嘴唇不舒服地抿成一条线。他的眼神隐秘地瞥了眼两人,并不带什么恶意。 林天和傅星河这样,可以说是很明显了,他经常回来都能遇见邻居家小朋友,小朋友肯定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是小朋友没有恶意,也什么都不说。 他偷偷问过傅医生,“嗳,你们楼上那个孙小朋友,他是不是gay啊。” “你管那么多?” “就是好奇一下,他也不反感我俩,我俩都那么明显了……但是也不说话,奇怪。” “我在医院见过他。”傅星河道。 “噢?他生病了?还是去看望人啊?” 傅星河说:“我不知道,别打听了。” 这么看来,果然是很像了。 楼层到了,他们刚出去,孙柯就叫了声喂,林天回头看他一眼。 “你……”小朋友长得很俊秀,有股忧郁的书卷气,只是不太礼貌。“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收好这个篮球,我不能带回家,我明天早上再来拿。” 说完,他才补充了一个:“谢谢。” 林天有点儿想拒绝,可毕竟这是个中二期少年,还是傅医生的邻居,甚至知道他俩关系。 “可以,但是明早必须来拿。”他还是点头了。 孙柯又道了两次谢,然后犹豫了一下,“我不会出去乱说的,你们俩。”说完他就健步跑上楼了。 林天乐了,“你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一般直男都不会像他那样吧?” 傅星河把他推进房里,“你管他那么多。”嘴里这么说着,他却想到了上次不小心在医院看见的事。 一进房门,林天就把孙柯的事忘光了,他好久没来傅医生这里,特别想念。林天奔进卧室,迅速从床头柜找到润滑剂和套。 傅星河后脚进来,林天已经脱了裤子了,“其实我觉得我都可以不用润滑啦,后面出.水了已经。”他只把润滑剂挤在手心,没有自己弄,然后抬起腿,“哥你摸摸看。” 骚.哭了。 傅星河刚才已经预热过一次了,可以直接提枪就上的,可他还是做了前.戏,按着林天把他亲的眼眶都红了。 林天抱着他,腿也缠上去,“我喜欢边搞边亲,唔……你不要那么温柔,粗.鲁一点搞。” 傅星河盯了他一会儿,最后无奈地笑,“林小天,你啊你……” 他语气含着宠溺,听傅医生说话,林天心都要化了,觉得自己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傅星河这么冷的一个人,会因为他撒娇而软化。 念着林天最近没休息好,一次就算完了,傅星河抱着他清理了一下,就让他睡觉。 林天是抱着他的手臂睡的,然后脸也贴着他的肩膀,睡到了晚上,林天才醒。 窗帘拉着的,林天根本不能分辨时间,他揉揉眼睛,“哥,几点了啊?” “马上六点,”他推推林天,“我手麻了。” 林天很不好意思,赶紧给他放开,“我给你揉揉。”他边揉边打听,“等下去见你姑姑和姑父,我要不要带点什么礼物啊,他们喜欢什么啊?” “不用带,太客套了,他们不缺东西。” “但是……但是……哎,不行,要带礼物,我好紧张的,那你是亲人!” 傅星河摸摸他的头,“也会是你亲人。”他声音放的很轻柔,“我和我家里人来往不多,因为我们工作都很忙,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不要紧张。” 林天嘴里说好,结果还是紧张的不行,傅星河只好努力跟他说:“林天,你是很好的人,你不用觉得别人会不喜欢你,你看我,我就很喜欢你,什么都不做我也喜欢你,所以我家人会认同我的眼光,他们也会喜欢你。” 林天愣住了,心抽了一秒,“真的吗傅医生?” “真的,”傅星河点头,“不然为什么我只喜欢你?” 林天一下就抱住他,“你最好了哥……我最喜欢你了,你怎么这么好。”他把傅星河抱得很紧,脑袋死死埋在他的肩膀,傅医生这句话,无疑是给了他巨大的鼓励,他一辈子都在担心别人会不会不喜欢他,他在乎的人没有一个喜欢他的,只有傅星河,是不出自任何目的的喜欢。 傅星河是他濒死时抓住的一块浮板,但是这个浮板告诉他,你放轻松,浮在水面上,一样能呼吸的。 但是林天觉得,哪怕自己能呼吸了,他也不能放开傅星河,他要抓着他,一起游到陆地上。 官司刚完,林天得警惕大伯,林城安也得警惕着,还包括那个存在感极地的四叔,全家人他都要防着。林天有派人监视着他们,但还是得防患于未然。 出门时,林天看了眼手机,全是林翰海的电话,还有秦韵的,短信一连串的轰炸,问他什么意思。 傅星河看着他,然后抬了下下巴,示意他回短信。 林天点点头,接着打字回复道:没什么意思,就是馈赠遗产的事谈崩了。爸,爷爷也给你们留了房产和钱的,我这边的生活费还是以前的份额,直接打你们卡上,不会改的。但是股份,我不会任由你们控制的。 傅星河看着他打完字,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就是要这样,林天,你做的很好。” 林天笑起来,“是你的功劳,我以前总是这么想啊想,但是不敢做。”他笑容里含着如释重负,又有一丝苦涩,从今往后,他不再把林翰海和秦韵当至亲,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看得太明白了。林翰海和秦韵是老虎,他是被啃剩的骨头,只有傅医生是他的至亲。 吃饭的地方,是很正统的中餐厅,八大菜系全都有,还有特色江湖菜。 傅医生的姑父,气质和他们家老太太特别像,像个发号施令的权威者,浑身上下一股子严谨气质,姑姑却是人社学的教授,她一看见林天就抿唇微笑。 他们家的人,身上似乎都有一种特质,或者说是气场,瞧着便是一家人。 许久不见,仍是和睦的。 今天在法庭上没怎么看清楚,林天对傅医生交耳,“你姑姑好漂亮,和你长得像,还有你姑父,也是帅哥啊。” 傅星河偏头看他一眼。 林天还没察觉到氛围不对,“不过傅医生你最帅。”他完全是习惯性一夸,傅医生在他心里是无可比拟的存在,傅星河原本有些不爽的,听完后,就拍了下他的头。 看见他俩,他们都站了起来。 林天尽量地拿出自己见客户的正常状态,但这两位是傅医生家人的认知,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法镇定自若起来。 他稳了稳心神,又不知道要怎么叫人了。 “姑姑姑父,这是林天。”傅星河握着他的手的,“你跟我叫。” 林天不放心地看他一眼,眼神像是在问:“啊?可以吗?” 傅星河没说话,只递给他一个眼神,林天放心了,跟着他喊,“姑姑好,姑父好,我是林天,傅医生他男朋友。” 傅雪绘笑眯眯道:“我们上回在病房里见过的,当时我就觉得你不错,还觉得遗憾,现在可好了。”她还记得,当时问了傅星河几遍,傅星河说没兴趣。 姑父倒是话不多,他虽然看起来严谨,却并不古板,问林天伤势怎么样了。 傅星河帮他回答了:“我们都是轻伤,几天就好了。” 姑父点头,说起这个案子情况,说没有新证据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翻案的,但是要他们务必注意安全,犯人家属报复原告这类事,层出不穷,加上这还是一家人,争家产的事儿,就更危险了。 他让林天最好不要回家,姑姑在旁边附和:“对的对的,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回家的好,搬过来和傅医生一起住。” 林天还没来得及说话,傅星河就说了:“他一直住我这里的,很安全。” 此言一出,饭桌上立马安静了,林天帮傅医生试吃,他觉得这个好吃,就给傅医生夹菜,不想还没夹到他碗里,傅星河就偏头直接张嘴含住了。 “我觉得还不错,好不好吃啊?” 傅星河点了下头,评估道:“但是你做饭要好吃的多。” 林天觉得高兴,“我没做过这种的,我回去研究一下菜谱哦。” 姑姑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姑父,“哎哎哎,孟先生,星河他不是吃饭都要用公筷的吗,怎么跟人林天用一双筷子也不嫌弃啊。” 姑父看她一眼,“你看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林天还没察觉到他俩腻歪得有些过头了,依旧乐此不疲地试菜,“这个这个,这个挺好吃的,是湘菜,有点点辣。”他把筷子递到傅星河嘴边,傅星河吃了后,点头评价说:“是有点辣,你做的好吃。” 姑姑抽了张纸巾开始擦嘴,她低着头,肩膀似乎在抖,仔细看是在笑。 她拿了手机,打了一排字给先生看,“我觉得好欣慰,林天瞧着很好,星河很爱他,他也很爱星河。” 姑父看见后,便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继续打字,“我们家傅医生总算是遇到爱人了,我得告诉他妈妈,让嫂子无论如何也得回来见一见,真的没话说,特别好。” 姑父也开始噼里啪啦打字,因为那两个人眼中只有对方,他们的小动作也没被人发现。 “她那个科研不是快完了吗,正好能回来,但是你哥哥就不行了,要等到过年,他才有假期。” 傅星河的爸妈,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卫星发射站,两个人都有任务在身,特别忙,傅妈妈半年前就说着马上忙完了,马上要回来了,结果拖到了年底,还是没有回来。 姑父继续打字:“我看了案情的,林天他家里是很复杂的,林天还是公司老板,他们家那个公司,你应该知道吧?他应该会很忙,没有时间陪小傅。” “你看他俩不是挺蜜里调油的吗?再说忙,谁能比得上我们家傅医生忙,你这不能双标啊,他们都是男人,没有谁是谁的附庸品。” 姑父闻言,收了手机,轻声细语说:“你这是故意曲解我意思,我是那个意思吗?” 姑姑说:“不管你怎么想,我就觉得好,上回见到就觉得好,想要星河追他的,你不能提意见!” 姑父举手投降,“我肯定不提,你说好就好。” 尽管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免不了担忧,林天家里很有钱,家境复杂,一双父母更是复杂,这样的人,能跟着傅星河吗?可是在一看他们俩状态,他从没有见过傅星河这样。这个侄子,完美继承了他父母的基因,对待感情的事,非常冷漠,对待工作,又极度认真。 他是第一次见到,傅星河这样对一个人,不介意使用一双筷子一个杯子,他们在说话,傅星河的眼神是有热度的,嘴角也有弧度,如同被温暖了一样。 他们俩,说不清谁对谁的影响更大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最好的状态就是,两个人变成最适合对方的模样 还是林天被傅医生改变的更多一些 第46章 第50节 沪市每年最冷的时节就在年尾年初交接的那几天, 刺骨的海风像刀尖,且还要连日下雨。林天坐在车里,只不过是望着窗外的雨水, 他都觉得浑身湿漉漉的。 从那日见过傅医生家里人后, 林天又恢复了每天准点去上班的生活。 每次一到年末,事情是最多的,也是最辛苦的, 有这样那样的会议, 有庞大的数据需要整理,还有数不清的电话会议,金融论坛。 加上预订了和傅医生的行程,林天只好加班加点地提前完成工作, 大刚听说他要走,脸立马拉到了脚,心里转念一想, 林天是需要出去度假放松一下了, 摊上那样的父母……难免心里会难受。 就在几天前, 林翰海和秦韵来了公司,前台不认识他俩啊,结果两个人来了就说要见林天, 说你们老板是我儿子。 林天那天发的一条短信, 险些没让林翰海气死过去,他气得直翻白眼,还不敢让秦韵知道。就秦韵的脾气, 看见林天的消息还不气得动了胎气?明明前两天还说要馈赠股份给自己,今天就不算数了! 说什么没得谈,他的就是他的,这像什么话?!果然是家里的大佛塌了,这兔崽子翅膀硬了,无法无天了起来?! 因为这件事,他变得焦灼暴躁起来,秦韵要找他闹,林翰海只好说:“你看看你儿子,太不像话了!你看他都说些什么话!” 这下,林翰海和秦韵同仇敌忾起来,电话轰炸林天,发现他并不接听。过了一整个晚上,他才回了消息,好家伙,这次更过分,居然说他们做父母的控制他! 秦韵是孕妇,很容易暴躁和多愁善感,她哭起来,“这就是说他以后不管我们了?只给生活费?生活费几个钱啊,都怪你,你跟他说了什么他才这样的?!” 林翰海一听她哭就不行了,“别哭别哭,对孩子不好。” 好一通安慰下来,林翰海和抽噎着的秦韵一合计,就跑来公司大闹了一场。 他们来的时候,前台不让他们上去,说没有预约,也怕万一是真的,得罪了林总的父母怎么办。一问秘书,秘书说林总在开会,有什么事儿会议结束在说。林翰海发怒地要给林天打电话,林天没接,秘书也说不认识——他们从来没见过林总的父母。 林翰海气得脸红脖子粗,要拿证据出来出示给狗眼看人低的前台看看,结果一翻相册,一张林天的照片都没有。 两人合起来大闹了一场,是看见了正好出电梯的林城安,他俩才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公司上下一阵唏嘘,有好事者拍了照片,甚至录了视频传到了部门群上。 “这是林总的爸妈???” “林老爷子的亲生儿子???没弄错吧?!怎么那副德行!” “他们怎么吵着要见林总?父母要见孩子,怎么上公司闹了?” “这你们不知道了吧,老林总不是前些天走了吗,公司上下血洗了一遍,听说是分家产的事儿吧,做父母的拿的没做儿子的多,闹呗。” 部门群里一连串的震惊脸,有说林总不够意思的,没有孝心,亏待父母的,也有说那对父母不是的,把家事闹到公司里来。 说什么的都有,林城安趁机在背后煽风点火,员工不敢骂当老板的,暗地里也要说上两句不是的。 林天背了黑锅,但是这些事传不到他的耳朵里,大刚倒是知道,也不敢给林天说,替他发愁,给林天说了声员工奖金的事儿,林天说行,开年会的时候给全体员工发奖金。 果然,一说发奖金,什么微词都没有了。 傅星河也有许多手术要做,虽然雷院长给他批了假,但傅星河是闲不住的,在假期开始前几个小时,他才刚刚结束自己今年的最后一台手术。机票上时间是二十五号,直飞到圣何塞机场,落地时间是当地的平安夜晚上。 傅星河研讨会的举办地点在西雅图,而且时间是新年刚过的第三天。他提前请了假,带林天来帕罗奥多,就只是想带林天来他曾经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看看。这是是座很小的城镇,人口也很少,很安静,当地最有名的就是斯坦福大学。 傅星河在这里读书,实习,一个人生活了很长时间。 和在国内的生活没差,他基本不出去玩,也不和人聚餐,生活三点一线,学校,住所,图书馆。工作后,生活就变得两点一线了,只在附属医学院和住所来回。 被雷院长请回国后,他也是这样,每天早起运动,运动完开车去医院工作,有时候是24小时才下班,有时候要工作整整48小时才能回家休息。 他的假期不多,林天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把工作拿到了美国来远程处理。 林天还有电话会议,年底了,他也不能消极怠工,还有电话会议的,瞒也瞒不住。 在飞机上时,林天就抱着笔电在看资料,难得地把傅医生晾在了一旁。傅星河看了眼他的屏幕,问:“困不困?” “不困不困,”林天扭头看他,把两个座椅中间那个扶手按下去,这一下,两个相近的座椅立马就变成了一张双人床,“哥你睡我腿上来吧,你刚下手术没一会儿,你累了。” 傅星河也是难得看到林天这种模样,似乎是老爷子的死,还有突然摆脱父母桎梏的原因,让他一夜之间就成长了。林天从前工作也认真,但他并不是真心喜欢为公司卖命的,他以为这样的认真,这样的努力和成果,可以换来秦韵和林翰海对他的真心喜欢与夸奖。 结果并没有。 他做的和得到的回报不成正比,他当然就讨厌工作了。但是现在又不一样了,爷爷留下遗嘱,说把公司交给他,是希望他能把公司做好,管理好,林天不能辜负他的期望。想通了,又开始打鸡血似的处理文件。 傅星河看了他一会儿,问:“林天,你以前说你在集团做管理,你是你们家公司的大老板吧?”他脸上的表情是惯常的那样,又道:“我一点都没看出来,你这么乖,就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工作起来原来是这样的。” 林天不好意思,“哪样的啊?” 傅星河靠近他的耳畔,“看了就想干你。” 林天脸刷一下红了,旁边路过了一位空姐,又看了他们俩一眼。 傅星河伸长手臂过去,把滑门拉上了,又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林天看了眼电脑屏幕,又看看傅星河,“哥……我们真的要机震啊?”他有点儿想把电脑盖上了,上次没能和傅医生玩车震,林天非常惋惜。 他上半身倾过去,“可是这里隔音不好诶,我控制不住,我要叫。” 傅星河捏了下他的脸,“不做,你工作,飞行时间还很长。”他说着,就把脑袋枕在了林天的腿上去,林天伸手把舷窗挡板拉下来,又关了灯,整个私密的头等舱包厢一下暗下来,变成了黑夜,只剩下林天面前的笔记本电脑闪着幽幽的光。 傅星河不愿让病人多等,走之前做了好几台手术,这个结束马上换下一台,持续了快24小时没有停歇,他早就累了。 睡在林天的大腿上,他很快就进入深眠。 林天看着电脑屏幕,幽蓝的光反射在他脸庞上,他的目光认真而专注,时常低头看上一眼。 傅星河睡着时,眉头有点发拧,林天替他抚平,让他的神情舒展起来。 中途傅星河醒了,看见林天还在忙,很想让他不要继续了,还是忍住了,他们家林小天,比他想象的更加厉害,他肯定活的很辛苦吧。 到当地的时候,是晚上了,手机已经更新到了当地时间,一出机场,鹅毛大雪就扑到了脸上来。 沪市不常下雪,一年甚至几年都难得下一回,这就导致林天特别喜欢雪天。 他伸手去接雪花,看着他在手心缓慢地融化,“真的是鹅毛大雪欸。”他惊叹。 雪絮飘到他脸上来,林天颤了颤睫毛,傅星河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他马上敏感地缩了下脖子。 “傅医生……” “你耳朵很冷。” 两个人都没带行李,两手空空就来了,想加衣服了,也没得加。 傅星河拉着他去机场旁的专卖店,买了件丑丑的长款羽绒服,羽绒服是白色的,带帽子。他让林天穿上,然后把帽子捞起来,盖到他头上去,“这样耳朵就不冷了。” 林天没有照镜子,看不见自己,但他觉得这衣服造型臃肿,肯定没有他的黑色大衣帅气,现在还戴了羽绒服上的帽子!还不知道模样有多蠢。 他望着傅星河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瞳孔里寻找答案。 傅星河的眼睛里有林天的影子,他好像看出了林天的意思,自己也拿了件黑色码的,说:“一套的了。” 林天马上觉得不丑了,他家傅医生穿什么都帅,既然衣服是同款,那他自己肯定也很帅。 傅星河心里摇头,心想:林天太好哄了,也太容易满足了。 从机场坐车到傅医生在帕罗奥多的房子,到的时候夜很深了,但是还没有过零点。这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外面焰火齐放,在漆黑的天鹅绒夜幕上泼了明亮的墨水。下了车,林天看见傅医生房子外头立的两株圣诞树。 很高大的两株,上面挂着闪亮的彩灯,还有金色的小星星。 “提前请人布置的,”他看着林天,眼睛你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度,“你喜欢过节。” “你怎么知道啊,我最喜欢过节了!”他抬头看傅医生的房子,这座房子在夜色里灯火通明,两层楼,一共四个窗户,房顶的湖蓝色的,墙面爬满常青藤。 但现在,它们都是一片洁白的,外面的草地,圣诞树,房顶和墙上的树藤,都堆满了雪。 林天觉得太有意思了,弯着眼睛笑,“我想堆雪人啊。” 傅星河说好。 “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我们堆。” 林天说:“我还想照相!你房子太好看啦!”他眼睛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整个房子既小,又充满了傅星河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他每一处都想摸摸看。 傅星河嘴里应着好,手上已经揽着他,将他半抱似的抱进屋里。 和外面看的差不多,这房子确实不大,也确实有个室内泳池——很小的室内泳池,适合三四岁孩子游泳的,别说林天家里那个,就连林天花园里的喷泉池都比这个大。一楼除了这个小型泳池,是客厅饭厅和厨房,客厅也小,角落里塞了一个挂满饰物的小圣诞树,就只剩一个壁炉了。 壁炉烧的火红,屋子里有种不一样的温暖,林天进去就脱了外套,说这里真漂亮。 大概是生活了很长时间的缘故,而且近些年来没有住人,房子有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傅星河刚刚把羽绒服拉链拉开,林天就抱了上来,他的手直接伸到傅医生的衣服里,抱着他的腰,想把自己整个人都塞到他的身体里般,“哥,圣诞快乐啊。”他如同叹息一般轻声说。 傅星河顿了一下,声音也很轻,“林小天,圣诞快乐,”他把嘴唇印在林天的头顶,“希望你永远都这么快乐。”他拢了拢衣服,将林天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用衣服裹着他。 林天无声地哽咽了一下,整张脸都贴在他肩膀的,“我永远都跟你在一起,永远都喜欢你,所以我肯定永远都快乐。” 他发现,自从和傅医生在一起后,就常常掉眼泪,不是伤心落泪什么的,每次都是被傅星河感动了,他稀疏平常的一些话,常常都让林天觉得感动,觉得这个人真好,怎么这么好。 他咳了一声,不想让自己失态,然后说:“那我希望哥哥你永远都平安喜乐。”林天侧过头,吧唧一口亲他脸上。 “会的。”傅星河摸摸他的头,“你公务处理完了吗?” “还没呢……”林天叹气,“年底事情好多好多啊,但是现在不用,我明天再弄,他们要发年末总结给我。” 傅星河觉得他这样真讨人喜欢,搂着他的脖子亲他,然后把他带到壁炉旁的羊毛地毯上,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过来,我跟你讲故事。” “什么故事啊?”林天歪头看他。 “圣诞老人的故事。” 林天哇了一声,傅星河用指节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母亲会在这一天讲给他的孩子听,我说给你听。” 林天怔了一秒,说好啊,“我最喜欢听你说故事了,上回你说的那个病人,我至今都记得的。” 傅星河也想起来了,当年他不当一回事,觉得荒谬,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奇妙。最奇妙的便是时隔多年,他并没有忘记这个病人的事迹,而且他的预言应验了。 他笑了笑,开始讲述:“圣诞老人本名叫saint nicholas,是基督教的圣人,传说每到12月24日的晚上……”他故事讲的并不好,没有引人入胜的味道,可是林天爱听,听得入迷,听得几乎落泪。 从来没有人这样抱着他,靠在壁炉边上,坐在地毯上,温柔地对他讲故事。 他的故事挺短的,和林天知道的差不多,没有什么特殊的傅星河式情节。 “那你说圣诞老人晚上真的会来吗?” 傅星河愿意把他当不谙世事的孩童来看,吻他的额头,“或许吧,上帝总是眷顾你这样的人。” 林天垂下眼睑,心想,其实上帝从没眷顾过他,或许他的出身比大多数人都要好,可他的奋斗远比普通人要多得多。而他真正得到的又少之又少。 不过,上帝还真的就眷顾了他一回,譬如遇见他的傅医生。 但林天觉得很足够了。 林天在飞机上没睡觉,那么长时间的飞行,他现在才开始觉得困倦。傅星河发现他睡着了,就把他抱了起来,抱到了床上去。 林天睡着的模样,让傅星河很想说一句:你还有我呢,你不是一个人。 天亮的时候,林天就醒了,昨天没有机震,到家也没有做,而林天发现自己居然接受良好,觉得有傅医生抱他就够了! 第51节 林天在床上滚了两圈,摸摸自己的裤裆,嗯,不是湿的,昨天没有做春梦呢。 傅医生这间房子的卧室,装得很简单,纯白的北欧风,墙上挂了好几副大师油画,窗外白雪皑皑的,入目处除了雪,只剩下雪了。 他抻了个懒腰,弯腰在床边找到了拖鞋,接着蹑手蹑脚地进了卫生间,从背后抱住傅星河的腰。 “早安啊傅医生。” 傅星河正在漱口,没说话也没推林天,林天在他背心蹭了蹭,“冰箱里有东西吗,我给你做早餐啊~” “有。”他吐了牙膏沫,开始冲水。 林天这才松开他,站在傅医生旁边,开始洗漱。 傅星河刮胡子的时候,林天就下了楼去找厨房。傅医生的这个房子并不大,楼梯是很窄的那种,非常陡,只容许一个人通过的那种窄。更有意思的是,楼梯紧挨着的是一大面的书柜墙,一边上楼,一边还能看见分门别类的各种书籍。 林天打心眼儿里觉得傅医生学识渊博,怎么什么书都能看明白啊。这么陡的楼梯,也不知道傅医生是怎么把他背上来的。 他在一楼绕了一圈,还发现了跑步机。 打开冰箱,里面有牛奶和鸡蛋,还有奶酪和芝士,甚至有一整只的乳猪。 林天震惊了一秒,把乳猪拿出来,切了一小部分。他把肉切片,用平底锅煎到微焦,盛起来后,放了片芝士在上面,切了两片番茄,热了培根,煎了蛋,组合在一起,淋上沙拉。 做完这些,咖啡机正好就叮了一声,林天把早餐放到托盘里,端着上了楼。 他做这些从来不会觉得辛苦或是没有面子,他从来没有那种想法,只因为傅星河喜欢,每次看他吃的盘子光光,林天就打心眼里觉得这种生活真好。 傅星河吃了两口,叫他过来。 林天凑到他的旁边去,仰着头。 “去看看枕头底下,有没有圣诞老人的礼物。” 哪有什么圣诞老人?林天发笑,可是话是傅医生说的,他不会发出任何质疑,乖乖地掀开枕头,林天发现了两枚戒指。 挺普通的造型,是林天喜欢的那一类。 他双眼发亮地望着傅星河。 傅星河拍拍他的脑袋,“戴上试试。” “哪个是你的啊?哥你怎么……怎么想到送我这个,我好开心!”林天都戴了戴,觉得都合适,就把另一个戴到傅医生手指上,他原想戴中指,犹豫了一下,望着傅星河,安静地问:“哥哥我给你戴无名指好不好?” “好。” 傅星河的手摊开给他,觉得他好乖。林天把戒指安在他的无名指上,两双手放在一起,乐了,“正好合适!”他脸上的笑暖融融的,“我听说啊,戴戒指就是表明套住对方的意思……嗯好像是这么个意思吧,我把你套住咯!” 明明戒指是傅星河送的,林天却说是自己把傅星河套住了,他根本没有想,其实是傅星河想把他套住。 看他这么高兴,傅星河也觉得高兴,想吻他。 林天还在对着阳光欣赏他的戒指,傅医生就把他按在了床上,埋首去吻他。他亲得狠,林天有点儿意乱情迷了,傅星河及时打住,他想起了林天说自己想堆雪人的事。 大早上的,不能就这么把时间浪费在床上了。 傅星河松开了他,亲亲他的嘴角,“我们继续吃饭。” 林天抓了把头发,红红着脸,应了一声。 早餐结束,林天拉着傅医生去外面院子里堆雪人。 他真的是从来没有堆过,昨天晚上来的时候,看到满地的雪,脚踩上去会陷到脚踝深度的雪,就非常想堆雪人。 虽然没有做过,但是很好上手,他蹲在地上乐不可支地玩儿,傅星河在旁边看了看,听见林天说:“傅医生你帮我找找树枝吧,我看见冰箱里有胡萝卜,你帮我拿一根短的来。” ——现在倒是会指使人了,但傅星河没有丝毫不满,这是好事,林天以前从来不会这样,总是满嘴的“我来吧我来吧”,好像生怕自己拿个东西,手就会因此不能做手术了般。 他找了两根合适长短的树枝,林天那边已经捏好一个小雪人的身子,是的凭空想象的,所以有些丑,圆敦敦的杵在雪地上。 林天来了劲头,很快又捏了个雪人脑袋出来,也是圆滚滚的,他把傅医生提供的胡萝卜安在雪人的鼻子位置,然后把树枝插在雪人的手臂位置。 弄好后,他站起来看了看,忍不住笑了,“怎么这么丑啊。” 傅星河递给他两颗黑加仑,“你忘了他的眼睛。” 林天恍然大悟,“是哦,还有嘴巴……唔,没有嘴巴也挺好看的。”他捏出了自己印象中的雪人形象,非常满意地拍手。 傅星河笑笑,宠溺地揉他的脑袋,“挺好的,手给我。” “不给,我手碰了雪,好冷的。” 傅星河说:“给我。” 林天看了看他不容置喙的神情,怂了,“好嘛……”他一面说,一面双手搓了搓,不希望傅医生握着他手的时候觉得冰冷。 但他的手还是冷的叫傅星河皱眉,他的手不比林天的手掌大,只能捧着,然后捧到嘴边哈了哈热气,他专注地替林天温暖手心,但不知不觉,是林天的心被温暖了,热得一塌糊涂。 下午,傅星河带着林天在这座城市里步行了一圈,给他讲解一些当地的故事。 到了晚上,林天接到了大刚的越洋电话,于是林天只能找了个角落窝着,和人开电话会议。 第47章 傅星河煮了水果茶端过来, 林天正在视频,所有人都知道老板去度假了,看看这个房子的一角, 也不像多豪华的样子, 倒有点美式乡村的味道。 接着他们还看见了,旁边伸过来的一双手——一双顶好看的男人的手,而他们老板顺手接过了杯子, 微微仰头, 似乎在看那双手的主人,他眼睛里全是含情脉脉。 有人眼尖地发现,林总手上有个什么东西在反光!再一仔细观察,林总手上居然戴着戒指的! 林天无知无觉, “我大致看了下合同邮件,我人不在公司,让法务那边审查一下, 没有纰漏的话, 俞总替我签了。” 他说话的时候, 无意识在转自己的戒指。 所有参加会议的高层,都忍不住在心里想:卧槽刚刚那个男人是谁???卧槽林总喜欢男人啊???看着手也不是那种瘦瘦弱弱啊。 林天喝口茶,继续道:“对了, 我新聘请了cfo, 他会在元旦后到公司上班,暂时接替我的工作,和俞总一起负责青海湾项目。资料我群发给你们了, 叫罗威廉。”他轻描淡写地说完,“今天会议就到这儿吧,年会我来不了了,特等奖我私人赞助了一辆奥迪,你们好好玩。” 挂了视频通话,大刚的语音通话又来了。 “林老板!!!你跟男的出去度假的啊?!” 他声音实在太大了,林天把耳朵离手机远一些,眼睛看向傅医生的方向,回答说是,“你有什么问题?” 大刚噎了几秒钟,把电话挂了。 过了不到半分钟,他又重新打了进来:“真……真的是男的啊?” “是男的。”他声音很平静。 大刚噢了一声,说:“那我……我先挂了,那什么……我没意见,我也不歧视……你别多想,我就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哎,哦对,那个首席财务官的事儿,那个罗威廉,是我想的那个罗威廉吗?” “不然还能有哪个?”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静默,像是被林天吓住了。 “666666,社会我天哥。”大刚习惯性地冒出他的网络口头禅,又道:“贼6了你,这你都能请来啊!这可是索罗斯的财务官啊!” “别贫了,”林天笑了下,“刚子,我提前祝你新年快乐,谢谢你没有看不起我。” “这也没什么……”大刚语气变弱,很显然,他还是有一点接受不良的,“其实上回儿,我喝醉了,我好像就记得有一个男的……他来接你是吧?”他说了两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叹口气,也祝福林天新年快乐,“我是肯定希望你过的幸福的,男的女的都不重要了。” 林天知道他还是没想通,也没多说,就挂了电话。 “讲完了?” 林天点头,“讲完了。”他朝傅星河走过去,坐在他身旁,脑袋歪在他的肩膀上,“今年都不讲了,也就是年底事情多。” 傅星河看他一眼,“你不是说还有年终报告要看?” “那个不花时间的,而且现在我请了新的财务官,翻过年,我也不会很忙的。”林天嘴凑到他脸颊旁边去,磨磨蹭蹭地亲他的脸颊、下颌,“哥……”他手上慢吞吞地伸进他的衣服下摆,室内很温暖,傅星河穿的巧克力色毛衣,让林天很想吃他一口。 林天的吻密布他的面颊,他亲吻傅星河的眉眼,傅星河用手指挡住,按在他的唇面上,“想要了?” “想……”林天拖长尾音,“给不给我?” “给。”手都伸到他裤子里,怎么还可能不给。 林天很快把傅医生衣服裤子全剥光了,给他亲了两口,亲得湿了,才骑坐上去。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傅星河一开始就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林天自己一个人动,动了没两分钟,他就逮着林天的腰疯狂抽动,比以往都狠,像是被什么事情刺激了一样。 林天让他给干哭了,眼泪珠子还挂在脸颊上的,傅星河给他用嘴唇吻没了。 他抱着傅星河的肩,说:“哥你真厉害,好猛,要把我干死了。” 他一面哭,一面还在说着舒服,傅星河站起来,就那么颠着他上楼。那楼梯本来就很窄很陡,傅星河那么插着他上楼,林天觉得太深了,深得受不了。 抱他上了床,傅星河却是越干抽动得越狠,林天和他身底下的床,全都在晃动,猛烈地晃动,被他干得晃动。 完事的时候,林天问他今天怎么这么霸道,傅星河手臂穿过他的后颈,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不知道,看见你那老板派头,就很想操你。” 林天不好意思,“我以为你讨厌呢……” “不讨厌。”傅星河嘴唇碰了下他的耳朵。林天在别人面前那样,几乎可以说是强势的,在自己面前却是这样的。 这是吃了多少苦,活得多辛苦,才能那么娴熟地戴面具?他不觉得林天在他面前的模样是假的,或许两个都是真的,林天软的时候乖的时候,和他认真的时候工作的时候,傅星河都觉得心动。 就是很喜欢一个人的那种心动。 他以前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这样喜欢一个人的。 两人在这里没呆两天,是林天主动安排的行程,他拉着傅星河上了他的私人飞机。 傅星河恰巧就是年底的生日,他出生在十二月三十一号,而且是晚上出生,隔半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 他的出生可以说是不被任何人看好,傅星河父母原本都不打算要孩子的,是闵老师极力相劝,他才被生下来的。 他的母亲是个很强势的人,一心以工作为重,生了傅星河,过了一个月就重新去卫星发射中心工作了。父母都走了,傅星河一个人被留了下来,奶奶接管了他一段时间,他又被姑姑傅雪绘接手了。 后来大了点,傅妈妈便给他请了保姆,小小的傅星河就一个人生活,不过闵老师每天都来看他。 他一个人惯了,林天是唯一走进他心里的人。 他的私人飞机是提前安排好的,要递交文书通过申请才能在美国地境上起飞,很麻烦。 林天也是大费周章,傅星河问他去哪,想干什么,林天老实地说威尼斯。 “我前些年去的时候,当地人说划着贡渡拉,从叹息桥下面穿过,就能天长地久。” “你相信这个?”傅星河觉得好笑。 林天摇头,又点点头,认真地看向傅星河,“我愿意相信。” 第52节 傅星河没说话,手指摩挲过他的嘴角。其实天长地久,说难也不难,你看街上那么多老夫老妻,可是大多数的年轻情侣,都被这个词所困。 但是把天长地久放到林天身上,傅星河觉得是不难的。假如林天永远都这样,他的热情永远不磨灭,那是可以轻易实现的。 这个遥远的梦想,难就难在永远上,哪有人永远都维持这样的热情? 到的时候,是当地时间的十二月三十一,傅星河心里隐隐知道是因为自己生日的缘故。 林天说:“我们先去坐那个船,那个一定要坐,我还有好多惊喜给你。” 傅星河说好,有点儿想知道林天说的惊喜是什么——林天向来不会是一个叫人失望的人。 林天提前就租了船,新年夜,叹息桥人特别多,似乎全威尼斯的情侣都跑过来了,还有许多游客。 这座桥建于十六世纪,水的两旁是屹立的石灰岩建筑,和林天家那个喷泉风格很像,都是早期巴洛克风格。 拱桥是封闭式的,水道狭窄,比中国的小巷还狭窄。夜晚时,游水的人倒是不多,rio di palazzo河的水面波光粼粼地倒映着十六世纪的古建筑,倒映着贡渡拉,倒映着撑船人的身影,倒映着那些门窗中黄澄澄的灯光,那一扇扇亮着的窗户,似乎每一个都藏着一个人生的秘密。 水手用英语说了句什么,问他们是不是情侣。 傅星河说是,水手说:“那你们等下从桥下过去的时候,一定要接吻才行,这是传统。” 每年来这里的情侣都非常多,水手的话,对每一对情侣都说过。但是近些年来,叹息桥已经变成了政府机关,不准游客从下方通过。 林天也是费了许多波折,才拿到许可权的。 而且只许可他晚上来,白天要是坐船穿过去,被人看见了,会惹麻烦的。 划船速度降下来,水手的声音幽幽传来,“要到拱桥了。” 林天的眼睛望向傅星河,在夜色下也能看见他的眼睛有多么亮。 傅星河手掌扣住他的后脑,慢慢把脸靠近他,“来。” 林天脑袋歪了歪,吻上去时,鼻尖顶着傅医生的脸颊,睫毛一颤,还能扫到对方。 叹息桥下面空气流通不好,或者说是由于这里的历史,导致这段水道非常的压抑,密不透风。傅星河捏着他的下巴吻他,贡渡拉摇摇晃晃,慢悠悠地摇曳过去,船路过了一扇窗口,他们还在接吻。 穿过时,林天有种短暂的永恒感。 他深深地呼吸,睁开眼来,眼里是迷蒙而深沉的爱。傅星河手抚摸他的下颌,两人对视,“林天,我会给你。” “什么?” “天长地久。” 林天呼吸一窒,心想,他今晚要给傅医生坦白一件事,傅医生会不会更爱他,还是被他吓住? 他沉默不语,船进了一条更窄更蜿蜒的水道,水手要把两人送到他们住的地方。 林天靠在他身上,脑袋安静地伏在他的肩头,“哥,我们肯定会天长地久的,我永远都爱你。” 傅星河听习惯了他这样说,心里也有片刻的永恒,或许林天,真的能保持这样的热情和爱到永远。 住的地方是林天前几年来的那次买的房子,房子在一条隐蔽的水道后,门很小,是夹在两栋蓝色房屋中的粉红色。两栋建筑之间,水道上方,像一座小桥般牵着数条晾衣服的绳索,晾晒着几件衣服。 这座城市很小,却密布一百多条蛛网般的运河,形成了上百座“小岛”,岛与岛之间,由错落的桥梁搭起联系。 林天用钥匙开了门,“我几年前来的时候,坐船在城市闲逛,一眼相中这间房屋,别的水道旁,房子都是五颜六色的。这条很奇怪,旁边全都是蓝色的,只有这个是粉红,二楼的铁栅栏里面还种了一大丛野玫瑰,一到夜晚很香的。” 进去后,林天开了灯。其实房子很小,两层楼,一楼就客厅一个小沙发,是看着便很软和的造型,还有个简易厨房。 房子的格局也很有意思,开阔的空间里从两旁穿过来对流风。从这面的窗户往外看,是一米多宽的逶迤水道,从另一面的窗户往外看,是一座拜占庭式的宫殿,那里聚集了许多当地人,他们在宫殿外面的广场等待着迎接新年,运河上面也停放着熙熙攘攘的船只,好似一条热闹的大街。 很吵,也很有意思。 到了十二点,这里的天空上还会绽放烟花盛宴。 林天是心里想着要跟傅医生从今年做到明年的,他把傅医生带上楼去。二楼结构和和一楼是一样的,但是很矮,林天差不多要弯下腰走路才不会撞到头。靠着上悬窗的是一张可以睡下两个人的床,两边的窗户都种有野玫瑰,只是时节不对,还未开放。除此之外,天花板上还有一扇圆圆的天窗。 把鞋脱了,外套也脱了,空调开着,窗户也是开着的,风很大很大,林天发丝都被吹得扬起来。 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外面的谈笑声,轻轻地在起伏的人群里荡漾开,新年的气氛也跟着弥漫开来。 林天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来,他盘腿坐在地毯上,手要打开时,却显得犹豫,抬头望着傅星河。 “怎么了?”他伸手捏林天的脸颊。 “我……我不知道该不该打开。” “你这是潘多拉宝盒吗?不敢开?送我的?” 林天点头,“送你的。” 傅星河笑了下,“打开吧,我想看。” 林天望着他,手稍微有点抖,箱子里藏着他最大的秘密,他保守了十年的秘密。 看林天这样,傅星河心里的好奇达到了顶端,到底是什么礼物,让林天这样? 林天慢慢打开箱子,其实里面的东西,都稀疏平常,装在文件袋里,一摞纸什么的。 林天一样一样地拿出来,第一件是封在密封袋里的字帖,林天说:“这是十年前、不对,是十一年前,我临摹你的字,是情书,想给你来着,我又不敢。”林天把保存完好的纸给他,傅星河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自己字的模样。 林天临摹得很像,可以看得出下了很大的工夫——最让他受到震动的,是“十一年前”这个时间点。 “十一年前?”他看了眼情书,又看了眼林天,语气里含着匪夷所思。 “嗯……哥,其实我……我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你是我初恋,我喜欢了你十一年,喜欢你到现在。”林天声音也有些许发抖,他根本不敢看傅星河,他觉得自己这样是有点病态的,怕傅医生不喜欢他。 傅星河低头看情书上的内容,很有文采,引用了尼采的诗,是很装逼很含蓄的情书,似乎生怕别人知道那是情书一般。 “当时没勇气给你,现在有了,傅医生……你不讨厌我这样吗?”林天趴在他的膝头。 “林天……”傅星河眼里全是复杂,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哥……”林天咬着嘴唇,心里很忐忑,“我说的全是真的,我跟你告白,说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是真的,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 “我每一年都要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每逢过节都会想着你,想着自己和你在一起了,我……我是不是好变态的。” 傅星河没说话,林天有点儿急了,着急道:“你不能讨厌我。” “不讨厌,”相反是喜欢的,但是这种感觉,很奇怪,傅星河很心疼他,“你为什么不喜欢别人?”他那时候,根本不记得有林天这号人物,暗恋他的人多了去了,林天持续了整整十年。 “我就喜欢你呗,对别人完全没有感觉的,就喜欢你,只喜欢你,我喜欢你这一个十年,还会有下一个,下下个十年,直到我老去。”林天说的极度认真,“下辈子也喜欢你。” “你怎么这么固执啊林小天。”傅星河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林天这样的感情,太叫人心疼了,他轻轻抚摸着趴在他膝头的脑袋,顺着他软软的头发,“我相信你说的。” 林天眨眨眼,眼泪差点就滚了出来,“谢谢你傅医生。” 第二件礼物也很朴素,是录的光盘,“当时好想寄给你啊,我还是特怂。” “这是什么?” 林天说:“我拉的曲子,睡眠曲,当时你上医学院了,你就很忙很忙,想寄给你,想着你听一听会不会犯困,想睡觉,这样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林天。”傅星河揉他的头,“你怎么这么可爱。” “跟你说过的嘛,我吃甜甜的冰棍长大的,”林天仰头看他,“不过我还是喜欢你那个。”说出来傅医生可能不信,林天虽然经常性幻想傅星河,但真的称不上频繁,大多数时候想他,是心酸居多,有很淡的幸福感。 林天慢吞吞地从箱子里掏出第三样东西,是一张傅星河很眼熟的纸。 “我那年高三了,我好像也很忙,你是特别忙,这个是你们医学院的通知书。”林天下巴在他膝盖上蹭蹭,皱着鼻子,“当时我偷摸填了你们学校志愿,都拿到通知书了,结果我爸找了教育局,我就没能去。” 傅星河翻开他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写了林天的名字,还有分数,很高很高的分数了。 林天笑着说:“我专门考到和你一样的分数,691。”他是那一年的省状元,傅星河也是状元。 “不过你分数老高了,我很用功才考到的。” 其实傅星河根本记不清自己当年的高考分数了,他只记得校长专门打电话过来恭贺,说他考了多少多少,说他为校争光了,要奖励他三万块钱。 “你傻,你也不喜欢医学,干嘛要……” “其实我什么都不喜欢,只喜欢你来着,就想去你们学校,我要是跟你一个专业了,就叫你师兄了,傅师兄,多好听啊。” 傅星河手指轻轻挠他的下巴,林天舒服地闭眼睛。 “小师弟,还有什么?” 林天笑得很开心,“当时特别想听见这个,就在想,我去了你们学校,你会不会叫我一声小师弟。” 傅星河见他满足的笑,也不免心中温暖。 林天又从他的潘多拉魔盒里,掏出了第四样东西,是相框里的照片,“我上大学了,你却去美国了,你去的那天,其实我也在机场。” “我专门去为你送别的。”但是傅星河却不知道。 当时傅星河去之前,只有闵老师和卢教授来送他,其实林天也在,他拍了张照片,是远远的傅星河,和自己的一张侧脸。 “当时角度不对,有点儿丑,不过这张你很帅很帅,也没有拍花。看,这里还有闵老师,她那会儿烫了个小卷发,听她说,是照着梦露的造型来的。” 傅星河看看照片,手指摩挲林天照片上的脸。 林天微微起身,把脸凑上去,“你摸我吧,我就在你面前的,你别摸照片,摸摸真人。” 傅星河看看他,又看着照片,说:“你挺帅的,也没怎么变。”他仔细思索着上飞机的那一天,搜索着自己有没有片刻的记忆,和林天打过一个照面。 但是非常遗憾地,他完全记不起来了,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林天这个人,他太没有存在感了,明明这么好看一个人。 “第五年的时候,我特别特别想你,但是你还是不认识我,我飞到美国去,去了你学校,转悠了一天,没有和你偶遇。”林天拿出一个当地特有的工艺品,“我就买了这个,喏,当做纪念。” “第六年啊,我赚了大钱了,我大一时候用零花钱投资的那个电商,突然就红了,特别特别赚钱,我每天看着银行卡里增长的数字,都觉得不可思议,钱来得太容易太快了。想给你买个什么贵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很想把所有的钱都挥霍给你。”他把瑞士银行的黑卡拿给傅星河,“我全部钱都在里头了,也不知道多少了,但是那时候就想着,全部都送给你。” 傅星河摇头,说自己不能收。 “林天,我不缺钱花,我工资很够了,我的钱也可以全部给你,你拿去做投资也好,办基金会也好,捐给山区也可以。”傅星河说着,心里在想:这个林天,当真是把什么东西都给自己了,他真的就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 “我每年都捐钱的,捐给山区,捐给残疾人士,还有癌细胞研究所……脑癌太难对付了,我想做点什么贡献,但是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捐钱。” 傅星河忍不住笑起来,“林大老板。” 林天害臊,“别这么说我……” “很能干。”他说。 林天笑弯了眼,“我是很‘能干’。” 傅星河手指戳了下他的额头,“出息。” “第七年,第七年啊……你刚刚回国不久,我就像个跟踪狂一样,跑你们医院去,偷偷看你,你穿白大褂的样子好帅,你是最帅的医生,好多病人专门挂你的号,说头疼。” 林天把一则医嘱拿出来,“哈哈哈,我就是那个假装头疼的人,我说医生,我脑袋疼,你头也不抬,问我是哪种疼。” “我说就是疼,特别疼,求而不得的疼。” “你很淡定地哦了一声,给我开了医嘱,还让我去照片。” 第53节 “你的字特好看,和别的医生都不一样,他们的字我从来就看不明白的。” 傅星河俯身吻他,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林天的爱,太过沉重了,但他说的时候,怀念的语气,微笑,伴随着怅惘,又带着刻意的轻描淡写。傅星河知道对一件事长达十年的热爱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好比他对工作的热爱一般,爱多少年都不会腻。 不过,这种爱,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辛苦。他不是平常人,但平常人都会想着好难,好想放弃啊。 林天却没有,他意志非常坚定。 偏偏他还很优秀,追求他的人一定非常多,结果林天他,心里就只有自己。 “等第八年的时候……”他说到这里,听见外面嘈杂的欢呼声。 新年了。 他说了句:“啊已经过了时间了,新年快乐啊傅医生。” “幸好现在沪市还没到晚上,还有时间。” 焰火声爆开来,天窗一下就被照亮了,林天仰起来的面孔,也一瞬间被点亮了,朝气蓬勃的。 一整个十年,和这一年,都熠熠生辉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两章仿佛在写游记hhhh 第48章 新年的夜空弥漫着鲜明又生机勃勃的欲念, 林天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顶上的窗户, 窗外许多人在互相道一句“happy new year”,声音此起彼伏。 “第八年,你那一年去灾区了记得吗, 我在新闻上看见余震不断,信号塔都塌了。你就在前线,帮助救治, 我得不到你的消息,就跟着捐赠的物资飞过去。” “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傅星河忍不住拧眉, “胆子肥了你。” “担心你。”他的的声音被焰火洪流淹没,“知道你去前线参与救治的时候,我一整天都在担惊受怕, 我不知道能做什么,也怕你出事,只能捐赠大量的物资,顺道我也过去看看你,确认你平安。” “你跟领导在一起的, 我混在一群记者里边儿, 隔着很远看了你一眼, 确认你没事才松口气。”他说,“中央要表彰你, 还让你做代表上新闻,你没办法,接受了采访, 才说自己不想上新闻,记不记得?” “我记得,那条新闻最后还是没播。” 林天小声说:“是我给拦下来的,我知道你不想上新闻。那条新闻要是播了,全国人民怕是都要爱上你了!你原本戴了口罩,那个女记者问你能取下口罩吗,你很不爽,说什么感染一套一套的,拒绝了。你眼睛太迷人了,估计把她给迷晕了,就非要看你全脸。” “采访的录像带被我收藏了,谁都没有,回头我放给你看。”林天专注地望着他,“我一个人的时候,看了许多许多遍,没事就放一遍看看,听你说话的声音。” 傅星河安静地听他说着,心里有股奇妙感,又发涩,觉得自己很幸运。他不可思议地想着:原来在十年间,在自己看不见的某个地方,有个人一直注视着自己,默默喜欢自己。 “第九年,那年年底沪市下雪了,我在公司开完年会,就去了你们医院,我喝酒了,我坐在你们脑外科手术室外面的那条走道座椅上,抱着腿睡着了,特别特别想看你一眼。你下夜台的时候,已经两点过了,路过我时你停下了,出于职业本能,你像是在确认我有没有事。我像个醉汉,我抬起头看见你,就很怂地跑掉了。” “你……你回办公室的时候,有没有在地上捡到一张卡片?是我写给你的,一冲动就塞进你办公室底下了,又很后悔,想拿出来,又拿不出来。”林天有些懊恼地咬嘴唇,心里稍微有点后悔,他怎么把什么都说了! 傅星河说没看见,“可能被保洁扫走了,你写了什么?” 林天支支吾吾不肯说,“就是我爱你啊什么的。” 傅星河也没追问,按照林天的性格,自己还并不认识他,他要想示爱的话,大概也就是一句含蓄的诗。换句话说,假使他看见了地上的卡片,也不会打开,会直接扔进垃圾桶。 “我曾经有无数次的机会来认识你。”外面欢呼不停,傅星河安静地说话,带着遗憾,“林小天,为什么我没有早点认识你。” “是我不够勇敢,想吧,可是又不敢。” “那你怎么突然就敢了?” “暗恋你的第十年,我才第一次跟你说话,在闵老师那里跟你打招呼,你态度既礼貌又生疏,只和我说了一句‘你好’。就是你打招呼这两个字,让我提起勇气来。闵老师在那里说你怎么还不找个伴侣,你说心里没人,工作忙,没时间。” “我不知道你也喜欢男人的,可是你说自己心里没人,我难免会想一想。”或许别人眼里,他从始至终,这长达十年的暗恋,是懦弱的。他在傅星河背后做了许多事,傅星河人生重要的转折点,他全部都参与进去了,可是从头到尾,傅星河都不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 “你一点也不像个gay,你看起来太完美了,完美到不会喜欢任何人……也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度过你们的下半生。” “但我还是很害怕,我怕我喜欢你那么久,最后眼睁睁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林天眼睛里盛满了眼泪一样的星光,“所以我就变得勇敢了。” 傅星河很想感谢他的勇敢。 他和林天在一起这段时候,足够他了解这个人的性格,他性格里有不可磨灭的自卑,总认为自己不够好。在这段感情里,林天总是把自己摆在弱势的地位,做什么都来迁就他。傅星河觉得和他相处舒服,可是不免深思,怎么世界上会有人这么迁就别人? 但林天却一点也不像是勉强的模样,他做饭,看见自己吃光了,就会很开心。他的开心和满足来得太容易了,有时候自己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比如风很大,他把衣服脱了披在林天肩上,这个人都会愣好久,说他真好。 他手指在林天脸上摸索,穹顶上的焰火星光,照耀着他。“师母跟我说,说你有一个暗恋很多年的人,其实我一直都在想,那个人会是谁,”他嘴角有不明显的笑,“我想那是不是你骗人的,因为你跟我说你只喜欢过我一个人,怎么会有一个暗恋多年的人呢。” “我从来都不会骗你,顶多不说出来。”林天的脑袋还趴在他的膝头的,安静地趴着,很忠诚,“我以后也不会骗你,永远都不骗你。” 傅星河想了想,发现果真如同林天所说,他真的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说过假话,有的只是一些不愿意说的苦楚的过去。 “腿跪在地上不酸吗,起来了。”他拉着林天起来,将外面的吵嚷与热闹关起来。林天就势抱着他的腰,压在他身上去,嘴唇在他下巴上蹭了蹭,“现在是第十一年,我们在一起了,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他意有所指道:“等会儿声音哑了,唱歌就不好听了。” 傅星河捏住他的下巴,眼睛望进他的,“唱。” 林天趴他身上,双手撑在他的脑侧,腿也分开跪在他身侧,他慢慢贴着傅星河的耳朵唱:“how long will i love you……” “as long as stars are above you,and longer if i …how long……” 林天是声音很好听的那类人,他有音乐细胞,会许多样乐器,音色也好。歌曲简单,没有难度,不需要太高技巧,他唱起来,嗓音低柔,他声音一低起来,就显得性感,唱的全是情话,裹着浓情蜜意,嘴唇在他耳畔辗转,声音忽近忽远,偶尔夹杂一声低笑。 他会爱傅星河多久?大概会像穹顶的星光那么久,也像一年四季,按部就班,运转更迭,生生不息。 林天给他唱完了一遍,还觉得不够,“哥,我再唱一遍给你听吧……” 傅星河点点头。 没有人能拒绝的了林天,没人能拒绝他这种热情,他这样的告白。 唱完第二遍,林天把头枕在他的肩头,侧脸在肩胛骨蹭了蹭,“生日快乐,我爱你傅医生。” 傅星河勾起嘴角,手放在他的背上,“林天,我也爱你,谢谢你的坚持和勇敢。”他说完,脑袋往旁边一侧,就亲在林天脸颊,用手兜着他的脸,躺在枕头上吻他,无比自然,外头明明灭灭的新年氛围,也将他感染。 林天睫毛微颤,紧接着闭上,他感觉自己像失重的宇航员,在太空漫无止境地飘啊飘,拴住自己腰的,能把他拉回来的,只有傅星河。 傅星河亲他时很温柔,和昨天那种显得粗暴带着掠夺性的吻不一样,他含着林天的嘴唇,慢慢地吮吸,舔舐,舌尖在他嘴皮上扫,慢慢再钻进去,林天呼吸变得沉闷。傅星河把他往怀里勒,舌头在他嘴巴里动,林天睫毛一直在颤,呼吸也不稳,喉头攒动,吞下去不少唾液。 也有口水流到了枕头上,林天觉得自己脸颊湿了,头发也湿了。 他有点儿不受控制,全身都让傅星河这个吻亲的发软了,他双手无力地搭在傅医生的肩膀上,傅星河一放开他,林天就又吻上去,吻他的嘴唇,脸颊,眉毛,眼睛,鼻子,吻他的整张脸,把傅星河脸上舔的全是口水。 傅星河的手移到他的腿上,摸了一小会儿,林天呼吸粗重,声音沙哑着,“别摸了哥……哥你把我裤子脱掉吧。” 他眼睛一暗,手上动作停了一秒,接着开始解他的裤子,林天在被子里把裤子蹬掉,膝盖蹭到傅星河的胯,他掀开被子,想钻进去给他弄。 傅星河按住他的肩,“别动。” 林天看他。 “躺好,我来,”他抚摸林天的脸颊,“辛苦你了。” 林天眼眶一下就红了,他眨眨眼,把泪花逼了回去,但还是湿湿的,看着很润很亮,傅星河觉得心里疼,很想疼他。 “你别动,听话,我疼你一辈子。” 林天果然不动了,傅星河钻进被子,他一移动,就带走了被子,林天的裤子也蹬掉了,傅星河隔着内裤揉他,然后把内裤扯下来,把脸埋上去,他张嘴吃下,脸上毛茸茸的,有点儿痒。 不过林天定力不行,或者说他在傅医生这里是没有定力的。没过多久,林天不太清楚时间,只不过天上烟花在放,脑海里烟花也在放。傅星河让他射了一回,就把他的腿打开,压着他两条大腿。 林天还以为傅医生要进来了,就抬着屁股配合他。 哪知道!傅星河是把脑袋挤到他腿根那里了,股缝是舌头湿软的触感,林天啊的一声,往回缩,“别……傅医生,不要这样……” “别动,”他掐着林天的腿和腰,声音低沉,“哥疼你。” “你怎么拿嘴……舌头,嗳别,哥你出来,”林天声音带着哭腔,“你出来,不要用嘴。” 傅星河从下到上地舔过去,林天失神地叫喊,不敢用力挣扎,怕自己力气大了,把傅医生伤到怎么办。傅星河拿他没办法,抬起头来,看见林天已经哭了,他伸手抹掉他的眼泪,“哭什么?疼你呢。” 林天红着眼睛望着他,抿唇说:“下次……下次不要这样了,手就能扩张,你拿舌头……插,我……” “好了,磨叽,哥这就干你。”傅星河拿手抓过润滑剂,涂在套上,慢慢挤进去。 林天表情这才慢慢舒展开来,他伸手去抓傅星河的手,喟叹道:“书里说的灵肉合一。” “你都看些什么书?” “拿破仑写给约瑟芬的情书。”林天眨眼,“是正经书!我不看那种东西。” “撒谎,聊骚群都加了还说不看。” “真的真的,我不看那种,我满脑子都是你,想着你就能来感觉,才不需要看书。”林天诚实说。 “电影也不看?” 床的历史很悠久了,被撞得咯吱咯吱响。 林天辩解说:“我那是学习,学习姿势。”他身体被撞的跟着床猛烈晃动,声音也发颤。 傅星河俯下身亲吻他的嘴角,胯下不停,低声问:“喜欢我粗暴还是温柔?” “都喜欢……”林天搂住他的脖子,“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今天粗暴点吧,这床会晃,晃得我好舒服,你干的也好舒服。” 床晃得像一条船,像外面水道上停留的贡渡拉,林天被撞哭了,晃的头脑发晕,身体却很亢奋。 他调了闹铃,北京时间的12点响,闹铃响的时候,林天抱紧他,“我们这也算是从去年干到今年了,真好。” 傅星河亲吻他的脖子,将他翻过身来,压在他的背上进去。 背上的重量如此真实,林天脑袋埋在枕头上,声音细碎地刺激着伏在他后背的男人。 林天以前会用各式各样的话语来刺激他,但是现在自从傅星河说过他几回后,林天就不这样了。 “虽然你那么叫的时候也挺爽的,但是不用也没关系。” “别人说,这个叫情趣,”林天无力地辩解了一句,看看傅医生没有表情的脸,一秒变怂,“好嘛好嘛,不那样了……” 北京时间的零点,已经是威尼斯的清晨了,傅星河也没清理,插在里面睡的,因为林天说他想要粗暴点的,就放纵了一晚上,林天的手机在响,抓过来看了一眼,是各种各样的短信,一些客户的,大刚的,祝他新年快乐。 林天也没回短信,傅星河动了一下,嗤地一下滑出来,林天不高兴了,回过身去,给他弄硬了,又坐上去。 一月三号,傅星河去开研讨会了,林天也跟着去了。听说附近有个露天场的演唱会,林天大晚上的,载着傅医生去了太空针塔。这是西雅图的著名景点,这会儿已经关门了,林天倒是进去的挺容易的,黑漆漆的整座塔,接近两百米高。 坐着电梯到了顶层,一个人也没有的观景台。 下面一片寂寥又罗曼蒂克的灯海,演唱会的声音也能听见一点,林天喜欢那个乐队,趴在观景台的栏杆上,向下眺望着,和傅医生说话。 一场研讨会,开了一整个星期。 回去时,踏在沪市的土地上,林天心就安了。 奔波了两个国家,三个城市,结果还是觉得傅医生家里最好。 第54节 林天去了公司,亲自招待了他从索罗斯那里挖过来的人才罗威廉,带着他去看了青海湾的施工地,“我们的资金是到位的,不过也只能暂时修海底生态系统公园,长桥和方舟都得押后。” 中午林天招待罗威廉还有工程师一起去吃饭,吃完林天就让老吴把他送到医院去。 周遭全是病人,排队挂号的病人,坐在大厅的病人,哭泣的病人,高兴的病人,人间百态全都有。 广播里在叫一些人的名字,林天飞快地穿过这片嘈杂的区域,他看见有个病人突然吐了,吐在了一个女护士身上,然后那女孩儿忍着没叫,把病人扶了起来。 林天爬楼梯上了楼。 傅医生还在动手术,林天抱着饭盒在他办公室外面等了他一会儿,傅星河就出来了。 “哥,今天我没做饭,和工程师财务官吃饭去了,就给你打包的,他们家宫保鸡丁好好吃。” “辛苦了。”傅星河接过去闻了一下,“你下次有工作忙就不用特地过来了,我点外卖。” 林天说不行,“工作再忙哪儿能忽略你,你才是最重要的。” 比起工作,他对傅医生的热爱确实是要多一些,傅星河进了休息室,打开饭盒开动,“林天,我妈回来了,她今晚要来看我。” 林天怔愣,“那……那我?” “你跟我一起去,她忙,今年见了一次,下次见你或许就是明年了。” “那,那她……会喜欢我吗?”林天不由自主抿着唇,很担心。 傅星河说:“她是个很强势的人,但是不会要求我跟着她的想法走,所以我说好,她不会有什么意见。” 林天噢了一声,“嗳好紧张啊……嗷好紧张…” “她是天体物理学家,说话跟我们不太一样,你就像平时那样就好,她不会问你问题的,别担心。我们去闵老师那里吃晚饭。” 林天还是满脸忧愁,“好。” 天体物理学家——听着便是很高冷很高冷的人,林天想到了傅医生的奶奶,上回生病来看他的老太太。 老太太气度非凡,说的话有一种超脱的理智,明知道傅星河喜欢做外科医生,却说:“以后不能开刀了,却做生物学院士。” 要换成林天,他肯定会努力让傅医生的手恢复,医学奇迹那么多,为什么不能相信奇迹。 匆忙吃完饭,还没休息,广播就响了,广播里说请脑外科的傅星河主任到急诊科来,有一位病人需要他开刀。 “抱歉林天,等下下了手术再陪你。”他说完,就匆忙披上白大褂出去了。 林天一句没事还没说出去,他已经走了。他叹口气,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拿出去扔时,一开门,一个人就撞进来了。 “啊!”穿白大褂的女人尖叫一声,林天连忙闪开,她踉跄几下,差点摔了,林天也没绅士风度地去扶。 这样的姿势——一看就是趴门上偷听呢。 林天拧眉,看见了她的脸——是谭娇娇医生。 “我找主任,有台很急的手术。”她蹩脚地解释了一句,林天说:“他刚刚听见广播就走了。” “这样啊……你,你是主任的病人?”她小心地问,眼睛落到林天手上提着的饭盒上。 林天面无表情,“关你什么事?”他说完,很大声地拉上傅星河办公室的门,就走了。 谭娇娇盯着她的背影,嘴唇都气的在抖,这个人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这么没有风度! 还有!他和主任关系也太不对劲儿了吧! 林天让这个女人糟蹋的心情,很不爽,想找事儿把她赶出医院。这个谭娇娇,是谭医生的侄女,还喜欢他们家傅医生,平时看看算了,谁都要看傅医生的,可是趴门上偷听是怎么回事? 把垃圾扔掉,林天打电话叫了老吴,老吴把车开到医院大门口,林天回去冲了澡,换了件白色大衣。 白色的衣服,是不是看起来要清纯点?林天没法揣摩像傅医生妈妈那样的人,只能凭着感觉去讨好她。 弄好后,他就开车去医院接傅医生,没让老吴送,也没让87开车。 但傅医生的手术好像出了问题,病人死了,不是傅星河的问题,送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家属点名说让他们主任动手术。 林天去了急诊科,家属正在闹,那个哭喊声,医院大楼都要震垮了。 他听见旁边有护士在交头接耳,“是枪伤,受伤的人是特警队副队,追查毒贩的时候中枪了。” “警局的同事怎么没闹啊,你看这些家属……不是傅医生的责任啊,闹着要他偿命是怎么回事?他儿子出息为国捐躯人民公仆医生就不是人民公仆了?本来就不行了……是挺遗憾的,前途无限的副队长,可是人各有命怎么就想不通呢。” 这时候,傅星河出来了,毕竟手术是他动的,他有职责和家属解释,安抚他们。 哪知道,他刚出现,病人的父亲就冲过去要打他,警局的同事就要过来制止,林天跑得最快,一把推开中年人,他力气大,一下把人推倒在地。傅医生不能对病人发火,他能。 “怎么动手打人?有没有素质了?!” 中年男人吼:“我儿子才三十多岁!他刚当上副队!你赔我儿子,赔我儿子。”他吼着还要冲上来打,林天死死护住傅星河,中年人打在他身上,傅星河瞳孔一缩,捞过林天用身体护他,旁边立即冲上来一群警员,把失控的中年人拉走了。 傅星河抱他,又松开,确认他没受伤,骂他:“你挡什么挡?!” 第49章 “你不要命了?” 林天又委屈, 又理直气壮, “他要打你!”万一这个男人动刀怎么办、谁知道这个人身上有没有携带凶器。 “我难道不会躲吗?”在医院里总是能遇到这样的事,这位父亲,还算是比较温和的一类, 他不能对家属发火,更不能动手,躲还是容易的。 上次被医闹划伤手臂的事还历历在目, 傅星河不仅没有主动去躲,还因为保护旁边的护士长, 而受伤了。 但这件事做的危险,却是有利的。他一旦受伤了,医院就会追究医患家属闹事的原因, 就能查到谭医生身上,也能查到他这台手术失误的原因。 雷院长查是查到了,手术录像和手术报告一看就明了,他却装聋作哑,只处理医闹, 不处理谭松林。 哪怕护士长因为愧疚来告诉他真相是谭医生醉酒行医, 他也以医院名声为由, 不让护士长把事情真相说出去。处理了谭松林,开除了他, 还是以他的人品道德不合格,不能当一名医生为由。 但谭医生走后不久,医院也出台了新的政策准则, 外科医生上手术台前,必须接受酒精测试。 雷院长是个严谨的人,谭松林是前车之鉴,他必须保证此类错误不会再次出现。 林天还想说什么,可是周围人太多了,他什么都不能说。但他还是嘴硬,盯着傅医生,“下次再有这种事,我还是会替你挡。”林天不可能让傅医生再为了莫须有的事受伤。 傅星河没有说话,表情也不太好,他能理解林天,譬如上次,林天的堂哥开车冲过来,要撞他,他还不是下意识把他扑倒在地,而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因此受伤。当时林天也像他现在这样,埋怨他为什么不在乎自身安危。 他知道跟林天说什么也没用,哪怕他表面上说了好,下次要是又有医闹,这个人还是会像刚刚那样。 想通了,傅星河神色稍霁,皱着眉跟林天强调:“我不想看到下次。”他说完,这才有功夫处理其他的事。 病人是枪伤,但是伤口在腿部,头部也只是擦伤,而且头部以及颈部遭受了强力撞击,致命原因都不是这些外伤,而是食管静脉曲张。但是翻看病史,却并没有这项疾病,以往没有检查出来的毛病,在身体受伤时,就显出厉害了。 傅医生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 事发突然,没有人因此受伤,只是旁边的小周大夫看的清楚,刚刚这个人还在十米开外,怎么眨眼间就冲了过来?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阻挡,包括一旁的警员。 小周大夫是这台手术的副主刀,她是跟在主任背后出来的,知道有人闹事,但不知道会打人,她吓呆了,结果刚刚还在走廊那头的青年,眨眼就到了主任跟前,把闹事的中年人一把推开。 她站得最近,两人的对话也落入她耳朵。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主任那么跟人说话,她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先是青年替主任挡医闹,再然后主任抱住青年,嘴里骂青年,再然后是妥协。 整个对话和转变过程,不过半分钟不到,还有人没反应过来,病患家属被拖开了,还在死命挣扎,哭的很凶,旁边病患同事都在安慰说“叔叔,您冷静一点!” 男人痛哭,也没有继续挣扎,他深知不是医生的错,可是儿子没了,他只能埋怨医生,把错归结在医生身上。“你们不知道,这孩子从小没了妈,我养大的。一边工作一边养,他上了警校,我高兴坏了,”男人哽咽,“好容易当了副队,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警察这样的工作,在进特警队前,家属就应该有孩子会为国家献身的觉悟。中年人像是想通了,他站起来,跟傅医生道歉。 傅星河道:“您儿子的死,我很遗憾,脑部创伤让他陷入昏迷,枪伤也只是让他失血过多,致命死因却是食管静脉曲张,他如果早点检查出来这个毛病,早点做手术……”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了,他不是会替自己找借口的人,哪怕手术失败的原因确实如同他所说。 警局每年都要例行身体检查,但是去年的时候,确实没在病人身上检查出这个问题来,只能说是命运多舛。 他解释完,跟背后要值夜班的小周交代了事情,便带着林天走了。 小周大夫还处于震惊当中,她盯着林天的背影研究,等到他们人走远,脑子里灵光一闪,小奶糖!!! 小奶糖是男的!!! 主任喜欢男人!!!! 天呐!!!!小周大夫嘴巴张大,她艰难地消化了这个事实,脑子里想到了上次,在酒店看到的一幕,和主任差不多高,脚很大被她误认为“虎背熊腰的女人”的小奶糖,是男人! 背着小提琴盒的男人,在酒店房间门口和主任拥吻。 直到去了食堂,她还处于震惊里,魂不守舍的,他们一群实习生坐一张桌子,其中有一个说:“下午那台手术,不是失败了吗,那家属要打人,拳头都挥到咱主任眼睛面前了,唰一声,你猜怎么着?” 有人猜:“主任大发神威,一把捏住医闹拳头,把他扔到窗子外面。” “拳头是被抓住了没错,也被扔老远了没错,但不是主任大发神威。” “那是?” “主任不是有个弟弟吗,整天来给他送饭那个帅哥,他每次戴帽子口罩啊,我经常看见他们一起下班的,听见他叫主任哥哥的。你不知道他有多厉害,一把把人豁地给推开,那姿势帅的,挡在主任面前,然后主任抱了他,他们……” 突然,“咣啷”一声响,小周大夫立马被这声吵得回神过来,看见小谭美女的饭盘都摔地上了,她捡也不捡,直接就走了,脸上表情跟谁欠了她二五八万似的,说翻脸就翻脸。 “娇娇,你怎么没吃两口就不吃了?”有人喊。 谭娇娇头也不回,走的很快。 剩下满桌人面面相觑,“谁惹她了这是?她毛病咋这么怪,我们说她了?” 小周大夫神色复杂,“是嫉妒吧。” “啊?” “我吃饱了,先去看54病房那姑娘了,你们慢慢吃啊。”她刚刚说话声音小,也没人听清,端着盘子要走,背过身去,小周大夫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告诫自己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谭娇娇反应那么大,兴许是知道了主任的事,毕竟她每天都在打听主任的事,上回就问过她,问她见过主任那个总给他送饭的朋友没有,他们什么关系啊。 除了工作的事儿,小周大夫基本不会理谭娇娇,对她老是肖想主任打听主任的事很反感,认为她心思不在工作上,不配做医生。 从医院出来后,他们上了车,林天就主动跟傅医生服软了,“对不起我该那么冲动,但是我改不了,哥你知道我的,我不能让你受伤,我不允许。”林天表情仍旧带着固执,又补充说:“你别怪我。” “不怪你。”他完全能理解林天的行为,但是不赞同。傅星河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问题上死磕,他捏了捏眉心,“林天,你别想多。” 林天嗯了声,开车出了医院。 很久没去闵老师那里了,但闵老师挺关心他们的,总是打电话过来问:“小傅你今天要不要带上林天来师母这里喝汤?” 但是前段时间,事情太多了,傅星河和林天就都没有过去。 他车刚在闵老师家前面停下,闵老师就出来了,“里面就听见你来了,快进来进来。” 林天特紧张,刚才发生的事被他暂时忘记了,攥了攥傅医生的手,侧头看看他。傅星河低声说:“她不吃人,别紧张。” “我知道的,哎……你又不让我送东西,怎么办,你妈妈……我还是紧张。” 第55节 “一心只有工作的人,你送她什么?” “那她就没有爱好吗?” 傅星河说有,“物理。” 林天又囧了,进了房门,他看到了傅医生的妈妈,年轻的女士,漂亮,却是和秦韵那样的很不一样,眼前这个,一看就很强,干净利落的长相和着装,脸上没什么笑。 哪怕看到傅星河,她也没多大的笑容,林天又攥紧了傅医生的手掌。 “妈,这是林天,我男朋友。” 傅妈妈看向林天,她目光很毒辣,锁定林天的时候,他稍微不太自在,“伯母您好,我是林天。” “你好,星河跟我说过你。”她目光转开,没多在林天身上停留。 林天松了口气,听见傅医生妈妈问:“下午手术怎么样了?” “挺好的。”傅星河说。 她点头,“你们俩拿结婚证没有?” 林天:“!!!” “你姑姑已经跟我说过了,说你们很好,直接结婚也没问题。你的眼光是好的,我没有意见。” 这家人的不走寻常路让林天震惊了,原来这就是傅医生说的“她说话和别人不太一样”?换在别的家庭,终身大事,总得这样问问那样问问吧,可是林天只是接受了约三秒的目光洗礼罢了,就获得了某种认可。 傅星河说:“我是准备带他去。” “早点安定下来,才能投入工作。”从傅雪绘那里,她得知了傅星河的近况,虽然她是做人母的,却和孩子关系并不亲密,这个孩子她生下来,就没怎么养过,因为太忙了,也很少见。 所以她在平时并不给傅星河打电话,偶尔联系是发邮件,如同上司和下属般。 傅雪绘还给她说了许多林天的情况,包括他们家混乱,争家产,开车撞人,傅星河保护他,打官司,“他居然还知道找他姑父。”对于这一点,傅雪绘也很惊奇。傅星河向来是个独立的人,他从小就什么都能自己解决,他从不求助人,也不钻牛角尖,而是想办法,用最少的代价,去独立自主地完成一件事。 这样的性格,非常省心,不需要担心他,他也能一个人做好。 傅雪绘还说,林天家里有个家族企业,老孟说,未来不久会变成股份制企业,林天是做老板的,底下员工很多,有很多人要管,所以会很忙。傅妈妈也有些担心,两个很忙的人凑在一起,最后会不会演变成自己这样的婚姻。 天南地北一年见一次。 婚姻变成可有可无的产物,却还能生硬地维持下去,只不过两个人都不会幸福。 但见过林天和傅星河相处模式的傅雪绘说:“嫂子你放心,他们都是大忙人,但是林天这个做老板的,是把所有空闲时间都挤出来来关心星河了。他们关系很稳固,像金三角一样。林天看着像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因为他什么都听我们家傅医生的,可是你看他做生意啊,很有头脑的,我打听了一下,说的是很厉害,商业奇才,不是空有虚名的那种。”她继续道:“我们家傅医生这样的,看起来和实际上,应该是一种人,他内心和外表都是强大的,什么也不缺,我从前还老担心这个,担心他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人。看着就是什么都不缺,也什么都不需要,但他其实一直都缺人陪伴。” “我们都不能陪他,他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林天各种好,都比不上他喜欢。你可以相信你儿子的眼光,是真的很好的人。他们再适合不过了。” 傅医生的姑姑傅雪绘,是人类社会学家,在大学教授这两门学科。人类学和社会学,说起来分歧是挺大的,一个研究社会,一个是研究人类,但其共通性也是很强的。所以她精通人情世故,看人也非常准。 傅妈妈是完全相信她的判断的,她生了傅星河,却没有养他,所以她也觉得,既然是傅星河自己的选择和决定,她就不应该评论或者插手。 而林天一贯给人的第一印象都不错。 傅星河和她妈妈之间并没有什么话要说,两人关系非常冷淡,都坐着不言不语的,都在默不作声地喝茶。 林天也不敢说话了,实在是太安静了,几乎安静到诡异的地步了。而卢教授也去出差了,闵老师还在厨房里忙,林天想去帮他,也不想留傅医生一个人在这里。 他手机打字,发信息给傅医生,让他看。 傅星河掏出手机一看,林天说:“傅医生,我要不要说点什么啊?” “为什么发消息?”他回复。 林天看了他一眼,又开始打字,“难道要说话吗?你们都不说话我能说什么,我也不懂天体物理啊……我只看过霍金的书而已。” 傅星河回复:“我也不懂。” 林天歪着脑袋看他,眼睛在问:“那怎么办?” “别担心,我们的安静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傅星河凑到他耳边耳语。 林天更不好意思了,“她会不会觉得……我、我不够热情?不像个儿媳妇……”他突然顿住。 傅星河笑了下,“媳妇。” 林天抖了一下,傅医生说话时,贴着他耳朵的,傅医生妈妈还在的,他本来就够紧张了,傅医生还对他耳朵吹气,还这么叫他……要不是这里是闵老师家,客厅里还坐了大佬,林天肯定要抱着傅医生死命亲他。 幸好这种僵持,在闵老师出来的时候结束了,“小傅,林天,来帮我端一下。” 晚饭过程中,一直都是闵老师在说话,她是个话篓子,看得出氛围太僵了,就不停地找话题,林天也说话,但傅星河基本不说,傅医生妈妈也不说。 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傅医生妈妈接了一个电话,就走到阳台说话去了,是她专业上的事儿,一说就一个多小时。 电话讲完了,才跟傅星河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明天要飞悉尼。” “对了林天,他性格冷,脾气大,谢谢你将就他。” 林天一愣,说应该的,“不是我将就他,是他将就我才对。伯母,我会一直陪着他的,您别担心。” “这样我就放心了。”她又笑了一次,这次的笑,比刚刚进来打招呼时,眼底的温度要多一些。 卢教授的花棚里最近搞了几个珍稀品种的牡丹,闵老师非要拿给他们,搬出来直接搬到了他们后备箱,“你们路上开车小心。” 林天说好。 他探出头去,跟闵老师说再见,也跟傅医生妈妈说再见。 他突然有点儿好奇,边发动汽车边问,“傅医生,你爸爸和你妈妈是不是差不多的类型?” 傅星河点头,“你不用太在意,他们不会干涉我的喜好我的决定,而且我妈她,是对你满意的。” 林天说自己没有看出来,因为他猜不透这种人物,他们太难懂了。他看见外面流过去的梧桐树,就给汽车连上了手机蓝牙,给他听邓丽君的歌。 是她的《我只在乎你》 “有一回的时候,我送闵老师和卢教授回家,广播在放月亮代表我的心,卢教授就在后座唱,要把闵老师给唱哭了。” 傅星河听着车厢里弥漫的歌声,心里有一丝感触。如果林天没有那样勇敢,他没有遇见林天,他会不会还是一个人?傅星河觉得应该是的,他很少会对陌生人提起兴趣。 “你唱歌也好听。” 林天说:“其实我唱歌不行,没有技巧的,那天唱的好听,是因为我在对你表白。” 傅星河眼睛流露出暖意,看向他,“那这首也是了?” “也是,”林天说,“我只在乎你,所以不会离开你,永远也不会。” 傅星河心里动容,他常常被林天说的话感染,车快到家的时候,他指挥,“先别开回去,往那边走,左边那条。” “学阳路啊?”林天纳闷,那边不是废弃的旧公园吗。可他不会质疑傅医生的话,于是开车往左拐去。 开了一会儿,傅星河让他往树林里开。 没有路了,前方都是树枝,顶上也是树枝,傅星河让他停车,熄火。 他把座椅往后调,留了很大空间出来,他脱了毛衣,让林天过来。 林天呆呆地眨眼。 傅星河嘴角有笑,“别发呆了,衣服脱了。” 林天立马反应过来,他呆呆地哎了一声,也把衣服脱了,他翻过去,浑身上下只剩内裤了。 “会不会……会不会被发现啊?”这辆车的隐蔽性没那么好,林天觉得紧张,刺激。 “发现就发现吧……”傅星河说着,把林天的内裤往后座一扔,“你到下面来。”他抱着林天换了个位,按着林天,开始吻他的嘴唇。 林天很快被他亲的找不着北,傅医生一双手,一摸他,林天就已经要受不了了。傅星河吻他的脖子,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凭借本能在亲吻林天,林天一边喘息一边手往下摸,“哥……差不多了,你进来。” 他早有先见之明,车上准备了东西,给傅星河戴上,手弄了几下,他就进来了。 林天头猛地向后仰,仰在座椅顶的头枕上。 从下颌到锁骨的曲线,发光一样,有种致命的性感在,傅星河目光在黑夜里带着很强的侵略性,嘴唇含着林天的唇吮吸,顶他顶的整辆牧马人都在晃,底下的泥土地晃得松动,上面树影婆娑,好似树也在晃。 弄完后,林天和傅医生很勉强地挤在副驾驶座上,“满足了?” 林天笑,“刺激,比家里刺激,但是家里舒服。” 他开窗呼口气,外面冷的掉渣,车厢里面却好似火炉。 傅星河见状,就给他穿衣服,像照顾小孩儿一样,叫伸手伸手,叫低头低头。磨磨唧唧才穿完,傅星河道:“我来开车。” 没跟他争,林天说好。 到家,已经是一点钟了,林天洗了澡,屁股还没坐热,门就砰砰砰一阵乱响。 这么晚了,谁? 林天准备看监控,他听见了狗叫声,就在门外。 傅星河也听见了,擦着头发出来,“谁敲门?” 林天看了看监控,“楼上。”他答着,开了门,楼上住的孙柯妈妈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喊,“大夫大夫,傅大夫……救救我儿子,他、他吃了半瓶安眠药。” 第50章 傅星河反应很快,他进厨房抽了筷子和勺子, 先对林天说:“柜子里, 医疗箱旁边,第二排, 找到高锰酸钾溶液, 5000:1放水里!”说完,就冲上楼,问孙柯妈妈,“120打没有?” “打了打了!我不知道他吃多久了, 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贵宾犬在旁边汪汪汪地叫。 傅星河冲进他们家里,孙柯在床上躺着, 安眠药就在旁边,桌上还有一封遗书。傅星河一手探了下他的鼻息,一手捏住他的手腕,接着翻看他的眼皮用笔灯查看。孙柯瞳孔对光的反应并不强烈,傅星河判断出他是重度中毒。他捏住孙柯的下颌, 把勺子插进他的咽部按压进行催吐。 但是孙柯毫无反应, 他的咽反射已经失灵。 这时候,林天端着一碗粉紫色的高锰酸钾溶液水进来, 给孙柯喂进去。 做完这些, 救护车就来了,医疗人员进来,动作迅速地把病人搬到担架上,傅星河对急救人员交代:“他吃了半瓶安定, 是重度中毒,角膜反射和咽反射消失,已经用高锰酸钾溶液水洗胃,先给他一针去甲肾上腺素。送到医院后马上做血液透析。” 急救人员条件反射应声好,应后就是一呆,这人谁? 他头发还没吹干,衣服也穿的少,大冬天的,孙柯房间里也没开空调,林天把自己身上的睡衣外套脱给他。 孙柯妈妈跟着救护车走了,走前她没忘跟邻居的傅医生说谢谢。 回到家,傅星河洗了会儿手,林天钻进被窝里,等傅医生出来,问他一句:“那小孩怎么会自杀?” “想不开吧。”傅星河也钻进被窝,林天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哥你睡这边来,我给你捂暖了。” 林天侧身抱他,“傅医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点头,“我在医院见过他几次,他经常去医院探望的人,得了癌症,是晚期。” 第56节 “所以你觉得是……” “我不清楚有没有关系。”傅星河说。 “那他会醒吗?” “看他造化。”傅星河伸手关灯,“你怎么什么都关心。” “也不是……你邻居嘛,”林天叹口气,“不过我的傅医生哥哥怎么什么都懂,太厉害了,我以后要想生病就难了。” 傅星河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他把林天揽怀里来,“睡了媳妇。” 林天嗳了一声,也不继续深想了。 第二天傅星河去医院时,查完房特地去急诊那边问了一下。因为孙柯就住在他们家楼上,最近的就是沪市综合病院了,所以一定是在他们院急诊。 护士说:“这个病人昨天两点送过来的,抢救回来了。” 傅星河道了谢,给林天发了条短信,说楼上那孩子还活着。虽然只是关系一般的邻居,但这种生死大事儿,林天还是挺关心人的。他从急诊科出去,正巧就碰上了接开水回来的孙母。 她一见傅医生眼睛就红了,“大夫,多谢你啊傅大夫,医生说幸好有人给他洗了胃,不然能不能抢救成功还难说,谢谢你啊大夫。”她说着话,突然想起来,昨晚上敲门时,傅医生家住了个男人的,两人不像室友,不是合租,是情侣才对。 ——同性恋,她想到了阿柯留给她的遗书内容,一下没了说话的欲望。 傅星河点点头,“应该的。”他直接从女人旁边绕过去。傅星河不喜欢狗,或者说是不喜欢毛绒制品,也不喜欢泰迪那样尖利而急促的汪汪叫,连带着对这个整天把狗抱怀里疼,叫着弟弟弟弟、宝贝宝贝的女人,不喜欢了起来。 林天似乎喜欢狗,他家里有个很大的狗房,专门准备给狗的,可是又没有养,问他他说想养。 从急诊科出去,林天的电话过来了,“你专门打电话问那个小孩儿?” “怎么可能,我才不是要问他,是因为你给我发了消息,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怎么忙,就给你打电话啊。”林天说,“我每时每刻都想跟你说话。” “我也是。”他说。 “傅医生,你中午想吃什么啊。我今天公司有事儿,回不了家,没时间做了,可以去你喜欢的餐厅给你打包过来。” 傅星河想了想,“蟹粉小笼吧,你喜欢这个。” 林天笑眯眯地说好。虽然开年不久,但马上就一月底了,马上这儿又是春节,这个过年,可比跨年意义大多了。这是一年里最长的假期了,可是医生还是不放假。 就傅医生他们医院,所有医生都是全年无休的,包括傅星河。但傅星河现在是主任了,他有科研任务在身,所以出差,就相当于休假了。但是开会,也不是件轻松的事,不比在医院做手术轻松。 挂了电话,傅星河去出门诊了。来的几个病人都很刁钻,其中一个就好像林天上次说的那种,说自己头疼,问他怎么个痛法,病人就说:“就是很痛!我怎么知道哪种痛法?!你是医生你不知道吗?还问我?亏你还是专家呢,主任级别专家了,连我怎么痛的都看不出来?!” 傅星河让他去交费,然后照片。 还有个是家长带小孩儿过来看病,爸爸妈妈奶奶全来了,全家出动,紧张得不得了,说大夫,我家孩子脑袋被熊孩子拿弹弓打了,您看您看,这么大一个包,您说怎么办吧? 傅星河看了小孩儿的头一眼,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回去热敷一下就好了。” 家长不同意,说怎么能热敷就完了,“我要找那熊孩子家长索要赔偿去!这么大一肿包怎么能热敷就完了!你这就看了一眼!你怎么知道有没有大毛病呢?万一影响我孩子学习成绩呢?他以后是要上哈佛的!” 那小孩也在喊:“我要上哈佛,我要上哈佛。” 傅星河说:“去ct室照片,完了上来给我看。” 家长这下高兴了,说好。 但是遇到女病人,态度就要好多了,可是也很麻烦,“大夫,人家今天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了,那个人嫉妒我的美貌,还骂我勾引她男友……”一边说一边抛媚眼的,要不是冬天,还能挤乳给你看。 傅星河面无表情,“先照片。” 一上午门诊出完,傅星河端着茶杯往办公室走,林天踩着他中午下班的点来的,办公室门一关上,就开始亲他,“哥哥哥哥,我好想你,一上午没见就这么想你。” 林天抱着他亲了几口,也不敢亲狠了,怕他被人当熊猫看,他揽着傅医生的腰,“饿了吧?” “有点儿。”上午忙着应付病人,他喝了好几杯茶水,病人排队等他的专家号,什么千奇百怪的都有,真正有毛病的却不多,检查出了一个脑癌来,别的都是没病找病的,你说他没病,他还不高兴。 林天心疼他,把什么都弄好了,拿筷子给他。 吃完饭,休息一会儿,林天就往傅医生休息室的床上躺。 他匿名给傅医生医院捐了一批器械,而主任是最早受益的一拨,所以傅医生休息室的床,已经变成大床,躺两个快一米九的大男人也是足够的。 林天知道傅医生累,什么也没做,就抱着他睡觉,叫他好好休息。 以他的身材,他也差不多能把傅星河整个抱怀里,傅星河脑袋抵在他胸口睡着了,醒来后,他说了个数字,“81。” “什么意思啊?”林天问他。 “你的平均心跳。” “……”林天没话说了,“你这么神,这都能算啊?那你没睡着啊?” “睡着了,你的心跳很平稳,我数了几分钟,就睡着了。” 林天愣了秒,说不行不行,然后抱着他的手臂,脑袋也贴他胸口了,“我也要数一下。” 傅星河手掌握着他的后颈,脸上有笑,“不用数了,是86。” 林天不肯放开他,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了两分钟,“神了,居然真的是86……” “跟你说了。”傅星河从床上起来,“我下午还有手术,你回去上班吧。” 他穿上白大褂,林天很舍不得他走,但是没办法,他自己也有工作的。 “对了,跟你说个事儿啊傅医生,你们科的那个小谭医生,谭娇娇。那天你走了,我在你后面出来,一出去碰上她趴门上偷听,我想把她弄走行不行?” “你说了算。”他看着林天,“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这种小事,就是要征求你的同意,毕竟她是你们科医生,还是谭医生侄女,我怕你被人说闲话,给她穿小鞋什么的。” “你啊你。”傅星河掐了把他的脸,“晚上见,在家里等我。” 林天笑眯眯地说好,心想下午就找人把谭娇娇给解决了。 门一开,林天愣了下,巧了,正主正好就在门背后呢。 不知道她听了多少,谭娇娇看见他俩一起出来,喊了声主任,就跑掉了。 “她听见了吧?”林天眼睛一暗,心里想着怎么弄走人,怎么封她口。 “别管她。”傅星河根本没把她放心上,也不怕她乱说。 林天点头,“她好烦,你们院每年都要进几批医生,解决一个谭娇娇,肯定还有下一个,下下个。” 他愁眉苦脸的,傅星河说:“但我的心只有一个,你拿走了。” 林天眼睛一亮,傅医生刚刚是不是说情话了!!!林天左右看了一眼,走道尽头有来来往往的人,他也不敢凑上去亲傅医生,只靠近他小声地说:“幸好我拿走了。” “我去工作了,林小天,你也要认真工作。”傅星河捏了下他的耳朵。 林天耳朵发烫,“好好好,那边有人在看我们诶。” “看他的。” 傅医生一贯都是这样的态度,别人要看就看,要说就说,都跟他没有关系,他行得正坐得端,什么都不怕。 反倒是林天,他顾及傅医生的工作,想出柜,却一直都很犹豫。他留着林城安,就是想让他把自己的事捅出去,他那时候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必须和傅医生出柜。 但林城安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大招,或者他正在找人当枪,还有大伯,林阳明被判刑的事,让他大受打击,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的。 林天知道防不胜防的道理,他一直都奉行做两手准备,实在不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则。 从医院出去,林天在车上打了几个电话,然后把谭娇娇的资料发了过去。 对方得了资料,回邮件说今明两天之内办妥。 林天这下心情舒畅了,一想到医院里有这么个人,每天躲着偷听偷窥他家傅医生,林天就很来气。尽管曾经的自己,也是每天来医院这样偷窥,但林天从不靠近他,只是会远远站在走廊尽头,看上他一眼,结果谭娇娇!谭娇娇都趴门上去啦! 幸好傅医生只喜欢他。 下午手术时,几个实习生跟着主任上台,谭娇娇站在离傅星河最远的位置,看着心不在焉,神识已经飘远。她心里还一直想着傅医生和那个姓林的男人,之前,第一次见到林天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时,她就去翻了病人林英泰的病历,手术同意书上,签着林天的名字,关系是病人的孙子。 再后来,她就就发现,原来总是来给主任送饭,接他下班,也总是戴着帽子口罩,如同一个普通病人的男人,就是这个林天。 他和主任什么关系呢?谭娇娇想到一个可能性,又觉得不是吧,主任怎么会是同性恋,明明叔叔不是那么说的。可是该怎么解释他和主任的那些亲密动作? 想到这里,她又分了神,“娇娇,娇娇,十号手术刀。” 旁边有人喊她,她也在走神没听见,被人推了一把,才回神,“啊?怎么了?” “十号手术刀。”旁边大夫说。 “噢,噢!”她立马递了过去,手术刀转交到傅星河手术,他眼睛对着手术显微镜,动作很流畅,嘴里说:“谭医生,这台手术你不用跟了。” “什、什么……”谭娇娇一下愣在原地,主任要把她赶出手术室!她咬紧下唇,主任要赶她出去?!肯定是因为……因为下午,那个林天肯定在主任面前说了什么。 “谭医生。”傅星河撩起眼皮看了迟迟不动的谭娇娇一眼。 谭娇娇还想解释,看到他的眼神,立马就不敢了——主任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今天在这里忤逆他,明天她就可以走人了。 她默默走到旁边,摘了手套和手术服,出去时,没有人看她。 一出去她就哭了,她拿着手机走到阖无一人的楼梯间。 “叔叔,”她在电话里哭,“主任他不喜欢我,他、他、他喜欢男人。” “什么?”谭松林大惊失色,“你慢点说,说清楚怎么回事,有证据没?”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稀里哗啦的,楼梯间被雨水声音淹没。 “我也……不知道,他肯定是了,不然为什么不喜欢我?我都那么明显了,我也很用功啊,老是找他问问题,他怎么都不理我。”谭娇娇一边抽噎一边说,她难受,谭松林却是大喜过望。 正愁抓不到姓傅的小辫子! “你跟我说说,你都在医院看到什么了?” 谭娇娇觉得谭松林是在帮自己想办法,就一五一十全说了,包括林天是谁,林天爷爷是谁,都说了,“他是个大人物,很有钱的大人物,我……我惹不起的。” “你别怕,有我给你撑腰,咱还怕一个同性恋不成?”谭松林是医生,对这类事是比较理解的,可是他理解,老百姓不理解啊!你看他们院——不,他原来工作的医院,沪市综合病院传染科,那些个艾滋病啊,全是同性恋。 艾滋病有多可怕?看街上那些广告就知道了,连卖避孕套的都要打广告说预防艾滋,艾滋这个东西,是有潜伏期的,你前期看不出来,后期毛病就大了,基本是没救了。 虽然国外同性恋合法,但是中国没有这个法律啊! 听她说完,谭松林安慰了她几句,“你那儿有证据没,照片什么的?” “我……我拍了几张,就搂搂抱抱什么的,他们上一辆车,好像还住一起的。” 傅星河下了手术,就看到谭娇娇在外面,看见他就直奔他过来,说:“主任,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今天手术我太累了,对不起。” “你从心外转过来也几个月了,这期间大大小小的手术你也跟了几十台了,小谭,你不适合做医生。”他几乎是下定义般地说,旁边听到他这么说话的医生护士都惊呆了,主任怎么突然说话这么苛刻?看看小谭医生都哭了,那眼睛肿的,不过也该说她,做手术呢,还走神?心思往哪儿放了? 的确不适合从事医疗性质的工作。 傅星河说:“你的实习报告我晚上就批,明天开始不用来了。”他说完便走了,这下小谭医生坚持不住了,豁地蹲地上,抱着腿哭起来。 第57节 回到办公室,傅星河写完病历,收了满桌的纸张,刚出电梯,他就看到了林天。青年拿了一把伞,还是站在他的照片前面看。 医院大厅里穿梭着一群湿漉漉的人,弥漫着水汽。 “林天,不是说了让你在家等我吗,等我多久了?” “下雨了傅医生。”他皮鞋上有水,是老吴把他送过来的。 “走吧。”傅星河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里的雨伞,在出去时撑开,也自然而然地把林天揽怀里,半抱着他往停车场走。 他动作实在太过自然,也理所当然,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有什么不对,哪怕是看见了,也只会觉得是感情好的兄弟。 小杨医生坐在车里,还在和副驾驶的小周说起下午谭娇娇的事儿,“你是没上这台手术,你不知道主任有多凶,谭娇娇求他,主任让她明天不用来了。”不让一个实习医生过关而已,哪怕她的实习期还没结束,作为脑外科的主任,傅星河肯定是有这个权利的。 “虽然吧,是有点儿过分了,可那是小谭自己不上进啊。” 小周往嘴里塞着冬草莓,漫不经心地说:“我觉得主任没错,谭娇娇在手术台上光瞅主任去了,哪里能当好一个医生?这事儿我站他……”她一颗草莓进嘴,猛地看到什么了,噎住了,“咳、咳……”她咳嗽起来。 前面那俩背影,不是主任和他的小奶糖????这俩个怎么光明正大的搂搂抱抱,打一个伞! 也是很过分了! “你怎么了吃个草莓都能噎住……”小杨一边无语地说,一边看向她惊诧的目光所抵达之处。“咳咳咳!”他突然也咳嗽起来,目光震惊,“那、那不是咱主任吧?!” 小周大夫可疑地沉默了一下,回答:“不是他。” “就是他!”小杨大夫非常笃定,“你看他!他上车了!那个车,三个七,不是他的谁的?他旁边那……” 傅星河先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伞倾斜,保证林天淋不到一丁点雨。等林天上车,他才走到驾驶座开车。 “应该我来开车的傅医生……你手肯定好累的。” “不累。”他说:“下午就一台手术,很轻松的。” “怎么能说轻松呢,没有事情是轻松的,做手术就更难了。”有时候傅医生连着从早到半夜的手术,回到家,林天给他按摩手指,发现他的手会有细微的颤抖。不明显,但是的确有。 这样的傅医生,林天自然是不准许他做这个做那个的,就连开车,常常都不让他自己开。 傅星河以前也自己开车回家,没什么大不了了。下午堵车,车子堵在路上了,傅星河说:“我今天和谭娇娇说,让她明天不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天叫傅医生哥哥叫的好听,叫傅医生爸爸岂不是更好听hhh 昨天人真少啊,我感到了寂寞t_t - 关于安眠药自杀急救,是百度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第51章 林天愣了下:“哥,你怎么……” 傅星河主动处理, 和林天处理这件事, 是不一样的。傅星河去处理,难免会有人说他闲话, 林天的处理方式就要不近人情一些了。 林天看着前面车流如注, 全都堵上了,还没有交警,就扑过去吻他,“你好帅啊哥!” 傅星河吧唧一口被他吻在脸上, 含笑把他脸推开,“林天, 开车呢。” “我忍不住。”林天眼睛发亮,“不过下次的话,还是我来处理,我不想别人说你。” “没人敢说我。”傅星河说。 林天想想也是,傅医生在他们院很有权威, 上次受伤事件, 冒出来那么多杂音,是有两个原因的, 一是谭医生背后搅浑水, 二是院里人以为傅星河以后不能动手术了。但只要傅医生还能做手术一天,他的权威就一直都在。 前面车流散了,傅星河慢慢又发动汽车,堵了快二十分钟才到家, 林天这才开始做饭。 他做什么傅星河都爱吃,林天做饭的分量也很合适,两个人正好能吃完。 林天收拾碗筷,问:“哥你明天是不是轮休啊?” 傅星河嗯了一声,林天很高兴地说:“那等下我们在阳台试试好不好?楼上邻居在医院,隔壁邻居没人,楼下睡的早。”林天想这事儿已经很久了,但孙柯家的泰迪就养在阳台的,那只狗个头小小,却草木皆兵的,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要狂叫不止。 孙柯住院,他妈妈在医院照顾他,泰迪像是托给朋友照顾了。 林天说:“你阳台不是有个摇椅吗,我想去试试看。” 傅星河头也不抬,对林天已经习以为常了,“你叫的比较大声。” 言下之意是,很容易被人听到,然后举报给物管。 “我也可以不叫的,”林天连忙说,“我忍得住的,忍不住了,你就把我抱进房间嘛。” 傅星河翻着报纸,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最后说好,“外面太冷了,十分钟就进来,不然会着凉。” 林天不敢有意见,他是觉得,傅医生外表像老干部一样,其实内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什么都不在乎,也谁都不怕,需要一些触他下限的事来激一下他才行。譬如上次的车震,不就是傅医生主动的吗? 外面很冷,还没到深夜,下面还有人,灯都璀璨而零星地亮着的。因为实在太冷,林天穿着睡裤,他只脱了一点下来,然后趴在阳台的摇椅上。 裤子只脱了一点下来,还是把林天冻得不行,下午下了暴雨,现在都还在飘雨,一些雨飘到阳台,飘到林天的脸上,他打了个哆嗦,“哥,哥你快点,我好冷啊。” 傅星河单手揽住他的腰,压下去,却是不疾不徐,“你不是喜欢在这里做吗?” 林天要哭了,“我知道错了。我以为没那么冷的,我们可以下次,等暖和点了,春天再来。” 他是真的觉得冻得慌,沪市的冷,就是湿漉漉的阴冷,每次林天洗完澡钻进被子,都觉得湿冷,冷到近乎薄如蝉翼,要躺着暖一会儿才好。他把床暖好了,要让给傅医生睡。这样的天气,让人觉得这个季节漫长得可怕,如同静止一般的漫长。 傅星河见他知道错了,就抬起他的腿,抱着他往屋里走,“你知道其实有人会在家里安望远镜,每天偷窥对面楼,我们这样在阳台做,很容易给那类人提供目标。” “真的啊……”傅医生家的楼盘,是一个圆形,圆形的楼盘中央,是绿化带。这样的格局构造,邻里之间常常都能在阳台打照面,可是邻居关系却相当冷漠。基本上吧,一起进电梯也不会打招呼。 如果说有人有偷窥癖,在阳台安装一个望远镜,就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偷拍了。 而傅医生会和楼上邻居认识,纯粹是因为这邻居在医院见过他,认为楼下住了个医生,怎么也得搞好关系,有个小病小灾的,也有关系不是?可是傅星河这人独来独往,相当高冷,别人说一句你好,他只回一个点头,接着漠视掉你。 屁股在外面受冻了,林天被傅医生抱进去,他要求盖着被子做,说这样暖和。 两人工作都累了,只做了一次就完了,第二天傅医生轮休,林天还是得去公司。 现在局面不同了,老爷子的死,给了公司一记重创。林天只能倍加努力,争取不流失掉大客户,所以每天都在进行各种各样的电话会议。他太年轻了,难免有些和老爷子合作惯了的生意人不信任他,之所以以前还在合作,是因为林家的大佛还在,现在就不同了。 加上快过年了,人心散漫,就更忙碌了。 林天刚刚结束一通电话会议,秘书进来,把新的合同资料拿给他过目,“林总,刚刚战略的肖总,让我问您收购南阳的事情。” “让他把南阳资产,员工,信息都整理给我,然后报给法务审查。” “还有一件,就是年终奖的问题,上次从年会就拖到春节最后一个工作日,很多员工怕拖到春节后再发放。”公司缺人才,老爷子一走,猎头和同行公司纷纷开始挖墙脚,英泰总公司这边走了一个资深hr,走了一个销售总监,分公司也挖走了好几个老员工。年终奖迟迟不发,就是怕有些员工拿了年终奖,过完年就找下家。 但这个问题,是人事部和财务沟通后决定的,林天连听都没听过,他从来不管员工的工资和奖金问题。 林天开始觉得事情多了起来,他捏了捏眉心,“给财务说,春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就把奖金发下去。” 秘书走了,林天却觉得脑仁疼,他一面要忙自己的天使投资,一面还要管公司,是挤出来的时间陪的傅医生。 忙完了,他打电话去问了一遭,得知谭娇娇今天又去了医院。 今天傅星河轮休,谭娇娇似乎就没把他昨天的话当一回事,院里的人都在说她死缠烂打。 今天又是阴雨靡靡的一天,下班回到家,林天也没跟傅星河说这件事。 第二天傅星河人刚到医院,还没下车,雷院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到医院没有?”他的语气近乎凝重。 “刚到。” “先不要进来,出了点事。” “什么事?”他轻轻蹙眉。 “有人把你的私生活举报给了院务,”他叹口气,“你看看你们科的群。” 傅星河一直没管科里这个微信群的,他也不用微信,顶多偶尔林天给他发语音他会听。打开软件,霎时弹出来被刷屏的群消息,是小周和小杨在发表情和红包刷屏,想把小谭美女发的照片刷屏压下去。 傅星河手指翻了一会儿,才看到照片,有一张是昨天和林天打一把伞,搂着他的照片。就一把伞的情况下,这种行为不超纲,但人们还是能轻易从照片里看出来,打伞的男人和被搂着的男人什么关系。除了这样的照片,还有几张,从办公室出来的照片,以及昨晚上,傅星河和林天在阳台的短视频。 由于阳台养了许多花,都是闵老师送的,而这些花,恰巧遮住了关键部位。但他们动作很亲密地搂抱在一起。 “院务这边正在说开会讨论,但是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雷院长信誓旦旦地打了包票,要是换个医生,他可能护不住,可是傅星河不一样。他是个注重名声的人,觉得医院在自己的管治下,坚决不能有污点。可是医生的私生活,和工作有什么关系?早在上次,两个月前,他就发现了傅星河和那位在他住院时日夜不息照顾他的朋友是情侣关系。 但他当时并没有提醒傅星河,国内形势和国外可不一样,文化差距大。一些在西方能被接受的问题,或者说不存在的问题,到了这边,就是大问题了。 傅星河听完,脸色也没有产生变化,他打开车门,对电话里说:“我知道了。”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径直地走进医院,“我会处理好问题的。” 他到了脑外病区,小周和小杨正趴在前台刷手机,一看见他,立马就站端正了。“主任早。” “早。”他看起了昨天来的病历,没说话,像是没看见群消息一般,也不知道自己的性向已经曝光。翻了全部的病历,傅星河抽了一本出来,“你们俩谁想跟这台脊髓肿瘤切除?” 小周和小杨争先恐后地举手,傅星河阖上病历本,“都来吧。” 手术进行约三个半小时,他签字确认完,洗手出去,听见有人在讨论他。 “谭娇娇这是泄愤吧?怎么能这么中伤主任呢?就算是真的她那么做也不对啊……难怪不过关,这人品,和以前的谭松林医生,是一模一样的,小肚鸡肠得很。还偷拍人!” “可是主任真的是同性恋啊?” “是了吧,照片上那个,我经常看到的,但是没看清楚过脸,就是和主任差不多高的,我还以为是兄弟。” “那天那个打人的,然后一个人冲过去护犊子,一把把人家属推开推地上的事儿记得吗?就是他啊。” 听到这里,傅星河推门出去,几个在讨论的人瞬间懵逼,傅星河也没有表态,神色如常地下任务。 走到病区,傅星河才发现在医院这样的人多嘈杂,三教九流的地方,是非流言传的有多快。并不是护士不小心说漏嘴的,而是有人恶意散播消息。 可是当他出现时,声音全都消失了,人们都怕医生,敬畏医生,不敢得罪医生。 雷院长在他的办公室等他,一见他就埋怨,“跟你说了别下车,今天先躲风头,怎么就来了。” 傅星河低头挽着袖口,“有手术。” “你是不知道!医院里人人一口痰,是能淹死你的!” “不是什么大问题,病人有求于我,不敢在我面前怎么样的,至于他们背后怎么说,我也听不见。” 雷院长觉得他说的在理,可还是生气,“跟院务举报的人是匿名,我们核实了一下,是院里之前那位谭松林医生,他恐怕是早就记恨着你的,等着搞垮你!” 傅星河还是神色如常的,“我医德没有问题,病人会信任我。”言外之意是,谭医生那是医德的问题,所以舆论才会击倒他。 “那你等会儿先去做个体检,院务那边要。” 傅星河蹙眉,点点头。 第58节 事情瞬息之间,就传遍了医院上下,下午有台手术,病人要被推进手术室时,病人家属突然弹起来说,“我不要这个医生!他是同性恋!有艾滋病!你们给我换了!” “女士,”护士为难地说,“这都是排好的,再说,您儿子这个病情不乐观,整个医院上下,也只有我们主任敢接这台手术。” “换个医生,风险会变高。” 家属脸上一下涨红,“那我也不要他给我儿子动手术!万一传染了怎么办!” 护士眼睛抽了抽,看看傅星河的表情,发现他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冷。说句不好听的,有这种迂腐的家属,就是把病人往火坑里推。 “小周,你现在去叫雷院长过来,他没有时间,就通知吴医生过来开这个刀。”傅星河说着,视线扫到家属身上,声音不高不低,响彻整个病房,“我首先是病人的主管医生,他从进院到现在,都是我跟的,所以我是了解他的各项体征的。他的这台手术,也不是只有我能开刀,但您的主观意识,可能会影响他的生命安危。”说到这里他就停了,没有解释自己性向的问题,别人怎么看和他没有关系,没有就是没有。 护士进来,说:“雷院长在院务开会,吴大夫说他现在从家里赶过来,要四十分钟。”其实护士根本没有给吴大夫打电话,吴大夫擅长的领域不在这儿,这台手术,就像她刚刚说的,真的还就只有傅医生能做。 但是吧,病人太偏激了,她也想让他们吃吃苦头,硬要换主刀医生,不是找死是什么?可人命关天,她不能这么做,傅医生也不能这么做。哪怕家属骂他,表示不信任,他身为医生,还是不能和家属置气的。 “四十分钟?”家属叫起来,涨得脸红脖子粗,活像被掐着脖子的公鸡,“不行不行,”他做出勉强的样子,“没有别人能做了?” 护士强调,“只有我们主任。” 傅星河神色从容,“您硬要换也不是不行,但是风险要承担。” 家属一听就吓住了,床上的儿子也在说:“妈,妈您别瞎折腾了,我相信傅医生,不是同性恋就代表艾滋的,您不要污蔑人。” “嘿你这孩子,你怎么帮别人说话呢?妈是为你好。”她找了个台阶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说:“那行吧行吧,要等四十分钟,我儿子可等不起,就这…你什么主任开刀吧。” 护士觉得这女人不知好歹,多少人求着让傅医生开刀他也没时间,想骂她,还是忍了,主任真是好人,家属都这样怀疑他了,他还是没计较。他要是真计较了,这病人多半没戏。 病人被推进手术室里,傅星河戴上手套,问他:“准备好了吗?” 病人眨眨眼,“大夫,您不要生我妈的气。” “没有的事。” 麻醉推进血管,病人眼睛慢慢闭上了。 四个小时后,傅星河签字确认手术时间,从容不迫道:“行了,推回病房吧。” 他走出去,家属还在外面的,生硬而愧疚地说了声谢谢大夫,刚刚也是被冲昏了头脑,这可是医生!要给她儿子开刀的医生!自己这么说话,惹了他,他开刀要是不走心怎么办? 幸好这大夫有医德的。 傅星河打算回去了,却在科室里碰到了孙柯的妈妈。“傅大夫,阿柯他醒了,可是他……他状态不好,也不跟我说话,他……我想请您劝劝他。” 他没说话,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孙母略带尴尬地说:“他之前给我留了封遗书,阿柯他……他是同性恋,所以我想……”她欲言又止。傅星河问:“他安眠药哪儿来的?为什么自杀?” “我不清楚他安眠药怎么来的,他没有抑郁症,也没有处方,”孙母低垂下眼来,“他喜欢的人死了,说自己要去地下找他。” 傅星河忍不住挑眉,现在的年轻人都想些什么呢?殉情? “在哪个病房?我等下过来。” “好嘞好嘞,”她报了病床号,“谢谢您了傅大夫……” 傅星河记得,孙柯之前来医院看的那个病人,是胰腺癌。他帮助分析过病人情况,看了血管造影,发现已经非常严重了,而且不能手术,只能做伽马刀这类放疗。 他去了一趟放疗科,找到病人病历,翻看了一下。 病人顾铭从进医院到死亡,有六个月的周期,病人是篮球运动员,却因为生病,而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职业生涯。病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到医院来治病,而是呆在家里。胰腺癌是一种非常、非常恶劣的肿瘤,恶性程度非常高,治疗非常困难,而且病人自身非常痛苦。因为病痛,他长期失眠,有抑郁症,长期下来,开了许多安眠药。 那些安眠药,可能是给自己准备的。 傅星河似乎想通了孙柯的安眠药从哪里来的,也想起了上次他寄放在自己家里的篮球。这孩子看着很内向,精神总是不太好,也经常和他妈妈吵架,这些外因加上喜欢的人的死,直接让他起了自杀的念头。 他阖上病历,心里思索着,没准孙柯现在一点也不感激自己救了他,反倒怪自己。 虽然这么想着,傅星河还是去了他病房,林天的短信过来,说他已经到了,在大厅等他,傅星河回了个马上。 孙柯单独住了一个vip病房,进去时,孙母拿着吸管,在让他喝水,“阿柯,吃药,吃药啊。” 他厌恶地把脑袋扭开,孙母却不敢说什么,孩子现在这个样子,她怎么敢跟他吵? 傅星河对孙母道:“让我单独跟他谈谈吧。” “哎!谢谢您傅大夫!” 孙柯对着傅星河,表情却是更厌恶更冷淡了。 “你怪我救了你?” “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责任,你如果还想死,我不拦着你,这里是8楼,跳下去刚好能致死,但是死法很可怕,很不堪入目,脑浆和血肉都炸开,肠子都摔出来。”他慢慢说着,看着孙柯的脸逐渐变得苍白,“比顾铭的死法可怕多了。” 听见这个名字,孙柯突然抬起头来盯着他。 他看见了傅星河的胸牌,也反应过来,这是医院的医生,这医院里发生的事,他想查什么查不到? 他生硬地别过头,“不管你的事。” “是你妈妈求我过来劝你的,我还有事的。”他说,“为什么要吃安眠药?你是殉情,还他教唆你的?” “你不可能拿到安眠药,除非有人提供给你。” 孙柯脸色变了变,眼睛都红了。傅星河观察他的表情入微,心道:果然不是自己想自杀的,也不算为情所困,他是被教唆的。正巧,活着没有什么目的,母亲替他安排好一切,他又厌恶受束缚的生活,很容易就被洗了脑。 “你妈妈刚刚跟我说,不会再强迫你考音乐学院,她说她认可你的一切决定,包括你的性向。”傅星河看着他,兜里手机又响了一下,他也没工夫和这孩子多说,只是邻居罢了。“你妈妈很爱你,你知道她不喜欢同性恋群体,但你看她,愿意为了你来求我。”说到这儿,傅星河就停了,“我还有事,不跟你多说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眼,给林天回了消息过去。 出去时,他告诉孙母,“该说的我都给他说了,他心理很脆弱,不要强迫他做他不愿意的事,也不要跟他说同性恋是病,是不好的。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开导一下吧。” 孙母感激地道谢,说他是个好人,“以前是我偏见了,谢谢谢谢,谢谢您傅大夫。” 傅星河常常都能收到来自病人或家属的感激涕零,他出了医院,林天就在医院大厅等他。 依旧是下雨,林天还是只拿了一把伞。“哥,我听说了……” 傅星河点点头,撑开伞,揽着他,“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从傅医生最后一个举措可以看到他的态度了 虐渣会有的,打脸会有的,我是标准的亲妈! 为什么每天都有人怀疑我虐呢qaq 第52章 傅星河手臂上来那一刻, 林天敏锐地察觉到了旁人的目光, 他僵直了一瞬,傅星河力气很大, 带着他走。 “哥,那你工作……”林天担忧地望着他。 傅星河直直地地把他带到车旁,林天说:“我来开车吧。” 上车后, 傅星河才跟他说话, “你担心什么,我在哪里不能吃饭?” 他是靠技术说话的, 以他的医术, 多的是人求他主刀,这还得看傅星河有没有时间。 “我还是担心……我讨厌有人说你坏话。” “他们说他们的, 说别人坏话, 又不会因此得到利益,能说多久?”他不在意。 “哥你是不知道……医院里照顾人的家属,大妈老太太老头儿,都闲,就喜欢传八卦。”林天以前每次来医院, 都能听到传的面目全非的八卦绯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什么女明星狐狸精,他们都喜欢谈论。 更别说是发生在身边的事了。 傅星河反倒不太懂,“同性恋有什么稀奇的?” 林天看看他, 又叹气,他们家傅医生,就是太醉心工作了,他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说道:“反正人就那样,就喜欢道听途说再添油加醋,以讹传讹。” 傅星河满不在乎地笑,“别人有求于我,不敢当面说我,至于背后怎么谈论,和我没关系,和你也没关系。” “傅医生……”林天似乎受到了震动,傅星河的态度,是聪明人才有的态度,他是真正的为自己而活,我行我素。没有过多的善心,也没有恶念,对人对事,全凭自己的职业准则,譬如下午那位不相信他这种“同性恋艾滋病”医生的医术、要求换医生的母亲。而这种不信任的态度,常常会得罪一些人,换在一些医生身上,可能就脾气大地不做了,管你死活。但傅星河不会为此生气,他只讨厌讲同性恋和艾滋病挂钩的说法。但在他眼里,只有一个快死去的病人,病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他没必要和不懂事的家属计较。 他自己也知道,他一计较,这手术肯定就得掰。 林天很佩服他,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医院门口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故,堵上了,傅星河指挥着他,让他从后面的专家宿舍区出去。宿舍区很老了,和明显高新建筑的住院部大楼比起来,老得日暮西山,苟延残喘。 “你们医院还有这种地方啊,”林天朝着窗外看去,“给老专家就住这种地方?” “院务那边支出大头都是拿来购买医疗器械了。”傅星河是知道一点的,专家楼太过破旧,一群为医院工作大半辈子的老专家,现在老了,却住在这样的楼里。也有人去和雷院长提出过这个问题,可是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来管这群“老专家”。行医一生,但这些老人,忘记了自己毕生的经验及知识,他们之中大部分的人,得了老年人才会得的病,有些是痴呆,有些是迷信,院里不是拿不出钱,而是根本不想管。 林天看见一些散步的老人,成群结队地走过,很朴素,就如同这破落的宿舍楼一般。 他是只晓得捐钱的那类人,其实很少亲眼所见,也极少切身地去体验。给山区捐钱修学校,只是从电视上,新闻上,看到了可怜了便捐了,和大多数的好心人没什么不同。他看到别人可怜,便会心生同情,做什么?他什么也不做,只是捐钱。 吃完饭,林天就打电话给基金会的负责人,说:“沪市综合病院有一座专家宿舍楼,非常破旧了,你让人上门给他们送家电羽绒被……什么理由?不不不,不以基金会名义,编个社区送温暖的理由,还有啊,宿舍楼的健身器材都旧了,去修建一批新的,再定期请社工去关爱他们,照顾他们。沪市还有别的医院有这种情况的话,也这么做。” 交代完事,林天这头挂了电话,那头负责人一脸懵逼,林总没毛病吧?又不是空巢老人,一群老专家呢,都一起乐呵呢,需要什么捐助?不过吧,这林总就爱做这种事,估计是心血来潮,在电视上看到地震了,不行,马上捐物资,看到关爱空巢老人留守儿童了,不行,马上捐钱捐生活用品。 年纪轻轻就是个大善人。 大部分开始做善事的有钱人,基本是人到中年,做了亏心事想积德了,林总那样的,似乎真的就只是同情心泛滥,看不下去。而且他做好事不留名,基金会法人是他,出钱的也是他,外界却不知道是他,他只站在幕后做这些好事。 挺怪一人。 林天电话是在阳台打的,傅星河听到了一些,等他电话打完,就走过去抱他,林天扭头看他,“之前偷拍的人,应该就在对面楼租了房子,我让人去搜了一通,没抓到。哥……我们,要不要搬家?先搬我那里去。” “不用。”傅星河的唇落到他的脖子上,他也讨厌有人窥视私生活,可是搬家,那人就不会追过来了吗? 他把林天带到屋里去。 雷院长说,举报给院务的人是谭松林医生,那么在他对面楼盘偷拍的人,或许就是谭松林,也或许是其他人。譬如林天的堂兄和大伯,他们拿着谭松林当枪使,利用他来击垮自己。 可傅星河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垮的人,哪怕贴上同性恋的标签,医院也不能怎么他,今天院务会议的结果就出来了,傅星河什么事儿都没有。还有专人在医院贴上科普同性恋的海报,人们一连上医院wifi,就会跳出来一则科普性质的广告。 林天嗯了一声,却想着一定要把那个偷拍的人揪出来,教训一顿。 太可恶了。 林天基金会的社区送温暖,第二天就落到实处,他下午还是从专家宿舍区绕路过去,看到家电商城的人在往楼群里搬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箱子。一群老人家就围在卡车下面,大约在说感谢的话。 他忍不住笑起来。 傅星河盯着他的笑容,伸手过去,把他的帽子摘下来,“以后来医院的时候,不用遮遮掩掩了。” 他用手帮林天梳理了下头发,“不用担心别人的目光,总会散的。” “我不怕别人怎么看我……”林天抿唇,他今天到医院的时候很早,听见了一些人在说主任医师是同性恋的事,这些人都是道听途说,却谈论说这位主任私生活混乱,和好多男的都不清不楚的,太恶心了。 林天想也不想,当即给了说恶心的那人一拳头。对傅医生来说算不上事儿的议论,林天却不能忍,他不允许有人污蔑傅星河,不允许有人说他坏话,哪怕傅星河跟他说了许多次不要理,林天还是不允许。 他望向傅医生,“我非常、非常讨厌别人那样说你,他们是病人啊,你是医生,你要给他们治病的,却那么说你。”今天他就看见,有个病人死活不愿意进手术室,不想让傅医生来开刀。 第59节 那病人只是小毛病,傅星河就随他去了。 有人说他是心虚了,傅星河没有理会,他水准怎么样,不需要别人来评判。 “这样说吧,我与他们的关系仅仅是医者和患者,除开这层关系,他们什么都不是,所以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对我造不成任何伤害。”他声音变低,“对我造不成伤害,我不在意,你就不用在意。林小天,你懂不懂?” “我……我懂,道理我懂嘛,我就是忍不了。” 傅星河凝视住他的眼睛,半晌,他叹气,“那好,但是下次不许在医院打人。” “那我生气我忍不住啊,他凭什么骂你?” “背着我说的,我也不知道。” “可是让我听见了啊!”林天义愤填膺,摁喇叭,“凭什么骂你,凭什么,凭什么。” 傅星河笑笑,“幼稚,别摁喇叭了。” 林天这才停下,看着他,“下次我一定控制住,不打人了,不给你丢脸。”其实林天一直都是文明人,别人怎么说话他都不会发怒的模样,但是事情涉及到傅星河了,他脑子突然就炸了。 “你护我,我知道的,”傅星河说,“夏虫不可语冰,别人说什么是他们的事儿,都不是真的,当笑话看就完了。” 林天应道好,心想:傅医生心态真好。 第二天是小年,下午傅星河有个很重要的会诊,林天忙完了过来,他还没结束。林天这次,什么伪装也没有做,没有帽子没有口罩,露出面孔的他,像个发光体,会不由自主吸引旁人的目光。 这位病人从南方某大医院转过来,很棘手,而且还没有检查清楚病因。核磁共振和ct都做了,病人体征看起来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病人时常会痉挛,伴随自发性高潮。 傅星河结束会诊出来,林天趴在外面栏杆上等他,听见开门声,林天就回头了,然后凑到他跟前来。傅星河看见他没戴帽子,也没戴口罩,嘴角轻轻一弯,道:“我先回办公室换个衣服。” 跟傅星河一道从会诊室出来的医生都看到了林天,有些时候,他们会见到总是和主任一起下班的青年,但是极少瞧见他的模样,这还是头一次见他没有挡住面孔。 原来是长这样!和主任一相比,完全是不差的! 以他们主任的长相身材,拿去出道都绰绰有余了!比那些弱鸡似的小鲜肉不知强了多少,像他这种明明能靠脸吃饭的人,偏偏医术还比他们这种四五十的老头子了得。虽然职称只是职称,主任的名头并不代表什么,但傅星河这个主任,端的是货真价实。 再说主任的……男朋友?也不像想象的那样啊,按照大众思维,gay都是比女孩儿还会打扮,比一些女人还骚、还绿茶。可是主任这个吧,怎么和他差不多高?还挺壮一个,和主任身材也没差多少,就是白,白的发光,耀眼。 而且很帅。 刚从走道出去,科室门口,林天就看见了谭娇娇。 她正坐在椅子上的,没有白大褂加身,是便装,一看见傅医生出来,她就站了起来。 这女的不是被赶走了吗?怎么还来?附近都是医生护士,站的不近不远,瞧着都是在干自己的事,实则耳朵都竖起来的。 谭娇娇是专门挑了人多的地儿等傅星河出来,她今天只化了淡妆,连口红都没涂,比在医院当医生的时候,憔悴多了。 她快步走到傅星河面前,满脸都是泪,眼泪说流就流,哗啦哗啦的。 “主任,照片的事儿不是我自愿的!对不起我不该听我叔叔的,都是我叔叔!我才知道,他跟您有过节,是他撺掇我的!”她情绪激动起来,要去抓傅星河,林天赶紧把傅医生拽开,不让她碰。谭娇娇哭的声音特别大,竖起耳朵听的,都忍不住扭头看她,“我不是自愿的,不是我的错,求求您,您让我回来工作吧……” 傅星河给她批的实习报告,直截了当地写她不适合做一名人民医生,这样的评语,出自沪市综合病院的脑外科主任之手,跟随她的档案,洗不掉也摘不干净。以后不会再有医院愿意聘请她这样的医生,可以说是前途尽毁。 谭娇娇根本想不到,傅星河会这么不留情面,断人绝路。 她哭诉间,把所有的真相都说了出来,这里人多,全是科室里的人,还有别的科室的,一听就全明白了——谭娇娇口中的跟傅医生有过节的叔叔,不就是之前被院长开除的那位谭松林医生吗?要说过节——那肯定是谭医生单方面的过节,他那人小肚鸡肠,收红包从来不笑,还有好多病人因为这一点,误以为他是个好医生呢。 搞半天,是两人合伙搞事?这也太缺德了吧,举报给院务不说,还在病人里传! 谭松林不是个好货色,他侄女也不是个什么好货色——这时候,听到谭娇娇说的话的人都不禁在心中想。 傅星河听她说完,全程表情没有变化,“小周。”他突然喊了一声。 “哎!”吃瓜的小周大夫连忙应道。 傅星河神态漠然吩咐:“带这位患者去神经内科看看。”说完,他也不管在场人的反应,牵着林天走了。他姿态再自然不过,林天有一瞬的紧张,但只一秒钟就消失不见了。 所有人都看见,傅星河主任是怎么拉着身旁的青年的。他的态度分明在说,在告诉这些看热闹的人,想看尽管看,他不在乎。当事人都不在乎,那这热闹有什么好看的? “主任,主任!主任……”谭娇娇还想追上去,小周大夫赶紧攥住她,“小谭美女,你行行好嘞?走吧,跟我去王主任那里瞧瞧病去。” “小周,小周你帮我去跟他说说,主任器重你,你帮我说说……”她开始求助小周大夫,抱着她的手臂,“帮我说说小周,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自愿的,是被挑拨的……” “你是不是减肥减出毛病了?你都做出这种事了,还想得到原谅?”小周简直无语凝噎,小谭美女毛病是挺多的,人也不聪明,死脑筋一个,所以才被老谭医生当枪使吧?主任说的没错,是该带她去神经内科看看。 傅星河走了,闹剧收尾,大伙也散了。 这下,医院上下八卦的内容又变了,之前走的那位谭医生你们知道不?不知道啊?都上报了!就是冯护士长啊,之前不是谭医生被泼硫酸吗,然后谭医生眼疾手快拽过冯护士长挡在自己面前!那手速快的,啧,怕是单身四十年了? 是非传的快,傅星河这个正主,却是完全不在乎,下班后和林天一起去了超市,买了不少年货,林天还买了面皮儿说回去包饺子吃。 小年夜吃了饺子,除夕夜还是饺子。 林天在家里做好了年夜饭要等傅医生回来,可是等了一会儿,傅星河却迟迟不回来。 他心里知道,怕是又被医院里的事儿给绊住了。 救护车停在医院门口,病人被推下车,急救员跑似的推着车,嘴里开始说情况:“男,三十七八上下,没有找到身份证明,车祸,伴有头部面部流血,伴意识昏迷,不能交流,伴抽搐,无恶心呕吐,无大小便失禁等情况……初步评估重型颅脑损伤!” 傅星河收拾好办公室的资料,换好衣服,正在锁门。 “主任!主任!谢天谢地您没走,120那边又送来了个病人,急诊刚做完ct三维重建……特重型颅脑损伤、创伤性脑疝、弥漫性轴索损伤、颅底骨折、双侧鼻骨骨折,左侧鼻骨塌陷,鼻中隔弯曲,蛛网膜下腔出血……”小杨大夫一连串地背下来,抬头看主任的反应。 傅星河听的皱眉,手上把门锁上,“ct。” 小杨把ct给他过目,傅星河看了几眼,“安排手术。” “好!这就去安排!” 今晚是除夕夜,一部分医生放了假,一部分医生还在值班。医院里,春节以串休为放假形式,傅星河本来都要走了,衣服都换了,却被这台紧急车祸手术绊住。 “通知普外那边来一个医生,病人肋骨骨折。”他边说边往手术室那头大步流星地走,手上给林天拨了电话过去。 “刚送来一个病人,医院人手不够,只有我能做,林小天,你乖乖呆在家里,等我晚上回来。” 林天看向桌上做好的饭菜,眼睛暗淡了一秒,接着说好,“哥,那我晚上来接你。” “不用,我做完手术就回来,乖乖等我。” 林天嗯了一声,“我乖乖的,哥你加油。”他对着电话亲了一口。 “我进手术室了,挂了。”傅星河把手机关机,洗干净手,手术护士替他给手术服打结,他戴好手套,开始看ct,“病人基本情况呢,病史,有人了解吗?” “主任……您还是……”黄大夫给他当副主刀,病人刚被推进手术室,脸上血迹已经被擦干了。他看了病床上人一眼,又看看还在研究ct的主任,道:“您过来看看这个病人……” “怎么?”傅星河走过去,看见了病人的面孔。 之前病人面目全非,没有确认身份,现在血污都擦干净了,傅星河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把谭松林的病史调来。” 黄大夫没动,磕巴道:“这个……这手术,您还做吗?” “做。” “可是…可是,这……谭松林,他跟您……”谭松林单方面,和傅星河有过节,前不久,主任的性向和私生活被人捅出来,还举报给了院务,经核实,背后推手就是这位谭松林医生,加上病人谭松林的侄女谭娇娇,前几天她来医院说的那番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要说主任心里没半点怨念,怎么可能?就算他真的清高吧,不怪罪谭松林医生,但假如,假如这台出了点什么差错,外面会怎么说?会说傅医生蓄意报复,谭松林医生干了坏事,傅医生在手术台上报复,医死人。 哪怕事实不是这样,也会被人传成这样。 要是聪明点,傅星河都不该担这台手术。 “不然我来吧主任,您本来就应该放假的今晚,这台手术您不要主刀了,回家陪家里人吧。” 傅星河看他一眼,“小黄,你成家没有?” 黄大夫嘴角抽搐,明明他还比主任大几岁呢!叫他小黄?好吧好吧,人职称在呢,他忍住了,道:“我都有孩子了主任。” “那今天除夕,你不回家里陪家人过年?” “我……”黄大夫说不出话来了,“我这不是有手术嘛,工作。我家里人理解我工作。” “我跟你一样。”他说着,站在手术台前,低着头,双目对着手术显微镜,伸手道:“六号手术刀。” 第53章 手术结束时, 由黄大夫来主持收尾工作。 “手术时间四小时五十三分钟, 主任您确认一下,签个字。” 傅星河摘掉手套, 签了字, 看了眼时间。 是晚上十点过了,马上十一点。 还好赶得及。 他刚出手术室,就看见了林天,他戴了条灰色的长围巾, 坐在医院冰冷的白色灯光下等待,他目光不知看着何处, 傅星河一出来, 他的眼睛便在傅星河身上聚焦了。 “我刚刚问了护士, 他们说你在这个手术室, 我就过来等你了。” “不是让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傅星河是直接便装穿的手术服, 不用特意回办公室一趟。 “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家, 再说, 我也闲不住, 春晚好难看的。”林天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戴到傅医生脖子上,绕了两圈, 又把手伸过去,握住他的手掌说:“暖和吗?” 傅星河点头, 围巾挡住他的下巴,“走吧,我们回家。”他拉着林天的手, 看见悬挂在走廊上方的电视机里,全都在播放春晚,电视声音开的小,病人们还未睡觉,在专注地盯着电视上的岳云鹏看。 一些病人在哈哈大笑。 医院里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似乎和家庭里的,没什么不同。 手拉手地出去,林天开车,他问傅医生肚子饿不饿。 “早就饿了,想吃你包的饺子。但做手术的时候想不了那么多,就只想着快点做完,想着你在家等我的,谁知道你不乖。”傅星河侧过头去,脸上被外面的路灯和稀少的车灯照亮。 “我哪有不乖!”林天不乐意了,“我明明就很乖很乖。” 傅星河轻笑一声,目光由于集中而闪亮,林天回望他一眼,被傅医生眼中的星光迷住了。 “认真开车。”傅星河简短地叮嘱他。 由于除夕,今晚的车流很少很少,人流也少,十分钟就到了家,林天重新把包好的饺子下锅,之前煮了一锅,但是因为傅医生有要紧的手术,冷掉了,林天就倒了。 “哥,三十个够不够?还有点菜,我等下热了端出来。” 傅星河正在打电话,听见他的问话,便回答一声,“够了。”他回答完,转头便又开始讲电话,“嗯,妈跟您说了是吧……是真的,我喜欢他。您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看,结婚?过一阵吧,他家庭那边有些问题还要处理。” “你姑姑说,他们家不好缠,父母都格局小,你当心一点。” 傅星河平静地嗯了声,心里也很平静,以林天那样的性格,他不会让他家里人碰自己一根手指的,医院有病人多说他两句,青年都要跟人动手。明明是文明人,也不是野蛮人,瞧着挺乖的,戾气不小。 但傅星河知道,也只有在触到自己的时候,林天才会变得不像个文明人。 饺子煮熟了,林天捞起来,端出去,傅星河这才讲完电话。他爸爸这样的工作,一年到头,春节的时候也不放假,平时的适合,连电话都不能打。因为他的工作性质是要求保密的,不能和外界联系。 第60节 林天用葱姜蒜醋拌了蘸水,端上桌,还要去热菜。 “你煮了这么多?别热了,过来一起吃。” 林天说马上,“我蒸个鱼,十几分钟的事儿,年年有余嘛,鱼不能少。” 傅星河进厨房抽了筷子,看他把鱼下锅蒸好了,便推着他出去,“你是不是一直等着我的,就一直没吃?” “没有,我吃了点饺子的。” 傅星河瞥他一眼,“吃了几个?” “就……一个,我不是想等傅医生你一起吃嘛,这才有过年的感觉,仪式感。”林天夹起他自己包的饺子,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又道:“我之前都一个人过年的,爷爷让我去吃年夜饭,我吃了就回家了,外面好多人放烟花,我不放。”林天说着垂下眼帘,吞咽着饺子。等傅医生的时候,他接到了好几个林翰海的电话,“回来吃饭不?年夜饭你都不吃?反了你的。” 他学着老爷子年轻时说话的口气,最爱说的话就是“翅膀硬了”“造反了”“无法无天了”。老爷子对子孙苛刻,这些话,他最爱对孩子说,以为说着说着,他们就能长进了。没想到长进没有,反倒把他教训人的话学走了。 林天是根本不想跟他多说话,林翰海说:“你妈怀孕呢,你没看朋友圈?她肚子都那么大了,孩子每天踢她肚皮,你做哥哥的,不回来看看你弟弟?!” 其实林天早就把林翰海和秦韵屏蔽了,秦韵特别喜欢在朋友圈晒自己富太太的生活,现在是最喜欢晒自己孕妇的日常。 林翰海发现了他的态度,知道林天是彻底跟他“造反了”,而且现在的林天,他还没法拿捏!林翰海只能放软语气,“你妈现在马上五个月了,她想去国外养胎,找了旧金山的一个山庄,空气特别好,还可以看日出。这对她胎儿好,你给她在那里买一套房子,让她过去住。” 林天知道那边,秦韵要的那套别墅,有市无价,要三千万美元才能拿下来。 他拒绝了,林翰海开始骂他:“这么点钱你都不肯为你妈妈出?她肚子里怀着你弟弟的!” 林天不知道林翰海是在装傻还是真傻,现在局面不是很清楚了?林天早就跟他们说明了,除了定额的生活费,他一分钱也不会出,不会让他们挥霍。林翰海和秦韵消费都不低,手头上没钱的时候,要拿林天的名义签单。 年前的时候,他就收到了秘书给他的账单,林林总总快一千万了。 林翰海对他的态度非常愤怒,发现林天现在真的是软硬不吃!他愤怒地挂掉电话,林天想起小的时候,那时候他特别渴望父母的爱,那时候流行全家人一起去长滩放烟花,林天也想去,秦韵说人多,危险,不去;林翰海说你想放一个人去院子里放。 夫妻俩倒是很甜蜜,丢下林天一个人在家,大年初一就飞斐济度假去了。 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了,林天听见烟花在天空绽开的声音,没有抬头去看。 “小区里不允许放,我也没有买烟花,以前没有这个习惯,”傅星河看见他的神情,往他碗里夹了一个饺子,“这个好像是虾仁馅的,明年,明年我陪你放烟花。” “其实就是个形式,放不放都无所谓的。”林天弯着眼睛,把饺子吃了,果然是虾仁馅的。 他包了好几种馅料,虾仁的,胡萝卜猪肉馅,三鲜的,鲅鱼的。 电视里这会儿开始唱难忘今宵了,林天听见李谷一的声音,啊地一声,他赶紧站起来,奔进厨房。他揭开锅盖,要把清蒸鱼端出来,却猛地被烫了一下,林天呼呼手指,赶紧捏耳朵散热,接着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又蹬蹬蹬跑回饭厅,他把筷子凑到傅医生嘴边。 “哥,新年快乐,祝你年年有余。” 傅星河凝视住他,接着张嘴把筷子含住,鱼肉入口即化,“新年快乐,年年有余。” 林天笑起来,就听见傅医生说,“愿从今往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林小天,以后的每一年,你都要在我身边。” 他听得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一定的!我要缠着你一辈子!” 傅星河笑笑,道:“鱼该冷了。” 林天马上去端,零点过几分,林天打开开了静音的手机,收了几条短信,几条语音,几个红包,他给傅星河发了个520过去。傅星河点开,收了他的红包,林天笑眯眯的,说:“我爱你傅医生。” 傅星河低头看看手机,鼓捣了半分钟,问他,“红包怎么发的?” 林天:“……” 他笑出声来,林天发誓,他坚决不是嫌弃!他们家傅医生就这样,就是这么可爱!不会发红包也很帅气!他把下巴搁他肩膀上,从身后抱住傅星河,然后手把手教他怎么发红包的,输入金额520,然后林天准备打一个“我爱你”三个字时,最后手上动作停下,道:“不行,这三个字要你亲手打。” ——还说自己不是一个注重形式的人,傅星河没说话,低头打好“我爱你”三个字,点了发送红包。 林天收的很开心,分明就是一来一往的两个红包,他笑得眼睛都弯成的一条线。低头看见自己的戒指,傅医生脖子上的戒指,林天伸手把他的项链从衣服里拿出来,摸了会儿吊坠上的戒指。 因为傅医生经常要主刀,他不能佩戴这类饰品,只能挂在脖子上,塞到衣服里,贴着皮肤,贴着心脏。 金属冰冷的质感,被皮肤烫得温暖,这种触感,有时候会提醒傅星河,他有归属。 吃饱喝足,傅星河进去洗澡,林天也脱了衣服进去。傅医生的家不大,浴室面积也不大,整个淋浴间,不超过两平方米,当傅星河和林天都站进去,空间便显得逼仄,狭窄。 傅星河看他一眼,水聚集成一小注,从耳畔滑到下颌骨,软化了他总是冷硬的轮廓,“又一起洗?” 林天嗯了一声,只有半边肩膀能触到热水,“过节嘛。” 他圈住傅医生的腰,接住沿着他身体曲线下滑的水流,“你不知道这个冬天有多冷,你不在的时候就好冷,一个人洗澡也冷,两个人就不冷。”林天慢吞吞地帮他搓澡,手法极尽温柔。傅星河向下看了一眼,“你摸哪儿?” 林天说了个粗鄙的词,是贴着傅星河的耳朵说的。 傅星河呼吸一沉,心想林天就是仗着自己喜欢他,什么话都敢说,他知道自己不会生气。傅星河望进他的眼睛里,看了一会儿,被林天眼睛里的情欲色彩打动,偏头开始吻他的颈部。林天仰起头,水冲到他脸庞上,傅星河亲他的时候,听见他很剧烈的喘息声,吞咽声。 他把林天推到墙上去,冰冷的瓷砖墙一下刺到骨子里,空间不大的淋浴间,要站林天这么个大高个,还要弯下去傅星河这样壮硕的男人。 林天靠在墙上,微微躬身,手指穿进傅医生的发间,湿润的头发贴着他的手指,缠在他的手指上。傅星河脑袋一前后动,林天就要嘶一声,沙哑着声音说:“哥哥你舌头好厉害……” 傅星河挺喜欢看他哭的,刚给他亲出来,就干了进去,从背后弄的,林天再次被他压在墙面上,压得紧紧的,他的小臂被攥住,像戴了手铐,根本没法动弹。 他咬着林天的脖子,在吻痕上吮吸出新的痕迹来,“舒服吗?哭给我听。” 林天开始酝酿情绪,几分钟,眼泪就出来了,他回头用红的眼眶望着傅星河,鼻音浓重,“你欺负我…” “不欺负你,”傅星河嘴唇在他眼睛上碰了一下,“疼你。” 林天哭得更大声了。 第二天一早,傅星河还得去医院上班。 这是大年初一的早上,病人却多的空前绝后,林天放假,所以他是跟着傅医生来医院的。 傅医生进手术室了,林天便双手插兜,在医院里晃悠。排号厅里充斥着嘈杂,小孩子的哭闹声特别刺耳,林天还看见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在医院里放炮,往地上一摔,“砰——”原地一声巨响。 摔完炮看别人被吓着了,还哈哈大笑。 关键家长还不制止,等医护人员去说了,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孩子,才说了一句,“过来坐好,别放炮了,马上要叫号了。” 结果那小孩儿看护士走了,又换个阵地放炮,从这头跑到那头,砰砰砰的,和现场爆破似的。 最后,那群小孩儿变本加厉,把摔炮扔别人羽绒服帽子里。炮砰地在帽子里炸开,把羽绒都炸出来了,鸭绒飘在空中。 小男孩儿发现自己干坏事儿了,立马要跑,让人给一把逮住了。 林天看过去,发现那是孙柯,他精神好了很多,逮住熊孩子的衣领,抓过他手里的蜘蛛炮,“信不信我丢你衣服里?” 那干坏事儿的小孩儿吓哭了,哇地哭出声了,哭得很大声,小男孩儿脸上有很大一团的高原红,一哭眼泪鼻子糊了满脸,“爸爸,爸爸,有大孩子欺负我,哇啊……” 孙柯一看他脸上的鼻涕泡就受不了了,教训他,“你叫爸爸也没用!我没你这么大儿子!” “你怎么回事?!欺负小孩儿是不是!”来着是一位中年男人,看着是孩子父亲。 见给自己撑腰的来了,熊孩子叫得更大声了,演技一流地在孙柯手上挣扎,“爸!爸他打我,他打我!可疼了!他打我!” 孙柯手一松,那小孩儿自己挣扎的剧烈,一下摔地上了,哭喊:“爸!你看!你看!” 中年男人一听就开始撸袖子,“唉哟,有没有家教了还?这么大人了欺负小孩儿,你爹妈怎么教你的!” 孙柯挺瘦弱的,前段时间服用过量安眠药,他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吃下东西,瘦得皮包骨头,颧骨都出来了。 中年人却是满脸横肉,一副屠宰工模样。 孙柯抿紧唇,他原本就不会说话,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一句干巴巴的:“我没欺负他。” “你没欺负我儿子他哭什么?儿子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小孩儿满脸鼻涕泡地在地上蹬腿,“他打我!打我!爸爸打他!” 孙柯嘴角抽抽,心想这小孩儿演技,没谁了。 “我真没打他,他往我衣服里扔炮。” “扔炮怎么了?他比你小你就该让着他!爹妈怎么教的,尊老爱幼懂不懂啊!” 孙柯脸都气的红了,他说不出任何话来,这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那你们家这算什么?有娘生没爹养的?” 林天把地上那熊孩子抓起来,笑眯眯道:“小朋友,放炮好玩儿吗?” 他长得高,体格壮,看着很有威慑力。 熊孩子点点头,抽抽鼻子,一个鼻涕泡出来了。 林天从孙柯手上拿过炮,扔进他帽子里,然后放开他,“去玩儿吧。” 熊孩子尖叫一声,“爸爸爸爸爸!!!”炮在他帽子里炸开,羽绒服又炸得漫天飞絮,中年人赶紧搂住狂哭不止的儿子,要骂林天,林天皮笑肉不笑,“管好你家孩子,我弟弟衣服贵着呢,就不要你赔了。” “你!你是他家长?!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你要赔偿!精神损失费!!” 林天还第一次见这么荒唐的家长,他单手拽着孙柯胳膊,把他往身后护,“我弟弟是病号知道吗?他今天要出院了,你孩子往他衣服里放炮,受了惊吓,他又要住几天院了,医院里住一天吃药打点滴一千块,住一周七千块。他衣服也不能穿了,五千块,总共一万二,赔不赔?” “哪,哪儿有这么贵,他穿的黄金啊?!” “不信带你们去商场看看?” 那中年人听他说话语气,再看他气度不凡的模样,登时退缩了,“我们看病的,谁有时间跟你、跟你去什么商场!”男人抱着熊孩子要走,嘴里道:“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等人走后,林天看向孙柯,“不好好呆病房,跑出来做什么?” 孙柯沉默了会儿,说了声:“谢谢你。” 林天说没事,“你十八九岁的人了,下次遇到这种事,要会反击知道吗?” 他看着林天,“他们真的要跟你去商场怎么办?” “不敢跟我去的。”林天看他帽子破了,道:“走吧,带你去买衣服。” 孙柯说不用,“帽子有拉链的,我撤下来就没事了。”他脸上透露出一股病态来,嘴唇很白,缺水。林天还是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心想这孩子也不讨厌。 “你住哪个病房?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孙柯没问他为什么在医院,他知道青年和邻居家那位医生的关系,孙柯背过身便走,脚步很快。 林天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孙柯这种毛病,不是早就该出院了?怎么还在医院里住着的?气色那个样子,是不是检查出什么病来了? 他没有细想,毕竟只是邻居家孩子。 林天慢慢踱回手术室外头,他时间掐得挺准,傅星河正好出来了。 黄大夫正在和他说什么,看见林天时,他停下来,看主任表情。傅星河眼神示意他继续说,林天默默无言地跟在傅医生屁股后头走。 “加护病房那边,49床病人已经醒了,昨天手术是成功的,只有个小小的医源并发症……”49号床病人,就是谭松林。 昨天车祸进来的,当时没能确认身份,都推进手术室了,黄大夫才看到是谭松林医生。 手术有难度,傅医生大获成功,病人由于病情原因,推去了加护病房。 “车祸挺严重的,鼻骨骨折了,鼻中隔弯曲,开刀的时候,可能是过分切除鼻甲了……病人现在,现在感觉很难受,不能呼吸。” “照ct了吗?”傅星河倒是没什么表情,以他的医术,极少会出现这种错误。当然,任何人都会出现错误,再高明的医生都会。何况那场车祸这么严重,特重型颅脑损伤了都给他救回来了,能保住一条命已经不赖了,出现个小小的并发症算什么?换个医生来做这个手术,比如换黄主治来,他可没把握让谭松林活下来。 第61节 黄大夫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他咳了一声,“照了ct,显示鼻腔鼻甲组织缺失一个,鼻内镜检查显示也是如此,他有可能得了ens。” ens——指空鼻综合征,说到这里,黄大夫有些可怜起谭松林来了,这就叫恶有恶报?连老天爷都不肯放过他。 所谓空鼻综合征,是一种后果严重并且难以医治的医源性并发症。通俗点来说,得了这样的病,会觉得鼻塞,呼吸困难,胸闷,甚至是窒息感。 每次用鼻子呼吸,对空鼻症患者而言,都是一场煎熬,空气对他们而言,是必需品,也如同刀子一般。最痛苦的是,这个病属于世界性难题,无确切有效的治疗手段。只能靠自身免疫力,倘若运气好,一两年后,便能自愈,运气差,这辈子都会忍受呼吸困难的煎熬了。 而且空鼻症与心理精神因素关系密切,这么说吧,假如谭松林心理素质好,只会感觉到鼻塞,而不是痛苦。他很有可能不是真的得了ens,这只是他的臆想和对号入座。 但是病人送过来的时候,鼻腔鼻甲组织已经塌陷,必须进行鼻腔手术。 傅星河不是耳鼻科医生,手术过程中,病人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他很快找到源头。作为主刀医生,为了病人安危,由他替病人做了鼻科手术,但他只是切除了部分下鼻甲黏膜,保留住了大部分的下鼻甲,所以哪怕ct看起来鼻腔鼻甲组织缺失,也只是个小问题罢了,导致空鼻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黄大夫说完后,便收到条简讯,他打开一看,脚步瞬间停滞——抬头看看傅星河,黄大夫磕巴道:“主任,49床病人和病人家属,在闹事,他们、他们说,要起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全是瞎掰…… 但是真的有这个病…… 谭医生属于…没有毛病,但他怀疑傅星河搞鬼,就很惨,他就有了毛病。 第54章 手术完后, 清醒过来的谭松林感觉到自己鼻塞, 呼吸困难,有轻微窒息感。一打听到主刀医生竟然是傅星河时, 他觉得自己鼻子堵得更难受了, 立刻怀疑自己感染了术后并发症——空鼻综合征。 他一口一个傅星河报复他,躺在病床上,说话还不能说完整,就指控傅星河蓄意报复。谁都知道这个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下半辈子都生不如死!每次呼吸进来的空气都像是刀片! 假如病人没法从自己的呼吸问题上转移注意力, 病人就会焦躁、疲劳、注意力无法集中,甚至是抑郁。最麻烦的是睡觉的时候, 这个毛病会将人折腾得生不如死, 想睡觉都没办法, 只能在鼻孔里塞着湿棉花, 才能勉强入睡。 前几年, 因为空鼻综合征, 国内出现了几起震惊医疗界的病人杀医案。谭松林现在就是认定, 自己一定是得了空鼻症, 不然他呼吸怎么这么难受?而且他认定是傅星河的蓄意报复,有气无力地躺着道:“起、起诉他!” “得这个病, 还、还不如死了算了!” 家里人不清楚他现在的感受,一听他一口一个报复, 一口一个起诉,当即觉得是不是主刀医生干了什么。 可是他们这个起诉,根本拿不出证据来, 没办法确认病人到底是不是空鼻症,或者到底是不是由于手术原因引起的空鼻症,所以医院没办法给他下诊断。 谭松林却认定是傅星河的错,咬定道:“这还需要什么证据?他的动机还不够明显吗?!是我举报他的私生活给院务的,是我让他性向曝光的!他心里肯定怨恨我的!这肯定是蓄意报复!” 旁边儿的病人都听不下去了,“人医生救了你命吧?人要害你还救你做什么?” “他就是想让我生不如死!”他言之凿凿。 护士听了,转头就无语地给黄医生发了简讯,这49床病人怕是疯了——主任不计前嫌尽了自己医生的责任,把你从死亡线上拉扯回来,你还要恩将仇报?这种人活着就是膈应人的吧,早该让他死在手术台上多好。 黄大夫也被他的不要脸所震惊,瞠目结舌道:“他拿不出证据,又说您报复他。” 林天不清楚原委,不知道这个49床病人就是谭松林,插嘴道:“报复什么啊,又不是演基督山伯爵,他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手机又响了一下,黄大夫低头一看,这下更是啧啧称奇,在医院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人,“这个人,他、他竟然还说要转院,说我们科室齐心上下要整他!还不给他下诊断书!他这没病,检查不出来毛病非要说自己得了空鼻症,非说您报复他,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我怀疑他不是空鼻症,是被害妄想症吧!” 在办公室门前站定,傅星河对黄大夫道:“让他折腾去,转院也别拦着了,不早了,你先去食堂吃饭吧。”说完,傅星河把林天拉进办公室,然后关上门。 黄大夫眼睁睁看着门在自己眼前关上,心想这主任还真是修炼到家,一点也不生气? 林天追进去,注视着傅医生换衣服,“哥,这个病人谁啊,怎么回事?” 傅星河不在意道:“小事。” “都要起诉你了怎么还能是小事!”林天一听就知道有问题,傅医生不在意,林天怎么能不在意。 “小黄不是说了吗,你救了他,他还要起诉你,说你报复他,让他得了那个什么鼻子病,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傅星河穿好衣服,拉过林天,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巴。 林天声音一下没了,变成了唔唔的吞咽声。 “消气没?” 林天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妥协,“我就是生气!那个人太不要脸了!” 傅星河没说什么,环着他的肩,带着他走,“我们去吃饭。” 林天心里还想着这事儿的,觉得这个人简直闻所未闻的不要脸,不行,必须得收拾一顿! 他没问傅星河要病人资料,这件事不能和他们家傅医生有任何关联,反倒是叫人去查,查出来的结果让林天彻底无言了。 他说谁那么贱那么不要脸。 林天看了眼手机,又看看傅星河,“哥,你昨天被绊住的那台手术,是不是谭松林?” 傅星河往他碗里夹菜,“查到了?” “我生气啊,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这个小人做了多少坏事了。”林天气急败坏。 “跳梁小丑,跟他计较什么。” “那我也要计较!”林天说完,就气冲冲开始埋头吃饭了,他原以为,之前那些教训,已经足够让谭松林偃旗息鼓了,哪知道,这个人还出来散布谣言!但人贱自有天收,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让姓谭的出了车祸。 肇事者逃亡了,而车祸让谭松林面容全毁,后续需要整容手术才能恢复一些,但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 从生死边缘走出来,半死不活的状态了,却还在叫嚣着要起诉傅星河,可见这人已经小心眼到魔障了。 他觉得黄大夫说的有道理,谭松林不一定是有空鼻症,反倒是被害妄想症。 林天筷子挑了碗里的米饭粒,心不在焉地想着既然他怀疑自己感染了这病,那不如真的让他患上? 听描述,这种病似乎没有办法诊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大年初三,生命体征稍显平稳的谭松林转院了,他转到了沪市的一家专业整容医院,准备后续的面部整容,还请了沪市有名的耳鼻喉科的医生,为自己做鼻腔手术。 自从呼吸困难,怀疑是傅星河动了手脚,他就觉得自己一定是得了空鼻症,这样认定后,他的注意力便经常都放在自己的鼻子上。鼻子老是堵着,呼吸不顺畅,经常感觉到窒息,心情焦躁,想摔东西,想发脾气。 这位有名的耳鼻喉科医生检查了鼻镜后,道:“只是普通的鼻塞,可能有一些术后感染的问题,还有一些是心理作用,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您没有得空鼻症。” 谭松林暴躁道:“那我怎么呼吸这么难受?!太痛苦了!” 医生好脾气地笑笑,“不然这样吧,实在难受的话,你签个手术同意书,做手术可以替你缓解症状。” 想也没想,他便签了手术同意书。 他的鼻腔手术原本安排在初五,但是初三晚上,那位医生的助理打电话来说他们大夫初五要出差,问能不能把手术提前到初四上午。因为他实在是忍不了这种注意力不集中的感觉了,便同意了。 每次他想做别的事情,都会被鼻子上的毛病绊住。 可是手术费用实在太高,他支付不起,医生好心地提出不然把部分高科技医疗手术器械换掉,换成人工。 他同意了。 自己身为外科医生,自然是知道,人工比医疗器械差的不远,准确度也差不多,经验丰富的大夫,甚至能做的比高科技还好。 他没想到的是,鼻腔手术后,才是他噩梦的真正开始。 手术前,他常常感到鼻塞,呼吸困难,难受,注意力总是集中在鼻子上,他便时常感觉到焦躁,偶有窒息感。 哪怕戴上呼吸机,他也觉得难以入睡,鼻子的存在感太过强烈。 但是术后,他以前的种种感受,统统加重了数倍!如果是术前是呼吸困难,术后便是不能呼吸,他只能张着嘴呼吸,恨不得自己没有鼻子,或者鼻子没有呼气功能!太痛苦了! 他必须得堵着一边的鼻孔,用单边呼吸,减轻痛苦后,过一会儿再换另一边的鼻孔呼吸。 他忘记了要起诉傅星河的事,如今满脑子只有这个庸医!庸医!打电话过去质问,对方诧异道:“您这边不是取消了手术吗?” 谭松林痛苦地拿棉花堵住鼻子,“那做手术的是谁?我告诉你们,你们搪塞我是吧,想推卸责任是吧!一个都别想跑!” 电话那头很是无语,“您说的初四上午,我们正在替另一位病人做手术,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替你做手术的是谁?你真的看清楚了吗?还是你想栽赃嫁祸?” 对方那么一反问,谭松林当即想起来,做手术前,他喝了杯药,觉得大脑昏沉,思维不清,戴了口罩和手术帽的大夫,还真不能确认是谁……麻醉推入后,他就更不省人事了。 他这才意识到,难不成自己这是被人陷害了?! 谁?谁会那么做?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又觉得是傅星河,又觉得是别人,他的注意力不能集中,不断被鼻子移开注意力,根本什么都想不出来,脑子里全是浆糊。 他绝望地闭上眼,换了新的湿棉花,堵住鼻子。 他的下半生,都毁在了这个庸医身上。家里动用了全部存款给他动手术,现在还欠了外账,房子都拿去做了抵押。 医院实在太贵,实在是住不起,勉强出了院,一家人没了地方住,谭松林只好跑去求助自己的兄弟。兄弟却怪他拿谭娇娇当枪使,毁了他们家女儿的前途,不留情面地赶走他。 这下,全家三口,只能窝在车上,冬天又冷,他又舍不得开空调,没多久妻子就冻出了病来。 没钱看病,只能吃最便宜的感冒药,尽量穿多一点。 谭松林想重操旧业,可是他的那个诊所,早就让地痞流氓折腾得开不下去了,去曾经高薪聘请过他的小医院,别人如今却是对他爱答不理,在大厅坐了一下午,最后让保安给赶出去了。 手术台上,手术护士和麻醉师聊得火热,傅星河听见他们在谈论,“我前几天回家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一个要饭的。” “现在好多要饭的都是骗人的,也有真的,但别说,他们收入比我们还高!”沪市综合病院,待遇比的别的医院要好一些,但是转正做到主治的级别,每个月也才五千左右的工资,晚上加班做了手术,拿了加班费,转首就交了停车费。 “不是说要饭的有什么稀奇,我每次看到都会给两个硬币,但是正好兜里没钱了,只有几个一毛硬币,我全给他了,结果这个要饭的抬起头来呸我吝啬!” “哇,那这个人可真不要脸,他缺胳膊少腿啊还是怎么的?” “都不是,这个人毁容了,因为车祸毁容,家境发生了剧变,孩子还要读书,只能上街乞讨了。”说着手术护士叹口气,“怪可怜的,一张脸毁得面目全非,一看就是没有在术后好好护理,更难受的是,他鼻子好像有问题,扁平了一块,一直拿棉花堵着的。” “他不说谢谢还骂你吝啬,你都同情他?!” “本来是有一点同情的,但他一看见我,脸就扭曲了,好像他认识我一样。”手术护士纳闷道,“然后他拿东西砸我,赶我走,没遇见过这种人。” “可能是有什么心理疾病?”麻醉师也是唏嘘。 手术护士道:“还真别说,他长得是有些眼熟,不过他毁容了,我也不认识……想想我也不认识这种人啊。我回头又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在抹眼泪。”护士心想,没准自己是曾经和这个乞丐见过,没准是在医院里,或许是哪个她照料过的病人也指不定。 手术结束,傅星河一边脱了手术费和手套,一边摘了手术帽,他洗了五分钟手,往外走去。 门一推开,林天果然就在外面坐着等他。 他的坐姿非常端正,像是个完美的学生,他一定是最讨老师喜欢的那个学生。傅星河不是老师,却也喜欢他。 他心里想到刚刚手术护士谈论的对象,心里有一番猜测,眼前的林天在对他笑,抓着自己的手臂摇啊摇,“哥哥哥,我们回家。” 傅星河点着头,心想,或许他对林天的了解还不够多。 可是不管这个人怎么样,傅星河还是喜欢他的,他知道林天,林天做事情,从来都只是为了他。 林天的厨艺一直在进步,傅星河现在是只要一吃除了他做的以外的食物,都会觉得差强人意。无论是做什么,再简单的食物,林天都会非常用心,或许正是这份用心,才让傅星河只喜欢他的手艺。 傅星河差不多一整个春节都要上班,医院里春节是事情最多,也是最忙的一段时间,傅星河必须得在这儿主持大局。林天是正好放假,所以每天都去医院陪他。初八的时候,公司这边开始上班了。初十三的时候,终于轮到傅星河放假了。 公司里跳槽了一批职员,人事部收到了许许多多的简历,林天亲自把关,严肃交代,进来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查清楚底细。 第62节 他本来就特别忙,还要监督招人的事,就更忙了,差不多快赶上去年青海湾项目刚起步的那段时间。 林天半夜才处理完公务,他开夜车回家,傅星河在家里等他,什么都没说,就抱着他睡。 做医生这行,原本就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楚,可是哪行哪业都不容易,比如林天,他是大老板,其实很多事情用不着亲自来的,但是公司最近正处于最难的转型阶段,林天必须亲自把关,不容许出任何差错。 像他们公司这样,从家族企业转换为股份制企业的转型阶段,最怕就是丑闻和商业间谍。 林天是不得不忙,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工作奴役了。 第二天晚上,林天还是工作到很晚,他正在和公司的cfo罗威廉说事情,傅星河就打了电话过来,问:“你们公司地址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哥你先睡,我马上就回来。”林天站起来,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哥你不用来接我,你早点睡,好不容易放假。” “在哪?”傅星河语气是不容置喙的。 “真的,哥哥你快睡觉吧……”林天求求他。 “英泰是吧,我查到了,我现在过来。”傅星河抓着车钥匙便关上门。 林天无法,只能道:“那你到了给我电话。” 因为傅星河要过来,林天只能快速和罗威廉结束话题。罗威廉是中国人,却从小在国外长大,对中国文化是一知半解。关于这个新老板的事迹,公司里已经传开了。 最近还有不知真假的传言在说,老板喜欢男人。 林天算准了傅医生开车过来的距离和车速,差不多知道他多久能到,扣上笔电,林天对罗威廉道:“今天我们就到这里,明天再整理邮件给我,辛苦你了。” 罗威廉摇头说不辛苦,他喜欢有挑战的工作,而且在国内,处理事情的方式和国外大不相同,他还有的学习,比如这位林总身上,就有许多东西值得学习。 他跟着林天一同进入电梯,“有人来接你吗?兄弟?”他刚来不久,却是知道林总和他的堂兄弟之间的矛盾与斗争,所以林总刚刚打电话叫的哥哥,肯定不是亲哥哥。 林天说:“兄弟,契兄弟。” “契兄弟?”罗威廉不解。 林天平静地嗯了一声,却是仗着罗威廉不懂中国文化才这么说的。罗威廉疑问道:“契兄弟和兄弟是一样的吗?有什么不一样?是不是一个是亲兄弟,另一个不是?”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林天微笑道。 “那契兄弟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天摇头不语,电梯到了,林天走出去,罗威廉也跟着出来。 “威廉,你车不是在地下停车场,为什么跟我出来?” 他一脸坦然,“我想知道博大精深的契兄弟是什么意思。” 林天说:“我的契兄他看见你会生气的,你最好别跟着过来。” 罗威廉不解,“为什么要生气?” 林天常常会和他讲不清楚问题,一个口误这个人会跟他纠缠半天。 “没有为什么,你不要跟着我。” 现在公司上下,只剩下还在加班的员工了,林天站在公司大门口等傅医生,罗威廉很固执地要看看来接他的人。 站了几分钟,傅医生的车便开了过来,他一眼看见林天,下了车,给林天打开车门。 林天近乎是跑一般,没有顾忌地冲过去抱他。 抱了一下就分开,“怎么非要来接我啊,我一个人回家又不会走掉。” “我怕你走丢。” 傅星河发动汽车,眼睛不经意朝公司大门那边瞥,“你的员工?” 林天点点头,“员工,但是比我还牛呢。” “就你们俩开会?” 林天想说就我们俩,但是他敏锐地觉得不应该这么说,于是道:“不是,还有大刚,他先走了。” 傅星河嗯了一声,没继续问了。 “你办公室在几楼?” “顶楼。”林天答道。 “工作顺利吗?” “还好,挺顺利的,没什么问题。”林天说,“忙完这阵就不忙了,不过你难得放假嘛,多休息一下,干嘛特地跑来接我,可以早点睡的,不用等我。” 傅星河看了他一眼,“早点睡,你一回来就脱我衣服,我怎么睡的着。” “那我……”林天心虚了,“那我不是看你没睡着吗,你要是睡着了,我肯定安安静静,洗完澡就躺你旁边。” 要是傅医生真的睡了,林天肯定不会吵到他的。 从公司到家,是有一段距离的,林天看着傅医生专注开车的侧颜,迷迷糊糊把眼睛闭上了。 车到家了,林天已经睡熟了。 傅星河没叫醒他,打开车门,躬身把他背起来。 林天一点也不轻,吃得多锻炼得多,傅星河背着他时,稍显吃力,但还好,还能走得挺快。他进了电梯,电梯升到一楼时打开,进来的一只小泰迪,和它的主人。 孙柯妈妈看见他们俩,尤其是傅星河背着另一个男人的,登时尴尬得无所适从,“傅大夫您好。” “你好。”傅星河点点头。 这些天,他很少看见孙柯了,好像还在住院?但是按照他那种情况,不应该啊,应该早就出院了才对。电梯到了,傅星河便背着林天出去,狗这次很安静,跟着人的脚步跑了出去,又被主人叫回电梯。 他把林天放床上,林天眼睛深深地闭着,是熟睡中。 傅星河给他脱了鞋脱了袜子,再给他脱衣服。睡着的林天,和醒着的林天,是一样乖的,但是醒着的林天可能会不老实,睡着的就不会。 把他剥光,傅星河也没给他洗澡,就替他穿上了睡衣。 用打湿的毛巾给他擦了下脸,傅星河把林天扶起来,挤了牙膏想给他漱口。一个睡着的人怎么漱口?傅星河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捏着他的下巴想让他张嘴。 林天嘴巴微张,脑袋一歪,就趴傅星河身上去了。 傅星河手里举着牙刷,半晌,无可奈何地搂住他。 第55章 林天好似在梦游般, 脑袋栽到傅星河肩膀上,嘟哝了句:“我困。” “不漱口我就不亲你了。” 半秒后, 林天仰起头, 一把夺过傅星河手上的牙刷, 他眼睛不怎么睁得开,半眯着踱到洗手台前, 梦游似的机械地漱口。 漱完口,林天稍微有些清醒了。 他爬上床, 从后面抱紧了傅星河,“哥哥呀, 你是不是给我换衣服了,还是我自己换的?” 傅星河感觉到一种熟悉又温暖的气息从脊背上慢慢的抵达胸膛, 他胸腔火热,道:“你自己换的。” 林天笑了, “你撒谎, 我不记得自己换了。” 傅星河慢慢道:“那你还问我?” “就问!” 傅星河慢慢在他的双臂环抱里转身,在黑暗里拥抱他,“睡了。”他说着亲了林天一口,算是履行诺言。 林天的倦意很快抵达,冬天的时候, 他睡觉总是蜷缩成一团, 现在有了傅医生,也不例外。林天原始地蜷缩在他双臂里,让自己变成一个小婴儿。 睡得晚, 但林天还是醒的早,在跑步机上跑了半小时,林天开始做饭。 过了会儿,他就去敲门,“傅医生你要不要现在起来吃早饭,吃完再睡?” 傅星河是难得有假期,但他不赖床,林天一喊他,他就起来了。 “过来。”他靠在床头招手。 林天手里还握着木铲的,他乖乖走过去,傅星河一把拉过他的手臂,把他拉进怀里来。 胡茬磨在林天的下巴上,很痒,下巴被钳住,唇也被堵住了。 林天发出唔唔声,手僵硬地举着木铲。 和昨天傅星河拿着牙刷,他却一下栽傅星河肩上的场景一模一样。 傅星河的手掌在他背心摩挲,掌心的热度透过睡衣传达到身体内部,林天闭着双眼,都能想象出那双手的模样。他最爱傅医生的手了,没有人的手像他那么好看的。 早上的时候,傅星河有点起床气,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过了好一会儿,林天被放开,傅星河用下巴蹭他的下巴,“早安。” 林天喘气,“早安。” “急着上班吗?”傅星河的眼睛盯着他的。 “不急。”林天说,“但是我现在要去厨房了,闻到糊锅了……” 傅星河松开他,“去吧。”他找到拖鞋穿上,开始洗漱。 林天快速地在厨房准备早餐,放进保温箱里,给傅医生端了杯白水进去。 傅星河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在一旁了,而林天已经乖乖地脱掉裤子躺床上了。 他扯开林天的上衣扣子,吻他的颈侧,林天解放了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拿膝盖曲起蹭他。 因为林天的挑逗,傅星河的吻逐渐变得狂野起来,夹带着要将林天溺毙的温柔。林天被他亲的整个人都迷糊了,好似要在他的亲吻里至死方休般,他手臂伸长,在床头扫了扫,抓过所剩不多的润滑剂,“……好像没套了是不是?” 傅星河动作整个顿住。 林天手臂又找了找,“好像是没了……那算了,不用套了。”他手肘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把傅星河的内裤脱掉,把润滑挤在手心,均匀地抹上去一层。 “时间有点赶……哥你快点。”林天双手抱住自己的腿,让傅星河进来。 说让他快点,傅星河就真的很快,像个打桩机,林天感觉自己肠子都要搅一起了,被捅穿了,过一会儿就觉得,打桩机真爽。 林天赶着时间冲进会议室,开始开会。 罗威廉的眼睛从笔电上抬起来,看看前面的林总,低头看了眼搜索引擎,契兄弟:原意为结拜兄弟,后来演变成男同性恋关系。 这么说来,公司里的风言风语是真的了? 他摸着下巴开始回想,林总怎么喜欢那样的?那么高一个,体格看起来硬邦邦的,弄起来舒服吗? 第63节 林天其实不是纯零,但知道他性取向的人,都会默认他是上面那个,因为他从外表和性格来看,的确不像个零。但傅医生是纯1,林天是心甘情愿做0的。 会议长达两个小时,林天进了办公室,开始看工程师发过来的图纸。 人事还把筛选出来的简历e-mail给他了,林天要挨个地审查一遍,他现在是什么都要把关,不然下面保管得出乱子。 快到中午时,秘书来敲门:“林总,点外卖还是吃员工食堂?” 林天抓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不用了,我回家。” 他正打算走,刚刚关上门的秘书又回来了,扬扬手里的文件,“林总,新的合同。” 林天顿了两秒,最后回到了座位上。 他心里惦记着傅星河的,知道自己没回去,他肯定就没吃饭。林天扫视着收购南阳的合同条款,手里给傅医生打了电话过去。 “哥,我要等会儿才能回来了,你……” “我马上到你们公司了。”傅星河侧头看向车窗外面的高楼大厦。 “……啊?”林天懵了。 “你还没下班是吗?我给你带了饭,有蟹粉小笼。”傅星河波澜不惊道,“把我当成送外卖的就行了,我不打扰你工作。” 林天低头看着合同上的白纸黑字,眼神没有焦距,“那、那你什么时候到啊,我下来接你,中午公司出入的人多,坐我的私人电梯就没有人。” “再过一个红绿灯就到。” 林天马上起身,肩膀和脸颊夹着手机说话,手上开始套外套,“我到门口接你。” 英泰这栋大厦,在大楼林立的沪市商圈,不算最高,但占地却广,外形设计得极有意思,从正面看,由两个不规则的多边体组成,一高一矮,高的称为a栋,矮的是b栋,林天的办公室,就在a栋的顶层,那个尖锐的角上。 他下楼等着傅星河,一看见他的车,就跑过去。 从侧边过去,是地下停车场入口,这大楼底下,有绿化带有喷泉雕塑,就是没有停车位。 傅星河的车停的很不合时宜,他提着饭盒下来,道:“我把车停你们停车场去。” “不用不用,就停这儿。” 傅星河指了指那个禁止停车的标牌。 林天道:“这是我的公司,我说了算。”他帮傅星河按了锁车,拉过他的手带着他进了办公a楼大厅。 进去时,所有员工都要刷员工卡,老板也不例外,他带傅星河走了特殊通道,他的私人电梯是特供他单独使用的,指纹启用。 从公司大厅穿过时,两人再低调,也是醒目的,更何况老板牵着……牵着一个男人的手?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进了电梯,傅星河低头看林天握住他的手,“你不怕你员工看到了说闲话?” “你都不怕被同事看见,我有什么好怕的。”林天用力地攥着他的手掌,“我不怕的。” 其实林天此举,还是很冒险,公司转型阶段,他这样相当于公然出柜了,要是不小心传出老板是同性恋的丑闻,后果可想而知。林天是有强大的自信,不会有人敢议论他的私生活,才敢这么做的。 到了顶楼,秘书已经回来了,刚挂掉电话,听见脚步声,站起来道:“林总,海洋局那边……”她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见了林总牵着的男人。 “海洋局……” “等下再说吧,你休息会儿。”他把傅星河牵进办公室。 英泰办公楼,不算是顶高,但是从顶层看,高度还是很骇人。林天的办公室面积很大,而且层高很高,窗户也是一整面,光照非常足。一楼是办公区域和招待客户的区域,还有挑高一层的二楼休息室。 这间办公室,装修完全是按照林天的喜好来的,他把饭盒打开,放在桌上,跟傅星河一起吃。 傅医生一共买了两笼,一笼虾仁,一笼蟹粉,小巧玲珑一个,褶皱齐整漂亮,皮儿薄馅儿大,从晶莹剔透的皮里透出橙黄的馅来。 吃饱喝足,林天把傅医生带到楼上休息室去,相比起楼下办公区域,休息室就要低矮许多,刚刚能塞下傅星河的身高。 “哥……你在这儿休息吧,我先下去处理文件,等下上来陪你。”林天把他推到榻榻米上去,给他脱了鞋,“我要是上来办公,肯定没法集中注意力的。” “你不用管我,认真工作。” 林天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想亲他一口,傅星河赶他走,“快去工作。” 他点点头,轻轻碰上了门。 林天走后,傅星河盯着门看了几秒,接着把眼睛移开。 “刚才你说海洋局怎么了?”林天问秘书。 “是海洋局那边的何局约您晚上吃饭,说是有一批海水养殖专家过来……” “晚上?”林天很想推掉,但他知道这个饭局无论如何也不能推,那傅医生怎么办?傅医生一定是要在这里呆到等他下班的,好容易等他下班了,结果他还有别的饭局应酬? 林天一阵脑仁疼,恨不得有两个自己,本尊陪傅医生,分身去谈生意。 “那帮我回复何局一下,确认好人数,订好位置。” 林天交代完,继续处理文件,但他看了一会儿就放下了,下午还有时间。 他上了楼,傅医生还没睡,曲着腿坐在榻榻米上翻阅林天放休息室的财经杂志。 “这个是你?”傅星河翻到一本杂志的扉页人物。 杂志在国外知名度高,国内没有发售。画报上的林天,修身宝蓝色西装和香槟色领带,梳了一个很标准的老板头,看着比实际要成熟许多,而且是标准的大老板派头。 林天开始解领带,“这个是去年年初的采访了,我不想上封面,就给我放内页了。” 傅星河看了眼他,又低头看杂志,看画报上的林天,看上面印着的英文介绍。 林天脱了西装,挂起来,躺上去抱他,室内空调温度高,所以傅星河也脱了外套,只剩下了薄毛衣。林天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胛骨位置,伸手拿开他手里的杂志,“这个不好看,别看了。” 傅星河伸手蒙住他的眼睛,“睡了。” 林天在他手心里眨眨眼,“好……对了哥,我晚上…要去参加一个饭局,我……”他明显察觉到傅星河身上气息变了,可他的声音和态度还是很平静,“工作重要。” “我可能会喝酒怎么办?”林天在他手心蹭了蹭,他抱着傅星河的腰,“我不想喝酒。” 傅星河沉默两秒,“那就少喝点,不要使劲灌,你吃饭地址发给我,我来接你。” 林天在他手心里闷闷地嗯了一声,舔他的手心。 “你是小狗吗?”傅星河把手拿开,手心湿润一片。 林天嗷呜一声,扑上去咬他的手指头,“你手好看啊。” 傅星河想把手指从他的嘴里抽出来,林天抱着不撒手,用嘴模拟插了两下,舌头绕着指头舔。林天眼睛盯着他的反应,看到傅医生脸上表情没有变化,眼神却是变了。 “哥,我不睡觉了,我们来玩吧。” “不玩,睡。”傅星河简短地说完,把手抽出来,用纸擦了擦。 林天假装不开心地呜呜呜了两声,傅星河揽过他的肩膀,给他提供了一个更舒服的胸膛靠垫,“林小天,睡了。”他的手掌在林天的背上轻轻地拍,像在哄孩子睡觉,等林天的呼吸心跳逐渐平稳,傅星河也闭上了眼睛。 但他没有睡,只是在想事情。 晚上的饭局,林天只带上了大刚,他先是回家了一趟,给傅星河做了简单的晚饭再出门的。 大刚凑到他的耳边,道:“今天海监部门的人在我们海上巡逻,施工都没法施。” “海监?” “不知道谁举报的,说我们违规施工,正在查呢,工程都停了。”大刚撇嘴,“就一个小科长,他不知道我们工程上面罩着的吗。” “我们又没有违规,他查个什么劲儿?就是想耽搁我们的事儿。” 林天皱眉,“给他送点钱,让他把巡逻队调走。” 大刚点头,看见来人了,就没跟林天继续交头接耳了。 海洋局的何局长,是新官上任,现在沪市最大的海洋相关任务,就是林天手上这个海域开发了,说是和专家的饭局,其实就两个专家,看着都四十来岁模样。何局还带了秘书来,让秘书坐林天旁边去。 林天推拒道:“我家里有人,您秘书身上的香水味……”他欲言又止,何局马上就懂了,“没想到林总已经结婚了,是我唐突。”他转头隐秘地瞪了眼助理,你调查的什么资料?连人家结婚了都不知道?! 林天也没解释,其实要是多调查调查,不难查出来,他其实是同性恋,这个何局长,显然是还没调查到位。 吃饭吃了一半,林天喝了点儿酒了,他比较上脸,看起来就是一副煮熟的虾子模样。 助理凑到何局旁边说了句什么,何局看着林天的表情马上就变了,他看看旁边替林天挡酒的俞总,是这个?不,不应该是。 何局低声交代了句什么,没过多久,饭局快结束时,包间里进来了一个男孩儿,十八、九岁,青涩的大学生模样。他一看见林天,眼睛就亮了,亮了一瞬,神色又变回了原来羞清纯涩的模样。 林天没注意到进来了人,他已经有点晕了,倒是大刚发觉了,侧头跟林天说:“给你塞女人不行,得,换小男孩儿了。” 何局找借口出去了,两个“专家”装作没看见一样。 大刚继续跟林天说话,“这个何局啊,是c市调来的,就喜欢来对酒下药这套。”他笑了两声,那男孩儿坐林天旁边来了,说林总,我敬您一杯。他也不自我介绍,知道现在的男人都喜欢小白花类型,更喜欢软硬不吃的小辣椒。你要看着不情愿,他就更来劲。 他一凑近,林天就闻到了脂粉味——那种只有女人才有的脂粉味,他化妆了。 林天非常不适,他没法接受男人化妆,虽然这是零圈常态。 他摆手拒绝了这杯酒,很直截了当地让他走人,“我对你没兴趣,别来这套。”他站起来,手撑在大刚肩上才勉强站稳,“我去吐一吐。” 林天走得干脆,留下那个男孩儿在原地发懵,眼睛里泪光都出来了,满脸的倔强,这林总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大刚眯着眼看他,心想有些男的,是长得比女的还漂亮,戴个假发就能以假乱真了。他道:“你识相点,林总回来前消失掉。”他指指门,“你没戏。” “可是…何局那边,人家……”他做出了害怕的神色,红艳艳的嘴唇都咬的发白。 大刚看的有点儿不耐受,他脸一黑,挥手,“滚。” 这男的娘起来,还真没女的什么事儿。 林天冲进厕所,吐了一遭,从裤兜里摸出正在震动的手机,他蹲在马桶盖上,满脸的潮红。 “还没吃完?” “哥……哥你到了?” 傅星河嗯了一声,他一个多小时前就到了,但林天一直没给他消息。 “那我……马上好哦。”林天盯着厕所隔间的地面,眼睛发花,他看见外面站了一个人。 “你喝多了?” “有点儿,哥哥你带了苹果汁吗?我想喝。” “带了,你在哪层,我上来找你。” 林天说了包间号,外面的脚消失了,他眉头轻轻蹙起来。 林天在洗手台埋头用手兜水冲脸,看似毫无防备,实则浑身警惕。背后有人轻轻地靠近,脚步和动作都很轻,像猫似的,要是林天真的醉得不省人事,肯定是察觉不了的。他脑袋深深地埋在水池里,在阴影靠近前,猛地翻身,踹向来人的膝盖,很轻松地就把人踹翻在地。 林天看向他手里捏着的棍子,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不让他有力气反抗。林天摸出手机,给大刚打电话,“醉没有?我在洗手间,叫点人过来,有人暗算我。” 第64节 “谁让你来的?”林天居高临下地问,少年模样很狼狈,咳着说:“何、何局长……” 林天冷笑,“挺会栽赃啊?是不是准备把我打晕了,拖床上去,演一出强奸戏码?” 少年发抖,惊恐地看着这个男人。这时,洗手间门猛地被撞开,是大刚和保镖。 林天把人交给他们,“先关着审,我先走了,何局那边说我喝醉了。” 他走出去,电梯门打开,傅星河从里面走出来。 林天看见他的一瞬间,整个人都软化了,他张开手臂,“哥,我喝醉了,我好晕啊。” 傅星河把他抱怀里,摸摸他发烫的脸,“喝这么多?”他把林天抱进电梯,“让你少喝点的。” 林天脑袋在他怀里撞着,“我不想的,我推了好多好多饭局了,就是不想喝醉。” 傅星河手掌抓住他陀螺似的转着的脑袋,“别乱拱。” 林天噢了一声,“那我想喝苹果汁。” “在车上。”他把一喝醉就变身粘人精的林天抱上车,打开瓶盖让他喝。 林天猛地仰头一灌,苹果汁都洒出来了,林天呛了一下,衣服也湿透了。 傅星河无可奈何地拿纸给他擦,“你是不是喝了红的又喝白的?” 林天点头,说是。他把领带扯开,锁骨露出来了,“我衣服里面全是果汁,好黏。”林天哈口气,“嘴巴里也是。” 傅星河闻到了一股酒气,哪怕身上洒了果汁,还是掩盖不住的酒味。 他拉住傅星河的手臂,说要给他唱歌。 “我开车,你乖。” “那我唱,你开车。”林天说着,便开始唱舒克与贝塔了。 傅星河想到他那个“尿盆儿”朋友,心想难怪能成为朋友。 路上碰到了查酒驾的,林天那副双颊酡红还在大声唱歌的模样,分明就是喝醉了,车里酒味儿很浓,但好在傅星河嘴里测不出酒精来。 由于林天在路上折腾,傅星河开车便开得慢,到了后,他把后座的口袋提上,林天一进屋就开始撒尿。 尿完自己乖乖把衣服脱了,傅星河让他去洗澡,林天笑嘻嘻地问他要不要舔苹果汁。 第56章 傅星河把他推进淋浴间, 林天黏上来。 他打开热水, “乖乖的,我帮你洗澡。” 林天打开手臂, 抱着傅星河,头顶着他的肩膀,“哥哥, 苹果汁被水冲走了……” 傅星河早就领教过林天喝醉酒是什么样, 林天看着醉的不算太厉害,还能跟他交流, 但实际上, 林天现在肯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感觉自己就是在应付一个孩子,这孩子喝醉了, 满脑子都是要跟他去滚床单。 林天嘴唇在傅星河脖子上慢慢地磨蹭着, 傅星河觉得痒,林天也不是亲,也不是伸出舌尖舔,好像在贴着他说什么话,无声地说话, 傅星河听不见。 他只能快速帮林天冲完澡,给他裹上浴巾, 把他抱到床上。 林天坐在床边,头发在往下滴水,双眸濡湿。 傅星河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手上很温柔地帮他擦头发。 “我渴。”林天舔舔嘴巴, 孩子似的说。 傅星河道:“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倒。”他说着站起身,要走时,林天又抓住他,“别走。” “你不是想喝水?”傅星河简直拿他没办法。 林天眼睛望着他,摇摇头,固执说:“你别走。”他拽着傅星河的手臂,拽着他俯身,林天抱他,吻他。 傅星河呼吸窒了一秒,直到林天的舌头进来,才明白林天说的渴,是这个渴。 林天一面毫无章法地在他口腔里汲取水分,一面将手伸进傅星河的内裤,傅星河一下让他抓的吸口气,脸一侧,离开他的吻,“你别掏……” 林天追着他不肯放开他,再次吻上去,手上触感还没全硬,他拿手却是兜不住,一边抚摸,一边揉捏、搓弄,他胆子极大,傅星河说了他一句,林天没听,他便没再说了,反而是纵容他手掌亵弄。 “哥哥,你这里好大,好烫啊,我给你降温好不好?”林天吹口气,傅星河别过头,“痒,别吹。” 林天不听,吹个没完,傅星河只能钳住他下巴,林天一下被他捏住,很无辜地望着他。傅星河认真看他两秒,“真喝醉了?” 喝醉了怎么是这样的?不是倒头就睡吗?还有力气这样折腾? 林天继续无辜地眨眼睛,“我没有醉,我酒都没有喝怎么会醉,傅医生你乱说。” 傅星河微微蹙眉,“满嘴跑火车。” “那你要不要我给你降温?我嘴巴超凉快的。”林天又朝他吹口气,“呼~我也很会吹。” 傅星河把他从身上推开,“躺好,别动了。”他起身下床,倒了杯热水进来,给林天喂下去后,林天说他想吃香蕉。 他说的很认真,就像小孩子闹着说吃糖一样,傅星河弄不懂了,“吃哪个香蕉?” 林天说:“要大的,大香蕉!”他浑身软绵绵的,有精力却无处可施,说什么做什么都言不由己,傅星河是全然纵容着他,拿他没办法,更不知道他说的哪个香蕉。 见傅星河迟迟没有给他拿香蕉来,林天开始在床上扑腾,嘴里喊着他要香蕉。 傅星河转身走出去,从冰箱里拿了根香蕉给他。 林天这下开心了,抱着香蕉开吃,他先剥了香蕉外面的皮,然后慢慢地吃起来。由于嘴巴里塞了根香蕉,林天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吃完了,林天已经累了,他趴在傅星河身上,眼皮耷拉下来,“我嘴巴是不是超级凉快的?” 傅星河低头看见他的眼皮慢慢阖上,低声说:“下次吃的时候,不要用牙齿了,差点害死我。” 林天却是听不见了,他全部的气力,都花费在了那根香蕉上,傅星河倒是有心跟他玩游戏,可林天醉了,经不起折腾了。 宿醉后,林天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他被闹铃吵醒后,实在是想睡,但是他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听使唤的身体爬起来了。林天眼皮都睁不开,嘴巴干涩,他洗漱后,这种状态还是未减轻。 林天打了几个哈欠,揉揉眼睛,准备做早饭。当他打开冰箱,却看见他才买的香蕉不见了——他准备拿来拌牛奶麦片做早餐的香蕉不见了! 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林天已经想不起来了,他从冰箱里拿出别的水果,往卧室走,傅星河已经起来了。 “傅医生,”林天把头探进去,“昨晚上是我把香蕉吃完的吗?” 傅星河正在漱口,他点了下头,林天却不怎么相信,他看了眼傅医生的腹下。傅星河忽略他的目光,吐了牙膏沫子,“我送你去公司。” “不用啦,我叫了司机,你在家休息就好,我中午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傅星河眼睛扫过来,落到林天身上,林天脑袋偷偷地躲回门后,“我还不是想让你好好休息。” “你工作多成这样,还要喝醉酒,酒还没醒完就又要去公司了,你觉得你这样能行?” 林天继续缩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我知道不行的嘛,但是傅医生你经常工作的时候,四十八个小时连续工作不停歇,你都能坚持我为什么不行?”他说完,听见“咚”一声,是杯子放下的声音,却很重,很响,说明傅星河生气了。林天还想继续躲,又怕傅医生真的为这句话生气,于是连忙跑到他旁边去,从身后抱着他的腰,脸也贴在他的背上。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以后肯定不多喝,别生气了哥。” “我不是生气。”林天把他抱得很紧,傅星河想动却是有些难,他没挣脱,“如果昨天我有手术,没能来接你,你怎么回家?” “我有司机,还可以找代驾……”林天诺诺地解释。 “你喝醉什么样你自己清楚吗?” 林天说清楚,“我喝醉了和没喝醉一样,都很文明,不撒酒疯。” 傅星河让他的不要脸堵的说不出话来了,林天在他背后,他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傅星河低头,看着林天两条紧紧缠在他腰上的手臂,道:“你喝醉了,是麻烦精,很黏人,见人就抱。” 林天否认,“你骗我,我怎么可能见人就抱,就算我是喝醉了,我也只认你的。哪怕我看不清人,看人重影,走路东倒西歪,我也只认你,只黏你,我不可能抱别人的。” “你都喝醉了怎么知道是不是我。”傅星河语气很淡。 “我肯定知道!”林天就是有这个自信。 傅星河没跟他多说,“好了,你快迟到了,中午就在公司休息不用特意回来了,我去师母那里。” 林天失落下来,不想放开他。 傅星河扯了两下,才把他的手臂松开,他回头在林天脸侧吻了下,“乖。” 林天不高兴地在他胸前埋着脑袋,闷声闷气道:“我乖。”他放开了傅星河,吃完早饭,老吴就到了楼下。 傅星河把他送上车,“林小天,认真工作。” 林天说好。 直到车开走,傅星河还在原地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站了会儿,再转身上楼。 林天到了公司,惯例开会,散会后,才有工夫问大刚昨晚上的事。 大刚说,人让保镖带走了,审问了,“就是个大学生,还是名牌大学生,他……他没说。”大刚有些支吾。 林天看他一眼,“瞒我什么了?”昨晚的事,他的确不太记得,但是在洗手间时,有人要从背后袭击他的事,他是记得的。 “林总您把人腿踢骨折了,他就喊着要去医院,说自己拿钱办事,还说是何局长的助理给他钱,让他勾引你的。” “这个何闻声,多半是有事求你,我看他也不像是说谎……” 林天注视着大刚脸上的心虚,道:“是林城安,还是我爸妈?” 大刚呆了一秒,林天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种主意,应当是林瀚海的。但林瀚海和秦韵都没什么脑子,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招数,也只有他们,才会对自己亲儿子干出来。要是林城安,大刚绝不是这样的态度,早该上蹿下跳叫嚷着收拾八宝粥了。 “我知道了,先带他去医院,把骨折治了。”林天道:“暗中盯着,让87去盯。” “那何局那边?他打我电话,跟我解释了好多遍跟他没关系,还给我送了钱,让我跟你说。” 林天看他一眼,“你收了吗?” 大刚摇头,“怎么可能!” “你还想着不告诉我真相,直接嫁祸给何闻声是不是?” “我…我这,我哪儿敢啊……”大刚干笑。 “你没给他回应,正好,让他和海监那边去打交道,互相牵制。”林天沉吟了一下,“你这样,就说我的商业对头指使的,跟他没关系,别让他难做,他恐怕过意不去,你提一句海监部门巡逻队的事,他就知道了。” 大刚点头说好,等他走后,空旷的办公室,剩下林天一个人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想出这种阴招来害他的人,居然是林瀚海和秦韵。 之前林瀚海和秦韵打着他名义消费的账单送过来后,林天便说从他们定额的生活费里扣,接着冻结了他们的卡,他专门请了人去照顾秦韵这个孕妇,怕她钱不够花,便一哭二闹三上吊,更怕他们上公司里来闹,便让保镖在别墅里守着,名为保护,实为软禁。 就是这样盯紧,林瀚海还是想出了损招来。林城安跟他们夫妇透露,说林天和男人同居了,他一开始不信,后来见到了林城安拿出的照片和视频,也由不得他不信。 秦韵当场晕了,动了胎气,连夜送到医院抢救才保住孩子。 第65节 这些事,都有耳目告诉林天,包括林瀚海骂他变态,说什么养了二十几年养了个怪胎出来!林天也懒得管他们什么反应,同不同意,跟谁在一起喜欢谁是他的事。 但他的的确确是没想到,会引发林瀚海那样的反弹。他们让一个大学生来勾引他,目的在于保存照片,留取证据,威胁林天。 林天和傅医生在一起的事,公司里许多人都知道了,只不过不敢在明面上传罢了,相当于半公开性地出柜,况且他还带着傅医生来过公司。林瀚海估计也是知道,大家都知道的事,是威胁不了林天的,而且他也不可能出去败坏林天的名声,只可能是拿这种照片或者视频来威胁他。 林瀚海只是想要钱罢了。而且,一点钱还满足不了他,他要的是公司股份,要的是权威。他从前在林天这里有权威,虽然林天不怎么跟他亲近,却还是孝顺尊敬的,要什么给什么,但现在,这种权威不见了。 这种落差当然会引起他的偏激,偏偏林瀚海还是个没脑子的,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还差点就让他得逞了。 不过这种馊主意,没准不全是林瀚海的主意,他可能也是被人当枪使了。 但林天现在还不会对他们怎么样,毕竟秦韵是怀着孩子的,她还是高龄产妇。虽然这对夫妻对他不怎么样,但他们对对方,却是用情至深。这是林天觉得他们残酷的原因,不过林瀚海和秦韵这种相爱,并不纯粹,秦韵最开始嫁给他是为了钱,林瀚海起初也是为了她的美色,可以说是在婚后,两人才慢慢培养出的感情。 生下林天后,林瀚海才开始和秦韵热恋,他们当时这种眼里只有对方的状态,彻底把林天当成了空气,像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而后来,林瀚海也出轨多次,但都不长,基本全是身体出轨,秦韵生气过后便原谅了他,而秦韵撒气的方式,就是林天。现在林瀚海五十岁了,秦韵也快这个年纪了,林瀚海才发现膝下无子承欢。 他非常重视秦韵肚皮里怀着的这个孩子,想让他过最好的生活,但林天现在这种做法,几乎不让他出门,软禁一般,等秦韵生下孩子,林天是不是会变本加厉地这样对待自己的弟弟? 对亲生父母尚且如此,手足呢?林瀚海心里一阵发寒。 他试图联系外界,看看情况时,别墅里的人无形之中变多了,电话线和网线全部被剪短,不准他跟外界有任何联系。他霎时心如死灰,别墅里看守的人是突然增多的——说明林天对他加紧了戒备,也说明他的计划败露了! 他想给林天打电话解释,问了门口守着的保镖,奈何保镖根本不理他。 林瀚海在房间里不停踱步,满脑子都是这下完了,彻底完了,完了。 初春过去,天气渐渐暖和了,连日不断的雨也停了,但海风吹拂在人身上时,依旧是冷的,似乎漫长的冬季还在海面上徘徊,时不时向城市的人们传达它还会回来的信息。 林天公司的事告了一段落,成功上市,转型为股份制企业。林天持股共百分之三十三,成为最大股东,同时也是公司法人、最高决策人。股份制后的最大变化,就是企业的所有权收益分散化,经营风险也随之由众多的股东共同分担,出于利益,所有股东都是真正关心公司运营的,没人从从中作梗。这样一来,林天也不怕林城安和大伯了,他们也是有股份的人,不会做出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林天身上的压力小了许多。 公事可以松口气了,林天便专心致志地投入在傅医生身上。 中午,林天提着昨晚上就开始用小火慢熬的人参乌鸡汤去了医院,乌鸡煲得烂软,微苦的药味融入进汤和肉里,味道鲜美。 现在傅医生他们科室的人,几乎也都认识林天了,知道林天是傅医生的恋人,不是什么兄弟。这件事在医院里也并非什么秘密了,病人走了又来新的,只要没人乱说,是没人知道的。 傅星河现在很少遇见那种蛮不讲理说他有艾滋的病人了。 病人不了解他的私生活,病人家属只会上百度查他,能查到他有许多头衔,非常牛,医术很了得,可就是没有照片。网上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傅星河的照片。哪怕这位医生非常帅,帅的足以引起轰动,引起大量的女人来医院围观他。 就好像被人刻意压下来了一般。 当然现在这种来挂他门诊的女病人也不少。 林天到了医院,小周大夫看见他,主动跟他打了招呼,不由自主地站的很端正,如同看见了院长般地跟林天说了声“您好”。 他笑着礼貌点头,提着乌鸡汤进了傅星河办公室。 小周大夫在原地深吸两口气,被美男和美食熏陶了,心想怪香的,每天都怪香的,也不知道做的什么好吃的。 好羡慕主任,有人整天给他带饭。像他们这种学医的,成家算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她出去相亲,人一听她实习生,这么大一老姑娘了还在医院实习,工资都没有,立马不干了。 加上医生这职业又苦又累,非常忙,更没有人愿意和她相亲了。隔壁科室的许主任,大家之前都在说他幸福,因为许主任老婆是西点师,总是带些自己做的西点分给科室里的医生护士。可他们主任这个,一开始大家都噤若寒蝉的,主任毕竟是同性恋,科室里人什么都不敢说,做手术出来,看到青年去抱主任,也马上躲开。但大家习惯了一阵,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了。 小周大夫之前在病人林英泰的病房里见过林天,知道他是个超级富二代。但是这个富二代,可她知道的,完全不同。男神身材男神长相,还贼有钱,却整天跑来送饭,小周大夫之前一直以为这是他买来的,后来多嘴在主任面前多嘴问了一句哪家店的饭菜,她也想点外卖。 结果主任瞥了她一眼,说:“没有外卖,自家做的。” 小周大夫当场震惊了,回头跟小杨说起来,说小奶糖真贤惠,她一个女的都不会做饭,主任家那个是正儿八经一米八几男神啊,做饭比饭店都香。 在医院呆了一下午,等傅医生下班后,林天开车到了超市。 以前他常常都是一个人来,之前有一段时间他非常忙,那段时间就是傅医生一个人来超市买菜,即便如此,傅星河还是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什么样的水果是甜的,什么样的肉是好吃的,他全都不知道。他只能从肉质看出它的新鲜程度,看出是多久前宰杀,又是冻了多久。 林天挑选肉却看不出这些,只能看出掺水没有,肥瘦如何。 像超市这样人多的地方,尤其是肉类区,味道很大,傅星河前几回一个人来时,眉头是从头皱到尾的,十分钟就草率买完结账。但是跟林天来,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林天会问他很多选择题,会照顾他的喜好,问他今天吃这个还是那个。 他很喜欢听林天介绍这些。 有种让他觉得幸福的生活气息,从生鲜区出来,林天排队时,拿了几盒避孕套。傅医生喜欢超薄的,林天是喜欢他不戴,有次买了白色,傅星河脸当场就黑了,说不需要白色来显大,后来林天再也没换过颜色了。 他猜他好像知道傅医生为什么喜欢白色衣服,却从来不穿白色内裤的原因了。 但就算是深色,你爸爸还是你爸爸,傅医生还是比他穿白色内裤大。 刚从收银区出来,就听到有人叫了声:“主任!” 是小杨大夫的声音,傅医生他们科室那几个医生的声音,林天全都认识。他扭头一看,是小杨和小周两个人,两个人没买购物袋,就拿超市内部的口袋提着几样东西的,乌鸡,还有炖乌鸡料,葱姜之类的。 跟他们打完招呼,小杨大夫好像稍微有点后悔,尤其是小周,都不敢抬头了。 见林天盯着他手上的乌鸡的,小杨大夫道:“下午手术,她问主任中午吃的什么,主任说乌鸡汤。”他笑得腼腆,“我打算拿菜谱试试。” 小周结完帐,欲盖弥彰地大声跟小杨说:“喂,85除以二是多少?给我转42.5!” 林天有点想笑,上了车,问傅医生道:“你们医院同科室医生能谈恋爱吗?” “少,但是有,医院不管。”但是在医院,同事之间并不容易培养出男女之情,加上又忙得不可开交,生活圈子工作圈子又找不到对象,只能寻求相亲之路。 要是忙到傅星河这个程度,加上他排斥所有靠近他的人类,如果林天不出现,基本得孤独终生没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是梦游写的香蕉那段,今天一看很懵逼,林天到底吃的什么香蕉??? 第57章 到楼下时, 林天提着购物袋下车。 “阿柯, 妈妈帮你请了家教,高考前就不去学校上课了, 好好在家复习……” 孙柯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妈后面走,他比林天上次看到他的时候,更加抑郁了。“阿柯, 你听见我跟你说的没有?我跟你——”正当女人拔高音量, 就看见了提着购物袋出现的林天,还有他身后的傅医生。 女人当即不说话了, 孙柯低着头, 没看任何人。 林天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楼上的大提琴声了,晚饭时, 消失已久的琴声再次出现, 技术变得生疏,连旋律都不正确,似乎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 傅星河把窗户关上,琴声立刻变得几不可闻。 “他应该有抑郁症,我让他妈妈带他去看医生, 可能没放在心上。”他以为上次那么说已经够清楚了,但上次后, 孙柯妈妈就没来找过他了,傅星河也没再见过孙柯。 林天说:“过年那几天我在医院见过他,他是不是还在住院?还是生病了。”原本林天不是爱关心人的人,但是孙柯看上去病得很严重, 不是身体上的毛病,是心理上的,而他妈妈好似看不见一般。他想着要不要去问问,又觉得不应该管这种闲事。 吃完饭,林天把饭桌收了,三月份的六七点,还有黄昏之色,天还未彻底暗下去。 他洗干净手,进了书房。傅星河正在打电话,看见林天进来,只用眼神瞥了他一眼。 林天听见傅星河的意思好像是现在要去医院接一台手术。 很快挂完电话,傅星河起身,进卧室换衣服,“有个病危的病人,我得去一趟医院。” 林天追着他进了卧室,“那这台手术得多久啊?” “不清楚,”他穿上长裤,“凌晨吧。”林天凑近帮他扣上上衣扣子,傅星河目光触碰到林天垂下来的眼睫毛,在卧室灯光底下显得溢彩流光,他喉咙动了动,立马又摁熄心头燃起来的火焰,手上扎着皮带,低声道:“我可能回来会很迟了,别等我了。” 林天没说话,傅星河准备出去了,看见林天也开始飞快换衣服,他皱眉,“不用送我。” “你下午才开刀,刚刚拿筷子手都不稳,我怎么能放心你开车。”林天说着一把夺过傅医生手上的车钥匙,“走吧。” 傅星河拿他没办法的,林天似乎知道他着急,开车开得飞快,期间傅星河的手机又响了两次,林天心里替他急,十分钟就到了医院。 连一声拜拜都来不及说,傅医生就下了车,林天找了个位置停车,再上楼。 送来的到底是什么紧急情况?医院里有值班医生的,非得把傅星河催到医院来。林天上了楼,脑外的医生护士都认识他,但是一般都没跟他说不上话,因为都觉得青年看着高不可攀——哪怕在他们主任面前,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就消弭了。大约是长得好看的人天生有种距离感,所以鲜少有人敢跟他说话。 林天主动问了一位护士,“刚刚是送来了病危的病人吗?” 小护士眼睛不大敢直视他,脸蛋红得可怕,细声细气的,“是主任那台吗?” 林天点头,小护士道:“病人、病人是洪市长的夫人……所以才让主任来的。” “市长夫人?病情呢,严重吗?” “性命垂危……”小护士说完,又偷偷地看林天。 林天脸色却不太好,道了谢,就坐在一旁了。性命垂危的病人,病人身份还不一般,成功也就罢了,手术要是失败,会引起麻烦的。 洪夫人头痛是好多年的老毛病了,四处求医无果,但她这个头痛,每个月都要复发几次,疼的时候必须要打镇定剂才行,且中药西药都不管用。三年前,病人检查出了垂体瘤,当时是雷院长主刀,手术成功了。 但是手术后,病人时常还是会觉得头痛,这种痛和之前那种不一样,也没有之前严重,便开始吃药调理。 这还是刚刚,送到医院才检查出来的脑瘤——和之前那个已经切除的垂体瘤不一样,而且现在才检查出来,这个脑瘤潜伏期至少有三年了,也就是说,三年前动手术时就应该发现,然后摘出来的。 可是之前之所以没检查出来,是医院误诊!当时就有两个脑瘤了,却只发现了良性的那个垂体瘤,摘除了垂体瘤后,结果还有一个没有发育起来的脑瘤被放过了。这才导致这个毛病拖到现在,拖成了晚期。 性命垂危。 一开始送到医院,要雷院长主刀,可是雷院长不知道是得了什么风声,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知道手术失败的后果,不敢接手这个摊子,便第一时间进了另外一间手术室。 三年前,雷院长之所以能当上院长,和做了这台垂体瘤切除手术关系很大。 他一跑,一推卸责任,担子就只能落到了傅星河身上。按照这个脑瘤的潜伏期,是恶性肿瘤的可能性极大。 林天不知道里面的隐情,只知道傅医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焦急地在外面等着,值班护士还给他送了杯热水,问他要不要吃宵夜。 “不用了,谢谢。”林天接过热水,问道:“手术大概还有多久?” “我帮你问问。” 值班护士去了手术室,过了会儿出来,“肿瘤已经取出来了。”果然是恶性。 肿瘤切除,并不代表安全,因为极有可能癌细胞已经扩散转移,毕竟已经三年了。这个手术的意义并不大,应当选择别的治疗方案才对,比方说中药控制,有很大几率可以减轻痛苦,延长生命,防止复发转移,最终实现“长期带瘤生存”。 傅星河过来时,看了ct,也是这么建议的。 病人昏迷不醒,无法做出判断,但是病人的丈夫,洪市长要求必须进行手术。 一个小时后,病人推出手术室,没有死亡,但是推到了icu。手术无功无过,病人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林天看见傅医生在和病人家属说话,正是本市市长。 等两人说完,林天才过去。 “他为难你没有?” “为难什么,我只是医生。”傅星河没多说,转移话题道:“你在医院坐了五个小时?” 林天很小声地说是。这时候,出了电梯的雷院长,赶紧追上两人,“对不住了小傅,这台手术应该我来的,这不有别的病人,只好催你过来了。”他是临阵脱逃,但并不希望傅星河怪罪他,只能冠冕堂皇地找个理由。 傅星河没什么表情,说理解。手术中,手术护士就说了,三年前这个病人就来过,手术大获成功,结果是医院误诊,两个脑瘤只检查出来了良性的那个,这下问题大了,要是当时就两个都切除掉,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幸好傅星河没有失败,虽说没有成功,但是无功无过,也不会有事。 雷院长欣慰地点头,“我就知道,这个位置交给你没错。” 等他走后,林天想问些什么的,傅星河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等我?” 第66节 林天小声嘟哝了句什么,傅星河没听清,但是林天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反而一脸的我没错。 回到家,林天帮傅医生用温水泡了会儿手,接着帮他做按摩。他骑在傅星河腿上,低头帮他按着手指,每根手指头他都要按摩好一会儿,十根手指,手背,手心,手腕,一套做下来,林天抬头一看,傅医生眼睛已经闭上了。 傅星河实在是太累了,这种累,比林天处理文件要累多了,是身心皆疲。林天从他身上起来,傅星河的手却圈住了他——林天抬头,傅医生的的确确是睡着了的,伸手圈住他,完全是无意识的反射性动作。 林天在他怀里趴了两分钟,再次起来,这次傅星河没有无意识的占有欲了,林天爬到床尾,给傅星河做脚底按摩。 一天手术下来,不知道站了多久,刚刚手术长达五个小时,更是可怖。林天按压的指力很轻,傅星河眼睫毛动了动,但是没醒,过了会儿,可能是某个穴位刺激到了神经,他眼皮慢慢撩开,看见趴在他脚那里的林天。 “你做什么?” “给你按摩。”林天发现,傅医生不仅仅是手好看,脚也长得好,应该说是哪里都好,没有缺陷。 “别按了,”傅星河眉头轻皱,“过来睡了。” 林天手上动作停下,“那你试试现在脚是不是舒服点了。”他说话时,脸都要贴上去了,傅星河脚趾敏感地动了动,腿倏地曲起,“别那么近。” 林天笑起来,“哥,我发现你脚很敏感欸,我刚刚只是说话,还没贴上去呢。” 傅星河看他一眼,头枕在枕头上,偏过去,“林小天,过来睡了,都几点了。” 林天应了声,从床尾巴的被子钻进去,钻到傅星河怀里去。 傅星河深深地闭着眼,道:“关灯。” 林天又钻出去,伸手把灯关了。他缩回被子里,傅星河揽住他睡了。 第二天一早,林天罕见地赖床了,傅星河也没有醒,他今天轮休,林天也不用去公司。 察觉到傅医生没起床,林天也就不想醒来了。 他们平时都是六七点醒,今天却拖到了十点钟 林天叼着牙刷爬上床,掀开被子,挠傅星河痒痒,“哥,起床了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他嘴里还有牙膏,说话含糊不清的。 傅星河翻了个身,不为所动,林天继续含糊不清地说:“外面天气好好,这么好的春光,你起来跟我去海边散步好不好。” 他没动静,林天抓住他的脚就开始挠他的脚心,傅星河反应极大,一下坐起来。 林天惊呆了,“这么敏感啊……”他以前怎么就没发觉呢?还是说以前傅医生都能忍,现在忍不了了? 傅星河懒懒地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仰头靠在床头,“去把你牙膏吐了再说话。” 林天应了,他漱干净口,在手上挤了剃须膏,又跑回床上,“傅医生我给你刮胡子,你起来……” 傅星河看了眼他颊边的头发,长到下巴处了。 “你该剪头发了。”他拇指和食指捻着那撮发丝。 “改天剪,我先给你刮胡子。”林天把手上的剃须膏往他下巴上抹。 傅星河缴械一般,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胡乱地触摸,不说话也不动,就静静地注视他。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觉得林天好看,所以第二次他一来,才能立刻从记忆里搜索出这个人。对他来说,他跟林天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去年的现在,三月,在师母那里的一顿饭。 但对林天来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是十一年前了。 傅星河却对此没有任何记忆,他那时候,大概眼里是只有自己,别人一概不在意,林天不刻意往他跟前凑,他肯定是不会去注意到有这么个人的。 林天也发现了他的目光,好似要把自己吸进去一般的深黑,他手上动作慢慢停下,傅星河的目光让他心陡然跳得很厉害,“干嘛这么看我……”他心想,哪怕是和傅医生在一起了,他依旧不能抵御这样的目光。 傅星河盯着他的嘴唇看了两三秒,问他:“涂好没有?” 林天咳了一声,手继续在他下巴上抹,像抹蛋糕一样,“马上马上。”抹完后,林天拿了电动剃须刀,骑坐在他身上,目光专注地给他刮胡子。 他还以为傅星河要亲他,结果没有。 林天心情失落地熬了南瓜小米粥,傅星河在跑步机上跑步,流了一身汗,吃完饭便进去洗澡了。 他刚进淋浴间,没过两分钟,喊道:“林天,进来。” 林天正好在外面,脑袋探进去,“哥哥要搓背吗?” 淋浴间灯光很亮,亮的耀眼,打在傅星河赤裸健壮的身躯上,林天的目光很直白地落在他的胯下。 傅星河手指勾了勾,“进来。” “白日宣淫啊……”林天眼睛一亮,麻溜把衣服脱了。 昨天去超市时,林天又买了香蕉,一大串,想怎么吃怎么吃,在浴室里吃味道更是不一样。 这个香蕉吃的时间长,不知不觉中午就过去了,快有一台手术时间长了。 林天神清气爽地出来,里面的味道被热水冲散,他换好衣服,傅星河也跟着出来,“去沙滩?” “海岛,有朋友的海岛刚刚建设好,还没开放,请我去玩。”因为傅医生平时工作原因,除了上回上国外出差,林天就很少和他出去玩了。 傅星河发出一个单音节,没拒绝。 林天知道他的意思,道:“没有别人,请我去玩,我当然也有要求的。”要是人多了,他不喜欢,傅医生肯定也不喜欢。 到了港口,小型游艇载他们过去,只花了半个小时,很近。 海岛的确是最近才建设好,连脚底下的碎石都有一股毋庸置疑的崭新味道。岛上有许多种林天不认识的植物,也没有贴名称,和平时看见的植物不大一样,和卢教授那里见到的更是不一样。 从这边港口出去,绕到另一边的沙滩,整个岛很小,绕一圈下来,只要二十分钟,比大学操场大个四五倍。林天从上岛,只看见了两个人。 这座岛屿别的不说,绝对是无污染的,沙质很细,是乳白色的,光脚踩上去也很舒服。 沙滩上摆了一把巨大的阳伞和两个沙滩椅,身后是岩石缝及灌木树丛,棕黑色的果实像葡萄串一般,垂在地面上。林天伸手摘了一个,心想这玩意儿能不能吃,他用手捏了捏,又闻了闻,没什么特殊的味道,他还想用牙齿咬几下,傅星河直接拍掉他手上的东西,小小的果实直接陷入沙子里。 “不能吃,这是滨柃。” 林天噢了一声,眼睛乱瞟,“我知道不能吃,我没吃,我不傻。” 傅星河看他一眼,指着后面的树说,“那个也不能吃。” 林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乳白色的花瓣,黄色花蕊的花,他还是不认识。 “那是花,我又不是三岁孩子,怎么会吃!”林天反驳。 “你上次不是拿家里的兰花来泡茶?” “那个又没毒,是闵老师教我的,说那个兰可以摘下来泡水,可以祛浮肿还是怎么的……” “我不是说它的花,你看见果实没有,绿色的,像青芒果,你等会儿就会摘来吃了。上次医院里送来一个病人,就是吃了这个果实后中毒。” 林天说:“我怎么会看见像水果我就吃呢,我不傻……”他望着树上结的果实,在阳光下呈现淡绿色,看着都没有成熟,他怎么会去吃!但是小时候,他倒是经常会干这种事,江边的槐花开了,落了一地,许多小朋友在捡花瓣,林天则是毫不迟疑地捡了放到嘴里吃,嚼了两下不好吃就吐了。 有一回吃坏肚子了,食物中毒,后来林天再也不随便吃东西了,但是对于这种看着没有毒性的果实,林天会好奇地摘下来研究一番。傅星河是看见过好几回了,才知道他有这种习惯。 “这个树叫海杧果,虽然有剧毒,但是果甙具有强心作用。” “那你们院那个吃了这个芒果的病人最后怎么样了?”林天躺在沙滩椅上拿吸管喝果汁,眼睛却瞥着灌木丛后面的几棵树,白色的花吹在沙面。 “死了。” 林天吸芒果汁的嘴张开,猛地呛了一下。 “你喝的这个没有毒。”傅星河道,“可以放心,海杧果和芒果不是一种味道。” 两个沙滩椅并排在一起,海风吹过来,春日的阳光也不能驱散海风的冷,林天觉得有点冷了,放下杯子,脑袋一歪,歪到傅星河肩上。 他就知道,跟傅医生出来只有这种话题。 躺了一会儿,期间有人来给林天加了一杯猕猴桃汁,并且询问他们在岛上哪里吃晚餐。林天和傅医生从躺在沙滩椅上,到滚进沙滩里,他的重量,把傅星河整个人都摁进沙子里了,傅星河一下翻过身,反过来把林天压在沙滩地下,林天头发丝里全是沙子,脸颊上也有,他不确定自己吃到沙子没,像殊死搏斗般地,林天和傅星河在无人的沙滩上滚了许多圈,林天哈哈大笑,最后没了力气,和傅星河手牵手,并排躺好。 暮色降临,晚霞让海水变成紫色,夹杂金色和橙色,那光亮从海的尽头蔓延至眼前来。 在沙滩上沿着坡道滚了这么多圈,太幼稚了。 林天在黄昏里坐起来,满身的沙子抖落,“怎么办,我感觉我内裤里都是沙……”林天原地跳了几下,“完了完了,真的有!”他跳个没完,要不是在室外,能脱了裤子跳。傅星河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过他的脚踝,把他拖得摔自己身上来,“怎么跟猴子似的。” 林天愁眉苦脸的,“哥,我内裤进沙子了。” “晚上洗。”傅星河无动于衷。 林天唉声叹气的,“你说那沙子怎么进去的?不可能就我有吧,”林天说着把手伸过去,抓他屁股上,“我检查检查……” “林小天!”傅星河钳住他的手腕,“抓什么抓,给我拿出来,操,你手上全是沙子!” 他按住林天,林天得逞了,哈哈笑着把手拿出来,举着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哥,别挠……” 傅星河没继续挠他痒了,他按住林天的肩膀,林天自然而然地把手圈在他的脖子上,傅星河单手从沙子里穿进他的发间,扣住他的后脑勺,亲了上去。 过了半分钟,“你吃了多少沙子,怎么嘴巴里全是……”傅星河皱眉把脸别开,林天喉咙“咕咚”一声,傅星河拎起他,“别吞,给我吐了。” 第58章 春夏交接的黄梅时节, 沪市又是一个雨季。 前一天晚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天上的乌云似乎要沉下来,树叶被打的摇摆不停, 路边的花草无精打采地弯下了腰,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雨季独有的潮湿味道。 然而到了第二天的清晨,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不比昨晚的大雨, 可天空却依旧是乌沉沉的,重甸甸地压在人心上, 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老吴准点到了楼下, 这时候还没有多少车辆停在此处,他打开了车窗, 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烟雾顺着车船飘散出去,又被淅沥沥地雨水打散开来。 他的车占地面积广,又长又宽,因为太长了,所以还套的黄车牌。 车子停在单元楼下, 堵住了不少人下楼的路,必须得撑着伞从车侧绕行才行。车子气派, 有人想往车窗内看一样,车玻璃也是雾蒙蒙的,从外面遮挡行人的打量目光。 老吴给林天打开车门,并弯腰对傅星河问了好:“傅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傅星河大半个身子倾在车厢里, 老吴在外面给他打着伞遮雨,免得他被淋湿。 “认真工作,林小天,等会儿见。”傅星河捏了下林天的脸颊,他最喜欢有事没事揉林天的脸了,拧一下,会揉出一个不明显的酒窝出来——平时林天笑起来都不怎么见得到的酒窝。 “好,”林天抱过他的脖子,仰头在他唇面上啄了一下,“傅医生再见,我中午回来。” 傅星河手掌在他头顶揉了一把,林天眯着眼像只猫咪一样享受他手掌的抚摸,可这种舒服,几秒钟就离开了,傅星河放开了他。 去公司和去傅医生医院并不顺路,林天有时候让他跟自己一起坐车走,傅医生却坚持自己开车。林天一旦送他,中午就必须来接他,晚上也必须来接他,林天会随时惦记着这件事,傅星河并不想影响他工作。 事实上,现在林天工作上的事可以说是很少了,比之前最轻松的时候还要少。他五个月前,从美国请了索罗斯的财务官罗威廉来英泰做cfo,现在又通过罗威廉,从美国华尔街请回来了新的ceo,今天就走马上任。 公司转型前,进行了大改造,一部分人离开公司,一部分人降职,还有一部分人升职。林天也顺便给大刚升了个职,加了他的薪资。大刚在市场营销方面做的很好,很少出现问题,于是林天升他做市场总监。而一些降职的人,譬如林城安,以及林天的大伯,都被赶到了公司的闲散部门。 林天堂兄很多,但大多都边缘化,老爷子去世前,唯一有存在感的就是林阳明和林城安,老爷子去世后,林阳明因为杀人未遂入狱,喜欢找存在感的林城安便让林天给边缘化了。给他个闲职,不让他接触核心和中枢,每天给他安排点闲散的工作,让他打发时间。 这让林城安是有苦说不出,他是有大志向的人,他和他那些个堂兄弟可不一样。他坚信自己能做大事,却因为没本事,一事无成。而林城安一直觉得,自己一事无成,跟父亲太早去世有很大的关系。 他还记得在他小的时候,他的父亲非常受老爷子器重,连带着他和暮安,都极讨老爷子喜欢。但是自从他的父亲在十几年前,下海不幸淹死后,他和弟弟暮安的地位就一天不如一天了。这其中除了父亲的原因,也有他自己的不争气,更有林天的原因。 第67节 是因为林天过于出色,出色到让老爷子看不见其他人,他才会被忽略的。 他想借着林天的性向打击他,可是林天根本不在乎,林城安无计可施,只能在公司散布谣言,结果谣言一两天就散了,员工们八卦八卦就完了,根本戳不中林天的要害。他更是把林天是同性恋这件事,告诉了林瀚海,想让他管教管教林天,结果没想到,计划又失败了,连林瀚海这个父亲自己都拿林天没办法! 不过林瀚海那个主意也是够馊,找个男大学生去勾引林天?林天什么人他做父亲的不知道啊,还不如去勾引那什么什么……医生,这都比陷害林天要靠谱点。 林城安垂头丧气地盯着电脑屏幕,噼啦啪啦地按着键盘和鼠标打游戏,他现在的职务纯粹就是后勤,整层楼连个员工都看不到几个,他每天接触的,就是搬运建材的搬运工。 虽然林城安不喜欢这样的日子,甚至说是痛恨,可是却也没有别的办法。每次一思及此,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谁捏着一样,既痛苦又愤怒。 此时手机响了一下,林城安低头一看,是林天通知开股东大会,让他下午两点去会议室。 林城安面无表情,麻木地想:这下好了,他又要去看人脸色了。 不一会儿他就到了会议室,林城安看见林天旁边除了站着新来的财务官,还站了个长相斯文的高个儿男人,是个陌生面孔。 他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打量对方,猜测这人是来干什么的,不过他脑子不够用,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人全到齐了,林天才开始说这个会议的目的,他让人站到自己的身旁来,嘴角带着笑容,风轻云淡,没有一丝紧张和压力。 林天把身旁的陌生面孔介绍给在座的各位股东:“认识一下,宋思舟,宋总,新来的ceo,从今天起将接由他替我的全部工作。”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股东们一反冷静自持的常态,表情变了几番,似乎连头顶的天花板都被林天这句话给掀翻了。 “林总,你要离开公司了吗?” “不,不是卸任,只是从总裁变成主席,以后公司的股东大会,我都会出席,公司的每一项大决策,我也会参与。宋总比我有能力,希望在他的领导下,诸位可以更上一层楼。” 林天刚刚说完,便有人提出异议——认为他这种做法是推卸责任,公司才刚刚转型,他是公司的主心骨,却在这种时候选择退到幕后,这让他们这些人怎么办?他们可不觉得自己有林天的本事和能力。 当然,林天这种做法无可厚非,新来的宋思舟很有能力,对于在座的股东,只要有钱赚,有利益可拿,那么林天推卸责任也好,成为控股集团主席也好,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但是对于林家人来说,这就有关系了! 英泰集团的股份,在还未转型成股份制企业前,是家族企业,其集团股份,全部分散在各个林家人身上。现在转型后,他们依旧是股东,只是话语权变弱了,之所以还能留在公司,完全是林天网开一面。 全公司的人,就连外界都知道,英泰高层几乎遍布林氏嫡系,譬如林城安,林源才这样只拿钱不做事还要挪用公款的蛀虫。 要是林天走了,新来的宋思舟手腕强硬,必然要大量换血!这时候,他们的在公司的地位就会不保。 “那林总,这位新来的宋总,是不是有随意裁人的权利?”提出问题的,正好就是林家的旁系。 “ceo当然有这个权利,”林天道,“这么说吧,他想裁谁就裁谁,我无权干涉。” “如果你管理的部门资金对不上,一直亏空,那么对不起。” 此话一出,立刻又有人提出了不满——是林天的大伯,他算是公司的元老,可是近些年来,确实是在吃公司的,而没有做实事,他觉得林天请ceo的做法,就是为了对付他们!假如由林天把他赶出公司,那么外面会说他冷血无情,但假如做这个决定的是宋思舟,林天将不承担任何责任。 大伯面无表情,但是眉头紧皱,他不阴不阳地冷哼了一声:“你真是好算盘!我好歹是公司股东,ceo又如何?他有权利炒我鱿鱼?!再者说了,公司这么大,亏空是正常的,为这种原因辞退员工,我不同意!” 林天笑得云淡风轻:“宋总是各位的上司,无论各位是不是股东,你在公司不做事,他认为你做的不够好,就有炒人的权利。”他环视一圈,目光冰冷,“不服都咽下去,咽不下去就走人。” 大伯使劲一拍桌子,他站了起来,愤怒地吼道:“我是有股份的!” 林天面不改色:“那马上就不是了。”免得他再叫嚣,林天使了个眼色,让人把他这只出头鸟拎了出去,他指了指门的方向,“如果有意见的,现在就给我走人。” 他说完,全都噤若寒蝉的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现在走人,和一个月后走人,还是选一个月后走吧。 林城安更是脸色一白,他在现在的职位,什么正经事儿都没干过——林天留着他,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是怕名声不好。现在不同了,只要这个新来的ceo一查,就会知道他有多劣迹斑斑,随即开除他。 他现在才是明白——他不该惹林天的,林天要把他踹出公司,随时都能,以前之所以不收拾他,是看着一家人的份上的。可他这么作妖,四处散布他的流言,林天肯定早就想着把他踹走了。 没人提意见了,林天满意道:“很好。” 之后,由新来的宋思舟宋总发言,他说了一席共同努力多多包涵的漂亮话,也说了自己管理公司的理念。他以前在华尔街干,也在硅谷做过ceo,所以他的管理方式,完全是西式理念,他也将会以这套理念来管理英泰,并且在管理过程中慢慢适应英泰。 散会后,林天和宋思舟办理交接,交接略微麻烦,这才刚刚卸任,他也不能全丢了,要慢慢放手才行。 从公司出来,外面还在下雨,林天让老吴把他送到医院。 在车上,林天打了通电话,问秦韵在妇幼医院的情况。秦韵是高龄产妇,现在也怀孕二十周了,应该做一个唐氏筛查。 电话那头报告情况说,秦韵在医院住下了,但是林瀚海却跑没影儿了。 林瀚海是陪着秦韵过来做孕检的,但是孕检还没做完,他就跑了,自从林天在家里装了那么多眼线和人把守,他就相当于失去了自由,哪里也不准去。也就是今天出来陪秦韵做孕检,才喘口气。 林天听完皱眉,“让人看紧他,只要他不找公司来,不去赌场,就不要限制他的自由了。” 挂完电话,车停在医院门口。老吴下车替他打伞,林天接过雨伞,让他去停车。 傅医生还有手术。 林天坐在中央手术室门口等他,发信息交代大伯的事,他今天这样不给他脸面,而且他杀鸡儆猴的举措,相当于驱逐了他,大伯肯定会大闹。林天怎么可能允许他闹场,自然是叫人看紧他。他还记得,之前老爷子和大伯在医院吵了一架,他们之间有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只要一提起这个秘密,大伯就是脸上一白,浑身颤抖,那股子害怕,掩都掩盖不住。 他对着电话交代,“别让他回家,软禁起来,检查他的电脑,他的保险柜,u盘,全部盘查一遍。”他必须得抓到林源才的把柄,才能威胁他。像他现在这样来硬的,直接软禁,不是长久之计。 下午五点过,傅星河从手术室出来了。 林天看着没人,就过去抱他,手缠在他的背后,脸贴着他的侧脸,“哥,手术怎么样?” 傅星河没说话,林天心一沉,知道这台手术结果肯定不乐观。他用力抱紧傅星河,什么也没说,似乎想把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傅星河让他抱了一会儿,才用手在他背后轻轻拍了两下,他声音低哑,但是却十分温柔地说道:“去那边等我,我去给家属说。” 林天手绕在他背后缠紧,他有些慌乱,面对傅星河的事情林天总是做不到百分百清醒:“我陪你去吧?万一、万一……”万一家属打人呢?他还能拦着。 “没关系,这是我的责任。”傅星河扯了扯林天的手臂,让他放开自己,他没有花太大力气,唯恐伤到林天。 林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医生过去独自面对家属,傅星河说了两句后,远远地,林天看到那对老夫妻潸然泪下地佝偻着背,老夫妻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似乎每一条皱纹里都充斥着悲痛与苦难。 老夫妻的双手紧握,他们肩膀靠在一起,痛哭失声。 傅星河没有去安慰,只说了句:“我很遗憾。”但他的确是尽力了。 他走回林天身边,“走吧,回家。” 林天回头看了眼那对老夫妻,又看看傅医生,轻轻攥紧他的手心,“不是你的错。” 傅星河嘴角弯了弯,低声道:“我也不是实习医生了,你不用担心我想不开。” 平常的时候,林天很少问傅星河这台手术怎么样,他是生怕手术不顺利,所以不敢问。就像今天,难得问一次,结果却不乐观,林天听见这样的事,难免会觉得压抑。而傅星河却是习惯了,平时他手术失败了,情绪也不会往家里带。 外面还在下雨,地上的积水倒映出人影和树影,傅星河撑开伞,长腿往台阶下迈,揽着他走。 回到家,傅星河在洗手台冲洗了十分钟的手,林天往手心里挤了洗手液,打了泡,把手穿插进他的双手里。他的五指和傅星河的五指交叉,水流冲下来,林天仔仔细细地用拇指和食指帮他按摩手上的穴位。 傅星河低头看他,鼻尖触碰到他头顶的发丝。 “哥,你明天是不是轮休啊,基金会那边有个去孤儿院的志愿者活动,明天你要不要跟我去啊,孤儿院在郸山,离这里不远,我们可以在那边住一晚上。郸山有个古镇,还有个淡水湖,我们可以钓鱼。” 傅星河知道林天是想帮他放松心情,但是生离死别,他见得太多,他很早就学会了怎么面对病人的死亡,淡然地宣布死亡时间,出了手术室,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了。但他刚做医生的时候,看见病人家属的悲痛时,会有一丝不忍,可大多数病人家属都拒绝医生的安慰。久而久之,傅星河就学会了怎么做一个好医生。 他没拒绝,说好。水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林天拿毛巾帮他擦干手,傅星河凝视他道:“你太小看我了,每个月都会发生很多起这种事,我能承受。” 林天把毛巾放在一旁,解释:“我也不是……你知道我的,我、我去做饭。”林天刚想跑掉,就被傅星河拉住手臂。他整个人都被拉到傅星河怀里,林天头猛地撞进他的胸口。傅星河被他这么一冲击,后腰就一下撞击在洗手台的边缘,他手撑住玻璃台。 傅星河带着乳木果香皂味的手掌抚在他的下颌骨,接着把他垂在脸颊边的发丝捋到耳后。 林天喉咙攒动,呼吸都不稳了,“哥……” 傅星河手慢慢地移到他的额头,按着他,使他向后仰,“林小天,眼睛闭上。” 林天眼睫毛颤动几下,在脸颊上投下浓烈的阴影,接着顺从地闭上了。傅星河微微俯首,他不用很深地低头,林天也不用踮脚,两人的嘴唇就能相遇。在接吻这件事上,常常都是林天主动的,傅星河也会主动吻他,但都不是深吻,每次都是浅尝辄止就收了,正如他人一样,克制礼貌,带着疏离。但这一个吻似乎含着叫林天相信他的意味,所以林天能感觉到他的占有欲、掠夺性。 傅星河吻得很深,也很用力,几乎带着点粗暴的意味,一根舌头搅得林天神魂颠倒。他发出唔唔的声音,眼角有星星点点的水渍,唾液从唇舌交缠的空隙流下来,林天的衣领都被打湿了。嘴唇离开他的唇面,傅星河一手绕到他的背后揽着他,一手握在他的后颈,鼻尖蹭过他脖颈的肌肤,林天深深地喘口气,喉结上下攒动,傅星河舌尖舔过他的大动脉,牙齿轻轻厮磨,在他的脖颈上留下印记。林天不由得从鼻间溢出一串沉闷又舒服极了的的鼻音,傅星河继续往下亲,却遇到了衣服的阻碍。 他撩起林天的衣服下摆,头钻进去,林天一下被咬住胸口的乳首,傅星河一吸,他反应极大地浑身颤抖,眼泪都要滚出来了。 傅星河的经验,几乎都是从他身上学到的,他知道林天的全部敏感点,林天喉头发出类似呻吟般的喘息,傅星河一听,眼睛一暗,牙齿在林天翘起来的乳头磨动,舌头绕着转了几圈,林天忍不住带着哭腔,“傅医生……” “别哭…”傅星河头从他衣服里出来,用嘴唇抹掉他眼角的水珠。“现在开心没有?”他沉声问。 “我又没有不开心。”林天扭头,还在嘴硬。 “那你还给我脸色看?”傅星河不明显地笑了一下,手在他略显红肿的嘴唇上摩挲着,“口是心非。” “我没有!”林天强调,“你知道我就是担心你嘛,我才没有不开心。”林天的确心情不太好,他觉得,手术失败了,傅医生心里难免会觉得压抑,而这种压抑完全是可以告诉他的,他可以分担一部分的。但是傅星河却什么事儿都自己承担,医院里发生什么,从来不会给林天说,这才是林天觉得难过的地方。 但傅医生说,自己在这种事情上可以信赖他。林天也觉得自己是太钻牛角尖了,但他有时候就会这样。 想开了,说通了,林天去了厨房,傅星河在书房里,听见他哼歌的声音,不知道什么调子,跑的老远了。 傅星河却忍不住想道,林天确实是很好哄,一个吻,一个拥抱,就可以让他把什么都忘记。 吃完饭,手机响了一下,林天低头一看,瞬息间脸上就变了颜色。 ——林瀚海出轨了。 照片里,他进了一个公寓,林天的人在对面楼偷拍,林瀚海和一个看不清脸的长发女人,一起翻倒在床上。 第59章 这不是第一次了, 他是习惯性出去偷腥, 吃完知道擦掉气味回家,秦韵根本不会发觉。 哪怕秦韵是发觉了, 她也很好哄,几句保证加上甜言蜜语,她马上又会原谅林瀚海。秦韵认为, 他和林瀚海之间感情是坚不可摧的, 林瀚海虽然要出去偷人,但他心是在她这儿的啊, 男人喜欢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太正常了,喜欢归喜欢, 不会付出真心的。正是因为秦韵这么想, 林瀚海才一次次地背叛他们的婚姻,有时候会被抓到,有时候不会。 秦韵怀孕这段时间,他是装孙子一样地哄她开心,高龄产妇, 激素一下不正常了,自然爱暴躁, 爱发脾气,他忍着忍着,难免会想着外头的温柔乡。 林瀚海的每一次背叛,秦韵都会把气撒到林天身上来, 等林瀚海回家了,恩爱夫妻还是恩爱夫妻,林天碍不着秦韵的眼,也就能少受点罪。 林天捏紧手机,金属在手心变得滚烫,湿润,像在烧开水,指骨被烫得发白,林天用力控制住情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正常的。 但傅星河还是轻而易举地发现了。 上一秒林天还在说着郸山孤儿院的事,他说他虽然给孤儿院捐钱,但是从没去过……结果下一秒,他看了眼手机,就恍若雷击,整个人都魂不守舍了。 “出什么事儿了?” 林天抿紧唇,似乎是想隐瞒。可是他想到,方才他才和傅医生因为类似的原因,差点闹别扭——他不能隐瞒,有什么就要说。 他低头又瞄了眼屏幕上的照片,手机长时间没有使用,自己熄屏了,林天盯着黝黑的屏幕,语气有些不稳,“我爸,他、他出轨了,他趁着…我妈今天去医院做孕检。” 傅星河也愕然了,显然他是没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他父亲在卫星发射中心工作,每天面对一堆机械零件狂热得不行,哪里有时间出去偷吃? “你妈知道吗?”傅星河一下联想到最重要的问题——林天妈妈现在怀孕了,而且还是个高龄产妇,这种事情,要是一刺激她,她一个想不开去引产了怎么办?这对家里大的小都不好,以后身体会有很大的影响。 “她应该还不知道,”林天隐忍道,“我爸他不是第一回 这样了,他……”林天话音消弭,他不敢说,林瀚海每次这样,秦韵都会原谅他。似乎对她而言,只要丈夫心还在家里,她还能继续做她的富太太,有佣人差遣,就够了。 看林天这样,显然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傅星河替他拿主意,理智地建议道:“婚姻继续,孩子可以留,婚姻中止,孩子就不能要。”要是照这对夫妻这样,林瀚海偷吃,秦韵不可能会一直一直原谅他,那么终究有闹掰的一天,两个人离婚,对林天的伤害或许没有那种沉重,但是对刚出生的孩子,却是致命的。 “但是这件事,不能由你告诉你母亲,只能让她自己发现。”要是由林天告诉秦韵,秦韵保不准会把责任推到林天身上,认为是他破坏了他们夫妻的婚姻。所以不能由不能林天说破,只能让秦韵自己发现、自己做决定。 林天有些茫然地点头,屏幕亮了一下,很快又熄灭掉。 第68节 傅医生的意思,他明白。这种事做的再干净,也总会留下痕迹的,林瀚海做了坏事,本就心虚,更容易露出马脚了。 林天点点头,表示同意。像傅医生说的,这件事不能由他去戳破。 过了会儿,手下人又给林天传了消息,说林翰海已经回家,秦韵也已经到家。因为做了亏心事,林翰海心中对她有愧疚,所以一回家便对秦韵捏肩捶腿赔笑脸的,秦韵却兴致缺缺,但是也并没有发现林翰海的异样。 两个人心中都有事,谁也没有发现谁不对劲。快睡觉时,秦韵不满地问林瀚海:“你今天去哪了?怎么丢下我一个人在医院。” 林翰海心里当即咯噔一下,陪笑道:“我还能有什么事儿,我不就是去给你买东西了吗,你在医院里做检查,我也无聊,就顺便出去逛逛,给你买点小玩意儿。” 秦韵哦了一声,“你买什么了?” 林翰海帮她捏着肩膀,道:“明天再给你看,给你买了也给孩子买了。” 秦韵笑了一下,终于有些开心了,“好了好了,别捏了,睡觉吧。”秦韵想起什么,刚闭上眼睛又睁开,狐疑道:“对了,你哪里来的钱?” 林翰海是一个不会撒谎的,秦韵这么一问,他当即结巴了,“是……是林天。”事实上,他虽然花钱大手大脚,也是有些产业的,不至于坐吃山空。闹着玩的产业,秦韵不知道,还以为两人过的一样憋屈,结果没想到林瀚海在外头花钱还是很利索。 秦韵睁大眼睛,立马坐起来,“不是说不给咱生活费了吗。” “哪能真不给啊?他性子软,你也不是不知道,说完就忘,这心里还是孝顺咱们的。”林瀚海嘴里大言不惭地安慰她。 秦韵这下高兴了,她摸了摸肚皮,心里又想到今天检查时医生说的话。像她这样的大龄产妇,孩子患病的几率很大,医生说了一堆染色体什么的,她也不懂。看了医院里发的科普杂志,她知道了几个像唐氏小儿综合症和爱德华氏综合征的病,都是特别严重的,生下的儿童长得像外星人一样,非常丑陋。似乎像她这样的高龄产妇,生下来的胎儿很容易得这样的疾病。 这么想着,她又不怎么想要这么孩子了,算了,等唐氏筛查检查结果出来再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林翰海又走。秦韵在屋子里给孩子做了一会儿胎教,接着去外面院子里散步,却正巧看到家里司机进来了。 秦韵叫住他:“回来!老爷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林瀚海人呢?” 司机生怕夫人骂他,老实道:“老爷让我把他送出去,然后就打发我走了。” 秦韵眼珠子一转,“你送他去哪儿了?” 司机不敢隐瞒,“就是老爷平时爱去的会所。” ——林瀚海爱去的那个会所,秦韵也知道,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就是喝点酒然后打牌,高雅一点的,一群文化人泡茶喝,秦韵也去过,但是她和一群富太太话题却谈不拢,后来也不爱去了。 “然后他让你一个人回来了?”秦韵觉得不对劲,眉头皱得很紧。 司机诺诺地点点头,看夫人的表情,心里感觉自己是不是无意间给老爷惹了麻烦,当即脖子一缩,不敢说话了。 秦韵脸色冷下来,道:“你现在去把他给我找回来。” 司机迟疑了,“夫人,这……” 秦韵厉色道:“叫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叫不回来我亲自去!” 司机不敢耽误,当即离开了林家别墅。 司机一走,秦韵也没有心思做胎教了,她站在院子里,手上无意识地揉碎手心里的花,花汁浸透了袖口。她心里咬牙切齿的,林瀚海,不要叫我发现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否则的话…… 秦韵一想到他可能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根本坐不住了,飞快地跑上楼,佣人在背后追她,叫着夫人慢点,生怕她肚子出什么毛病。 冲进卧室,秦韵砰一声把门关上,声音大得响彻整栋别墅。 外面守着的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接着,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了林天。 秦韵发疯似的翻找出林翰海昨天穿的衣服,是这件?她鼻子使劲地在领口闻着,并且仔细检查着有没有可疑的痕迹,女人的味道?不、不对,不是女人的味道,是,她皱眉——是新衣服。 崭新的衣服是什么味道,她再清楚不过了,这件衣服,绝对不是洗涤过后的气味。秦韵心里一下闪过无数个念头,林瀚海为什么要换了衣服回家?她把上衣在手里抖开,他昨天穿的不是这件衣服——秦韵这才想起。 尽管颜色和剪裁设计都很类似,但的的确确不是他昨天穿的那件。秦韵喜欢给林瀚海买衣服,林瀚海喜欢穿什么牌子,她全都知道,这件衣服的牌子却很陌生,就是商场货。 她忍不住倒退一步,心里几乎是认定,林瀚海干了对不起她的事儿。 没过多久,家里电话铃响了,是司机打过来的。 他在电话里说:“夫人,老爷不在会所,我问过了。” 秦韵指甲掐进肉里,眼神可怖道:“你去问问,他是什么时候离开会所的,还有他进去做了什么,都给我打听清楚了。”她脸扭曲了一瞬,吓到了旁边的佣人,她在电话里命令道:“还有,不许给他打电话通风报信!” 司机连连应道是,心里却是叫苦连天,心想这夫人和老爷怕是又要闹了,两人一闹起来就是惊天动地,尤其是夫人,什么都摔,对老公狠,也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最后遭殃的还不是他们这些拿死工资的下人。 林瀚海和秦韵生活过的优渥,家里上上下下的这些佣人,照顾她起居的、做饭的、打扫的,还有司机,工资都是由林天账上直接支出,平时还有高级裁缝来家里帮她量尺寸,带一堆布料样品和服饰图纸过来拱秦韵挑选。 一件衣服做下来,就要好几万。 以前秦韵是买名牌,尤其是刚当林夫人的时候,必须买当季秀场的款,必须得是限量的,她漂亮,皮肤白,身材也好,她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出去都收获一大批艳羡和惊艳的目光,也都知道她衣服价值不菲。但是后来,秦韵是从别的富太太名媛身上学的,她们从来不穿名牌,像她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必须得穿高级定制。 秦韵知道后,又找不到门路,人数得上名号的高级定制店,不接她的单。 她只能拐弯抹角地去求林瀚海,林瀚海又去找林天,说你妈要什么要什么,你给她好好办了。 自从林天停掉他的生活费以后,家里的佣人也裁了一半,就连平时专门来给她量身定制的裁缝也再也没有来过了。 秦韵是花钱如流水,又不会赚钱,以前仰仗老公,现在仰仗儿子。 结果儿子不听话了,不能仰仗了,丈夫心也不在家里了。 秦韵气得立刻把茶桌上的那套新买的茶具掀到地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巨响声,外面的佣人听见了,都忍不住瑟缩,生怕夫人下一个就拿自己开刀。 “林、翰、海……”咬一字一句地咬出这三个字,秦韵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浑身都在发抖,她一把抄起桌上的电话,立刻给林翰海拨了过去。可这通电话却迟迟未响应,电话那头的女声重复说着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这下秦韵更是气得不行一把,一把将桌上的花瓶也挥在地上,花瓶碎片散落一地,水也流了一地。花瓶里的百合花是林翰海买回来的,今天早上刚起来,这束花就送到她的手里,林翰海说是法国空运过来的百合花,秦韵便美滋滋地把花插在屋子里的花瓶中,屋里满室飘香,闻着心情也好了许多。可是现在,这束花就是在打她的脸! 她手上给林瀚海微信发送了一条语音过去,让他立刻回自己的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林瀚海才回拨电话,他心情听着不错,“老婆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着急?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踢你了?还是想我了啊?” 秦韵心里冷笑了一声,不动声色问道:“你今天又去哪儿了?” 林瀚海回道:“哎呀,早上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跟朋友去打高尔夫了,你知道的,打球嘛,我手机开静音放在一边,没听见,这不,我一看见你给我发的消息就给你拨了回来。” 秦韵低头注视着地上盛放的百合花,语气平静,“你跟我说实话,瀚海,你为什么把司机甩开?你到底去哪儿了?跟谁打高尔夫?哪一个高尔夫球场?” 林瀚海不善于撒谎,他回答的支支吾吾,冷汗当即流下来。他倒不是怕秦韵,只是得罪了女人,安抚她又得花一笔钱,还得撒无数谎言。 秦韵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冷哼一声道:“你现在就给我回来,别耍什么花样!” “我这跟朋友打球呢,别闹脾气,对孩子不好。” 秦韵笑了一声,嘴角翘起来,她捧着肚皮道:“林瀚海,你还想不想要你这个儿子了。” 语气是温柔的,话却是恶毒的。 林瀚海傻眼了,居然拿孩子来威胁他?自从老爷子走了,两人心里对肚子里这个孩子,其实都不怎么上心了,尤其是林瀚海,他根本不想要什么孩子,美名其曰来弥补他,秦韵的目的他还看不透?不就是为了讨好老爷子?两人心里的想法一拍即合,打着想要小孩儿的名头,整天都在期盼着孩子的出生,来讨老爷子欢心,多分点家产。 结果孩子还没出来,老爷子没了。 这么一来,林瀚海是真不太想要这孩子了,他这个年纪,也算老来得子,说出去人家要笑他。再说,孩子生下来,秦韵不愿意带,他也不愿意,只能交给保姆,生不生这个孩子,有什么区别?心里这么想,嘴里还是服软道:“别!别做傻事呀!别闹脾气,我这就回来。” 林天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和人傅医生在郸山了。 五月的郸山,满山的桃花盛开,绯红染尽漫山遍野,应了那首古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但是孤儿院并不在这样美好的地方,到了郸山,还要翻山越岭,那个也叫郸山的小城镇才是。一座山一座城同名,但是挨得却不近。林天还是第一次来,老吴在前面开车,他和傅医生坐在后座,林天就半靠在傅医生身上,手上漫不经心地玩着他的手指。基金会管理人告诉他,他已经和孤儿院那边打了招呼,但是小城镇设施不好,要去最近的大一点的城市,还要开半小时车。 管理人建议他如果要留下,可以到附近的城市住下。 林天望着窗外,他们的车,在这里是新鲜物件,霸占了道路,林天看见一群孩子追着他们的车跑,还扔石子儿,后面的玻璃被击中了,发出微小的“咔”声。他对电话里说:“我们是来当志愿者的,不是为了享受,再说,今天我们就回沪市,不过夜。” 基金会管理员却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你个大少爷去那种偏僻的地方干什么,专门去体验生活的,还是去吃苦的?“我们”?看来这林总还带了朋友来体验生活。 其实林天不算特别喜欢小孩子,只是看到这群无父无母的小孩子会很心疼罢了。他特意过来是心血来潮,也并非偶然,一是为了让傅医生散心,而是想通过此举试探傅医生喜不喜欢小孩子。 而秦韵和林瀚海那边,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个结果,所以并未在意,看一眼就算过了。 到孤儿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孤儿院食堂的师傅专门给他们准备了午餐,午餐很丰盛,但和林天的手艺还是没有办法比的,而且林天知道平时给孩子吃的一定不是这样的东西。 哪怕他捐钱捐的再多,也会有人中饱私囊,在吃食上苛刻孩子。 郸山孤儿院的孩子不多,林天提前看过资料,知道这些孩子的名字,他除了人过来,还带了一批文具和玩具,另外还有不少体育器材,新衣服新被子,全都有。 小城镇的孤儿院,和城市里的大不一样。 孤儿院很老了,设施也确实很旧,很落后。 林天是在新闻上看到这座小城的,林天捐了钱,现在才修缮得漂亮了起来,好看了,也安全了。 但常常还是会有人说像他这样的“爱心人士”只会捐钱,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这些孩子究竟生活的多苦,只会高高在上地用钱打发了事。但其实只是大家生活方式不同罢了,林天只是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孩子们很羞涩,躲在树后看林天。他们说话带着乡音,林天不怎么听得懂,要很费力才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林天带来的玩具和文具,还有那些新衣服,很讨他们的欢心。加上林天这位叔叔长得很好看,这群孩子从来没有见过长得像他这么好看的人。一开始觉得有距离感,不敢跟他接触,不敢跟他说话,但是过了会儿,林天就很容易地和这群孩子打成一片了。 不过傅星河好像是真的不擅长和小孩子接触,林天陪孩子玩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看着林天像一个孩子王一样。他以一种旁观的态度,可是眼睛里是有温度的。 林天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这种温暖,旁人不一定能懂,但林天却知道。 傅医生和小孩子打交道,自有他的一套方式,比如以前在医院见过的乐乐。他不以言语,也不以动作来表达,而是做一些他力所能及的事。 一天过去,夕阳西下,老街道的灰色地面被黄昏染红,太阳蹒跚离开大地。 要赶回沪市,就不能再呆了。 在车上,林天安静地靠在他的身上,问傅医生:“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子?” 傅星河回道:“不是不喜欢小孩,是不喜欢别人。” 林天愣了一秒,又笑了,说:“哎,那你是不是只喜欢我?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这个意思,只喜欢你。”傅星河说。 林天的笑容扩大,眼睛也弯起来,把头搁在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说:“哥,我好想要一个你的孩子啊。”他声音很轻,语气很软,近乎撒娇。 傅星河侧头看他一眼,他看见林天认真的眼睛,“代孕?” 第60章 “……嗯。”林天点点头, 眼睛里流露出微不可察的不安。 傅星河问:“你喜欢孩子?” 林天点头, 忍不住攥紧他的手掌。 “太麻烦了,”傅星河看着他的眼睛, 否决掉他的提议,“林天,我们之间不需要别人, 哪怕是孩子也不行。” “我分不出心来爱别人了。”他说、 林天怔忪地回望他, 心中既失落又是感动的。傅医生果然不想要孩子,对他而言, 自己这样一个外人插足进他的生活里, 是不是也花了很多时间来包容他呢?而这样的包容,只是对他罢了。对待别人, 傅星河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他之所以能够接受林天, 是因为林天从一开始就最大限度地包容自己,自己反倒像是被宠爱的那一个,林天没有脾气,他做什么都依着自己,而傅星河却是毛病众多, 要找一个能接受他所有毛病的人,很难。 第69节 山路陡峭, 车子里一阵颠簸。 傅星河手长臂穿过他的后颈窝,揽住他的肩膀,低声道:“我只要有一个你就够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天的后脑枕在傅星河的手臂上, 因为颠簸,他整个人都在晃动,头也像是钟摆一样的左右晃来晃去,林天的点头,在这样的摆动下,显得那么不清晰。 他安静道:“哥,你知道我的……我只是想要你的孩子,其实我、我也不喜欢小孩的。” 傅星河轻笑一声,“撒谎,明明今天玩的那么开心。” “那是因为那些孩子很可爱呀,像我家堂哥那样的,从小就讨人厌,我就不喜欢。”林天大声辩解。 “我也很喜欢乖的,”傅星河脑袋一侧,嘴唇轻轻地落在他的额际上,声音充满着暖意,“像你这样。” 林天脸腾一下就红了,每当傅医生说情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会烧起来。 不过到郸山来,开的车不是平时那辆加长,而是一辆更低调更普通的,司机座和后座之间没有挡板,老板在后面和男人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前面的老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是没见过林总和这位傅先生相处,但是他平常开车,前后隔开,所以极少能看到他们在后面做些什么,而且这位傅先生很少坐他的车,老吴见他的次数并不多。 现在看见了,才是心惊肉跳。 之前老吴以为,林总这样的人,在恋爱关系中一定是占主导地位的那一个,没想到他是彻底相反的。不过想想也情有可原,因为这位傅医生,瞧着也是只肯拿捏主动权的那类人,要让他蛰伏,怕是难于上青天。 老吴眼观鼻鼻观心,目光直视前方的路,忽略了后面的动静。 车正在盘山公路上滑行,林天已经把脸埋到傅医生的脖颈上,不时发出一些吮吸的啧啧声来。 傅星河的手扣着他的后脑,五指穿插进他的发丝间,他看了眼前面认真开车的老吴,凑到林天耳边说:“喂,林小天,我明天还要上班的。” 林天温热的舌尖舔过他的喉结,声音低低的,“哥,我轻一点。” 傅星河嗯了一声,“别太猖狂。”他长腿舒展开来,林天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了。 有他这句话,林天根本就不敢使劲吸,只敢用舌头在他的脖子上下舔来舔去,舔他的喉结、大动脉、锁骨。要不是衣领阻拦着,林天大有埋进他的胸膛啃吻的势头。 在前面开车的老吴已经麻木了,深夜,车子终于开回了沪市。 老吴把两人送到小区单元楼下,又驱车走了。 初夏的夜里,单元楼底下的枣花和月季花,幽香扑鼻而来。矮灌木丛和高树里有看不见的流动,像是微风,或者一些肉眼看不见的微生物。 明明夏天才刚开始,傅星河却感觉到了夏夜的燥热。 在车上时,林天把他摸得情动,他手和嘴巴都不老实,在司机看不见的地方,林天已经偷偷把手伸进了他的裤子里。 林天揉了两下,趴在他肩头低低的笑,说哥哥你怎么亲两下就硬了。 傅星河哪里能忍得了这个,早就想把他就地给办了,要是只有两人的车厢还好说,前面还有个四十多岁的司机大叔,哪怕他装聋作哑,也不能这样。 一进家门,傅星河就开始脱衣服,林天连袜子都来不及脱,就被傅星河给推到了床上。 他忍了一路,前戏也没做,扛着林天的两条腿把脸凑上去,一会儿工夫就把林天给亲的喘息连连,亲的湿透了,傅星河挤了一点润滑剂就进去了。 林天满足地叹息一声,觉得又胀又满,下腹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酸胀感,双腿无力地打开。 傅星河今天晚上特别狠,也很粗暴,林天趴在床上,傅星河亲吻他的后颈,舌尖从他的耳廓扫过,含住他的耳垂,声音带着运动时的性感低沉:“想要我的孩子,有能耐自己生去。” 林天脸上全是汗水,鼻尖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摇着头说:“我不要孩子,要你,你射进来,我肚子就大了。” 这下换傅星河愕然了,顿了一秒,他笑出声来,这个林小天,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太口无遮拦了,但是比起第一次,已经好上许多了。 办完事,已经是半夜了。第二天一早,傅星河去了医院,林天却在家休息,自从公司请了ceo后,他现在是彻底不忙了,除了有时候要去公司开会以外,就只剩下自己的投资了。林天喜欢有创意的东西,也喜欢有科技感的东西,但凡是这两类产品,只要让他看到了前景,他就会投资。 而他一向眼光精准,很少做赔钱买卖。不过他也不怕赔钱,使劲拿钱给有梦想的年轻人做研究,让他们千奇百怪的想法得到实现,再投入社会。 就算没能得到应有的回报,林天也觉得钱没有白投。而事实证明,他的眼光从来都不会出错,以至于林天现在很少去看自己到底有多少钱,他仅仅知道对许多人来说,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哪怕英泰集团破产,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富翁。 现在尽管他人不在公司,但是有了前天开会的杀鸡儆猴,威慑了人心,没有人敢作妖。 而林天的人扣了大伯,还在大伯林源才的房子里搜查了一通,却一无所获。大伯家里的保险柜里除了现金和金条就不剩什么了,林源才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不会轻易把能拿捏他性命的证据留在家里。 而且他家里还有一个焚烧炉,一切文字证据都被他烧成了灰烬,或许是早就知道林天准备对付他,就连电脑上的数据也全都被删除了。 尽管无功而返,林天却并不懊恼,人犯下的罪孽无论如何掩藏,都会露出马脚来,没有十全十美的犯罪,也不存在彻头彻尾的秘密。 林天猜测,大伯和老爷子的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定是林源才犯下了什么罪孽慎重的事,才让老爷子到死都念着,却不肯告诉旁人。而且这个秘密,还触了老爷子的逆鳞才对,不然怎么会到死都记着的。 他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测,却也不敢肯定这是真的。只让人在大伯家里装了微型摄像头和窃听器,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事情就好玩了。 处理完这些事情,林天才有心情管林瀚海和秦韵的事。尽管林瀚海给秦韵道了歉,还低声下气地哄了她,但两人还是不可避免的冷战了。秦韵毕竟是孕妇,她脾气不好,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容忍林瀚海。但说到底,林瀚海已经不像曾经那么重视她、爱她了。 林瀚海以前不敢出去乱搞,是因为有老爷子的威慑——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老爷子走后,他的心就野了,一个贪图享受的人,怎么可能每天在家里服侍秦韵,受她的气?心里暗自想着,秦韵要是再闹,就把她给踢出林家,这个女人爱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她爱的是他林瀚海吗?不是,这女人爱的是钱,还有林太太这个身份。 冷战归冷战,秦韵心里还是在想着该怎么挽回林瀚海,他要抓回林瀚海的心,可她现如今是个孕妇,拿身体去抓,自然是比不上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孩子。秦韵手掌轻轻抚摸着肚皮,她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在踢她。拿什么抓?当然是拿孩子抓——到时候孩子一生下来,林瀚海还不乖乖回家? 她打的一手如意算盘,林天和林瀚海父子不亲,林瀚海必然是想要一个和他更亲一点的孩子的。秦韵想着,嘴角又翘了起来,心里诅咒着那些狐狸精,年轻又如何?生不出孩子,还不是什么都不是。以为真的爱你呢?还不是爱你们的身体,除开身体,秦韵理所当然地认为,没有女人能撼动她原配夫人的地位。 中午,林天提着饭盒去了医院,他在傅医生的主任办公室门口等了一会儿,傅星河便从手术室里出来。 林天把饭盒提进休息室,打开来,说:“江边的槐花开了,我去摘了一点,做了槐花鸡蛋汤,还有这个,这个是蒸槐花,这是槐花饺子,这是肉米槐花麦饭……”林天一样一样地介绍着,傅星河咽下一口米饭,道:“这算是槐花全宴了?”槐花入菜,傅星河还是第一次吃,有点新鲜,林天问他味道怎么样,他点头道:“你做的都好吃。”他说着夹了一块饺子,蘸了醋碟,咬下一口,由衷地夸道:“这个也做得好吃。” 而且林天做东西,不仅是味道好吃,他也极讲究卖相,食物看着便有食欲,傅星河现在是彻底被林天养刁了胃口,他就好比那食草的狮子,一下子见了肉,再让他回头去吃草,他可不肯。所以傅星河现在也基本不去闵老师那里了,闵老师和卢教授知道他工作忙,还要谈恋爱,也极少去打扰他。 闵老师有时候担心傅星河吃的不好,便打电话专门关心慰问他,傅星河每回都说:“有林天呢,林天做饭很好吃。”他每次都是这个回答,可闵老师根本不相信,林天一个大少爷,会做饭都不错了,做饭哪里会好吃?他根本不信任林天的手艺,却觉得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没准林天做的饭菜,正好就入了傅星河的胃呢。 年轻人之间的情情爱爱,闵老师也不懂,不过她看到傅星河现在过的开心快活,也就够了。 吃完饭,林天和傅医生一起倒在床上午休,傅星河大概是累了,闭着眼睛就睡了,他也不嫌热,光着膀子把林天圈在怀里。林天倒是没睡着,但他不愿打扰傅医生的睡眠,就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的怀中。 下午,傅星河继续去工作了,林天就留在他的休息室里等他下班。 三点钟的时候,林天接到了沪市海洋局何局长的电话。 “林总,您今晚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吃饭。”他说话非常客气。 林天当然没有时间了,他要陪傅医生,但他也不好拒绝,只能说:“哎呦,太不巧了,您知道我家里是有人的,今天答应了要陪着看电影的。” “那、那……那要不改天?”何局说。 林天笑呵呵道:“要不这样,您有什么直说,咱们都是兄弟,在电话里说不就完了。您也是大忙人,我也有人管着的,不让我喝酒呢。” 何局长沉吟了一会儿,这才不好意思地说:“事情是这样的,这不,下个月是我和我老婆的结婚纪念日,十周年了,我想送她个特别点的礼物。您这不是刚拿到青海湾的海域开发权吗?前几天,我老婆来我局里,看中了海洋卫星图上的一座岛,这座岛是心形的,可是太不凑巧了,这座岛屿正好就在您青海湾的海域开发范围内。”何局咬咬牙,也知道不能白要,“不如这样,林总您把这座岛借给我怎么样?以后有什么难的,兄弟一定帮!” ——一座心形的岛屿,林天记得那座岛,非常小,不值什么钱。 可是这座岛正好是一个心的形状,开发的时候,他就和美国那边的et公司说,说要把这座岛拿来当噱头。如果何局要跟他谈买卖,林天自然是不肯把这座岛割舍出去的,但他话里只是说借。 “就这么大点事儿啊?没问题,”林天沉吟道,“青海湾现在还在开发当中,这座岛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场,而且我们这片海域封起来了,一般人也进不来,这样,我专门给你们派一座游艇,您和夫人随时可以乘坐游艇过来散心。那岛上,我去过,原生态风光,简单布置一下就很漂亮了,若是结婚纪念日在这里举行,尊夫人一定很感动。” 其实老婆是看中了这座岛,想买下来,但是这座岛形状如此特殊,林天怎么可能卖给他。而且他们这种当官的,别说有没有钱买,林天肯不肯卖的问题,就算是林天愿意卖给他,他削尖了脑袋也不敢掏钱啊。 “太谢谢你了,林总,以后有什么事儿是兄弟能办的,兄弟一定给你办到!”何局感激道。 “都是兄弟,不必客气,”林天道,“对了,何局,我想问您打听个人,海监部门的洪科长你知道吗?” “您说的是……洪威龙吗?他这是惹到您了?”他的声音变小了许多,“洪威龙是洪市长的亲弟弟,刚进海监部门没多久呢,这不,小道消息说,洪市长马上就要去中央了……”意思很明显,背后有人呢,不太好得罪。 这就不好办了,林天心里想。 “这位洪科长,他最近在我们青海湾的海上巡逻,打断了我们施工,赶也赶不走,说是上面有命令。问什么命令吧,也拿不出许可证。”林天假装无奈地说。 他都这么说了,何局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呵呵笑道:“我和海监总队的郑队长是老相识了,我帮您问问是怎么回事。” 拿了人的好处,哪有不帮人做事道理?这个忙,他是一定要帮的。 挂了电话,林天忍不住在心里想,心形的岛?傅医生会喜欢吗?——但傅医生不像是会喜欢这套浪漫的人。 这也马上就到他和傅医生认识一周年的日子了,准确来说,是傅医生认识他。去年五月的某天,他在闵老师那里吃饭,见到了傅星河。 这是傅星河的记忆里,林天的第一次出现。 傅医生克制而礼貌,儒雅又绅士,那次在闵老师那里,林天偷偷盯着他喝茶的动作,觉得真的太好看了,太令人着迷了。 尽管如此,傅星河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还是让人不敢贸然接近。 要不是六月的一天早晨,傅星河突然受伤,加上卢教授的花棚被雨吹垮了,林天是找不到机会再次和傅星河见面的。 傅星河今天下午没有手术,只有门诊。林天中途去门诊室看了他一回,他脖子上挂了一个听诊器,有时会帮病人检查一下,林天看着眼热,也好想进去,让傅医生用听诊器帮他检查检查身体“内部”。 下班后,傅星河便回办公室换了一身衣服。他看见床上的被子,被林天折得整整齐齐,林天还顺便帮他打扫了办公室,连窗户玻璃都擦得透亮如水。放在窗台上的那株多肉,在窗外的阳光底下闪着绿油油的光,绿的触目生凉。 林天用手帮他梳理着头发,道:“我刚刚逛了一下的医院,傅医生,你们医院有没有监控器呀?” 傅星河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手术室和走廊有,病房没有。” 林天点点头,“那储藏室呢?” “杂物间?” “差不多吧,就是放着白大褂和护士服的地方,我看那里人好像很少。” “是很少,”傅星河嘴角弥漫出笑意,“也没有监控。” 林天眼睛一亮,嘴里转移话题道:“傅医生,你们听诊器允许拿回家吗?” “可以带回家,但是这东西不干净。”傅星河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笑着说道。 林天有点不好意思了,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他看着傅医生帮别人检查身体的时候,心里是真的一阵发热。 第一眼见到他的病人都会觉得愕然,这么年轻的主任医生?这挂的可是主任专家号,怎么给他来一个这么年轻的医生呢?还这么帅?又不是选秀。 但傅星河的确是有真材实料的人,随便查一下,就能被他的一堆头衔吓一跳。病人都敬畏他,医院里的同事也都很尊敬他,是发自肺腑的尊敬。 林天没有见过傅医生动手术的样子,但他知道必定是和现在一样的发光发热。 回家前,林天和傅星河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食材和生活用品就回家了。 林天在厨房做饭,傅星河在书房看书。玄关的桌上,放钥匙的篮兜旁边,是最近新添置的金鱼缸,一条小小的金鱼在扁平的金鱼缸里游来游去,围着一株水草甩着尾巴转来转去。 正如屋子里的两个人,小小一个家,两个人过得有声有色,像金鱼那样没有烦恼。 但烦恼这种东西,你不去招惹它,它也会来招惹你。 林天在家里买了个投影仪,傅医生经常在电脑上看的是手术视频,但时不时也会看一些电影,有了投影仪,对眼睛伤害要小一些。傅医生是外科医生,视力太重要了。林天正和傅星河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呢,噩耗就来了——准确来说,和林天关系不大。 秦韵的无创dna和唐氏筛查结果都出来了,显示21-三体综合征高风险。 意思就是说,这个孩子生下来,有非常大的可能性不幸患上21-三体综合征。21-三体综合征——俗称唐氏小儿综合症,也叫先天愚症。患这种病的婴儿,从一出生就和旁人不一样,他们的长相,智力,全都异于常人。 第61章 第70节 21-三体综合征为染色体结构畸变所致的疾病, 也就是比正常人多了一条21号染色体。最主要的就是天生为傻子, 面部扁平,发育迟缓, 只能存活到20-24岁。这是胎儿比较常见的染色体异常疾病,没有任何办法进行治疗的。 通常情况下,医院是建议引流的。 林天得到消息, 接到医生电话的秦韵直接崩溃, 医生委婉地在电话里让她去约一个羊水穿刺,万一胎儿是好的呢? 可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秦韵过了好半天, 都没能接受这个消息。 林天不知道秦韵做了什么决定,可是秦韵并没有去预约羊水穿刺, 也没有去预约引产, 别墅里监视的人说,秦韵第二天就缓过来了,照常给胎儿做胎教,好像没事人一般,似乎也没有接到过医生的电话。 医生建议她去做羊水穿刺, 可谁都知道,无创dna失误的几率非常小, 所以说这个羊水穿刺意义并不大,无论如何,秦韵也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因为她现在根本就管不住林瀚海,林瀚海给她道歉, 哄她,给她买礼物,可是第二天还是照常出去。他胆子越来越大,甚至公然在脖子上留下吻痕,还在身上留下女人的香水味。他回来时一般是深夜,或者是第二天白天。 秦韵知道自己这是年老色衰,尽管她比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女人看起来都要年轻许多,但到底是大不如前了,林瀚海不像以前那么喜欢她是正常的。所以她必须生下这个孩子,用这个孩子来挽回林瀚海,无论这个孩子生下来会是什么模样,是不是患有什么基因染色体病,她都必须要生。 因为做了这个决定,秦韵暂时放过了林瀚海,也没有去管他每天出去鬼混的事。她也没有告诉林瀚海胎儿检查有问题的事,要是林瀚海知道了,一定会要她做引流。 林天给傅医生说了秦韵的检查结果,也说了她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似乎是打算生下来,而且生下孩子这个决定,做得并不艰难。 傅星河作为一个外人,连林天都费解的事情,他更不可能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或许你母亲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呢,不要想多了。”他安慰道。 “可是她都不喜欢我,怎么会喜欢肚子里的孩子。” ——林天的重点在上半句,傅星河听出来了,“她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林天还是很烦躁,脑袋在傅医生肩头滚来滚去。 看着林天每天被这些琐事折腾,有时候连觉都睡不好,傅星河很心疼,但这是林天作为子女的责任,不能推卸。 不过秦韵生不生这个孩子,做不做引流,和林天关系并不大,生下来,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多了一个生理有缺陷的弟弟罢了,这个弟弟,林天是不可能去养的。怕只怕生下来,秦韵却不愿意要了。这才是林天最担心的事。 无论如何,也得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林天深深地叹口气,打算暂时忘记这件事情,傅星河手拍着他的背,慢慢地哄着他,一会儿工夫,林天就被他哄睡着了。 睡着前,林天心里浮出一个念头来——只有傅星河才是他的港湾。 五月底的时候,林天给闵老师打电话,说自己想过去吃顿饭。 闵老师自然是欢迎的,还问他们想吃什么,自己现在就去买。 “家常菜就好,别做佛跳墙了,那个太费神了。”林天在电话里道。 闵老师笑着说:“你俩好久没有过来了,自然要做得丰盛一点了,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晚上吗?我这就叫老卢回来。”卢教授在医学院教学生,虽然他不做手术了,还是醉心研究,忙得吃饭都顾不上,留下闵老师一个人在家里。 林天道:“等傅医生下班了,我去接他,接到他直接过来。” 闵老师这边说好了,林天便驱车去了医院,等傅星河下班。 他昨天就给傅星河说了要去闵老师那里吃饭的事。傅星河问他怎么突然想起这茬来了,林天没说是因为真正的原因,或许傅医生是忘记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傅星河的记忆里,才开始出现林天这个名字,对林天来说,五月底是特殊的。但他只说是想闵老师了,想去看看她。 傅星河下午只有一台手术,很快就结束了,但他还有别的工作要交代,林天只能一个人在医院里慢慢地闲逛。期间人最少,林天喜欢去那里,但是他走到楼道的时候就听到门里面有隐约的争吵声。听声音是一男一女,男声要年轻一些,林天没有兴趣听墙角,他走开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些。 “妈我跟你说了,我这个是不是病,不能治的,怎么非要送我来医院,人家这正规医院没有这种项目的,再说了,你刚刚没听医生说吗?我这个不是病,是天生的你知道吗!” 女人的声音道:“不行,你必须给我改了,要是让你爸爸知道你是个同性恋……他怎么可能让你回家!” “我才不要他那点臭钱,他有儿子了!他才不是我爸爸!” 女人恨铁不成钢道:“阿昭!你怎么能……” 后面的话林天听不清楚了,他回到傅医生的主任办公室门口,傅星河正好忙完,换了便装,他牵着林天的手往医院外走去。 傅星河在医院从不避讳,他一直都是这样理所当然地牵着林天的手,同事看见了,病人看见了,他们有什么反应,他通通不在乎。 从电梯出去,另一旁的楼道出来了两个人,是一男一女,从他们身边走过,林天听到女人过去时嘴里在说:“光天化日的……”估计就是在说他们两个,林天望向女人风姿绰约的背影,诧异地发现略微眼熟,像是见过一般。 而且听声音也耳熟,就像是刚刚楼梯间的那两个人。 是一对外表看起来像姐弟的母子,女人模样很年轻,而且漂亮。 接着,林天还看见,那对母子中的年轻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看起来不过20岁左右,浓眉大眼,是很招女生喜欢的模样。 林天隐约能想起来,刚才女人叫这个年轻人“阿昭”,而这个叫阿昭的,先是看向傅星河,一看见傅医生,他的目光就移不开了,他眼中的惊艳太明显了,林天高中时候第一次见到傅星河,也是如同他这般。 偏偏傅医生自己还没有自觉,自动屏蔽外来生物的视线,任何人喜欢上他,都形同蚍蜉撼树。 接着,阿昭的目光落在了傅星河旁边的林天身上,远远地,他看清林天的脸,一瞬间,露出了见鬼似的表情。 而这种神情一下就被收敛了起来,林天甚至还来不及研究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人见过自己?认识他?没等林天想明白,那对母子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了。 太奇怪了——林天从记忆里搜索这个人,却无论如何也搜索不到,他很确信自己并不认识一个叫“阿昭”的年轻人。 他眉头轻轻皱起,傅星河侧头看他,问他怎么了。 林天摇摇头,道:“看见了一个人。”林天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能那人对傅星河一见倾心,再一看旁边的自己,觉得诧异罢了。 为什么会诧异?因为林天和傅星河和普通意义上的同性恋人不同,两个看起来都是1的人在一起了,怎会不觉得震惊?事实上,公司有不少高层明里暗里给他塞过人,无一例外都是看起来和兔子似的清秀男生,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是他的喜好。却万万没想到,林天是下面那个。 到闵老师那里时,她还没有开始炒菜,她拿出一套茶具来,道:“怕小傅有手术耽搁了,等你们来了再做,免得饭菜冷了。我去厨房了,林天你们自己泡茶喝 茶就在电视柜下面,爱喝什么自己拿啊。” “老师,您这儿还有金骏眉吗?” “好像还有点,你自己找找看。” 去年林天来的时候,闵老师给他和傅星河泡的茶,就是金骏眉。 闵老师放茶的柜子里,有各式各样的茶,林天也给她送过许多茶叶来。每次家里来客人了,闵老师就会问清客人喜好,然后用自己最好的茶叶招待客人。 林天学过一点茶道,茶具精致,他泡茶的动作也是赏心悦目。 傅星河注视着他,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 细小紧密的茶针,但有金黄色的茶绒茶毫,紫砂茶具中,汤色呈现出琥珀般的金黄,这种颜色,被称为金骏眉色。 林天把茶杯推到他的面前,抬头望着傅星河,也看见了他低头凝视自己的目光。 “哥……” 傅星河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他的眼睛是漆黑的,他的瞳仁要比平常人大上几号,别人眼睛里面,只不过是两个小小的黑点,他不一样,他的目光深处有两个银河,两个如同他的名字的银河。但是通常情况下,他的眼神是内敛的,是万籁俱息的,像夜晚一般。而现在他看林天的这种目光,和平时不同,有时候傅星河吻他,林天才会看见他眼睛深处的光芒。 傅星河指尖拈起茶杯,嘴唇落在杯沿边缘,抿了一口琥珀色的金骏眉,说道:“林小天,你刻意来闵老师这里,问她有没有金骏眉,是不是因为去年,”他看向林天,声音变得低柔,“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 “对你来说是特殊日子,对我来说更是特殊,林小天,你是不是以为我忘记了?” “我……”林天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因为你对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在意嘛,我就以为……” “不要这么想,我在意你的。”林天的心思,哪怕他不说,傅星河也基本都能猜出来。 “暧……”林天脸又红起来,问道:“茶好喝吗?” 傅星河点点头,让林天坐到他的身旁。 因为是在长辈家里,两人没有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举动,没过一会儿,闵老师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从厨房出来了。 都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但是味道很不错,傅星河以前因为太忙了,没有时间去讲究吃的,便常常来闵老师这里,闵老师做的饭菜对他而言,相当于是改善生活了,但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林天的手艺,吃别人做的,都会有一种尚不满足的感觉。 饭后,两人陪着闵老师说了许久的话,卢教授,哪怕现在已经是60岁的人了,也仍旧是很忙,闵老师退休好几年了,家里常常都是她一个人忙上忙下,但她从未埋怨过卢教授,嫁给卢汉诚起,她就知道今后都会是这样的生活。 对于卢教授救死扶伤的职业,闵老师内心是充满自豪的。 从闵老师那里出来,已经是晚上9点了。 他们家出来的那条梧桐大道,鲜少有车辆经过,顷刻间,夏夜里静谧得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蝉鸣声。 沪市的夏天一直都不怎么热,晚上更是凉快,海风不知从何处吹拂过来,要是白天闷热了,到了晚上就会下雨。第二天温度又会降下来,有些出行的人,甚至要穿外套防寒。 满打满算,傅星河认识林天一年了,这一年间,他能清晰地看到林天对自己的感情,就仿佛是一味中药材,性寒,微苦,有回甘,散发着清香,随着时间深刻地沉淀在人体中。天长地久,也没能使这种香气散去。反而在一个恰当的时候爆炸开来,火花四溅。 而傅星河对林天的感情,正如同一种经年历久的毒药,从一开始的抱有好感到现如今,是一个毒性慢慢扩散到四肢百骸的过程,越和林天相处,这种毒性就越深,傅星河体内生根发芽,历久弥坚。 傅星河以前从未有过这样浓烈的感觉,一到家,两人便拥吻在一起,傅星河把他按在墙上亲,他有时候是粗暴的,有时候却很温柔。 今天他就很温柔,是要将林天溺毙的温柔。傅星河的嘴唇很轻地密布在他的脸上,在这里啄一下,又在那里啄一下,林天闭着眼睛,感觉到傅星河在缠绵地亲吻他的眉眼,最后流连到他的耳后。 林天耳朵好痒,心里也痒,他用力地拥抱傅星河,轻车熟路地解开他的皮带。 傅星河一面吻他,一面从内心深处觉得,林天是他的骨肉至亲。 他想和这个人过上那种安稳又普通的日子,过一辈子。 林天脱了傅星河的裤子,又开始脱自己的裤子。他动作急躁,呼吸粗重。 “林小天……”傅星河手指轻轻挠着他的下巴。 “哥……”林天眼神迷蒙地望着他,傅星河手指慢慢的抚摸他的脸庞,从眉峰一路滑落到柔软的唇上,接着拇指伸进他的唇齿间,傅星河用手指打开他的齿关,逼迫他仰起头。 林天抱着他的手臂,舌头伸出来勾住他的手指,陪他的手指嬉戏。他喜欢傅星河的手,更喜欢把它们放在嘴里。一边舔吻,林天一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傅星河,含着他的指头,林天歪着脑袋,嘟哝似的喊了一声哥哥。 他乖巧地喊人的时候,伴随着性感的鼻音。 傅星河眼睛越发暗了,单手钳住他的下巴,吻上他张开的嘴唇。林天刚刚舔他的手指,舔得累了,舌头有些麻木。以至于傅星河轻而易举地就闯开了他的齿关,一下含住林天的舌尖,单是吸了一下,林天便发出一声低哼。他在林天口腔里肆意横行,林天连舌头都不会动了,傅医生怎么弄他,他就做出相应的反应。他整个人都软得一塌糊涂,像一滩水,只能把手臂挂在傅医生肩头,任由思绪放空。 待林天被他吻的嘴唇红肿,眼中盛满水光,变得湿润,傅星河才放开他。 他指腹按在林天的唇面上,声音低哑,“喜不喜欢这样?” 林天小声说喜欢,“你温柔我喜欢,你粗暴点我也喜欢。” 傅星河饶有兴趣道:“那你想要温柔点的还是粗暴点的?” 林天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肩胛骨,轻声道:“都好,哥哥……你想怎么弄我都可以。” 有他这句话,傅星河还真的是弄了他一整晚,他像只不知疲倦的野马般,林天感觉自己被傅医生搞坏了,哪哪儿都坏了。 闹铃响了,林天啪一下关掉,他揉揉眼睛,不想起来。 五分钟后,闹铃又响了——今天傅星河要上班,他想起来了。林天正想坐起来,醒过来的傅星河却按住他,“别起来了,睡会儿吧。” 林天睡眼惺忪地望着他,“哥,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吗?我起来给你做吃的呀。”他还没睡醒,傅星河喜欢他软软的鼻音,就跟撒娇似的。 他嘴唇轻轻勾了一下,道:“三明治我还是会做的。” “那你就吃三明治就够了哦?我起来给你熬点粥。”林天歪着头。 “别动,”傅星河手掌盖住他的眼睛,林天睫毛在他的手掌上轻轻扫了扫,傅星河继续说:“听话,乖乖睡觉啊。” 林天摇摇头抱着他的手臂又坐了起来,“哥,你应该比我累才是,你是干活的,我是享受的,你再睡会儿吧。” 傅星河眼睛微眯,“我不累。” 笑话,要是做一晚上就累了,他怎么当上外科主任的? 林天知道说错话了,吐了吐舌头, 傅星河眼睛一暗,“舌头收回去。” 第71节 林天乖乖把舌头收回嘴巴里了,傅星河把他按回床上,发出一个单音节:“睡。” “那、那我中午再去给你送饭吧。” “不用,”傅星河的声音从洗手间传出来,“我中午回来,乖乖在家等我。” 傅星河走后没多久,林天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接着又醒了。洗漱的时候,他站在镜子前面,看见自己身上密布的痕迹,傅星河根本不留情面,在他身上四处打标记。尤其是胸口那一块,林天感觉已经不能看了。哪怕穿上衣服,脖子那里还是有很大一片。 林天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又摸了摸屁股,心想他们家傅医生怎么这么能干。 他这才知道,外科医生果然是外科医生,和凡夫俗子是不一样的,原来以前傅医生在他身上都是收敛了体力的。幸好他自己的体力也不赖,再怎么干也不至于出现体力不济晕过去的情况。 上午,林天接到了海洋局何局长的电话,他还是非常客气,寒暄两句后进入正题,“林总啊,我去问了海监总队的郑队长,说是没有下达过在你们海域巡逻的命令,那个洪威龙完全是自作主张,您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他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个人。” 何局长干笑两声,心说那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找你麻烦吧,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青海湾是你的地盘,谁脑子不好使,跑去惹你? “我已经和郑队那边说好了,差遣洪威龙去做别的事了,不会再继续在你们海上巡逻,打断你们施工了。” 林天道了一声谢,何局继续说:“对了,这个洪威龙,他情人最近好像进了你们英泰集团上班。不过这是小道消息,我也不知道这不是真的,有没有联系。” 英泰?林天蹙眉,这件事情何局既然说出来了,那多半是真的,那这和洪威龙在海上巡逻,打断他们施工进程这件事之间有没有联系? 但好在事情有了眉目,很快就能调查出结果了,一个海监部门的科长而已,胆子这么肥?哪怕有后台吧,这件事情也不能是无缘无故就发生了,恐怕是有人在背后授意——林天认为,这其中还大有文章。 调查结果当天就出来了,这位科长的情人,刚刚大学毕业,也的确是在他英泰上班,还是个竞争力很强的油水部门。要知道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是不可能进他们公司的,他们公司门槛非常高,人事部是脑子出毛病了才会放一个没有履历的毕业生进来吧?其中必定有隐情。专门打电话去人力资源那边问了一遭,林天才知道,这个员工是大伯林源才特别批准放进来的。 第62章 裙带关系——这在家族企业制的集团里面并不少见。简单来说, 在英泰集团工作的林家人全都是凭借裙带关系上岗的, 这种任人唯亲的裙带关系几乎是职场默认的行为。 林天厌恶这样的行为,虽然他也是因为姓林才进入公司, 但他自己,是从最低一级的普通员工开始干起的,一开始他不被看重, 那时候他拼了命想让老爷子看见自己, 所以在堂兄弟玩票时,林天非常努力。 他知道, 大伯早年确实为公司干了点事, 但后来他就一直无所事事,蚕食公司的资源, 从中牟利, 和林阳明自己的那个南阳集团一模一样,父子俩都是一丘之貉。在林阳明进大牢后,大伯很快就卷走了他儿子名下的产业,丝毫不念父子亲情。在公司管理上,林天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 他应该从一开始就杜绝这样的行为,可是他一直看着老爷子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才会任由他们猖狂。 老爷子这人讲究情分,所以英泰在他手上才一直是家族企业。而哪怕林天成为了公司总裁,掌权者还是老爷子,他的耳目遍布公司, 他的权威也笼罩着公司,所以林城安一口气卷走三亿的事情才会被他第一时间知道。 林天的整改,也是在他走后才敢大规模引入西式管理手段,请职业经理人的。 想到林城安一口气卷走3亿的事情,林天再次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按照老爷子的性格,他默默替林城安把这三亿还了,一点不追究,甚至不闻不问,这实在是不符合常理啊。而且老爷子的遗嘱也留得很不对劲,他跨过长房留给了二伯家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凌晨安和林暮安兄弟,大量的不动产,房产小岛,还有利益惊人的赌场酒店等,数不胜数。 而林城安从小到大都未曾表现出什么过人的能力,老爷子此举就是要给他们兄弟俩保驾护航,让他们一生衣食无忧。 但问题是,连林阳明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林城安是怎么办到的? 林天忍不住拧眉,老爷子的遗嘱奇怪,根本没有办法解释,除非是他对林城安心中怀有愧疚,想弥补他。 为什么会愧疚?林天只能想到一个答案——因为二伯的死。 想到了这里,林天就再也没有眉目了。二伯是下海溺水身亡的,他死的时候林天还小,这么久远的事情,他并不清楚其中有没有什么别的隐情。 林天又想到大伯,洪科长的情人能进入英泰,是托了大伯做事,你来我往,礼尚往来,那么大伯也必定托他办了什么事。 这位洪科长在自己的海域逗留巡逻,影响他们的施工计划,看来是跟大伯有关系了。不过好在事情容易解决,只是不知道大伯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他是公司股东,作为股东,他本不应该做这种损害公司利益的事,除非是恨极了林天,想给他找点不痛快。 他都给林天找了不痛快,那林天还留他做什么? 想清楚原因,林天心情也好了许多,他根本不怕林源才,也不怕他使什么手段。他的人已经彻底将大伯监控了起来,可以说,他整个人都是被林天捏在手心里的,形同蝼蚁一般。 找个莫须有的理由来栽赃嫁祸,对林天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了,但他还是很想调查清楚大伯和老爷子之间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傅医生回来的时候,林天正巧把饭菜端上桌。 一般他们两个人吃,林天就做三道或四道菜。桌上一道龙井竹荪,一道佛手金卷,还有一道荷包蟹肉。三道菜都属于宫廷菜系,是林天近日才学会的。 这还是林天第一次尝试,宫廷菜的卖点就在于:原料讲究,卖相上佳。 无论是做什么,只要是出自林天的手,傅星河都爱吃。饭菜可口,且昨夜放纵,加上早上的手术,这让他吃饭吃得极快。他饭量大,一会儿工夫就把桌上的菜席卷一空。 平常人按照他这个饭量,不长胖不发福才怪,可这些东西进了傅星河的胃,就转换成了能量和力气,不然怎么打桩一晚上不停结果第二天还能做两台手术呢? 林天算是领教到了,外科医生的体力,真不是吹的。 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消消食,林天让傅星河去床上休息,傅星河有些倦意,他捏了捏眉心,招手唤林天过来。 “上药没有?”傅星河问。 林天有些莫名其妙,呆呆地问:“上什么药啊?” 傅星河看他一眼,手心搁他背上,“屁股不疼啊。” 林天这才恍然大悟,傅医生是没当过下面那个,自然是不知道,按照他的身体情况,昨晚那种高强度的性事,林天完全能承受得起,“又没有出血,怎么会疼,”林天说,“就是膝盖有点酸麻,可能是跪久了。” 傅星河一皱眉,“我看看。” “没事儿的哥,”林天赶紧说,“就是酸,什么也没有.” 傅星河不由分说把他的裤腿卷起来,拿手仔细地在膝盖那一圈摸了几下,又捏了一会儿,确认是没有什么事才放下心来,“下回要是累了就说,不让你趴着了。” 林天嗯嗯两声,其实他膝盖什么事儿也没有,他就是装下可怜罢了。傅医生那么卖力他高兴还来不及,傅星河是出力的,他躺着不动就能享受,多好的事啊。 傅星河的指尖擦过林天的下巴,轻轻揉捏着他的耳垂,声音很低,“睡吧。” 林天猫咪似的在他手指上蹭了蹭,“我刚醒呢,我不困,哥哥你睡觉吧,我抱着你。” 傅星河闻言也没有拒绝,这下换做林天揽着他,他靠在林天的胸前,听着林天的心跳声,渐渐睡了过去。林天的手覆上傅星河的后脑,手指穿进他的发间,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将他圈紧在怀里。 林天做的这些,傅星河在睡眠中迷迷糊糊能感应到一些,感受到他温柔的眼神,轻柔的动作。傅星河知道,倘若他睁开眼睛,一定能看到林天眼里深刻的爱意。 下午,林天把傅星河送到医院,回到家便开始和公司ceo宋思舟开电话会议,会议长达三个小时,两人就青海湾项目,讨论了许久。傅星河回来,林天还坐在书房里开电话会议。 傅星河听见书房里说话的声音,知道他恐怕是在办公,也没有推开门打扰他,他兀自走到阳台落座,研究起下午刚送来的病例。 沪市综合病院刚刚转来了一名棘手的病人,是先天性一侧脑室穿透畸形伴癫痫者,ct扫描结果是顽固性癫痫,eeg检测畸形位于左侧,这是一种少见的脑发育障碍疾病,患者年仅12岁。 要做大脑半球切除手术才行。 但是这种手术难度极大,成功率极小,沪市综合病院一年也接不到几个这种患者,傅星河有多次成功先例,也不得不重视,哪怕回到家还在研究ct和病例。 林天开完会从书房出来,天色已是黄昏,书房窗帘紧闭,林天完全没注意到时间。 太阳蹒跚着离开大地,他看见傅医生的鞋,但是房间里没有人。喊了两声傅医生,才听见他从阳台传来的声音。 林天走了过去,看见傅医生就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有一会儿工夫,夕阳的余晖温情脉脉地在他的脸上逗留,鹅绒般的暮色让他整个英挺的侧颜都好似在发光一般。 林天看得有点呆,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似的,傅星河总是让他有新的感触,每天都在一起,却还是会常常会有初恋般的心动。 看见林天,傅星河转过头来,眼睛慢慢有了温度。 林天不好意思地说:“我忘记时间了,哥,你怎么不叫我呢?” “我也在看病例,我也忘了。”傅星河道。 “那我现在去做饭,你肯定饿了。”林天说着转身,傅星河从椅子上站起来,阖上病例,喊住他的脚步,“别做饭了,我们出去吃。” 餐厅是上次来过的法国餐厅,由二战时期法兰西一位将军在沪市的别墅改建。 因为餐厅主厨是傅星河的病人,所以他随时来,随时都能有位置。 林天想起去年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夏天。 夏夜的花园在灯光底下得显得柔情似水,草丛里快速穿过一只猫的侧影,划过一道流畅漂亮的弧线。 餐厅里回响着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傅星河低头看菜单,林天却在看他。 傅星河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问他吃什么,林天眼睛眨了眨,说:“哥哥你呀。” “膝盖不疼了啊?”傅星河无动于衷。 林天摇头,“不疼。” 旁边的侍者以隐秘的眼神扫视着两人,傅星河又问了他一遍,最后林天笑眯眯说:“傅医生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傅星河没有喝酒,林天喝了一点,可能是年头太久,红酒里有股软木塞味道。傅星河不想让林天多喝,尽管林天醉酒后性子可乐,模样可爱,他也不想要林天喝醉。 用餐后,餐厅主厨照例递送了一份甜点,是四色冰淇淋球,傅星河不怎么爱吃这类东西,于是全让给林天了。 冰淇淋有股很纯的奶味,林天并不讨厌,他喜欢那个香草球,吃了两口,林天用小勺子挖了一点,看向傅星河,“傅医生,你真的不吃点吗?” “吃,”傅星河盯着他的眼睛,“等下吃你嘴里的。” 林天脸红了,心想傅医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以前从不开玩笑的人,现在也会调戏他了,时时刻刻都在撩他。 傅医生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林天想不起来,似乎是随着相处,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改变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这是好现象,林天喜欢他这样。 林天一边吃一边想事情,思绪飞远,勺子放在嘴里,他蓦地不小心把舌头咬到了,林天嘶了一声,露出吃痛的神情,一直看着他的傅星河立马拿手捏住他的下巴,“张嘴。”他说。 不知道傅医生要做什么,习惯听他话的林天乖乖张嘴,舌尖微微探出,傅星河看到他舌尖上的伤口,皱眉道:“你怎么吃东西的?” 林天无意识的拿舌头在他拇指上卷了一圈,“就……那么吃的嘛。” 傅星河顿了一下眼睛暗下来,“吃冰淇淋就好好吃,想什么事情。” 刚才林天的模样分明就是走神了,不然怎么会咬到舌头? 林天舌头还是有点疼,他先是咬到勺子,接着又咬到自己的舌尖。他无辜地回答说:“我在想你嘛,谁让你刚刚挑逗我来着。” 傅星河深深的凝视着他,一下站起来,倾身在林天有伤口的舌尖上舔了一口,“你这样还是别吃了,我们回家吧。” “哥……”林天瞪圆了眼。 傅星河面不改色道:“口水消毒。” 林天有些呆滞的哦了一声,傅星河刚才的动作极大,等于是直接越过了整张餐桌,在这样的餐厅里是非常不合乎礼仪的,林天不知道餐厅里的人是怎么样看他们的,但他的确感觉到了不少从四面八方望过来的视线,但傅星河却并不在乎,拉着他就走。 跟着傅医生走出去,“哥哥你怎么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啊。” “不是跟你说了,”傅星河侧头,“给你消毒。” 林天舌尖在上颚顶了下,还是有点儿疼,他张开嘴巴,舌头伸出来,含糊不清道:“我还要消毒。” 夏季的时候,这条街上晚上会有许多人,他们站在路灯下,傅星河微微倾身,手掌扣住他的后脑勺,手穿进他的发间,嘴唇印上去,如同中午时林天哄他睡觉时那样。 碍着林天嘴里有伤口,傅星河只是浅尝辄止,并没有吸他的舌头,舌尖在他嘴里扫荡了一圈,吃到了冰淇淋和混淆软木塞味儿的葡萄酒味道,傅星河便觉得够了,退了出来。 旁边有人进过,行人都向他们行使注目礼,在大街上接吻的同性情侣不常见,像这么帅的就更不常见了,而且还是两个都这么帅,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男神。 林天抱着他的腰撒娇,说:“我还想消毒怎么办,哥哥哥哥哥哥。”他喊了好多声哥,把舌头伸出来晃荡。 第72节 “不疼了啊?”傅星河目光深沉地望着林天晃悠的的舌尖,让他把舌头收回去。 “真的不亲了啊?”林天很执着,他以前喜欢在没人的地方和傅医生接吻,但是现在,他觉得哪怕有人也无所谓,傅医生都不怕,他怕什么。 傅星河只好拍拍他的头,“真的不亲了,等会儿你伤口愈合了再说,我们先回家吧。” 走到地下停车场,由傅星河开车。 林天却意外地看到了两个人。 他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们两怎么会在一起? 这两人是林天的大伯和许久未见的苏玺大夫,苏玺大夫是林老爷子的御用医生,中医造诣很高。 老爷子非常信任这位大夫。 但林家的所有人都和这位大夫交情不深,包括林天都和这位大夫没有过多的私交,只是有时候会打电话去问一些药方罢了,可以说他是只为老爷子一人服务的。林天总是去医院的那段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他生病了,老爷子就让来苏玺大夫给他开副中药调理调理。 他看见两个人说着话,接着上了同一辆车,看样子也不像偶遇。 林天心里咯噔一声,苏玺大夫一直为老爷子调养身体,但是老爷子身体是突然之间恶化的,后来不得已送到了医院,才检查出来了脑瘤。所有人都以为老爷子身体不好是因为脑瘤的原因——但林天现在看到苏玺大夫和大伯在一起,突然就觉得,老爷子的死恐怕没这么简单。想到这个可能性,林天就觉得心惊肉跳。 “怎么了?”傅星河发现他表情好像不太对。 “我刚刚看见了两个人,”林天眉头轻轻蹙起来,在后视镜里和傅医生的双眼相遇,“是我大伯和我爷爷以前的私人医生,按理来说他们两人应该是没有交集的才对。” “哥,我爷爷进医院的时候是只检查出了脑瘤吗?”林天突然问。 “当时的确是只检查出来了脑瘤,接着做了手术,但是他身体的恶化可能不全是因为这个肿瘤,病历上没说是因为无法用医疗手段来判定,而肿瘤是影响你爷爷身体恶化的主要原因。” 这么说,苏玺大夫是极有可能在老爷子的药方里动手脚的。 做尸检——林天脑子里一下浮现出了这个念头,不,他不能这样做,他不能让爷爷死后还得不到安宁。 至于为什么苏玺大夫和大伯会在老爷子死后产生交集,林天会想办法搞清楚这一切的,总之,他不相信是什么开药这种虚妄的理由。 车子开到了楼下,林天下了车,仰头看见了夏夜的银色星空,此刻空气又温暖又柔和,林天深吸口气。 傅星河揽着他的肩朝里走去,电梯里有一滩黄色水迹,像是狗尿,林天最近开始,又听见楼上的泰迪开始狂吠,那只狗对着空气都能叫上半个小时。他觉得楼上那阿姨是真的心大,儿子马上要高考了,还不把狗送人养,白天也叫,半夜也叫,这怎么考得好。 孙柯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天是不知道的,这是别人家的事,和他到底是没有关系,只是他稍微有点担心这个小孩压力大想不开干傻事,差点死一次的人了,再次自杀是可以想象的。 回到家,林天喝了杯水,对着镜子开始检查自己舌头上的伤口。 这么一会儿工夫过去,伤口几乎看不见了,他赶紧大声喊道:“傅医生,我舌头好啦。” 傅星河还在书房里研究那个先天性一侧脑室穿透畸形伴癫痫的病例,他听见了林天的声音,只是无声的笑,并没有搭理他。 林天打开门来,把头悄悄的探进去,他小声地问:“哥哥,你在忙啊?” “不是很忙,”傅星河说,“你进来吧。” 这个病例他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明天直接上手动手术就行。 林天挤到他的身边去,和他共享一个椅子,他靠在傅星河身上,说:“哥,我有点事情拿不定,想听听你的看法。” “说吧。”傅星河调整了一下坐姿,让林天能坐得更舒服一些,他的手掌轻轻摩挲林天后颈刺刺的头发,林天把头发剪短了,有时候摸起来会比较刺,手感没有以前好了,但傅星河还是喜欢抚摸他。 林天脖子有点痒,他歪着头,简短的描述道:“是我的家事。我爷爷一共有四个儿子,我爸爸是他的第三个儿子,大伯家的独生子入狱了,二伯死了,四叔没有存在感。我爷爷最器重的人是我,因此他留给我的遗产最多。除了我之外,他理应给我的大伯和我的大堂哥林阳明最多的一份,可是爷爷却跨过长房,把大部分的财产遗留给了我的二堂哥和他的同胞弟弟。我二伯死得早,他死的时候我还很小,但是我二伯是个很厉害的人,很有能力。” 傅星河思索片刻,一针见血的说道:“你爷爷不喜你大伯,因为你二伯死了,留下了两个儿子在世上,你爷爷想补偿他们俩。”说完,他又补充一句,“我随便猜的。” “你说的很对,我也觉得是这个原因。”林天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呼吸他身上的气味,“但我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爷爷之前在医院里和大伯大吵了几次,他们之间似乎有一个什么秘密,还提到了我二伯,大伯当时表情很惊慌,对爷爷说还记着呢,那么多年了。所以这个秘密,一定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林天沉吟片刻,睫毛被灯光粗糙的磨蹭着,他突然说:“你说,会不会是我大伯害死了我二伯?” 第63章 假如是这样的话, 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二伯出色, 盖住了兄弟的锋芒。大伯若是想要在老爷子面前争夺一席之地,出于嫉妒, 那么干掉出色的兄弟,再一对比草包老三和平庸的老四,他自然就成为了最受宠的。这样一来, 就能解释为什么老爷子跨过长房, 留给林城安和林暮安兄弟更多的财产。 两个都是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二儿子死了, 老爷子不得已原谅了大儿子,将这个秘密隐瞒下来, 因此他才会对林城安兄弟有所愧疚, 甚至是帮林城安还了他挪用公款的三亿,而没有一句责备,还让林天放过他。在单独留给林天遗言里,也有一句让他不要追究过去的话,让他好好对待兄弟, 一定要兄弟和睦。 林天这么一说,傅星河便是心中一惊, 当即道:“你不准查下去了!” 如果说林天的大伯真是那样的人,那么林天跑去查他,他会如何对付林天?林天会陷入危险的。 林天垂下眼,“可是我爷爷死的不明不白, 他被接回家后,最后一个见的人就是我大伯,他们发生争吵,爷爷当场急火攻心,他甚至是死不瞑目的,我怎么能不查下去。” 说到这里,林天想到,倘若老爷子和大伯在在那次谈话中闹掰,像老爷子那么老谋深算的人,或许会留下证据也不一定。 林天有些心绪不宁,傅星河摸摸他的脸,“舌头伸出来,我看看好没有。” 他微微张嘴,傅星河托起他的下巴,好像在在轻轻托着一只受了伤的小鸟。 他凝视着林天舌尖哪一块,“还疼不疼?”他问道。 林天舌尖在上颚顶了一下,摇摇头,“不疼,已经好啦,没有感觉了。” 傅星河抱着他的后脑,凑近他,鼻尖蹭蹭他的鼻尖,低声道:“不要想这件事了,林天,也不要去查,善恶终有报,你要相信这个。” 林天轻轻地嗯了一声,下巴搁在傅星河肩膀上,“哥,如果他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那么我不会原谅他,我要把他揭发出来,把他亲手送进监狱里,但是你放心,我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当中的。” 傅星河知道怎么劝说他都没有用。林天内心其实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而且常常会有一些莫须有的善心和同情心。其实林天这样的人不太适合当一个集团管理人,他更适合让人宠着长大,无忧无虑。 “你要是对自己的安全不上心,那不仅仅是对你自己的一种不负责任,也是对我的。”他深深地注视着林天,“明白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让你喜欢上我的。”其实林天还真没想过危险这回事,或许大伯能害死二伯,但是对他,是没可能的,别说林天在他身边安插多少人,就连林天自己,身边也有看不见的人在保护着他。 但傅星河不知道这些,还让林天最好去找几个保镖。 林天镇定自若地说:“我肯定会注意的,我是让人去查,我又不是自己去查,哥哥,你放心好了。” 傅星河只能同意,也不知道林天这种信心从哪里来的,世界上坏人多着呢,林天家里的人,那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在他眼里,尽管林天足够优秀,也并非他原来想象的那样不中用,但林天还是不知人心险恶。 林天在想事情,他的思绪越飘越远,靠在傅医生怀里就睡了。傅星河也没继续看病历了,他把林天横抱起,将他放回床上。 结果他一起身,明明已经陷入睡眠的林天,却无意识地用手拽住了他。 “哥……” “我在呢。”傅星河无奈地坐了回去。 林天嘴里再次嘟哝了句哥,接着整个身体都缠了上来,他抱住了傅星河的腰。 傅星河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一个睡着的人哪还有这么强的占有欲?连走都不放他走。 可林天的确是睡着了,傅星河很确定这一点。他从没有过弟弟,林天这么喜欢叫他哥哥,或许是因为他从小缺少爱。傅星河自己也没有得到过这种东西,林天没有的,他一样没有,但他会把自己的爱全部都毫无保留地给林天。 因为睡得早,什么事儿都没有干,林天活力十足,再傅医生清醒前就做好了早饭。傅星河的这个职业,休息时间极少。他醒来的时候身旁的林天已经不在了,被子里的温度还残存一些,而外面的天,已经是蒙蒙亮了。 傅星河抓过手表一看,现在才七点。 林天用模具煎了个爱心蛋,拌了鲔鱼沙拉,冲了杯拿铁。 基本上,从林天住进来后,傅星河每天早上都吃的特别好,林天的食谱也是专门咨询了营养学家才制定的,热量都是根据傅星河的需求来的,满足这两点,连口味都是傅星河喜欢的。 傅星河吃完饭,林天已经换好了衣服。 “你今天要出去?”傅星河看向他。 林天点头说是,“哥,我送你去医院好了,我要出去谈一个项目,很快就完了,中午我再来接你。” 傅星河点点头,道:“最近这段时间,你不能一个人开车。” 上次林家人开车撞林天的事情,傅星河还历历在目,那位开车撞林天的人的父亲,就是林天的大伯,把儿子教成这样,可想而知林天的大伯是什么样的人,那种人,干出再丧心病狂的事都说得过去。 林天要出去接触的,是他天使投资的一个项目。林天的天使投资,是一个只有七个人的精英团队,包括他成立的基金会,也隶属于他的天使投资。 天使投资实际上是一种高风险的投资行为,他属于社会责任型投资,投资的目的是培育公司,他偏好投资有利于社会进步的科研项目,或环保能源等等这类项目,或者是他感兴趣的,并且与公司建立亲密无间的关系,赚钱对他来说,不是第一位的。而林天的每个投资案约在一百万美元以上,属于超级天使级别,而且林天的大部分投资,账面回报率都能达到五十倍到两百倍。 这么高风险的事,林天当然不可能一路顺风,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但总的来说,他的天使投资是成功的。而大部分的天使投资人,本身是企业家,正如林天这样的。他深知创业者面对的难处,知道钱对梦想有多么的重要。 高风险的同时,也获得高回报。 林天做天使投资的目的本身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他比较走运罢了。 而在这个低调的圈子里,他更是一位神秘的存在,他只有团队,极少露面,非常低调。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团队的精英出去谈项目,他基本不出面。 出面的话一般都是他比较感兴趣的。 谈完项目,老吴把林天送到医院。傅医生的手术还没有结束,林天坐在手术室门口等他。与此同时,林天收到了大伯那边的动向,大伯和苏玺大夫谈论了什么林天不清楚,他并没有在林源才身上放监听设备。但是林源才的家里,是有监听和监视器的。一旦他回到家,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所遁形。 从监视器里可以看见,大伯一回家,就进了林阳明的房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来。出来时,他手上似乎拿着一个秘密u盘,他进入书房后,就把u盘插进了电脑,他看见了u盘里的东西后,骂了几句脏话,随即快速地清空了一些东西。清空完这些东西,林源才便瘫软在椅背上,重重地松了口气——他没想到,儿子阳明会存下这种坑老爹的证据,要不是今天苏大夫顺嘴一提,林源才不会想到,阳明早就偷偷在背后调查他了。 林天敢肯定,这个u盘上藏着一些东西,因为他从林阳明房间里找到,找到后,便非常快速地清空了文件。林阳明的u盘上藏着什么?让林源才这么如临大敌? 清空了,东西还不算完,林源才还把u盘扔进了焚烧炉,烧成了灰烬,这更加让林天肯定,林阳明知道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坐在手术室门口等傅医生出来的林天并不知道,暗处里有人在注视着他。 傅星河一出来,林天就扑到他身边去。 傅星河被他扑了个正着,向后退一步,接着双臂揽住他,脸上浮现出不明显的笑,“你项目谈的怎么样?” 林天笑着说很好,“这个项目前景很好,肯定可以赚钱的。” 傅星河拍拍他的头说:“我的手术也成功了。”他早上进行的,是一个难度极高、极其复杂的大脑半球切除手术。昨天研究了那么久的病例,今天一上来就很顺利。 “但是我今天没有做饭,”林天懊恼说,“我还忘记点外卖了,要不我现在点吧。” 刚刚因为惦记着大伯的事,林天把中午吃什么的事情都忘了。 傅星河说:“去食堂吧,医院有食堂。” 食堂他是一次都没有去过,他只看见别的医生用饭盒打饭回办公室,菜色还成,但是比不上傅星河爱点的外卖,更不要说林天的手艺了。 林天没意见,哦了一声道:“那你们医院食堂人是不是特别多呀?是不是好多你的同事?” “你怕被他们看见吗?”傅星河侧头看他。 “我不怕啊,”林天天说着就侧过脸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见,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让他们再偷偷看你!哼!” 别以为他不知道,像他们家傅医生这样的人,喜欢他的人多着呢,哪怕他不可接近,也总会有人偷偷看他。对大多数医院的人来说,大家都在医院工作,傅星河看着挺近,实则远在天边,如同镜花水月般不可触摸,所以一般人只是看他,不会去碰壁。 林天想独占傅星河,不想让别人看他,但他知道这不可能。所以不如正大光明底线所有觊觎他的人宣告,傅星河是他的人。 这样想着,林天又在他嘴边上吧唧一口,整个都都挂在他身上的。“你呀你。”傅星河摇头失笑,对林天这种做法,他内心其实是高兴的。 从走廊出去,林天和傅医生说话的声音倏然停了,他蓦地回头。 “怎么了?”傅星河也回头看了一眼。 林天仔细地看了两眼身后,只有一些来来往往的病人。 第73节 “没什么,”他摇头,“我感觉刚刚有人在看我们……算了,肯定是我想多了。”林天经常都能遇见这样的视线,他是见怪不怪了,他和傅星河这么高调,难免会有人看,但是今天这道目光不同,带着别样的意味,不是好奇,有一丝恶意。林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看他的,又不会少块肉。”傅星河倒没怎么在意。 现在是正午,医院食堂人很多,很拥挤,医护人员吃饭在一个区域,病人吃饭则在另一个区域,两个区域间,并没有墙隔开,只有一道线作为划分,有时候医务人员区饭菜不够了,也有医生护士会去病人的普通餐区打饭。沪市综合病院的食堂是a级指标,可以说是非常干净的了,菜色也比别的医院强许多。 傅星河是沪市综合病院的名人,没有人不认识他,见到他来食堂了,吃饭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看他们——也不是全看傅星河的,很多人都没见过林天,只在科室的群里听说过脑外的傅医生有位男神级别的同性恋人,是能和傅医生站在一起分庭抗礼,不落下风的那种男人。 这一看,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分庭抗礼”是什么概念。 “傅主任不是从来不来食堂的吗?今天怎么来了?” “啊!你快看他旁边那个,是不是……” 小周大夫也震惊了,主任干嘛来食堂,他们家小奶糖做饭不是顶好吃吗?来食堂体验生活吗?! 难不成是牵过来炫耀的? 小周大夫环视一圈,果然看到不少人都用惊艳的目光看着林天——这和她当初第一次见林天的时候,一模一样。的确,比起傅医生这样难以接近的人来说,小奶糖身上的气息是更要讨人喜欢一些。 对于人的目光,傅星河是见怪不怪了,他一直都把这些目光当空气,只是他不喜欢别人用那种目光看林天,纯欣赏目光也不行,他眉头皱起来。 傅星河仅仅是微微皱眉,那些看他的人当即都不敢再看了,只敢用余光偷偷瞄他和林天,在心里吸气,难怪找不到好男人,原来好男人都去搅基了。 林天拿了两个餐盘,递给傅星河一个,走到人群后面乖乖排队。 医院里的医生有时候也会带家属来这里的食堂吃饭,所以傅星河带林天过来并不是违规的。 他们来的算比较晚的了。这群医生都是一下班就冲到食堂开始抢饭,菜也不剩多少了,而且已经冷了。林天和傅星河要了一份玉米炖排骨,还要了一个红烧牛肉,两道素菜。 但食堂毕竟是食堂,好东西早就被抢光了,玉米炖排骨里面只有玉米和山药,红烧牛肉里面也只有土豆。 尽管如此,傅星河还是吃完了,只是吃的时候表情没有那么好,让他一个食肉动物突然回头吃草,当然是不高兴的。 傅星河放下筷子,林天抬头看他,也跟着放下筷子,“哥,你这就不吃了吗?” “不吃了。”傅星河拿纸给他擦嘴,把林天嘴巴上的油渍给擦干净了,“食堂不好吃,以后不来了。” 林天听见有人筷子餐盘掉地上的声音,还听见了集体震惊的吸气声。 对不少人来说,今天是傅星河落下神坛的一天。没有人见过他这样一面,原来高冷的傅医生也不是那么不可接近,原来他对待恋人的时候是这样的,还会给恋人擦嘴巴!这么多人震惊,小周大夫却是见怪不怪,心里呵呵一声,你们知道主任叫她们家亲爱的昵称叫小奶糖吗?你们知道这两人胆子大到敢在大庭广众下接吻吗?还一起逛超市,买避孕套……显然是已经同居了,说不定还在国外扯了结婚证呢! 最重要的是你们知道小奶糖做饭很好吃吗?!你们再猜猜看,他们俩谁是下面那一个? 体位的问题,小周大夫就猜不出来了,小奶糖昵称很软,但他人看着却是很强势,谁上谁下,这个还真弄不清楚。 两个人从食堂出来后,食堂里当即炸开了锅。 “好大一碗狗粮!!!” “你说傅主任他怎么那么、那么旁若无人?” “那么秀恩爱,我感觉我心都要死了。” “天哪,这是真的,主任是真的有对象了,我失恋了!!!” 回到了主任办公室,林天在办公室门口站定,回头又看了一眼。他总感觉有人在跟踪他,这仅仅是一种直觉,但是当他一回头,又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可他就是觉得不舒服。 进了办公室,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才消失。 “你怎么心神不宁的,因为你大伯的事?” “不是,说不清楚,我感觉有人在看我。”林天心绪不宁地捏了捏眉心。 “好了,别想太多。”傅星河伸手将他揽入怀中,认为他是这段时间烦心事太多了,才会有这种感觉。 林天在他怀里深吸口气,闻着傅医生的味道,他一下就觉得不烦了,傅星河是他的良药,什么都能解的良药。 察觉到林天在他怀抱里豁然一松,傅星河的心也跟着松了。 “听我的,”傅星河的唇擦过林天的嘴角,脸颊,鼻尖和眉眼,接着又回到了他的唇边,“别想这些事,我保护你。” “好。”林天紧紧地圈着他的腰。他现在还不知道,傅星河说的保护他,并不仅仅是口头上的保护。 下午,傅星河去出门诊了,林天就在他办公室里休息。 天使投资人的工作,相对来说要轻松得多,甚至谈不上是工作,林天只需要和他的团队一起评估项目的风险以及回报率就行了。他以前是基本上不以个人的名义去做这个天使投资人,但是现在林天突然很想高调一点,让外界知道他不仅仅是英泰的集团主席和控股人,他还是业界最知名最慷慨的天使投资人,财富惊人,人脉更是惊人。 在傅医生休息室里跟人开完一个电话会议,林天便去了他的门诊室。 傅医生正在给人看病,林天不方便进去,就在外面看了一眼。他看到傅星河茶杯里的水没了,于是就去接了一杯热水进去放在他的桌上,接着又出去了。 门诊室外面坐着许多等他的病人,有个戴帽子口罩的年轻人让林天多看了一眼,他觉得有些眼熟。而且这样严丝合缝的装扮,很像是曾经的他。 等病人全都走了,林天才进去。 傅星河的桌上放了许多的挂号单,林天看了眼他的电脑,想到之前那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年轻人,林天心里一跳,突然有些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哥,我能看看你这些挂号单吗?”林天知道这不太合适,于是说:“我只是看两眼,想确认件事。” 傅星河没拒绝,连犹豫都没有,就把一摞挂号单给他了,“这些是下午的,你看这个做什么?”挂号单上没有病人隐私,除了名字等基本资料就没了,给林天看也没关系,再者说林天一定是有要紧的事。 林天一边翻挂号单一边说:“刚刚我在你的门诊室外面看见了一个人,有点不确定。”他也不知道看这些挂号单有什么用,但他还是一张张仔细地看了名字。 翻到一张的时候,林天看见了一个名字,他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都凝固住了。 傅星河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挂号单,看到姓名那一栏填着两个字:林昭。 和林天一个姓。 作者有话要说:  甜:敢觊觎我的人,让开我要秀恩爱了:) 第64章 林天并不认识这个林昭, 确切来说,他以前并没有见过这个名字, 这是第一次。 之所以叫他瞳孔紧缩,是因为林天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谁——前两天来傅医生医院的时候,他正巧就见过这个人,当时林天听到林昭和他妈妈在楼梯间说话, 叫他阿昭,林昭的母亲带他来医院看病,不为别的, 正是想让他的性向变“正常”。 同性恋不是病, 当然没法治疗,但是林昭来医院, 却看见了林天和傅星河,现在似乎还惦记上了他的傅医生。 而且这个林昭使用的手段和他如出一辙,戴帽子口罩来医院蹲点,挂傅医生的号来找他看病——这些都是林天用剩的了。 很明显,这个林昭倾心傅医生,明知道他有主了,还来招惹他, 更让林天不爽的是这个人还和他一样姓林。 他的姓氏并不少见, 但还是让林天多想了一下。那天他见到林昭, 林昭回头看到他俩,他眼中流露出对傅医生的痴迷,让林天仿佛吞了苍蝇一般, 就是不爽。以及他看到自己的那瞬间见鬼似的神情,又让林天觉得迷惑不解。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为什么在看见自己的第一眼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想来今天他一直感觉到的视线就是这个人在跟踪他,准确来说,应该是跟踪傅医生才对。 林天深吸一口气,把怒气压下去,接着他把这摞挂号单放回原位。 “你认识他?”傅星河问道。 他一眼就能看出林天在生气,因为这个叫林昭的人而生气。 “不认识。”林天摇头。说了傅医生也不懂,傅星河根本不可能懂他为什么要生气,毕竟对傅医生来说,这只是千千万万病人当中的一个普通病人,他可能都忘记了林昭长什么模样。 林天想到这里,突然问:“哥,这个人得了什么病?” “忘了,我看看。”他在电脑里搜索了一下,接着道,“偏头痛,开了点药,他没有病。” 林天一听,汗毛都竖立起来了,看看连病因都和他扯得一模一样。以前林天偷偷摸摸地挂傅医生的号来找他看病就是用的这样的理由,他就是说自己头痛,然后傅医生也让他去照ct。 “你真不认识啊?”傅星河看他一眼,不认识林天问人这么多。 “不!不认识!”林天立刻否认,“哥,以后你看见他都不要理,你直接忽略他,我不认识这个人!” 傅星河不太懂,“我又不认识,我理他做什么。”他是对这个叫林昭的病人完全没有印象,所以哪怕林天这么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也未放在心上,更没有往林天是吃醋那方面想,毕竟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我说真的,哥,如果他找你搭话的话,你要高冷。”林天一脸严肃。 傅星河点头说好,心里不明白林天干嘛要这么紧张,林昭是谁? 林天可不是瞎紧张,这个人的套路和他完全是一样的,唯一和林天不一样的就是,这个林昭明明知道傅医生有主了,还跑来这样跟踪人家。导致林天很窝火,他下定决心,回去就好好调查一下这个林昭,居然敢觊觎他的人。 无论这个林昭想干什么。傅医生都是他的。 想到此,他立马抱紧傅星河,“你是我的,哥,你是我的,是我的。”他一连强调了三遍,还觉得不够,把傅星河使劲往怀里箍。又说了一遍:“你你只能是我的!” 傅星河还是不明白林天怎么了,一下子紧张成这样。 “好好好,我是你的。”傅星河顺着毛抚摸他的背,“我们回家。” 但林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出了门诊室,还挂在他身上的,他今天的这股黏糊劲儿,比以往更甚,以前林天因为这医院里人多,而且认识傅医生的人多,医生护士也就算了,好多还是病人,林天不想让傅医生难做,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牵着手出去。像今天这样,林天是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身上,手臂紧紧地挽着他,十指相扣,看起来正如同一对热恋当中的情侣。只要眼睛不瞎,都看得出他们的亲密关系。 林天就是要给那个林昭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傅医生是他的,你不准看,但眼睛长在别人身上,林天又不能挖了他眼珠子,只是看了又能怎么样,傅医生还是他!哼! 果然,林天作风如此大胆,引来了不少旁人的目光,林天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些路人的目光里,其中就包括了之前感受到的那股带着恶意的目光。 还能感觉到嫉妒。 林天嘴角轻轻勾起,知道自己是成功了。 傅星河不明白他今天是怎么了,走到停车场,林天还非要凑过来吻他一口,吧唧一口还不算完,林天更是把他按在车窗玻璃上,按着他的肩使劲地深吻他,吻了十分钟才放开他,把车上的老吴吓得不敢下车来给他俩开车门了。 他是司机不好说什么,但真的有伤风化啊! 林天管他什么伤风化,他就是要亲傅医生。 进了车厢,林天才消停一些,后座车厢空间大,林天直接把傅医生压在后座座椅上,脸贴脸地说话。 傅星河心里好笑,揉揉他的脑袋,凑到他的耳边说:“林小天,你今天怎么这样。” “哥你不喜欢这样?”林天身体微微一绷。 傅星河看着他,眼睛微眯,“我像是不喜欢吗?” 林天松口气,露齿一笑,道:“傅医生,从明天开始我就和你一起上班,你动手术,我在你的休息室里开电话会议,下班了,我们就一起回家,我给你做饭。” 傅星河唇角勾了一下,应了声好。 林天不知道那个林昭还跟着他们没有,他让老吴把车开到超市停车场去,和傅医生买完菜购完物就回家了。 第二天林天倒是没有在医院里看到林昭了,只不过那道视线仍旧是如影随形——林天知道暗处一定有人在看着自己,他低头看着手机里的资料。 林昭是沪市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学生,家世清白,但是户口本上只有母亲没有父亲。林昭的母亲叫魏如烟,对这个名字,林天并不熟悉,但是在看到这个姓名的一瞬间,有一种熟悉的不安卷土重来。 这个林昭就好比一个定时炸弹,一般一直停留在他心上,似乎随时都要炸开。 林天心沉重地跳了一下,他皱眉,这对母子到底什么来头?林天发消息,让人继续查下去,必须得查个水落石出,必须把这个林昭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扒出来!林天还没见过敢抢他东西的人,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 知道有人在看他,林天更是肆无忌惮。傅星河一出来他就抱上去,林天问他手术累不累,傅星河摇摇头,手掌轻轻拍他的脑袋,林天抓住他的手心,轻轻地替他按着,舒缓他手掌的疲惫。跟着出来的小周大夫是直接震惊了——主任的动作怎么就仿佛是在逗小狗一般?而小奶糖,得了大手的抚摸更是摇尾乞怜。小周大夫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们家喂了两只狗,这两只狗经常相互争宠,一只生气了,像这样顺顺毛就好了。 林天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换句话说,他就是想让别人看见,他和傅医生的相处模式的确是这样。只是不怎么在外人面前这样罢了。 第74节 由于林天在旁边,小周大夫根本就不敢和主任说话,找了个理由她就溜了,留下林天和傅星河在原地。 这里是医院走廊,但不是病区,所以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两人站在窗户的栏杆旁边,林天拿手圈住傅医生的腰,傅星河侧头将嘴唇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林小天,你这样是不是谁惹到你了?” “才没有!”林天大声否认。 “你这像是没有的样子吗?分明就是谁把你惹了。跟我说,我帮你欺负回去。”傅星河挠挠他的下巴。 “不用欺负,就是个不长眼的。”林天微微仰头,舌尖在他嘴皮上轻轻舔了一下,“这样就好。” 要是是喜欢傅医生,看见他们这样,还不得气死。 “胆儿肥了。”傅星河轻轻拿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尖,林天鼻头在他手指上蹭了两下,舒服地眯着眼道:“我的胆子是你惯出来的,要不是你惯我,我能这么胆大吗。” 傅星河笑了说:“这样挺好。” 他并不喜欢林天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怕自己生气的模样。 像林天现在这样猖狂一点,得意一点,他更是喜欢,看着时便觉得心痒难耐。 林天头埋在他的肩头笑了几声,“哥哥等下我们去买点套,用完了。” “不是还有吗?”傅星河想起来,林天需求量大,于是每次都采购挺多的,所以家里还剩不少。 “那么点儿哪里够用啊,还要再买一点。”林天咬他一口,“正好你明天轮休了,晚上榨干你。” 傅星河都依他,低声说好。 今天林天是开车来的,没有叫老吴送。帮傅医生扣好安全带,林天发动汽车,他刚刚把车开出医院就发现附近有一辆车动了,还是辆卡宴。 还跟踪呢? 林天心里冷笑两声,直直地开着车去了超市。 “怎么不去药店?”傅星河问。 “我还想买点别的,酸奶啊水果什么的。”林天回答道。笑话,药店那么小,林昭怎么可能跟进来?就是要去超市,人多,方便他隐蔽。林天心里恨得牙痒,前面正好堵车,他发泄似的摁了两下车喇叭。喘口气,林天把头仰在颈枕上,侧过脸去看傅星河。 看着傅星河,林天的斗志又起来了,傅医生这么喜欢自己,又这么排外,他吃个什么醋?林天也说不准自己的什么心情,那个林昭就是让他觉得不舒服,汗毛竖立。 傅星河捏他脸颊,“又生什么气呢?” 我不高兴——林天天很想这么说,但是傅医生要是问他为什么不高兴,他又回答不出来了,他就是吃个飞醋而已,傅星河肯定不能理解,因为傅医生眼里连林昭是谁都不知道,只有林天傻了吧唧的要给人家下马威。 其实那个林昭也没怎么碍着他,哪怕他看上了傅医生,林天也知道,傅医生肯定不会理会的,别说理会,傅星河根本就是屏蔽掉了那些外来生物的目光。以前林天来医院,也老是偷看傅星河,傅星河还不是没有发现。 或者说,感觉到了,但是当成空气了。 面车流动了,傅星河把林天的脸推过去道:“林小天,别看我了,开车。” 今天是周末,还是打折日,所以超市人流量比平时要大一些。进了超市,林天看见了哪里用红字标了促销,哪里就围了一圈人。不知道林昭躲在哪个角落里的,但他知道林昭一定还在跟踪他。 林天也没买什么特殊的,也没有特别想买的,他挑了几斤香蕉,又买了点葡萄,便推着购物车去结账。 他用余光瞄到,附近有个推着空车的黑帽子在看他们。接着,林天以横扫千军的气势,一下把收银台前面货架上的避孕套全部赶进购物车里。 “你别拿这么多,尺寸不合适,好歹挑一挑。”傅星河有些无奈了。 林天有点儿不好意思,也觉得自己动作是不是太夸张了,他这是干嘛呢这是……林天心里骂着自己,是不是智商喂狗了啊,怎么干这种事。听了傅医生的话,于是林天开始重新在购物车里把尺寸不合适的筛选出来。两个人在避孕套的货架前面站了20多分钟,挑挑拣拣,才总算是筛好。 收银台排队的人多,他们又排了十分钟,估计收银员也没见过像林天这样一次性买几十上百盒套套的人,扫码的时候手都在抖,眼睛一抽一抽的瞄着林天和傅星河。 林天面色平静,心里冷笑,几十盒算什么?我们家傅医生一个月就能在我的配合下用光光!! 从超市出来,林天开车回家,等车到了小区门口,那辆跟踪他的车辆就无声地消失了。 林天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来,要是林昭敢跟踪他进小区,他就马上叫人把他车给砸了。 一个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学生,哪儿来这么多时间,还玩儿跟踪人那一套。林天越想越心烦,看来是下马威给的还不够啊,他都这样了还不死心呢。 林天郁闷透了,回到家,他进了厨房便开始做饭,他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便好了。 他这两天,就像炸了毛的猫似的表现,傅星河全都看在眼里,尽管还不知道原因,但傅星河知道,一定是和自己有关系的,林天这种护食的模样,倒让他觉得很有意思,想逗逗他。 两人吃完后,傅星河帮他收拾了碗筷,过了会儿,林天收拾完了,便打了一盆热水过来。傅星河坐在沙发上,林天让傅医生把手全部浸泡在热水里,泡了会儿,然后林天在水里帮他做按摩。“哥你握着拳,然后再松开,这样捏几下可以促进血液循环。”林天示范给他看,像在教导幼儿园小朋友。 傅星河一边照做一边低头望着他。 等水冷了,林天把热水倒了,接着从房间里拿出一张毛巾和一瓶精油来。 把毛巾对折,他让傅医生把手平放在干毛巾上,林天滴了了几滴精油在手心,又混合了别的基础油,形成了一种新的按摩油,他手掌合十搓了几下,把按摩油在手心搓热。 薰衣草的香气慢慢在空气中挥发开来。林天轻轻地揉着他手指的指节,以转圈的方式到达指尖部位时,又揉又捏的,手法异常温柔。这样按摩一套下来,他又帮傅星河按摩手背以及虎口。手背完了,是手掌,手掌完了,又是手腕。 他按摩的时候很有些拖泥带水,经常扣住傅星河的手指就不放了,像是在比两个人的手谁大谁小是似的,还用指尖挠他的手心,极尽缠绵。傅星河怀疑他根本不是在按摩,而是在勾引自己。 他对上林天的眼睛,声音有些变了,“故意勾引哥哥呢。” “我哪有故意,”林天五指扣进他的手掌心里,“我就是正大光明地勾引你啊。”他两眼弯弯,像两道月牙般。 林天两手油油的,傅星河两只手也满是油。他并没有去洗,而是籍由手的润滑,脱了傅星河的裤子,用油乎乎的手去搓他的裤裆。 经由按摩,林天的手不仅全是按摩油,还很热。 傅星河倚靠在沙发背上,双腿岔开,林天天就趴在他的腿中央,玩了一会儿傅星河就起来了。 干爽的手和油乎乎的手是两个概念。林天手上的油形成了一层保护膜,往傅星河的腹肌上延伸。 他撩起眼皮盯着林天,你这么摸,全是薰衣草味的精油,等会儿还怎么吃。 林天不以为然,直接低头舔了一口,“精油没毒吧?”林天咂了两下嘴,“味道怪怪的。” “怎么什么都吃,”傅星河手指弹了他额头一下,扯张纸给他,“吐了,味儿重。” “这个精油是可食用的,没关系。”林天说着,整个人趴了上去,傅星河无可奈何地推开他,“别吃,我去洗了。” 等彻底洗干净了,林天以按摩手为由,给傅星河做了一个全套大保健。 翌日,林天是被聒噪的蝉鸣声吵醒的。今天没有下雨,外面是属于夏天独特的闷,被深绿色的树叶筛落的晨光,倾进一缕到屋里。 想到傅医生今天是轮休,不用上班,于是林天翻个身,抱着傅医生的脑袋,再次沉睡了过去。 傅医生的头发渐渐留得比他还长了,手感很好,林天天喜欢傅医生运动时汗湿的身躯和湿润的头发,傅医生的汗味,就是俗称的男人味,林天很爱在他跑步时偷袭他。而林天自己的头发,就是让傅医生给剪的。没想到一剪剪过了,变得只比寸头强一点,养了好几天才终于养长了一些。 如果以发型来看,林天比较像上面那个——林昭是这么想的。 他第一眼就被这位傅星河医生吸引了,在这个圈子里,傅星河这种绝对是极品。不巧的是这位傅医生有男朋友了,更不巧的是——林昭还认识这位傅医生的男朋友。 尽管他从来没有真正的见到过林天,也没有机会认识他,但是他常常从母亲的嘴里听到林天的名字,也见过他的照片。林昭小时候,母亲常常对自己说他比林天优秀,让他好好努力,讨爸爸欢心,说以后等她进了林家,等自己认祖归宗了,到时候就把这位林天大少爷踩在脚下。 小时候林昭的教育便是这样的,等稍微大些了,母亲就再也不那样狂妄地说了,他了解到似乎是林天变得非常了不起了,变成了让他们母子高山仰止的存在。或者说,以前魏如烟还做过替代秦韵嫁到林家当林太太的梦,但是没想到现在林天成长成了林家的顶梁柱!是林家地位最高的人! 林天接手英泰的那天,魏如烟便知道自己的梦是不可能的了。别说林瀚海喜不喜欢秦韵,就算是不喜欢了吧,他也不会和秦韵离婚娶外面的女人,哪怕她给林瀚海生了儿子。 要是她和阿昭还想生存下去,首先得紧紧抓住林瀚海,但是林瀚海可一点儿都不靠谱,所以最重要的,是不能得罪林天。为了名声,林天不会把他们母子怎么着,反而会以礼相待,所以他们能拿多少钱,全都是林天说了算。 但魏如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昭居然跑去跟踪林天! 林昭当然不会让魏如烟知道这件事,他自认为自己跟踪隐匿的本领很强,林天是不可能发现他的。 结果,林天不仅发现了有人跟踪,还知道了他是谁。 如果说一开始林天看见林昭这个名字仅仅只是不舒服的话,现在他调查到了林瀚海和魏如烟的关系,这种不舒服,就扩张成了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林小天:跟你天爸爸抢人,死路一条:)。 第65章 早上, 林昭请了假便开车去了医院,却发现傅医生并不在,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傅星河医生今天轮休了。 没有见到人,他一脸晦气地离开。尽管这两天跟踪林天和傅星河,让他看到了这两人有关系有多么亲密,亲密到严丝合缝, 外人根本无法插足的地步。即便如此,林昭也并不打算放弃。 既然傅医生会喜欢林天,那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呢?林昭觉得, 自己并不比林天差多少。 从医院出去, 他开着车准备回学校了,却在学校附近, 不巧碰上了碰瓷的。这段路没有监控,人也不多,而那碰瓷的技术很高,车子还没有到跟前就躺地上了,嘴里直呼救命,甚至还自带血包。看着满脸是血,很是骇人。 林昭只能自认倒霉, 掏出钱包准备赔钱, 哪知道碰瓷的张口就喊三十万。林昭冷下脸来, 准备绕过这个碰瓷的,这时候碰瓷的团伙来了,人还不少, 起码七八个,都是街头混混,都比林昭高壮。见这辆卡宴车主要跑。一群人嘴里喊着肇事司机,跟着就三下五除二地把林昭的车给砸了。很明显这些人都是熟手了,有人负责砸车窗玻璃,有人负责卸轮胎,还有人拿刀直接把车身划花了。 林昭坐在车里,一些碎玻璃掉下来,掉在身上。林昭忍无可忍的大喊:“别砸了,我要报警了!”说着他便掏出了手机要拨打110。 “好哇,还敢报警。给我打!”一名大汉眼睛一瞪,说完直接从车窗伸手进去把林昭抓了出来。 一群人对着他拳打脚踢。 林昭忍了没两分钟,就开始抱头大喊:“别打了!我赔!我赔钱!” 哪知道根本没人理他的,明摆着是要收拾他的。围殴了他整整十分钟后,雨点般的拳打脚踢才渐渐变弱。 “赔不赔钱?”一人拿着小刀在瑟瑟发抖的林昭脸上比划,威胁道,“不赔医药费老子就划花你的脸!”林昭却是吓得不行,“我赔!不就是三十万吗!”刚刚他喊着要赔钱,却没人理他,打了十分钟,才停下来问他。但他知道,他要是不赔医药费,今天他这脸就别想要了。可是五十万并不是小数目,别看他开的卡宴,其实这车的林瀚海送给他妈妈的,还是辆最低配,值不了多少钱。 他平时开销大,这三十万,差不多是他全部的存款了。碰瓷的人仿佛是知道他卡里有多少钱一般,一口气喊了个正好的数目。 这明摆着是有人要弄他,林昭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但碰到这种事了,也只能认栽,他也找不到人求救。好在他护着自己的脸,脸上没怎么手上,只是有两道伤口罢了。 林昭花了三十万买了平安,那拿刀声称要划烂他脸的男人,走前狠狠地啐了林昭一口,“以后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滚!” 车胎都蔫了,林昭也不能开车走了,只能灰头土脸地跑掉,看着那些人走远后,才打电话叫了保险公司。 车主是魏如烟,林昭一打保险公司电话.那边就联系到了魏如烟,没过两秒,魏如烟的质问电话就过来了。 林昭只能一五一十的说碰上了碰瓷的,对方向他索要了三十万,还砸烂了他的车,“他们一群人还围殴了我。”心思活络的林昭立马有了新主意,自己不是受伤了吗,正好去傅医生他们医院住着,这么一想着,身上似乎也不怎么疼了。他还可以说自己脑震荡了,再去傅医生那里挂个专家号。 “三十万,他们怎么不去抢?”魏如烟拔高音量,她被儿子口中的这种土匪行径所震惊,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儿子居然还被打了。“你都给钱了他们怎么还打人!阿昭,你没事吧?!你快去医院,你在哪儿?妈妈马上过来。” “我要是不掏钱,他们说不定还要让我毁容。” “你快去医院,你记住那群人长什么样子没有?咱们不怕他,去报警!” “妈,我现在打车去沪市综合病院,您别管我,我住几天院就好了。”林昭忍着疼,招手打了辆车。 “这怎么行,我怎么能不过来,谁打你的,居然索要三十万,他们这是土匪呀!你赶紧报警,这不是碰瓷,都是诈骗了!” 林昭为难道:“我不敢报警,我怕我报警了,他们找上来怎么办。” 魏如烟一听心里也慌了,嘴里强作镇静道:“没事儿,别担心,我给你爸爸打电话,他认识的人多,他一定有法子。”在魏如烟看来,哪怕林瀚海没什么本事,他儿子有本事啊,总认识点警察局的人吧? 林昭一听见林瀚海表情就不大善了,他捏着手机,不满道:“你找他做什么,他会管我们吗?” “他好歹是你爸爸,怎么会不管你。再说车还不是他送的,房子也是他送的,你的零花钱、你读书的钱全都是他给的,你不能这么说你爸爸。” “他有儿子了,我不是他儿子!”林昭强调。 “也不能这么说,那个林天他也算是你哥哥,你以后肯定是要认祖归宗的,回去了还是得跟他好好相处的。”她苦口婆心地劝道。 第75节 林昭话不多说,就把电话给挂了。他才不愿意回林家,顶着私生子的名头回去让人瞧不起,还不如不回去呢。 但林昭从没想过,他和他妈妈现在都是在林瀚海手里讨饭吃,他们的吃穿用度全是林瀚海给的钱。 林瀚海的钱从哪里来的?林昭听妈妈说过。说以前林老爷子会给林瀚海零花,而且林瀚海有产业,有收入,可是大部分的钱还是从林天那里来的,现在林老爷子死了,林天就是未来的“主子”。所以他不能得罪林天,相反还必须讨好林天。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安稳的生活。 魏如烟的意思是说让他收敛点儿傲气,他们以后还得看着林天的脸色吃饭呢。正因为此,林昭一直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林天有一种天然的恶感。现在他见过林天了,因为他身旁的傅星河,林昭对林天的厌恶无形之中变得更深了。 在他眼里,林天只不过是出身好罢了,比自己强多少?林天能在一个大家族里混成现在这样,他的手能有多干净?他根本就配不上傅医生那样的人。 林昭去医院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势并不严重,都是皮外伤,而且最重要的是脸上没有受伤,他这种情况根本就不需要住院,急诊大夫开了点药就让他走,林昭非说自己要住院。 医院里病床紧张,根本就没有空余的病床拿来给林昭这样的人住。没有毛病,还非要住医院,是不是脑子有病?急诊大夫心里这么想的,脸上也是很无语。道:“你都是皮外伤,回家休养两周就好了。下一个。”他冲着诊室外面喊了一声。 林昭好像看出他心中所想,说:“我脑袋也让人打了,我有脑震荡。” 大夫哦了一声,说:“那你去脑外科做检查,照个脑部ct。” 林昭又说:“我要先住院,我认识的那位大夫今天没有来上班,我明天再做检查。” 大夫稀奇地看他一眼,怎么和一些心怀不轨的女病人一样?他可是知道,脑外的那位傅医生,招人的紧,没病都要来专门挂他的号。急诊大夫耐心用尽,在林昭的坚持下,还是给了他一个走廊的床位。 有病床好过没有,林昭勉强住了下来。 而魏如烟那边,却是在焦急地给林瀚海打着电话,他却一直不接,电话一直被挂断。她心急如焚,只能发个短信过去说:瀚海,你快回电话。 秦韵看见这条短信,脸色越发黑沉,盯着这段文字看了两秒,又把短信删掉。 等林瀚海从卫生间出来了,秦韵的表情一下从阴沉又变成了笑模样,一副温柔贤妻的态度,“老公,刚刚有人打电话来,是陌生号码,我就给挂了。”她脸上露出歉意来。 林瀚海一听便沉下脸来,一把夺过手机,“你怎么敢随便挂我电话?” “那我也不能随便接你电话吧?”秦韵心里冷笑。 林海低头看看手机,发现号码是魏如烟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他专门给魏如烟三令五申过,不准主动联系他,不准打电话,更不准发消息,只能等自己主动联系她。 一连打了这么多个电话来,是有多要紧的事? 林瀚海心虚里看了眼秦韵的表情,发现她还是在笑,只是笑意没有抵达眼里,他心里忐忑地想秦韵是不是发现了,也不应该啊,秦韵要是发现,可不会是这模样。 秦韵低声道:“这个电话你认识吗?你要不给他回一个过去。” 林瀚海敷衍地说:“不认识,就是普通的骚扰电话。”他说着换了件衣服,着急地便出门了,“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秦韵也没问他去干嘛,等林瀚海走了,她才发现自己又把手心给掐出血来了,几道月牙形状的伤口,从中渗出血珠来,在纤如嫩荑的手心中央,霎是触目惊心。秦韵知道自己这个一生气就掐东西的毛病不好,但她完全是不自觉的,别说掐别人了,就连掐自己有时候都恍然不觉。 上午,傅星河出门诊,电脑屏幕上浮现出病人的名字,他盯着名字看了半秒,顿了一下才喊道:“下一个。” 林昭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的,他看起来很是虚弱,林昭是标准的美少年长相,能考进电影学院,也是凭借一张青春逼人的校园男主角的脸蛋。傅星河低头看病历,眼皮都没有抬起来,“症状。” 他嘴里只蹦出了两个字,显得非常冷淡。 林昭却是心中热切,他最喜欢这样的男人了。“大夫,我前几天来过,您有印象吗?” 傅星河忽略他的问题,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什么症状?” 林昭噢噢两声说:“我觉得我有点脑震荡,您能帮我检查检查吗?” “去照ct。”傅星河不由分说帮他开了个单子。 “您不帮我检查吗?”林昭问。 “我检查不了,我眼睛不是ct。”傅星河很干脆的喊道,“下一个。” 林昭乖乖拿着他的单子走了,走前还夸了一句说:“傅大夫,您这字真漂亮啊。” 傅星河却理都没理他,问起了另外一个病人的症状。 他这样的态度,却没能让林昭死心,反而是越发心热了,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便宜林天了呢?同性圈子里,傅星河这种,是超级抢手货 这个人都这样明显了,傅星河不是没有察觉,换做平常他肯定不会细想,但是因为林天,他多想了一下,心里隐约能猜到林天为什么这么不正常了——原来他们家小奶糖这是吃醋了。 尽管傅星河认为这醋吃的太莫名其妙了,而且很没有必要,心里还是高兴的,林天吃醋的模样太可爱了,为了专门做给人看,还跑超市去横扫了避孕套的货架。 过了会儿,林昭拿着ct又回来了,傅星河只看了一眼,就告诉他:“没有问题。”但林昭的问题却是很多,一直问着这团黑影是什么,这里为什么是白的? 傅星河哪里有耐心跟他解释,冷下脸来,说:“这位病人我下班了,你去找值班医生。”他叫了另一个医生过来帮他锁门,就走了。 林昭倒是没有纠缠不休地追上去,反正他人还在医院呢,下午再来傅医生这里堵着不就成了。 傅星河还未走到办公室,就看到林天抱着保温饭盒坐在门口的座椅上呢。 保温盒放在腿上,林天的坐姿倒是很端正,没有佝背,也没有东倒西歪的,乖乖的模样,让傅星河心里无端想到了等主人回家的秋田犬。 林天今天是有工作,送傅医生到了医院,他便去公司处理工作,处理完他便直接回家做饭了。他知道傅医生不喜欢食堂,也不喜欢外卖,只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林天肯定是不愿意委屈傅医生的,所以再忙他都要抽空回家给他把午饭做了送过来。 一看见傅星河,林天便屁颠屁颠地凑到他身边去,“哥哥你累没有,我给你捏捏肩膀。” 林天趴他背上去,傅星河拿指纹开了门。现在医院设施又进步了,大部分区域都换成了指纹解锁。哪怕是没有监控的地方也能实时地记录着谁去了哪里,呆了多久。 “我不累,你吃没有。”傅星河回身关上了门,又抱住林天。 “我干坐了一上午,听人报告呢,怎么会累。”林天抱怨,“坐得屁股都麻了,亏死了。” 傅星河笑了一下,“我也是坐了一上午,出门诊。” “真的呀,那你屁股肯定也麻了,我给你揉揉。”林天说着手就不老实了,他心里知道医生出门诊总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病人,也知道傅医生肯定不容易。其实对傅星河来说,门诊的压力不亚于做手术,因为要应付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人,他很烦这些,很烦跟人打交道。但看见林天他这些烦恼便一拥而散了,他们家的林小天的确是个小太阳,可以驱散他身边所有的阴霾。 拿开林天的手,“好了别摸,去洗手。” 林天洗干净手,打开饭盒,开始和傅医生面对面地吃饭。 他根本想不到,林昭都成那样了,居然还有心思来骚扰傅医生。 要是让林天知道了,他一定会后悔没让人打林昭的脸,倘若毁容了,林昭是一定不敢出现在傅星河面前的。 两个人吃完饭坐在沙发上说了几句话,便搂在一起睡了。 以拥抱的姿势睡眠,林天这个午觉睡得很安稳。 下午,傅星河去做手术了,林天在医院里闲逛了两圈。 林昭床位的那片区域最是拥挤,林天也没有心思去病人区域里挤,所以他便不知道林昭也住在沪市综合病院的。 不仅如此,就连林瀚海也来医院了。 林瀚海倒是比较紧张林昭,亲自来了医院,结果林昭倒不领情,一声爸也不叫。见魏如烟瞪他,林昭才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爸爸。 热脸贴冷屁股,林瀚海自然是不高兴的,他脸色也不大好,魏如烟心想这个不懂事的,没眼色!还不知道林瀚海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阿昭都这么大了,居然还不懂这个道理。 要是让他知道,林昭还惹到了林天,那不是骂一句不懂事就能完的事。 林瀚海心里不高兴,林昭心里又急着傅星河,医院里又拥挤又热,林瀚海才不乐意在这里久待呢,他待了没十分钟就走,魏如烟追着他出去,走前让林昭好好反省反省。 “瀚海,你不要生阿昭气,孩子还小嘛。”魏如烟祖籍江南,说话很嗲,她跟林瀚海的时候,才刚刚上大学,一不小心就搞大了肚皮,她瞒着林瀚海,想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如果是儿子就留下,如果是女儿就送人。还好还好,生的是个儿子,这个儿子让魏如烟把林瀚海栓了二十几年。这二十年,她不用工作就用生活费拿,还有房子住,甚至有豪车开。 林瀚海摆摆手,一副不计较的模样,嘴里却说:“林天在他这个年纪,就能谈几个亿的大项目了。” 虽然他和林天不亲,在外头也是爱吹嘘这个儿子的,他理所当然地想,林天有本事当然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教的好。林天干得好,自己脸上也有光。 但是林昭嘛就……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不挣钱还乱花钱,让他怎么喜欢的上。 魏如烟心里着急,抱着他的手臂,胸脯整个靠上去,她扭着说:“瀚海,你不要和小孩子置气嘛,你看阿昭都被打成那样了,你要替他做主啊!你认识警察局里的人吗?必须把那些碰瓷的人抓起来,关进去!” 林瀚海敷衍地应道:“我知道了,我会去打招呼的。你让他平时低调做人,开什么卡宴,被碰瓷了吧。” 魏如烟心中一凛,说:“瀚海,你准备什么时候把阿昭接回家呀?他都这么大了,该认祖归宗了吧” 林瀚海支支吾吾地说:“再过一阵子吧。” 秦韵肚子现在都这么大了,这个孩子铁定是要生出来的,他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接个私生子回去吧?外面传出去,要笑话他的。 等秦韵生了,她那个年纪生孩子,激素失调,多半要得产后抑郁症,到时候也不怕她闹,林瀚海准备到时候再把孩子接回家,至于林天那边,反正林天也不在乎他这个父亲。当然是不会在乎自己有多少是私生子的。再说了,孩子接回去又不会跟林天抢家产的,就是认个祖归个宗,他毕竟也要传宗接代的,林天自己是个同性恋,他有什么颜面不让自己把私生子接回家? 尽管这么想,林瀚海心里还是有点怕林天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现在这样。以前他教训起他来林天都是一声不吭的,现在有本事了,野了,还敢停了自己的生活费!林瀚海怕他真的不顾父子亲情,也不怎么敢惹他了。 林瀚海和魏如烟还没出医院,林瀚海便震惊的看见了一个人,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林天怎么会在这儿?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就躲。 做了亏心事,他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林天会不会是发现了他的秘密?接着他就反应过来,林天不是和那个什么医生在一起了吗?难怪他会在医院。林瀚海现在是不想管林天性向的问题了,反正他还有儿子,也不担心传宗接代的问题。 等林天消失在转角,林瀚海额头一大滴汗就“啪嗒”掉了下来。 魏如烟也是一惊,她也看见了林天,但她惊讶的不是林天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是林瀚海居然这么怕林天?居然怕到见他就躲的地步,还吓得出汗?! 等林瀚海和魏如烟走了,林昭又跑去了脑外科,一打听,他知道傅医生原来在做手术。 林昭也想去手术室门口等他,但还未靠近他就看到了在手术室门口抱着笔电坐着的林天。 这下林昭是不敢贸然接近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星河结束手术出来,和林天一块走了。 傅星河对人有多冷淡,他上午是见识过了,没想到对林天却是这么不一样。 他心中的愤恨,林天自然是不清楚的。 林昭不肯死心,第二天上午又挂了傅星河的号。 他专门换了件有扣子的病号服,解开两颗扣子来,露出锁骨下面的一块肌肤。他皮肤略微青紫,在瘦弱的美少年身上,带着被凌虐的美感。 “大夫,您帮我检查检查吧,我真的觉得不舒服。”林昭趴下来,整个人都趴在傅星河的桌上,腿轻轻的蹭到了傅星河的裤腿。 傅星河倏地站起来,他整个人散发出冰冻三尺的冷气,在暑气这么烈的夏天,他身上的寒气硬是让人打了个哆嗦。傅星河拉开诊室门,一字一句地说:“我对你没兴趣,别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医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暗恋我的:) 不要走开!还有打脸! 第66章 诊室外面充斥着挂傅医生专家号的病人, 傅星河的话,冷酷到全部人都能听见, 这下所有人都以惊疑不定夹杂着鄙视的目光看向了林昭——这小伙子竟敢公然骚扰医生?也太不要脸了! 林昭一下觉得臊得慌,他看了傅星河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在众人凌迟般的目光下灰溜溜地走掉了。 但林昭并不打算放弃, 追人嘛,当然得吃点苦了,他不相信林天追这位傅医生的时候是一帆风顺的, 没有难度人怎么会珍惜? 日久天长的, 难免会忍不住偷腥——林昭的这种思想,正是家庭带给他的。大部分的男人在他眼中, 都是和林瀚海一个德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无一例外。 他相信,今天被拒绝,原因绝不是傅星河正人君子,而是他勾引的力度还不够,时机还不够恰当。 上午门诊完了, 傅星河连办公室都没回, 就直接开车冲回了家。在车上, 他拨了林天的电话:“你在家没有?” “在,”林天一手拿着锅铲,用肩膀夹着手机道, “饭已经做好了,哥你什么时候到家?” 第76节 “马上,”傅星河轰了一下油门,“在家等我。” 林天还没想明白,傅星河的电话就挂了,林天把火关小,心里想着他哥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听起来心情不好啊。 傅星河开车速度快,一路上不停超车,没过几分钟就到家了。 林天听到了很大的摔门声,“砰”地一声,林天赶紧从厨房探出脑袋,看见傅星河快步走进卧室。 傅星河边走边脱衣服,他进了浴室,突然喊道:“林天。” “哎,”林天应了一声,从门边探进来一个脑袋,“哥怎么了?” 他看见傅星河的裤子,就丢在地上的,像丢垃圾一样。 “没怎么,衣服脱了,进来。”他的声音混合着水浇在理石地面上的淅沥声,带着不明显的急躁,林天确信,傅星河的确是心情不好。 林天呆了一秒,“啊啊?”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很快反应过来,“我去把火关了,等我。”说完林天立即冲进厨房把火关掉,一把摘下围裙,边走边把上衣和裤子脱了。走到浴室边,林天弯着腰把内裤也脱掉。 傅医生今天火气怎么这么重,不应该呀?林天心里有疑惑,觉得他家哥哥应该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或者是病人。还没进入淋浴间,林天就被傅星河拽住手臂,一股大力将他拉了进去。 林天踉跄了一下,直接撞在傅星河身上,傅星河手臂搂着他的腰,转了一圈,直接将他按在淋浴间的大理石墙面上,他的腿勾着林天的腿,倾下身,嘴唇一下堵上去。 一片阴影罩下来,林天眼睛微微睁大,傅星河撬开他的齿关,含住他的舌尖,热水在腿上四溅,林天慢慢闭上双眼,双臂松松地搭在傅医生的肩膀上。 傅星河辗转吻了他十分钟,林天舌头都被吸肿了,鼻间发出含糊又舒服的嗯嗯声。 傅星河双唇离开他,但还是贴得很近,咫尺之间,他双唇微启,问道:“你吃什么好吃的了?” 林天还有点晕乎乎的,感受到傅星河的腿顶在他的双腿间,而且勾着他的小腿,慢慢磨蹭。林天大喘着气,这才反应过来傅医生问的是什么。 “我……我熬了银耳雪梨,刚刚尝了一点。”他回答。 “难怪这么甜。”傅星河贴着他耳鬓厮磨。 一瞬间,他心里的不舒坦,全都烟消云散了。 林天有点不安,抱紧他,眼睛望进他的双眼,“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啊?” “没事,”傅星河嘴唇在他唇边逗留,顿了顿道:“遇见了脏东西。” “脏东西?”林天眼里露出疑惑来,“那我们改天去庙里拜拜佛,烧炷香辟邪吧。” 傅星河不明显的笑了一声,眼睛里也有笑意,应道:“好,拜佛。” 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林天看见傅医生像是心情好了,也就没有追问下去了。 “那我们是先吃饭还是先做……饭已经做好了。”他看着傅星河,整个肩头仰靠在被水冲刷的墙面上。 傅星河的手滑进他的臀缝,低声道:“先吃你,再吃饭。”他倾身,继续吻林天。 林天身体软化下来,变成了一道菜,果真让傅星河给吃干抹净了,连骨头都不剩。 出了浴室,林天躬下身穿内裤,却看见傅医生把今天才换的裤子拿起来,塞进了垃圾桶里。 垃圾桶不大,裤子一扔进去,就给占满了。 “哥……”林天记得这件裤子没穿过几次,傅医生怎么就扔了? 傅星河回头看他一眼,道:“脏。” 林天刚想说脏了我给洗不就完了,又一瞬间仿佛想通了什么。 他蹲下来,仰头直视傅星河的双目,有火苗从他眼底蹿出来,“是哪条腿?” 傅星河在床边,低头看着他,还没说话,林天就用手捏住他的右小腿,“是这条吗?” 刚刚傅医生一直拿着条腿蹭他来着,林天还以为怎么了,现在想通了,林天的脸却阴沉得可怕,是真想杀人了。 傅医生今天上午是出门诊,应该是遇到了骚扰他的病人。 林天心里难受死了,又极度愤怒,谁他妈那么不要脸敢碰他的人——他当初喜欢傅星河的时候,别说碰他人了,就连碰照片都是小心翼翼的。林天垂下眼来,弯下腰,密密麻麻的吻降临在傅星河的腿上。 傅星河想抽开,林天这次力气却很大,使劲地攥住了。他嘴唇动了动:“林小天…不用这样。” “不行,”林天手掌扣在他的小腿肌肉上,目光隐忍着什么,“我要消毒,必须消毒。” 林天反反复复消了几遍毒,嘴唇一遍比一遍炙热,将傅星河的腿啃的不能再见人了。 中午,两人都没有休息,林天下午陪着傅星河去了医院,傅医生进了手术室,林天便去调查上午那个不长眼骚扰他哥的人是谁。 上午看到那一幕的人还挺多,林天很容易就打听出来了。 “是个男的,高高帅帅、浓眉大眼的,就是有点瘦。” 林天一听描述就知道是谁了——林昭,他是真没想到,都被教训了一顿,还敢来医院。 他不想给傅星河惹麻烦,也不愿意在医院找事,便联系了上次演碰瓷的那几人。 林天可不是随便找的街头混混,这都是一退役便进了林天的保全公司工作的老兵。有雇佣兵和特种兵,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让林天叫来干这种事,实在太过屈才了。 几人捧了张遗照,来医院找林昭麻烦,指控他撞死人还肇事逃逸。一群人看着就不好惹,没人敢插手,而且一上来就打,一边打还一边说:“这条腿踩的油门?成别要了,这条腿不会踩刹车?那这条腿也别要了。” 几棍子下去,把林昭的两条腿都打折了。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要劝说,一听林昭身上的“罪行”,就不愿插嘴了——把人撞了,还倒车继续碾压,非得碾死了才算。 说的有鼻子有眼,活脱脱一干戏精。 林昭趴在地上,疼得大喊:“你们碰瓷!污蔑我!”他的喊声没有持续两分钟,便疼得晕过去了。迷迷糊糊疼晕前,他看到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着——是林天。 等医院保安赶到时,这群找事的已经跑没影儿了,一听周围人在说什么肇事逃逸让人家找上门了,便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有些人开车撞死人,道路又没有监控,没有证据,很容易就能逃脱法网,躲在医院里也甭怪人打你,毕竟你先犯法的。 人都是以讹传讹的,演得那么像,那还有假?当然是真的了——根本没有人听林昭的辩解,何况他还被打晕了过去。就连接到医院通知赶来的魏如烟,听到周围人的议论,也以为是不是儿子开车撞死人了,她担惊受怕,赶紧联系了林瀚海,撞死人可不是小事,只有林瀚海能摆平了。 林昭两条腿都被打断了,第一时间被送到骨科去做手术,这骨科大夫厉害啊,又把他两条腿给接上了,只不过这林昭一年半载内,是甭想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林天倒是想亲自动手,只是怕他在医院里动手会给傅星河找麻烦,毕竟医院里认识他的人也挺多的,知道他和傅医生的关系。他也不怕让林昭知道是谁干的,就是要让他知道,是他干的又如何。就是要收拾你,谁让你动了我的人。 傅星河做手术时,也听说了这件事。有人在医院里公然打人,还捧着遗照,把人腿打断了后便很快消失无影。这件事情做得干净利落,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局。那个被打的病人是谁,傅星河也没有去打听,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林昭麻醉过去,清醒过来的时候,病床边只坐了魏如烟一个人。 “阿昭,阿昭你终于醒了!”魏如烟在医院守了儿子一晚上,没有卸妆,眼线睫毛膏全都花掉了,两条黑色的泪痕挂在脸颊上,满脸的憔悴。因为怕儿子真的犯了法,魏如烟也不敢报警。虽然一码归一码,可警察逮到了那群打人的最多拘留十五天,但假如儿子真的肇事逃逸,那岂不是会坐大牢? 她一个妇人家的,什么都不知道,找了林瀚海结果林瀚海也是个不靠谱的,到现在也没回消息。 “妈……”林昭手指动了动,听见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像个残破的风箱,“水,喝水……” 魏如烟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拿吸管喂他喝。嘴里小声地问:“阿昭啊,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是不是撞死人了?” “你还是不是我妈!这话你也信?!这都是污蔑!污蔑!”林昭一听就急了,突然想到了他被人打晕过去前,在围观的人群后面发现了林天,“我知道了,是林天干的,一定是林天……是他……”林昭喃喃自语的着,他感受到自己的双腿麻木,动也动不了,低头一看,双腿裹着一层厚厚的石膏,吊在半空中。“妈……我的腿。”他声音发抖。 魏如烟没管他的腿,大夫说了,林昭骨头已经接好了,好好修养复健就没问题了。 她此刻,因为林昭嘴里提的那个名字而大惊失色,“什么!什么?!林天、林天让人打你?他打你做什么?!”她心里惶惶不安,林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付阿昭?对林天来说,阿昭是个陌生人啊,难道说……魏如烟脸白如纸,立刻想到了前两天在医院看见林天的事,难道林天发现了林瀚海和自己在一起,这才……? “对,一定是林天,就是他,他打断我的腿就是因为……”林昭也想起来了,昨天他去傅星河的门诊室,什么都还没做呢,就让傅星河给骂出去了。他脸色原本就白了,想到这里,整个人命都散了。打他的人就是那天碰瓷的那群,这么看来,林天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了,没准还知道自己是林瀚海的私生子——难怪要这样教训他。 他也没觉得是因为他喜欢上了傅星河林天才这么对付他的,他认为,一定是林天发现了自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这才霸权主义,找人整他。 魏如烟心急如焚,“阿昭,你快说你怎么惹到林天的,他怎么这样教训你?他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他是不是知道了?” “妈,他一定知道我是谁了,”林昭很笃定,表情都扭曲了,“他凭什么这样?我又不跟他抢老爸,我又不稀罕他们家钱!我凭自己的本事去追人有错吗?!他自己没看好自己的人……我也没干什么……”林昭越说越委屈,傅星河是个独立的人,他喜欢傅星河便去追他,大家是各凭本事,林天气度这么小居然让人砸了他的车!抢了他的钱!现在还来医院,不仅污蔑他!还把他腿给打断了! “妈,我要报警!是林天干的!林天让人干的!是他指使的!”林昭越说越激动,差点要从床上起来了。 “你到底干的什么?!你这孩子!报什么警!咱们不能得罪林天啊……你快说清楚你干了什么,怎么惹他了?”魏如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拿出手机来,犹豫了几秒,给林瀚海打了通电话,哪知道林瀚海好像是把自己拉进黑名单了,电话一直打不通,一直在通话中。 林昭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接着很快隐去,“我能干什么,我喜欢上了一个医生,那个医生是林天喜欢的人,我就是喜欢他而已,我什么都没干呢,他就把我给打成这样了。” 这理由荒唐至极,魏如烟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跟你说什么了,我不是跟你说了的,不能得罪林天!连你爸爸都看他脸色……你、你喜欢上谁不好,喜欢他看上的?不行,你得去给他道歉,说你不知道那是他看上的人……不行不行,道歉他肯定也不能原谅你……” 林昭这还没告诉魏如烟呢,岂止是林天喜欢的人,人家都在一起了,是林昭没有自知之明非要去撩骚……这才落了这么个下场,不冤枉。林天一开始给了他警告,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人都住院了,怎么还有精力去勾三搭四? 按照林昭的说法,魏如烟先入为主,认为林天仗势欺人,他能喜欢,凭什么他们家阿昭不能喜欢?就因为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就把阿昭害成这样?这也太蛮不讲理了! 再如何认为林天做的不对,魏如烟还是吓破胆了。那天林瀚海见了林天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反应,让魏如烟彻底知道,林天的确不是好惹的。 连林瀚海都要藏头缩尾,他们母子俩算哪根葱? “我问问你爸爸那边,让他出面跟林天说说好话,看能不能原谅你,正好他现在知道你了……就可以回林家认祖归宗了。” 林昭面露怒色,眼睛都红了,大声道:“我才不道歉,我没有错!” 傅星河是一个独立的人格,不是他林天的附属品,自己也就是倾心仰慕罢了,什么都没干,有什么错?是他自愿选择做林瀚海的私生子的吗?这也不是他的错,要是有选择,他宁肯不要爸爸!林天凭什么这样?!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魏如烟气得直跺脚。 林昭大声说:“我不回林家,我不稀罕他那点臭钱!我坚决不道歉!” 要不是看着林昭满身是伤,魏如烟都要打他几巴掌了,再不打怎么清醒?阿昭这个硬骨头,从小就是这样,无论她说什么这个孩子就是不听。 “你都这样吃亏了,怎么还不懂事?!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们得罪不起林天,不然我早让你爸爸把你接回林家了。听妈妈的,服个软,一切都好了,啊。”她轻声哄着,看着儿子别过去的侧颜,眼眶里已经含着泪珠了,明显就是受委屈了。 “妈知道你不愿意寄人篱下,林天跟你爸爸早就分家了,你回去后就住在林家,也不怎么见得到林天的。这次低个头认个错,以后妈就跟着你享福了。” 母凭子贵这个道理,魏如烟很早就知道了。她很疼林昭,想让他成为人中龙凤,儿子也争气,从小学习成绩就好,长得也帅,人缘也很好,还考上了电影学院,可以说是前途不可衡量。但再有钱途,能比得上继承林家的财产? 她忍了那么多年,那么让人背地里戳脊梁骨都忍过来了,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天? 但无论魏如烟怎么劝,林昭就是不肯听,让他去给林天道歉,做梦去吧他! ——林天才不需要他的道歉呢,他不相信林昭还敢出现在傅星河面前,要是还敢,就再教训他一回,训到听话为止。 他真没想到,林昭还真敢。 趁着魏如烟出去给林瀚海打电话的功夫,林昭自己推着轮椅出去了。 自从上次来医院不小心发现林天在这里后,林瀚海就再也不愿意来了,别说林昭腿断了,就算死在医院里了,他也不会来。更别说林昭声称背后指使人打断他腿的人是林天。 林昭早知道这个爸爸是这种货色,他相信傅医生不是林瀚海这样的人,而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更是难得的有医德的医生。听那些病人们对这位医生的评价,在林昭心中,傅星河的地位变得更高大了。 所以林昭认为,傅医生一旦知道了林天是什么样的货色,定然是不会再继续和他在一起的。他要把真相告诉傅医生,告诉傅医生自己得这满身伤是林天让人打的,自己的腿也是林天让人打断的。 林昭也是运气好,正好碰上了落单的傅星河。 用手飞快转动轮子,林昭跟着傅星河进了楼梯间。傅星河不动声色地往楼梯边缘靠,“你跟着我做什么?” “傅医生,我叫林昭,我想你肯定不知道一件事情,林天是我的哥哥,只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哥哥。我的满身伤就是他打的!我的腿也是他让人打断的!”林昭越说越大声,非常激动, “所以呢?”傅星河面无表情。 “所以、所以他在你面前装出的那副模样都是骗你的!你真的了解他吗?你真的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全都是装的!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了。”林昭推着轮椅靠近他。 “关你什么事?”傅星河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第77节 “我只是想提醒你……”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在电影学院呆了两年,基本的哭戏是说来就来,“林天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这样迫害我,你说他是什么人?我比他更好,他是骗子,他骗了你……”他说着要伸出手去碰傅星河。 傅星河飞快地躲开,却还是让他摸到一片衣角。傅星河皱着眉,眼睛里有显而易见的厌恶,他拿出手机拨打了110,不过两秒就接通,傅星河对着电话就说:“警察同志,有人性骚扰我。” 听见傅星河在说什么后,林昭一呆,身体猛地前倾要阻拦他继续报警,“傅医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着急着想解释,傅星河又躲开了一点,结果林昭一个没注意,直接从楼梯上栽了下去。 咕咚滚了四五秒,轮椅和他的人分离开来,晕过去前,林昭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傅星河是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傅医生:在我面前说我们家小奶糖坏话:) 第67章 傅星河回头看了眼墙角的摄像头, 他没有碰过林昭,根本不怕他诬赖。 林昭也是命大, 还好是在医院出事的。在他摔倒后,傅星河第一时间帮他求救。经过抢救,林昭大难不死,只不过要恢复身体, 还得吃点苦头了。这下,他再也没有心思去破坏别人的感情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那个人人称赞的傅医生, 根本就是豺狼!和林天是一路货色, 不好惹。 哪怕林昭不死心,也不敢再去招惹傅星河了。招惹一个傅星河, 等于招惹了两个豺狼。 等身体好了一点,他就亟刻转了院,不敢继续在沪市综合病院待下去了。 但是因为林昭这么一出,导致林瀚海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电话给林天,旁敲侧击地问他是不是知道了林昭母子的事。 林天语气波澜不惊:“我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林瀚海出轨的事,但林天以为他改过自新了, 没想到趁着秦韵怀孕, 林瀚海又旧病复发, 还闹出了私生子这出。 林瀚海从林天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忐忑地继续追问:“他得罪你了,教训一次也就罢了, 阿昭现在躺病床上的,他也不好过。那什么……我想把他们母子俩接回家。你、你同意吗?”在林天面前,他曾经的趾高气扬已经流逝掉了,变为了低声下气、夹杂着讨好的语气。 “你想接回来?好啊,但是有一点,他跟你生活,我不承认他是我法律上的弟弟,更不会让他入族谱,”林天说,“还有我妈那边,如果她同意了,我没意见。” 林天觉得这是属于林瀚海和秦韵的事,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如果是以前,那么他会很在乎,但现在不同了,他有了傅医生,他有了新的家人,他不再在乎林瀚海是不是有私生子,林瀚海爱这个私生子是不是更甚过爱自己这个儿子。 林瀚海要是乐意和魏如烟林昭一起生活,他不在乎,但林昭不可能成为他的弟弟。 听到林天的回答,林瀚海顿了一下,按照魏如烟的意思,她是想要林昭认祖归宗,老爷子不在了,要接个私生子回家也只用过林天这关了,现在林天也没有意见,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关于林天提出的条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不让林昭上族谱罢了,一个私生子而已,要说林瀚海多喜欢魏如烟和林昭,也不尽然,只是人没名没分跟了他二十多年了,也不好亏待。 “太好了,你没意见就成,那是你弟弟,以后是一家人了,你呢,就把这个过节揭过去,以后也不要欺负你弟弟了。”他劝道。 林天语气平静,“我再说一次,他是你儿子,你承认,我不承认一个小三的儿子是我弟弟,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以后他们的开销,一律和我无关,你的孩子你的女人你来养,别推给我。” 林瀚海噎了一下,“这……”林天打断他道:“我做出退让,是因为他的伤势,这是我的责任,但也不要得寸进尺,补偿到此为止。” “你怎么这么跟爸爸说话?!”在这通电话里,林瀚海后知后觉地发觉林天全程没有叫他一声爸,他很想怒骂林天,可是他又没有立场。 “那我要怎么跟你说话?”林天讽刺地笑,“您私生子都要有我大了。” 这下林瀚海说不出来话了,这件事是他的错,他心虚,他当年找女人,也没想过会有这档子事,更没想过有一天林天会这样对自己,压制自己。毕竟在他这种圈子里,谁还没个私生子了?但哪个做父亲了,在儿子面前是这样的憋屈? 其实林瀚海本来也没打算问他意见的,看林天把林昭教训成那样,他以为林天心里还是在乎他这个父亲的。因为还有感情,所以才会对林昭的存在那么的生气。 他根本想不到林天是压根就不在乎他,只是因为林昭招惹了傅医生,林天才会这样对林昭。 傅医生就是林天的逆鳞,谁要是触到了他这片逆鳞,林天就不会放过他。 “那你的意思,以后不管我私生活对吧?等你弟弟出生,你是不是也不管?” “跟我没关系。”林天淡漠道。 “那记住你说的啊,不妨碍我私生活啊。像你让人把阿昭害成那样,就是你的不对的,这次就算了,下次别这样了,哪怕你不承认是你弟弟,那好歹也有血缘关系的……” 林瀚海说了什么,林天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知道他又开始得寸进尺了。林天敷衍的应了两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至于林昭,林天是真的不关心了。他一直是个能忍的人,但他性格里有一种非常极端的东西,在涉及到傅星河的事情上,发挥得淋漓尽致。但他没有林瀚海想的那么坏,做到了这个份上,还要去找他麻烦。只要林昭不来自己面前跳,不来犯他家傅医生,林天是不会管他的。 而林天说的话无形之中又给林瀚海吃了一颗定心丸,形同一道免死金牌。既然林天对他这一个私生子没有意见,那别的,林天肯定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林昭的事,并没有给林天的生活带来什么后续影响。他和傅医生生活照旧,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没有矛盾误会,也不会产生意见分歧。林天不知道别人家是怎么样的,但是两个曾经素未相识的人在一起生活,难免会有矛盾,林瀚海和秦韵就经常吵架,不过总会互相原谅对方。而傅星河和林天两个人都很理智,有顽固的爱可以作为支撑,他没有别人身上的难免,他们很融洽,不会有不理性的事情发生。 六月末的盛夏,沪市是一个雨季,每天都在下雨。太阳出来两天,刚刚营造了炎热的氛围,就立马被乌云遮盖。 小区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清晨。 夏天的清晨,天边总是亮的很早。雨是寂静的,天光是无声的,阳光和雨丝丝缕缕的痕迹从窗帘缝隙里泄露到屋里来。 闹铃一响,林天立马伸手去关掉,却没有注意将手机打在地上,充电头松落,又是一声闷响——他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小区里有很多都是上班族,但从不会这样吵闹。林天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盯了一会,他才拉开窗帘。 阳台的门一打开,外面的吵闹声加剧。 这种吵闹声,如同这个城市的第一道惊雷,林天眯起眼,注意到楼下有许许多多的人,有救护车,还有警车。 林天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他一眼看到水泥地上用白色的线圈出来一个类似大字的形状、以及暗褐色的血迹。 他瞳孔猛地一缩。 “外面怎么了?”傅星河也被吵醒了,在屋里问。 林天死死盯着那圈像电影一样的大字形白线,他没回答傅医生的话,接着林天猛地仰头看了一眼——从他这里的阳台能看到孙柯家的客厅落地窗,窗帘紧闭,毫无生气。 救护车开走了,傅星河走到阳台,“发生什么了?怎么有警车声。” “好像……”林天他怔怔地凝望着楼下,声音微微发抖,“…有人跳楼了。”他似乎能闻到空气里的血味,被海风卷上七楼。 林天不认识这栋楼的住户,他只认识楼上的孙柯母子。 傅星河站在栏杆处往下看了一眼,有许多人在围观,人们的议论声纷杂,信息筛选后,进入傅星河的耳朵。他能听到有人在说真可怜、刚成年的孩子、刚上大学什么。不约而同地,傅星河和林天都望向了楼上那扇静谧无声的窗户。 他并不了解邻居一家,只是通过上次安眠药自杀的事件,傅星河有些知道孙柯是什么样的人,他妈妈又是什么样的人。 而且他和林天好几个月没有见过这对母子了,他们和邻居的生活作息完全错开,看似平静的邻居家实则暗潮汹涌,傅星河还给过孙女士自己熟悉的心理医生联系方式,但是孙女士完全没有联系过这位心理医生。而是在网上找了一个评价很好的治疗所,花了好几万把孙柯送进去治疗。 那家治疗所是非法的,孙柯妈妈却把这家“医院”当成了救命稻草,孙柯去治疗了两个月,在治疗所里面住下,一边“治疗”同性恋,一边学习、准备高考。高考成绩刚刚下来,他就从这八楼上跳了下去。 并不是没考好。傅星河下楼的时候还听见有邻居在说什么考上了重本线,光宗耀祖的事儿,怎么就想不开呢。 因为小区里发生了这样的事,老吴的车开不进来,林天和傅星河只能走到小区门口。 车厢里比平时要更压抑,林天却忍不住想:要是他一直逆来顺受,没有反抗成功,他会不会落得和孙柯一个下场。 林瀚海和秦韵和大多数的父母一样,也反对同性恋。哪怕医学上早就不认为同性恋是疾病了,他们仍然认同这是一种疾病。而林瀚海,更是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什么大自然分了男女就是为了阴阳调和繁衍生息,他说林天这样是反人类反自然的,还说林天是个怪胎。 就是这样的态度,林瀚海还为了自己的利益,找了小男生去勾引林天,想拿捏住他。 林天全都没有理会,他根本不在乎林瀚海的想法,也不打算纠正他的想法。这是自己的事,和林瀚海没有关系。 而傅星河也是幸运的,出生在一个开明的高知家庭,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家里都是支持的。 但像孙柯那样的,则是不幸运的,他不像林天,没有办法反抗自己的命运,只能通过结束自己的生命来反击母亲的强权。 因为这件事,林天的心情很差。到了医院,林天下车接过老吴手上的伞,要把傅星河送进去。 “我自己进去就好,”傅星河把他推回车厢,手掌轻轻地抚摸他的头顶,“林小天,不要多想,有事给我打电话。” 林天忍不住从车厢探出半个身子来,把傅星河抱住,他抱紧傅星河的腰,闻见他身上的熟悉的气味混杂着雨水的潮湿,林天深吸了一口气,闷声道:“哥,幸好我遇见你了。” “我也很幸运。”傅星河说。 他高中对家里出柜,只是以宣布的态度告知大家,没有遇见任何阻拦。对于另一半,他从来没有想过或思考过,也做好了孤独终生的准备。 而林天,他是很小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向,但是一直隐瞒,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从喜欢上傅星河开始,林天便在谋划着未来某一天,他要反抗家庭,主宰自己的命运。假如他不去反抗,逆来顺受,家里必定会为他安排婚姻,假如林天像林城安那样什么都不会,没本事没能力,也没有底气,他不接受安排也没有办法的。 小区里有人跳楼自杀的事件,热议了几天便消散了,到了7月份,林天才在电梯里偶遇了穿着一身黑的孙柯妈妈。 离婚后,她一个人带着孙柯,丈夫另组家庭,几乎不怎么联系她们母子。 林天想说些什么,又不好开口,只说了一句您节哀。孙女士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位……” “我姓林。”林天说。 “林先生,我想起诉那家同性恋扭转治疗所,我把阿柯送进去治疗,病没有治好,反倒让他想不开跳楼了。你有认识的比较厉害的律师吗?您看您平时有司机接送,社会地位一定很高。” 直到孙柯死了,孙女士还执迷不悟地认为这是病,认为孙柯跳楼,是治疗所没有正确治疗的错。 “你把他送去治疗了?”林天有些愕然。这种治疗所林天听说过,全是非法的,但仍有一大批家长源源不断的把孩子往里面送。 “是的。”孙女士很羞愧,也很懊悔,“我没想到他们的治疗方法那么极端,阿柯说治疗师给他看同志电影,一有反应就给他喝牛奶催吐……他说他改了,说自己变好了,所以我只让他呆了两个月就出来。” “可是治疗所并没有治疗成功!要是不会治疗干嘛跟我说有用呢?就是因为他们极端的治疗方式,我儿子才会……” 林天忍不住了,“您想过他上次服用安眠药自杀的事没有?他心理很脆弱,你还送他去那些非法的治疗所,我说句不好听的,那里面什么样您知道吗?知道为什么非法吗,因为性向问题不是病,没必要去治疗!” “可是……他们治疗所有成功案例的,我就以为……”她脸上表情怔怔的,似乎让林天给骂醒了。 林天胸口积攒了一团火气,直截了当出了电梯,电梯门在身后阖上,林天气冲冲地进了家门。 晚上,林天给傅医生说了这件事。他不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母亲,以爱作名义,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他甚至觉得,就连秦韵那样眼里只有钱和利益的都比这样的母亲强,起码秦韵不会用爱来绑架人。 傅星河沉默了一会儿,安慰他道:“人各有命。” 这四个字的安慰称不上是成功的,却直接让林天熄火了。毕竟只是邻居家的事,他犯不着为此窝火。 “别生气了,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傅星河把电脑打开。 林天坐到他的身边去,看见傅医生插了个u盘在电脑上。 傅星河打开了一段音频,是大伯的声音。 “这个是……” “嘘,”傅星河食指竖在林天的唇边,不让他说话,“仔细听。” 音频里,是大伯在跟苏玺大夫说话,大伯让苏玺大夫在给老爷子调理身体的药方里多加点什么东西,再加大点剂量。按照他们的谈话,似乎说的是一种类似于慢性毒药的药材,能让人的身体慢慢变差,而看不出端倪的。 林天的人一直在搜索证据,但是一直没有搜索到。因为苏玺大夫为人谨慎,所以一直以来他添加的剂量都比较小,老爷子的身体是慢慢变差的,大家一开始都没有看出来。是检查出脑癌的前一段时间,他的健康状况才开始急剧下降的。 苏玺大夫似乎是怕麻烦,没同意,大伯承诺了他许多好处,还说:“老爷子肯定不会怀疑你的,他信任你,比对我这个儿子还信任。” 可以推断出,这段音频发生的时间在老爷子身体明显变差前。 “但是这个证据不足,不能证明是你大伯害死了你爷爷,只能说他有害人之心,但你爷爷的死因是脑瘤。”傅星河说。 “这里还有一段,是你大伯买凶杀了你二伯的证据。”他又点开了另一个文件。也是一段音频,而且是极其私密的音频,但是证据也不够充分,大伯似乎在和老爷子说话,两人在争吵,但大伯没有一句话是正面承认是自己害死了弟弟,但老爷子那么说他,说他害死兄弟,他也没有反驳过,只是一直在指责老爷子偏心,说自己也很优秀,老二虽然优秀,但自己是老大,说老爷子不应该因为次子的能干,彻底边缘化自己这个长子。 老爷子却说:“你弟弟比你能干,我器重他,也器重你啊,你怎么能害人呢!” 大伯语气很冷漠,“是他自找的。” 以这样的证据,要是加上一个好律师,胜诉几率是很大的。 林天听完后久久不能话语,傅星河说:“东西交给你了,至于是交给法律还是怎么处理,看你自己。” “傅医生,你、你怎么搞到这个的?”要知道林天整日监视大伯,都没能逮住他的漏洞。 第78节 大伯有了警惕,所以做什么说什么都非常谨慎。而且这两段音频,明显是很久之前的。傅星河是怎么搞到的? “你忘了,你跟我说你大伯从你大堂哥的房间里搜出来一个u盘,看了之后就烧掉了。”傅星河有理有据地分析,“你大堂哥保留这样的证据,不可能只保留一份的。你大堂哥他不是成立了一个公司吗?你看看他成立的时间,或许正好就是他听见你第二段音频里那件事的时候。你大堂哥认为你大伯做出这样的事后,以后肯定得不到你爷爷重用了,这才做了两手打算。还留下证据,等着未来有一天以备不时之需。” 已备什么不时之需,林天很清楚。林阳明为了自己的利益,可能会在适当的时候跳出来大义灭亲,不然这样的秘密,早该销毁掉的,不会存这么多份的。 傅星河继续说:“我找了关系,在监狱里托了人,逼问出他存证据的u盘下落。他误以为是你大伯的人,所以没花什么工夫就得到了。”去年的时候,监狱里发生斗殴,一死一伤,伤的那个除了肠子被捅出来,就连五根手指都被绞断了,这种神经再植手术要想成功很难很难,只能委托给傅星河这样的医生。 他说得轻描淡写,林天却知道这件事情办的肯定不简单。原来傅医生,那天说要保护他,不仅仅是口头上的保护。 林天盯着电脑屏幕,过了一会儿,他把u盘拔了出来,捏在手心里。 傅星河望着他道:“做好决定了?” 林天点点头,刚才他的确是犹豫了两秒,因为老爷子不希望这件家丑外扬出去,林天这么做是违背了老爷子的意愿,他就是在犹豫这个。 而且这件事捅出去后,外界会怎么说他?不会说他大义灭亲,只会说他冷酷无情。这些林天都知道,但林天还是要亲自把证据提交给警察局,让法律来制裁林源才。 “这种证据你直接匿名寄给警局就行了,不用自己出面,不然你家里人会指责你的。”得知他的打算,傅星河出言阻拦他。 林天摇摇头,神色里的不忍全都褪去,“没有人会指责我,他们只会人人自危,只会惧怕我,怕我下一个拿他们开刀。” 第68章 林天说的没错, 他亲手把自己的大堂哥送进监狱,现在又把亲大伯送进了大牢里, 这下彻底没人敢针对林天了,别说使绊子,就连说坏话,都得掂量着。 人人自危, 都怕林天下一个会拿自己来开刀。 哪怕没犯过杀人那种重罪,平时偷税漏税,坏事也没少干, 谁知道林天会不会追究呢? 大伯进了监狱, 判了无期,林天顺理成章收回了他的股份和产业, 并把这些股份和产业全部赠予林城安和林暮安兄弟。 林城安压根就没想到,林天收回了这些股份,还愿意全部送给他!这是多大一笔财富?比起老爷子留给他们兄弟俩的大量不动产,股份和赌场,可都是时时刻刻在增值的。毕竟他和林天一直都不对付,可以说他从小欺负林天和他的跟班,林天大了有本事了, 就报复了回来, 所以林天在他的眼里, 一直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眦睚必报的人。 林城安想不明白林天为什么要把这些股份送给他们,倒是年幼的暮安,看得要明白些, “三堂哥不是个坏人,哥你以后不要针对他了,他做这些,是代替爷爷和爸爸,补偿我们。” 大伯害死了他们的父亲,所以这部分应当是他们应得的。 可林天没有必要这么做,他完全可以自己吞下这些股份和产业,也没人敢说他个不是。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要知道林城安可是整天在公司里散布一些不利于林天的谣言,暗地里使些无关紧要的小绊子。而林天此举,可谓是以德报怨,等于白送了个大蛋糕给他们! 他有这么好心?还是说在讨好自己?难道真的是所谓的补偿?林城安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有什么可讨好的?林天不把他赶出公司,他就谢天谢地了。 不管怎么说,有的拿总比没的拿好。默默收下这份大礼,林城安单方面认为他和林天和解了,听了暮安的话,也不再背地里说林天坏话、找他麻烦了,反而是踏踏实实留在工作岗位上,开始学习起怎么做好一个部门管理者了。 倒是大刚,对林天此举非常不满。他气得跳脚,一脸义愤填膺,“天哥,那可是八宝粥啊!!八宝粥!!你怎么能把那些股份全部送给八宝粥呢!你忘了他以前欺负你欺负得多狠呐!你忘了他让咱们学韩信吗?!” 林天笑了笑说:“林城安不是什么大坏蛋,虽然他的确不是什么好鸟,也窝囊了一些,但他没干过什么太坏的事,况且,这些股份原属于大伯,是大伯亏欠他们兄弟的。” “那也不行,那咱就把钱送给他了?你忘了他贪走公司三个亿呢?!” “那些钱老爷子替他还上,我也就不追究了,他现在有的是钱,不会再有下次了。”林天道。 “有一必有二……好吧,咱姑且不论这个,可那是八宝粥!!他抢走了我初恋你忘了?!”大刚非常不高兴,他拍着林天的桌子大吼道:“我不管,像他那种蛀虫就不应该继续留他在公司。上回在电梯里遇到他了,他还叫我死胖子呢。老子减肥那么多年了,全身都是肌肉不比他厉害?他凭什么这么叫我!” “那你还叫人八宝粥呢?人青春期早就过了。”林天无奈地摇头。 “别不开心,”林天说着拿了一份合同出来,扔给大刚道,“看看。” “这什么?”大刚还是怒气冲冲的。 林天但笑不语,“你看了就知道了。” 大刚翻了一页,看到了几个字:股份转让书。 “你要转股份?!转给谁?”大刚瞪大眼睛,双手啪一下又按在桌上。 “转给你。” “不不不行!怎么能转给我呢,我又不姓林。”大刚连忙拒绝,把合同扔给他,“我不要这个。” “不多,你收下吧,你这么多年为公司鞍前马后,我都看在眼里的。”林天在股份转让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再次递给大刚,“签字吧。” “3%了?!这还不多啊?之前企业转型的时候就给了我2%。这……你不能这么败家!” “钱赚那么多我又花不完,”林天看着他道,“再说了,你是我兄弟,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朋友了。” “就是因为是兄弟,我才不能要,你这不让人说闲话吗……”大刚拧眉。 林天懒散地靠在转椅上,“谁敢说闲话?谁敢不服?他是不想继续干了吧。” 大刚咽了口唾沫,心想也是,林天的权威在这儿,林源才的事情一出,谁还敢正面肛?林总连自家亲戚都不放过,更何况外人了。 “收下吧。”林天再次说道。 大刚看着他,最后咬咬牙,低头把自己的大名签上去。他做完这些,林天才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来,“你好几年都没有休过年假了吧?我给你批个假,你出去玩一玩,老大不小了,还没个女朋友,出去玩玩没准能收获一段艳遇呢。” 大刚眼睛亮了一瞬,“等忙完这阵我就去度个假,你瞧我都瘦成什么样了。”他说着要撩起衣服给林天看看,林天赶紧阻止他:“够了够了,我知道你瘦了。” 他嘿嘿一笑,瞅着林天,“不过林老板,你最近是不是变胖了,你瞧瞧你那脸,脸上都有肉了。”大刚仔细端详着他,“你是不是没住你家里了?所以最近你都没有游泳了,小心身上有赘肉哦。你这个年纪快奔三了,到时候发福怎么办?” “哦对,你是不是过几天要二十七了来着,瞧我,最近太忙了,我都给忘了。”大刚一拍脑袋。 林天一向是不过生日的,因为他生日那天,林瀚海和秦韵都不会记得给他一声祝福,别说礼物和蛋糕了,就连一句“生日快乐”,林天也没有得到过。 从小就没有人给他过生日,久而久之,林天自己都忘记了这回事。 但大刚知道,大刚看过他的身份证,怪他怎么不说,“你早点说出来,弟弟给你准备礼物啊。”林天想说自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大刚就说:“那什么,没有礼物,我请你吃饭!”自此以后,大刚每年都会给林天准备礼物,然后请他吃饭。 他趴在林天的办公桌上,吊儿郎当道:“怎么样林总,想好怎么过生日没有,哥们请你撸串啊?” “不撸串,也不喝酒,”林天一口回绝,眼睛里有暖意,“我家里有人管呢。” “哦,”大刚飞扬的眉眼一下子皱了起来,“对噢,你现在是有主的人了,那你剩下我一条狗怎么办?”他还在为自己的终生大事发着愁,其实挺多女孩儿追他的,他有房有车,工作稳定,还是高层管理。但大刚特矫情,非得要心灵美,不是真心爱他这个人的他不要。 但话又说回来,现在这样的社会,要找一个符合他要求的好女孩,怕是比登天还难。不过大刚看见林天现在过得不错的模样,也没那么愁了。两男的都能有真爱呢,他要找个好一点的女人,应该也没有那么难吧? 忙完后,林天从公司出去,老吴在楼底下等他。今天太阳有些大,老吴举着伞,给林天打开车门。 林天弯腰坐了进去,车子还未发动,他便看到了一个人。 “暮安,”林天摇下车窗,“你在公司做什么?” “啊,三堂哥。”林暮安也看见了他,他长得高,要跟车内的林天说话需要弯腰,太阳让他眯起眼,“我来找我哥的,但是他说他要忙工作,好像在检查什么报表来着。” 林暮安刚刚成年,还是个半大点儿的孩子,但已经长得很高了。他戴了一副玳瑁边的眼镜,黑发挑染了几缕奶奶灰,但看着倒不奇怪,不像街边上那些非主流,暮安长得很帅。 “是去吃饭吗?你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林暮安犹豫了一下,林天已经把车门打开了,“上来吧。” “谢谢三堂哥。”他道了声谢,也弯腰坐进车里。 “对了,我听说你已经拿到了通知书?警校?怎么想着去读这个的。” “因为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去报警校了。”他在面对林天的时候很恭敬,也很拘谨。 “别那么紧张。”林天笑着说。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顿了顿道:“三堂哥,谢谢你。”“没关系。”林天摆摆手,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 “不,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没追究我哥,我哥那样对你……”林暮安抿着唇,道:“我替他道歉,其实他人不坏的。” “我知道。”林城安虽然爱使坏,但太坏的事也没干过,而且林天能理解他,二伯死了,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二伯母一心向佛,成天念叨着出家啊佛祖什么的,也不管孩子,林城安要带着年幼的弟弟安身立命,偏偏是真的没本事,什么都不会,老爷子也对他爱答不理的。他针对林天,是出于嫉妒心理,很容易理解,兄弟得到了爷爷的宠爱,而自己没有,他当然不开心了。 “不过我哥他已经彻底反省了,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又不肯拉下脸来给你道歉,他爱面子。” “我知道,你不用替他这样,我没怪过他。”林天宽慰他道。 到了目的地,林天把林暮安放下来,老吴开车载着他去医院,接傅医生下班。 七月的夏天正午,沪市像一个火炉般,空气里没有一片云,没有一丝风,上方高高地悬挂着一个火球似的太阳,站在这火球底下,使人喘不过气来。知了不停地叫,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固住了。 林天下了车,在路边水果摊挑了个圆滚滚的西瓜,一边给傅星河打电话。 傅星河接得很快,林天说:“哥,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你下班了吗?” “刚下手术,马上就出来。”傅星河说。 “那我就在门口等你哦。”于是林天就站在一棵树底下,怀里捧着个绿油油圆滚滚的西瓜,眼睛凝固在大门的方向,等着傅星河出来。 医院的绿化做得不错,正门口有喷泉还有一片疏于打理的花园,但喷泉也没怎么清理,有些脏,蓝色的池底一片片的黑色脏污。不过花是正值季节,杂乱无章地盛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鸢尾花泡沫般的香味。 林天站在树下,如同一道风景。他站的位置并不明显,但傅星河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看见他捧了个脑袋大的西瓜,站得很直,像一棵树。而且林天很帅,很耀眼,像个发光体,很容易吸住人的视线。 傅星河忍不住在心中想:以前他为什么会看不见这个人? 要是早点看到该多好。 林天也看见了他,他的眼睛因为傅星河而亮起来,动作很大地挥舞着手,“傅医生,我在这里!” 他一手抱着瓜,一手准备打伞过去给傅星河遮阳。 傅星河却快步走向他,他很快穿过阳光,走到了树底下,从树叶缝隙筛落的日光落到他的脸上,睫毛根根燃起金色的光芒,“林小天,你干嘛抱着西瓜?卖水果的怎么没给你塑料袋?” 林天眼睛凝视着他,呆呆地哦了一声说:“我忘了。” “小笨蛋。”傅星河嘴角抿出一个弧度来,从他手里拿过伞,撑开来。黑色的伞如同浓密的树荫,遮天蔽日,阻挡热辣的阳光扑在身上,让人在盛夏天里偷得一丝凉快。 回到家,林天先把西瓜塞进冰箱里,接着才开始做饭。 傅医生今天下午和明天一整天都轮休,难得休息一天半,林天当然要多做点好吃的给他改善生活。 傅星河要进厨房帮他忙,林天推拒说:“不用了傅医生,我一个人就能行。” “那我帮你切菜吧。”傅星河说。 他不由分说从洗菜的篮子里拿过洗干净的黄瓜,又挑了把称心如意的菜刀,用眼睛研究着,似乎在丈量着从脑袋还是脖子下手,“这个黄瓜怎么切?切片还是切丁?” “哎,我来,我来,哥,你出去吧。”林天要把他推出去。 傅星河把刀举高,怕伤到他,“做菜我不在行,刀功你肯定没我好。好了好了,我来。” 林天愣了两秒,又想到傅医生是外科医生,拿惯了手术刀的人,他的手精确到什么样的地步?切菜怎么可能难倒他。林天叹口气,妥协道:“切成长方形的片状。” 他实在是不愿意让傅星河进厨房,他觉得傅医生那双手,什么活都不能干,就得好好保养着。 傅星河却觉得,如果他一样都不做,那岂不是退化了吗? 他把黄瓜的两头去掉,接着捏着一把刀裹着黄瓜转了一圈,轻巧地将皮刮了,完整的一整张皮,被他无情地扔进垃圾桶。林天说切成长方形的片状,傅星河便拿着刀在黄瓜上开了一道小口子,如法炮制地捏着黄瓜在手心里盘,他切菜的方式就像一个精确的转笔机,将整个黄瓜割成一整个薄薄的一片。林天回过头来,就看到傅星河手上摊了一张薄可透光的黄瓜。他手法很精妙,很艺术,完全不像是在做菜。 傅星河在这张像面膜一样薄的黄瓜上划了几刀,便切成了相同大小的片状。他把黄瓜盛在盘子里,看向林天,“这样可以吧?” 第79节 林天微微张大了嘴,他没想到傅星河是这样切菜的,正常人会这么做吗?正常人不都是捏着黄瓜一刀一刀切成片状吗? 他们家傅医生的脑回路……林天眼睛抽了抽,傅星河扭头问道:“还要切什么吗?”他似乎对自己的刀工很满意。 “没有了,我自己来就好了。”按照傅医生那种切法,林天还真怕他不小心把手划了。 傅星河看了一圈,点点头,洗了手就出去了。 他换了身衣服,在跑步机上戴着耳机慢跑,等林天端着饭菜出来,傅星河已经流了一身汗了。 林天拧干湿毛巾,帮他擦了擦脸颊上脖子上的汗水,又撩起他的上衣,帮他擦背上的汗水。 吃完饭,傅星河进去洗澡,林天把他脱下来的衣服抱到小阳台,他坐在小凳子上,慢慢帮傅医生搓洗起来。林天也不知道,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为人做这样的事,传出去让人知道,要叫人眼珠都脱眶吧! 洗干净后,林天把衣服拧干一些,接着把这些衣服分门别类塞进烘干机里。烘干机运作起来,发出一群蜜蜂聚集的嗡嗡声,偷出来的橘色光芒,像太阳一样。 林天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 他进卧室的时候,傅星河没穿衣服,只在腰间围了一张浴巾。他的宽背,窄腰,臀肌被遮住了,那浴巾挂在胯骨,下面露出健壮的小腿,上面遮不住傅星河下腹三角形的黑色毛丛。那些毛发向上延伸,胸膛上也有,要叫林天窒息的性感。他黑色的湿发发梢,长到了肩头。于是水珠从肩头滑下来,顺着他的胸肌和腹肌曲线、顺着他的人鱼线,要隐没下腹时,被浴巾吸走水分。 林天眼睛移不开了,咕咚吞了一口唾沫,“哥,你说,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傅星河斜睨着他,“我勾引你还用不穿衣服?”意思是他勾引林天,穿衣服就能勾引了,或者说勾勾手指头,林天马上就上道了。 林天呆呆地点点头,想想也是哦,傅医生穿着衣服就能勾引他,不穿衣服,那又是另一种勾引了。他看向了窗帘的方向,发现窗帘拉得很严实,不必担心这种春光被别人窥探了去。傅星河朝他走了过来,浴巾挂在胯间,他走路的时候看着摇摇欲坠,可那个浴巾很牢靠,就是不掉。 林天眼睛都瞪圆了,伸手想把他的浴巾拽掉。 “别闹,”傅星河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八点不到呢。” 林天伸手抱住他的腰,同时扯开了他浴巾在腰间打的结。他喉咙里好似掺了把灰色颜料,“现在搞,等会12点就能结束了,正好你明天不上班……”林天眼神有些迷离起来,望向傅星河时,傅星河忍不住吻他。 他贴着林天的嘴皮咬了一口,林天舌头伸出来,傅星河鼻子动了动,微微拧眉,“林小天,你脸上怎么一股洗衣粉味。” 林天顿了一秒,接着飞快地涨红脸,小声道:“我刚刚给你洗衣服来着。” 傅星河抓住他的手又闻了一下,林天手上,果然也是一股洗衣粉味。 “那脸上怎么弄上的,你拿脸洗衣服啊?” “不是我给你洗内裤呢……我洗干净了,当然得闻一闻有没有味儿,”林天脸红透了,嘟哝道:“不然我怎么知道给你洗干净没。” “那洗干净没?”傅星河嗓音很低,又低又润泽,带着湿润的水气。 “当然洗干净了,我洗了好几遍呢。”林天说。 傅星河轻笑了一声,“暧,你是不是喜欢这种味道?” “什么?”林天茫然。 “内裤啊。” 林天一下瞪大眼睛,像兔子一样,“我又不是变态!我不是喜欢那味道,我是喜欢你的味道。”说着林天就趴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薄荷沐浴露的味道、湿润的发梢的味道、新鲜肉体的味道——傅星河的味道。 这股气息像家一样,让林天觉得眷恋。 傅星河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头,“林小天,你怎么这么甜。” “因为你啊。”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傅星河的呼吸窒了一秒,在林天的头顶又揉了一把,“好乖。” 林天乖顺地眯起眼,下巴搁他肩膀上蹭了蹭,手往下滑,“傅医生哥哥,你弟弟变大了……” 他一捏,傅星河就嘶了一声,他别过脸,推开林天作恶多端的手,“去洗把脸,一股洗衣粉味儿。” 林天一下呆了,傅星河已经已经抓着他,把他抓进洗手间了。 第69章 林天洗个脸出来的工夫,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他像死狗一样趴在床上, 傅星河动作很轻地帮他盖上薄被, 林天腿一蹬,就把被子给蹬开了,嘟哝说:“好热啊,我不盖。” “会着凉。”旁边的床位一陷, 傅星河也躺上了床。 林天在黑暗里看他,接着在床上滚了一圈,就滚到他旁边去, 整个人都贴上去。傅医生的体温灼烫, 林天一贴上去, 便被烫了一下,但还是执着地没有放开他。 “不是说热吗?”傅星河低头问, 温热的呼吸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剧烈。 “热我不盖被子就成了, 不过我还是要抱着你。”林天执意不肯盖被子,却要抱住体温很高的傅星河睡觉, 他把脸颊贴在傅星河肩窝的位置。傅星河怕他着凉,于是把屋内的温度调的稍微高一些。 林天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他睡着时也相当顽固, 整个人紧紧的贴在傅星河身上, 腿也缠在他的腰上,像个八爪鱼。傅星河打开床头的夜光灯,看了会儿她有些他的脸颊, 接着把被子盖在他身上。林天唔了一声,整个人缩进被子里,缩成一团,脑袋贴着傅星河。 他很喜欢这样睡觉,把脑袋钻进密闭的被子里,再蜷缩成一小团。傅星河说过他几次了,说这样睡觉氧气不够,影响呼吸,对身体不好。林天还是不听,他是习惯了,躲在一个黑暗的躯壳里安静蛰伏。 以前是一个人,这样的睡眠姿势比较有安全感,现在有傅医生了,林天却还是喜欢这样睡。冬天里,林天会不由自主提把四肢缠在傅星河身上,不过现在是夏天了,天气燥热,他的身体会自动抗拒高温的生物,所以在睡着时,会不由自主地回归到以前惯有的状态。 林天知道傅医生第二天轮休,索性将闹铃关了——结果第二天,闹铃还是照常响起来了,林天神经跳了跳,没动。 一旁的傅星河睁开眼,一手将闹铃关掉,一手撩开被子下了床。 林天半梦半醒的,他还以为傅医生只是去上个厕所,所以没起来。哪知傅星河上完厕所便开始洗漱,他听到漱口杯落到洗手台上咚的一声响,他还听到了傅星河进入衣帽间换衣服的窸窣声。 林天一个翻身就坐起来。 傅星河从衣帽间出来,他已经把衣服换好了,是平常上班的行头。 林天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看他,“傅医生,你今天不是轮休吗?怎么换衣服了,还是说我记错了。” “你继续睡,我和人换班了,今天不轮休。”傅星河揉了一把他乱糟糟的头发。 “啊……”林天揉了揉眼睛,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都这个点了呀,那熬粥肯定来不及了。”林天赶紧爬起来,“哥我给你卷个培根三明治,等会儿到医院再吃。” “不用,”傅星河按住他,把他按回被窝里,“你继续睡吧,我中午就回来。” 林天眨眨眼,“那我让老吴送你去上班。” “不用。”傅星河揉了揉他的耳朵,林天觉得舒服,便像猫咪那样眯起眼睛来。傅星河看到林天的眼皮逐渐耷拉下来,便继续温柔的地抚摸他的耳朵,林天呼吸慢慢平缓下来,竟然这样就睡着了。 等傅星河走后,林天才睁开眼睛。 傅医生这招太厉害了,他差点就给摸睡着了呢!不过为什么傅医生要跟人换班?林天从来没有见到过他跟人换班,一直都是按照规定的,该上班时上班,该轮休时轮休,从来不打破规律。 林天想不明白,闭着眼睛又眯了半小时才起来,他简单吃了个早饭,接着在跑步机上运动了两个小时。 哪怕傅医生说他中午要回来,林天还是去医院接他了。 医院里来了一批新的实习生,早先的那批实习的,走了一部分,还留下一部分,脑外科实习医生的去留全都是由傅星河这个主任敲定的。小周大夫升了住院医生,林天天去的时候正好碰见她。她眼珠子在林天手上转了转,发现他没有提饭盒,情绪一下低落了起来。她还说闻一闻今天傅医生家的小奶糖做了什么好吃的呢,医院里都传开了,傅医生家里那位男神模样的林先生,做菜手艺一流,非常贤惠。 有回他去主任的办公室,正好碰见了主任和小奶糖在吃饭,那饭菜香的,让他们整天吃食堂偶尔点外卖的根本没法活。 “林先生,主任还在手术室呢,您得等一会。”小周大夫说。 “嗯,我就在手术室门口等他。”和小周大夫打了一声招呼,林天从她身旁走过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旁边有实习医生偷偷摸摸地问小周大夫:“那个帅哥是谁呀?腿好长啊,他认识咱们主任吗?” 小周大夫高深莫测地笑了,心想岂止是认识啊,他们交情多“深”是你们能想象的? “周医生,我看您和他好像挺熟的,那个帅哥有女朋友没啊?” “我警告你们啊,那可是有主的,别瞎想了,还有主任也不是你们能肖想的,好好工作,实习期过了就能留在医院了。”小周大夫一脸严肃地警告新来的,“我们科室以前就有一位,因为喜欢主任才来我们科的,心思不放在工作上,实习期还没到呢,主任就让她走人了。” 不过谭娇娇走人的原因,小周大夫还是很清楚的,喜欢傅星河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就谭娇娇走了? ——那是因为谭娇娇得罪了小奶糖啊!主任似乎是个护夫狂魔,不允许任何人说小奶糖坏话,看着冷冰冰一个,不过那是分人的。见识过他们腻歪劲儿的小周大夫,再也不相信平常人也能遇到童话般的爱情了——因为高富帅会抱走另一个高富帅,普通人只能在河边捡青蛙。 当然,林天和傅星河的关系早就不是秘密了,稍微打听一下,新来的的实习生就全懂了,难怪有个大帅哥每天都来接主任下班,原来主任是gay啊,原来那个大帅哥是主任男朋友啊!这些新来的,对主任的男朋友都非常好奇,八卦是天生的,每回林天来都能遭遇各式各样偷偷摸摸的探究目光。一溜的实习生趴在墙角看他。他们在窃窃私语着什么,林天听不清楚,但是没什么恶意。 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傅星河下班,不时有人从林天面前路过,平时手术室这边人都特别少,林天注意到似乎就是脑外科新来的实习生,从这边走到那边,再从那头走到这头,只为多看林天两眼。 等手术完了,这群实习生就消失不见了。 傅星河从手术室出来,不出意外看见了等着他的林天,他朝林天走过去,“怎么不在家休息。” “我屁股又不疼,我休息什么。”林天挽着他的手臂,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傅医生,你们院这些实习生真有意思。” “他们做什么了?”傅星河挑眉。 林天说:“你往墙角那边看一眼。”傅星河目光扫过去,果然看到了一群不干正事,他一望过去就一拥而散的实习医生。 “是闲的没事干的了。”傅星河说。 “那你要给他们安排工作吗?”林天好奇。傅星河没说话,在手机上敲打了几段消息发出去,这下,中午原本要休息的实习生,立马又忙碌了起来。 不仅仅是今天,未来的整个实习期,他们都会这样忙碌度过。造成这样情况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多看了主任家的小奶糖一眼。 从医院出去,林天却意外的看见了一个人。 是昨天才在公司见过的暮安。 “三堂哥。”林暮安也看见了林天,跟他打招呼。 “暮安,你怎么来医院了?生病了?”林天仔细看了看他的气色。 “我只是来看人的,”林暮安也看见了林天旁边的傅星河,“三堂哥你是……” 他心里已经猜到了傅星河是谁,他听哥哥说过说,林天是个gay。 林天倒是坦诚,没有遮掩介绍说,“傅医生,我男朋友。” “暮安是我堂弟。”他对傅星河道。 林暮安很上道的喊了一声,三堂嫂。 傅星河脸黑了下来,但因为对方是林天的弟弟,也没有不给面子,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林暮安却忍不住打量着傅星河,心想三哥眼神真怪,怎么喜欢这样的,五大三粗的?这么高,这么壮一个,还这么冷冰冰,哪有香香软软的女孩儿好啊。再不济,香香软软的男孩子也要好一些啊,这可是要娶回家的人,这么冷一个,会做家务吗?知道怎么当好豪门媳妇吗? 傅星河不是第一次看到林天的家人了,但这却是第一次林天向他的家人介绍自己,结果这第一次,就闹了这种乌龙。 林天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眼睛瞄了傅星河一眼,“那什么,暮安,我先走了。” “三堂哥再见。” 上了车,傅星河的脸色还是臭臭的,“你堂弟真有意思。” 林天偷偷地看他,“哥,不然我去给暮安说一声,说我才是是你媳妇,你是上面那个。”会被人误会成这样,他有什么法子,盖因他平时做风太过雷厉风行了,暮安看到傅星河这模样,居然也没怀疑一下。 “不用了,”傅星河语气淡淡的,“误会就误会吧。” “你别不高兴啊。”林天捏捏他的手,“我现在就去给他说。”林天说着拿出手机要给暮安发短信。 傅星河叹口气,“别说,你说完他不叫我三堂嫂了,该怎么叫我?也叫我哥啊?我不想要那么多弟弟,我只要你一个。” 第80节 林天愣了一秒,低头把刚刚打好的字又删除了,他抬头看看傅星河,的确,是因为傅医生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傅医生哥哥这个称呼,是他独有的。而林小天这个昵称,也是独一无二的,只有他家傅医生才会叫。 “三堂嫂就三堂嫂吧,”傅星河摸摸他的头,“我不会不高兴的。” 没有不高兴就好,林天松了一口气,这才发动汽车。 傅星河下午也换班了,而且就连晚上也跟人换了班。要工作到第二天早上六七点才下班。 已经是夜里3点了,傅星河却还在手术室,医院里很寂静,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林天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傅星河,远远地,还站了一对夫妇。 是手术室里那个病人的家属。 林天从护士那里打听到,手术室里的病人是十五岁的天才少年,智商非常高,以十五岁的年纪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还参加了电视台的一栏汉字听写节目,在网络上小有名气,被称为小才子。这台手术,关系到孩子以后的人生,因为病人很有可能在开颅手术中失去自己的天赋,变成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记性更差。他有着注定不平凡的人生,却很有可能因为手术沦为普通人。 从高处跌下的滋味非常难受,正因为此,傅星河这台手术动得比平时更慢一些.手术过程中病人保持清醒,因为除了脑膜,大脑是没有痛觉的,傅星河在手术过程中一直和他沟通。问他知不知道这个字是怎么写的?这个词语是怎么写的?这句诗是哪个朝代哪个诗人的? 一开始,孩子还答得上来,还跟傅星河说话,说:“医生,我见过你的名字,你名字很好听,唐珙有句诗叫:‘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你听过吗?” 傅星河说听过,“你很厉害。” “我有个外号叫中华字典,还有人叫我唐诗宋词……” “那中华字典,你跟我说,这句诗的前面两句是什么……”傅星河手持电动凝刀,发出微小的嗡嗡声。 “是…是……” 傅星河心一沉,抬起眼皮,和旁边同样一脸凝重的副主刀医生对视一眼。 “西风,”傅星河提醒道,“你再好好想想。” “西风……”年轻的病人学着他说了两个字后,便露出了茫然的神情。那种茫然,傅星河很熟悉,许多病人做了脑科手术后,失去部分记忆便会露出这样的茫然。 “西风吹……”旁边的手术护士忍不住又提醒了他一个字,傅星河不再多言,低头认真地挽救。 少年继续重复了西风吹这三个字后,便再次露出茫然的神情,“我好像知道,但是为什么我说不出来呢?” 傅星河认为应当是海马旁回部分以及顶一枕叶的角回区受损,他仔细地找到侧脑室下角的底壁,半分钟后,一滴汗从傅星河额头上滴下来,旁边的护士赶紧替他擦汗。 “西风吹老洞庭波,下一句是什么?”傅星河问道。 半小时后,手术结束,病人被推出手术室,林天还没来得及跟傅星河说话,就看到傅医生走向了家属,在和家属沟通些什么。 林天忍不住站起来,替傅医生担忧。接着他便看到夫妻两人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要握住傅星河的手,感激他。 傅星河摆摆手,接着扭头看了林天一眼。 林天心里一松,知道手术是成功了,而且病人的天赋并没有受到手术影响,他就知道,他的傅医生是最厉害的。 和病人家属说完话,傅星河才重新走向林天,“不是叫你不要等我,怎么一直等到现在。” 林天小声说:“我刚刚听护士说了,说这个病人情况比较特殊,我就担心啊,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手术室外面给你精神支持啊。” “手术差点失败了,但是突然福至心灵,情况便扭转了,应该是我感觉到你在外面了,”傅星河摸了摸他的脸颊。“困不困?” “不困。”林天眨眨眼,这莫名其妙得了个功劳。 “看来是困了,”傅星河拉着他往办公室走,给他开了门,“你在我休息室里睡一会儿,我下班了再过来喊你。” 四下无人,傅星河抱了他一下,“去睡吧。” 林天恋恋不舍地拉着他的手掌,忍不住问道:“哥,你为什么要跟人换夜班啊?” 傅星河当上主任之后,就没有夜班这回事了,现在怎么突然跟人换夜班? “林小天,你是不是忘了过两天你要生日呀,那天我要上班,只好跟人换班来陪你啊。”傅星河无奈地解释。 林天顿了顿,心一下软了,他皱了皱鼻子,“你偷看我身份证。” “只准你给我过生日,不准我给你过生日啊!是不是我不说你就假装不知道?”傅星河笑了笑,“进去睡觉吧,过会我再来喊你。” 林天乖乖地应了一声,却忍不住在心里想,傅医生会给他准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呢?是解锁新姿势还是别的……也从没见他说过。林天之前心想他肯定不知道,也就不愿意多说,反正他也没有过生日这个习惯的。 却没想到,傅星河是一直记在心里,还专门跟人换班,就是为了陪他,要知道傅医生可是个工作狂,从不翘班的,上回为了林阳明的事打官司,也才总共请了一天半的假。 林天原本是准备陪傅星河到清晨的,结果躺在傅医生休息室的床上,就忍不住睡了过去。 他以前是不怎么需要睡眠都精力充沛的,结果现在就变成每天都需要大量的睡眠才行。 以前有事儿干,有工作要做,现在不忙了,一整晚要睡够,第二天中午要睡觉,如果傅医生不在家,林天下午也会补一下眠。他睡得越来越多,运动量却也不减,但大刚说他变胖了。林天倒是没有察觉,以前傅医生就抱得起他,现在傅星河也能抱得动,说明他体重没有变才对。再说了,林天认为,按照自己的食量运动量就算长胖了,也应该是肌肉变大变多才对。傅星河六点多的时候下班,他回到休息室,林天还在睡觉,他并没有叫醒林天,也没有去床上睡觉,而是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又过了半个小时,林天的生物钟响了。他睁开眼来就看到傅星河靠在沙发上的模样。那沙发其实并不大,要是躺一个像傅星河这么高大的人,那傅医生的整条腿都会晃荡在外面。他的脑袋歪在肩膀上,嘴唇微抿,神情透露出一丝疲惫来,眼睛下面还有一些乌青。 外面的晨光从窗户进来,正好落到傅星河的发顶和脸颊上,看得起他脸上细小的绒毛,他长得几乎有人烦人的睫毛垂下来,在脸颊上投了块阴影。 林天悄悄下了床,也不愿叫醒他,他不愿意打扰傅医生的睡眠。林天动作很轻地打开门,轻到几乎没有声音,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去哪?” “哥,你醒了啊?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没睡着。”傅星河的一双眼睛显得很清明,在薄晓下显得透彻,他身上平时冷硬的气息也因此而软化,眼睛望着林天,“你出去干嘛?” 林天老实回答道:“我本来准备给老吴打个电话,让他带点早饭过来,现在你醒了,那我们回家吧。” 傅星河嗯了一声,过了两秒他才动作,他站起身,日光照耀在他侧脸上,“林小天,生日你打算怎么过?” 林天愣了愣,“随便吧,和傅医生你一起过,我就很开心了。” “你以前都怎么过生日的?”傅星河问道。 “我……”林天摇头说,“其实我以前都不过生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过。”他最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现在林天可以说是无欲无求,除了傅星河,他什么东西都不想要。 “你没什么想法吗?” 林天仔细思考了一下,“我还真的没有……我最大的想法就是,以后每一年的生日都跟你在一起。” “你要求这么简单?”傅星河走到他身旁,打开了门。 “简单吗,我觉得一点也不简单,很多人都办不到的。”林天跟着他出了办公室,现在这个时间,医院刚刚开始忙碌,很嘈杂,到处都是人。 傅星河放慢脚步等他追上来,接着拉住他的手心,“那对我来说很简单。” 第70章 在傅星河说话的时候, 嘈杂的医院走廊一下子变得万籁俱静, 阖无人影, 凝滞的时光里只有他温热的呼吸和林天的心跳声呼应着。 “怎么突然不走了?”傅星河从凝固的时间里走出来,回头看着他。 林天抿着唇,望进他的眼睛里,突然说:“哥, 我爱你。”林天认真地说,“我爱你一辈子。” “这件事也不简单。”傅星河说。 “这有什么难的?”林天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对我来说这件事情再简单不过了。”他说话时当旁边没人, 其实走廊穿梭着来往的医生和护士, 有人不小心听到了他们说话, 急匆匆地又走开,心说主任这两口子太肉麻了也, 大庭广众下我爱你你爱我的, 又不是情人节,真当自己家了? 开车回到家, 林天简单弄了早饭,傅星河吃了便开始休息。一整晚的夜班,病人的突发情况都要由他来应对,想打个盹儿, 回休息室看林天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他睡得很快, 几乎是刚躺上床就睡着了。傅医生休息的时候,林天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因为傅医生和他自己对卫生要求都高, 所以林天几乎每天都要清扫,偶尔还要请钟点工上门大扫除、擦窗户,把家里边边角角都清扫一边,花了快两小时工夫——这还是傅医生这寓所不大的缘故。 接着,林天抱着傅医生脱下来的衣服袜子去洗。贴身的衣物都是林天来洗的,像别的难打理的,比如外套、毛绒制品,都是送到专门打理衣物的地方清洗,每天会有人上门收。而鞋就更夸张了,傅医生衣物都是bespoke,纯手工。一双的鞋制作周期要长达十个月,制作工艺高,这就导致了鞋的打理难度高,要用到特殊工艺,所以必须得送回到当初制作皮鞋的高定店,而定做鞋的店在国外,因为这个原因,傅星河鞋柜里里的鞋非常多,几乎占据半个衣帽间。 洗完衣服,这会儿已经中午了,傅星河却还没有要醒的迹象。 林天悄悄踱进卧室里,看见傅医生埋在薄被里的睡姿,他睡相很端正,平躺着,黑发衬托着雪白的枕头,紧闭双目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睡着时嘴巴也不张开,没有呼噜声,就连呼吸声也不是很明显。林天凑近了看,看见傅医生的五官就像是匠人精心绘制出来的一半,一笔一画都凌厉得惊心动魄,引人赞叹,哪怕睡着了,他那股锋锐也没有削减。 这哪里是拿手术刀的医生啊?分明就是举着长刀上战场的将军。 林天想拿手摸摸他,又不怎么敢,怕吵醒了他,只得虚虚地拿手指勾勒他画似的眉眼。 对此,傅星河没有醒,甚至没有感察到。 林天看了他一会,不忍心吵醒他,但他想留住这幅美景,于是关了手机声音对着傅医生的睡颜照了一张。照完一张后,林天躺到傅医生的旁边去,头挨着他,拿前摄像头又自拍了几张。 他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林天察觉到屋子里稍微有点冷,就把温度调得高了一些,做完这些,他也来了困意,于是钻进被子里,靠着傅星河的肩膀睡了起来。 黄昏时分,太阳第二次变得灼热,傅星河在睡梦中闻到了一股很香的气味,这股气味勾起了他的食欲,于是生理上感觉到了饥饿,这才醒过来。 醒过来后,仔细一嗅,他才闻出是什么来——林天煲了乌鸡汤,睡着的时候忘记关火了,小火慢慢煲着,煲了好几个小时了,香味丝丝缕缕地飘进了卧室,这才把傅星河勾醒。 他刚一动,林天就扒拉上来,这个人霸道得很,占有欲强,就连睡着了也不肯放傅星河离开。实际上吧,林天平时看着乖乖的,对自己更是百依百顺,就跟没脾气似的,也不会发火。结果吧,一睡着了,自己起身要走,立马就跟树袋熊似的,使劲抱着他,不肯让他走。而且还不能来硬的,一推就扒拉得更紧了,林天睡着了还会管他叫哥哥,嘴里叫着哥哥别走,这样的攻势,傅星河哪里抵抗得了? 犹豫了半秒钟,傅星河重新躺了回去,旁边床头柜插着电的手机亮了起来,傅星河伸手抓了过来。他看了一眼便愣了,是一条短信,号码显示是陌生号码,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是林天的妈妈,想来是林天把林瀚海和秦韵删除联系人的缘故,但到底没做绝,没有拉黑掉。 秦韵倒也识趣,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给林天打电话骚扰他。她现在进入预产期了,基本上下个月就要生了,最近她躺在医院里,每天都一个人,老公的心不在她身上,整天外出。秦韵思来想去,还是告诉了林天,要说有谁能管住林瀚海,就只能是林天了。 秦韵想了许久,觉得林天再不喜欢她,自己好歹是他的妈妈,该有的尊重也应该要有的,而且做儿子的,哪里会希望父母不和睦,闹离婚?于是,秦韵便把林瀚海出轨这件事情告诉了林天,准备让林天去劝劝林瀚海,让他收收心。 主要是她心里也玄乎,想把孩子生下来拴住林瀚海,但万一生下来,真是个有生理缺陷的怎么办? 傅星河看了看林天睡着的模样,又看了下这条短信,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由林天来管,犹豫了一下,他把这条短信删掉了。 按了锁屏键,傅星河的眼睛在手机上凝固住——林天手机的锁屏换了,以前是偷拍的自己,现在变成了一张合照,还是自拍。而且是趁着自己睡着时的自拍——并且就发生在刚刚。 傅星河盯着看了两秒,把手机放回了原位。 林天要过生日那天,傅星河似乎暗自在准备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准备,只提前给林天说了一声:“晚上我们回你家去。” “…我家?”林天一秒就反应过来了,傅医生说的家,是明浦路上的那栋别墅。 傅星河说:“我想游泳了,你那里不是有个很大的泳池。”其实他不是真的想游泳,只是找个理由罢了。况且林天住到自己这里来后,就几乎没回过他那个地盘很大的家了,这么爱游泳的一个人,每天都在自己的跑步机上跑两小时就算了,傅星河觉得委屈了他。 于是林天专门打电话去问了一通,问最近打扫是什么日子,得知是一周前,林天便让他们现在赶紧去收拾。 林天的房子,在沪市最金贵的地段,而且这房子的面积,对许多人而言——不仅仅是普通人,包括大部分富人,见到这样的房子也觉得望尘莫及,这得多少钱了?在这样的地方拿下这样大的地盘,就算他是英泰的集团主席那也办不到吧!更别说他买这栋房子的时候才刚刚大学毕业吧?那时候这位林总应当还只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副总吧?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这么蹊跷的事,竟然没有一个人思考过。 主要是林天这里不招待外人,他一个人过的低调,只要不进来,光从外面看,没人知道他家到底有多大,顶多嘀咕一句林老爷子对他也太好了,这么夸张的房子也愿意送。谁都不知道,房子是林天自己买的。 明浦路这地方冷清,人少,车也少,不像傅医生那边的小区,入了午夜还灯火错落。而且非常寂静,寂静得不像在城市中央。 别墅四周全是层层叠叠的植物,像城墙一般。夏天来了,难免蚊虫多,但林天家里是密封式的,窗户虽多,但林天从不打开窗户,而是由新风系统来进行全局通风。 傅星河的车开到外面的草坪上就停下了,喷泉里的水才换过,安静的水声在耳边流淌。空气里弥漫着大自然的芬芳,以及夜来香淡金色的香味,花园里柔弱的灯光下,房子黑黝黝的轮廓安静地屹立着。 林天临时让人打扫了一番,所以进来时屋子还和上次一样,没有变过,也如同上次一样,缺乏人气。大理石地面很干净,一尘不染,林天光着脚踩在地面上,有些凉。泳池里的水也是才换过,夜晚里碧蓝的水池倒映着深绿的棕榈树叶子,倒映着屋子里零星的黄色灯光,以及横跨整个穹顶的玻璃反光,还有悬挂在夜空上的星光。 房子不是林天设计的,但却加入了林天的许多想法,他是做好了要一个人过一辈子的打算,所以才想着房子一定要舒适。有自己的设计和想法在里面,林天是挺喜欢这里,但是他更喜欢傅医生的家,不仅仅是因为傅医生要上班,那里离医院近,更是林天想主动去融入他的生活,了解他的生活。 在傅医生那里住习惯后,久而久之,林天便再也没有了回家的想法。再说了,他现如今已经是把傅医生那里当做家了。 两个人是吃了饭再过来的,傅星河虽然只来过一次,却差不多把林天这里的格局摸熟了。知道哪里是卧室,哪里是厨房,还知道衣帽间有一个隐形的门,进去还要按遥控器,知道他卧室的二楼是娱乐室和影音室。知道他阁楼藏着几件大师用过的收藏级乐器。 林天带着傅医生进了卧室,虽然他和傅医生身材差不多,但是发育的成熟程度却不大一样,这么说吧,假如把自己的尺寸比作是老虎,他家傅医生就是哥斯拉。林天拿眼睛比划了一下,接着在柜子里翻找出几件宽松点的泳裤给傅星河,回头问道:“哥你看看喜欢哪一件,我不知道你能穿不……应该能吧,布料弹性好。” 傅医生的臀肌发的,屁股很翘,所以做的时候很利于使劲和加速,他一使劲林天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林天是喜欢游泳,所以才往家里弄了那么大的泳池,因此,他家里的泳裤也花样繁多,傅星河拿眼睛挑了一下,发现有几件还挺花哨的,还有红色的,骚粉也有,他拿了一件蓝白花纹的三角裤,“就这个吧。”他其实过来也不是为了游泳的,只是林天那么一问,他就顺嘴那么说了。 第81节 主要原因是林天这里比较开阔,院子够大,而且也没有物业会管。虽说游泳不是他的目的,但林天那么兴致勃勃的,傅星河也不能拂了寿星的兴致。明天还在柜子里翻找,傅星河已经弯腰把泳裤换上了。 “哥,裤子紧吗?”林天回头问道,他只能看到傅星河的背面,看见他健硕的背肌,公狗腰一览无余。其实林天也有这些,什么肌肉都不少,但是看着傅星河的,他就特别来劲儿。 “还成,不是很紧。”傅星河低头看了看自己,毕竟他和林天身材是差不多,顶多前面有点差距,不过弹性布料有个优点,就是能塞。 为了减少水的阻力,泳裤的材质都是尽量贴身轻薄,傅星河转了一圈,林天看见傅医生的正面。最显眼的除了裤裆那块儿,应该就是他完美的肌肉了,胸肌漂亮,腹肌也有八块,很结实,两条人鱼线从腰腹两侧斜斜没入裤腰。林天再往下看,他咳了一声,眼睛就移不开了。他眼神很直白,不加遮拦地盯着他的裤裆看。 傅星河笑道,“林小叮当,别看我,快把裤子换了”。 林天哦了一声,也跟着换了一条黑色泳裤,他眼睛飞快地对比了一下傅星河和自己的差距,平时整天坦诚相待,他还没这么不自在呢,也没觉得差别有这么大。他忍不住问道:“傅医生,你从小吃什么长大的呀?你怎么发育这么好?鼓成这样?我也爱运动啊,为什么我就……”他低头扯了扯泳裤的裤腰,心说自己不小了啊,他以前量过的,竖起来也有个十七十八,主要还是直径的差别。 傅星河跟他解释道:“这个是基因方面的问题,也是天生的,每个人是不一样的,不能通过后期努力做改变,” 别看网上什么壮阳广告吹得天花乱坠,其实都是没用的,顶多帮你延时,还有副作用,不可能二次发育。但他不想打击林天,于是安慰了一句,“发育再好也只有你能看见,别灰心了。” “我才没有灰心!”林天赶紧否认,说完他就推开门出去,快步走到泳池边去。 林天还没见过傅医生游泳呢,他惯用蝶泳和潜泳,游泳速度没具体算过,但林天高中时候参加过市里的一项游泳比赛,拿过一个一等奖。当时省队还想招他进游泳队,许诺了优渥的条件,林天给拒绝了。 比起林天,傅星河当然是不如他专业的,但也不差,主要是因为他运动细胞好,什么运动都拿手。林天提议说两人比赛,“哥,这个泳池有30米,你游这边我游这边,我们来比一比谁更快。” 傅星河同意了,林天估计也是难得和人这样,非常来劲儿,在水里活动了几圈,他游到傅星河旁边来,“哥,我赢了怎么说?你要奖励我。” “想要什么奖励?”林天泳池深度约一米六七,傅星河站直,半个胸膛都露在水面上的。 林天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因为傅医生有什么都会答应他,两人都很迁就对方,所以这么一说,林天还真不知道要什么奖励。 他在水底下踩傅星河的脚背,整个人借由水的浮力,等同于站在傅医生的脚背上,傅星河的手臂在温柔的水波里抱住他,“想不到就等下再想,要什么奖励我都给你。” 两人正式开始比赛,因为没有赛道,只能是林天占据一边,傅星河占据另一边,沿着游泳池的壁面游,才不会跑偏。 泳池长约三十米,林天定了一个半来回,也就是大约一百米的长度,而且采用三局两胜制。自从高中那次比赛后,他就再也没有和人比赛过游泳了,加上还有彩头,他就更加兴致勃勃了。拿出12分的干劲,林天采用潜泳,在水底下勇往直前,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速度非常惊人。 从这边游到那边,大约只需要二三十秒的时间,傅星河则是采用蝶泳,脑袋露出水面呼吸,就能看到旁边林天在水底下快速划过去的身影。 他的速度竟没有比林天慢多少,但傅星河游了一个来回后速度还是慢慢减缓了下来,对此林天并不清楚。等他身子探出水面的时候,看见傅医生还在水里。他抹了把脸颊上的水,把泳镜戴到头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傅星河看。 傅医生姿势很标准,也很漂亮。快速划水的时候那修长的四肢,性感的肩胛骨,紧绷的大腿至臀部,都让林天有些燥热,林天按捺住心中燃起的情绪,两秒后,傅星河也到了终点。 “你赢了。”傅星河说。 “再来。”林天把头顶的泳镜戴在眼睛上。 第二个回合依旧是林天胜利,这就没了第三局的必要,林天慢慢朝他游过去,在终点截住傅星河。水底下,傅星河正好撞在林天的腹部,他手臂揽住林天的两条腿,脑袋慢慢起来的同时,双手从他的腿到达他的臀,再触摸到他的腰,傅星河探出水面,稳稳站立。 “说吧,要什么奖励。” 林天扯了扯傅医生原本就低腰的裤腰,傅星河挑眉,“在这儿?” 他点点头,“我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就想跟你做。” “没出息,”傅星河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嘴唇擦过他的脸颊,移到他的鼻尖,“等下再来,上去,有节目。” “啊?”林天茫然,“节目,什么节目?” 傅星河不说话,抱着他的腰把林天抱出泳池,接着拿过旁边晾着的浴巾,把林天身上的水擦干后,给干披了一件外套。 他牵着林天的手往屋子外面走,庭院里静悄悄的,昏黄的路灯下有无数微生物在飞扬,还有植物柔软的温香。 傅星河打开后备箱。 林天这才看到原来傅医生的后备箱里有三大箱烟花,塞得满满当当。 “哥……”林天怔怔的。 “你不是说烟花很好看。”傅星河手抚摸他的耳朵,心想耳根子真软,真好摸。 林天猜到了傅医生的意图,是因为去年年底,傅医生生日的那天,林天带着他去了威尼斯。那个水道边的粉色小房子,屋顶有一扇圆形天窗,到了十二点,外面是一个梦一样的新年,灯火辉煌的如同白天。 傅医生或许是想还原一下那一天。 傅星河把烟花安放的空旷的地带,点燃火线,接着走远,站到了屋檐下。 过了大约半分钟,第一道烟火升上天空,倏地绽放开,是很普通的烟火,颜色很惊艳,转瞬即逝。没有什么新鲜花样,没有什么我爱你或者生日快乐的字样。林天牢牢抓住傅医生的手心,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次数,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被染成白天的城市上空。 林天眼睛都看累了,这烟火还没有放完,一下又一下绽开的烟火,仿佛永远不会停止开放,火星坠落,硝烟味弥漫开来,猝不及防冲进林天的鼻子,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傅星河心里也在数着数,一箱还没完,他又去点燃第二箱,总共三箱烟火,在半空中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 这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因为两个人都站着没动。 背脊被那些烟火烧得热热得,林天也数完了,有520发,原来傅医生也不是不会玩浪漫嘛,他内心涌起一股奇特的情感,觉得很痒很痒。 “还没看够啊?”看着林天还恋恋不舍地仰着头望着星空的,傅星河不免失笑。 “没看够,还想看。”林天眼睛里还残余着那些火花四溅的温度,望向傅星河时,在发光发热。 傅星河心都被他的眼神灼烫了,揉了把他的头顶,“哥哥还有东西给你,喜欢烟花,明天再买点,给你放个够。” 第71章 澄黄的壁灯在池面上剪出一团朦胧的椭圆影子, 扫地机器人在墙角边安静地充电。 “还有东西啊?” “嗯, ”傅星河把林天推进大门,“去卧室等着,我等下进来。” 去卧室等着……等着……林天眼珠子转了转, “哥, 刚才不是说就在这里吗?”他指了指泳池, “不是水里啊。” “有细菌,”傅星河眉头轻轻皱了皱,“容易生病。” “而且那水太凉, 热水舒服点。”傅星河拍拍他的背, “去卧室等我,我去拿东西。” 林天吐了吐舌头,卖什么萌,傅星河嘴角噙着笑,捏了捏他的脸颊,等我。说完他便关上了门。 林天只能在他关门的瞬间, 听见远远的有车开过来的声音。泳池的水面被风吹皱, 汽笛声由远至近,林天听到汽车就停在院子门外,像是送来了什么东西。 他趴在门上看了一眼,看见傅医生出去的背影,被影影绰绰的树影遮住大半。林天只好回到卧室等他。 一到夏天,房间里的地毯就被撤走了。林天打开屋子里的大灯,看见前年冬天在房顶上挂的彩灯还在, 于是他拉上窗帘,把大灯关了,又开了细碎的彩灯,五颜六色的灯在深棕色核桃木的地板上剪出一个个彩色的光斑,像仲夏夜派对一样的氛围。 林天钻进衣帽间,把身上的外套脱掉,浴巾和泳裤也扯掉,翻出一件白大褂来——是傅医生穿过的,林天偷摸给他卷走了。 白大褂尺寸正好合适,扣子从上至下,在大腿处开叉。林天里面什么也没穿,露出光光的两条长腿——标准的医用白服,硬是让林天穿出了色情的味道。林天还站在全身镜前面犹豫着合不合适时,傅星河回来了。 但是林天人不在卧室。 “林小天,”傅星河喊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人。这房子这么大,林天要是故意躲什么地方去,他要想找到让,也得花会功夫。傅星河又喊了他的名字一声,“躲哪去了?” 林天张了张嘴,没回答,不是故意跟傅医生玩捉迷藏,而是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这身白大褂给脱了。傅医生上回不就没同意穿白大褂做吗,所以林天觉得,傅星河是做医生的,白大褂对他而言意义非凡,代表着职业使命,不可玷污。 傅星河在屋子里绕了一圈,看了看楼梯,最后按了遥控器打开衣帽间的门。 林天家的衣帽间和傅医生家那个可就不一样的了,傅医生那个是小而精巧,五脏俱全。林天,这个给人的直观感受就是大,高,连镜子都有一整面,放手表的、放正装的、放领带的、放休闲服的、放鞋的……应有尽有。 去傅医生家住着,林天只带走了很少一部分。 傅星河一进去,就看到正在脱白大褂的林天,刚解开四颗扣子,上面胸膛敞开。他眼睛一暗,一眼就认出那白大褂应该是自己上回拿回家后,后来不翼而飞的。 “跟我躲猫猫呢,怎么不答应?”他靠在门边。 林天解扣子的动作一顿,偷偷瞄他一眼,“我想穿这个出去的,又怕你不高兴,犹豫了一下……”林天低头飞快地又开始解扣子,“我还是脱了吧。” “穿着吧,反正一会都得脱。你是寿星,你说什么都算。” “那你没有不高兴哦?”林天歪头望着他,开始慢慢的把扣子扣上。 “没有,出来吃蛋糕。” “蛋糕?”林天恍然大悟,“哦,哥原来你是去拿蛋糕了啊。” “不全是。”傅星河说完,背靠着门一转,便出去了。 林天紧跟着他出去后,便看到地上堆着大大小小的礼物盒,粗略一数,大约有十来个。傅星河安静地说:“先拆礼物再吃蛋糕。” “怎么这么多。”林天瞪大眼睛看着他。 “弥补生命里缺失你的十年。”傅星河微微一笑,“去拆开。” “我……我拆哪个啊?”林天看着眼前的盒子,有些茫然,他只能用求助的目光望着傅医生。 “从大的开始吧。”傅星河说。 礼物盒有大有小,但大多都是长型的,每一个都是傅星河亲手包的。 林天蹲在地上拆礼物,傅星河坐在床边,双腿交叠着,低头看着他。林天听从傅医生的,先是拆了最大的那一个,拿出来后发现是一个金色的奖杯,奖杯形状很特殊,一个带翅膀的女神形象,但是没有头,而奖杯下面是棕黑色的柱形底座,很重。林天看了一眼底座,上面写了一串英文,是这项奖项的名称,林天对这种奖项不敏感,只能看见中间有一个medical research,代表这是一个医学奖项,第二排还有用中文写的傅星河的名字,以及得奖年月日。 让人意外的是,傅星河的名字后面,还跟了一个名字,看起来是新雕刻的,两个中文字——林天。 这是傅星河所有荣誉和头衔中最厉害的一个了,独属于傅星河的荣誉,他却在奖杯上刻上了林天的名字。林天内心有说不出的震动,抬头望了望他,傅星河没有解释,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道:“拆下一个。” 林天听话地又拆了一个大的,这个和上一个就不同了,这个看着是一个黑胶光盘,但材质很承重,在盘旋的螺纹纹路里,纹刻着得奖人傅星河的名字后面,跟了林天的名字。 林天一连拆了十个,都是奖杯,什么形状的都有水晶奖杯,还有硬币型的,不出意外都很厉害,不出意外,林天的名字都在上面。林天回想着在网上查到的傅医生头衔。心想,这大概是傅医生从医生涯中的全部辉煌了。 把这些荣誉送人,甚至是在这些荣誉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对傅医生来说意味着,什么林天很清楚。 譬如那个albert·lasker奖,对一个学医的人来说,就好比金靴奖对一个足球员而言的意义。 这些东西傅星河之前一直没有拿回国,是因为林天生日,傅星河专程让人帮他收拾,找工匠雕刻,然后空运回来的。 “这些怎么能……送给我呢?”林天眼眶已经湿了,抚摸着这些荣誉上傅医生的名字,自己的名字,“还刻上我的名字,以后拿出去怎么说啊?” “这只是一个象征罢了,以后我的每个荣誉,都和你共享。” “但是……” “没有但是,”傅星河蹲下来,和坐在地上的林天持平,擦了擦他脸颊上的挂着的水痕,“又哭上了,小哭包,做什么都哭,还穿白大褂呢。” 林天眼睛一眨,又眨了一颗晶莹的泪花出来。 “你人都是我的了,我把这些荣誉送给你有什么不对。” 林天抽口气,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傅星河,他的瞳孔让灯火糅得像冬青花环躺在雪地上的影子,“别眨眼,”傅星河的手指在他眼睛摩挲着,“一眨眼这眼泪又得掉出来了。” “我没哭,我是林总。”林天在细枝末节地强撑。 傅星河轻轻笑了,“说话这么瓮还不承认呢。”他手指一抹,指腹上的水渍让林天看见了,铁证如山。 他低头把傅星河的手指含住,吮了一口,强辩道:“是口水,不是眼泪。” 傅星河被他无耻又幼稚的行为给震惊了,愣了一秒,拇指力道很轻地戳他脑袋,“林小天,小无赖。” 林天哼哼两声,抱着那些奖,全部揽在怀里,“这些都是我的了,我要收好,名字都刻上去,反悔不了了。” 第82节 “不反悔,”傅星河噙着笑意,“你去藏好吧,我给你切蛋糕。” 林天高高兴兴地应了,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些奖杯去放好。傅星河盘腿坐在地板上,拆开蛋糕盒的蝴蝶结缎带。 等林天回来,看到的便是巴掌大小的蛋糕,黑色的一块,看样子是巧克力味的,插着27岁的蜡烛。 傅星河按了下遥控器,把卧室里的灯关了,对林天说道,“快过来吹蜡烛。” 等林天把蜡烛吹了,傅星河才把灯打开。这一套流程,和别人过生日的流程是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可能就是这个蛋糕散发出来的味道了。 凑近了闻,除了蜡烛散发的带着热度的蜡油味,怎么还有点苦?林天又闻了闻,接着用勺子挖了一小口,抿紧嘴里后——他发现这才不是什么巧克力味!是一股很浓的药味,很苦。苦得林天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又不好吐出来,硬生生吞下去了,感觉像在喝药一般,夹杂一股不明显的奶油味,“傅医生你……你欺负我,拿中药味的蛋糕我给吃!” “是黑巧克力,没欺负你,吃糖吗?”傅星河说,“吃就张嘴。” 他从兜里摸出个什么来,林天眼睛被刺了一下,反光很重,像是糖纸,又不像是糖纸。 “把眼睛闭上。”傅星河说。 林天心跳了一下,乖乖地闭上了眼,嘴巴张开,等他喂糖吃。 傅星河慢慢把手里的东西塞他嘴里,“别吞。” 林天在嘴里含了一下,“这个是……”他用舌头顶出一个圆环来,金属的质感,是戒指。“哥你……干嘛,塞我嘴里,戴我手上不好吗?” “现在可以吐出来了,”傅星河把手心摊在他的嘴边,“林小天,你要跟我结婚吗?” 第72章 林天嘴唇含着半个戒指, 傅星河轻轻用手指从他嘴里把戒指勾出来。林天微微张大嘴,人已经傻了, “哥……结、结婚?” “没工夫跟你开玩笑。”傅星河把有些湿的戒指戴到他的左手无名指,接着取下来原本在林天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戴到自己的手上。去年年末的时候,林天也给他送了戒指,由于职业原因,傅星河不能时刻戴在手上, 所以只能串成项链戴脖子上。 这枚戒指,对两人来说都意义重大,所以傅星河没有买新的,反而是把林天送自己的那个拿去做了新的改造, 使这枚平凡朴素的铂金戒指变得独一无二。 林天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这才发现这个戒指是以前自己送给傅医生的那个, 但是略有不同,朴素的铂金戒指中央, 镶嵌了一块透明的随形石头, 微微鼓起,呈现蛋形, 并且外围多了一圈金色的线。而那透明的石头,不,或者说是晶体更为合适。那透明晶体微微发蓝,手指动了动,光线一变, 那透明晶体就变成了红色,里面隐约有叶片脉络,像是孕育有生命般,林天不知道这是什么。 傅星河解释说:“这是宇宙矿石,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块。” 宇宙矿石——林天只知道不是地球上能开采的东西,别的林天就不了解了。他知道傅医生的父母是做天体物理和核物理的,而傅医生的奶奶更是天文学家,这种不是进研究所就是进博物馆的宇宙矿物,傅医生能拿到似乎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这颗看起来只有一点几克拉的矿石,怕是比老爷子收藏多年的九眼天珠还昂贵。 “所以林小天,你要不要跟我结婚?”他声音低的近似耳语,像一把牛奶棒,搅进林天咖啡似的心湖。 “要!要啊……这还用问。”他还以为得是他先跟傅医生求婚,没想到林天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傅医生先做了这个决定。林天笑得灿烂,“要结婚!要结婚!要结婚!”林天一连强调了三遍,才大声说:“哥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呀?我现在就订机票。” “机票订好了,”傅星河说,“明天早上的飞机,不然你以为我跟人换那么多天的班是为什么?” 前几天傅星河不停跟人换班,白天上班,晚上也值班,别提多累了,林天很心疼。原来不仅是为了给自己过生日,还有结婚这层原因在里面。“哥……我爱你,”林天忍不住抱紧他,手臂箍着他的后背,“我爱你、我爱你。”他强调了三遍,手臂从他的后摆上移,抱着傅星河的脑袋吻他,嘴唇相贴,林天舌头刚进去,傅星河就别开头,鼻尖蹭在一块儿,“一股中药味。”傅星河说。 “你不是说黑巧克力吗?”林天很懵。 “就是中药,刚刚骗你的。”傅星河拇指抚摸他的嘴角,“苦一点,我才好喂你吃糖。” “你骗我说是巧克力,又骗我说吃糖!巧克力也没有,糖也没有!哥你变坏了。” “那你不喜欢这颗糖吗?”傅星河伸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着。透明的晶体矿石,折射着四面八方的光线。 “这还用问了!我当然喜欢!喜欢的不得了!!”林天又气又想笑,傅医生为了让他乖乖张嘴吃糖,弄了个中药味蛋糕给他吃,还骗他说黑巧,林天自然是不信的,但傅星河那么说他也就傻乎乎地相信了。戒指不往手上戴,往他嘴里塞,要不是傅星河很及时的一声别吞,林天已经把戒指给吞下肚了! “喜欢就好。”说完,傅星河便把他推到床沿,两人都是盘腿坐在地上的,傅星河这么一推,林天的头直接仰到了床边上,傅星河略微倾身,按着他的肩膀亲他。林天的唇舌被傅星河含着吸吮搅动,手只按住他的肩膀并未动作,单单是接吻,就让林天全身上下一点点地烧了起来。 等傅星河嘴唇离开他,林天已经让他亲的双眼水润,眼中氤氲着情欲, 傅星河手掌握住他的后颈窝,在他耳根上落下一吻,声音变得低哑,“生日快乐,媳妇。”傅医生很少这么叫,一旦他这么叫的时候,林天便抵抗不了了,更别说傅星河的吻还沿着耳根落下,细细吮咬着他的白皙颈线,扣子被解开,傅星河嘴唇印在他的肩膀附近,在锁骨流连,林天仰起头,手圈住他的后颈。 突然,傅星河将坐着的林天拦腰抱起,一只手穿过他的后腰,一只手搂住他的膝弯,抱起来后,傅星河说了一句:“林小天,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没有,我长壮了!你摸摸我肚子上的腹肌,比以前硬了。”林天张嘴就来,说谎都不打草稿。 傅星河瞟了一眼他腹部的位置,平静地说:“嗯,是比以前硬。”说着,傅星河抱着他大步走向浴室。 这栋房子的浴室,比傅医生那个两居室的客厅还大,林天以前是一个人住,所以浴室里只有单人浴缸,况且他通常是淋浴。 考虑到傅医生偶尔和他会过来,林天便把浴室里勉强能容纳双人的浴缸换成了下沉式大理石浴池,浴池呈圆形,周围一圈有四根暗色巴洛克式石柱,瀑布式水龙头镶嵌在天花板上,放热水时,如同在下雨一般。 傅星河放下他,打开热水开关,细密的热水从天而降。他单手帮林天解开扣子,又想起什么,“我去拿套。” “哥,”林天攥住他的手腕,“不用,在水里不用套,等会儿弄出来就完了,不会生病。”他是仗着身体好,真不怕生病,但傅星河不能由着他,出去一趟,拿回来避孕套和润滑剂。 热水变凉,浴缸一面排水,天花板一面下雨,热水倾盆而下,落在林天的背上,后脑上,他坐在傅医生身上,低头吻他,瀑布般的雨水从林天的发丝渗到傅星河脸颊上。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上了飞机,傅星河提前一个月便在网上填写了预约申请表,所以直接带着林天去了拉斯维加斯,这里是全世界著名的赌城,也是著名的结婚圣地。两人花了55美元在克拉克县婚姻登记所极速领了张结婚证。领了结婚证后,傅星河找到提前预约好的当地教堂,举行简单的婚礼。 这座木质结构的小教堂就在政府婚姻登记所旁边,拥有一英亩的庄园,始建于上世纪四十年代,西部风情浓厚,所以在这里结婚的新人非常多,举办婚礼也需要排队。 和电影里的情节一样,一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小时,林天看了一遍流程,在心里默背着誓词。嘴巴翕翕合合,林天显得非常不安,手捏紧又松开,捏紧又松开,如此反复,“怎么办哥,我好紧张啊……我背不了,这个好长,怎么这么长。”而傅星河则一如既往地从容不迫,安慰他道:“你到时候说中文,他听不懂的,不用一字一句全背下来。” 林天说:“那不行,我必须要背!这可是跟你结婚!” “结婚而已,干嘛搞这么紧张。”傅星河拿到誓词是看一遍就完了,“神父台词比你还多呢。你只需要一直回答i do就行。” 林天嘴里念念有词地小声嘟哝着:“我以上帝的名义郑重发誓,接受你成为我的……哎呀,这个怎么这么长。”傅星河摇摇头,拉着他的手,把他手上的戒指取下来,低声说:“等会儿交换对戒。” 平时对他来说半分钟就能背完的一句话,事到临头了,他居然反反复复在嘴里念叨都记不住。而且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旁边有个美籍亚裔的姑娘递过来一束捧花,是教堂的婚礼策划,她看看傅星河,又看看林天,两个人都是黑西装,不太分得清,只好用英语问:“你们谁拿捧花?” “不用捧花,胸花给我吧。”傅星河说。 他低头给林天戴上胸花,又摸摸他的脸颊,“不要紧张,就是结婚而已,刚才不是排练过吗,就那样挺好的。”顿了顿他补充,“我会牵着你走。” “结婚哪这可是,还是和你结婚,我从没想过可以这样,”林天望着傅医生的眼睛,语无伦次道:“我、我第一次,我没有经验,怎么会不紧张……” “我也是第一次。”傅星河回望他,林天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听见婚礼的伴奏乐,是他在去年年末那头唱给傅医生听过的那首《how long will i love you》,傅星河提前给教堂说,他要这首歌来当婚礼伴奏,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瞒着林天安排的,也没有想过万一林天会不同意。 没有拿捧花,也没有父母证婚,观看婚礼的只有一对年迈的陌生夫妻,而原本需要新娘走向新郎的过程被简化,两人牵着手走向神父,这也是傅星河提前沟通的结果,没有唱诗班,只请了两个小花童在身后撒玫瑰花。 神父絮絮叨叨地说了固定的台词,林天便一直回答一句i do,一切都如同电影一般,直到宣誓的时候,傅星河说了和规定誓词不一样的话。 他没有对上帝发誓,而是对林天发誓,说:“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了,哥疼你一辈子,下辈子也要疼你。” 他一说完,林天脑子里轰地什么都不剩了,全是浆糊,他一下扑过去抱住傅星河,神父惊呼了一声,也是没见过流程还没走完就猴急地扑上去的,“傅医生,哥,我爱你、爱你一辈子……”林天哽咽一声,抱着他的头就要吻他,神父在一旁大惊失色喊:“主啊,你们忘记交换婚戒了!” 林天那里还顾得上这个,傅星河还尚存理智,在林天投入的时候,抓过他的手,把刚刚脱下来没多久的戒指重新给他戴上去,也戴上自己的,接着冲神父比了个手势,意思是仪式到此结束吧。 神父惊愕地看着两人,最后失笑,自己念完自己的词,宣布他们成为夫妻,任何人不得拆散后,下面观看婚礼的陌生夫妻敬业地站起来说了句祈祷词:“阿门。” 整个过程,只有二十分钟,接吻用了十分钟。 第73章 婚礼办完, 两人便连夜坐飞机赶回了沪市。 飞机落地的时候是沪市的下午,第二天傅星河还要上班, 加上旅途奔波劳累, 天还未黑,两人拉上窗帘便睡了。 早上闹铃响的时候,林天伸手关掉闹铃后的第一反应, 便是腾地坐起来去抽屉里翻结婚证。 看见抽屉里静静躺着的的相框,林天呼出一口气来,不是做梦就好, 总计不超过24小时的旅程, 大半的时间都是在飞机上颠簸度过, 回到家做了一场梦起来, 林天稀里糊涂的,还以为结婚这事儿是自己瞎想的。 和国内的红本本结婚证不一样,美国的结婚证仅仅就是一张普通的纸, 上面印着marriagelise,用相框裱着,而结婚证上登记的名字也是林天和傅星河的姓名拼音。 林天坐起来后,抱着这个结婚证看了一会儿,没有放回抽屉,他左右看了看,最后把相框挂在了床对面的墙上。这样一来,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能看到这张结婚证了。 起来洗漱后,林天进了厨房, 他动作很轻,但嘴里不由自主地在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听见他断断续续不知所云的哼歌声,随后起床的傅星河一睁眼也看见了墙上挂着的结婚证。像林天那样,他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嘴角抿出笑容。 冰箱里没东西了,昨天回来的迟,林天也没有买食材,只能熬了一小锅燕麦粥,用模具煎了两个蛋。 傅星河洗漱完出去,正好赶上吃早饭。 他慢条斯理地用勺子搅着滚烫的粥,道:“林小天,你把结婚证挂墙上做什么?又没有人来咱家。” “我又不是为了给别人看,”林天笑着说,“我就是自个看看,不过这结婚证在国内不能用,没有法律效力。” “没有法律效力那也是真的,真的就是真的,你承认我承认了就够。” 傅星河以为他是在意国内不能用这件事,其实林天只是想要一个被法律承认、合法的婚姻,只有法律承认,他才能做婚前财产公证,把自己的全部财产纳入夫妻共有财产。不过不承认也罢,他想把钱给谁,法律管得着吗。 饭后,林天帮傅星河打领带时,提出送他去医院。 “你在家休息,中午我回来。” “我正好要去公司的,”林天的手顿在他的颈部,“老吴都到楼下了,中午我忙完了,正好来医院接你。” 傅星河低头看见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以及墙上装裱的结婚证,再一看周围林天生活的点点痕迹,都在细枝末节地说明,他是被爱的。 胸口冰凉的戒指此刻正在微微发烫。 林天把傅医生送到医院后,老吴便载着他去了公司。公司现在大半的资源都投入在青海湾的海域开发上,林天去公司,无非也是为了这个项目。 进会议室前,林天通知秘书,“让罗律师带好相关材料,上午10点来我办公室。” 而此刻会议室里落座的人,都看着面前的东西发呆。 每个人的桌上都有一杯茶,还有一盒喜糖。 这是谁结婚了?高管们面面相觑,拿起喜糖看看,是不是谁的恶作剧? “俞总,这喜糖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有高管问大刚。 大刚也很懵逼,谁放这儿的?他摇头,“不清楚,我问问rita。”他正准备招呼秘书,林天就进来了。 林天在旁边的位置上落座,大刚瞅着他,觉得几天没见,林天怎么哪里变了的样子。这么一打岔,他也忘了要叫秘书进来问问喜糖的事了。 林天低头看看时间,会议还有五分钟开始。他环视一圈,看到桌上的喜糖都没人动,有人打开了,但是没吃。 “怎么都不吃?不喜欢吃糖?”林天靠着椅背,一语惊人道:“喜糖是送的,我结婚了。” 霎时间,会议厅里鸦雀无声,都被林总的话里的重磅炸弹炸懵了,这时——会议室的所有人都看到,林总把手交叠放在桌上的,而林总的无名指上戴有一枚戒指——结婚才会戴的戒指。 林天继续说:“作为庆祝,全体员工这个月都有三倍奖金,我私人支出。”说到这里,ceo宋思明进来了,会议开始,但由于林天宣布的消息,哪里会有心开会,心下惊疑不定,不是说林总喜欢男人吗?这是和男人结婚了?怎么说来就来,一点儿预兆也没有。 难不成真跟男的结婚了? 有人想摸出手机看看情况,又不好开小差,最后偷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部门群里已经炸了,公司官网上贴出因为集团主席结婚的喜事,所以这个月三倍奖金的事,而且,刚才每个人都收到了喜糖。 林城安也收到了。 正想问谁结婚啊,就听到部门里两个姑娘在说:“林总?真是林总啊?!” 第83节 “这官网上不都写了吗,还有官微,写的清清楚楚,为了庆贺集团主席结婚,这个月英泰全体员工都将有三倍奖金,由林总自掏腰包。” “可是、可是林天不是那个……” “他不是同性恋吗,上回儿见他带着一个大帅哥来公司的,真、真跟男人结婚了?还是说他其实不是……”正当人们犹疑不定的时候,有人发现了喜糖包装盒的上的秘密。 “卧槽你们看这个,这个!这两个小人,是两个新郎啊,真是跟男的结婚了啊?!”这姑娘一提醒,林城安也掏出喜糖盒一看,果然,红色的喜糖盒上面有一对q版的新人,和别的喜糖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新娘没穿婚纱,新娘不是长头发,盒子上还印着彩虹。 两个穿西装的小人,大摇大摆地印在喜糖外盒上。 开会一个半小时,林天坐在旁边旁听,一句话也没说,手机响过几次,是大刚的黑人问好脸,问他咋回事,结婚了????林天回复了一个是:开会别开小差,等会儿再跟你说。 项目很顺利,只是昨天工程队那边施工时,发现海底储蓄着锰结核能源,要是通知海洋局开采,那么势必会影响施工进程。事关重大,工程只能暂停。青海湾的开发项目规划的时间是八年到十年,周期很长,如果再加上开采深海能源,这个时间就将变得遥遥无期。 以前南省某海域,开发阶段探测到海底的深海石油资源后,开发便强制性中断,中途改为开采石油,十年过去了,那片海仍旧是石油矿区。而锰结核这种战略性能源,瞒是瞒不住的,就看有多大一片,要是少那还好说,最多耽搁一年工夫,要是整片海全是,项目只能到此为止。 不过林天今天一来,就听说昨天夜里就有人做了检测,锰结核能源在林天拿下的海域地盘的最右边,并且只有一小片,不影响工程继续开发。 汇报听到尾声,秘书进来对林天说:“林总,罗律师来了。” 林天低声说:“我知道了,让他等我一会。” 过了十分钟会议结束,因为罗律师来了,林天不得不跟大刚说:“回头再跟你解释,总之结婚这件事是千真万确,不用疑问。”大刚抓紧时间,问道:“是你那个……医生啊?”林天点点头,“律师在办公室等我,回头跟你说。” 罗律师带上了一式两份的财产分割协议。 像林天和傅星河这种情况,在国外登记结婚了,但是国内并不承认他们的这种婚姻关系。所谓结婚协议书,仅仅是私人的,不具有法律效力。而且这份财产分割协议是林天单方面的,他单方面地把自己的财产分割给傅星河。罗律师作为他的私人律师,林天旗下所有产业,包括他天使投资的企业项目,罗律师这里都有完整的记录。 他很清楚这是多么惊人的财富。林天表面上,只是英泰的集团主席,林老爷子还给他留了一大笔遗产,不仅如此,他还是天使投资人。他投资的大大小小的项目,加起来绝对比英泰的分量还要重。 换句话说,林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但是罗律师知道。 昨天,林天一个短信过来就是让他整理好材料,他要把一半财产赠予给另一个人。罗律师吓了一跳,林天接着又说,他结婚了。 林天把喜糖给罗律师,说“不能请你们喝喜酒了,只有喜糖意思一下,材料都带来了吗?” 罗律师接过林天递过来的喜糖,他一眼就发现了这盒子上的秘密,两位新人还有彩虹旗。哪怕林总一早告诉过他,他是和男人结婚,罗律师还是惊了一下。 这么我行我素,大摇大摆,丝毫不惧外界的眼光,还给全公司发喜糖,恐怕也只有林天有这个魄力,哪怕他这样做,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他拿出一份材料来,林天明确跟他说过是全部财产,而并非英泰,当然,他作为控股股东,股份不能给出去,要是股份也给出去了,他将不再是控股股东,很容易被其他股东联合起来搞垮。但是可以把集团股份换为其他等价的,甚至价值更高的东西。 林天低头看着目录单,抽出一支钢笔来,很干脆地打勾,一旁的罗律师看着他爽快的动作,暗自心惊,这他妈是给了几十个亿出去啊。算到最后他已经麻木了,林总说是分割一半,结果看他那架势,怕是要把自己除了英泰股份以外的所有的财产全部拿给傅星河。 像他们这种情况,是没有婚后夫妻共同财产这一说法的,而林总这种做法,就是倾家荡产,来给对方一个保障。罗律师不知道要怎么劝他,他自己婚姻失败,为此付出很多代价,所以也怕林天会这样。 而且这完全是林天单方面付出的协议,代价大到不可想象,要是对方别有用心,林天会因此变得一穷二白。 但是林天一意孤行,完全没想过“代价”这回事,他信任傅星河,正如爱他一样。 等罗律师起草了协议后,林天看了一遍,然后皱眉。 罗律师还以为他是不是觉得付出太多,突然反悔了,就听见林天露出想起来什么的模样,道:“我是不是在加勒比有两座岛?把岛也加上去。” 罗律师:…… 第74章 犹豫再三, “林总,我想提醒您……” “不用再说了。”林天封死他的劝说, “如果我看人连这点眼光都没有, 我也不会坐在这个位子上。” 他知道罗律师是为他好,而且由于他律师的职业天性,难免会把事情往深处想。林天这种做法可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把那么多钱给出去,自己打光棍?罗律师无法理解,他也知道林天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没有反悔这个说法, 他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 而且那是他的钱, 他想给谁就给谁, 自己无权决定归属。 想到这里,罗律师快速拟好正式协议,在林天赶着下班前把一式两份的协议书交给了他, 林天正准备签名,钢笔都抽出来了,又抬头道:“没记错的话,罗律师你是慕尼黑大学毕业的吧。” 罗律师点点头“对。”他纳闷林天干嘛问这个。 “那你帮我把协议翻译成德文吧,不然我哥他肯定不会签的。”林天深知傅医生的为人,要是有一份自己的财产转移协议书,傅医生是绝对不会签的。 罗律师的脸抽了抽,咬牙道:“行,但是这个工程量大, 我要拿回律师事务所,下午再给您。” “成,”林天看了一眼时间,随意的摆手道,“你现在是回律师事务所,那我捎你一段?” 罗律师的私人律师事务所正好和医院一个方向,所以林天便顺路把他捎带了回去。 车上还有不少喜糖,林天眼睛大致数了数,心里浮现一个想法。于是掏出手机给傅医生发了一个短信,他也不知道傅医生现在忙不忙。所以林天只说自己带点喜糖过来,发不发给科室的同事,到时候再看傅医生的意思。 通常林天来的时候,要是傅医生今天没有出门诊,那么他就势必还在手术室,今天的手术似乎挺轻松的,林天到的时候还没有11点半,傅星河已经从手术室出来往办公室走了,他看见了林天的短信,还没来得及回呢。 难得今天小奶糖没来手术室门口等主任,小周大夫便跟着他说病区最近的情况,跟在傅星河身后的还有新来的实习生,一见林天,眼睛都直了。 平时在医院上班的时候时常能见到主任这种级别的帅哥,但即便傅星河再帅,也没有人敢贸然接近他,久而久之,傅星河在他们心里就好比一株空谷幽兰,可远观不可亵玩,看一眼,感叹完了就完了。但林天,平时因为有主任在前面挡着,所以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见到人。 以林天的身高,众人需要仰头看他。大家都去关注林天的脸了,只有小周大夫盯着林天手里提着袋子瞧,鼻子动了动,怎么会没味儿?小奶糖今天做什么吃的了?她再仔细闻了闻,眯着眼睛往里头瞧,好像不是保温盒啊,红色的,是什么好吃的? 傅星河自然知道他手上提的什么,他伸手从林天手里接过袋子,拿出几盒喜糖来,分给小周大夫和几位实习生。接着他把一整个袋子都递给小周,说:“帮我拿到科室里去分了。” 小周大夫眼睛发直,颤抖地伸出双手接过手提袋。旁边俩实习医生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睛里的震惊,表情呆滞地说:“……喜、喜糖?” “主任您……您结婚啦?”小周大夫瞄到小奶糖手上戴的戒指,登时吸了口气,主任也有,但主任是戴在脖子上,平时都藏衣服里的,没换手术服时,能看到他脖子上的细链,也能看到一个戒指的形状在锁骨处。 傅星河平静地嗯了一声,“不早了,你们去休息吧。” 两人离开医院,平常午时寂静的脑外科室,今天却没一人休息,全都手里拿着喜糖发怔,一时间都没能接受主任结婚的这个重磅消息。 “怎么结婚的?我们国家现在允许同性恋结婚了???” “主任那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没准人上国外登记办婚礼呢。” “周大夫,这是真的?主任亲手把喜糖交给你,让你发给我们?” 小周大夫翻了个白眼,“那还有假,行了行了别大惊小怪了,都什么年代了,人结婚而已。再说了,主任也不会办喜酒,也不用你们随礼,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嘀咕了,小心让主任听见了!” 她这么一说,当下也没人议论了。所有人都知道主任喜欢男人,也有男朋友。但这件事情好歹不是特别光彩吧?平常同性恋结婚不得遮遮掩掩的?主任倒好,大张旗鼓的,喜糖都发到科室来了!这么长时间接受下来,虽然还是有人不认同,但也不像起初那样反感了,加上他们都常常都能看到林天来接主任下班,知道两人感情很好,而且和别人没什么不一样,无非就是两个男人。 傅星河却没觉得这件事怎么了,他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别人说什么跟他没关系,只是借由这个方式来宣布一下他结婚的消息罢了。 回到家,两人简单吃完午饭便开始午休。一点半起床,林天把傅医生送去医院上班后,便让老吴载着他去罗律师的私人律师事务所。 罗律师的这家事务所,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不大的一个二楼,要坐电梯上去。整个事务所只有他和两个员工罢了,还是林天出钱给办的。这家事务所基本不接别的案子,只负责林天的财务状况,可以说是专为林天服务的。 林天来的时候,罗律师把翻译好的财产转移协议书递给林天过目,还拿给他一份中文的对照。林天虽然在学习上有天赋,但是德文这种世界上最难的语言之一,他也是不懂的。他根本没时间去学,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认为傅医生这么忙,肯定也是不懂的。 他满意地拿着协议书离开,心里想着编个什么理由诓傅医生签了。 下午林天来医院的时候,遇到几个脑外科室里的医生和护士,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林天毫不在意,把他家傅医生接到就走。同时间下班的人跟在他们身后,看见两人出了医院便上了一辆豪车。有些不了解情况的,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同事,“主任他家里这么有钱?开豪车,还请司机呀?” 有知情的人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个车不是主任的,车是主任家“那位”的。”他隐晦道。 有懂车的人说:“那才不是什么一般的豪车,全市恐怕也就一辆了,看过金融杂志没,主任家那位是开公司的,大公司,大老板!” 而这辆车由于太长了,医院不让放进来,为了防止交通堵塞,医院旁边的道路也不允许停车。所以老吴在等待的时候,通常只能在周围绕圈子,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绕路回医院便行了。 老吴在前面开车,挡板隔开了司机座和后座,林天和傅医生就坐在后面,放着两个宽敞的豪华座椅不坐,非得挤一个椅子上。 林天不知道要怎么把文件拿出来让傅医生签了,心里暗自盘算着不如先把傅医生哄上床了,然后拿笔让傅医生稀里糊涂地把字签了。 傅星河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里装着事的,于是问道:“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林天可疑地嗯了一声,接着又飞快摇头,“没有!” 傅星河眼睛微眯,林天赶紧怂哒哒滴补救道:“是有点事啦……哥,我等会到家再跟你说……” 他让罗律师起草协议的时候态度非常果决,可林天知道傅医生不可能会签这样不公平的条约的。说不定他哥还要骂他,但林天的想法单纯极了,他就是想把自己有的全都都给傅星河。 比方说他要是一个没商业头脑、不会赚钱的,也不是这样的出身,他没钱,他只有两万块存款,那么他也会毫不迟疑的把这两万块给傅星河。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是一个大富翁,他的隐形资产加起来绝对称得上是富有,可林天知道,无论是两万块还是几十亿,傅星河通通不会接受。 林天忍不住叹气,傅星河看他那惆怅的神情,眉头轻轻一拧,再次问道:“林小天,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是你家里的事?” 在傅星河看来,让林天如此惆怅的也只有他父母那边的事了。 林天摇头说:“不是的。”他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道,“那什么……哥,我等会回去再跟你说好不好。我还没想好……”车子遇到减速带,轻微地颠簸了一下,林天靠着他的胸膛,抱着他的腰,对于要怎么说这件事很是发愁。 车子很快到家,林天这下无处可逃了。傅星河进书房了,林天把文件偷偷拿出来,心想要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才好。要是傅医生问这个是什么,他该怎么回答。 书房那边没有动静,林天知道傅医生这是等着他进去主动坦白。 他盯着这篇鸟语的协议书发呆了几分钟,仍是毫无头绪。“林小天。”里面传来一声呼唤,林天答应了一声,拿着文件站起来,“我马上进来。” 他把文件偷偷藏在背后,脚步很轻的推开书房门,慢慢走进去,傅星河看向他:“说吧,什么事?” 林天支支吾吾的,走到他旁边后坐在他腿上。 傅星河注意到他手上拿了东西的,眼睛望过去,道:“就是这个?” 林天唔了一声,傅星河伸手道:“给我看看。”他不知道林天是什么事情,这般小心翼翼。 “……好。”林天语气很弱地答应了,把文件拿出来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指着空白的签名处,“哥,你在这里签个字就行了。” 傅星河看到旁边林天已经签好的名字,又看到留给自己的那行空格,一般来说,他是不会随便签不清不楚的合同的,但既然这份文件是林天拿给他签的,那么自然是不会有问题,但傅星河还是要搞清楚这份协议究竟是什么,让林天这样的态度。 林天不肯透露,拔开笔帽,说:“哥你签吧,你相信我,签了没有坏处的。” 傅星河这下不再追问了,他眼睛上下扫了一扫。最后翻到第一页。发现这是财产转移协议书——只要自己签字,那么后面列出来的八页财产都归属于自己。傅星河看懂了,但林天不知道他看得懂。所以林天只看到傅医生一声不吭地把这文件丢在桌上,神情晦暗不明。 林天有些惴惴不安地望着他,手抓着他的手腕,“哥……” 傅星河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林天最怕他这样了,忍不住攥紧他的手掌,他手上圈着的戒指倏地冰了一下傅星河的手,提醒着他。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签这种东西?” 林天心里咯噔一下,傅医生应该是懂德文的,他铁定是看懂了,而并非在诈自己。 “……你生气了?” “你说呢”?傅星河盯着他的眼睛。 “我……”林天张张嘴,却发现话全都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换成普通夫妻,一方拿出这样的协议书,另一方怕是欢天喜地地就签字了,但换做傅星河,林天并不意外他这样的态度。 但他原本以为傅医生顶多就是不签字,数落他一顿罢了,没想到傅医生会这么生气,而且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傅医生这么变态,德文都能看得懂。 林天有点慌乱地仰头去吻他,“哥,你不要生我气,我们结婚了,我是你的人了,我把我的东西给你是应该的。” “什么叫应该的,”傅星河任由他的吻落在脸上,反问他,“你跟我商量过没有?” 第84节 “我……”林天迟钝了,主动服软道,“我没跟你商量,是我不对,我这不是怕你不肯要吗……” “那你就拿一份德文的协议给我?一句话也不说明就让我签,林小天你知不知道,要是今天我看不懂德文,那么我会相信你,我肯定会签下这份协议。” 林天仔细地在他的眼睛里寻找些什么,嘴里不确定地说:“那,不然我去换一份俄文的来?哥,你总不能连俄文也看得懂吧。” 傅星河要被他的逻辑气笑了,“你在商场上跟人谈生意也是这么个方式?耍赖?嗯?” “怎么会,我只跟你耍赖的,你签嘛你签嘛,”林天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耍赖撒娇使全活了。 傅星河态度坚决,“别想了。” 林天着急道:“你把你奖杯都给我了,为什么我不能把这些东西给你?” “奖杯跟你这些能一样吗?”他认识德文,但不算精通,只能说略懂,可是林天这份不平等条约上罗列的东西,足以让人疯狂。可傅星河不为所动,他认为,林天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林天还尚存不安,企图用这些东西来抓住他。 “怎么不一样了,”林天言之凿凿,“都是凭努力换来的,你的努力换来了这些奖杯、这些荣誉,我的努力换来了这些财富,你既然把你用努力换来的荣誉全都给我了,那我把我的努力得来的财富给你也无可厚非。这是等价交换。” “我没工夫跟你谈判。”要是林天非要这么和他用逻辑谈“什么叫等价交换”,傅星河是说不过他的,他也没兴趣。 “那……”林天张张嘴,还想要辩论,说服傅医生把字签了,傅星河却二话不说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一手将书房办公桌上的书、病例和笔筒以及文件扫到一边去,一手把他放倒在空出来的桌面上。 林天倏地叫他此举给弄得懵了,不出一会儿就给亲得喘不上气来,大脑一缺氧,那些咄咄逼人的逻辑全跑没了。 过了好一会儿,傅星河才放开他,林天脸颊通红、眼睛湿漉漉地抗议他,“你这是耍无赖!”傅医生太坏了,明知道自己抵抗不了这个,居然还色诱他! “只准你对我无赖,不许我对你无赖?”傅星河伸手在他眼尾抹了一下,“你这是哪门子的不平等条约?” 第75章 林天手在桌上胡乱摸了摸, 又把那个协议书摸出来,重提道:“傅医生哥哥……你要不要把这个签了?” 傅星河摇头, 态度果决, “等我们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你给我没有任何意义。”他这句话的意思, 就是说在傅星河心里,他和林天会坚持到百年之后,所以除了林天这个人之外的外物, 都没有任何意义。 林天好像听懂了, 但他仍旧不依不挠, “那我只有这些东西拿得出手, 我想给你不行吗?” 傅星河笑了一声,手指头轻轻在他鼻梁刮了一下,“林小天, 你要是只有这些拿得出手,我是多瞎才跟你结婚。”傅星河顺手把协议书塞到碎纸机里,这种东西哪怕他不签也不能留下隐患。 林天想问那傅医生是看上他什么了,又不太好意思。他听到碎纸机运作的咔咔声,知道傅医生是绝对不会签这个协议了,他叹了口气,心想不签就不签吧,反正他人都是傅医生的了,他的钱也就等于傅医生的钱。 傅星河弯腰准备把他抱到卧室去, 林天双腿在半空中勾上他的腰,手一拽,拽过傅星河的领子,逼迫他躬身,阻止他下一步的动作。 林天双目灼灼的望着他,傅星河双手撑在他的头侧,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书桌很硬。”他说。 林天手臂勾着他的后颈,勾下他的脖子,以行动表明他根本不在乎书桌有多冰、多硬、多硌人。 林天这样的满不在乎,第二天便吃到苦头了。书桌实在太硬了,根本不适合长时间地躺着,他不仅躺着,还在上面做不可描述运动。一觉醒来,林天觉得自己后背的骨头都拧在一起了。 他一脸不适地活动着酸软的肩膀,以他的身体情况,原本不会出现这种事,肯定是昨晚太不加节制,加上林天非要作死,缠着傅医生搞什么高难度体位的原因。 傅星河注意到了他不舒服的表情,想了想就明白了原因。他拍了拍旁边沙发的位置,“坐这儿来,我给你按按。” 林天乖乖地坐到他旁边去。傅星河先是给他按肩膀。按摩了一会儿,林天让他按的骨头都酥软了,可还是没法缓解背部的酸痛。傅星河大概知道是肌肉的问题,于是把林天的上衣脱了,让他趴在沙发上。 “趴着别动。” 林天听了傅医生的话,果然没动,脑袋也不转一下,结果后面半天没有动静,林天扭头一看,发现傅医生拿来了一瓶药油,正在往手心上抹。 那药油有一股很苦的气味,是中药成分。林天不由得屏住呼吸,把脸深深地埋进沙发靠枕里。他能感觉到傅医生跪上沙发,接着跨坐在自己的臀上。搽了药油的手放在他的背下部脊柱的两侧,由下而上慢慢向颈底部推拿。 药油味刺鼻,傅医生的手掌滚烫。 那手掌回滑到腰部时,握着他的腰向上向里拉,林天感觉到原本皮肉上的滚热,慢慢的融进了血液和骨骸里。 他腰部挺敏感的,而且林天怕痒,傅星河那么在他后背搓来搓去,林天很快就起了反应。而他是趴在沙发上的,表情和那什么都压着沙发垫的,起了反应也看不出来。林天只能一脸痛苦地忍着。 按摩就按摩,傅医生干嘛搞这么色情,看吧看吧,他果然起反应了。 可通常一套按摩做下来,至少也要半个小时,林天根本就忍不了那么久。过了一分钟他就受不了了,屁股一撅,傅星河一瞬间就察觉到他的意图,跪坐起来,满是滚热药油的手掌按住他的后腰,“背为什么痛,你忘了吗。” “没忘没忘,是因为桌子太硬了嘛,沙发不一样,这个比较软。”林天艰难地扭过脖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傅星河,“我就这么趴着,哥你还可以顺便按摩,一举两得嘛!” 傅星河没理他,重新坐了回去,手在他的背上轻轻一拍以示警告,“屁股别乱动。” 林天浑身一颤,他怎么忍得了,“我就乱动!”他嘴里嚷嚷着,撅着臀去蹭傅星河的胯间。 傅星河只好坐起来,“叫你别乱动你还乱蹭。”林天想翻身过来,给傅医生看一看他按摩的“成果”。结果傅星河一把按住他,再次警告,“别乱动,你背后全是药油。” 林天只好坐起来,“不按了呀?” “不按了。”傅星河转身去洗手,出来时手上拿了个干毛巾,他把毛巾搭在林天的背上,说:“继续去趴着,等药油吸收。” 林天听他的话,趴回去后,可怜巴巴地侧头看他,“你点的火,你要负责灭。” 傅星河不为所动,“安静趴着。” “……噢。” 林天死心了,头一扭,重新深深的埋进枕头里。不出十秒,林天就察觉到傅医生走到了旁边,把自己抱起来,翻了一面,问道:“哪儿着火了?” 林天努努下巴,“这里。” 傅星河眼睛向下移,手指轻轻拽开裤腰的抽绳,手伸了进去。 一碰上去,林天就觉得果然妙不可言,药到病除。他的长腿不由自主地曲起起来,享受傅医生手法到位的根部按摩。 二十分钟后,林天舒坦了,也不再折腾了。 药油效果显著,晚上傅星河又给他推拿了一次,第二天一早林天就感觉好多了。虽然在书桌上做苦是苦了点,但那滋味确实比别的地方舒服。 夏天还未彻底过去,林天和傅医生的生活按部就班的滑行着。 八月末的沪市,已经有了凉意,往窗外一望,树叶簌簌被风吹落,柔软澄明的阳光里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萧条。 秦韵捧着肚皮在花园里慢慢散步,林瀚海已经两天没有回过家了,但她也比一开始看得开了,从来不多问。有时候林瀚海半夜回来,秦韵醒了,感觉到他满身酒气的爬上床,倒头就呼呼大睡,等他睡熟,秦韵会在黑夜里睁开眼,坐起来抓过他的衣服检查有没有可疑痕迹和气味。她每次都有收获,总是能看到新的口红印,还能闻到不同类型的香水味。 秦韵当年在奢侈品店做过柜姐,大部分的香水,她一闻就知道是什么。 他经常能在林瀚海身上闻到两种不同的香水味,一种是jeanpatou的joy,还有一种是tomford的oudwood。两种香水味道截然不同,风格差异很大,很难有人会同时喜欢上这两种味道。她疑心病重,拍了很多证据,甚至还对比这些不同颜色的口红印唇形有没有区别。 所以秦韵认为,林瀚海不止在跟一个女人厮混——不止一个比只有一个要让她心安一些,如果只有一个都让他这么乐不思蜀的话,秦韵就要有危机感了。倘若林瀚海只是在外面跟人厮混,那么他只是玩玩而已,不会真的丢下家庭不管的。 等孩子生下来,林瀚海的心自然就回归家庭了。 想到孩子,秦韵便想到医生的叮嘱,还想到了孩子在b超上的模样。 这个孩子百分百是有问题的,所以她做好打算,等孩子一生下来,就来个狸猫换太子,把有生理缺陷的孩子换成一个正常的男婴。 以林瀚海的性格,他肯定不会怀疑自己,所以这个计划她认为的天衣无缝的。 在花园绕了一圈,秦韵便有些累了,她觉得肚子有些不太舒服,一种生猛的力量从子宫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旁边佣人要扶她去休息,却见秦韵猛地一皱眉,脸色霎时白下来,她死死抓住旁边佣人的手臂,吩咐道:“给老爷打电话,说我要生了。”说完,一大滴汗从额头下来。 秦韵疼得受不了了,而别墅里,一早就有林天安排的医生在待命,还有私人医疗队,第一时间把秦韵送到妇产医院去。 她上了救护车,还能有力气吩咐:“送我去仁爱妇幼医院。” 前面司机说:“可是夫人,最近的是综合病院,仁爱要远几公里,您看是不是……” “叫你去哪你就去哪儿,废什么话!”她一早在仁爱妇幼医院安排了人,计划好怎么完美无缺地把孩子掉包,甚至做好准备,要是出什么意外就把孩子流了,正好不用费尽心思把这孩子送出去。 而秦韵要生了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林天。在电话里,林天的眼线跟他一五一十地报告:“夫人情况不太好,但她坚持要去仁爱医院,那段路出了车祸,正在堵车,过去起码要增加十五分钟的车程。” 林天当机立断,“告诉司机,让他把人送到沪市综合病院来,不用给她说。” 傅医生眼见着要下班了,他正好也要去沪市综合病院。之前秦韵预产期的时候,她就去仁爱医院住了一阵子,不知道最近抽什么疯,又闹着要回家住。眼看着都要生了,不住医院往家里跑,这不是折腾是什么?偏偏她脾气大,谁说都不听,非要回家住,要守着林瀚海。 结果现在要生孩子了,放着近的医院不去,非要去远的,里面闹什么名堂呢? 林天稍微认真想了想,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秦韵这个孩子是有问题的,有生理缺陷的。秦韵几个月前就知道了,但是秦韵没有选择引产,反而是决定生下来。林天作为孩子,没有办法去干预秦韵的决定,所以他一直让人监视着秦韵,免得她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立刻赶到医院,正好碰上了他聘请的私人医疗队把秦韵送过来,秦韵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但还没有危险。现在是中午,快要接近傅医生的下班时间了。林天手上给他发了一个短信,问他手术结束没有。接着就跟着推着秦韵的病床去了妇产科,秦韵疼得死去活来,冷汗直流,眼睛也睁不开。意识回来了一些,嘴里念叨着:“快,我要唐大夫,让唐大夫给我接生,我预约了的。” 沪市综合病院妇产科的护士只好跟她解释:“女士,我们院没有叫唐大夫的,现在我们主任正好空着的,她经验很丰富的,她给您接生。” 秦韵勉强睁开眼睛,眼神混沌不清,慢慢聚焦时,她惊愕地发现了林天,还发现了诸多陌生面孔,她一下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熟悉的仁爱医院,不是她打通关系、安排好人手的仁爱医院。秦韵心里一惊,肚子痉挛得更厉害了,她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夹杂着不明显的恐慌,大喊道:“你们把我送到哪里来了!我说了我要去仁爱的!” 旁边护士说:“您放心,给您接生的是我们主任,专家医生,保证不比私人医院差。” 秦韵却不听,嘴里咬死说:“不是唐大夫接生,这个孩子我今天就不生了。” 护士傻眼了,她哪里见过这么难缠的孕妇,非要让什么唐大夫来接生。他们沪市综合病院妇产科的主任,难道还比不上那个劳什子的唐大夫吗?!而且羊水都破了,宫缩严重,哪里是说不生就不生的,马上到手术室门口了,还撒泼。 秦韵这般态度,让林天更是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站在手术室门口,林天手里发了道短信出去,让人去查查仁爱医院,查查和秦韵接触最多的大夫和护士。 她死活不肯进手术室,便在外面僵持住了,护士也难办,反复劝说着病人,可病人嘴里咬死了一句:“我只去仁爱,你们今天要是非让我在这儿把孩子生了,我告诉你们,我是要起诉你们院的!罔顾病人自身的意愿,这就是你们的医德吗?!我……”秦韵哪怕现在狼狈成这样了,嘴皮子却还是利索的,说些话来让护士哑口无言。 正犯着难,远远地,她看到院里的名人,脑外科的傅星河主任朝这边脚步匆匆地过来了,直直走到那位像是病人家属的青年面前。 “这怎么回事?” 林天抓住他的手腕,“哥,我妈要生了,她不肯进去。” 护士大惊失色,别告诉她,这难缠的孕妇竟是傅主任的妈???? 第76章 “哎, 傅主任,您怎么在这?”傅星河正想说话的时候, 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妇产科的郑大夫——去年雷院长从美国请回来的专家之一,也是过来给秦韵接生的大夫。 傅星河还没回答呢,郑大夫就看到了他旁边的林天。他听人说这位傅主任最近结婚了, 还是和男人结婚,还不知真假呢。现在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她心里明悟, 看来是真的了。 不过她也没时间问傅星河来这干嘛了,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在手术室门口僵持的孕妇。她刚从食堂过来, 是紧急被通知过来动手术的, 这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发生里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郑大夫眉头一皱,“怎么都杵门口呢?” 一护士一五一十地回答说明情况, “病人不肯在咱们院生。” 郑大夫眼睛睁大,这生孩子和动手术可不是一回事儿,第一次看到羊水都破了,疼得牙关都咬紧了的临产孕妇不肯生。 “家属呢?”她问道。 林天站出来道:“我是家属。” 郑大夫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为什么脑外的主任会来他们妇产科。换做平时她肯定要骂这位家属了,但是傅主任在这呢,她也不好甩脸色,只得好生说:“位家属你劝劝病人, 有什么比得上孩子重要,是吧?”说完这句话,她直截了当地进了手术准备室,也不管外头怎么折腾了。 林天略微一敛眉,接着弯腰在秦韵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妈,你放心,你就算现在去了仁爱医院,这孩子生下来,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有生理缺陷你也得认。” 第85节 听见他说了什么,秦韵满眼惊慌地看他,不明白林天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明明躲开了那些眼线。 林天原本也不知真假,但看看秦韵的表情就明白了——他猜的是对的,他也不知道秦韵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这种丧失人性的事情都能干出来。 林天低头看着她,此刻的秦韵,汗水打湿的发丝贴在面颊上,嘴唇白到发乌,看着狼狈憔悴,和平日里的林太太不是一人。林天嘴唇动了动,轻声劝道:“妈,你不想爸知道这件事吧。你配合一点,先把孩子生下来。” 秦韵脸色苍白如纸,似乎被林天的话给吓到了,下腹抽痛得严重,无力感袭上来。林天羽翼已丰,他似乎无所不知,自己背地里搞什么手段,他似乎全都能知道。秦韵疲惫地闭上眼睛,挣扎了两秒,最后无能为力地点点头,表示接受。 等过几个小时孩子出生了,秦韵也无力回天,她不敢想象林瀚海会怎么做。 旁边护士看得啧啧称奇,就连傅星河也觉得意外,在前面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转头问林天你妈怎么一句话,就让你收服了。 “她做了亏心事,”林天把傅医生拉到一旁去,说:“我妈这个孩子不是检查出来21-三体综合症高风险吗?她在应该做引产的时候没有做,而是选择瞒下来。今天她还非闹着要去仁爱医院,我就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比如她想用别的孩子换掉这个有生理缺陷的孩子什么的……我也不太确定,所以就诈了她一句。” 傅星河听完,也觉得无话可说。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狸猫换太子那一套?他看得透彻,也知道林父出轨的事,顿了顿说:“你妈这样做是想用孩子来挽回你爸的心。但孩子有问题,这个是没法瞒下来的。”到时候这个家庭,又会变得鸡飞狗跳吧?傅星河已经开始替林天焦头烂额了。 其实私心里,林天是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生的。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有很大的几率生下来是有生理缺陷的,秦韵和林瀚海那样的父母,会怎么对待这个孩子?林天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孩子或许会活得比自己更惨。父母两个人都不想带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会怎么处决,林天大概猜得,但若是秦韵想把孩子丢给自己,他是不愿意的。 之前他跟傅医生说想要个他的孩子,仅仅是想要个属于傅星河的孩子罢了,要是别的孩子塞给他,他可就不乐意要了。 老婆生二胎这么重大的事,结果林瀚海这个丈夫到了下午才出现在医院。林天独自在妇产科手术室门口等着,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快五个小时了,孩子却还没有生出来。 林瀚海赶过来,看见了林天,第一句话便是:“你妈怎么还在生,不是中午就送进去了吗?” 林天摇摇头,没有回答。 本不应该由他一直在手术室外面守着的,是因为林瀚海一直没有来,林天才不得已一直等着,怕出什么意外。既然现在林瀚海来了,他也该走了,这两人的事,他不想多掺和。 况且秦韵现在还不知道,林瀚海除了背叛她,背叛他们之间的婚姻,甚至还有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私生子。 见林天要走,林瀚海喊住他:“你这就走了,不等你弟弟出生吗?” 林天脚步顿住,回头看他一眼,目光带着冷意,“弟弟?” 林瀚海霎时间有些心虚,心想这小子眼神怎么这么叫人发怵?他摆手道:“算了算了,你有事你就先走吧,你妈这里我守着。” 林天这么着急离开,纯粹是因为他不想掺和这接下来的麻烦事。 孩子有问题,两人的战火不出意外会波及到自己身上。林天不想自找麻烦,只得去傅医生那里寻找庇佑。 “怎么过来了?” “我爸刚刚来了,他守着。” 傅星河点头说:“我刚刚帮你问了,你妈难产了。”他语气平静,但是夹杂的不容察觉的担忧,担忧林天因此受影响。 林天沉默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星河上前揽住他的肩,低声说:“你是在医院等消息还是回家?要是在医院的那我陪你。” 林天抿了下唇,犹豫了一下说:“还是回家吧。”无论这个孩子出生与否,他都不希望波及到自己和傅医生的安宁。 傅星河点点头,“我跟妇产科那边打招呼了,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我,别愁眉苦脸的了,笑一个。”傅星河很轻地捏着他的脸颊,往上扯了一个弧度。 林天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来,“回家。”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让这件事连累到傅医生身上。 两人出了医院,老吴在医院门口候着车。 他在医院门口转悠一下午了,他知道林总母亲生二胎,想问问情况,但是看林总那个表情,又不太敢问。 他把两人送回了小区。 傅星河担心林天的情况,所以没让他做饭,而是叫了以前爱点的外卖。 到了晚上九点,妇产科那边才终于有了消息。 是傅星河先收到的消息,林天慢一分钟收到——孩子出生了,是剖腹产,母子平安。 但这个平安只是相对的,秦韵因为生这个孩子而元气大伤,起码得调养一两年才能恢复,而且还没法恢复成以前那样。而且傅星河还收到了孩子的照片,林天在旁边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这个孩子,和正常刚出生的婴儿很不一样、非常不一样。他们在外表上就有很大的不同,这个是他弟弟的孩子,小小一个,皱巴巴的,眼距很宽很宽,是一眼就能发现和正常人不同的宽;鼻梁非常塌,近乎没有,而且耳朵的位置比一般人低许多,还很小。五官组合起来非常奇怪,很像上个世纪电影里的外星人。 林天之前在网上查过21-三体综合症这个病,发现高龄产妇生下的孩子极其容易患这个病,患这种病的孩子其实有很多,但是不怎么能在外界看到。 就像盲人,盲人群体不在少数,但是人们在街上,通常看不到盲人,因为他们不愿意出门,而且城市里的盲道总是被没有公德的人占用,盲人一旦出门,就连走盲道都会出事故。而21-三体综合症也是同样的情况,因为长相,这些孩子长大后大多都不愿意出门见人,哪怕他们智力低下,也知道出去会面对什么。 林天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接受这个婴儿的古怪长相。 连他都这么勉强,秦韵和林瀚海会是什么态度,可想而知了。 傅星河看着他的表情,连安慰他等孩子长大可以整容这种话都说不出了。他放下手机,接着拿过林天的手机,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关机。” 要是现在不关机,再等会儿,恐怕林天就会被call到医院去。 林天深吸口气,“关掉吧。” 傅星河帮他关了手机,说“你不用太担心,我让医院那边给你父母找了两个这方面的心理医生,辅导他们接受这个孩子。” 林天嗯了一声,“哥,谢谢你。”可问题是,让心理医生去辅导秦韵和林瀚海?能有用吗? “别跟我说谢谢。”傅星河手掌捋进他的发间,“别想太多。” 林天点点头,靠过去,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傅星河拍拍他的背,嘴唇轻轻碰了下他的耳朵。 林天闭上眼睛,心烦意乱渐渐被傅医生的体温替代了。 第77章 接生的护士把虚弱的新生儿抱出来, 直接送到了保温箱,保持婴儿体温的恒定。林瀚海拽过一个护士问:“情况怎么样?” 护士眼神有些怜悯, 犹豫了一下说:“你是孩子父亲吧?新生儿培育箱在那边, 你自己去看看吧。” “什么意思?”林瀚海皱眉。 护士委婉地说:“我们怀疑你的孩子患了21-三体综合症。” “21-三体综合症?”他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就是唐氏综合症。” 护士这么一解释,林瀚海就明白了, 他眉头皱的更深,“是个智障?怎么会是智障?你确定是我的孩子?” 护士闻言,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什么玩意儿?就因为孩子患了唐氏综合症, 就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这丈夫当的也太不称职了!一看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一口一个智障, 那可是你自个儿的孩子! “是不是你的孩子, 去保温箱看一眼就知道了。” 闻言,林瀚海压根儿就不想去看,他拽住护士继续问:“那我老婆呢?” 护士忍耐着回答:“在46床。” “那她醒没醒?” 护士说没有。 林瀚海哦了一声道:“那我去看一眼孩子吧。” 秦韵生的这个孩子不算早产儿, 但是由于难产,孩子情况不太好,非常虚弱,所以才需要送到保温箱。林瀚海站在一面大窗户外面看,新生儿培育箱室里面有很多排列整齐的保温箱,大多数孩子都在睡觉,有细微的啼哭声。远远看着,林瀚海觉着都差不多,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找到培育箱的管理护士问了, 护士才带着他去了正确的保温箱前。 林瀚海只看了一眼,就就满脸错愕地质问:“这真的是我的孩子?没搞错?”他别过眼去,根本不愿意再多看一眼了。他非常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他们林家的基因这么好,不说智商超高,至少大多也是聪明人那类,而且外表个个顶好,怎么会生出这种……这种外星人来? 他非常费解,看了一眼病例,母亲那一栏填着秦韵——所以这的确是他的孩子没错。 林瀚海一脸接受不了的样子,被旁边的护士看在眼里。他们院不是没有遇见过这种父母,可是最后,大部分父母都会接受孩子,毕竟是骨肉至亲。但也有些父母会选择抛弃掉孩子,把孩子偷偷送到福利院去,或者直接丢在路边。 而眼前这个孩子父亲却不一样,他眼里的那种厌恶太明显了,那种希望是医院搞错了的情绪非常剧烈,而且还夹杂着愤怒,以及丢人。 觉得丢人——护士在医院干了很多年了,她知道一些社会地位高的夫妻,的确会觉得这样的孩子生出来是丢人现眼。但是这夫妻俩早干嘛去了?不如一开始检查出来就打掉。 她耐心地开导道:“这位家属,我查到您的妻子之前在一所私人医院做过唐氏筛查,检查出有21-三体综合症的高风险,既然在那个时候你们选择留下这个孩子,现在你们就应该平静的接受这个结果。”护士这么说着,不禁这孩子的命运多舛所忧心。 林瀚海则是一脸怒容,“什么唐氏筛查!我不知道,要是早知道这个孩子有病,是个智障,我就不会让她生下来的!” 林瀚海前前后后只跟两个护士说过话,却把这两个护士都得罪透了。林瀚海前脚一走,新生儿培育箱的管理护士就忍不住跟同事吐槽起来:“没见过那种父亲,真是奇葩,你听见他说什么没有,说孩子是智障,早知道是这样就不生下来了。高龄产妇原本就有风险。明明做了唐氏筛查,那会儿检查出来了问题,还不打掉,现在反倒觉得丢人了,早干嘛去了?!” 看见孩子居然是那副模样,林瀚海怒气冲冲地去了病房。 秦韵中途昏迷过一次,到最后精疲力竭,她非常累,也非常疲倦。孩子出生时她也有感觉,她听到接生出来的大夫说是个男婴,没有啼哭声,接着便可疑地沉默了。旁边还有一道护士的声音,感叹了一句:“天哪,怎么会……” 听到这声感叹,秦韵还以为孩子是死了,睁开眼睛问了句,护士说是平安的,却没给她看孩子的模样。但秦韵知道情况多半不妙。唐氏筛查的结果是正确的——这个孩子果然是有问题的。 林瀚海会怎么做?以他们家的条件,若是要养这个孩子,是完全没问题的。好歹是自己生的,瀚海也不会太狠心的吧? 可秦韵和林瀚海处了那么多年,他深知林瀚海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他因为皮相才看上自己跟自己结婚,这个人贪慕美色毛病一直都有。那孩子模样一定很丑吧?不然护士怎么会在看到孩子的第一瞬间就发出那样的感叹? 护士给她量完体温,关了灯,便轻手轻脚地出去了。就在秦韵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一声巨大的撞门声。 那声音大极了,让她立刻就睡意全无,她身体疲惫,剖腹产的麻醉还没有过去,精神状态也不佳,就听到林瀚海的大声质问:“那孩子怎么会是个智障?” 秦韵只能装糊涂,说自己不知道。 林瀚海冷笑道:“那个唐氏筛查是是怎么回事?什么综合症高风险都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孩子有问题!非要生下来恶心我的?” 秦韵脸色原本就白了,一听他这话,神情不免露出惶恐来,虽然她平时对林瀚海态度蛮横,可那是林瀚海供着她,就以林瀚海现在的这种态度,她绝不能跟他吵架。 “你跟我说清楚,这个是不是我的孩子?”他冷声质问。 “肯定是你的呀,”秦韵声音微微发抖,“你居然怀疑我这个,我都还没说你出轨的事呢!”说到最后,她居然带着哭腔的颤音。“这么多年夫妻了,林瀚海,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对你什么感情你不清楚?你还不相信我吗!” 一听她提出轨的事,林瀚海有些心虚,但是秦韵生下来的孩子是个智障儿,这件事情更让他愤怒,他有了底气,觉得自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指着她断定道:“凭我们林家的基因,不可能生出这样的孩子!你没有看见那个孩子长什么鬼样吗?都怪你自己作!40多岁的人了,还闹着要生二胎。”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吗?生个孩子出来,老爷子也高兴,正好咱们可以用这个孩子讨老爷子欢心,你敢说当时你不是这么想的?”秦韵反问他。 林瀚海却一点没有愧疚感,“当时我是这么想的,那又如何?那是当时,现在是现在,老爷子走了,你就应该把孩子打掉。还有那什么唐氏筛查,你给我说清楚!你早知道这个孩子有问题,为什么一定要生下来,还不跟我说。” 秦韵有私心在,但是她不能把这个私心告诉林瀚海,她只能把责任推到了林瀚海身上说:“我不都是为了你,我怕你不肯要,所以只好生下来。” 林瀚海可不吃她这套,“我跟你说清楚啊,这个孩子我是不会承认的!你要养你一个人养,在外面找套房子自己住,自己养他。我绝不承认他是我的孩子,他不是我林家的人!” 就连秦韵,此刻也为他的狠心和冷漠所震惊,不仅要赶走孩子,如果自己硬要孩子,还要把自己赶走?!她用尽全身气力大声地骂道:“你这个冷血动物,我怀胎十月这么辛苦,你就这样对我?!” 林瀚海不为所动。 秦韵气得不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愤怒地指责他,“你必须要养这个孩子,你以为他为什么是个智障,是我的责任吗?不,你也是有责任的!你是孩子父亲,你们有血缘关系,这个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不肯承认,好啊,到时候我就出去到处说,说孩子是个智障,是你林家的种,你满意了吧。” “你敢威胁我?孩子是你生的,能怪我身上吗?以我们林家的基因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不是你的问题是谁的问题!我三个孩子都顶聪明,唯独这一个有毛病,不是你的问题是谁的问题?”他嘴一快,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但秦韵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脑子轰然一炸,气得发抖,“三个孩子?什么三个孩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86节 林瀚海也傻眼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怎么在吵架的时候把这件事给说出来了,这不是让秦韵给抓住把柄!平白落了下风吗?“我,我是说我们林家的三个孩子……”他越说越解释不清楚。 “你哪来的三个孩子,你们林家有几个孩子我不清楚吗!好你个林瀚海,出轨还不够,你还给我搞出两个私生子来!” 他说他有三个顶聪明的孩子,除开林天,剩下两个打哪儿来的??秦韵可不认为他是口误,慌乱之中说出来的话,多半都是事实。 因为愤怒而用力过度,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可是伤口麻醉还没过,秦韵根本没察觉到吻合好的伤口已经开裂了。 第78章 因为关了手机, 所以林天躲在傅医生的臂弯里睡了一个安稳觉。 他不知道秦韵和林瀚海居然会闹成这样。夫妻二人, 你推我责任, 我推你责任, 两个人都不愿意承担这过错, 秦韵认为,要不是你林瀚海出轨, 我为了抓回你,我干嘛生这个孩子?而林瀚海则认为,你秦韵把孩子有染色体疾病这件事瞒得严严实实,不引产反倒把有生理缺陷的孩子生下来了, 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两人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还要打电话叫林天来主持公道, 可是林天的电话根本就打不通,两人吵架的声音从外面都能听到。就在他们俩互相中伤并且词语越来越恶毒的时候,秦韵却突然昏迷过去——原因是伤口开裂,加上急火攻心。 刚吻合好的伤口就开裂了, 这可不是小事, 要是感染了事情可就麻烦了。所幸是在医院, 不然按照她这样, 耽搁了可就麻烦了。 见秦韵居然被自己气成这样,林瀚海也有一丝愧疚,可这些微不足道的愧疚,在秦韵醒来的时候就一哄而散了。原因无他, 秦韵刚刚从生死关头抢救回来,又开始和林瀚海作对。对这个女人来说,丈夫就是他的一切,她苦心经营的人生不能就这么硬生生垮掉。 两人争执了几句后,林瀚海已露出不耐烦之色。他已经不想继续跟秦韵说话了,吵得嘴皮子都干了,她还动不动就昏迷,自己多说两句,就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有什么好吵的?不就是两个私生子么,气得跟什么似的,犯得着么,私生子多正常啊,要不是以前老爷子压在上头,现在林天压在上头,他早就把孩子接回家了好吗。 秦韵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她深吸口气,采用迂回政策,“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弄出的两个私生子?” 这种明显是陷阱的问题,他怎么可能回答。林瀚海搪塞道:“等我接回家你自然就知道了。” 他也是打着破罐子破摔的主意,让秦韵知难而退最好。毕竟他不可能真的要这个儿子,一个智障种是他林瀚海生的,说出去太丢人了。外面原本就多的是人嘲笑他,说他年轻时候啃老,长大了啃儿子的,现在还折腾出一个智障儿子,不是引人嘲笑吗? “你给我说清楚!什么?!你居然要把人接回家!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什么贱女人生的狗都往家里接!” “喂,你说话过分了啊。我爱接什么人回家是我的事,你如果觉得不爽大可以出去住啊,带着你的孩子,正好你自个儿养他,我不出抚养费。” 他居然能心狠到这个地步,秦韵已经疲软了,根本提不出气力来破口大骂。眼泪默默从眼角滑落,“林瀚海,你没有心的。” 这时候林瀚海又扯出林天当大旗,“再说了,林天都同意我把孩子接回家,你不同意也没有办法。” 秦韵显然是不信的,她嘲讽道,“林天怎么可能同意你这种不要脸的要求?” 林瀚海不耐烦道,“你爱信不信,我不奉陪了。” “你给我站住!” 秦韵脸色突变,难不成林天真的同意了?!林天一早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好歹是自家人,居然帮助外人一起对付自己。刹那间,秦韵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他了,丈夫不要她了,就连亲生儿子也跟她作对。 “你让林天过来,我要听他怎么说。”现在这个家里可不是林瀚海的天下了。林天说话要更有分量一些。秦韵觉得在私生子这件事情上,明天不可能向着林瀚海而不向着自己。他把林天当作最重的一个筹码来看待。吵嚷着叫他过来。但是林天根本不接电话,像是早有预料,在躲避风头。秦韵只得叫过在门外守着的人,吩咐说:“叫你老板过来,说你老板他妈有家事要处理!叫他立刻、现在马上过来。如果你找不到人,那就去脑外科找他的姘头。” 到了她有求于林天的时候,她说话确是难听的很。在林天的人面前言语侮辱傅星河,完全是自找死路。别说林天会不会向着她,就冲秦韵这个态度,他就不想多掺和。 但私生子的事,林天的确不知道还有第二个,可他也没有刚得知林昭是林瀚海儿子时的那种愤怒,这种情绪在他身上似乎已经分崩离析了,或者说是林天变得不在乎了。听见还有一个私生子时,林天的第一反应是——果然。 似乎没有多少意外,林瀚海就是这种人渣。 秦韵说傅星河是他姘头的事,第二天就传到了林天的耳朵里。他以躲避政策,能不出出现就不出现,可是林天到底还是要去医院接傅医生的。 他人一出现在医院,当即就被人给堵住了。 秦韵要求林天来给自己做主,让他来主持公道,来评评理,林瀚海这种把私生子往家里接的行为是不是他不对,为什么出轨了还闹出私生子来反倒理直气壮的。 在秦韵心里,林天是不可能向着林瀚海而不向着自己的。于情于理,林瀚海这个做父亲的出轨、加上私生子。林天作为她的孩子,心里岂能没有半分怨气。 而事实上,林天的确是没有太多想法。诚然他打心眼里觉得林瀚海这种做法太恶心了,可他是真的不想多管。怕公道没主持成,自己却惹了一身腥。 不是他不想维系林瀚海和秦韵夫妻二人的感情,而是他真的无能为力。该爆发的终究会爆发,但就从这件事作为出发点,他觉得林瀚海是过错方。背叛家庭这种行为是林天所最为不齿的。 因为被人在医院门口堵住了,万般无奈之下,林天只能转头走向秦韵的病房里。他给傅医生发了条消息,告知傅医生自己去了病房,等他下班后就能看见了。 从下属的口述里,林天差不多清楚情况了。其中包含了一个让人诧异的重要消息——林瀚海在除了自己和那个新生儿以外,还有两个孩子。 也就是说,除了他知道的林昭,林瀚海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孩子——在此之前,林天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毕竟谁也不会没事去调查自己的亲爹,让人监视着,也仅仅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事。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便让人去调查林瀚海的另一个私生子,有意去调查的话,一会儿工夫就能调查出结果。 到了病房,他看见两人还在无声地对峙着。 秦韵默不作声地躺在病床上,眼睛也闭着,但是喘气声却很大,显然是没睡着。而林瀚海则是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百叶窗的阴影投在他身上,静默而不动声色,也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两人间的这种寂静,在林天来的时候被打破了。 秦韵仿佛看到了救星,说:“天儿你来的正好你来评评理,你爸出轨了,他现在跟我说他要把两个私生子接回家,你同不同意。” 她张口便是这样的问题,林天摇头,没说话。 得了他这么个摇头,秦韵总算是有些扬眉吐气了,她趾高气扬的斜睨着林瀚海:“你看吧,咱儿子不同意。” 林瀚海急了,不乐意道:“天儿咱们说好了的,你说你妈同意你就不……”说到这里,林瀚海也意识到了这是个语言陷阱,还是个无脑的语言陷阱——因为秦韵根本不可能同意自己把私生子接回家的要求。 林天纠正道:“首先我跟你说的是,你要把想林昭接回家,如果我妈同意,那我没有意见。至于第二个私生子,我们没有‘说好’过。”毕竟林昭好掌控,弄不出什么幺蛾子来,而且林昭现在还躺病床上的呢,等同废人了,怎么会不长眼来招惹自己。 “这不都一样吗,都是你兄弟。”在面对林天的时候,林瀚海总是不由自主的心虚,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我不答应。”林天说。 秦韵则是在一旁冷嘲热讽,“看见没有,儿子是向着我的!” “什么儿子,出了事他才是你儿子,平时没见你对天儿有多亲热呢。”林瀚海反唇相讥道。 “你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个阴奉阳违的?”秦韵发出两声冷笑,“林天没本事的时候你怎么对他的?现在咱儿子能干了,你就像狗一样跪舔。” 林瀚海让她气得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道:“就你有出息,看把你能耐的,林天再能干,那也是老子的种!看看你生出个什么怪物来。”他声明道,“第一,这个儿子我不会承认,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送人也好,自己养也好,总之我不会承认的。第二,我要把我的亲骨肉接回家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心电监护仪发出微小的响声来,秦韵气得有些发抖,按照她现在这种身体情况,本不应该这样和林瀚海吵架,可她真的忍不住,只怪自己瞎了眼,还怪自己怎么不看好人。 “好啊,那咱们让林天来做主。”她道。 林天不动声色,林瀚海则是言之凿凿:“你刚儿没听见吗?他说他没有意见。” “那也是建立在我同意的基础上,这件事我死活都不会同意的。如果我没同意,那么天这票作废,是吧,天儿?” 林天还是不说话,事实上他已经想走了,傅医生已经要下班了——他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过来,就为了听两人扯嘴皮子? 他心里不耐烦,嘴上问出了他关心的问题:“私生子的事情先不论,培育箱里躺着的那个,你们打算怎么办?”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不承认。”林瀚海大声道。 秦韵要气笑了,“就算那孩子是个傻子,是个丑八怪,也比你那俩野种要好。” 林瀚海态度强硬,反正他就是不养。 而秦韵生这个孩子,一开始本就是为了挽回丈夫,现在一看这老家伙有他妈的居然三个儿子!难怪根本不在乎刚出生的这个。别说这小孩儿有没有病,就算是个正常的,林瀚海的心也不是一个孩子能挽回的。 他最怕什么,秦韵清楚得很。 “你要是不乐意呀,那我也不养。成,我出去乱说,什么街头小报,他们最喜欢报道这种消息了,到时候外面全知道了,因为孩子有病,你林瀚海就把你林家的亲生子给抛弃了,你试试看谁更丢人。”秦韵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来。 林天无声地旁观这场闹剧,秦韵的威胁显然是起了作用,林瀚海最怕就是在外头名声不好,他最怕丢人了。秦韵要是出去乱说,他还真的没辙。 稍作思考,他给了个折中的处理方法,“把孩子拿给林天养,他不是正好没孩子,他还是同性恋呢!同性恋生得出个屁。”就在他这么提议,而且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好,还想更加完善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这孩子我们不会接的。”语气带着他惯常的毋庸置疑。 ——是傅星河。 第79章 “你谁呀?关你什么事!”傅星河进来时逆着光, 以至于林瀚海第一时间没能认出他是谁——但是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了,这不是林天的那个谁吗。 这他娘管的也太宽了吧? “不好意思这位大夫, 我们家里人正在处理家事,麻烦你出去一下。” 一听林瀚海居然那种不客气的语气对傅医生说话,林天心里没由来觉得窝火,他替傅医生回答道:“这是我老公。” “……” 林瀚海简直无话可说了,觉得林天真的是病的不轻, 搞同性恋也就罢了, 在自己面前说这个男人是老公???没搞错吧!一点也不知廉耻!况且这男的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进来了,一进来就这么不客气, 拒绝抚养这孩子。 他忍着怒气, 道:“哦,我让我儿子养他弟弟天经地义,你说不养就不养?”在林瀚海看来,像林天这样脾气大的人,哪怕和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人在一起了, 他觉得也一定是林天占主导地位。这什么医生当然得是事事听林天的,只要林天点头,养个刚出生的婴儿罢了,有什么难的。 傅星河还没说话,林天就说:“对, 他说不养就不养,我们家里他做主。”林天是一向听傅医生话,在傅医生面前是这样, 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也是这样。 可瀚海就好似见鬼了一般,觉得林天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林瀚海甚至怀疑是不是被洗脑了——在他眼里,同性恋就是一种邪教,所以才会让林天产生这种匪夷所思的变化。他让林天给哽了一下:“什么叫你们家里,别忘了你姓林,你是老子的种,你跟我才是一家人。” 林瀚海理所当然地认为,在他们林家的家事面前,傅星河应当靠边站,想插手管他们家的事,他还不够格。林天是他的孩子,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他还就不信了,林天会自家人和外人的区别都搞不清楚。 傅星河举起林天的手,露出他无名指上的婚戒来,嘴里平静地宣布道:“我们已经登记结婚了,所以我和林天才是一家人。” 潜意思是:你们才应该靠边站才对,这个孩子养不养由他说了算。 “什么?!结婚了??”林瀚海反应非常大,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丑态毕露,“什么时候结的?林天老子好歹是你爸爸,你结婚这种事儿也不告诉我!你跟一个男人结婚?!不嫌丢人啊!” 林瀚海这辈子最重视的两样东西是美色和面子。最怕的事情就是丢面子,所以林天和一个男人结婚的事,在他看来就是丢了林家的颜面,更是丢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脸面。 林天平静道:“有什么好丢人的,出轨和私生子才真正是丢人呢。” “……” 林瀚海这下算是看出来了,林天似乎是彻底和自己决裂了,在外人面前也一点不顾父子亲情,好吧——林天和这个外人结婚了,林瀚海觉得自己怕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足以说明林天心里的天平已经彻底偏了。 他整理好表情,继续道:“这个孩子你养也得养,不养也得养!这可是你血缘上的弟弟!你要是不愿意养,我就把孩子丢给保姆,在外面放养。就好像你小时候一样,你看你小时候多笨呀,现在长大了多聪明,没准那孩子自力更生,以后也能变聪明呢。”林瀚海知道林天的软肋是什么,他也知道林天其实很心软,不然以前也不会次次都给自己买单,拿这个刺激他,保管有用! 林瀚海很是胸有成竹。 而握着林天手的傅星河,敏锐地察觉到林天猛的将自己的手心攥紧,似乎真是被林瀚海的话刺激到了。 林瀚海还嫌不够,继续耀武扬威道:“小时候我和你妈都没有管过你,也没有抱过你,你还不是一样活的好好的?你不愿意养也成,反正我也不会承认那是我儿子,就丢给保姆。” 他话里的威胁意图太明显了,他深知林天心里的刺,想用尖锐的话语来猛地一扎,让他对这个命运即将要变得和他相同的孩子产生同情心。 林天的确是难以镇静,他是强忍着,才没有冲过去打他一拳。 他失去战斗力了,便由傅星河傅星河接替他,“根据我国刑法第241条规定,对于年老年幼患病或是其他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人富有抚养义务而拒绝抚养,直接构成遗弃罪。” 什么法律?林瀚海压根没听说过这条法律,可他知道多半是真的,可林天也是自己的儿子,哥哥养弟弟有什么不对吗?他丝毫不为所动,“你以为我不懂法呀,拿这个来唬我。林天是我儿子,培育箱里的那个是他的弟弟,我把孩子交给他抚养,是合法的。”再说了,就算他不养,真能抓他呢? 傅星河站在原地,被他这种泼皮式的强词夺理所震惊了,其实再难缠的病人他都遇见过,可眼前这位不一样,眼前这位是林天的父亲,林天方方面面都好,是那种让所有人来评判都挑剔不了的好,可就是这么好,却偏偏摊上了这种父母。 他微微偏头,凑在林天的耳边说:“我可以打你父亲吗?”他声音不大,可却恰巧让林瀚海听见了。 更让他觉得生气的是林天的回答。 第87节 林天声音也不大,“别打,你是要动手术的外科医生,你的手太珍贵了。” 这么和傅星河说完,林天转头对林瀚海道:“孩子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是决计不会养的。还有你们俩的事以后也不要再找我,你们爱怎么解决怎么解决,我不掺和。”说完这句话,林天便拉着傅星河出去了。 浅灰色的病房门在这一刻,真正切断了亲缘关系。 林瀚海瞠目结舌,“林天,你这是要造反啊?你是不是想跟老子断绝父子关系?” 林天的脚步顿住,头也不回道:“如你所愿,等下我让人把断绝父子关系协议书送过来给你。”他声音极度冷漠,隔着老远,林瀚海觉得自己被冻住了一般。他有再多的指责也说不出口了,林天真的这么狠,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他知道林天是个狠人,可是林天又常常会心软,从林昭那件事情上就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有下死手,那他是不是就是说说而已? 从医院出去,林天上了车,直接联系罗律师让他起草一份断绝父子书。 罗律师非常震惊,“什么?您要断绝父子关系?” 林天平静恩了一声。 罗律师为难道:“林总,您知道的,这种协议书只能是私下用,不具备法律效力。” “没有关系,起草后发到我邮箱。”林天根本不在乎这份协议具不具有法律效力,但他知道有了这份断绝父子书,以后林瀚海要找他做什么事,他就可以拿出这份协议书来,正大光明地拒绝他的所有要求。 林天还在电话里对罗律师说了几个要点,“林瀚海出轨多年,有两个私生子,一个19岁,另一个29岁,把这两点也列进去。” “这……” 听见林天罗列的要点,罗律师也无话可说了,两个私生子,一个19,另一个居然特么的29了??这比林总都要大两岁!这意思是,林瀚海在结婚前就搞大了别的女人的肚皮??人替林瀚海这个人渣生了孩子,结果最后林瀚海还娶了别的女人。这还是人吗??!!都渣得成灰了!憋了半天,他干巴巴的憋出一句:“那、那是该断绝父子关系了,没毛病。您放心,我现在就准备起草协议,等下发您邮箱。” 关于另一个私生子,林天是十分钟前才收到的消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私生子年纪居然比他还大,差一点就三十了! 林瀚海现在是五十岁的人了,有一个三十的儿子,似乎没有那么不可理解。 ——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和林瀚海断绝父子关系的想法。 林天情绪低落,傅星河只能愈加搂紧他,嘴里不断地安慰他,“林小天,你有我呢。” 他伸手把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拽出来,抓着林天的手,让他摸自己脖子上挂的戒指,“你看这一对戒指,我们结婚了,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媳妇,你不需要别的家人,你有我就够了。” 今天老吴开的车是没有中央挡板的,两人在后面做什么,说什么,老吴全都能听见。 听见傅星河说的话,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现在年轻人都搞这么肉麻了? 不过更让他震惊的还是林总父亲的事,卧槽两个私生子??其中一个都要三十了?!同为男人,就连他也看不下去了! “记得我在教堂里发的誓言吗?无论生老病死,我都对你不离不弃。”傅星河慢慢说着,“你相信我,我可以填满你这颗心的。” “哥……”林天使劲攥着傅医生的手掌,头靠在他肩上,微微侧头和他面贴面的,紧密交错的呼吸里,林天说:“哥你不要笑我,我这颗心,其实早就被你填满了,你让我挖出来给你看我也能挖。” 前面开车的老吴浑身不自在地抖了两下。 第80章 一路上, 林天接到了数个来自林瀚海的电话,傅星河先是帮他关了静音, 在电话第三次响起的时候,他直截了当地把林瀚海拉黑。虽然这招防不胜防,因为林瀚海可以换无数个号码来call林天。 遇见再难缠的病人家属,傅星河也没有动过要打人的念头,可林天这个父亲实在太过分了, 过分得让他都看不下去了。 而林瀚海说的话, 也让他更加心疼林天,幸好林天没有长歪, 而是百折不回。傅星河知道在那样缺乏关爱家里长大, 很容易产生心理创伤的,会对今后的一辈子产生影响,这种影响,通常是深入骨髓的。 但是你看林天,林天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创伤, 干什么都是乐观主义者,实则受童年影响很大。只不过林天聪明,他把那些负面的情绪都隐藏在自己的精英人设的表皮下了。 傅星河哄了一路,到家时,林天看起来好了许多。一到家他就拴上围腰进了厨房, 傅星河想让他别做了,林天就说:“我得做点开心的事才行,给你做饭的时候, 我总是会很投入,我一投入什么都能忘。” “那我看着你。”傅星河不放心他,怕他家小奶糖切着切着菜,突然一滴眼泪啪嗒掉下来怎么办?于是他便靠在厨房的推拉门边缘,注视着林天做饭的身影。 似乎知道傅医生就在后面,他注视的目光也让林天心有灵犀,时而回头看他一眼,像在确认什么。 傅星河每次在他目光望过来时,就会说一句:“我在呢。” 林天逐渐安心下来,因为他内心深知傅医生是绝不会走的。这个认知让他飞快地伤口复原了。 一整个下午傅星河都在帮他疗伤,林天的伤口太好治疗了,舔一口就什么伤痕都没了。 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外面隐隐约约有轰隆隆的雷声,但刚开始,那雷声并不大,和闹着玩似的。 可就是这样阵仗的雷声,都让林天倏地浑身僵硬。 ——傅星河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林天怕打雷,他突然想起来。去年他在w市出差的时候,林天半夜里一个电话过来,傅星河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成年人了,怎么会这么怕打雷?但是因为担心林天,所以即刻就飞回了沪市。 一到家,雷声已经停了,林天似乎也没事了。可傅星河到现在都犹记得,当时在电话里,林天断断续续的声音里透出来的那种无助与害怕,他似乎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喘气声非常大。 他是真的害怕打雷,但是又觉得好丢人,于是傅星河当时便没有问他具体原因,怕揭开他的伤口。 可是要知道有时候疗伤,不是选择性地忽视造成伤口的原因,而是应该剖析这个伤口的缘由,只有把原因血淋淋地挖出来了,才有办法根除。 傅星河连忙把屋子里所有的窗户和窗帘都关上了,一开始那雷声并不大,关上窗户可以阻绝大部分的雷声,傅星河查了一下天气,发现沪市发布了雷电预警,说的是今晚上可能会打一整夜的雷。 看到这里,傅星河当机立断,找了件自己的外套披在林天的背上。这种小阵仗的雷声大概还会持续一会儿,足够他开车到林天家了。 “把鞋穿上,我带你去你家,”傅星河找到车钥匙,“你卧室二楼不是有个隔音很好的影音室,我们就去那里躲一晚上,现在还能坚持得住吗?” 林天表情有些痛苦地点点头,他弯腰穿鞋,嘴里还在硬撑,“我没问题,傅医生你不要担心我。” 可是那栓鞋带的手都在打颤,谎言立刻就不攻自破了。傅星河看在眼里,接着蹲下身帮他把鞋带系上。 出门前,他找了两团棉花塞在林天的耳朵里,单手揽着他坐电梯到负三楼开车。 而林天此刻的模样,就好似生了什么大病一样,傅星河帮他开车门、扶着他上车、弯腰帮他系安全带、一切都帮林天做到位。 耳朵里的棉花可以阻绝大部分的雷声,傅星河把车载音乐的音量开得很高,是舒缓的e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林天喜欢的门德尔松。 傅星河喜欢的音乐从来不是什么古典乐,但是受林天影响,他开始慢慢接触这领域,自己车上放的音乐也总是类似这样的,似乎多听听,就能更了解林天这个人。 林天耳朵里塞着棉花,还能隐约听见车内的小提琴音乐。林闭着双眼,外面的电闪映照在车厢内,映照在眼皮上,薄薄的一层眼皮,无法阻止视网膜的感光,所以他仍能感觉到外面的确是在打雷。 他浑身缩成一团,缩在比起他的身材能算得上是窄小的座椅里,下巴搁在膝盖上,在默默地忍耐着。过了一会儿,林天把耳朵里的棉花取了出来。 傅星河看着他的动作皱眉,林天也看着他,声音失去了平时的味道,变得有点哑,“我不需要棉花,傅医生,你陪我说会儿话就好了。” 冷蓝色的雷光透过车窗玻璃剪在他的整张面孔上,照的他整张脸都是惨白色的。 平时精气神十足的林天,现在却落魄成了这般模样。 “你想听什么?”傅星河问道。 “什么都可以,”林天说,“你开车要看路啊,跟我说话就成,不用看我。”林天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怕是脆弱得像根悬崖边的小花,弱不禁风。他并不希望傅星河见到自己这一面。 可傅星河脑子里存储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学识性的。如果他要哄林天,一向是用情话,可现在这样情况下说情话显然不合适,要给他讲故事,分散他的注意力才行。 现在外面仅仅是在打雷罢了,还没有下雨,路上的车流量不是很大,傅星河一路上不断超车,就是怕等会儿到了雷声变大了怎么办。 傅星河略微思考了半分钟,最后开始跟他讲自己接触过的病人。 林天耐心听着,其实这个故事傅医生对他讲过,但傅医生可能是忘了。 故事主角是一个年仅七岁的男孩儿,由于侧裂先天发育不好,病人脑内出现了巨大蛛网膜囊肿。 讲到一半,傅星河也发现了,“我怎么感觉我讲过这个故事的?”因为他只给林天讲过故事,如果他感觉自己讲过,那么一定是对林天讲的。 “你怎么不提醒我?” 林天闭着眼睛说,“你好像是讲过的,但我已经不记得了。我还想再听一遍,我没有听够呢。” 其实林天记得这个故事的全部起承转合,不过他还是想再听一遍,听着傅医生说话的声音,他就觉得很心安。而他身上披的这件衣服也是傅医生的衣服,充满了傅医生的味道,这股气味,最大限度地给林天提供了保护。 于是傅星河只好把剩下的讲完,故事说完,车子还没到林天家,前面不知什么原因堵车了。 外面的雷声比刚才刚出门的时候变得更剧烈了。平均是十秒一闪。而雷声是持续不断的,那种低哑的轰隆声,非常压抑。 林天喘气声变大了,傅星河察觉到他这是由于害怕和骨子里的恐惧引起的过呼吸,全称叫过度呼吸症候群。是急性焦虑引起的生理、心理反应,因为感觉不到呼吸而加快呼吸,引起心悸和心跳加速,还会呼吸性碱中毒,造成手脚麻木,更严重一些,是四肢抽搐。 傅星河立刻从在手套箱里翻找,找到了一个塑料袋,他解开安全带,抖开塑料袋,挂在林天的耳朵上,罩在他脸上,并且吩咐:“捂着袋子呼吸。” 林天听从他的话,前面车流动了,他呼吸声一下一下的,在透明口袋里吹气吸气,使得口袋内部蒙上一层白雾。 后面的车辆在疯狂地按喇叭,因为傅星河没有动,他就停在路中央,造成了后面的车辆堵塞,一些车从他旁边绕过去时,打开车窗怒骂一声m,傅星河不为所动,他慢慢拍着林天的背安慰他,“对,乖……就像这样,就这样呼吸就好,别怕。” 他重新把棉花塞进林天的耳朵里,让耳膜接触不了外面的雷声。 在林天的这样的呼吸里,傅星河超了速,很快就到了林天家。 他打开车门,下车后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林天搂进自己的外套里。林天还捧着塑料袋在呼吸,他下意识扭头看向院子里那个修了却从没用过的狗屋,在雷光下,红色房顶的狗屋变成了一种奇异的紫色。 傅星河捂着林天的耳朵,带着他进了屋子。没有迟钝,他直接把林天带到了他卧室上了二楼进了那个封闭的影音室。这影音室的隔音的确很强大,一进去,外界的所有都被阻绝了。 他先是抱了林天一会儿,让他平静下来了,接着傅星河打开林天的片源库,“你要看什么电影?” 林天有些呆地说随便。 他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思维已离他远去,思考事情变成了一件冗长而复杂的事。 傅星河挑了挑,挑了一部好莱坞喜剧电影,是威尔史密斯和汤米李琼斯主演的黑衣人。 他陪着林天看完了片头,接着出去帮林天接了杯水上来。林天整个人裹在毯子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电影看,黑色的瞳仁让大银幕的反光照得很亮。但他显然是不够投入,因为傅星河进来时动作很轻,可林天还是第一时间发觉了。傅医生一走,他整个人都觉得不适应起来。好在傅医生一分钟就回来了,他先开毯子的一角,屁股动了动,给傅星河让出大半个位置来,他伸出手臂,做出要他抱的姿态,“哥你坐这儿来。” 傅星河喂他喝了一口水,林天保持张开手臂的姿势不动,傅星河一坐上沙发,林天的双臂就抱了上来,抱住傅星河的腰。所以傅星河喂他喝水的时候,他就仰着脖子,傅星河怕水漏他身上,于是单手捏着他的下巴,林天喉结上下攒动,做出吞咽的动作。喂完林天,傅星河把水杯放在座椅旁边的水杯槽里。 林天安静地窝在他的怀里,傅星河把他揽得很紧,电影已经进入正题了,可林天还是没有看进去,他耳朵贴在傅星河胸膛的位置,专注地听他心脏跳动的声音。这声音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语言,比喜剧电影要让林天安心多了。 察觉到他的呼吸平缓,傅星河才问道:“林小天,你为什么怕打雷?” 第81章 这是林天极度不愿意面对的一个问题。 林天是一个很不喜欢把自己的过往展示在别人面前的人, 因为他的过往和他现在这个人是没关系的,他觉得不需要深究那些过往。可是这些记忆, 常常会在某个突然的时候跳出来提醒他曾经发生过什么。譬如今天的雷雨交加,就会提醒他那个像只流浪狗般的雷雨交加夜晚。 可问他这种问题的人是傅星河,他便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面对了。 傅星河看见他似乎在挣扎,道:“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用说。”他本质上的目的是为了帮林天解开心结, 当然, 这样的做法也有可能会起反效果。傅星河虽然不是心理医生,可他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或许说出来, 对于林天才是解脱。不说的话, 日夜压在心里,冷不丁在某个时候突然炸出冰面,后果是极其惨烈的。 林天心里也知道傅医生的目的是为了开导自己,他深吸口气,靠在傅星河的肩头, 慢慢说起来:“我不记得是多久的事了,是我小时候,那时候大概就六、七、八岁。我爸跟我妈吵架了,我从学校回来,我妈却把我赶出去, 不让我进家门。那天晚上打雷了,大雨滂沱,后来新闻里说那天是沪市一年当中降水量最大的一次降雨。我一开始躲在门廊下, 可是夜空上的电闪雷鸣像魔鬼一样,驱逐着我。我想进家门,但是无论我怎么拍门,都没有人理我……” “或许是打雷的原因,没有人听见我的呼救。” 傅星河听得心都揪了起来,那么小的孩子,面对这样冷漠的家庭,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88节 林天继续说:“我无处可去,储存杂物的木屋也上了锁,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了狗吠声。” “是家里的杜宾,我也不记得是谁送给我们家的,就养在院子里,有一个红色顶的狗房。” “那个狗房相较于别人家的狗房来说要更大一些,那只狗狗似乎也很怕这样的天气,它的呜咽声比我还要可怜,我为了安慰它,所以就钻了进去。” 林天没说自己是因为害怕,他其实一直都不喜欢狗的,因为狗会咬人。那天晚上他其实也是迫不得已,过了那个晚上,他对动物就没有了之前的那种不愿意靠近的感觉。杜宾犬的毛发很浅,只有很薄一层。林天很小心地抱着它,在它身上汲取温暖。他的全身和杜宾犬的全身都被涌进来的雨水打湿了,那只狗没有咬他,没有驱逐他,反而用舌头轻轻舔他,这一切都给林天提供了温暖,让他不至于无处可去。 林天,他说话的时候伴随着电影的原声台词,叙述的寥寥数语,通通被挤压在一个临界点上,他的口吻不见得多难受,好似把这些都忘光了,可傅星河想到了林天院子里的那个狗房。 红色顶。 “那只被你救了的杜宾犬呢?后来怎么样了?” 林天摇了一下头说:“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了,我妈把狗狗送人了。”因为秦韵觉得这只狗的存在会提醒她,她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那样把年幼的孩子丢在外头过夜,外面还是那样的天气,近乎虐待。 “你还记得是什么样的杜宾犬吗?” “不太记得了,那事情实在是太早了,起码得有二十年了,我只记得很威风,皮毛黑亮,眼睛很精神、很亮。”那双眼睛给林天留下的印象尤其深刻,非常非常亮。 这么久远的事,林天却记得如此清楚,每个细节都很清晰,足以说明这件事情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傅星河端起水杯喂给林天喝,让他润润嗓。 “明天我轮休,不用上班,我带你去买狗。”他说。 林天呛了一下,他猛烈地咳嗽两声,“买狗????”林天瞪大眼睛,傅医生不是最讨厌狗吗?! 他还记得楼上的孙女士养了一只泰迪,那只泰迪非常娇气,非常吵,他们每次在电梯里遇到孙女士,只要一出电梯门,那只泰迪就会跟着他们的脚步出来,出来后发现没对,哦,跟错主人了,就哼哧哼哧地扭头回去,孙女士称呼他家泰迪为“宝宝”,有时候叫“弟弟”,似乎那就是他们家的二儿子。而且那只狗贼烦,还会舔傅星河的腿,闻他鞋和袜子的味道,不仅如此,它还会在电梯里撒尿,低头闻闻自己的那滩尿迹,接着孙女士会把狗抱起来,然后亲亲它的鼻子。 所以每次傅星河在电梯里看见那只狗,都会往角落里靠,而林天知道他讨厌这只狗,就会不动声色的把傅星河挡住,免得这只狗又凑上来去舔他的腿。 因为童年那件事,林天其实一直都挺想养狗的,所以才在设计房屋的时候准备了那么大的狗房。可他之前一直都太忙了,这件事情便这么不了了之了。而现在傅医生居然会允许这种毛绒动物进入他的私人领地?!要知道狗会学主人,在主人不在的时候,会爬床爬沙发,有些腿短的,还会想方设法到达自己触摸不到的领域,说不定还会把家里沙发抓烂,还会撕扯垃圾袋,甚至去钻便池。 而傅医生家,就是一个普通的两居室,两个人住还勉强凑合,如果还要搭出一个给狗的空间来,实在是太难了。况且狗买回来还要教它,不然随意大小便,到处撒欢,也太难打扫了些。 而且傅医生还是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每次那些病人家属要感谢他,有些是要上来握他的手,有些更夸张的要上来拥抱他,傅星河都不动声色地会躲开。要是躲不开的,他被人碰了后,便会回去反反复复地清洗被碰的那个部位,要用香皂搓到皮肤发红才行。 就是这么讨厌与人接触、更讨厌毛绒宠物、讨厌聒噪的傅星河,现在居然主动和林天说要给他买一只狗! 这就好像突然有一天英国王子在推特上宣布,他要娶一位叫翠花的女子为妻一般玄幻。 林天还愣愣地张着嘴。 “没骗你,我说真的。养什么都行,大型犬小型犬玩偶犬,我全都没有意见,明天我们就去看,挑个你喜欢的,合眼缘的。” “傅医生……”林天说不出话来了。 “但有一个前提是,我允许你抱这只狗,但是你不能亲它,你亲完它又来亲我,我可能会过敏。”虽然傅星河是这么说的,但后果肯定不止是过敏这么简单。 “好!”林天立刻答应。“我保证不亲!可是哥啊,家里那么小,怎么养狗啊?我怕你到时候反悔了,想把它赶走。”到时候都培养出感情来了,要是傅星河过得不高兴了,林天总会顺着他的意思来的。 “我什么时候反悔过?”傅星河反问道。 “可是,可是养狗这个问题不一样嘛,你最讨厌狗了……”要一个人去接受他最讨厌的东西是非常难的。 以往都是林天来迁就傅星河,但现在傅星河却为了林天做出了以往想都不能想的让步。 只是为了解开他的心结,希望他以后都能快乐。 “我讨厌狗是一回事,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开心。”傅星河摸摸他的耳朵。 “让我开心方法也有很多种嘛……”林天仰头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胡茬刮在嘴唇上,触感有些麻。 傅星河按住他的头顶,“先别闹。”他继续说,“我家里肯定是不能养狗的,空间太小了,跑不开,两个人过活刚刚够,再加一只狗就显得拥挤了。” 林天点头说:“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在你医院附近再买一套更大一点的房子,专门拿一个房间来养狗狗!” “对了,”傅星河突然想到一个,“狗买回来你不准叫它弟弟,更不准叫它儿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才不会那么叫呢,多傻呀。”林天笑眯眯的。 傅星河嗯了一声,手掌在他的头顶慢慢抚摸,顺着他的毛,“也不用买房子了,到时候我搬到你这里来。” “啊?”林天诧异地仰头,“这里到你们医院特别远,要是医院有紧急事故通知你过去开车至少也得40分钟,太不方便了!”在医院附近再买一套房子,要更方便一些。 傅星河却不在意道:“我重新找份工作就成,你们这附近也有别的医院。” 像傅星河这种级别的外科医生,自然是每个医院都抢着要的,可也不是每个医院都能付得起他的薪水的。 不过要是医院里突然新增了这么一位厉害的医生,完全可以带动病人来他们医院进行医治,相当于一个活体广告了!更别说这位傅医生技术相当牛逼,到哪都是座上宾。 “可是,可是……你当初回国不就是因为雷院长请你回来的吗?你现在这样突然辞职,抢走他的患流量……” “我不欠他什么的,我要辞职,没人能拦住我。”反正对傅星河而言,只要有手术做就行了,因为慕名而来的病人还是会找到他这里来,所以他根本不会缺病人。他当初回国的目的,是因为国内医院的医疗体系和西方不一样,接诊量大,疑难杂症更多,可研究性高——正是这个原因,他才选择回国的,和雷院长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第82章 既然如此, 他完全可以为了林天而换工作,哪怕这份新的工作薪资水平远不如之前, 傅星河也不觉得有问题。 况且林天这样怕打雷的毛病,哪怕是解开了心结也改不了,那下次再打雷怎么办?还是像今天这样?开飞车找安全屋?林天为自己放弃了许多东西,傅星河知道他最爱的运动是游泳,但是自从林天搬到自己这里来后, 就再也没有游过泳了, 反而是和自己在一台跑步机上将就。 地方小,住得也憋屈, 不够畅快, 连林天把大提琴背过来都没地方放。 综合以上几点原因,傅星河决定换掉工作。他上网查了一下,发现明浦路附近有一家沪市第三人民医院。也是一家三甲医院,该院历史悠久,上个世纪初便创建了, 至今已经有超过100年的历史了。当然,这家医院的医疗设施自然是比不上沪市综合病院的。住院楼只有两栋,编制床位刚刚超过一千张,员工一千多人,高级职称约两百人, 但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只有三个人。 在这一点上,沪市综合病院便大大地超越了第三人民医院。而傅星河由于学术造诣高,也是一位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脑外科专家。 该院的王牌科室是传染科, 基本上沪市的各大中小学疫苗接种以及体检都是在这家医院进行。不过第四人民医院的脑外科只能说是泛泛,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 最重要的是这家医院离林天住的这里很近,跨过一座大桥便到了。 这才是傅星河选择这里的主要原因,不过网上消息不够全面,傅星河打算明天问一下卢教授,卢教授在国内医疗界人脉很广,这种事问他准没错。 林天也在一旁看着这家医院的消息,虽然同是三甲医院,但是三医院很多东西都年久失修了,加上医疗器械医疗设施都比护士综合病院要落后许多。私心里,林天是不希望傅医生为自己换工作的。不过医疗设施跟不上,对林天来说不是问题,医疗设施老化、跟不上,那就是他们院务账上没钱,林天只需要给他们投资一批医疗器械就行了。 “傅医生,你真的想好了呀?”林天抬头问他。 傅星河点头,他向来是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想法。 见傅星河主意已定,林天劝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毕竟傅医生下这个决定单纯是为了自己。不过房子大也有房子大的烦恼,一个人住不会觉得,两个人住的话,林天想要找傅医生都只能打电话。 傅星河提前在网上看了几家宠物店,如果要养狗,他觉得还是养一只幼犬好,脾气温和,不认生,而且从小养到大,更容易培养狗狗对主人的依赖感和忠诚度。 第二天一早,傅星河开车,林天给他指路,说这附近有一家老字号早茶店很不错。 由于别墅的冰箱里什么吃也没有,两人只好到外面去吃早饭。 傅星河一个讨厌狗的人,却翻了一天的养狗论坛,看论坛里的会员分享自家的狗。同时他也了解了一下杜宾犬,发现这是标准的警卫犬,并非温和一类。 而且作为犬类来说,外表非常帅气。 因为这点,傅星河下意识否认了杜宾犬,但同理,这种犬类在林天心里有特殊的地位,如果就养杜宾犬,那么会不会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林天?并且会日益替代在林天记忆深处对那个雷雨夜的印象,从而达到治疗的目的。 但林天也没有想好自己要养什么样的狗,首先一定要安静,不然傅医生会很烦,第二一定就是要爱干净,不然别说傅医生了,林天自己也受不了。还有就是一定要聪明,最好能跑得快一点,这样自己出去跑步的时候就不用担心狗狗会跟丢了,孙女士家的泰迪就稍微有点蠢,腿还短,经常找不到主人在哪。 两人先是根据导航就近找了一家宠物店,很多犬舍都没有杜宾犬这种犬类,大多都是柯基或者柴犬、金毛、哈士奇、雪纳瑞比较多。转了好几家犬舍,林天最后相中了一只边境牧羊犬。这种犬温顺而平易近人,聪明忠厚,学习能力强,忠诚度高,很适合家养。 边牧有着黑白相间的皮毛,其幼犬形态非常可爱,林天相中它的原因很简单,他走过去的时候,这只边牧幼犬站了起来,林天感兴趣地弯腰,说:“要不要跟我回家?”这只边牧吐出舌头来喘气,黑亮的双目望着林天。 林天隔着笼子,动作很轻地抚摸他的耳朵,而这只边牧居然没躲,很温顺地脑袋去蹭林天的手指。林天哇了一声,惊喜地问傅星河,“傅医生,我们就要它了好不好?” 傅星河完全没有意见,他略微弯腰,隔着笼子凝视着这只边牧,幼犬的眼睛黑亮而澄澈,从中透露出温顺来。 这种狗在大街上很常见,很多家庭都养边牧作为陪伴犬,是一种智商超高的犬类。 傅星河点头说:“你喜欢它那就这只吧。” 两人当场把狗狗领回家,犬舍的工作人员还给他们送了一本边牧饲养指南,其中还包括了护理指南,连怎么给边牧洗澡,重点清理哪个部位,都清清楚楚,适合从没养过狗的新手。林天还买了五种以上的狗粮,听人说牌子不一样,口感也是不一样,林天看到有什么三文鱼口味,五香鸡肉味,黑椒牛柳味……他觉得都不错,于是全都拿了一包。 林天打开一包闻了一下,是很诱人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开。 他们家庭的新成员像是闻到了食物的味道,立马从后座的笼子里站起来,机灵地竖着小耳朵,眺望着林天手里刚开封的狗粮。 “你想吃吗?”林天回头看着它,“你现在还不能吃哦。”犬舍的工作人员说由于狗狗太小了,要暂时先用热牛奶加蛋黄喂养两周左右,才能逐渐开始增加幼犬粮。林天低头又闻了一下,发现的确是很香,像小饼干。 他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傅星河微微侧头,阻止林天准备拿手夹一块起来吃的冲动,“不准吃。” “我没……打算吃,”林天否认的时候,鼻子又动了动。“我就是想帮小狗试试味道怎么样,这个是五香鸡肉味的,我想吃吃看有没有鸡肉味,万一他欺骗我们消费者呢?” “……林小天,你还真打算吃啊?” 林天略微迟疑地摇头,被戳中了,他很不好意思,可这都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吃过。 傅星河非常无奈,下了高架,他找到一个地方停车,下车在旁边的超市里买了两盒手指饼干回来。“你要真想吃就吃这个,因为狗尝不出味道,所以狗粮应该是没有味道的,只是闻着很香。” 他把手指饼干的包装盒打开给林天,再次叮嘱道,“不准偷吃狗粮。” 林天举手保证,“好的,我肯定不吃。” 傅星河摇摇头,塞了一块奶香四溢的手指饼干在他嘴里。 林天嚼了两口,饼干粗粝的口感在嘴里化成渣,林天相信狗粮一定不会有手指饼干好吃,便放弃了尝试狗粮味道的想法。他突然想到什么,说:“哥,我们给小狗取什么名字啊?” 傅星河转动方向盘拐弯,他摇摇头,“你取。” 林天也毫无头绪,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从做决定到领一只边牧回家,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候。林天根本没想到傅医生会主动允许自己养一只狗,还带他去犬舍买,犬舍味道大,而傅星河全程没有露出过不喜的表情。 这完全是他计划之外的事。 想到家里那只名叫kcris的扫地机器人,林天灵光一现,说:“叫梅西怎么样?”傅星河还没说话,林天就说,“哎呀不好,万一给他取这个名,狗狗撕咬家里的扫地机器人,把牙齿咬坏了怎么办?” 傅星河好笑地嗯了一声,真好,林天的精力全部分散出去了。 为了取名,林天登录狗狗论坛,看别人家的狗都叫什么,一些很有意思的名字给他提供了灵感,接着他又想了几个,“叫lucky、caesar、kobe、还有hope,minions、happy……哥,你觉得哪个好啊?” 傅星河想了两秒,在后视镜里望见后座那只边牧黑色的眼睛,“hope吧。” 小狗很乖,从接触两个陌生人开始,就一直很安静,安静而温驯,很符合林天的要求,不会吵到傅医生。 不在家的时候,林天完全可以请人来照料,这么乖的狗狗,什么都不用担心。 因为后座有一位家庭新成员零钱,就没有去逛超市买食物,而是打电话让农场把食材给自己送过来。 上午出去的时候,林天已经提前让人把狗房清理出来,在里面给他搭建了一个安全舒适的小窝。这么小只的幼犬,林天倒是很想把它暂时养在家里,就是怕小狗习惯和主人一起住在房子里后,就不愿意出来住属于他的狗房了。 在林天安置新成员的时候,傅星河在给卢教授打电话。 “教授,您熟悉第三人民医院吗?” “我们市那个啊,怎么了?” 第89节 “我打算换工作了。” 第83章 “!!!”卢教授差点犯心脏病。他猛地深吸两口气, 幸好傅星河先问了他三医院情况,所以卢教授猜傅星河嘴里这个换工作, 顶多就是从沪市综合病院转到三医院罢了,还好还好,还是医院就成。 第三人民医院也是三甲,不比沪市综合病院差多少。不过傅星河现在职称已经是主任了,而且工作很安稳, 怎么会突然想到在这个关头换工作? 傅星河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家里养了一只狗, 地方太小了,我就搬过来和林天一起住, 正好三医院……” 他话还没说完, 卢教授那边已经惊叫起来了,“你说什么?狗!你居然要养狗?!你居然为了养一条狗搬家还换工作?” 傅星河平静地嗯了一声,他不是为了养狗,他是为了林天。为了避免卢教授再追问,他只能打断这个话题。问道:“您对三医院了解多少。” 卢教授心里还在犯嘀咕, 为了养狗搬家还换工作,这也太夸张了,他猜测应当不是养狗的原因,搬家应该是林天提的吧?不过小傅也真是的,这叫什么?妻管严?也太听话了。 “教授?” “噢噢, ”卢教授这才回神,道:“我有老朋友以前在他们胸外科,不过他现在好像已经是三医院的院长了, 我也不知道,回头我帮你问问。” 傅星河说:“我准备今天就去辞职,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直接告诉他一下我的情况,我随时可以去三院工作,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样,你这么着急的话,我今天就给他说一声。不过你可要想好了,你要是跳槽去三医院,工资待遇什么的可能都比不上沪市综合病院。”卢教授委婉道:“他们付不起你的薪水。” “薪水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别的问题,等我当面谈吧。” “以你的水平,没有医院是不愿意接的,只不过……”卢教授在国内医疗界摸爬打滚几十年,他非常了解国内的医疗体制。 体制内的公立医院,通过编制、职称、科研名誉、地位、退休待遇等来留住专家医生,如果傅星河突然空降,人是沪市综合病院的脑外科主任,得过那么多奖,头衔比一些老家伙还吓人,不说头衔,头衔都是虚的,所以只看傅星河的技术,那也是各大医院抢着要的。不可能到你这来就沦为一个主治医生了吧? 所以三医院就必定要给他一个相应的职称,麻烦就麻烦在现在三医院的脑外科一定是有主任医师的,难道要人家退位让贤给傅星河?卢教授略一思索,不过一个科室设置两个主任,为了留住像傅星河这样的人才,似乎也不成什么大问题,只要不傻,都不会拒绝傅星河这种世界级的医生的,人家对薪资水平都没要求了,你还能说什么? 农场这时候刚把食材送来,林天正在摸索着帮hope洗了一个澡,所以是傅星河去开门,让农场工作人员把食材运进家门的。 这只边牧幼犬很乖,屁股杵在对它而言像个泳池般的浴缸里,任由林天手里拿着花洒冲洗它,他动作极尽温柔,嘴里说着:“小宝贝,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我是你爸爸知道吗?”他抚摸着hope的脑袋。“不过以后在你另一个爸爸面前,我可不能叫你宝贝了,你也不准叫我爸爸,不然你的傅医生爸爸会生气的。” hope完全听不懂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它抖了抖身上的水,林天用毛巾把它包起来,抱到卧室的地毯上,接着用吹风机把它吹干。 林天找了一条毛茸茸的毯子,铺在角落里,厚厚的毯子像一个温暖的巢穴,他叮嘱说:“等会儿你一个人在这里玩,我去给你做饭,啊。” 结果林天前脚一走,hope迈着小短腿就跟了上来,它跟着林天到了厨房。林天用加热后的纯牛奶帮它冲了蛋黄,接着把小碗端到外面的狗房去。 饲养指南说,要给小狗养成一个良好的用水习惯,就必须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给他提供一日三餐。而且时间最好是固定的,这样他到时间就会去饭盆面前摇尾巴等待着。 林天家的餐厅,就在厨房旁边。虽然林天一个人住,却是有一个单独的餐厅区域,餐桌大约两米多长,却只有两把面对面的温莎椅。 林天把饭菜端上桌,接着把自己那把椅子拉到傅星河的椅子旁边。 傅星河觉得今天的午餐味道变得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就是变得更好吃了。 他猜大概是原材料变了的缘故。 以前林天总是去超市,偶尔自己也会陪着去。林天似乎对食材要求很高,但在超市里哪里挑得了什么顶好的食材? 但今天这顿饭用的原材料却是从40公里远的郊外农场送过来的。他给农场的人开门的时候,问了他们地址。 农场的人开着轻卡过来的,卡车后厢里是冰柜,冰柜里才是食材,夏天炎热,为免新鲜食材在来的路途中坏掉,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送过来。农场的工作人员还说:“以前林先生每天都要新鲜食材的,但是过去一年他都没有再给我们打电话了。” 林天之前之所以都在超市购买,那是因为让农场送食材上门就跟搬家似的,别说邻里会怎么看,主要是他怕傅医生觉得他铺张浪费太讲究,所以就没有那么做。后来体味到了和傅医生一起去超市挑选商品食物的乐趣,林天就渐渐地习惯于现状了。 傅星河知道林天为自己做了很多改变,生活方式是最大的一点。 两人吃完饭,傅星河道,下午我去医院办理离职。他看了眼趴在林天脚边的小狗,你就在家里带狗吧。 幼犬刚到新环境,正是培养他和主人之间感情的最好的时候。林天却摇头说:“我陪你一起去医院,万一你们雷院长为难你,我还可以拿钱砸死他。” “……林小天。” “我又没说错嘛,他要是为难你,不肯放你走,我就拿钱砸他!”而且林天还给医院投资了好几千万的器械呢,要是雷院长真的敢为难傅星河,林天就搬出自己基金会的事情说出来,不怕雷院长不放人。 “那你跟我去吧,但是先说好,你不许插嘴,他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林天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我知道的啦。”他根本不怕雷院长会不合作,要知道沪市综合病院宿舍楼里那群老专家,都是受过林天基金会恩惠的人。而且傅星河还没跟医院签过违约合同,于情于理,雷院长都没有理由不放他走。 林天其实是想直接开一家民营医院,请傅医生来做院长的,但傅医生志不在此。他回国来做医生,只是想做手术,提高医术,而不是为了职称或者虚名。他不在乎薪水,应该说他没有在乎的东西,除了在林天的事情上,他像是无欲无求,这样的人最难叫人抓到把柄了,也根本没法拿捏。 傅星河提前问了雷院长,得知他在医院后才出门。照例是老吴开车,林天和傅医生坐在后座,而且两个人还违反交通规则地挤在一个座椅上,而小小一只的边牧幼犬则是霸占了另一整个座椅。 看见两个主人为了腾出给自己的空间,居然挤在那么狭小的座椅上,hope年幼无知地心想:主人真好啊。 到达医院,林天交代老吴道:“把车找个地方停好,然后下车遛狗,hope刚吃午饭没多久,多跑几圈等它消化好拉粑粑,对了,记得给它垫几张纸。” 老吴看了小狗一眼,点头说好,林总居然会养这种乖乖巧巧的边牧犬,真是稀奇。 林天对hope介绍说:“这个是吴爷爷,不是坏人,等会你就跟着他走。”他摸摸小狗的脑袋,幼犬太乖了,林天还想亲一亲的,但是怕傅医生以后不肯让自己亲了,林天硬生生忍住了。 老吴的内心:“……” 他还没有50岁呢,这就变成吴爷爷了???他是不是应该跟林总说,说自己到年纪了,该退休了?否则每天都要吃一大盆狗粮,他这年纪的人怎么遭得住啊。现在还要帮老板遛狗,这司机当的……他有些牙疼。 傅星河带着林天直接去了雷院长的办公室,因为傅星河说找他有事,还在电话里卖关子,所以雷院长就一直在办公室等他。 见傅星河居然还带了人来,雷院长稍微有点意外。他知道傅星河和这个男人结婚了,也没有多想。 哪知道傅星河的下一个举措,就把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 他把一份文件放到雷院长的办公桌上,然后推给他,道:“这是我的辞职申请书。” “……”雷院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你说什么?” 傅星河指了指摆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份文件,干净利落道:“辞职。” 雷院长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看了看旁边的林天,说:“你这是要回美国去吗?” 他根本想不到,傅星河辞职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要养狗,所以他要搬家,而那个家离沪市综合病院太远了——从职业角度考虑,傅星河怕自己要是收到了医院的紧急通知,却赶不上救治病人。因为等他到医院,病人已经过了抢救时间了。 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要是说出真正的原因,雷院长怕是要气得半死。所以傅星河没有细说,只是说:“我有别的打算,没法继续为医院工作了。” 雷院长可疑地沉默了,要是放傅星河走,这是多大的损失,他很清楚。虽说他们医院也不是靠傅星河一个人撑起来的,毕竟还有别的好医生,可那些都比不上傅星河的名誉,再说医术,医术和职业精神、素质也全都没法比肩。 “你是想要假期去度蜜月?我可以特批的,一个月假期够不够?”雷院长拍板道,“不够那就两个月。” 他这么一说,倒给傅星河提供了思路。和林天结婚后,他们的确是没有度蜜月,正好办理离职手续要一个月交接,这段时间,他可以和林天找个岛度蜜月。 第84章 无论如何, 他是不会放傅星河走的。笑话,当初为了挖他过来花了多大功夫?其中艰辛别人不知道, 他是心有戚戚。早在傅星河答应他之前,雷院长就找过他两次了,在第三次的时候,傅星河是正好想回国,顺水推舟, 于是同意了他的邀请。 可哪怕傅星河被他邀请回国了, 在他管辖的医院工作,可傅星河仍旧是自由的。医院没有资格跟他签订附带年限的合同, 如果他说走, 那么他什么都不用付出、不用付违约金、东西都不用收拾就可以一走了之。 傅星河回答说:“我不需要假期,你想听实话?” “当然是听实话了。”难不成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因为我养了一只狗。”傅星河实话实说,“因为养它,所以要搬家,不过家离这里太远了, 会耽误我的工作。” “???”雷院长一脸懵逼,这真的是实话?“你真的是因为养狗?”要不是因为了解傅星河是什么样的人,他简直怀疑他在无理取闹,拿自己开涮! 傅星河点头。 如果是这样荒唐的原因,雷院长更不愿意放傅星河走了。他说道:“那你是因为房子太小了, 不适合养狗,所以你才要搬家的吗?这样,咱医院附近有比较大的楼盘, 我自费给你租下来。我帮你装修好,你搬到这里住,一来你可以养狗了,二来你也不用辞职了。两全其美。” 傅星河还是摇头,表示他主意已定。 雷院长的脸色已经有些阴沉了,“小傅,老实说,我现在给你的这个工资是我跟院务力争下来的,你的薪水比我还要高,换到别的医院去,他们根本不可能给你这么高的工资!别说这么高了一半都不可能!国内行情你了解吗?一个主任医生,工资扣税下来不到十万,你呢,我给你多少?你去了别的院,不可能有我这里这么好的待遇!” 医生收入,一直都差距很大,科室职称等不同都对收入有很大影响。沪市综合病院是主任负责制,脑外科是王牌科室,流水吓人,别的科室一个主治一个月大多只有税后七千,多一点的刚刚上万。而傅星河带的科室,一个主治月入却能四五万,为什么别的科室和脑外科差别这么大?都是看主任心黑不黑,要想收入高,其实也容易,出门诊疯狂开药,或者收红包,都能高收入。而傅星河是很大程度地把自己能拿到手的部分,分配给科室里的其他人了。即便如此,傅星河的收入还是普遍比别的主任医师高。 这都是雷院长为了留住他,特意帮他争取的。他自认不算亏待傅星河,两年时间就把他提拔到主任的位置上来了,现在才第三年,居然就要走?还是因为养狗??? “谢谢您的好意,”傅星河不咸不淡道,“这个辞职我是志在必行,不必再多劝了。” 雷院长一脸痛心疾首,“那你说说看,你准备去哪个院?” “第三人民医院。” “你要去三院?”他拧起眉头,“三院什么条件你清楚吗?他们院的那些设备至少十年年没有更新换代过了!太旧了,那里不适合你。”他说的夸张,就是想让傅星河知难而退。 “没有什么是不适合的,工作而已。”对他来说,都是和病人接触,哪里都有许多病菌,所以新旧对他而言,没有多大区别。 “你想去三院是吧?真的不会改变主意了?” 傅星河平静嗯了一声。 “那你知道根据我国劳动合同法,你和我们院方解除劳动关系以后,要一个月才能走人。” “这个我知道。”傅星河点头。 因为他要辞职这件事,雷院长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但他也不想跟傅星河撕破脸,他毕竟是沪市综合病院的院长,要是让人知道他为了挽留人,居然和请回来的专家医生撕破脸了,他的脸要往哪搁? 但他也不会那么容易让傅星河离开的,总是要拖一拖的,“这样,你的离职事关重大,我需要和院务开会商量一下。” 既然傅星河提交了辞职申请,那么30个自然日后,就可以办理离职手续了,哪怕雷院长一万个不同意,他也没法拦着傅星河走,因为人家要走,这可是合法的,他没有理由为难傅星河,只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不过傅星河应当是不清楚国内情况的,如果他现在走出这个门,那么一个月后自己转而说没有收到过他的辞职申请,那么他就必须再重新提交一份辞职书。 傅星河不清楚这种情况,林天却是清楚得很,“雷院长,不如你在这份辞职申请上签个字吧,我留个证。”林天笑眯眯道。 林天直接从他桌上的笔筒里抽了一支笔给他,手指点了点辞职书,“麻烦在这里签一下字吧。” 他不高兴道:“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和院务行政开会商量一下情况。” “整个医院你最大,你要是没意见,别人能有意见?” 雷院长严肃道:“同志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怎么是我最大,医院是群体的,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必须开会讨论。” 林天盯着他,嘴角勾着弧度,“真要开会呢?” 雷院长很坚定,能拖一天是一天。 林天说行吧,“那等你们开会讨论出结果。” 两人刚出办公室,雷院长就冷哼一声,把辞职申请丢进了垃圾桶。过了没几分钟雷院长就接到电话,说的是之前给医院投资的基金会的创始人要跟他谈话。 “雷院长,是我。” “……”这声音刚刚才听过,就是傅星河的那个。 第90节 林天直接说:“这样吧,我给你你们院投资四台3.0t的mri设备,一个亿,四台机器八千万,两千万你踹自个儿腰包。你干脆点,放我家傅医生走人。”傅医生进办公室收拾东西了,林天说自己去上个卫生间,于是就出来了。 雷院长张了张嘴,哑住了。他是真没想到林天会是创始人,也就是说,这个非盈利性质的大手笔基金会,完全是林天的私人社会公益基金会。这样的人,他没法得罪,他也不能和钱过不去。 “你应该是聪明人,傅医生迟早会走,你拖几天又能怎么样,他还是要走,你留不住的。何不痛快一点?” 说实话,两千万和傅星河分量还真的没法比,给他两千万挖走傅星河,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可现在情况正如林天所说的,傅星河是非走不可,谁也拦不住,为了多留他几天,和这么多钱过不去?“那……”他盯着垃圾桶里的辞职书,弯腰捡起来,道貌岸然道:“那这样,我就不和院务方开会了,我同意他的辞职申请,”他感慨道,“我一直清楚,像他这样的人才,我们院是留不住的。” 林天许诺,说资金不日就到位。 他回到办公室,发现傅医生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就一个很小的收纳箱,放了一些文件和少量的私人物品。 出了办公室,遇到正好下电梯的雷院长,雷院长大步朝他们走过来,脸上笑容满面的,他把签好字的辞职申请交傅星河。 “小傅啊,我已经签字了。你也不用走离职程序了,我这边都帮你打好招呼了。”他拍了拍傅星河的肩膀,说,“在三院好好干啊,三院还是很不错的,老资格了,在沪市很有名气。” 他也算是想明白了,既然傅星河非走不可,那么他就不能破坏自己和傅星河结交下的这段友谊,所以他不妨痛快点,留个善缘。免得傅星河走了,心里还对自己怀有芥蒂。 更何况站在傅星河旁边的那位,这可是位大人物啊!那么庞大而神秘的一个私人民营基金会,说投资一个亿就一个亿,之前还给医院投资一批器械呢,还投资修葺专家宿舍楼,这也是大几千万了。那你说这基金会的创始人,该有多富裕? 他雷江是沪市综合病院的院长,同时也是卫生部的副部长,就这么点身份,在林天这样的人面前也不够看。他要是敢为难傅星河,林天还不定怎么对付他呢。 傅星河接过了辞职申请,下意识地瞥了林天一眼。 雷院长则继续说:“小傅,你的眼光是这个。”他竖了个大拇指,意味不明地笑笑,“把人看好了啊。”说完,雷院长便借故走了。傅星河转头看向林天,他扬了扬手里的辞职申请书,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林天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没有说话,脸上什么端倪都看不出。 傅星河则是弯腰凑在他的耳边,声音很轻道:“林小天,你真拿钱砸他了啊?” 不然雷院长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些。 “没有砸……我怎么会干这种事,太傻了。”周围人来人往的,而林天和傅星河姿态亲密,难免引人注目。 这时林天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秦韵女士的家属吧,我们是沪市综合病院妇产科,秦女士今天出院了,但她把孩子留在了医院,我们现在联系不上人,翻到记录,发现留着您的电话。” 第85章 “请问您今天有时间过来一趟吗?孩子生命体征平稳, 可以接回家了。” 林天沉默了一秒,说:“我会让人过来的。” 让人过来什么意思?护士一愣, 心想这家人也太不负责了, “您最好还是亲自过来一趟吧,这个孩子您知道具体情况吗?” 林天回答道:“我知道。” “那你们一家什么意思呢,是不准备要了吗?”护士的语气里不免带上了情绪。 “不是……”林天有些疲惫地闭上眼,“我会过来的。” 挂了电话,傅星河在一旁问道:“怎么了?” “是我妈, ”林天眉眼染上哀愁,他叹口气道, “她今天上午出院了, 结果她居然把孩子留在医院了。” 这明摆着是要让林天去领人的意思, 秦韵准备撒手不管了。当初死瞒着要生下来, 生下来发现林瀚海居然有两个私生子!他不缺儿子, 秦韵生下来的这个有问题的,自然就没有竞争力了。既然没有作用了,秦韵当然不会为了孩子出去住。 傅星河也跟着皱眉, 林天深吸口气, 说:“哥,你放心, 我绝对不会把这个孩子带回家。我让人把孩子送到我爸妈家里去, 再让人看管着,他们总不能把孩子丢出去吧?” 傅星河沉默一秒说:“还是去看一眼吧。”小孩儿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医院,父母都不要他了, 虽然这个小孩子智力不全,可他还是能感受得到人间冷暖的。 林天摇头说:“不,我不去,我要是看见他,我心软了怎么办。我绝对不会把他领回家的。”那是他和傅医生的家,不需要外人。哪怕那个小孩儿是他的弟弟,林天也不愿意让这个孩子突然加入自己的家庭。 他的断绝父子书已经寄给林瀚海了,但是林瀚海到现在也没有签字。除非林天拿把枪抵着他的太阳穴逼他按手印,否则林瀚海才不会签呢。他要是签了这个字,林天不认他这个爸爸了,以后再也不给他赡养费怎么办?那他岂不是只能坐吃山空了? 林瀚海才没那么傻呢。 自从那天林天走后,林瀚海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林天了,毕竟他怕林天旧事重提,要是他再提起什么断绝父子关系的事怎么办? 而他是死活不同意秦韵把孩子带回家的,他对秦韵说:“要是你要养孩子,那你就不要回家了。”因为林瀚海这句话,秦韵便把孩子丢在了医院,回家安稳坐月子了,等身体好上一些,她再一个个斗。 林天不愿意去看孩子,他直接让人把孩子送回林宅,但他怕夫妻俩真的不管孩子,专门请了一个保姆一个奶妈,去林宅照顾孩子,给他喂母乳。 这样一来,他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可这个孩子就像自己的童年一样悲惨了。林天心有愧疚,可是他硬下心肠来,难免会有同舟共济的感觉,他眼睛暗淡下来。 傅星河双手扳住了他的肩膀,“林小天,你要清楚,这不是属于你的责任,你没有必要承担,所以你就更不需要愧疚了。” 林天点头,“我知道的……”可他仍然认为自己有错,他当初就不应该让秦韵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应该在了解秦韵胎儿有问题的情况时,就当机立断把唐氏筛查的结果告诉林瀚海。若是林瀚海来做决定,那么他肯定不会要这个孩子,这样一来,这个孩子就不会被生下来,也就不会背负起和自己一样、或者说要更暗淡无光的人生,也不会这么多事了。 不过,这个孩子的智商低下或许是他的不幸,也可以说是他幸运的一点。他什么都不懂,自然也不会懂的什么是爱。他也不会知道他的父母不爱他,而且不要他了。 林天让人把孩子送到林宅门口时,秦韵反应非常激烈,她反抗说自己不要这个孩子,让林天拿走。 她说的是拿这个字眼,仿佛在形容一件她厌恶的物事。可是从孩子出生到现在,秦韵连孩子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林总说了,你们不愿意要这个孩子也成,不过他会停掉你们的赡养费,以及宅子、车子的保养费,也会解雇掉别墅里所有的佣人、司机、园丁和厨师,以及收回你们名下的产业。” 秦韵还没有给孩子办出生证,也就是说他还没有给孩子取名。这个小怪物让她从生理上感到厌恶。可是林天的威胁让她不得不正视起来。 她只好打电话给林瀚海,告诉他:“林天让人把孩子送到家门口了,他说我们要是不接手,他就会停掉赡养费、停掉房子车子的保养费,解雇掉所有的佣人,而且他还会收回你的产业。你看着办吧。” “妈的……林天这小崽子。”林瀚海低声骂了一句,“他话说这么绝我还能怎么办?好好好,他不养就不养,咱们让保姆好生带着,眼不见心为净,爱咋咋地。噢对了,今天我就把儿子领回家,吃团圆饭。你要是不愿意下楼,你就在楼上呆着,我会记得让人给你送饭上去。” 秦韵一呆,刚要骂他,就听到嘟嘟的声音,是林瀚海眼疾手快先把电话挂了。 林瀚海居然用了“团圆饭”这种词,秦韵气得站不稳了,腿一软就要晕倒了。她元气大伤,气血不足,加上心情郁闷,最近这段时候都很不好过,林瀚海让她去疗养院呆着吧,她也不去,还认为林瀚海是不是嫌她老了,居然要把她送到疗养院那种老人才会去的地方。 林天的人把孩子送到后还不放心,让专人看管着,也不让秦韵接触孩子。他知道秦韵情绪不太稳定的时候会掐人,很怕小孩子到了她的手里,给活生生掐死了。 晚上,林瀚海把私生子接回家了,她让家里厨师准备了一顿大餐,为他们接风洗尘。 林昭是坐着轮椅来的,比林天大的那个私生子叫林巍,就在英泰集团上班,是市场策划主管。但公司那么大,加上林巍有意躲避,林天是一次也没有碰上过他,所以自然不知道他的存在。 加上林巍并不是特别像林瀚海,所以哪怕当面遇着了,林天也会往私生子那方面想。 但他调查过了,这个林巍倒是安分守己,名校毕业,在公司还算努力,主要是林瀚海想帮忙给他走后门也帮不上,所以林巍现在的职位,也算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也没有林昭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两个外室给林瀚海生孩子求的是什么?还不是林瀚海的钱。她们还没有那么高看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不认为自己的孩子是那块料,可以顶替林天,成为林氏帝国的新一任集团主席。 如果安分守己,那么林天不会动他们,如若要是有异心、蠢蠢欲动的话,林天会会毫不留情地铲除他们。 林瀚海只接了两个儿子回家,并没有接小三小四到家里来。他许诺的是,只会给儿子一个承认,等自己百年之后,该分的都会分给他们的,算是补偿了。 他和两个儿子在楼下吃团圆饭,秦韵一个人在楼上生闷气,她想砸东西,可是屋子里的瓶瓶罐罐都给撤了,没有东西让她发泄怒气。 她坐在床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或许是听到楼下的欢声笑语,秦韵哭得很大声,嘴里还在骂林瀚海。你有孩子,我也有孩子。还想到了刚刚送回来的那个没有取名的小孩。起身就朝小孩的房间走。 林天专门让人守着的,秦韵却非要进去,她脸上还挂着眼泪,情绪很激动,“我是孩子他妈!凭什么我不能进去看他?凭什么不让我进去,这是我的家!我的!林天这么独裁吗!他把孩子送回来,却不让我看他一眼……” “林夫人……” 秦韵用力地推开看门的人,直接冲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是林天以前住的房间,林瀚海本来准备让林昭或者林巍住这一间的,都让人收拾好了,哪知道林天先让这个小崽子住进来了。 秦韵进去的时候,奶妈正在给小孩哺乳,脸上挂着笑容。秦韵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在给自己的小孩哺乳,气不打一处来。她一把推开奶妈,自己上手抱着孩子,却一下被孩子的长相吓到了。 这小孩长相非常奇特,果真就像个外星人一样,还有点像鼹鼠,总之不是正常人的长相。 小孩儿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隐隐约约能看出一点什么来,他眼神没有焦距地望着秦韵,嘴巴张开着,舌头伸出来在外面晃荡着。他的舌头非常的宽,还在流口水。 秦韵心里涌起悲哀,她听见婴儿的喉咙里发出一种奇怪的、暗哑的声音,类似呜咽,不像一般婴儿声音那么的软糯,至少不够可爱。 她盯着婴儿奇怪的脸,突然笑起来,像是被不知名的事逗笑了一般。她捏了捏婴儿的脸颊,她一碰孩子,旁边的保姆就急了,因为林天特意交代了,不能让秦韵碰孩子,不能给她机会。“别这么慌,我又不会掐死他。”秦韵阻止旁人夺走孩子,她看着他有些倾斜的眼睛,突然问道:“你过来看看他的眼睛,像不像牲口?” 旁边林天请来给孩子哺乳的奶妈,却不寒而栗。 第86章 林天派来看管孩子的保镖大步跨向头她, 一把将孩子夺回来,“林夫人, 还请你不要碰他。”秦韵被他的举动激怒了, 扑过去要抢孩子,保镖却很轻松的将她踹开,“抱歉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报告给林天,因为秦韵的模样看着不大正常,看起来就好像疯了一般。把孩子送回来, 不是等同于送进狼口虎穴? 可是林天又专门说了,有关这对夫妻俩的事情通通不要告诉他。 但如果秦韵真的疯了怎么办? 保镖的严防死守, 让秦韵无法突围, 她最后放弃了, 坐在地上啜泣, “我知道错了, 我不该这么对孩子的,”她发自内心里觉得自己好坏,甚至回忆起以前自己对林天做的种种事,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她的全部心思都扑在了林瀚海身上,满门心思都是抓住他, 可是林瀚海却这么背叛自己。 她甚至有拿把刀下楼, 把林瀚海捅死的冲动。 秦韵心想:也许只有这个缺陷的孩子才是自己唯一亲人了。结果她想抱抱孩子,林天也不准许。 夜里,林瀚海喝了不少酒, 摇摇晃晃地走上楼,趴到床上。他并没有注意到秦韵没有睡觉,而是坐在黑夜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冷冷地注视自己。 林瀚海的呼噜声响起,秦韵却丝毫没有睡意,他站在床边,看着熟睡中不省人事的林瀚海,慢慢踱步出房间。 林天的房间离他们的主卧室很远,是二楼里相距最远的两个房间。半夜里起来找水喝的林巍,看见走廊尽头有一个女人进了一个偏僻的房间,几分钟后出来,怀里多出了一个孩子来。 林巍知道那大概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他不清楚,因为林瀚海并没有提及家里还有一个孩子的事。 那个孩子在女主人怀里没有哭泣,女主人的脚步很轻,抱着孩子回到了卧室。 第二天一早,主卧里传来一声属于男主人的尖叫,以及孩子的啼哭声。 林瀚海宿醉醒来,一扭头就看到躺在自己旁边的小怪物。他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但是他被那孩子的长相吓的不轻,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啊地惊叫出声,连滚带爬的在床上翻了两下,一脑袋栽到地上。 随即,他听到了属于小孩的啼哭声,还听到了几声欢快的轻笑:“瀚海,你怎么被儿子吓成这样?” 秦韵这么一说,林瀚海才想起来,昨天听说林天把孩子送过来了,怎么跑自己床上来了??? 林瀚海觉得荒唐,瞪着笑得欢快的秦韵,口无遮拦地骂道:“你这个疯婆娘,你居然把这个小怪物放到老子床上,存心想吓死老子是吧?!” “怎么会呢?瀚海……”秦韵抱着孩子走向她,语气恳切道,“你认真看一看,这是你的儿子,他才不是什么小怪物。” 林瀚海匪夷所思地望着她,疯了,真是疯了。他觉得秦韵多半是有些不正常,早就听说了高龄产妇怀孕后激素会失调,会得抑郁症什么的。但看秦韵这副模样可不像什么产后抑郁症,不是疯病就是中邪了。 林瀚海觉得太晦气了,爬起来穿上裤子就出去了,他今天晚上也不要回家了。秦韵是真的疯了,居然把那个孩子抱到了自己的床上来。 他一点没有想过秦韵会变成这样,全是他自己的责任。 林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远远看到主卧那边闹翻天了,女主人在哭,还有个陌生的高大男子,看着和保镖似的,把孩子捂在怀里。他这才意识到,原来昨天自己半夜出去喝水看见的事,并不是做梦。原来林宅里真的有一个孩子,原来女主人性格那么怪异。 他开始觉得自己搬到林宅来生活,是不是正确的了。 林巍赶着去公司上班,也无暇去顾及林宅里发生的事。 林天也到了公司,他直接拨了内线电话给大刚,“你们部门的市场策划主管,你对这个人了解多少?” 第91节 “林巍啊?不错,挺上进一小伙。”大刚给出中肯评价,“人也挺聪明的,很少偷奸耍滑,和部门里的同事相处的都不错。” “那人品方面呢?”要了解一个人,问他的上司,是可以得到一定重要信息的。 “人品方面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部门里有两个女孩子在追他,这个人还单身呢,岁数也不小了,却没有人女孩儿同意追求。不是林总,你问这个干吗?” 林天轻描淡写道:“因为他是我爸的私生子。” “!!!”大刚让他的话给吓懵了,“不是吧,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天哥,不过我感觉那小伙子人还不错……好吧,既然是你爸的私生子,那、那我找个由头把他开除了。” “别,”林天阻止他,“听的出来你对他的评价还不错,咱不能公报私仇。再说他也没惹我什么,你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 大刚迟疑一秒,这还叫没有得罪?他叹口气,说好。 五分钟后,林巍就来到了林天的办公室。他心里知道林天是什么原因让他过来的,不卑不亢地叫了一声林总,心想林天要是有开除他的意思,那他就在林天说话前,先一步说自己不干了。 但是林天的态度反倒很温和,温和里透出他的疏离来,那种阶级和地位上的距离感很浓。 “林巍,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什么事情吗?” 林巍有些迟疑地摇头,在这个比他年轻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面前,他却无端矮了一头。 不是什么正室和小三所生的区别,而是林天身上的气势,让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比不上。 “那我就直接说了吧,”林天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双手合拢放在腹前,“我知道你现在住进了林家,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您说。”他快速给出答复。 “很好,”林天道:“你知道林宅里有一个孩子吗?我希望你帮衬一下那个孩子。”孩子太小了,在林家孤立无援。尽管林天让人去看管着,但他知道这是无济于事,并非长久之计。而且他也并不放心。要是有林巍帮忙,那么孩子或许不会过得那么苦,毕竟现在住在林宅的四个人里,秦韵是女流,林瀚海老了,不中用了,林昭还是半个残废,林巍毫无疑问是最占优势的那个。 当然,这并不是林天的主要目的,他只是拿这件事作为一个诱饵,把林巍离间成自己的人。因为林瀚海会对他派去的人有防备,对林巍却不会有。 林天继续说:“林瀚海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他百年之后才能留给你的,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你应该明白,站在哪边才是最好的。” 林巍略一思考,就满口答应了,只是这么简单一件事的话,那么他没有问题。与此同时,他为了在林天面前讨个巧,把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目睹的事通通告诉给了林天。 林天听后很诧异,这像是秦韵干出来的事,又不像是她,“如果下次你遇见这样的事情,就要阻止他明白吗?你要表现出你是真心看不下去了,你要同情可怜这个孩子,并且对他好。” 为什么找林巍,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通过傅医生的关系网调查到林巍在医院的诊疗记录,林巍最常去的是男科,各大医院的男科他都挂了个遍,他患有不育症。如果可以,林天希望让林巍去照顾孩子的过程中,对孩子产生感情,从而收养他。当然,林天知道这不太可能,若是正常的孩子还好说,但这孩子……常人恐怕难以接纳。 林天只能做这么多了。 或许他也是自私,但林天现在的生活很完美,而他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他有傅医生。在林天心里,傅医生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为了傅星河,他坚决不会接手这个孩子。 因为林天让人去看管着孩子,还让林巍帮衬,所以孩子那里暂时是不会有问题的。 出公司的时候,大刚也正好出来,他弯腰趴在林天的车窗前,脑袋探进去。 “林老板捎我一段路呗。” 林天笑了笑,让他从另一边上来。 “我好长时间没有见你了,”大刚说,“新婚生活怎么样?” 林天笑着说很好,“我正打算和傅医生去度蜜月,明天的飞机。” “……”大刚啧了一声,“这日子过的。” 快要到午时的阳光就在车前的地面上径直泼洒着,林天坐在车里却是察觉不到阳光有多耀眼。他说:“刚子,作为兄弟,我也希望你能找到称心如意的人。” 大刚一脸郁闷,道:“别提了,我妈让我去相亲。” “然后呢?”林天好奇。 “掰了呗,不合适。” “你说现在的女孩怎么都那么庸俗,问我什么工作,我说我给老板打工,问我有车吗,我说老板送的,问我房子呢,我说也是老板给的。”大刚继续说,“然后那姑娘抓着包就走,说让我和老板去过一辈子吧。她们怎么就那么庸俗啊?虽然房子车子都是林老板你送的,但是哥有存款啊!而且哥长得也不差啊!” “而且我这个年纪,我相什么亲啊?我需要相吗我?” 老吴把林天送到家,大刚这才结束诉苦,看到居然是林天家,他一脸懵逼,“怎么把我送这儿来了?”林天下车道:“去我车库里挑一辆车吧。” “你说真的啊林老板。”大刚赶紧跳下车,“你说的啊,不准反悔。” “不反悔。”林天把大刚往车库带,同时,他也看到了院子里那只狗,一脸惊奇道:“咦,天哥你真养狗了?!” 林天说:“是我家傅医生买的,不是我。” “那你家傅医生还不错,居然还给你买狗。” 林天打开车库的大门,“看上哪辆了,直接开走。”大刚被室内灯光在车身上的反射给射瞎眼了,林天的私人车库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像个超跑俱乐部一般,但凡是男人,见到这么多好车并排在一起就没有不心动的。他双眼一亮,嘴里却说:“我要最便宜的就成,上次你送我的车我才开一千公里呢。” 林天指了指说,“在这边挑,下次去相亲就开超跑,谁敢嫌弃你?” 大刚顿了一秒,脸色微微发苦,“那这还不是老板送的,再说了,用超跑诱惑来的女孩子,哪有什么好女孩。” “这话也不一定,在没有相处前,人家当然只能看见你的外在条件。这车不能说是我送的,只能说是你干的好,给你的奖金。你也别玩那一套,测试人家女孩儿了,该怎么说怎么说,该说实话就说实话,你的资本也是属于你身上的一部分。” 大刚在英泰里的那些股份要是套现下来,他也算是个亿万富翁了。 最终,大刚从林天的车库里开走了一辆兰博基尼的超跑。性能优越的引擎声响起,林天从车库出去,进了房间,看见傅医生在上网查目的地的攻略和资料。 看见林天,他便招手让他过来,“林小天,过来看看日程怎么安排。” 第87章 林天不是个喜欢安排旅行日程的人, 他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非常行动派,但他同时也是个享乐主义者,所以无论去哪,都能过得开心自在。 这次规划的旅程的起点是基克拉泽斯群岛,该群岛位于希腊, 著名蜜月圣地圣托里尼岛就在这个群岛之中。上午的飞机, 到达是当地时间的午夜。九月中算是圣托里尼的一个淡季, 但游客还是前仆后继的来, 许多国人带了一个摄影团队过来拍摄婚纱照, 调整好了时差,第二天下午,林天咨询了酒店的前台,和傅医生去了当地一个小型的葡萄酒工厂,被忽悠着买了几瓶圣桑托酒,林天出来后突然想到,这玩意儿不能带上飞机呀。 因为计划是傅星河想到的, 他提前买了机票, 林天连安排私人飞机的时间都没有。 圣托里尼岛紧靠着火山口, 所以这座城市倚靠着火山断崖,成梯形建造,非常特殊,房子几乎都是白色墙壁,蓝色圆顶, 各种窄小的巷子像迷宫般一样,为旅游业而发展出来的咖啡馆酒吧餐馆,在这些梯田般的巷道中林立。 林天和傅医生一人抱了两瓶酒,却在走回酒店的路上迷路了。傅星河是知道路,他有记路的习惯,所以哪怕路形复杂,而且还是第一次来,傅星河仍然能分清方向。林天则是太兴奋了,什么都忘光了。 找不到路了,索性作罢,抱着四瓶酒,买了两张缆车票,从上至下观光壮阔的火山口,从缆车上往下望去,充斥着红色黑色以及白色的火山岩,连绵起伏,非常壮观。从缆车上下去,林天还想买张票看一次,傅星河却拉着他去买了开往纳亚卡美尼岛的轮船票。 火山岛的黑色火山岩使得路面凹凸不平,走路非常吃力,傅医生的皮鞋软,材质好,但在这种地面上,他的脚会非常不舒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火山岛特有的硫磺气味,地面时常会窜出一股高温的硫磺气体。 越往深处走,地面就越不平,林天让这里的热气熏得汗流浃背,傅星河弯腰,从地上摘了一朵黄色的花,似乎是想别在林天的耳朵上,但是最后作罢,他捏着林天的手掌让他摊开手心,把火山岛上盛放的黄色花朵放到他手心,“收好了,纪念品。” 林天嘴角含笑,把花捏在手心里。 火山岛位于圣托里尼岛的中心,从这里,可以环顾旁边的几个小岛,傅星河和林天开始往外围走,林天走得吃力,傅星河自然也不大好受。 林天弯腰,在他身前半蹲着,“哥,你上来,我背你。” “你背了我,回去脚该废了。”傅星河拒绝了,他把林天扶起来,“真想背,到了平地再让人过把瘾。” 走到码头时,已是夕阳西下,日落的阳光洒满爱琴海,金黄色的太阳在地平线尽头停滞了,海面被染成橘色和金色的渐变色,余晖落到每个人的脸上,林天扭头看傅医生,发现傅医生也在看他,两人对视着,林天伸手,把刚刚傅星河摘的那朵作为纪念品的花,别在他耳朵上。 傅星河略一皱眉,但是没说什么,也没取下来,“不准照相。” “我保证!”林天眨眨眼。 正当林天和傅医生在圣托里尼度假的时候,国内传来消息,说秦韵从家里二楼摔下去了! 林昭腿脚不方便,有专人照顾他,但不能从林宅出去,每次出去都要坐着轮椅,他很反感一些人眼神,渐渐就不爱出门了。魏如烟很想来看儿子一眼,可是她以前远远的看见过秦韵,知道那是个很厉害的女人。由于在内心深处对秦韵有所所畏惧,魏如烟根本不敢去她的地盘。 可是阿昭给她打电话时,说的是:“林太太已经疯了,每天在房间里又哭又笑的,妈,您不用怕她。” “真的啊?真疯了?” “失宠,加上产后抑郁症吧,总之不大正常。” 听见林昭这么说,魏如烟就提前给林瀚海说了一声,挑了个时间,让林家的司机把她送到了林宅。 因为林昭腿脚不便,所以他只能住在一楼。家里的厨师和佣人也住在一楼,魏如烟到他的房间看后觉得很不满,“你爸爸就让你住这种地方?太过分了,还是秦韵那女人安排的?!” “这不也是没办法吗?我要是能走路,我当然要住二楼……结果你看,我现在连课都不能去学校上。”林昭眼里流露出憎恨来,这股情绪最终被惧怕给压住了。 “都怪那个林天,你说天底下怎么有他那么坏的人?我们平民老百姓想反抗还反抗不了,你说……” “妈你别说了,”林昭打住她,“这房子里到处都是林天的耳目,你这么说他坏话,会被他知道的。” “不是你爸的房子吗?”魏如烟惊了一下,“你爸的房子里怎么全是林天的耳目。” 林昭摇头,嘲讽道:“我以前说我不要来林家住,你非要让我来,这里还没家里住着舒服呢。” “这也是为你好,被你爸爸接回家了,就相当于一个承认你懂不懂?”她仔细揣摩着林昭的脸色,“是不是谁给你气受了?” 林昭说:“你不知道,这家里还有一个小孩呢,是林太太生的。那小孩儿有病,得了什么唐氏综合症……林天的人似乎不让她碰孩子,结果林太太就每天闹,半夜里都在闹,她好像不需要睡觉似的。” “那不是疯子吗?” “是啊,是很像疯子,那天家里还来了几个医生,说要给林太太看病,结果林太太一把推翻那群医生的医疗器械,抡起凳子就往医生身上砸,让他们滚。” “那她这也是活该呀,脾气这么坏,难怪……”话还没说完,林昭突然蒙住她的嘴,嘘了一声道:“别说话。” 接着脚步声响起,有人敲了敲门。林昭道:“谁呀?” “夫人问魏太太要不要上楼去跟他喝茶。” 是宅子里一位的佣人的声音,专门贴身照顾秦韵的。 其实秦韵原话不是这样的,她原话说:“让那个狐狸精上来见我,我倒要看看,有多倾国倾城呢。”只不过佣人客气地称呼她为魏太太罢了。 魏如烟没什么主见,她有些慌乱地看向林昭,“我该怎么说……” “去吧,这里是她家,还是不要得罪林太太了,她要是突然发疯,你就赶紧走。”他声音变小,叮嘱说:“妈你记住,她现在这样,早晚要进疯人院的,你不要把她得罪狠了,别和疯子讲道理。林太太的位置,早晚是你的。” 魏如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可是林昭的话还是让她心惊肉跳了起来——成为林太太,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不得已,魏如烟只好上楼去。到了二楼,她才知道林家有多豪华,从外面看,只知道大,漂亮,进来上了二楼,她才彻底看清楚全貌。而阿昭住的那个一楼和这二楼装潢一比,简直就和地下室差不多。秦韵的房间更是华丽,远远不是林瀚海给自己买的房子能比的。 佣人把她带到主卧旁边会客厅的阳台去,秦韵正坐在那里喝茶,曼妙的白色窗帘让风吹起来,让她的身影变得影影绰绰,一个上年纪的女人,却显得如梦似幻,侧脸更是美得惊人。 阳台上摆了一共三把椅子,秦韵自己坐着一把,一把空着,还有一把上面放了一个玩偶娃娃——像是手工制品一样,娃娃长得很丑,像蒂姆伯顿的电影《科学怪狗》里的角色一般,不同的是,那玩偶向上倾斜的眼睛跟一条缝似的。 “坐吧。”秦韵很冷淡地招呼了她一声,也没有给她倒茶,反而是自顾自地品自己的茶。 “林夫人……”魏如烟有些不敢坐下,她眼睛盯着那把藤椅,很怕上面插了一根针。 秦韵皱眉道:“叫你坐下你就坐下,懂不懂规矩,野鸡就是野鸡。” 魏如烟嘴角抽了抽,真把自个儿当皇后呢?还野鸡呢,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凤凰了?魏如烟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不知道秦韵把自己叫上来做什么,喝茶?怕是下马威吧。 可魏如烟到底不敢得罪她,为什么?就因为秦韵那个叫林天的儿子。虽然她早听说林天和父母关系不好,可林天好歹是秦韵生的吧,再不好,总不至于反目成仇吧?要是秦韵到林天那里告状,自己和阿昭不就玩完了——毕竟阿昭还得罪过林天。 她大气也不敢出地坐在那里,秦韵抿了一口茶道,“魏小姐,你今年多大了?” 第92节 魏小姐——秦韵居然这么叫她,魏如烟脸色涨红,秦韵这简直就是在羞辱自己,因为她魏如烟还没嫁人呢,所以叫她魏小姐似乎也没错,可是她都有林昭这么大的儿子了,秦韵这是在赤裸裸地嘲讽她,野鸡永远变不成凤凰。 魏如烟如实回答说,“夫人,我三十九了。” 秦韵手抖了一下,茶水抖在黑核桃木的茶桌上,她也不去擦,反倒用手绕着茶水在桌面上画圈,画无意义的图案。她漫不经心道:“哦,那魏小姐跟瀚海多少年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我……”魏如烟有些坐立不安了,秦韵这些问题简直让她招架不住。 “魏小姐这是不会说话了吗?不会说话,那你的舌头长出来是为了什么?”秦韵微笑着执起茶桌上的刀叉,切了一角布朗尼蛋糕,但没吃,“舌头没用吗?” 魏如烟头皮发麻,只觉得秦韵说话时像是要拿刀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似的。她不禁有些腿软,心里盘算着要是等下秦韵真的疯了,一刀过来,自己要怎么办?这里是秦韵的家,她连个帮手都没有。她急坏了,心里迫切地很想离开这里,秦韵让她感到非常的压抑、不舒服。阿昭说的是对的,这个女人果然有点问题,像是疯子一样。 “回答我的问题!”秦韵一把将刀子插在桌上,但她力气不够,刀子反弹起来直接落到了地上,落在了魏如烟的脚边,她浑身颤抖了两下,简直要哭了,秦韵怎么这么可怕。 她只好磕磕巴巴的回答道:“我跟跟林先生二十多年了……跟他在饭桌上认识的。”她真的很想离开,犹豫了一下,说,“林夫人,我还有点事儿,我能先走了吗?”说着魏如烟就站了起来。 “叫你走了吗?”秦韵接着把那把银质的叉子扔在瓷盘上,很清脆一声响。 魏如烟拔腿就想跑,秦韵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阳台的栏杆不算高,秦韵没什么力气,但魏如烟更是体态娇小,秦韵一抓就把她抓了过来,他把魏如烟拽到栏杆边缘,手掐着她的脖子,魏如烟挣扎向后倒去,半个身子都在栏杆外面了。 差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他满眼惊恐,猛烈挣扎起来,“林太太我知道错了……我离开林先生还不行吗,求求您放我一马……” 秦韵却不为所动,“现在知道怕了,早二十年干嘛去了,二十几年前你还是个小姑娘呢,怎么就懂得勾引男人了?” 她是真没想到,秦韵居然敢杀人,她手上用的力气很大,魏如烟翻着白眼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拼尽全力伸手去抠了秦韵的眼珠子。秦韵猛地一下被她用狠劲戳中了眼珠,她玩命似的掐住魏如烟,想把魏如烟给推出栏杆,魏如烟则使劲拽住她的头发,最后死命拽住她的手。在她掉下二楼的时候,秦韵也被她拖下了水。 从二楼摔下,能有多严重?花园里的草坪松软,魏如烟摔断了几根骨头,秦韵则要严重一些,两人通通躺进了医院。 林瀚海听见了消息,也没有去医院看两人,觉得她们是在瞎闹腾,而且还是为了自己在瞎闹腾,这让他有一种优越感,觉得做男人做到自己觉得地步,也算是成功了。他心里想着魏如烟和秦韵肯定都很想自己去医院看她们,自己先去谁的病房,谁就胜利了。林瀚海怀揣着这个想法,索性懒得去医院了,反正就是断了几根骨头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几个月就好了。 不过了解当时情况的他也觉得秦韵实在是不正常,哪有正常人被激怒了扑过去掐人家脖子的?他很可惜秦韵居然没有摔瘫痪,摔成了植物人才好,这样这个大麻烦就自动解除了。 发生这样的事,最生气、最懊悔的要当属林昭了。魏如烟是来看他的,却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当时就应该直接让魏如烟走,而不是让她上去见秦韵。若是他腿脚还是完好的,那他完全可以陪着魏如烟上楼,就完全不会发生之后的事了。也幸亏只是二楼,幸亏不是水泥地,而是松软的草坪,否则现在的结果不是躺医院,而是直接进殡仪馆了。 林昭想从林家搬出去,魏如烟却不准许,他知道秦韵估计也是强弩之末了,坚持不了太久,林昭要是因为自己的事现在搬出去,那不就等同于输得一败涂地吗? 这么大的事,对于在度假的林天和傅星河却没有太大的影响,林天是看见消息就立刻把消息给删了。孩子的出生证和户口已经办好,问林瀚海叫什么名字,林瀚海说之前不是取好了吗,就叫林唯,这是当时秦韵取好的名字,但是林唯和林巍正好同音,于是上户口的时候,林瀚海漫不经心地多加了两横,叫林雎。 他知道这个孩子活不了多长时间的。唐氏综合症的患儿普遍免疫功能底下,而林雎则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在婴幼儿时期,唐氏综合症患儿常常会反复患呼吸道感染等等各种感染,加上他还有先天性心脏病,早夭的可能性非常大。 听医生说这个孩子起码要等到四岁能说话,林瀚海就更不乐意见到他了,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让他感觉到非常糟心,更别提孩子刚接回来那个晚上,秦韵半夜把孩子抱到房间来,挨着他一块儿睡觉,这让他想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他既不去医院,也不回家,整日在外面浪。而林雎,因为有林天的交代,反而是林巍对这个孩子很上心,时常去看孩子,下班时还会买玩具给林雎带回去,虽然小孩儿不懂得玩玩具,而且没有反应,脸上通常挂着衣服神游太空的茫然表情,关心这样的孩子,很容易叫人感到挫败,但林巍却很有耐心。无论林巍是真的关心还是做给林天看的,林天都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至少现在看起来,林雎不算孤单了。 这是他唯一能给这个弟弟做的了。 基克拉泽斯群岛总共24个小岛,一周的时间内,林天和傅医生基本把这24个小岛玩遍了。两人从锡拉机场,飞到了雅典国际机场,接着两人乘坐私人飞机,途经欧洲,飞到智利圣地亚哥,在圣地亚哥住了两天后,私人飞机带他们飞越德雷克海峡,直接到达南极点。 第88章 南极暖季是极昼, 抵达南极点的时候, 林天看到了属于南极圈特有的梦境般的晨光。南极点海拔3300米,气温在零下35度左右,甚至更低,而脚下的冰川足有3000米厚。入眼除了湛蓝到极致的天空,就是一片白雪皑皑、一望无垠的冰川。 让人设身处地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林天哈口热气出来, 水蒸气遇到冷空气凝结成非常非常细的小水珠, 仿佛雾化了一般。 连眉毛上都被吹了风雪。 林天原本是打算在南极点安营扎寨的, 可这里实在太冷, 是整个南极最冷的地方,让他不得不放弃在这里多待的想法。傅星河抓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揣在自己的兜里,在世界尽头的雪地上慢慢行走,绕着南极点走上一圈,花费几秒钟,就完成了环游世界的壮举。林天攥着傅医生的手掌,看着雪地上插的东西半球交汇点的旗帜。他往前迈上一步, 一只脚踏在东半球的土地上, 另一只脚则在西半球的陆地上。他一半身体属于今天, 另一半身体则属于昨天。 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狂风不断刮在脸上,林天低头将围巾罩在脸庞上。数天前,他们才在圣托里尼的火山岛见识了过了火山要将人烫化的炽热,几天后, 便抵达了世界尽头的南极点,冻得叫人无法活动四肢的永久海冰。 冗长的白昼,白色的云层、白色的冰川、以及白色的浮冰,在极昼的阳光下被照成了薄蓝色。 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繁杂的生活羁绊似乎再也不能左右林天了,只剩下自然的广阔,与自身的渺小,还剩下傅星河。 显然,九月来南极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一般十二月,也就是南极洲的暖季,是最温暖的时候。十一月到次年三月,都是南极洲的旅游季,客潮便是这个时候涌来。九月甚至没有班机,也没有游轮,要不是有私人飞机,林天想这个时间来南极这样的地方,只能游过来。 在南极点呆了约莫四个小时,两人重新上了飞机。在飞机上浅眠了几个小时,飞机着陆在埃尔斯山及附近的蓝冰跑道上,林天提前安排好的极地越野车将他们送到冰川营地。 这里的气温要比南极点好上太多了,约莫零下十度。 没有夜晚的天气,让人很难感到疲倦,或者说夜晚没有来临时,人通常是很难睡着的。 营地坐落于白色的冰川上,帐篷里不算太冷,林天听见外面狂风呼啸的声音,连帐篷都在瑟瑟发抖。他把外面的冲锋衣脱了,钻进从飞机上搬下来的羽绒被里,接着他快速钻进傅医生的衣服里,两条手臂穿过他的腰,赤裸裸地缠住他的后背。林天将他裹得紧紧的,仰头道:“哥,这样有没有暖和一点?” 傅星河感受到林天两条冰冷的手臂,逐渐被自己的体温感染,林天分明是在自己身上取暖,却问他有没有觉得更暖和了。如果真的要说有,只能说心是温暖柔软的。冰天雪地里,如果说两个人在这种地方还想干什么事呢?那林天真是不要命了。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抱着傅星河好好睡一觉。 他的耳朵紧密的贴在傅星河的胸膛,傅星河也回抱住他,林天埋首听了一会儿,忍不住说:“傅医生,你心跳好听。” 这个地方没有电视,没有手机信号,没有wifi,甚至依靠卫星运行的电话和email都停留在上个世纪80年代的水准,外面一派荒凉寒冷,距离他和傅医生温暖的家,是超越半个星球的距离。就是在这样遥远的地方,林天在傅星河怀里听见了自己的安宁。 傅星河的手掌抚进他的帽檐,抚摸他的头发、后颈窝,接着低头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睡觉了,明天你还想去探险。” 林天用鼻音嗯了一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回到沪市时,已经是10月初了,卢教授帮忙把他的老朋友,也就是现任第三人民医院院长的代院长联系了出来。 事实上是对方听见傅星河想来他们医院工作时,代院长主动提出的,当他问卢教授时,卢教授却说:“他和老婆去度蜜月了,现在好像在南极吧,我也联系不上,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代院长诧异道:“老卢,你可别诓我,这可是九月份,还不到十一月呢,这个时间哪里有去南极的班机啊。” 卢教授没去过那地儿,所以不知道,他心想有什么不可能的,有钱什么事儿都能干,何况林天还是个任性的,小傅也是个宠媳妇的,想去哪里不能去? 得知两人回来的消息,卢教授第一时间联系了代院长,同一时间,傅星河也接到了卢教授的电话,“老代的意思是说时间地点你来定,你怎么方便怎么来,小傅啊,我看他是真的挺想要你的,去了三医院了,他也应该不会亏待你的。” “这方面我倒是不在意,我只希望给我最大的自由度,到时候当面谈比较好。” “我知道的嘛。”卢教授说,“你眼里是只有工作,我跟他说了,什么神经疑难杂症的,全部找你都没问题!” 听见老卢这么说,代院长心里越发惊喜,他这可真是捡到宝了!像傅星河这样的外科医生,是哪个医院都要争着要的,他们3院虽然也是三甲医院,可却拼不过沪市别的三甲医院,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钱,医疗器械太贵了,一台3.0t的核磁共振要两千万,一台好一点的ct也要上千万……医院一直想要重新盖大楼,所以一直舍不得买。 傅星河是不是还不了解他们院是什么样?代院长心里非常担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像傅星河这样的医生,哪哪儿都争着要,他们三医院相比起来,是完全没有竞争力的。 别的院大楼新,设施好,他们院就再普通不过了。代院长非常想要拿下傅星河,心里也给他开了非常高的工资,只要傅星河愿意来他们医院工作,再高的工资,再高的待遇要求,他咬咬牙都能给。 “对了,教授,林天想跟我一起过去。”傅星河对着电话说道。 “林天?这是不是有一些不太合适呀……不过也没关系,你想带来就带过来吧,我提前跟老代说一声,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林天是想给三医院投资,他知道近些年三医院的经营有些不尽人意,所以准备投资住院楼和医疗器械,具体的我们可以当面谈。” “这、你这是说真的呀?”虽然那不是卢教授的医院,在卢教授还是非常开心,觉得林天是在为医疗事业做贡献。“不过你让林天想清楚了,医疗器械多贵啊,一栋大楼多贵呀?别投资玩破产了。” 林天也凑过去,笑着说,“教授您就放心吧。”他底气足着呢,投资个医院怎么可能把他压垮。 于是卢教授便告诉代院长:“对了,到时候他过来的时候,他要带上一个人。我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啊,小傅呢,他是同性恋,并且现在已经结婚了。”卢教授顿了顿,本来想说他对象今天是过来给你投资的,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怕到时候老代显得有些急功近利,给林天和傅星河留下的不好的印象,那就麻烦了。 “我到时候也会陪同过来的。” 傅星河是同性恋,他还要带上他的同性对象过来???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代院长一头雾水,这应该算是公事吧,谈工作呢,带上家里人算怎么回事。 他心里有个猜测,问道:“难不成他对象也是学医的?老卢,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两个人都想到三医院来工作?” “哎呀,你想哪里去了,我们小傅,他对象是做生意的,生意人。他今天过来呢,是有投资的意思,当然具体我是不太清楚的,反正对你们院应当是有利的。” 哦……投资。代院长也没往心里去,不过他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给医院投资呢,苍蝇再小也是肉吧,有总比没有好。于是,代院长欣然同意下来。 结果晚上吃饭的时候,除了卢教授,傅医生和他的对象,还有一个人。 代院长先热情地跟傅星河打了招呼,“这位就是傅医生吧,真是一表人才啊。” 傅星河点点头道:“代院长您好。”也没有要握手的意思,卢教授提前给他说了,傅星河稍微有点洁癖,代院长表示理解。 代院长和卢教授是同个时期的人,两人当年都在苏联学医,算是关系很好的老朋友了。 他眼睛望向傅星河牵着的林天,接着又看向旁边一位穿黑西装带金丝边眼镜温文儒雅的青年。 林天介绍说:“代院长您好,这位是我的私人律师,罗律师。投资的事情咱们今天就可以敲定,等会咱们吃完饭再慢慢细说。” “噢,您好,您好!请问怎么称呼啊?”代院长心里泛着嘀咕,居然还带了律师来,看样子不像是那种小手笔的投资啊,再一看林天的长相风度,最起码也是千万级别的投资啊! “我姓林。” 代院长正想和林天握手,结果就突然察觉到这位生人勿近的傅医生,向他发散的警告冷气。 他悻悻然地收回手,转而和旁边的律师先生握手。 罗律师友好地把名片给他,代院长低头看了一眼,一看不得了!这不是那什么…… 第89章 名片上写着罗律师的名字, 以及他是英泰集团法务律师、还有天河基金会法务律师的名头——实际上罗律师只是林天的私人律师罢了, 通常情况下, 他并不负责英泰的事务,基金会那边罗律师也很少插手。不过为了唬住这个代院长, 名片是林天重新给他印的。 林天其实一向是个非常低调的人,不然也不会到现在, 也没有人发现他手里还有那么多的私人产业, 那么多称得上是庞然大物的公司的股份。 不过既然他要给傅医生当后盾,当然是越厉害越好了,翻出自己的双重身份来,保管代院长今后对傅星河客客气气的,再说了, 这个投资林天是势在必行的,医院条件那么差, 傅医生难免会觉得不方便,办公室设施老旧,病房设备老旧, 这些都需要换新的。 最主要的当然是手术室的条件,以及傅星河办公室的条件,至于医生的技术,据林天了解到的,三医院只是老旧罢了,医生倒是很一流的,社会评价很高的。 吃饭过程中代院长一直想说话, 结果他一抬头看向傅星河时,就发现傅星河的注意力放在他旁边的林先生身上,傅星河会给旁边的林先生夹菜,两个人会交头接耳,林先生会笑,看起来生人勿近的傅医生也会露出很不明显的笑容来。他们这样旁若无人的融洽态度,让代院长一直没能找到说话的机会。 哪怕老卢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代院长还是很不自在。毕竟他这个岁数的人了,看到餐厅里一堆情侣用一双筷子你喂我我喂你也会觉得有伤风化,更别说是两个男人了。 他心里其实还是有很多疑问的,比方说,傅星河为什么会跳槽?三院又没有挖过他,他为什么要跳槽到三医院来?沪市综合病院的医疗条件就在沪市来说,算是超一流的了。所以他为什么要离开沪市综合病院?同为三甲医院,第三人民医院是拍马也及不上的。不过代院长也清楚,最主要的差距就是在现代化设备上了,就医生的技术而言,他们三院肯定是要更好的! 而且据说,沪市综合病院背后还有财力很惊人的、很慷慨的神秘投资人。代院长是老资格了,在医疗界人脉也是很广的,他认识一些在沪市综合病院工作后退休的老专家,也知道一些内幕情况,知道那是个什么什么基金会来着,总之是一个很厉害又很低调的基金会,他听完就忘了,现在是死活想不起来。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什么基金会,是不是就是刚才那个罗律师递给自己的名片上的天河基金会? 这么想着,代院长发了两条消息,托自己的老朋友去打听了。 一般情况下,公立医院很少能收到这么大一笔的投资。 不仅对傅星河有疑问,代院长对林天也有很大的疑问,林天为什么要来投资第三人民医院?纯粹大善人发好心?纯粹做社会公益吗?还是说……代院长用隐秘的眼神瞥了眼傅星河,还是说完全是为了自家人在医院过的更加舒适? 不过他信任卢教授,这既然是老卢介绍来的人,那么肯定就不会有问题,哪怕说他有所图吧,人家图自己什么呢。 一个是神乎其技的外科医生,一个是财力惊人的大财阀,这是他们三医院撞上了大运了啊! 代院长心里一阵发热,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发亮,望着林天时,仿佛在看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子,望着傅星河时,就好似只有他能带领自己找到宝藏似的。 代院长到底没有被金钱冲昏头脑,吃完饭时,他还是礼貌性地先询问傅星河:“您跳……不是,转来咱们三医院,对职位有什么要求吗?我这边可以给您许诺的是脑外科主任的位置,更高的话,我暂时没办法做主。”更高的话,恐怕就是副院长了,他还没法做这个主,不过以傅星河的资历,做三医院的副院长算是绰绰有余了。 傅星河却说:“我对这个没有要求,但是我希望能有更高的自由度,比方说病历送到我手上时,我优先筛选做哪台手术。” 其实一般医院的科主任都有这样的权利的,不过傅星河还是怕三院规定不一样,到时候强迫他做这台手术那台手术的,就不好了。 通常情况下,傅星河只会做难度较高的手术,不过每一位外科医生想必都和他一样,都希望通过高难度的手术来提高自己的医术。 第93节 傅星河继续道:“以及科里的事务,可以全部移交到另一位主任身上,我时间不多,需要尽量准时下班,所以我更多的时间可能是会用在手术、门诊、和会诊上。”若是做完手术还要处理公务,那他不用准时回家了。 他也了解过,知道三医院脑外科还有一位主任,这位主任年纪较大了,基本不再上手术台了,由他来处理科室事务最为恰当不过了。若是以前的傅星河,他还挤得出时间去处理科里的事务,但现在他要挤出时间回家陪林天,所以只能最大限度地把时间花在手术台,而不是忙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事务。 但代院长对他的要求非常不理解,因为管理科里的事务,同时还代表着管理科里的财务,如果傅星河完全不管,那么他除了工资以外,是基本得不到别的进账的。 比方说脑外科是一块大肥肉,从主任开始吃,黑心一点的主任医生差不多要直接吃光,只留一些肉汤给下面人喝。越黑心进账便越多,傅星河这样提出自己完全不会管的,代院长还是头次遇到,哪有人不在乎钱呢?可眼前这位就不,他算是遇到活例子了。 不仅不爱钱,还让对象给三医院搞投资。 难怪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就了,原来是心无旁骛一心向医,别的事他都毫不关心,这样的学习态度,自然是效果最佳的。 这些要求根本就算不上要求!代院长觉得自己真的是占了大便宜。 准时下班这一条,对于医生这种职业来说,其实不太现实,不过看得出来傅星河不是一个在工作上马虎的人,所以他肯定会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再下班。代院长略一思考就满口答应了。 这时候,罗律师则拿好自己提前整理好的清单给代院长过目。满满一张纸,代院长接过时眼睛触到那上面写了什么,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核磁共振成像系统两台,还是3.0t的,256层ct两台,通用血管造影系统dsca两台,骨关节成像系统两台,手术导航系统五台,脊柱微创手术系统五台……满满一页,都是现代最高科技的医疗设备,而且标注的全是进口货。最夸张的是,还有五百套最新型的病房护理设备,还有用于医护人员休息室办公室改建的两千万,这加起来是多少钱,代院长想都不敢想。 旁边的卢教授看了一眼,也吃惊极了,他之前还怕林天破产,现在一看果然是要破产的架势,结果林天还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再看那律师波澜不惊的神情,似乎也觉得这点东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卢教授知道林天是富家子,知道他家里有个什么什么公司,然后林天是继承人……再具体一点的他就不太清楚了,因为他平时也不关心这些。 代院长惊喜得手都在发抖,“林先生啊,您真的要捐这些给我们医院?” “是真的。”林天说:“这都是我了解到的贵院最稀缺的东西,而且我们家傅医生马上也是三医院的一员了,我也算三医院的职工家属,做这些是应该的。” 代院长不禁老泪纵横,“林先生,您这真是帮了三院大忙了,太感谢您了!”这些设备对他们院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给医疗发展做贡献,造福大众,是应该的。”林天谦虚道。 况且林天知道,三医院收费很低,挂号费低,手术费用也比其他医院更低,这并不是说三医院技术不行,所以才采取价格战,而是这位代院长的的确确是位好医生。现在有多少人生病了却看不起医生的?治个病,动辄几万几十万的,因为手术费用凑不齐而选择不治病,回家等死或者找个地方自我了断的事迹太多了,数不胜数。但代院长却争取到了公立医院的最低价格,让人们看病做手术的门槛变低,也正因为此,三院才一直想建住院楼建不了,想补充医疗器械买不起。 像这样坚持本心的好医院,好院长,林天投资这么多东西也无可厚非,毕竟傅医生要在这里干很长时间的,医院环境设施好了,傅医生工作也能更轻松嘛。 林天的投资,是解了三医院的燃眉之急。在林天心里,他家傅医生是救死扶伤的好医生,但他自己能做什么?只能做点像这样微不足道的事了。 当然,他这么大咧咧的给三医院投资,也有私心在的,傅医生突然空降,当然会惹人闲话了,但若是林天的投资在医院宣传开了,人们就会知道:哦,那是傅医生家里谁谁谁捐的。不过这样做,难免会有人质疑傅星河的能力,但傅星河的医术,做一两台高难度手术便能说明的,别人不敢动的手术他敢,别人不能成功的他能,所以他根本无惧任何质疑。 第90章 和代院长谈好了相关事宜, 签了合同, 十月中, 傅星河正式开始到第三人民医院上班了。空降的第一天,医院就传开了, “脑外科新来的主任?什么情况,一来就是主任???多大来头啊!” 有知情人道:“最近咱们院不是突然改建办公室, 还换了好几百套病房护理设备吗?上次开会, 代院长说,有个什么基金会,给咱们院捐了好几个亿的医疗器械,好家伙,核磁共振都两台……” “这跟空降的科主任什么关系???那科主任到底什么来头, 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吗?” 很快,通知就在三院的脑外科科室群里下达了, 一般院里来了新医生,也就是群里通知一下,欢迎一下, 评职称什么的,也是群里通知一下就完了。三院脑外科的医生看到群通知里写的新来的主任的叫什么名字后,不少人都吓呆了,这不是恶作剧吧??? 与此同时,沪市综合病院也炸开了锅。之前并没有人知道傅星河离职的消息,没人得到通知,还以为只是院长给傅医生特批了假期, 让他去度假呢。结果这都一个多月了,傅医生还是没有回来上班。 有细心的人发现,傅星河已经不在科室的微信群里了,众人在科室里猜了半天,最后小周大夫硬着头皮给傅医生打了个电话。 “主任,您什么时候回来工作啊?我们科没有您不成啊,病人都在闹呢,同事们也都很想您,希望你回来主持工作。” 傅星河回答说:“小周,一个月前我就已经办了离职,雷院长会给你们安排新的主任的,好好干。” 这个消息一下把小周的脑子都炸成了浆糊,她看向周围人和她同样懵逼的神情,显然是被电话外放的话语吓到了。离职??怎么会离职?!还是一个月前,怎么都没得到通知呢?!小周大夫张张嘴,“那主任,您这是暂时性的离职,还是……” “应该以后不会再回来工作了。”傅星河直说。 小周大夫霎时茫然起来,她来沪市综合病院时,当时就是傅星河主任带着他们一批实习生。可以说傅星河就是脑外科的定海神针。别的科室一说起他们主任,那也是赞不绝口的,多少人想来他们脑外科都来不了!可主任现在居然离开他们院了?!并且明确说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回沪市综合病院工作了!小周大夫脑子都转不过弯了,她没好意思继续问,她觉着主任多半是要回美国了,毕竟主任和小奶糖结婚了,像他们那样的一对,还是国外环境更适合一些。 傅星河多指点了她几句工作上的事,接着才挂断电话。 林天从游泳池里钻出来,手扶着栏杆,晃着脑袋把水珠甩出去。 傅星河正好讲完电话,朝他走过去。林天顺势抓住他的脚踝,仰头望着他时,眼睫毛上的水珠反射着金色的灯光。 他的手上全是水,湿湿地圈住傅星河干燥的脚踝。 林天浮沉在水中,舔了下嘴皮,“哥,你下来陪我玩会儿吧。” 傅星河还没说话,hope就从旁边屁颠屁颠里跑到泳池边来了。 因为怕小狗不小心落到水里,林天让人在泳池周围加了一圈栏杆,就是不知道等以后hope变成中型犬了该怎么办,加高栏杆?还是让专业人士教他游泳比较好? hope舔了舔林天的手腕,傅星河的腿也不小心遭殃了。似乎是想跟林天玩,看出它眼睛里的渴望来,林天只能从水里站起来,弯腰陪他家小宝贝玩耍。傅星河也跟着蹲下来,揽住他的后背。 满是水珠的身躯一下将傅星河的手臂也打湿了。 小奶狗比一个月前大了不少,可以喂狗粮了,林天套上长外套,拉上拉链,牵着hope出去遛了几圈,让它消化一下。 林天家的草坪,比一般中学操场还要大,小hope腿超级短,可是跑得并不慢,它生性活泼,林天牵着它围着院子小跑,傅星河也在旁边陪着他慢跑。 解决了小狗的拉撒问题,林天就把小狗放回了属于它的小窝,那小窝原本是给大型犬准备的,而且比一般大型犬的狗房还要大,对小奶狗来说,相当于一个豪华独栋别墅了,林天还慷慨地给他倒了大半狗盆的狗粮,揉揉它的脑袋,“小乖乖,晚安了,爸爸去玩了。” 深秋的夜晚里,花园里能听见蟋蟀的声音,夜风带来桂花的香气,是肃静的凉而不寒。 两人往门的方向走,傅星河冷不丁道:“林小天,你刚刚叫小狗什么了,小乖乖?” 林天一下浑身僵住了,支吾道:“哥,你听错了,你肯定是听错了!我没有!” 傅星河看了他一眼,指纹按开了门。 “你真的听错了傅医生,我没有叫hope小乖乖,我是你的小乖乖。”林天抱住他的一条手臂,傅星河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尖,眼睛凝视着他,“爸爸去玩了,嗯?” 林天张张嘴,似乎是还想要辩解,糟糕了,让傅医生抓到罪证了! 傅星河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嘴角,没有要追究的意思,继续问:“你有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亲它?” “我发誓,绝对没有!”林天有自信,他亲hope的时候傅医生肯定是没有看见的!小奶狗太乖了,没有人能抗拒的,不是他的错。林天虽然心里记着自己答应了傅医生,可到底是忍不住。他发誓他亲过hope以后去漱了口洗了嘴巴的,保证嘴上没有一根狗毛! “真没有亲啊,没骗我?”傅星河眯起眼。 林天不说话了,可疑地抿着唇。傅星河一看他这个可疑的动作就明白了,林天也发觉自己露出破绽了,他抱着傅医生的手臂摇了摇,“傅医生哥哥,你原谅我嘛,我下次保证不亲了,好不好?” “没有怪你的意思,”傅星河揉了一下他还有一些湿润感的头发,“毕竟你是我的林小天。”他未必还要和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奶狗争风吃醋不成? 林天嗷了一声,扑上去亲傅星河,两人站在泳池边缘的,林天这么一扑,直接把他给扑进了泳池,两人双双栽进去,激起巨大的水花。 换气时,唇齿相依的部位吐出一个个小水泡来。林天是压着傅医生的,他先是在水中下沉,接着开始藉由浮力上升,林天一面在水底下吻着傅医生,一面托着他的腰,往水面上游去。 他的外套全湿透了,贴在身上,勒出肌肉的形状。 林天抱着傅医生的腰,看他的表情,他踩在傅医生的脚背上,水里浮力大,傅星河基本感受不到重力。林天的手从他的腰移到他的后背,接着到肩膀,接着捧住他的脸颊,“不生气了吧?我可没这么亲过hope。” 从泳池出来,林天把身上湿透的外套脱掉,进浴室准备冲个热水澡,过了几分钟,傅星河也进来了。林天看见傅医生把农场送来的香蕉拿进浴室来了,好大一根。他的脸让浴室里的热气熏得发红,农场培育的香蕉和超市香蕉就是不一样,那么大个儿。 “傅医生你干嘛把……拿浴室来啊。” “你刚不是说想玩,”傅星河剥了香蕉皮,塞到林天嘴里,“这样好不好玩?” 林天仰头看着他,答非所问道:“好吃……”因为嘴巴被香蕉堵住了,林天说话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唔唔声,眼神在浴室亮的惊人的灯光里迷蒙起来。 吃饱了,林天才从浴室出来,他觉得自己有些吃的撑了,不敢坐着,于是趴在床上,脑袋耷拉在床边,让傅星河给他吹头。 傅星河的手好看,手指很长,握着林天的天灵盖,轻轻用指腹按摩。林天舒服地眯起眼睛来。温暖的热风和傅医生温柔的手掌,都让他倦意十足。 吹头发约摸十分钟,十分钟在林天的世界里,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垂着头看着傅星河的脚尖,听见呼呼的风声停了,他看见傅星河走开的脚步,接着半分钟,傅医生再次回来了,回到他的身旁。林天慢慢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改成仰头看他。 傅医生手里拿了一个信封,上面印着第三人民医院蓝红相间的标志。 “这是什么”林天问。 傅星河说:“给你的。”他拆开信封,从里面拿了一张卡出来,直接递给林天道,“收好了。” 林天低头看看手里的卡,又抬头望着傅医生,不确定道:“这个是……” “工资卡。”傅星河说。 “我姑姑跟我说,工资卡应该交给媳妇管,这样才是合格的丈夫。”他语气很认真。 林天眼眶有点红,张了张嘴没说话,傅星河慢慢将他五根手指捏紧,轻声道:“收好了啊林小天,不准还给我。” “我才不还给你,”林天手一下圈住他的后颈,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工资卡都上交了,那傅医生你人肯定跑不掉了。” “我不跑,”傅星河揉了一把他的头顶,“我是你的。” 在林天面前,傅星河周围的墙都消弥了,他完完全全地对林天敞开着。 “我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 第91章 早上, 林天把傅医生送到医院上班, 他把车开出医院后, 在这条街绕了一圈后,又迭回了医院。 第三人民医院从外观看, 并不是那种高新的白色大楼,他们院的楼显得更旧, 非常旧, 墙壁上爬着常青藤,墙角的砖脱落。 虽然它相对来说比较旧一些,但是整体面积要更大。而且经历了那么多年风风雨雨,它依旧屹立不倒,可见岁月其实是眷顾这所医院的, 人气也很旺。住院部和门诊部隔了一条街,停车场不算大, 可以说是很小了,稍微来迟一点,一旦车辆变多了林天就找不到停车位了。 因为林天给三医院捐赠了一大批医疗器械, 三医院的院务得以腾出资金来修建新的大楼了,他们非常感激天河基金会,由代院长做代表,还象征性地送了基金会一面锦旗。 进了医院,林天先是在挂号部大厅的公告墙上寻找傅医生,看见傅医生穿着白大褂帅气的证件照后,林天忍不住拿手摸了摸, 摸到了一层厚厚的玻璃。 就医生这个群体来说,普遍颜值是一般的,而三医院更是老医生居多,一眼望去全是上年纪的大爷大妈,三医院举办的活动啊,譬如两个月前院方主持的夏季消暑歌会,纯粹就是一个夕阳红红歌会。所以傅医生这个照片,在一堆老头儿老太太里可谓是独树一帜。 林天盯着看了一会儿,接着排队去挂号窗口那里去问。 三医院人满为患,不大的挂号大厅让泥鳅似的人给挤满了。 终于排到林天后,他问道:“脑外科哪个医生最好啊?” 挂号窗口的妹子头也不抬地说:“你要挂专家号啊?” “我就是问问,哪个医生最好?” 兴许是听见林天声音好听,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不得了,态度立马变了,温和有礼,笑容灿烂,声音少女了几个度。 “您好,您要挂脑外科的号是吗?” 林天点头,“我想挂专家号。” “是这样的,脑外科有五位专家医生,今天出门诊的有三位,我推荐你挂我们裴主任的号。” 林天却摇头说:“我想挂傅主任的。” 护士以为他说的是副主任,解释道:“脑外科的邓副主任今天不出门诊,您还是挂别的专家号吧,裴主任就挺好。” 第94节 “不是,我挂傅星河傅医生的号。” 傅星河是新来的,刚空降没两天,可是却掀起了很高的热度,因为他的长相身材、因为他的名声,都让医院上下一片哗然。 代院长是怎么把这位外科医生从沪市综合病院挖过来的?他们院那里开得起这种医生的工资?! 上网查了一下傅星河,那些头衔、以及拿过的大奖就快要把人吓死了,再一看年龄,什么变态居然才30岁?!假的吧!这样的年纪却有这样的成就,让人不禁怀疑他的真实年纪。而且网上找不到任何相关照片,但是看一些论坛,能搜到一些相关信息。譬如沪市综合病院脑外科的那位傅医生真帅呀,就是他的号太难挂了,沪市综合病院挂号费也太贵了,不然我每天都要去挂他的号,看他一眼。 类似这种追星般的帖子还有许多,无非是感叹这位傅医生的脸有多帅多让人怦然心动,医术有多高明多厉害。 最主要的是,网络上哪里都找不到照片,连偷拍背影照都没有。 这也太不科学了。 结果等傅星河来医院后,众人才知道,网上的消息都是名副其实的,还真不是吹的。 而且还有人在传,代院长开会说的那个给他们三医院投资的公益基金会,院里传的则是人傻钱多基金会,好像就是傅医生家的谁谁谁开的。 也就是说,这位傅医生之所以能空降来就是主任,是有内幕的? 可是傅星河来医院上班的头一天,用一台手术的时间就折服了众人,所有的质疑都在手术宣布成功的那一刻消散了。 傅星河的来历在科室里传开来,四年前从斯坦福回来,两年时间从主治做到主任,人除了长得帅,医术还超一流。 只有一个缺点,人太难接近了。 虽然你要是有问题去问他吧,他也会挺温和地给你解答,可再想进一步就困难了。 当有人大胆地用过时的方法,佯装手机没电了,问傅星河借手机打个电话时,傅星河则会说:“抱歉,我的手机只能给我太太用。”而当有人直截了当地问他要私人号码的时候,傅星河却回答:“抱歉,我手机里只存了我太太的电话号码,他管得严,不允许我把号码给别人。” 礼貌的拒绝态度,让人挑不出错,而且一目了然,人家是有家室的人了,对老婆还很忠诚。要是人这样说了,还想着去勾搭人家,那就是上赶着去做小三,更别说人还不见得会理。 3号挂号窗口的护士似乎也知道他嘴里说的傅星河傅医生是谁,就是那个新来的,空降过来就是主任,第一天就做了台大手术,把脑外科的全体医生护士收的心服口服的人。 可是由于惯性思维,当林天问她哪个医生最好的时候,她想当然地告诉他是裴主任。真要这么算的话,这位新来的傅主任也不差,不过裴主任资格更老,她打心眼里认为有些东西是小年轻比不上。 既然一开始就相中了傅星河,那眼前这位帅哥问她脑外科最好的医生是哪位是什么意思? “那就麻烦你帮我挂一下傅星河傅主任的号吧,谢谢了。”林天把自己的身份证和社保卡都递给她,这下,护士一下就看到他无名指上的婚戒了,得——这大帅哥又是个有主的了,真糟心。 林天在这边挂上他的号时,傅星河那边立即就能收到挂号信息,只不过他没有看,只是照例地看完一个后便叫道下一个。 挂傅星河的人不算特别多,至少没有以前在沪市综合病院时多,主要是病人现在都还不认识这位医生,对这位医生不熟悉,不知道他厉不厉害,给傅星河再多呆一阵子,名气传出去了,病人怕是都要蜂拥而至来三院挂他的号了。 林天在门诊室外面坐了好一会儿,他听见已经念到了自己的前一个号码,等这位病人一出来,傅星河惯例的“下一个”却突然停顿了。 这个停顿非常突兀。 他望了望门诊室外面,看见林天就站在门边,两眼弯弯地冲自己笑,很帅。 “下一个。”他喊道。 林天进入门诊室,把门关上。 “怎么来挂我号了?”傅星河终于得空站起来给自己的茶杯里接满热水,林天回答说:“当然是病了才来挂傅医生你的号呀。” “哪里病了?”傅星河喝了一口热的茶水,扭头看他,“林小天,屁股疼的话你要去肛肠科,或者去男科看。” “……不是,哥你真煞风景。”他要真疼的话家里就有大夫好么!傅医生完全可以给他上药的!再说了,他不疼!一点也不疼! 林天深吸口气,缓了缓才继续道:“我刚把你送医院来,就想你了,想得不行,想得心抽痛抽痛的,大脑一直缺氧,只有见到你才能好转。”所以林天没办法,就只能来挂傅星河的号了。 傅星河笑了,他有点想抱林天,可是刚才接触了那么多病人,手上身上全是细菌,于是硬生生忍住了。 “我也想你了。”他说。 林天这时看到,傅医生桌上有一个相框,相框里是自己的照片。是前不久在南极拍的,林天和企鹅的同框合照,傅星河是摄影师。 见他注意到这个相框,傅星河说,有时候出门诊累了,抬头看一眼你的照片就好了。 林天眨眨眼,特认真地说:“哥,我现在好想亲你啊,特别特别想。你看我都挂你的号了,挂号费要二十块呢,你就给我治病呗。我不要开药,也不要去照ct,你亲一口我就走了。” 傅星河无奈道:“我身上全是病菌。” “没关系,我身上还全是狗毛呢,咱俩谁也别嫌弃谁。” “林小天……”傅星河凝视着他的眼睛,凝视了两秒,最后张开双臂道,“成,过来吧,哥哥给你治病。” 林天欢呼了一声,抱住傅星河,微微仰头吻了他一分钟,不敢太过分,毕竟傅星河等会还要见病人呢,嘴唇红肿破皮了叫人浮想联翩向院方举报私生活就不好了。 不敢太耽误傅星河工作,林天只好依依不舍地先走了,他一步三回头道:“傅医生,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等会儿你下班我再来接你哦。” 三医院的中午下班时间比沪市综合病院要晚一些,上班时间却还是两点,午休时间变得更短了,因为三医院的患流量,总体而言要更多一些,大部分是普通老百姓,不像沪市综合病院,都知道综合病院贵,所以老百姓通常不会上那儿看医生。 相反,三医院医药费偏低,除了旧点没什么不好,医生也很牛,所以门诊量就非常惊人,而且从门诊中发现疑难杂症的几率更是比别的医院高了许多。 第92章 等林天在家里做好了饭开车来接傅医生的时候, 三医院的停车场又满了。除了车, 也是人满为患, 外面被出租车和水果摊堵住,林天根本找不到地方停车。 这个地段, 是刚好下大桥的一条街,想找个停车的地方非常难。林天只能无可奈何地在医院门口兜着圈子, 心想下次还是让老吴开车吧, 老吴开车的话他就能进去接傅医生了。 好在三院距离家里非常近,跨过明浦江上的一座大桥,沿着江边的悬铃木开上一段路,就到家了。 明浦江的悬铃木街道很是出名,清晨和晚上都有去许多居民来这里散心, 漫天的悬铃木连绵至街道尽头,地面上落的全是悬铃木金黄的秋叶, 厚厚一层。林天看到几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在江边追逐,其中一个甚至弯下腰,果决地捡了一块球形果实塞进嘴里。 林天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些孩子太可爱了,相比之下,他的弟弟林雎,连自己的手都不会吃。听人说,小林雎除了睡觉,剩下的时间就是在漫无目的地发呆,似乎在思索人生大事一般。可是他的眼神没有焦距, 痴痴傻傻的。嘴巴张开,舌头吐出在外面乱晃,照顾他这样的孩子,一点也不吃力,什么都听,虽然他听不懂。 到了家,林天把车停在草坪上。 林天先是给hope喂了食,接着便进了厨房。 傅医生则在外面帮他遛狗,他的遛狗方式和林天不同,林天是手里牵着个牵狗绳,这样小狗会跟着他的步伐走。而傅星河手里抓了个给狗玩的飞盘玩具,不断地扔出去,训练小狗奔过去捡回来给自己。给小奶狗玩的飞盘只有巴掌大,hope玩的非常兴起,累得气喘吁吁却还在摇头摆尾。傅星河是看网上说,边牧是天生的飞盘冠军,所以才买的这个玩具。 “这么喜欢玩游戏?”傅星河略微弯腰,似乎是想摸一摸狗头,最后还是打住了,hope跳起来攀爬他的膝盖,傅星河也没驱逐他。 小hope奶声奶气地冲着傅星河手里的飞盘汪了一声,伸长了爪子想去够红色的飞盘,傅星河道:“我们这次扔远一点吧?” 正巧兜里电话响了,于是傅星河便一边接电话一边把飞盘朝花丛的方向扔过去,他用的力道大,飞盘在空中扬起一条漂亮的抛物线,飞了老远,小hope像箭似的立马冲了出去。 “喂?” 来电是护士综合病医院骨科的一位大夫,显然他也非常尴尬,甚至在听见傅星河声音的时候有种挂电话的冲动。 “傅医生,您好,”他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事情是这样的,请问你认识一位叫秦韵的患者吗?” 傅星河直接说:“不认识。” 他知道秦韵是林天的母亲,但是他知道这通来电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显然,电话那头的大夫更尴尬了,“我是从医院的资料库里调到你的工作电话的,事发紧急,我也是没办法……”傅星河有两个号码,一个工作,一个私人,私人号码只有林天才会打,闵老师和卢教授打打他电话的次数也逐渐变得少了。至于工作电话,那一般是在发生紧急情况的情况下才会通。 “秦女士,他说他不认识你。”大夫看向站在窗台边的女人。 “他撒谎,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你就给他说我是林天的母亲,我现在有事要找林天!”秦韵直接扑过去抢过大夫手里的电话,因为他是病人,身上还有多处骨折,原本应该乖乖躺病床上的,这个病人却很不听话。大夫不得不让着他一点,这么一让,立马就让秦韵得逞了。 那大夫眼疾手快将窗户关上,上了锁。免得等下这女人又跳上窗台说自己要自杀怎么吧?哪怕你知道她是威胁,那也不能不理吧。 秦韵夺过电话后,哭喊道:“求求你了,让我看一眼孩子吧,傅大夫,你给林天说他肯定……”“哎呀秦女士,你这样我很难做的,你要打电话我也打了,可是人家傅医生不认识你。”旁边来人制住秦韵,这位沪市综合病院的骨科大夫继续对着电话说:“傅医生,实在是太抱歉了,是我欠妥了,因为这个病人寻死觅活的,人都站在窗台上了,我不帮她打这个电话不行啊,太抱歉了啊。”而且联系她的丈夫吧,那丈夫更是奇葩,直接说:“你们医院都没办法我能怎么办?让她跳!出了事你们医院的责任!别想让我过来趟浑水!” “没事,”傅星河顿了顿道,“你带她去精神科挂个号吧,她应该患了产后抑郁症,或者其他更严重的精神类疾病,早点确诊比较好。” 对待这个有缺陷的孩子,秦韵的前后反差实在是太大了,这让傅星河几乎可以断定,她肯定精神错乱了,而不是什么子虚乌有的良心发现、幡然悔悟。 这件事,傅星河不会告诉林天的,免得给他平添麻烦。而之所以电话会打到傅星河手机上,是因为秦韵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联系上林天,林天拒绝和她来往,也拒绝和林瀚海来往。 这时候,hope终于找到了傅星河扔得老远的飞盘,叼在嘴里飞奔,奔回了傅星河面前,摇着尾巴一副邀宠的卖萌表情。 傅星河从hope嘴里接过飞盘,难得地夸了一句:“做得好。”看着hope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往小奶狗的水盆里倒了一点水,hope埋着头,舌头卷起水盆里的水,润湿口腔和喉咙。 这时,林天的声音从门那边传过来:“傅医生,饭好了,你快过来吃饭。” 瞧见傅星河一走,hope也顾不上喝水了,立马跟在他的屁股后,林天笑着说:“小奶狗还挺黏你的。” 林天刚这么说完,傅星河就砰一声把门碰上了,以行动表明:它黏我又怎么样,我就是不喜欢狗。他望向林天说:“我喜欢你黏我。” 要是把狗放进来了,他们这顿中午饭还要不要吃了,狗往林小天的腿上一攀,林天就把它抱到腿上来,就差没亲亲它,用自己的勺子给它喂饭了。 秦韵的事,兜兜转转的,还是在第三天联系上了林天。 林瀚海说:“你妈现在要跳楼,你不把孩子给她,她就要跳楼!她刚被检查出来精神不稳定,打了安定让我送去疗养院了,你把孩子给你妈送过去,她就消停了。” 林天一口拒绝,“没得谈。”他压根不相信秦韵,秦韵要孩子做什么?难保不是泄愤,虽然林天也真切地希望这个孩子能拥有母爱,可是秦韵真的不是一个好母亲,林天是怕了。 林瀚海不高兴道:“你不养孩子,凭什么不让我们支配?” “你承认那是你儿子吗?”林天冷笑。 “我不承认那怎么了,我有权决定他上哪儿。如果你真的不同意,那就管他呢,等你妈跳楼吧!你妈死了,我正好娶新老婆!” 从他这句话来看,其实林瀚海对秦韵还是有一定情分在的,不然不会用这样激烈的语言来威胁林天了。可是林天怎么会买账,“别忘记了,断绝父子书你还没签呢,你以为你丢进焚烧炉就完了?你知道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乖乖签字的。” “林天,我好歹是你父亲吧,”林瀚海无力道,“你能不能对我尊重点,就稍微尊重那么一点点,尊重你妈的意见,我的意见。虽然我和你妈现在闹得很难看,但我也不希望她死,你把孩子送过去给她,她开心了,消停了,不好吗?”其实林瀚海提这个要求,也是想让这小孩儿走人,他不愿意继续在家里看见孩子了,尤其是前几天,他看见自己的大儿子林巍,抱着孩子拿着奶瓶在喂他,这孩子真让人倒胃口,他问林巍是不是疯了,林巍却说:“爸,这也是您儿子,您不喜欢这孩子,我当他是弟弟,我喜欢他。” 听听这都是说的什么话! 一个林天是同性恋还不够,林昭现在也是半个残废了,要是林昭一直自暴自弃,恐怕这辈子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再来林巍,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有结婚生子,问他原因他也不说,难道也有什么生理缺陷不成?现在倒好,捧着这个智障,一副好似要养他的模样! 这让他怎么接受?! 所以啊,林瀚海想着,这孩子丢得越远越好,这就是个丧门星!他把秦韵送到了很远的疗养院去,那疗养院管制得很严,虽然环境好,但是像个监狱一样,一大半都是有钱人家送进去的疯女人。要是刚好把孩子也送走,岂不两全其美? 林天懒得管他这么多,“我说不行就不行。” 他掐断电话。 林瀚海也真是不嫌累,换了十几个号码,就为了给他打个电话,最后自己讨顿骂。 手机又响了起来,林天还以为是林瀚海孜孜不倦的来电,看也没看就划掉了,一挂断才惊地发现,是傅医生的! 过了两秒,傅医生的电话又打进来了,林天接起来解释道:“哥,刚刚hope玩我我手机呢,它爪子费……给你挂了,你放心!我已经骂它了!”他毫不心虚地栽赃陷害了两个月大的小奶狗,小奶狗一脸懵懂地望着主人,然后低头吃自己的狗粮。 傅星河没在意,道:“医院送了我两张明天晚上的音乐会票,去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三医院是很多地方的精神病院这个…小姐姐们觉得需不需要改掉tat,没想到你们的三医院都是精神病院= = 第93章 “当然要去!”林天大声道。 傅星河嗯了一声, “我马上下班了, 在家里等我。”换做以前, 要是有类似的赠票,傅星河会直接让给科室别的医生。和林天去听音乐会, 就好比一个约会,他很少主动设计这样的约会, 大多时候他们出去, 都是林天来安排的。 第95节 音乐会就在市中心某个的音乐厅内,从法国来的弦乐四重奏交响乐队。其中一名小提琴首席由于长得像格伦古尔德,于是都叫他弦乐界的古尔德。 林天学习小提琴的那段时间,会一个人满世界乱飞,就为了听这样那样的、赶这场那场的音乐会。有一段时间他很痴迷音乐, 但后来认清自己的主要责任是赚钱,做生意, 得到老爷子的认可后,他就慢慢把音乐事业放下了。 他很明白自己不能拿艺术当饭吃。他有好几年,都没有进过音乐厅了。 医院赠票的票在最正中间的位置, 当四位音乐家上台时,音乐厅内的灯光全部变得暗淡,只留下一束追光灯在舞台上。黑暗的人群里,林天的手掌悄悄地在下面勾住傅星河的手。 曲目单都是全世界最经典的弦乐名曲,前面有许多人拿出手机拍照摄像,紧接着,这些拍照摄像的人就被警告了, 保持安静和禁止拍照摄像是音乐厅的首要规定。 所以全程除了中场休息的时间,林天没有和傅医生说一句话,只是在下面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掌,握到自己手心发汗也不松开。 林天是学这个的,所以他听得认真。但傅星河不是他,傅星河对这方面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是为了林天,傅星河提前做过功课,每首曲目的创作人,创作背景,演奏人,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这样大量的功课,使得傅星河不算太无聊,至少不用报幕也知道曲目,也知道这首曲目背后的故事。 譬如克莱德斯的爱之喜悦三段式,帕格尼尼的24首随想曲最后一乐章,以及林天最喜欢的门德尔松的e小调协奏曲。这些他通通都提前了解过。 音乐会只有一个半小时,十首不到的曲目,从音乐厅出来时,还不到晚上十点。林天没有像别人一样去排队购买签名版cd,而是随着浪潮一般的人群,慢慢顺着长长的阶梯拾级而下。 有些冷的秋风一吹,林天拢了拢自己的外套。 “林小天,”傅星河长臂揽住他的肩,充当人工围巾,“你喜欢这样子约会吗?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还带你来。” 林天认真地点点头,“哥,和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只要是跟你一起的。” 林天常常都会这样告白,傅星河通常会笑一笑,揉一揉他的头顶,或者摸摸他柔软的耳朵,或是吻他。但今天他回答说:“我也是,你知道我除了工作就没有别的爱好了,更别说听音乐会了,结果还挺好的,跟你在一起,每件事都让我开心。” 原来两个人不说话,在一群人中间两手相握,也是一件小而幸福的事。 ——当他听见弦乐四重奏的爱之喜悦时,傅星河突然这么想到。 回到家,林天先是给饿了一会儿的hope喂食,接着牵着它在院子里遛弯。做这些的时候,傅星河都陪着他。林天遛了他一会,hope却突然跑到傅星河面前摇头摆尾的,就差没站起来作个揖了! 林天纳闷道,“我对它这么好,为什么会黏你比黏我厉害多了,傅医生,hope好像更喜欢你一点?”可是傅医生在小奶狗面前,总是一副臭脸,眼神里的冷淡似是都在说不要靠近我。他不会摸它,更不会亲它,至多就是穿着鞋时,拿脚尖去逗逗小奶狗的下巴。 就是这样的傅医生,却让小奶狗在他面前如此摇尾乞怜,hope汪汪地叫了两声,突然向前扑,接着一个转弯飞奔了约五米远,又朝着傅星河奔回来,像是在演一出滑稽的默剧。 就是这样浅显的表演,让傅星河明白过来,说:“他不是黏我,他是想玩玩具了。” 林天恍然大悟,“傅医生,你说那个飞盘啊?” hope似乎听懂了,又是汪地叫了一声。傅星河很烦狗吠,但家里这只小奶狗的叫声他却罕见地不觉得烦人,或许因为是林天相中的,林天养的。 林天笑道:“我说呢,小乖乖,等着啊,爸爸这就去给你拿玩具。”他一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 傅星河瞥了他一眼,林天偷偷吐了吐舌头,赶紧转身跑了,看在他卖了一个萌的份上,傅星河轻易地原谅他了。 林天找到了飞盘,在院子里你来我往地陪小狗玩了约一个小时,hope在花丛里穿来穿去,沾了满身的灌木叶子,可是神采飞扬,似乎一点都不累。 林天给他倒了水,以及少量的狗粮,接着他拍拍小奶狗的狗头,“小乖乖,我们也要进去玩游戏了,晚安。” 注视着两人的背影,hope站在属于它的狗窝外面,遥遥望着屋子里的灯光渐渐灭掉,望着别墅变成了一个黑幽幽的庞然大物。它忍不住思考:爸爸们在干什么呢?爸爸们似乎有有好玩的游戏,却不让他参与的游戏……难道比飞盘还要好玩?! 这时已经是接近午夜的时间了,林天没有和傅医生直接去床上,而是上了阁楼,找到自己那几把收藏级提琴。 他打开柜子,取出一把瓜尔勒里制造的卡隆珀琴。“哥,你是不是喜欢那首爱之喜悦?”林天开始为小提琴调音。 “为什么这么说?”傅星河坐在一把温莎椅上,抬头注视他。 林右手拿着琴弓道,“当然是看出来的,你当时扭头偷偷看我的是不是?” 傅星河笑了笑,“我要是偷偷看你,会让你发现?”他的确不知道林天发现了,因为看起来林天的注意力都在音乐上了,甚至闭着眼在聆听,不知道是否是手握在一起的缘故,他们的心也是相连的,傅星河甚至能通过林天,从音乐里感受到自己从前感受不到的一些东西。 而自己的注视,他是不可能看见的,除非是感觉到了。 “我就是知道,”林天弯起嘴角,慢慢把琴弓放到了琴弦上,“我拉给你听哦。” 林天的阁楼是他的收藏室,大部分陈列的物品都是乐器,剩下的,就是傅星河送给他的那些奖杯了。 他们被安稳地尘封在玻璃柜后,林天每天都会上来看一遍,擦拭一遍。 这些对自己来说很宝贵的东西,对傅医生来说同样宝贵。傅星河却全部送给了自己。 同样的曲子,在傅星河看来,林天演奏的和哪些音乐家演奏的是完全不同的。虽然音乐是共通的,可是林天的,显然要更引起傅星河的共鸣一些。阁楼圆窗透出的月光下,棕木色的提琴好似刷了层发光的银漆,整个琴身里突出的琴腹最亮,林天的手臂也仿佛镀着月光的银色,琴声似乎永不疲倦,傅星河有一会儿工夫,似乎触碰到了林天的灵魂。 琴声飘得很远很长,弥漫过屋顶,弥漫到房子外部的围栏便停了,似乎只愿意缠绕在属于他们的地盘上,不希望有别的人听见。 爱之喜悦这首曲子并不长,很快就完了,傅星河给了他一个人的掌声,说好听。 林天重新把提前装回玻璃陈列柜,“以前我音乐老师经常夸我的技艺,可是他说我的琴声缺乏感情,后来我真的意识到了这点,意识到我不适合这项工作,于是便渐渐放下了音乐。” 林天呼出一口气道,“不过现在我有些想捡起来了,傅医生,以后我只给你演奏,你做我唯一的观众。” 其实以林天拉小提琴的技艺来说,可以进一些很好的乐团了,或许顶尖的进不了,但像他这样的模样,只要技艺不算太菜,就太容易包装起来了。倘若他只拉给自己听的话,那么傅星河是觉得可惜了,但作为丈夫来说,他自然是想要独占林天的。 他喜欢林天说唯一这个词语。 第二天一早,老吴照例等在门口,他先开车把傅医生送到医院,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这个时间段来上班的医生护士,都看见了这辆长得几乎有些霸道的车。从车上下来的人,自然也看见了,原来是新来的那位大有来头的傅主任! 林天摇下车窗,“今天有手术吗,我中午带饭过来吧?” 傅星河点头,手穿过去,揉了把他的头顶,“别做太多,太累了。” 林天两眼弯弯,应了一声好,“哥你去上班吧,你看你医院同事都在看这边。” 现在傅星河的同事,还不知道傅星河是同性恋,只知道他结婚了,而且对太太非常忠诚。一如他之前的态度,傅星河显然觉得这没什么,不需要隐瞒。不过林天替他着想,想着等傅医生在三医院站稳脚跟了,自己再正大光明地露面。 接着,老吴把林天也送到了公司。 林天现在每个月大概也就去个几次,其实他是完全可以不用去的,不过吧,林天挺闲不住的,他总得找点什么事情给自己干吧?譬如去公司看上一圈,譬如去研究研究有没有什么可投资、前景的项目。 第94章 他在公司碰上了林城安,他现在变了许多, 收敛了一身痞气, 心平气和的跟林天打招呼。 听见他叫自己林总, 林天稀奇地看了他一眼, 却没从林城安的眼睛里看到那种熟悉的嘲讽与不屑态度——他是真的变了。于是林天笑了笑, “二堂哥,不用这么客气。” 林城安却说:“在公司。”意思是公私分明,应该的。 老爷子给林城安兄弟留了许多东西, 这些东西的价值无法估量。换句话来说, 哪怕林城安是个废柴, 他仍旧可以挥霍大把遗产, 这些遗产足以让他挥霍一辈子。然而现在, 林城安却勤勤恳恳地在公司做事,在无关紧要的职位上老老实实地领着月复一月稀薄的工资。林天知道他不算特别有天赋, 但是他听人说,这位二堂哥在岗位上特别认真, 像是决定重新来过一般。 而在林城安的眼里, 林天显然也变了许多。他以前处处和林天作对,单方面地把林天当成宿命对手一般, 所以他非常了解林天。 两个多月以前, 全公司都收到了林天的喜糖, 他也收到了——林天结婚的消息让他非常错愕,他原以为林天只是玩玩而已,结果他还弄成真的了。 林城安比林天要矮一些, 可他仍能轻松地看到林天衬衫领子下的印记,深红色的斑驳印记,是让人用嘴给吸出来的,颜色很深,必定是非常用力才会出现这样的颜色。 他原本以为,林天一定是上面那一个,哪怕对方的体格并不完全是他想象的娘娘腔基佬,反而很强壮。林城安远远的看过几次,那医生很高一个,林天站在他面前,气息平和地收敛了。 同志圈那点事他也听说过,在他眼里,林天必定是占主导地位的那一个。结果他出去聚会的时候,朋友喝得醉醺醺地跟他说:“我陪我女朋友去超市买菜,你猜怎么着,我看见你那个堂弟了!他不是同性恋吗,他跟一个男人在买菜呢。我凑近一听,你那个目中无人的堂弟居然在撒娇。” 林城安不以为然,嗤笑一声道:“人家这是调情呢,你女朋友做饭给你吃,你不也跟你女朋友撒娇?” 那哥们神秘一笑,手上擦燃火机,点了支烟,烟雾飘在脸庞前,“你不懂,不是那种撒娇,我跟你学学啊。”他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凑近林城安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哥哥,晚上我给你炖这个好不好,吃得补一点,晚上多搞我几次。” 林城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他推开老远,扯了几张纸擦手,“操你妈老子结婚了。” “谁要给你搞了,我只是跟你学一下你那个堂弟。啧,我一个男的听他那么说话都心动了,暧,你说,我把你那个堂弟搞到手是什么滋味,大总裁啊,这得多带劲……” 林城安当时脸色铁青地将那“学”林天的人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左右勾拳,把人打的满脸是血,牙齿都脱了。 “你他妈连我都打不过,你还想搞林天。” 那哥们让他打懵了,酒醒了大半,一擦脑门一手的血,被这血色惊到了,他不可置信道:“你不是跟他关系一直不好吗,居然为他跟我翻脸!” 林城安又是一巴掌扇他脸上,“我跟他关系不好又如何,老子姓林。” 这件事就发生在不久前,当时林城安还不知道林天已经出国跟男人结婚了。认真算起来,林天真没干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反倒是自己,处处找他麻烦。而自己在老爷子面前失宠,和林天没有半点关系,纯粹是因为他能力不够罢了,自己把错归在林天身上,是他自己没本事。 他是怎么对林天的,林天又是怎么对自己的,老爷子一死,父亲的死因一曝光,大伯入狱,林天把股份转给他,林城安就全明白了。 不过这个时候,林天已经不在公司了,而林城安也很少见到他,或者说能有机会,却是没脸见他。但内心深处,林城安对他的芥蒂已经全部消弥了,他甚至不由自主的会在说他坏话的人面前维护他。要知道林天的坏话,可都是从他的嘴里传出去的。 林城安低头,碰巧看到了林天手上的戒指。 想事情的功夫,电梯到了,林城安只好走出去。一回头,看见林天在整理袖扣,而他手上的戒指,在熠熠生辉地反射着光芒。 在公司转悠一圈,林天便回家做好饭,接着去医院接傅医生。他原以为自己要过上一阵子再去公司,却没想到第二天,一个消息传来,说有人在丢了个孩子在公司停车场,那孩子装在一个大布口袋里,不哭也不笑,加上下班时间已经过了,所以一开始没有人发现他。 等到发现那其实是个小孩,已经是夜幕降临,小孩大概是饿哭了,那啼哭声吸引了保安注意,掀开口袋一看——是个长相怪异的孩子。 保安被他的长相吓到了,还以为是什么灵异事件,接着他发现孩子脖子上有不正常的淤青,随即报了警。 林天得到消息,已经是深夜的事了。 事情起因是林瀚海偷偷给看管孩子的保姆下了药,而恰巧家里唯一一个还会关心孩子的林巍去出差了。接着林瀚海把孩子送到了疗养院,结果秦韵拿着孩子当场就要掐死他,嘴里说:“瀚海,孩子要是死了,我们就能好好过日子了……”她认为一切都是孩子的错,要是她不生这个孩子,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疼了她一辈子的瀚海怎么会把她送到这样的监狱来。 林瀚海看那孩子被勒得脸色乌青,吓了一跳说:“你疯了,你这是犯罪,你之前不喜欢孩子,我说要丢掉你不肯,你非要养!现在知道后悔了,你怎么狠心要掐死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他虽然说着不养,也的确不会养,但生都生下来了能怎么办?塞给别人养也好啊,秦韵却是要当着自己的面掐死孩子。 “你以为孩子死了我就会要你了?你去照照镜子,你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你以为是孩子的问题?”林瀚海一步步接近她,他内心深处,是不愿意让秦韵做傻事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把孩子弄死了,你就要去蹲大牢懂不懂!你以为林天会保你啊,他巴不得你进监狱,掐死这个孩子没有任何好处!” 秦韵手上力道逐渐松了,孩子得以喘气,她泪流满面,“那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里来?这里和监狱有什么分别?” 林瀚海不忍道:“是因为你生病了,我想让医生把你治好,等你好了我就把你接回家,啊。” 秦韵睁大眼睛望着他,眼睛里有浓浓的不信任,可是在眼底又燃起了一点希望,“真的吗?那你为什么要把私生子接回家给我添堵,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的?” “不是,不是的。”林瀚海抱住她,疗养院的医生趁机上前,给秦韵打了一针安定。看着秦韵晕在自己臂弯里,而小孩儿已经快没气了。林瀚海发誓,他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个疗养院一步,更不能把这个女人放出去——秦韵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从疗养院出来,林瀚海直接开车到了林天的公司,接着他给林天打电话,说在停车场等他,不然他会后悔的。林天听完就完了,也不认为林瀚海会做出什么能让自己后悔的事。结果林瀚海在停车场里等了许久,他也没有看见林天人,最后林瀚海把孩子丢在了停车场内,然后给林天发了道消息。 林天当然是屏蔽了他的,所以林瀚海的消息,林天根本就收不到。 林雎命大,林瀚海没把孩子送医院,扔在阴冷的地下停车场孩子也没出大事。深夜里,林天接到电话后便和傅星河匆匆赶到警局。 “林天?”那警官看见他的身份证,目光探究地在两人身上一转,“你是孩子哥哥?” 林天平静地点头,“孩子呢?” “他有点缺氧,送到医院了,等下做完笔录你们可以去医院看他。” “我们了解到,孩子脖子上的掐痕是你母亲造成的,”警官把照片给林天看,那掐痕在婴儿身体上触目惊心,林天微微发抖,想到了自己以前,傅星河用手支撑住他,那警告继续道:“她现在得了抑郁症在疗养院,初步判定她有精神问题,所以暂时还不能定罪。” 林天捏了捏眉心,最后道:“我母亲她只有抑郁症,没有疯,以故意伤人罪拘留她吧,我不会阻拦。如果她真的疯了,就关进疯人院。” 疯没疯这件事,当然是林天说了算,如果林天一口咬死秦韵有精神病,那么她什么事都不会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孩子命大。 听他这么说,那警官吃惊地看他一眼,有人报案的时候,他这边系统就调到了林家人的信息。这是不是应该叫大义灭亲?像林先生这种人,为什么要做这种破坏自己名声的事——亲手把自己的母亲送进政府监管的疯人院,这对他这种生意人来说,太影响名声了,再者说了,孩子的归属也是一个问题,一个有缺陷的孩子,豪门家庭选择隐瞒是正常的,可是居然有母亲会想要掐死自己的亲生子。 如果秦韵被送进监狱或者疯人院,那么孩子监护权就会落到孩子父亲手上,据他们警方得到的消息,孩子正是亲生父亲丢在地下停车场的。 这样的父母,有什么资格为人父母? 第96节 作者有话要说:  孩子林小天不会养的! 第95章 林瀚海和秦韵二人, 在处理孩子这这件事上都构成了犯罪,从道德上来说, 是罪大恶极的, 但从法律上来说, 他们的罪责并不算重。 如果硬要给林瀚海定罪的话, 那么他是犯了遗弃罪的和故意杀人罪未遂的。因为孩子当时被秦韵掐着脖子那么久,哪怕没有出什么事,但是以唐氏综合症患儿的身体素质而言, 林瀚海这种做法很有可能会造成孩子呼吸管出问题, 导致他窒息。林瀚海当时好并没有及时把林雎送去就医,反而是在十一月份这样的天气里, 把孩子丢在冷冰冰的地下停车场内。 如果林天要想给他们定罪,是很容易的,但是判不了几年。林瀚海最多三年,秦韵有精神问题,所以只用待在疯人院。 这样一来的话,孩子就失去了父母, 也就失去了两个监护人。 不过,失不去去,对于这个孩子来讲都没有太大的分别。但对林天来讲,区别就大了。要是林瀚海和秦韵都因为犯罪而被收押的话, 那么这个监护人的责任,就必须要由他这个亲生哥哥来担当。 为了孩子的生命安全着想,也是同情心作祟, 这种本不应该由警方插手的、别人的家务事,现在也必须要插手了,“林先生,你是孩子的直系亲属,你的父母都触犯了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的规定:故意杀人罪未遂,根据具体案情分析,他们至少也会入狱,那么孩子监护权会移到你身上……” 当警方提出由林天来行使监护权的时候,林天却打断说:“林雎还有别的亲人,有别的亲人更愿意收养他。” 他答应了傅医生的,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养,之所以到现在林天都没有去看过那孩子一眼,就是怕自己要是不小心心软怎么办,巴掌大的、脆弱的小玩意儿,林天最怕这样孱弱的东西,他需要自己的心坚硬一点。 听人说,林巍对孩子很好,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收养他的话,只能是林巍了。 孩子才出生不久,因为林瀚海嫌丢脸,就没告诉任何人,所以外界都不知道林瀚海生了这么个得了二十一三体综合症的孩子。 如果林巍愿意,林天可以直接将户口改掉,不会有后续麻烦。 等到时孩子安顿下来,林天再去看这个弟弟。 而林巍是公司的市场策划,现在正在国外出差,所以林天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他。 他也想好了,如果到时林巍不愿意收养孩子,那只能由他自己的名义来收养,但林天不会亲自养孩子,不会把它养在自己的家里,只会让别人去照顾他。为了减少自己的负疚感,林天还想着既然他什么都不懂,那么他肯定也不懂得自己被抛弃了。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坏透了,但又不得不这么做。 从警局出来,两人上了车,老吴正准备把他们送回别墅时,傅星河突然说:“老吴,去医院。” “林总?”老吴从后视镜里看向林天,看见林天沉默,什么都没说。而傅星河则是紧紧地揽着林天的肩膀,低声说:“你不想看见他,那我去看,我看一眼,确认他好不好,再告诉你。” 他摸了摸林天的头发,“林小天,我不希望你因此失眠,要是你太内疚了,晚上做噩梦了怎么办?我明天还得上班呢,不想半夜起来给你擦眼泪。” 老吴干咳了一声,也没看林天反应了,他知道傅医生说话总是最有权威的,反正林总什么都听那位傅医生的。 林天慢慢抬头,望着他说:“哥,我不会接受他的,我肯定不养这个孩子,我肯定不养……” 他知道,家里多了一只小狗已经是傅医生的极限了,林天并不希望傅医生为自己妥协太多,何况,林雎的确不是他的责任,林雎只是可怜地步了自己的后尘,摊上这样的父母,但他也比林天幸运,因为他的病,他或许这辈子也不会懂得人的感情,等他活到三十岁——如果他生命能维持到这么长的话,那么像林雎这样的孩子,会在三十岁的时候就进入老年人的世界,和一群得了老年痴呆的老人一样,或许更严重。 车开到医院时,天上飘起了细雨,漆黑的天幕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傅星河撑着一把黑伞,和林天一起进了医院。 小孩儿命大,让秦韵掐着脖子那么久,最后让林瀚海丢到了地下停车场,居然都还能活命。 林天不愿意看,所以只有傅星河一个人进了病房,林天长得高,他站在窗户边就能看到傅医生,以及躺在一个培育箱里、浑身插满管子、看不清模样的孩子。 傅医生似乎是在抚摸那孩子,和孩子说话,林天却忍不住试着把自己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他轻轻地掐住,然后慢慢地使力。他想象着秦韵的力道,女人的力道,想着这个孩子该有多么痛苦,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他能活下来有多么不容易。 林天手上力道变大,渐渐闭上眼睛,有些呼吸不过来了,可是林天却没有松开自己。 突然,一股大力拽住他的手腕,强行分开了他的手和脖子,“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你?” 林天被傅医生的声音拉回现实,他这才睁开眼睛,眼神在傅星河脸上聚焦。他咳嗽了两声,看见傅医生罗刹似的神情。 傅星河单手托着他的下颌骨,使他抬头,注视着他脖子上有些深的掐痕,难以想象这是他自己做的。 “你在想什么?!” 他脸色铁青地攥住林天的手腕,拉着他大步走,“我带你去上药。” 林天用力地呼吸了两口,这才逐渐回神,想起自己干了什么,他语气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我没有自虐倾向的傅医生,我刚刚……” “够了。”傅星河阻止他的解释,林天无措地低下头来,“对不起。” “林天,”傅星河声音变得更低,“要是别人伤害你,那我可以帮你,帮你欺负回去,帮你疗伤,你要是自己伤害自己,那我无能为力。” 听见傅医生这么说,林天脑袋埋得越发深了,“对不起……”他不让傅星河继续走了,在原地抱着他的腰,侧脸贴着他的脸颊,嘴里说:“哥,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那样了……我没想用力的,我就是……” “你先别说话,我们回去再说。”傅星河带着他去急诊,出示自己的工作证,拿了药,在医院急诊室里帮林天把药上了。 等两人上车,老吴便看到刚刚还好好的林总,回来时脖子上多了好厚一圈绷带。他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傅星河,这么点时间,就在医院干了这事? 看林总被欺负的那样,眼睛都红了。 傅星河抿着唇不说话,林天想开口说话时,傅星河就会瞥他一眼,让他闭嘴。 他刚刚看到了那孩子的可怜模样,一副随时会因为呼吸不上来而死去的模样,因为自身抵抗力差,能活下来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了,连傅星河都动了恻隐之心。可是看到林天刚刚居然那么不受控制,傅星河就知道这个孩子对林天的影响会有多大。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会提醒林天想起过往,林天总说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的过往——傅星河从来不知道,林天会做出这样,近乎自残的行为。 他知道自己不能凶林天,不然林天会更无助的,可他就是忍不住要生气,所以一路上都没有搭理林天,但林天讨好地来握他的手时,傅星河还是没有狠心把他推开。 林天比那个在医院的孩子要更可怜一些。 一回到家,林天就用力攥紧他的手,紧紧跟着他的步伐,在傅星河身后说:“傅医生,哥,我们到家了,你说到家就跟我说话的,你不要不理我……” 傅星河的脚步站住,两人站在泳池通往大厅的拱形门廊下,“林天,你的勇气呢?” “你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蠢吗,你知道自己这是在自杀吗?” 林天使劲摇头说不是的,“我就是试试,我就是想知道他有多痛苦……” “然后你就试试?自己掐自己?”林天嘴里说的理由听着荒谬,可傅星河知道是真的,有时候人的确会产生这种神志不清的分裂一般的念头,但傅星河不允许这种念头出现在林天身上,“你是因为愧疚是不是?” 林天痛苦地点头,“我的心硬不起来,但是哥你相信我,我没有那种念头,我现在有你了,我怎么会那么想不开呢。你不知道,傅医生你是我的救星,我刚刚是犯傻,可是我没想过要自杀,你相信我,你看我平安活到了现在,怎么会这么点事都承受不了,而且你看我还有你……”林天是真没怎么用力,一个人要想活生生掐死自己,是不可能的,因为人的本能,会在神志不清的时刻去求生,但林天显然一直都是清醒的,他就是看见那个孩子后受不了,从而想去试试他的痛苦。 傅星河刚才替他上药,所以知道,林天的确没用力,可就是那个动作,就把傅星河吓到了。 “我不会那样了。”林天承诺道。 “你忘掉孩子的问题,剩下的事我帮你做,忘掉你父母的问题,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接触任何有关他们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林天没有精神问题,只是阴影太大了,他一直选择不去碰触,其实没有熬过去,既然让傅医生发觉了,那傅医生会帮他疗伤的 不搞事 第96章 傅星河是外科医生, 他看惯了生死, 在人的生死面前,他极少有情绪,或者说他非常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换在林天身上,这事儿就不一样了, 哪怕林天一次一次地给出承诺, 跟他道歉, 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而且伤势真的不重,傅星河仍觉得心一下被凿开了。冬天时,他去冰湖钓鱼, 会先在冰面上凿开一个洞来,接着把鱼饵扔进去。傅星河就好似被钩子钩住了心脏一般,他挣扎, 接着有人拽住鱼竿,使劲往上拽,那钩子拼命翻搅起来,要把他的心脏挖出去, 疼得他全身都痉挛,喘气都疼。 是害怕导致的。 关于孩子的问题, 林天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接触的, 可是他内心深处始终对这个孩子有同情心,他要是不管的话,他的良心过不去, 心想孩子长大会,要是有那么一点正常人的情绪,会不会怪他。 现在傅医生不愿意让自己接触这些事了,甚至是下了死命令的语气说不准,让他忘掉,林天不能违背。 傅星河要亲手帮他割断这些“羁绊”在心上留下的阴影。 他有工作要忙,工作之余,他所有的时间都拿给林天了。所以傅星河这几天都在忙,林天总是能听见他的电话在响起,接着傅医生会下床去打电话,他会走到很远的地方,根本不让林天听见他的通话内容。 傅星河在外面客厅里打电话,只开了一盏灯。从林天家的家门进去,首先是泳池,接着穿过罗马式的拱形门廊才是林天家的客厅,但林天家根本就不待客,所以客厅也不像客厅,全是按照林天的心情和喜好来安排最舒适的家具。在客厅的右前方是书房,而左前方,是厨房和餐厅,厨房还有一道门,可以直接通到后院,从这里要再穿过一个约十几米长的走廊,才是林天的卧室。 为了不让林天听见任何有关案件的信息,傅星河才跑到离卧室这么远的地方来打电话。 他正在讲电话时,感觉脚背上一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舔他。傅星河低头,看到了家里那只长大些了的小狗,黑白相间的小狗,脖子上套着狗脖套,还挂了一块很轻的小板子——上面写着林天给他的一句留言。 傅星河把用磁铁吸着的小板子取下来,一面讲电话,一面分心把上面的字擦掉,用专用的笔在上面写了句:你先去洗澡。 接着傅星河把板子挂回了小狗的胸前,“回去找你的主人,”他轻轻拍了拍小狗的头。 林天进浴室没一会儿,傅星河就进来了,他进去后,脱掉衣服和林天一起冲澡,没在浴室里做,什么都不做的话,他洗澡很快,傅星河比林天先出去一会儿。林天还以为他去拿套了,过了半分钟,傅星河重新打开浴室门,“林小天,洗好没有,好了就出来。” 林天什么都没穿,浴巾也没披,光着脚就走了出去,傅星河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等他。看见林天一出来,他便拍了拍腿,“坐这里来。” 林天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腿上。以他的身高,一屁股坐在傅医生腿上,当然要比傅医生高出一个头。这样的姿势,傅星河挑起他的下巴,便能观察到他的脖子。 他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力道非常非常轻柔,像羽毛一样轻,声音也轻,“还疼吗?” 林天摇头说:“痒。” “痒说明伤口在好。” 根本没有伤口,只有外伤,几天下去,比顽固的吻痕消褪得还要快。 “不是那个痒,”林天微微坐起来,从侧坐,改为跨坐在傅星河腿上,他手攀着傅星河的大臂肌肉,骑在他身上,用屁股去蹭傅星河的胯间,低头将鼻子埋在他的脖子间拱,呼吸他的味道,嘴里说:“是这个。” 傅星河猛地攥住他的手腕,粗重的喘息声,像某种准备猎食的大型野兽。他一下啃吻在林天的嘴巴上,舌头迅猛地钻进去,气息挤进他的唇舌间,另一只手掌死死扣着林天的后脑勺。 攥住林天手腕的力气,和扣住后脑勺的力气是一样大的,非常紧,也非常用力,让林天根本无法动弹,甚至感觉骨头要被捏碎了。 林天感觉自己舌头是不是不小心让傅医生给吸出血来了,有一股铁锈味在口腔散开,还弥漫有一股烟草味。 ——不算明显的烟草味。 他从来没在傅医生的嘴里吃到过烟草味,他以为傅医生是不抽烟的,因为他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抽过。 傅星河一向是个严于律己的人,而这股烟草味,似乎说明了什么,譬如傅星河的自制力罕见地有些失控了。 在亲林天这点上,便能体现出来,他很粗暴,把林天的嘴都咬破了。 虽然林天其实是喜欢他这样的,可一想到傅医生这是为什么,他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很酸涩,觉得傅医生怎么被自己弄成这样了。 好半天,傅星河才后知后觉地尝出血的味道来,他这才松开林天,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张嘴。看见林天嘴角的唾液混合着血水,傅星河便用舌尖舔掉了,接着慢慢地松开他,傅星河不仅亲得狠,抓住他手腕的力气也狠,他有点后悔,额间隐隐有汗意,指腹抚触他的下颌,“林小天,对不起……”他额头顶在林天额头上,“哥对不起你,我该温柔点的。” 林天摇了下头,在他身上蹭了几下,满意地看见傅星河喉咙上下滚动,“我喜欢这样,不温柔也没事。” 无论是温柔还是粗暴,林天都能在傅星河身上找到灵魂出窍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妙,灵魂和身体脱离开了,旁观着身体的颤栗,同时灵魂深处也在舒服地颤栗。 傅星河温柔的时候,这种感觉一次会长一点,粗鲁的时候,这种感觉会多一点,但一次要短一些。 因为林天的话,加上傅星河也有心想给他教训,让他长记性,于是晚上并没有收敛,干得很狠。当林天仰着头大喘气时,傅星河则会干得更狠,手上则圈着他的脖子,免得他脖子不小心受伤。 “你记住了,以后不能再吓我,你要是再敢伤害自己。”傅星河盯着他,后面的话没说,给了他一句无声的威胁。 林天发誓说他真的记住了,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了。他知道傅医生是真的是被自己吓着了,于是这段时间,林天表现得非常好,一如既往地、甚至比以往都要来的乖巧,乖得叫人一句凶他的话都说不出。 他基本不出门,只去医院接他,或是给傅医生送饭。而且他也不会不小心在傅医生面前叫hope小乖乖了,总之就是,杜绝一切可能让傅医生不爽的事情。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了旁的事情打扰,林天日子过得非常滋润。之后他知道了傅医生处理的事情结果,秦韵没有进监狱,而是进了疯人院。以傅星河的角度来考虑,疯人院比监狱的惩罚要更重一些,秦韵当初是怎么对林天的,他现在就十倍的还给这个女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疯人院,没有人照料她,也没有人会替她开后门,她没有优待,冷漠的医生每天会逼迫她吃药,连洗澡都有不近人情的规定。和一群神志不清的精神病在一起,渐渐会把她折磨成真的疯子。 她要是需要林天,或者需要谁去看看她,都无人会去,每天只能面对冷冰冰的墙,窗外干瘪的风景,被人忽视。她要是闹,要是发疯,也会有电击等着她的。 至于林瀚海,怎么让他痛不欲生? ——这就更简单了,傅星河让律师去见他,接着自己在电话里告诉他两个林瀚海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秘密。 “你的私生子林昭,是一名同性恋,彻头彻尾的同性恋,不会和女人结婚,更不会有孩子。”他听见林瀚海吼道:“不可能!”傅星河不在意,接着说:“你的另一个私生子,林巍,准备收养林雎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第97节 “因为他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生养,因为他不育。” 林瀚海一共有四个孩子,四个都是儿子,两个有性取向问题,剩下两个都不育,其中一个还伴随更严重的二十一三体综合征。 对林瀚海这样的人来说,这算是非常重的报应了。一开始林天性取向有问题的事爆出来,让他非常生气,可是他转念一想,他还有两个儿子啊!于是这种怒气很快就消散了。 他虽然是一个享乐主义至上的人,可仍是非常想抱孙子的,还指望着林昭或者林巍给他传递香火呢。受老爷子的影响,传宗接代的观念,在他的思想里根深蒂固。 当然,这么一点报应还是不够的。林瀚海虽然岁数已经大了,可是保养得好。他为了在外面钓女人,也为了让自己在床上更持久,一把年纪了,还经常和朋友去打高尔夫打保龄球,所以看着倒是年轻。 而且他们家的基因在呢,看林天模样就知道了,林瀚海本身长得不差,年轻时候也是美男子的。进了监狱,以他的程度就是花架子,所以绝对算得上是老弱病残中的一员了。 他的三年刑期里,会遭遇什么,不言而喻。 第97章 冬日的下午, 天际弥漫着灰沉的紫色, 湿冷而漫长的冬季,让时光被拉长,人无端在这个季节变得苍老。 年底,傅星河接到科研任务, 要出差。原本医院的主任医生, 一年到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要到处出差搞科研的, 包括脑外科的另一位裴主任, 也是这个会那个会不断的。但傅星河却喜欢留在医院做手术,人人都乐意去的公费旅游的好事,他从不主动去。 原因很简单, 他不喜欢离开林天。 自从上个月出了那样的事后,傅星河做什么都要看着林天,生怕自己不在的时候, 林天会不小心伤害自己。平时上手术台前他要给林天发短信,出手术室林天一般都在外面等他,要是傅星河没见到林天,就会立马给他打电话。到了晚上, 傅星河会脱光他的衣服检查,仔细检查他的全身上下, 有没有不应该出现的伤口。所以就连出差, 他也是要带着家属的。 对此,林天非常愧疚,觉得自己把傅医生搞得草木皆兵的, 一天到晚都在紧张自己,他强调很多遍自己没有问题,傅医生也不听,俨然是固执己见的。 而傅星河是同性恋这件事,在三医院来说还算是个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代院长,就科室里有几个猜疑不定的医生护士,或者是从沪市综合病院认识的朋友那里听来了什么,但是没有嘴碎的人,没人敢往外传,都知道傅星河主任有后台有背景,要说都只会在没人的地方谈这件事。 而且三医院的医生,也是老头儿老太太、大妈大爷居多,都是老专家,很少有人会把两个男的往那方面关系上想。哪怕林天整天来找傅医生,人都还以为他们只是好朋友呢,要么就是兄弟,毕竟傅医生可是声称自己有太太的。 可要是出差都带着……那可就不大正常了。 以前往往是林天主动要求,傅星河也不会带他去出差,在他眼里工作是一码事,生活又是一码事,如果林天非要跟着去,他会很难做。但这一次是他主动打破了心里的原则,主动提出带着林天去出差。他给代院长说了一声,代院长犹豫半晌,一副老学究模样,敲打道:“你们还是不要太明显了,工作是工作,带着去没问题,被人知道了你就得自己承担责任了。” 傅星河却完全不认为这是问题,被人知道了又如何,嚼舌根吗?他从来不在乎流言蜚语的。他嘴里回答:“我知道了。”,但依旧我行我素,把林天带着一同出差。 而这次这临床科研会议,是wfn、世界神经病学联盟举办的,在现代医学中,每一阶段的发展、每一次的进步都离不开科学技术的发展,所以在临床,参见科研会议是很常见,也很有用的。这次会议,是国家医学研究会专门邀请傅星河的,通知下达了医院,医院再通知他,所以傅星河是想不去也不行。因为他不仅仅是代表医院,也是代表国家去的,这算是一个国际性的科研会,非常重要。 举办地点在东京。 医院提供了机票,傅星河带的两个主治医生是坐医院提供的航班去的,但是就在登机前十分钟,他们却还没有在机场看见主任的身影,提前四十分钟时两人就联系过了主任,主任没接电话,也迟迟不来。接着,等时间快到的时候,主任给他们发消息说,让他们先上飞机,不用等他。左等右等,结果等飞机起飞了,傅主任还是没有上飞机。 是堵车还是有事耽搁了?这不应该啊,虽然傅主任才来三院不久,但大家都知道他很守时的。 医院给买的机票是早上起飞,但早上的时候傅星河起得稍微有点晚,林天还在床上缠着他,于是便顺理成章地错过了航班。两人在床上腻到中午,最后是坐私人飞机过去的。 算上时差,整个航程约两小时,因为傅星河给他们发了消息,说要晚一会儿赶上。两位比他们早到一小会儿的主治医师齐齐懵逼,这个怎么赶上?都误机了还怎么赶?两人没跟着国家医学研究会的队伍走,反倒在机场等傅医生出来。看了航班号,哪怕主任运气好,买到了最近的机票,也要晚上才能到了。原本都做好了在这里等到晚上、甚至是住一晚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在机场等了一个小时,傅主任就发消息来,说自己马上到成田机场。 再一查航班,哪有这会儿从沪市过来航班? 主任莫不是在说笑?还是说他不是从沪市过来的? 飞机起飞前,林天就提前让人联络了领事馆和成田机场,出境手续不多,但还是要办。他私人飞机的机长是英国人,以前是开战斗机的,所以一般需要三小时以上的航程,他只用了三分之二的时间。 三医院的两位主治医生还以为主任是不是在涮他们玩,毕竟现在没有沪市过来的航班,国内其他的航班倒是有。没有航班号,自然就不知道接机口,其中一位主治没按捺住,给傅星河打了电话,“主任您航班号多少?您到机场了吗?我和杜医生过来接您,东西多吗?” “不多,在特殊通道。” 于是杜医生两人便往特殊通道方向走,接着很快就看见了主任出来的身影。主任长得高,身上气场强,所以非常显眼,一打眼望过去,很容易看见他。而主任旁边还跟了一个差不多高的男人,两个是一起并肩走出来的。两个人都身高腿长,穿着同款的千鸟格纹大衣,同款的黑色西裤,连里面的毛衣,都是同款,林天是茶色和藏青色条纹,傅星河则是酒红藏青色条纹。 衣服是林天给傅医生买的,他们尺码一样,林天有时候也会穿傅医生衣服,眼光一致身形一致的好处便在这里了,买同款更是家常便饭了。只是在国内时,很少穿得一样就出门了。 两位主治医师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在医院时,他们见到的主任一般是穿着白大褂,形象一丝不苟,现在一看,主任哪里像个医生,分明是个男模,当医生的腿哪有那么长。而站在他旁边的青年,似乎每天都会来接主任下班,医院里有人在说他们关系不一般,但是是哪里不一般呢,也没有人说得清楚。 现在再一看,似乎就明了了,要不是关系不一般,能这么高调地穿情侣装吗? 主任两人还没有拿行李,也没有背包,站在主任旁边的青年,怀里居然还抱了一只年幼的边牧犬。第一次看见,来出差带上家属就算了,居然还特么带了只狗!狗!! 两位主治医师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无话可说,在他们看来非常重要的国际会议,在傅星河眼里就是面子工程,不来也成,来了还拖家带口。 其实这次的科研会议,说是交流会要更为恰当一些,科研任务并不重。但是受邀请的都是来自全世界的神经学专家,据说一共邀请了一百余位专家医生,林天提前看过名单,还有傅医生以前在斯坦福的教授。 傅星河带过来的两个主治医生,还是医院硬塞给他的,想让他们跟着傅星河出来学习学习,见见世面。 会议在东京国际展览中心召开,酒店也在展览中心附近。会议主办方提供了接机和酒店,像上次一样,林天统一帮忙换掉了。杜大夫和莫大夫都不认识林天,或者说见过,还在背后谈论过他,但是并不熟悉。他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叫林天,心想这是主任的那个,是不是应该叫嫂子?还是叫傅太太……毕竟主任拒绝人搭讪的时候,就会搬出他的太太来说话。 正当杜大夫寻思着打辆车去酒店,就见着两辆黑色的克莱斯勒加长停在了面前,司机打开车门请他们上车,杜大夫连忙摆手,用不流利的英语说:“你接错人了,我们……不是……” 傅星河却在旁边说了句:“上车吧。”两个第一次和傅星河出来出差的大夫都望向他,傅星河只是点点头,告诉他们没问题。这下两人明白了,原来是傅医生找的接机,怎么还找豪车,这车挺大的啊,怎么找两辆? 两人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来之前,院长专门和他们说了,这次出差,医院会帮他们报销机票和酒店,别的消费都得自掏腰包了。主任也不知从哪儿过来的,也不早说他不和他们一起走,白白浪费了一张机票,真是肉疼。 林天抱着hope,和傅医生上了另一辆车。 “这是你们医院的主治医师?怎么看着和实习的似的。” 三医院很多都是上年纪的大夫,年轻一代的,大部分是沪市医学院毕业的,更有小地方来进修的医生,一般情况下,博士生毕业,在医院实习个一年半载,就能直接当主治了,所以这两个医生在林天眼里,才显得和实习生差不多。 打开一条缝的天窗往里吹着冷风,hope趴到车门扶手上,仰着头看车窗外面,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 这个城市的冬天,和沪市差不多,都是湿冷,但还要比沪市暖和一点。来之前,林天关注了天气,说这几天会有降雪。 到达酒店,安顿下来后,傅星河和林天便没从房间出来过了,杜大夫本来要过来找主任问一下安排什么的,结果同行的另一位莫大夫拉住了他,“他们一直没出来能是为什么?你现在过去敲门,你想让主任给你小鞋穿吗?!” 第98章 杜大夫啊了一声, 半晌才反应过来, 磕巴道:“他,他们是在那个啊……不是吧,应该是在休息才对,休息这么久了还没休息完啊?”他心里嘀咕:真办事的话也不会办到现在也不出来一下吧。 “别去敲门了, 发个消息问问吧。” 两人一合计, 给主任发了条消息问他的怎么安排, 接着上网找了攻略, 就到外面去吃饭了。他们看见酒店也有自带的餐厅,似乎是家意大利餐厅,但是看门面, 不像普通人吃得起的,上网一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而且但是他们发现,他们现在住的这个酒店并不是一开始会议主办方提供给他们的。这样的会议, 除了受邀请人外,想去参加或旁听的都得自费,所以酒店和机票的钱全都是医院出的。 一趟出差不算长,四五天, 却也得花不少钱了。 酒店叫tokyobaycourtclub,网上查不到攻略, 似乎没人住过这家酒店。两人去前台问了一番, 才知道酒店是会员制的,要交什么会员费,一般人都订不到这里的房间。接着杜大夫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房间一晚上的的汇率价格, 有些不敢住了。 要是都让主任出钱,那多不好意思……要是主任不出钱,那他们肯定也付不起这酒店啊。心里发愁,主任也不回消息,也不知道干嘛呢。 林天订的房间是带厨房的,他打电话让人送了食材过来,在酒店里给傅医生鼓捣吃的。 傅医生喜欢吃中餐,还只喜欢吃他的手艺,要是吃外面的饭菜,无论口碑多好的饭店,多厉害的大厨,傅星河也觉得味同嚼蜡,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可能因为他知道不是林天做的。 林天知道傅医生胃口已经让自己给养叼了,所以哪怕出门在外的,林天也会在有限的条件里自己动手。 会议在12月26号,也就是圣诞节后一天,今天则是24号,在酒店吃完饭后,林天和傅医生便牵着小狗出去了。 没去太远的地方,就在附近的街道上牵着手走,顺便遛狗了。刚刚出酒店的时候,酒店送了两个包装精美的富士苹果给他们。 林天没有看地图,就在旁边随便走,慢慢地踱到了附近的有明西码头公园,靠着栏杆看海吹风。两人坐在海边的长椅上,林天把hope拴在长椅的扶手上,允许它在半径一米的地方活动。路灯的灯光昏黄,北太平洋的海风一吹,林天冷得把下巴缩到围巾里,他脑袋一歪,靠在傅医生肩膀上。 因为是平安夜,码头公园里还有别的情侣,每个长椅隔了约两米远,基本上都坐着人的。 林天的手指在傅医生手心挠啊挠的,没有说话,就坐在那里玩他的手。 玩他的手还不够,林天还想玩别的,摸摸他的脸,手往下又摸了一会儿。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一对男女,开始在接吻,声音挺大的,过了会儿,林天听见了丝袜被抓烂的声音,以及不太和谐的声音,微微瞥过去看上一眼,女人已经坐到男人身上去了。 他们家小乖乖也在望着那对情侣,但是hope什么都不懂,汪地叫了一声,那男人往这边望了一眼。 林天慢慢靠近傅星河,傅星河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林天却道,这种天气,在这里脱裤子肯定好冷的。他说着,扯开包装盒上的丝带,把苹果拿出来递给傅星河一个后,自己开始捧着啃。 海的对岸灯火通明,错落的灯火中,是模样相似的城市,家家户户寂静的灯火,仿佛在向外面的黑暗吟唱。 扭头看向林天,他鼓着腮帮子在啃苹果,咔嚓咔嚓的,眼睛发亮而有倦意,接着歪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来。 歪头这个动作,让林天做得像是勾引,衬着他手指握着的红苹果,傅星河眼睛暗了一瞬,接着他笑起来,“吃完这个苹果我们就回酒店。” 林天这时突然看见了什么般,伸手握住了傅医生的手掌。因为傅星河没有上班,所以平常戴在脖子上的戒指,今天是戴在手上的。五指穿进去,十指相扣着,林天单手拿着苹果在啃着,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说:“我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你给我讲了圣诞老人的故事,哥,你还记得那个故事吗?”是个老套,每个孩子都愿意相信,林天也相信的故事。 他记得傅医生当时说:“母亲会在这一天讲给他的孩子听,我讲给你听。”——好似把自己当成了小孩,而他是自己的家长一般。林天对他的每一句话都印象深刻,他当时脸上的神情,也全都被林天刻在心里。 傅星河点点头,说记得,“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一样,很清晰。” “你的故事总是讲的那么好,我喜欢听你讲故事,哥,你要不再讲一遍给我听吧。”林天眨了眨眼。 “好,”傅星河轻声说,“等下回酒店再讲给你听。”他低头咬了一口苹果,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旁边发出了旁若无人的黏腻声音,虽然有刻意压制,但林天还是能听得很清楚,傅星河似乎没法忍了,苹果还没吃完,就拉着林天离开了。 走了老远,林天才开始哈哈大笑,傅星河知道他在笑什么,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林天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来,接着低头在他没有吃完的苹果上啃了一口,全是傅星河的口水。吞下去后,林天继续说:“等下回去后,我也要骑你身上去。” “你要丝袜吗,你想撕的话,我去便利店买一条……”刚刚坐在长椅上,他听见了旁边丝袜撕破的声音,非常轻微。 “……林小天。”傅星河捏了把他的脸,“不要这些。” “好嘛好嘛,我就是随便一说,”林天把手掌抬起来,对着光的方向,看自己手上的戒指,“去年的时候,你送了戒指给我。”傅星河看见他脸上温暖的笑容。 “是吧,我把你套住了。”林天又说,“戒指果然是个好东西。” 傅星河敲了把他的脑袋,“搞清楚,是我套住你的。” 林天笑眯眯地接受了他这个说法,傅星河无奈地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边哈气,“不要随便把手拿出我的衣兜,会冷。” “我就是想炫耀一下戒指……”在傅星河的衣兜里,林天又忍不住摩挲那枚戒指,脑海里想象出那戒指中间镶嵌的透明石头,独一无二的宇宙矿石,他回想起傅医生那天,一言不合就把戒指塞自己嘴里,骗他说是糖,还说别吞。 步行回了酒店,外面已经开始飘雪了,很细的雪絮,接触到人的体温就消弭了,不认真看还以为是雨。 不知道明天地上会不会有积雪。 傅星河给林天倒了一杯温水,接着进去冲澡。林天一口就咕噜咕噜仰头把水灌完,随即脱了衣服就进了浴室。但傅星河并不怎么想在酒店浴室里做,哪怕打扫得很干净、几乎光洁如新,他也不想。但酒店房间的床单地毯日用品杯子之类的,全都是林天让人来换的,怕傅医生住不惯。 别看傅医生是个医生,却比他这个做总裁的还要娇气,对什么要求都高,尤其是在生活品质这点上,要求龟毛得让人咂舌,林天惯着他,要惯他一辈子。 傅星河挤了沐浴露往他身上抹,沐浴露有一股乳木果的味道,傅星河给他的全身都搓了满满的泡泡,他沐浴露用得过量了,淋浴间里,泡沫甚至飞到了空气里,接着湮灭。那种奶香味在林天身上弥漫开来,让傅星河忍不住低头啃他一口。 他把林天压在镜面上湿吻了几分钟,浴室里的水气让林天眸光氤氲,缠绕着雾气,傅星河不知不觉把他嘴给咬破了,察觉到后,便松开了他。他定定地盯着林天看了良久,接着弯腰把他抱了出去。 酒店里提供了两种浴袍,一种是普通的白色的,还有一种是素色的日式浴衣,两件都是新的,两件都是男式的。 傅医生把浴衣丢在他身上时,林天还在发懵,“哥,不做了啊?干嘛穿衣服?” “穿上”傅星河不容置喙道,“我喜欢脱你衣服。” 林天有点呆呆地哦了一声,脑子里还在回味傅医生的那句我喜欢脱你衣服,他手上慢吞吞地把深灰色的浴衣穿上,接着把腰带也拴上。这是简化的腰封,不过似乎这腰带的栓法也有讲究,但林天不大清楚,也就随便在腰上打了一个结。浴衣刚刚合身,但林天腰带栓得松垮,于是就导致整件衣服都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尤其是肩膀的位置,林天刻意露了一边肩膀出来,或许是他穿法的问题,大腿也露出大半。 他光脚下床,去酒柜里拿酒,没拿葡萄酒,反而拿了两瓶清酒。 这种清酒叫熏酒,香气很浓,是类似果实和花朵般的香气。林天找到了酒杯,这种酒杯叫sakazuki,长得像一个小碟子一般。他把熏酒满满地斟在酒杯里,一杯推给傅医生,自己端着一杯喝。 傅星河是不喜欢他喝酒的,但又不得不承认,林天喝醉酒的模样叫人心痒,有时候还跟他学猫叫。 第98节 第99章 如果晚上做了耗体力的运动, 那么早晨醒来时, 会非常艰难,身体非常非常重,地心引力前所未有地强,就仿佛是在游泳池里呆久了, 撑着扶手站起来的那一瞬间, 天旋地转的失重感。 林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旁边的傅医生。他在还未彻底清醒的时候, 仰头在傅医生的下巴上印上一吻,哑着声音道:“哥,早安。”也不知他醒没有醒。 傅星河很轻地嗯了一声, 搂过林天的肩,翻身就将脑袋埋在林天的肩窝里。 林天就那么抱着他,又在异国他乡的床上酣睡了一小会儿。天逐渐亮了, 晨光从窗帘缝隙里透露出些许来,林天第二次清醒。 他从床上坐起来,梦游一般的把卧室门打开,小hope正在外面撒欢, 听见林天爸爸的脚步声,就向他扑了过来。 林天笑着把它搂在怀里, “小乖乖, 爸……”林天声音突然顿住——他想起来昨晚上答应傅医生的话了,可以叫小乖乖,不能当儿子。林天可不敢在傅医生的三令五申下还敢违背他的意思, 只能抱歉地摸摸狗头,又唤了声:“小乖乖,我等下让人给你送狗粮上来,饿坏了吧。” 等狗粮送了上来,明天的早饭也做好了,他端着早餐进了卧室,傅医生正好起床,他把窗帘拉开,朝窗外看了会儿,说下雪了林小天。 “真的啊?”林天把早餐放在桌上,忍不住推开窗户,把手和脑袋都探出去。东京的雪一向不大,林天能感觉到脸上凉凉的,似乎是一片片的雪在脸上融化了,昨晚上似乎下了一夜的雪,地上有一层薄薄的积雪,林天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孩子似的望着银装素裹的雪景。 傅星河强制性地把他拉回来,接着把窗户关上,“外面冷,你这样小心会着凉。” 林天说:“没事啊,我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那么容易着凉,长这么大我就生过几次病。” 傅星河的态度却不容置喙,他说不许就是不许,但他喜欢林天欢乐的样子,只是不允许他穿这么少吹风,怕他着凉。 “等会儿吃完早饭换件厚点的衣服,我们再出去看雪。” 雪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林天就是觉得雪景美,很想和傅医生在雪地上手拉手地漫步。 吃完早饭,整理一番后,两人便牵着狗出去了。他们正好碰上外出吃早餐的杜医生和莫医生,他们见着主任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不约而同地掉头就跑。 没办法,以前不知道主任和他旁边的青年是那种关系还好,现在知道了就有点尴尬了,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对方,怎么面对才好。两个人琢磨了一晚上,也没敢把主任的事儿告诉给同事,更不知道主任的那个要怎么叫他,怎么叫都不好使,干脆就假装没看见,遁走算了。 林天觉得有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来,“嗳,哥,不然你还是给他们说一声,叫林先生,或者可以叫我傅太太也成,不然你看他俩多尴尬呀?” 傅星河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个称呼上,他望向林天,“傅太太?” 林天应了一声,“这么叫也成,我家小堂弟也叫你三堂嫂来着。” 傅星河笑了一下,“那就傅太太吧,回头我告诉他们一声,免得他们一直躲我。” 也是,两个还没结婚的直男,又是搞医学的,对人情世故并不精通。突然发现上司是gay,还和男人结婚了,这要怎么解决,对他们而言是个大难题。 好在这段旅途并不长,几天就结束了。回程的那天,医院给他们一共买了四张机票,是因为代院长知道林天要跟着来,所以友情赞助的一张。 结果四张票里,硬是浪费了两张,问傅医生,傅医生只说:“我太太他买了别的机票,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回医院再见吧。” 两人又忍不住怀疑,难道傅医生要和他……他…太太去别的地方?大家到底是一个机场没错吧,这个点回沪市也就只有这一个航班啊,假如不去外地的话,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吗。 而且看这两人闲闲的,也没有去办理登机牌什么的,哪里像要回国的样子? 两人一头雾水,但他们又不好问主任太多,只能暂时按捺下疑惑。 而林天的私人飞机是随时可以起飞的,飞机起飞的时间比医院买的航班时间要早,于是到的时间就要更早了。落地后,傅星河把论文发给了代院长邮箱,顺便给他发消息说自己回沪市了,休息一天,明天来上班。 这么早就到了?代院长纳闷。他看了一眼时间,更是奇怪,不是说一点钟才到吗?怎么这才十一点不到,飞机就落地了?这飞机再怎么早点也不能早成这样啊!代院长只好联系了和傅星河同去的两位主治医生,电话打过去,两人却是处于关机状态,显然是还没有下飞机的。 那这傅医生是怎么这么早到的?他还安排了人去机场接机呢。 回头一问,结果两个人支支吾吾说:“我们傅主任、主任他带了家属的,他跟家属走,就没跟我俩一起,机票就浪费了……”代院长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林先生是有钱人嘛,有钱人出趟远门都坐私人飞机的,哪里需要他们医院给赞助机票。 回到沪市的第二天,傅星河就回医院上班了。 这是一年当中的最后一天,也是对林天来说最重要的日子——是傅医生的生日。 原本大刚要约他出去跨年的,林天说家里管着的,就给推了。对此大刚非常不满,在电话里指责他,“你个见色忘友的东西,跨年多热闹啊都不出来,明珠塔这边人特别多,咱们不在下面凑热闹,在顶楼去……” 林天打断他说:“刚子,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有家庭的人了。” 大刚:“……” “得得得你厉害,你厉害成吧?” 林天笑着说:“过了年底那天就行,等明年了,咱们再一起出来,但是先说好,不吃路边摊大排档,也不能喝酒。” 大刚很是无言,“哥们,你这是妻管严吧,怎么管那么严,女人都没管那么严的,跨年不让出来就算了,不让吃路边摊,还不能喝酒,啧……” “吃大排档不好,不干净,要拉肚子的,”林天苦口婆心道:“喝酒对身体也不好,我家傅医生是为我好,你懂什么。” 大刚没话说了,彻底没话说了,觉得他和林天多年的友谊已经死了。瞧瞧这人!字字句句都在维护他家傅医生,不允许人说一点不是了。嘴上说着管的严,再听那炫耀似的声音,心里怕是都乐开花了吧。 啧。 傅星河下班后,林天去便去医院接到他,接到了林天分手,老吴并没有把两人送回家,而是送到了青海湾的施工地点。 傅星河问道:“去哪里?” 林天说:“秘密,一个惊喜,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没从施工的地方进去,而是从另一边,污染更小、灰尘更少的码头上去。 望着眼前一望无垠的大海,傅星河挑眉道:“是去什么岛吗?坐船去?” “不坐船。”林天摇摇头,有意卖了个关子。 那坐什么,傅星河的话还没有问出来,一艘纯白色的橄榄形潜水艇浮了上来。 “潜水艇?”他看到艇舱外表,印了星河号三个字,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林天点头,拉着傅医生从侧面舱门进去。 “我们不坐船,坐这个。”潜水艇并不大,构造比较简单,两人从上面的旋梯下去,就是舱室了,和外表一样,是个长形的房间,两排各有两扇圆边的矩形小窗户,还有一面大的,快要有半人高的大窗户,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码头。 虽说构造简单,但舱室的装潢却很有意思,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特意按照傅星河的喜好来的,包括里面的椅子,床,桌子和地毯,全部细节都让傅星河心里感到很暖。 这艘潜水艇叫星河号,顾名思义,是林天特意为傅医生建造的。他知道傅医生爱好少,工作之余就是看书,看论文写论文,偶尔会去钓钓鱼,但是都很少。或许还要加一样,那就是自己。 在傅医生心里,林天也是他的一样爱好,不能割舍的爱好。 施工的区域离码头这边有好一段距离了,所以在海底下还有许许多多的海洋生物。星河号潜水艇已经多次在这片海域探索,设置了自动导航,也就是说,林天根本不用驾驶,这艘潜水艇就能自动在设定好的时间内到达目的地。 虽说不用驾驶,林天还是特意去学了如何驾驶潜水艇,甚至还像模像样地考了个证书。 随着潜水艇慢慢下沉,舱室窗户外的景色有了变化。 刚开始时,因为有阳光的照射,海面的颜色是有透明度的浅蓝,又过了一会儿,渐变成了深蓝色。 潜水艇的螺旋桨运作起来,它朝着一个方向前进,速度不快不慢,比开车快一些。因为舱室里有光,所以傅星河能够透过窗户,很清晰地看见海底的风光,成片的五彩斑斓的珊瑚,还有成群结队的鱼群。 第100章 完结章 整个海底的行程并不长, 约摸四十分钟左右, 穿梭过那些千篇一律又神妙的深蓝色风景。接着,潜水艇慢慢浮向海面,随着日光的光斑照射在海面上,再折射进舱室的窗户玻璃上, 林天知道, 他们已经到了。 潜水艇停泊在海边的码头上, 傅星河望了一眼四周, 发现周围是一圈无垠的海,目光所能到达的很远的地方才是城市——这是一座岛屿。 和基克拉泽斯群岛的岛屿不同,这座岛很小, 海浪有节奏地拍在海边的黑色礁石上,海风中混合着植物的香气,岸边细沙如银, 高大棕榈树围栏般地狂野生长。 目光所及处,从沙滩向海面延伸了一座座长桥,这些桥梁连接着一栋栋建造在浅海区域的木质房屋。这种波西尼亚式的房屋,像大溪地的水上屋一般, 和海面距离不到一米,每当涨潮时, 海面会淹没过桥梁。岛上的海拔也很低, 最高的山脉不超过400米,并且在岛的中心内陆,还有更浅的淡水海, 形同一个湖泊。 要到达湖泊,首先要穿过一片原始森林,长久以来,这片森林里的植被没有人砍伐过,一直一直生长,变得高大,变得遮天蔽日,几乎有些肆虐的原始。高大的凤凰木在这个季节,变得光秃秃的,那些红到荼蘼的叶子全都落在土地里,化成春泥。 说是森林,其实并不大,林天和傅医生步行五分钟就穿过去了。湖泊在岛的中央地带,由于湖泊浅,以至于颜色也比外面海的颜色要浅得多,这种浅蓝像宝石似的,几乎有些晃人眼了。湖泊并不大,比林天家里的泳池还要小上一些,湖面还停着一艘小船,这种船只叫贡多拉,去年的时候,去威尼斯坐过。 他们并没有刻意绕一圈走向对岸,而是划贡多拉过去。当傅星河坐着撑船,林天站起来时,阴影笼罩在他脸上,恍惚间,他仿佛又穿过了一座叹息桥,看见了永恒。 林天没有刻意说这是专门给傅医生修建的,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了。 一开始,这座岛非常原始,整座岛都是肆虐的原始森林,高大的树木如同千百年没有来过外人一般,盘根错节地虬在地底深处。林天改造了大半个岛屿,剩下一片小小的森林。他把这座原本用于开发旅游业的岛,改造成了他和傅医生的家园。 自从上次何局长拐弯抹角地管他借这座岛,让林天注意到了这座心形的岛屿。 从天空上航拍时,整座岛屿类似一个心的形状,加上那些支出去的桥梁和房屋,就像一个完整的心脏,以及连接着身体各处的血管。要是作为旅游业来开发,这座岛屿肯定大受欢迎,说不定会变成一个国内的蜜月圣地。 但林天没有拿来开发,而是将它改造成一个相对私人的小岛。虽然世界上的岛屿千千万,林天自己的私人岛屿也不少,可是这种形状的,全世界就这么独一份。 这会儿工夫,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了。 黄昏的红色弥补了凤凰木未能在冬天盛放的遗憾,落日的余晖映照在湖面上,天光一色的景色美得叫人窒息。 湖泊边缘坐落着一栋小小的蓝顶房子,非常普通的家,墙上爬着植被和玫瑰,两株红粉的栾树,房子外面还有个配套狗房,普通的一盏路灯,普通的长椅,像两个老人安享晚年的居所般。房子外围,是整齐的小叶女贞灌木丛,堆砌成堡垒一般,挡住房子后面的水仙园。 走近时,傅星河发现这栋房子和他在帕罗奥多的那所房子是一样的。同样的湖蓝色屋顶,同样的两层小楼,同样的四扇窗户,只比去年看到的模样至少了雪。看到这里,傅星河已经明白了,这座岛以前一定不是这副模样,是因为自己,它才是现在的模样。 小岛上的房屋没有门锁,一推便开了,里面的装潢,也和他在帕罗奥多的房子几乎一致,如同一个复刻版,包括那个壁炉,包括那个给三岁孩子游泳的泳池,还有那个窄窄的,只容许一人通过的楼梯,就连楼梯紧挨着的那面书柜墙,也和帕罗奥多的一模一样。 傅星河走近一看,看见书柜墙里的那些书,似乎全是自己曾经收藏的,书的排列方式是杜威图书分类法,和他的习惯一致。 林天望着他的神情,“我去年去过一次后,就忘不掉了,我喜欢你的房子,现在这是我们的家。”林天指着窄小的楼梯,眼睛里有光,“我也喜欢你抱着我上楼,那个楼梯会咯吱响,这个不会,这个很结实。” 他把一切说成他喜欢,其实他全是为了傅星河,傅星河知道。 房屋没有开暖气,但是在寒冷的季节,傅星河的心里却炽热一片,如同岩浆一般的炽热火红,流动的柔软。像是外头热烈的黄昏,也像是那红粉的栾树,或是屋内尚未添柴的壁炉。没有词语能形容他的心情,傅星河觉得,他大概是发现了一个取之不竭的宝藏,而这个宝藏永远有惊喜给他。 “林小天……”傅星河抚摸他的脸颊,他的手同样是温暖的,干燥而温暖,火柴似的,擦一把就能烧起来了。“你这么用心,是不是想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不用不用,”林天更靠近他一些,耳朵贴在他胸口,“我听得见,你说你爱我。” 傅星河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嗯,我爱你。”他知道自己的心的确在狂跳着,他也知道林天能听见,有些东西,是不需要说出口的。 “哥,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林天抬头看他。 “我听得见,八十四下,你睡着的时候我经常数你的心跳。”傅星河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就在耳朵边上,我能听见。” 傅星河的回答,有他一贯的精准的学术味道,还有少见的不科学。但这比再煽情的情话还要管用、还要柔软,让林天的心和月亮一起上升了。 没有继续上二楼,趁着黄昏还有最后一点光芒,林天拉着傅医生去了房子后面的水仙花丛。 十二月,正是水仙的花期,而岛上的水仙花丛,面积大得几乎像是将全国的水仙都移植过来般,远远望去,几乎像一片黄色的海,日暮下,这样的黄色又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几乎染成了粉红色。 “你记得我们上次在火山岛摘的花吗,但那种花这里无法培育,所以我换成了一片水仙。在电影里,爱德华用这样的一片水仙对桑德拉求婚,不过我们已经结婚了,”林天抓起傅医生的手,对着天边最后的一丁点红光注视着手上的婚戒,“就当我对你又求了一次婚吧,我的傅医生。” 傅星河眼底的笑意非常明显,从眼睛抵达全身上下,黄昏最后的一束光从他脸上蹒跚着离开,傅星河说:“那我很乐意嫁给你。”他低头吻了下林天的手指,“这是我的荣幸。” 林天笑着说:“那傅医生你现在就是林太太了对不对?” 傅星河点头,表示对这个称呼没意见。 黄昏彻底下去了,整座岛变得不一样了起来,花丛背后是连绵而低矮的山脉,黑黝黝的一座轮廓。 夜晚来临,明月上升的时候,所有的房屋、灌木丛和水仙花,全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天鹅绒布似的深蓝色夜空上,零落的点点繁星,除了月光,就只剩下敞开的门向幽暗的黑夜投射出半弧形的阑珊光芒。 第99节 灯火在引领着路。 夜晚的海风更凉了,林天把下巴缩在围巾里,手握着傅医生的,共同揣在他的大衣口袋里。他牵着傅医生走,走向屋子前面的长椅,最后躺在长椅旁松软的草坪上。他们呼吸着草的清香以及吹拂过来的海风味道,夹杂着水仙淡金色的香气,林天身上虚虚地画了个圆,把他要送给傅医生的礼物囊括在他描绘的这个圆中。傅星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天际的星河倒映于湖面,夜色如水,而不远的对面是漆黑的森林。 夜空与森林,原始地融入到了一起,和湖泊对岸的蓝顶房屋,中间只隔了一线浅浅的月光。 林天走了很远很长的路,付出了常人难以理解的艰辛与坚持,才到达这里,这座平平无奇的蓝色屋顶的小房子,这片映着星河的夜色下的湖泊。他第一次不再需要光彩炫目的灯火辉煌,不用以繁杂的灯光营造出热闹的氛围。 他有亲人。 他握紧傅星河的手掌——这双手曾经是他最渴望的,有时候甚至想,自己大病了一场,躺到傅医生的手术台上,或许等傅星河打开自己的大脑,会看见自己深刻的感情。 而事实上,他们家傅医生才不是普通人,隔着四五十公分,稍作聆听,他便能听见林天的心在诉说些什么,那个心率和自己完全一致。他微微侧头,看向林天,林天还在看着远处,眼睛里倒映着夜空。傅星河发誓,这一次一定是他先对着林小天微笑。 end 作者有话要说:  码到半夜,在一百章完结了真是愉快~感谢大宝贝们的一路陪伴,郑重笔芯~ 还有番外~不要错过嗷! 新文已经宣传过了,然而还是没写文案●v●不好意思宣传了 顺便问小姐姐们一个问题,封设问我《傅医生我暗恋你》的英文是什么,我回答说fuyishengwoanlianni,结果被鄙视了qaq,有大佬能完美翻译吗!!! 采用有大红包嗷! 以及,这章有随机的99个小红包~ - ps:准备开印调啦,会收录那个流产的大补汤~和还没诞生的番外,以及666万字肉番 微博@萌萌的睡芒 不是黄黄的,不要打错嗷! 本书由 了了官人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