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术天下》 刘邦、吕后与戚夫人 先说几句闲话,我的文是以写权术为主,现在进行到感情戏部分,是因为这部分感情戏是后面情节的基础,所以最近阴谋戏少了很多,但过几章就会以阴谋戏为主了。 我最近打算写几篇历史新编,就是偶对一些历史事件不同于主流的看法。我一直很想写一个这样的系列,但是因为各种事情繁杂,一直没动笔,最近会陆续赶出来。 今天第一篇想先谈一下刘邦、吕后和戚夫人。 我先陈述一下这三人在正史中的记载,大致如下: 1、刘邦同学做了皇帝之后,很喜欢戚夫人,美女嘛。 2、戚美女就恃宠生骄,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有人说戚夫人没想害吕后,但在封建社会,是母以子贵的,如果如意(戚夫人之子)当了太子,那戚夫人就自然是皇后了。 3、戚美女各种蛊惑刘邦(史书上没详细写,偶也不敢乱编,大家想像)。 4、刘同学终于同意美人的请求。 5、刘同学召开会议,和大臣们讨论,大臣们都极力反对。 6、刘同学觉得众意难违就算了,但戚美女不肯罢手。 7、吕后感觉危机来了,就找张良想办法(偶很萌张良)。 8、张良出主意说:有四个人我们老大要网罗,没网罗来,就是商山四皓。如果老板娘你能替太子网罗来了,我们老大看了,一定满意,太子(惠帝)的地位就稳固了。 9、吕后就派自己的哥哥请来了商山四皓。 10、一次,惠帝带着这四个人去刘同学那里吃饭,刘同学一见,就对戚夫人说:偶这个儿子羽翼已成,乃就别多想了。 这就是历史上大概的记载,偶大致写一下,各位有兴趣看一下正史。 但看完这场精彩的演出之后,偶想写一下底下的黑暗。 实际上在这之前,还有一场更精彩的演出,那就是吕后的大杀功臣——诛杀韩信、彭越,但这实际上是刘同学伙同自己的老婆唱的一出双簧。 无论哪一本正史都记载着是吕后杀的这两个人,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在封建社会,一个女人,即使是皇后,她有没有权力随便杀一个有着赫赫功勋的大臣,即使这个大臣已经没有了兵权。不要忘了赏罚是人君驾驭群臣的工具啊,刘同学不是昏君,他能把这种权力轻易交给别人吗? 偶想谈一下偶对这件事的看法: 刘同学属于响应国家号召“晚婚晚育”的模范,刘邦与吕后结婚时年龄已经很大了,而且刘同学属于大器晚成型,当了皇帝年纪也不小了。因此刘同学一定考虑过万一自己死了,天下怎么办?自己的儿子们还小,而且惠帝为人懦弱,他怎么能驾驭住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 刘同学想到这里,就决定大开杀戒,韩信、彭越、英布等等,凡是他觉得有威胁的都让他杀了。 但刘同学不是一味乱杀,那在历史上留下诛戮功臣的名声多不好啊。而吕后又是一个聪明厉害的角色,于是刘同学就想到了把自己的老婆推到前台来,吕后就充当了刽子手的角色。 刘同学这样做还有一个考虑,那就是大臣也不能全杀了,都死了谁干活啊。刘同学决定包装一下自己的老婆,把自己老婆包装成一个让大臣们害怕的人。这样自己死了,活着的大臣对自己的老婆一定很害怕,也不敢轻易造反,刘家的江山就保住了。 吕后心领神会,大开杀戒,一时一代女杀手产生了。 而戚夫人看不清楚这底下的黑暗,以为自己很得宠,就可以将刘同学牢牢控制住,但她错了。 试想刘同学费尽心力,安排这一切,难道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轻易放弃? 刘同学很清楚,戚美女就是一个花瓶,和吕后比起来差得太远,刘同学才不放心把江山交给戚美女呢。君不见克林顿绯闻不断,但始终不肯与希拉里离婚。 但刘同学也清楚,总让美女哭哭啼啼,影响自己的享乐,就演了一出闹剧安慰一下美人。 张同学对自己的老板是什么人看得很清楚,就给自己的老板找了一个台阶下,就是所谓的商山四皓。大家想一下,四个老头子要权没权,要什么没什么,能起虾米作用?不是明显在做秀? 这样刘同学就有借口了,就皆大欢喜了。 所以偶说戚美女的结局很大程度是由自己造成的,她在政治上太傻太天真。 封建社会的小农经济与国策(一) 中国封建社会是传统的自给自足型小农经济,这就决定了封建社会的很多“国策”带有小农经济的烙印。这种小农经济是以家庭为单位构建起来的,因此中国人的家庭观念一直很重。传统的小农经济决定了必须要有充足的社会劳动力,因此轻徭役被作为判断一个皇上是否是贤君的一个重要标准(这一点偶打算在《儒家历史观》中详细谈)。也形成了中国人希望多子多孙,重男轻女,人多好办事等一系列带有中国特色的观念。 这些东西恐怕不是偶这一篇小文能解决的,所以我只谈与本书有关的部分。关于中国传统的小农经济所产生的社会结构等问题,推荐一下费孝通先生的《乡土中国》,书不算太厚,费孝通先生是一代巨匠,偶确实没有资格评价,只有一句话确实值得一读。 今天只谈商人的社会地位。实际上商人在中国封建社会的地位一直是很低的,重农抑商是中国封建社会的一项基本国策。在商鞅所颁布的新法中就能看出来,商鞅将商人划为二等公民,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但确实是商人在社会上受到诸多限制和歧视。在明朝,商人是不准穿丝绸衣服的,只能穿布衣。这是因为封建统治者为了保证社会有充足的劳动力。大家试想一下如果都去做买卖了,谁种地啊?没人种地,大家就没饭吃,统治怎么维系下去啊?偶在“流民”一章也谈到了土地和粮食对于封建统治的重要性。 因此中国古代没有虾米真正意义上的巨商,中国古代富豪top20排行榜上找不到商人的名字。无论是邓通还是石崇他们本身都先是大官僚。 到了明朝,资本主义的萌芽使情况稍有改变,不过此时的富商多是官商。比如盐商,盐商就是官商,他们必须与政府合作,才能致富。民间虽然也有一些人也貌似很有钱,在冯梦龙的小说里就有记载,名字记不住了,大概是说一个人行善,结果得到好报,家里有多架织机,钱也很多。但我研究了一下,冯梦龙书里这个人估计也就是一个小企业主,算不上真正的富豪。 至于后来的胡雪岩,盛宣怀偶就不多说了,官商的典型。 《红楼梦》里薛宝钗家也是官商,她们家是负责给皇室采买的,在户部挂名。 但是万事都有特例,比如司马迁在《货殖列传》中就记录了一系列草根富商。但如果仔细分析这些富商还是有官府背景的,如司马迁书中的寡妇清,任氏,这些人都是地方豪族,与官府肯定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范蠡同学偶就不多说了,他虽然辞官了,可各地还有很多做官的好朋友。 偶书中傅倚楼也是一个官商,他是一个有功名,任过朝廷命官的商人。关于他说几句题外话,为了增加小说的可读性,确实添加了一些内容,与历史不大相符。比如一审傅倚楼中,傅倚楼要求坐着受审。中国古代为了尊崇书礼,确实有这样的规定,比如有功名的人(包括秀才)和官员在公堂上可以不戴刑具,不下跪站着受审。但享受坐着受审的待遇的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傅倚楼只任过县令,在封建社会是没有坐着受审的权利的。但偶是架空历史嘛,偶喜欢傅倚楼嘛。 周公制礼——流光溢彩两千年 礼法之争,礼制对思想领域的统治,都是帝王权术的一部分,所以发到《权术》这边,大家感兴趣可以看一下。 这是小江参加so历史征文的投稿,大赛已经结束了,所以不存在虾米投票之类的问题,就是想和大家交流一下。 我还有一些类似的历史短篇,暂时没想好是单独开一篇文,还是就发在这边,大家有虾米意见,可以留言。 ―――――――――――――――――――――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如果没有儒家思想,中国的历史会如何?恐怕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可如果没有礼制,儒家思想会不会产生?恐怕也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周公,姓姬名旦,周文王之子,周武王之弟。武王病逝后,周公先后辅佐成王、康王,创造了周代的太平盛世,史称成康之制。但对于周公而言,这算不上最大的一笔政绩。 在中国的历史上,可谓英雄无数,才俊辈出,有无数风云一时的人物。这些人里,有的人如流星,虽然照亮了他所在的时代,但却转瞬即逝;可有的人却如恒星,不仅照亮了自己所在的时代,更照亮了以后的时代。 周公便是后一种人,他对历史最大的贡献莫过于他制定了“礼”。 礼究竟是什么?无数学者给出了不同或相同的答案,但不可否认的是它对中国人的巨大影响。 周本是一个小小的诸侯国,因为商王朝的没落,其为周所取代,这也奠定了周作为新的宗主国的地位。可是新的问题摆在了周王朝统治者面前,那就是如何驾驭如此庞大的帝国。 远在周王朝时代,还是所谓的奴隶社会,没有建立起完整的行之有效的国家制度。因此如何治理这样庞大的国家,是摆在周王朝统治者面前的一个巨大问题。 周王朝统治者想到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分封,这个办法也为往后的封建统治者所借鉴。周王朝统治者分封了大量王室子弟作为地方诸侯国的统治者,无形增加了王室的势力,有名的典故“桐叶分封”就是产生于此。 可纵使如此,也不能保证这些宗室子弟不会叛乱,更遑论还有大量的异姓诸侯国,姜子牙就被封到“齐”作诸侯王,那么如何保证这些人不再叛乱呢?还有该如何让天下人都服从周的统治呢? 周公想出了一个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那就是从思想上对天下人进行改造——让天下人都认为周的统治是理所当然的,是无需证明的公理。 周礼就应运而生了,周礼是周公在夏、商礼制的基础上,加上周朝原有的礼制,制订出来的一套行为规范。 周礼的核心是“尊尊”、“亲亲”,写到这里,我不由感叹汉语构词的奇妙,一模一样的字,却是两个词性,两个意思。在这里,第一个“尊”和“亲”是动词,第二个“尊”和“亲”是名词,而正是这两个词概括了中国伦理的全部——尊卑长幼。它包括了两个层面,一是在社会这个大的范畴里,要尊敬一切应该尊敬的人,周天子作为最尊贵的人,应该得到全天下人的尊敬与服从;另一个是在家庭的范畴里,要尊敬长辈,兄友弟恭,父权得到了确认,而周天子作为天下人的君父,更应该得到天下人的尊敬。从社会和家庭两方面,确立了周天子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 历史竟有着这样惊人的巧合,公元476年,西罗马帝国覆灭,标志着欧洲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日耳曼蛮族开始了对欧洲的统治,可因为日耳曼蛮族当时的文明程度并不高,如何统治欧洲这片土地,令他们束手无策。因此他们不得不借助基督教的势力,从思想上对人民进行统治,也拉开了欧洲中世纪的序幕。 在西罗马帝国覆灭前,为了挽救日薄西山的帝国,西罗马帝国的统治者也与教会联手。要知道,在这之前基督教一度被西罗马帝国的统治者认为是非法的。 中国的政治家却早在欧洲政治家几个世纪之前,就认识到了思想统治的重要。 周公正是通过“礼制”加强了周王朝的统治,同时赋予了周天子至高无上的地位,“礼制”在思想领域的统治地位被确立了下来。 而礼制后来又为儒家思想所吸纳,成为了儒家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又是通过儒家思想的传播,绵延了两千年之久,对国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但是“礼制”在思想领域的统治不是一成不变的,在历史的长河中,它的命运也是起落沉浮。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身死国亡,西周覆灭。周王朝被迫迁都,史称东周。 这正掀开了中国历史上最为纷乱时代的序幕,春秋战国时代到来了。用儒家史学家的话来形容这段历史,那就是“礼崩乐坏”。在这个时代里,礼制已经丧失了它在思想领域的统治地位,各种学术思想泛滥,形成了百家争鸣的局面。 这时的周天子已经丧失了权力,成为了一件华丽的摆设。诸侯国间弱肉强食,征战不断,礼制已经没有丝毫意义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儒家吸收了礼制的内容,孔子带着自己的弟子,周游列国,宣传儒家思想,可似乎列国的统治者并不买他的帐,这无异于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礼制的没落。 而地处西部边陲的秦王朝,却在这纷乱的时代逐渐强大起来。商鞅携带着法家著名人物李悝的著作《法经》来到了秦国,为秦王朝的强大奠定了基石。随后法家人物中较为著名的李斯、韩非都纷纷来到了秦国。秦国借助法家思想,迅速强大起来,终于一统天下。 但是法家的思想真是治国良方吗?短命的秦王朝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不可否认的是,秦王朝覆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可最为重要的是,“法治”和“人治”的矛盾。在这里要说明的是古代的“法治”和今天的“法治”是不可以同日而语的。 法家思想中赋予了法律极高的地位,所有人都要遵守法律,“一准于法”,以法来治国。可是现实中的“人治”无异于极大削弱了法的功效,皇帝的权力凌驾于法之上,而皇帝的权力却没有任何东西加以约束。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盛极必衰,当皇帝的权力扩张到无限的时候,平衡被打破了,其后果是极其可怕的。秦始皇、秦二世的权力可谓登峰造极,可其带来的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而且法也有它自身的弱点,法是刚性的。当时六国刚刚统一,不顾各国间的差异,推行法治,丝毫没有考虑到法在各国实际的实行情况,后果可想而知。因此秦落下了“严刑峻法”的恶名。 随着秦王朝的覆灭,西汉建立,汉初所倡导的“无为而治”,缓和了社会矛盾。但“无为”真的是治理国家的法宝吗?当然不是。 如果没有“法”,社会必将陷入混乱。可单纯的依靠“法”,又不符合当时的国情。 中国封建社会是建立在小农经济基础上的,出于对劳动力的考量,形成了中国人极度重视家族,家族观念重。因此,如何把每个人团结在家族周围,再把家族团结在国家周围,是统治者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尊尊”、“亲亲”又被统治者抬到了桌面上来,汉武帝提出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正统的儒家史学家对汉武帝的评价并不高,认为他和秦始皇是一样的暴君,仔细推敲起来,可谓言之有理。但是在北宋大儒司马光所著的《资治通鉴》中对汉武帝却有这样的评语“其所以异于始皇者无几矣”,“孝武能尊先王之道,此其所以有亡秦之失而免亡秦之祸乎?”而班固更是直接了当的指出汉武帝“绍周后”。以上足见“礼”在治理国家中的重要作用。 随着汉祚灭亡,中国陷入了三国混战的局面,而此时礼制又一次丧失了它的作用。 而到了西晋一统天下,晋武帝司马炎开始倡导礼制。当时的名士嵇康等人故意与司马炎唱反调,司马炎处死了嵇康。很多人为嵇康惋惜,但我素来对所谓的魏晋名士没有好感,不识时务,岂不是庸人的作为? 写到这里,不难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每到乱世,礼制的作用就会大大折扣。 仔细想来,却也没什么奇怪。礼制是皇帝用来要别人向他效忠,维护自己统治的法宝,治世中自是大大的有用。可乱世中,人人想做皇帝,强者胜。这与礼制所倡导的理念不符,礼制自然也就没用了。 在这里,我要特别提一下的就是明朝,为什么要提明朝?因为我在前面写秦王朝时提过当君权扩张到极致的时候,必然会带来负面影响。 而朱元璋建立明王朝后,大大的加强了中央集权:废除了丞相,设立了内阁;成立都督府与建卫制度,分化了兵权,以至于在明朝要想调动一兵一卒,都要听从中央政府的安排(可参见吴晗所著《朱元璋传》)。皇权得到了加强,皇帝的权力变得更大了。既然如此,那明朝为何会延续如此长的时间呢? 这就是“礼制”的作用。朱元璋在加强中央集权的同时,也赋予了“礼制”极高的地位,“礼制”在明朝被抬高到了空前的高度。 黄仁宇先生在其著作《万历十五年》里,讲述了一场君臣间的斗争。当然在黄仁宇先生看来,这是宪政问题。在我个人看来,这是“君权”和“礼制”的斗争,正如西方中世纪后期“王权”和“教权”之战。 事情的经过如下:万历要确立皇位继承人,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立太子。可是因为万历皇后无子,这就造成了有两位候选人,一位是皇长子常洛,生母王氏;一位是皇三子常洵,生母郑氏。 大臣们依据礼制上的规定“立子以长不以贤”,要拥立皇长子常洛为太子。而万历则因为宠爱皇三子常洵的生母郑氏,要立常洵为太子。君臣间展开了一系列的斗法。 最终,大臣们获得了胜利,皇长子常洛被立为太子。 但这不是大臣们的胜利,而是“礼制”的胜利。在至高无上的君权之上,还有“礼制”的存在。帝王的权力不是无限的,他也要服从“礼制”,进而形成整个社会的和谐。这也是明王朝较秦王朝延续的时间更长的秘密。 周公制礼,一件看来很简单的事情,却对中国历史产生了如此深远的影响。纵观中国历史,不难发现到处都有礼制的身影。没有礼制,没有儒家思想,中国的历史又会如何? 作者写情明显不如写权谋by风起松涛 女主和萧的感情看起来很好,其实很莫名其妙。如果女主被设定成这样聪明,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资本就是头脑和身份(可以联姻的女性太后侄女),就不应该对琅琊王和皇帝对她的好感如此迟钝,在宫市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应该察觉了,而不是像书里写的那样后知后觉。 和萧的事情也是这样,好像只是作者为了安排她喜欢而喜欢,看不到任何的感情的动人之处 再说,你喜欢你的便好了,没有定亲,我不会说是抢别人的男人,但女主屡次用乐安公主来掩饰,实际制造了一种舆论,给众人特别是乐安本人造成了错误的印象,一旦女主成功,要将乐安置于何地?我不说她和乐安有没有感情这个问题,那是给当朝公主扇耳光,只怕会后患无穷的 顺便说一句,我不看好女主和萧的将来,萧确实是个好男人,但可惜他完全不了解女主,我无法想像这样的爱情是真正的爱情~~~~~琅琊王也不了解 虽然皇帝不讨喜,但不得不说,他是这里面最了解女主的,以他的腹黑也是最相配的,我们的女主可不是纯良的小白兔,这两人一辈子互相利用互相算计到老,也未尝不是一种属于他们这类人最好的人生道路 权力是个泥潭,至高无上的皇权是人类最深暗的漩涡,已经寄身在龙座的暗处将天下人玩过个团团转,这时候想激流勇退,想干干净净的走?这可不是在开玩笑么~~~~ 小江说两句:这是小江收到的第一篇长评哟。 女主最后情归何处???by乐唯雨 刚开始看时,俺觉得皇帝真的很不错哦。首先,看着皇帝固定那被踩得蔷薇时,真的让人觉得在心底淌过一阵暖流,心顿时变得柔软^_^其次,皇帝主动出击的次数还蛮多的,为女主买簪子,牵着女主逛皇宫里的庙会,教女主识星星…… 但是女主好像对皇帝无意额。貌似在勉强自己的说。根据俺的分析女主跟皇帝估计,可能,也许,大概是没戏的。。。--!! 再往下面看去,俺就被琅琊王给吸引去啦。介个配角王爷(--!!看到现在来说,我觉得是配角。戏分不多的说) 在对待女主得时候,我觉得他还蛮主动得。在女主要摔倒得时候扶了下;在山顶俯视一切的样子;帮女主放风筝,还嘱咐她表伤着自己;送女主胭脂;抢走皇帝送女主的簪子(不记得是不是皇帝送的)……干完这一切之后,还得摆出一副酷酷得样子。热情和冷酷并存的矛盾使这个王爷显得特别可爱。有点霸道,还有点小别扭。我觉得冷漠只是他的面具八。女主看到这个王爷之后不是都会紧张么?这又说明了什么?==!!俺猥琐的笑。。。。 看到后来才知道傅倚楼原来也喜欢女主的。--!!!不过捏,不知道为什么,俺一看到小傅就想起大宋提邢官里面的刁光斗。总之他不适合女主额。。。 最后就是箫叻。看样子箫要比皇帝和王爷都要爽直些,豪迈些,表达感情的时候不婉转,够坦白,触动了女主心底的柔软。可是箫的爹爹病倒了,他们的在一起的计划就被打乱了,整个形势复杂了起来,不知道作者要怎样处理这样的矛盾。 =======俺的希望======== 俺是个喜欢看喜剧的人,不管结局多么狗血,多么令人匪夷所思。女主其实是个可怜的娃儿,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人性的黑暗面,人情冷暖使她变得无情起来。不管怎么说,只希望女主最后能忠实于自己的爱情,不要在权术中迷失自己。 --!!!俺不喜欢孝庄跟多尔衮那样的感情。。。希望作者别写成这样才好啊。。。 泪流满面问下作者,女主最后情归何处?剧情方面可否透露一二??? 倾国倾城又如何.by 花葬恋 作者写的这部书是我看的所有宫斗书、权力(权术)书中最吸引人的一部,最细腻的一部. 当然,这类的书其实我看的并不多,大多看到一半便放弃不看了. 很多情结大多看了有些疑问在往后就会被一一交代出来,人物也相当完美,完全不会有不足之处. 作者的心思之细腻真是让人相当感叹. 关于女主与萧元策的那段感情的结局或许是命中注定的,而女主会那么认定他,会选择离去我也并不惊讶. 因为女主她并非像是皇上那样天生生在帝王之家,一生下来就命中注定要面对那些阴谋权术,也不是嫡出,未受任何洗脑的活动,或者连现在这种状况想都不敢想. 所以当她越陷越深时会开始犹豫,会开始害怕,开始疲惫. 而萧元策的出现就好像是硬生生的破开那片黑暗,给了她一缕阳光,让她感受到了温暖,轻松,与乐趣. 所以她会想要抓住他不放,况且她毕竟也是女人,在古代有如此之好的男人谁会不动情呢? 况且萧元策能给她别人给不了的,他能给她安定,能给她温暖,如果你是她,你会怎样选择呢? 答案呼之欲出吧. 只可惜,在这世界之上并非只有你一人. 别人你无法左右的了,她想要离开而这个泥塘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放他离开呢. 况且从事情的一开始,我就不觉得他们俩是能够善终的;因为萧元策只是一个能给周水音憩息之地之人,而并非那个能站在她身边的男人. 傅倚楼——我并不喜欢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最初也只是惊艳,这世上当真会有如此潇洒的人物;当然这也注定了他与水音是没有结局的. 无关他的身世,无关他的背景,只于他的潇洒不羁有关. 你或许会仰慕一个这样的人,你或许会钦佩他这样的一个人,但你却很难爱上他. 所以我也只是有那么点仰慕他,有那么点钦佩他,但绝无有要和他一起生生世世的念头. 只会想和他高谈论阔,只会想要和他把酒言欢,只会想要和他成为知己.绝无想要成为他身边的那一位. 因为他太洒脱,太不羁,这世间的红尘根本无法绑住他,就算可以绑住他;你也会不忍想要放他离去. 只能感叹,他的形象太深入人心. 琅琊王——我喜欢这个人物,因为自己喜欢的男人的类型就是这样的.邪气,霸道又不失点点温柔. 这种人能给我一种安全感,那么的明确的告诉你,你是他的.或许会恼怒他的自信,但过后又会觉得甜蜜.当然,前提之下是你也得要对他有感觉. 他像是一批狼执着而凶残;这个称号当真是非常适合他呢. 皇上——怎么说呢?几乎每种这类的文章里皇上几乎都有差不多的形象,如果说萧元策是周水音憩息的港湾,琅琊王是能够保护她不受别人侵犯掠夺的守护者,那么皇上就是那个和她一起前进的男人. 他很温柔亦很无情,他或许单纯但又绝对是个能将权力玩弄于鼓掌之间的那一个. 皇上该有的,他都有了,皇上不该有的,却又不知. 他一直是那样,站在那个形象圈里微笑的看着周围,该做的他都会去做,一直没有太激烈的感觉. 对于他的感觉我只能说是模糊不清,或许往后我能看到他不同的一些侧面吧. 周水音——美色你有,才智你有,心机你有.柔情你有.孝义你有. 我该说你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吗?所以才会将如此之多的男人的眼光吸引过去,或许倾国倾城的容颜的确是能吸引男人的目光.但真正能吸引他们,挽留住他们的而是这个女人真正的性情. 我只想对你说:倾国倾城又如何,皆不过表象声色. 千帆过尽,翻手为云,只是伤心人by布娃娃 布娃娃来报道,喜欢阴谋诡计的文章,喜欢聪明的主角,喜欢起伏跌拓的情节; 首先,要为女主心上人的死及其的悲痛,当初偶写了一篇长评来砸场子,结果断线给弄没了,哭呀…… 萧元策,那个万里沙场上奔驰的年轻少将,一骑飞扬,策马扬鞭,挥洒他的豪情壮志;他的情,就像他的笛声一样,婉转清扬,让女主可以尽情的沐浴春风里的阳光,这样一个至真至纯,憨态可掬的男子,终究是“战于沙场,归与沙场”, 是幸亦是不幸,如果生长在天下大定的和平年代,他和女主,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呀…… (再次默哀,大大还说不是后妈,我觉得挺后妈的,老实说,萧元策的死琅邪王是不是有份?他想笼络萧元策手下的兵权?这个野心家,大大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女主的聪颖,精于算计,少时家庭所受的屈辱为此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但是真正让她成长的,我觉得还是“太后”,这个经历两代王朝的女政治家;太后培养了两个谋略家,一个是“皇上”,一个是“水音”,皇上之所以对女主青睐有加,我觉得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大有“同命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皇上需要一个有智慧,有谋略的人来帮助他,而这个人还必须要是他最亲近的,皇上的心,有时候也会很累,他需要有人来理解他,所以,水音是最好的人选。 水音的小心谨慎,进退有度,善于谋略,本性也是善良的,我觉得是适合做皇后的人选,她希望凌驾与他人之上,与野心是无关的,在这个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的后宫,你不进,则只能做任人宰割的羔羊,况且她对付的人,也并不值得人同情。她把上官云,傅倚楼当做自己的知己,也足以说明她的性情。 政治上的杰出,却失去了一个女人一生最向往的可以依靠的真挚感情,水音的心里,以后再也不会激起向对萧元策那样的情感波澜呢吧。 感叹,这戏里戏外的人,又有哪一个是真正开心的?倦了的时候,哪里有才是她们的归宿? 如题,千帆过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都只是伤心人而已……… 以为再为琅邪王和傅倚楼写个评,呵呵!! 矛盾by若*孽 每每江江问我,喜欢琅琊王吗,我每每都给不出答案。答案仿佛在嘴边,但又几次都说不出口,只在心里郁郁。 可能既爱且恨吧,他对水音怕是利用的成本较多,虽然也有感情,可是感情对于他们的婚姻,只是锦上添花罢了,水音对他亦如是,水音让我想起一个人,宋美龄,她和******的感情与琅琊王和水音的感情及其相似的。 他们互相利用,互相依靠,连成一线,只是为了在复杂的朝局中得到一席之地,其实这样的婚姻远比爱情至上的婚姻来的牢固,不必担心变心,不必担心背叛,只要你把握住现在有的,金钱也好,权利也罢,把握这些显然必把握一个人的心容易的多。 世界上最虚无的便是爱情,在政治里,所谓爱情更是可笑。如果萧元策不死,水音便是远离朝堂了,过着简单平实,幸福的日子,但谁又能说这不是水音在逃避呢,在她还没陷入政治的泥潭,却已深知其浑乌时想要及时逃出升天呢,这时便出现了个萧元策,但那亦是爱情,虽然不够清澈,但那是爱,是与对琅琊王不同的感情,也是琅琊王无法给水音的,可天不遂人愿,萧元策死了,战死沙场,死在那个未见英雄有白头的地方,用他最向往的方式死去,独留下水音,越陷越深,只能进,只能争,没有退路。 江江说,如果皇帝不是要死了,是不会对水音那么好的,一语中的,政治中,只有分割利益,争夺利益,独没有爱情,却有同志情,比如傅依楼和水音,琅琊王和水音。 水音真正的爱情可能已经和萧元策一起葬身于遥远的边陲。回到开篇的江江问,我对于琅琊王的矛盾,就像是找结婚对象,是爱情比较重要呢,还是条件比较重要,如果爱情重要那必是不喜欢琅琊王的,如果条件重要,那对琅琊王是有知音之感的,但是现在的我们谁能坚定的说爱情最重要,谁又能说条件最重要呢,所以我们矛盾,我们犹豫,我们逃避,我们选择说一样重要。 我钦佩这样的女子by歪歪踢 其实水音没有错,也不必愧疚。如果皇帝不是自知时日不多,又怎会对水音如此真诚,甚至是不顾周遭可疑的目光,对她示爱。 (在水音离宫后常常来她住过的地方呆坐,还令人搬入一缸荷花……)如果他很健康,他不得不防着水音,也不可能为自己的弟弟谋划那么多。 有那么一个厉害的弟弟,他是有压力的,然而自己一病,压力反倒成了欣喜——不愁斗不过成王,不愁江山不保。 从小说开始起,我只以为琅琊王是个有野心的人物,也许有一天会因为和皇帝争天下而变成反面角色。 当皇帝开始频繁咳嗽,我以为他中了毒,不是成王便是琅琊王下的毒,可心里又不希望琅琊王是如此阴险狠毒的人物。 可我万万没想到,水音最终做了皇后,她的皇帝却是琅琊王。而原本的皇帝,成了一个悲剧人物。 虽然萧天策的死也曾令我吃惊,甚至以为又是 “诈死”,没想到作者如此干净利落地处理好了这几个男人与水音的感情纠葛。 水音真正对琅琊王敞开心扉的时候对自己说,一定不会辜负他,会陪着他不离不弃。 让我想起了日剧《笃姬》里笃姬出嫁那天长辈告诉她的话:“女子一旦作了决定,那就是一条直路,要永远走下去。”对于水音来说,也是如此吧。 虽然她之前一直犹豫不决,不知该上哪一条船。但一旦决定了,便不会再下来了。 正所谓 “上了贼船下不来”(嘻嘻)我钦佩这样的女子。 给小江的长评~~~~by 7月渔阳 小江不愧是小江,一篇权术天下更是写的丝丝入扣。话说,狐狸最近不怎么喜欢那些宫廷文,大概觉的千篇一律,也许是因为那些文更加注重感情纠葛吧,所以最近迷上仙侠的狐狸,一看宫廷的就立马丢开。 但小江的这篇宫廷文却给了狐狸不一样的感受,这本书将人的视野和视线开阔到更高的一个层次。 不再是拘泥与帝王嫔妃之间的爱恨,更是将一些朝廷中大大小小的纠葛写了进来。 千丝万缕复杂非常的厉害关系,总是被女主的纤纤细手轻轻一拨弄,就往女主希望的方向发展开。 更加佩服小江的是,这么复杂的事物都能被小将写的清明简洁,让人看的清楚更晓得其中的厉害。 所以,从本文中看的出,小江为了写这些政治的权谋一定费了不少的心思。 这本书是在繁花紧簇的宫廷文中,无疑是一棵平凡的长青树,虽然不引人注目,但贵在长青。 所以狐狸推荐大家观看此文。 悼byarile2000 天纵英才影伶仃,江山国祚误琴心。玉簪无奈逐流水,方知负君一世情。 《权术天下》悼byarile200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权谋半生终究是场空by夏花过后再无夏花 刚刚看完了 “萧元策之死”,终是有冲动要写点什么。萧元策,那个驰骋疆场的少年将军是我最喜欢的男主,虽然他的出场只有那么少。 他的豪云壮志,他的毫无心机,他的憨厚,他的深情….所有的表现就像一缕阳光,不仅照亮了水音的心也照进了我的心。 突然间明白,在我心底的那个人就应该是这样的;两人之间没有算计,没有利用,没有谎言,没有跌宕起伏….一切只是平平淡淡的相濡以沫,携手到黄昏。 但我同时也明白,萧元策只会如昙花一样,绚烂的只有那短短的一瞬;噬人的宫廷是不会允许纯洁如他的人存在的;他终究还是战死沙场了,带走了阳光也带走了水音残存的那点纯真。 不论历史还是小说,征战沙场的将士总是难得圆满。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自古美人如英雄,不许人间现白头。 水音为了至亲的人,步步为营的权谋了大半生,为的只是让她在乎的人快乐而尊严的活下去。 可真相确是残酷的,她最爱的人为了她终只是落得长眠边关孤坟中。这让她如何自处? 所有的坚持到头来只是一场空;那些荣华富贵就像一个巨大的讽刺,深深的刺进水音的心。 或许这就是人生,总是和你的愿望背道而驰。不知水音接下来会如何做,或许常伴佛祖是最好的归宿吧。 莫问红尘事,心中才会得到些许的平静吧。 第1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今天家里的气氛似乎有一点不同寻常,父亲从宫里一回到家中,就把我们三姐妹都叫到了花厅。 我静静地坐在花厅西侧的绣墩上,不发一语,只是看着父亲背着双手,在花厅里走来走去。今天父亲从宫里一回来,就把我们都叫到花厅来,可却又什么都不说,看来一定是有大事发生。我聪明的选择不说话,的确,我,承恩公周有邦的三女儿,一个小妾的女儿,此时是没有资格开口的。而大姐清音和二姐婉音则坐在东侧的绣墩上,两人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突然听见大妈马氏的声音:“老爷,出什么事了?”一抬头,就看见娘跟在大妈的身后走了进来。马氏四十许人,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很多,略显丰腴的身材,一双上挑的柳叶弯眉显出她的精明与利害来。娘和她比起来,就显得萎靡了许多。 我忙站起身来,低声说道:“给太太请安,给娘请安。”我本不愿这样做,可却怕看见母亲哀求的目光。 马氏看都不看我一眼,径自在居中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而娘则畏畏缩缩地坐在了我身旁的绣墩上。我不禁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扎入了掌心之中。 父亲皱了皱眉头,似乎对马氏的行为很不满,说道:“太后娘娘要从我们家的女孩儿之中选一个为皇上纳妃。”这句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我明显能感到大姐和二姐得意的目光。 只听马氏笑着说道:“哎呦,难怪老爷烦心呢。我们清音是京师第一美人儿,而我们婉音是京师有名的才女。这可该怎么办好呢?不如和太后娘娘说说,把清儿和婉儿都纳为妃子吧,她们姐妹在宫里也有个照应。” 就听见父亲生气地说道:“妇人之见。”马氏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半晌,父亲才叹口气说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将三个女儿都送进宫去,她老人家要亲自挑选。” 马氏大声说道:“三个?老爷,太后娘娘只有两个嫡亲侄女儿,怎么能三个人都入宫?”马氏特意把“嫡”字说得很响,同时我明显感觉得到马氏冷冷的目光朝自己看来。 我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冷冷地说道:“爹,女儿不愿入宫。” 父亲发怒说道:“胡闹,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难道你们还想抗旨不成?”马氏这才不再说话,我淡定地坐着,无视那一道道鄙夷的目光。父亲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书房去了。 马氏站起身来,不阴不阳地说道:“麻雀还想飞上高枝不成,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庶出的丫头,要貌没貌,要才没才,也想进宫?”大姐和二姐故意笑得很响。 我松开了握紧的拳头,站起身来,直视着马氏说道:“水音是遵太后娘娘的懿旨进宫的,恐怕这不是太太所能指手画脚的吧?” 还没等我说完,就听见娘着急地说道:“水音,不准无礼,快给太太陪不是。” 马氏脸色铁青的看着我,我只是不说话,娘站起身来拉住我的衣袖说道:“水音——”那声音竟让我的鼻子有些发酸。 我看了母亲一眼,淡淡的说道:“娘,女儿没有错。” 马氏怒气冲冲地对母亲说道:“没家教的野丫头,一点也没有规矩,你也不好好管管。” 我直视着马氏说道:“我没有家教,是因我是承恩公家的野丫头。” 马氏看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母亲慌忙跪在地上,说道:“太太,水音年纪小,太太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母亲又拉着我说道:“快给太太跪下赔不是。” 我拼命要拉起母亲,母亲不肯起来,只是惊慌失措的说道:“快给太太陪不是。” 马氏看着我,我回视着她,她恨声说道:“不和你这没教养的丫头一般见识。”说完,转身拂袖而去。大姐清音、二姐婉音也随着自己的母亲离开了。我望着马氏的背影,在心中发誓:有一天一定要把今天所受的耻辱讨回来。 我随着娘回到房中,娘将我拉坐在床上,忧虑地看着我:“水音,你别总顶撞太太,到时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我将头枕在母亲的腿上,低声说道:“娘,你就是太软弱,所以她才总欺压你。” 只听娘忧伤地叹了一口气:“水音,你还小,不懂这之中的利害关系。如果娘一味的顶撞太太,与太太互不相让,那么只能让你爹在中间左右为难。娘忍一忍,家里就风平浪静了,你爹也不用因为这些小事烦心了。”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激动地说道:“娘,你为什么总是为爹着想,他有为你想过吗?他看着你受太太欺负,有为你鸣过不平吗?就是你一味的退让,才让她们如此的。”说道后来,我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娘轻轻拂了拂我的头,低声说道:“你爹私下里对我很好,他也是没有办法,你别怨你爹。” 我激动地说道:“我周水音今生都不会爱一个只会私下里对我好的男人。从我记事起,我和娘就受尽太太的欺负,可他一次也没有为我们说过话,他不配做我爹,娘,我也受够了你忍气吞声的样子。”娘的眼圈有些红了,扭过头去拭泪。 我知道自己伤了娘的心,忙搂住母亲说道:“娘,我周水音在此发誓:将来有一天一定要让太太跪在你面前,为她今天所做的一切求你饶恕。” 娘揽住我说道:“好孩子,娘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了。以后别顶撞太太了,别忘了,你是妾生的女儿。如果太太喜欢你,还能帮你找个好人家,省得你将来过苦日子。” 我不再说什么了,我知道如果我再多说什么,只会令娘更伤心。女孩子的婚事都是要听从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马氏是我名义上的母亲,她有权决定我的婚姻大事。但我在心中暗暗发誓:我即使饿死在街头,也绝不会向那个女人乞怜的。 家里这几天异常忙碌起来,马氏忙着为自己的女儿准备入宫的衣服首饰。不时有绸缎庄和银楼的老板拿着各色绫罗绸缎,新样首饰给大姐和二姐挑选,还有裁缝等也是人来人往。 我和娘住的小院倒是安静了很多,娘常用愧疚的神色看着我。我笑着安慰她:“娘,没什么,我本来就选不上的,要那些衣饰做什么?”娘只是揽着我,我就将头贴在娘的胸前,静静听着娘的心跳声。我明白作为母亲,她是怎样的心酸与无奈。 今天父亲突然派人把我叫到他的书房里,我一进书房,就见父亲正坐在窗下临字帖。我轻轻地说了一句:“给父亲请安。” 父亲抬起头来看着我,和声说道:“坐吧。”我远远的坐在了窗下的一把椅子上,父亲似乎叹了一口气,指着桌上的两个匣子对我说道:“这里是为你进宫准备的衣饰。” 我看着父亲,一字一顿的说道:“女儿不要偷偷摸摸送来的东西。”父亲吃惊地看着我,我站起身来说道:“如果父亲没有事了,女儿先行告退了。”说完,我行了一礼,转身就往外走去。 只听父亲在身后唤我:“水音——” 我慢慢回过身来,定定的看着父亲,父亲的神色似乎很受伤。我冷冷地说道:“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妻子女儿都没有能力保护的话,那么他就不配做这个女人的夫君,也不配做父亲。”说完,我不再看父亲转身就走。 吃过午饭,一般父亲这时都要午睡,因此家里一般都很安静。可今天却突然传来马氏的哭骂声,府里乱作一团。娘要过去看看,我劝她不要过去,可她不听。 半晌,娘回来了,看着我问道:“水音,你和你爹说什么了?” 我摇了摇头,“女儿没有说什么。”娘只是盯着我看,我神色镇定的由她看去。这是我第一次对娘撒谎,这是因为我知道如果娘知道我说了什么的话,一定会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肯定会去跪在马氏面前请罪,而马氏也一定会借机羞辱母亲。 娘看了我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爹不知怎么了,刚才说太太不善待我们母女,太太和你爹大吵了起来。我去劝解了半天,太太才不生气。”从娘那看似平淡的口吻,想得到她刚才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因此我拉住她的手叫道:“娘——” 娘只是拍了拍我的手,说道:“只要你有个好人家,娘也就放心了。”我的鼻子一酸,眼泪竟缓缓流了下来。 这几天,家里倒是风平浪静。我只是呆在自己的房中读书,娘则跪在佛前喃喃的念诵着《心经》。连马氏似乎也安静了许多,忙着安排大姐她们入宫的事。爹自上回的事情后就一直住在书房。我知道在这平静之下一定隐藏着更大的风暴,我不禁为娘暗自担心。 第2章 初见慈颜 今天是我们姐妹入宫晋见太后的日子,一大清早娘就忙着给我梳妆打扮。我本想随便穿一身旧衣服进宫,给马氏一个难堪。马氏虽然看似精明厉害,可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平庸女子,她只懂得嫉妒争宠,骄横跋扈。她恐怕想不到的是:如果今天进宫晋见我穿得太过寒酸,而她自己的女儿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话,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其中的奥秘,那么这只会落人口实。我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女儿,如果她不善待我,就是她不贤。如果给太后留一个不贤的印象的话,恐怕她自己也不会好过。 但我仔细一想,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这虽然能给马氏一个难堪,可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这显得我对太后太不敬了,而且会给太后留下不识大体的印象。对于这种既不利人又不利己的做法,我不会用。 我明白今天的晋见是我唯一的机会,如果我错过了这个机会,再回到这个家里,只能仰人鼻息。到时我的命运就全掌握在马氏手里:如果我奴颜婢膝的巴结她,也许她会给我找一个不错的人家;如果我稍有违逆,恐怕……我不愿再见母亲那忧伤的神色,我明白今天我必须破釜沉舟,志在必得。 娘给我打扮好了,推我到镜前。今天我穿了一件淡藕荷色的衣服,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这还是今年生日时娘给我做的。头上插了几只珠花金簪,娘把她最好的首饰都给我戴上了。最后,娘又拿出一副玉镯,对我说道:“这是你爹给我的,今天你戴上吧。” 我一把抱住娘,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娘,你放心,女儿终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说完,我头也不会地走了出去,我生怕自己一回头,心就会软,我已经把良心和眼泪留给了母亲。今后的周水音只是一个无心无泪的女子。 我走出房去,父亲和马氏已经站在大门口了。他们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穿者四品服色的太监,我明白这个太监一定是太后娘娘的心腹。我朝祖制:太监不得参予朝政。因此严格限制太监的品级,太监最高的品级也就是三品,而且是对朝廷有大功劳的太监才给三品的服色,每朝不过一、两人。这个太监穿着四品服色,说明他在皇宫之中,是有一定的地位的。而且能被派来接我们姐妹入宫,就说明他一定是太后的心腹。我明白在他面前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太后派他来,很大程度是要他看看我们姐妹的真实面目。太后也知道,一场小小的晋见,看不出什么来。因此派了自己的心腹来,看看我们姐妹到底谁配作皇妃。 今天大姐和二姐打扮得格外漂亮,我的衣饰和她们华丽的衣饰一比,显得有些寒酸。马氏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我走上前去,躬身行礼说道:“女儿拜别父亲大人和太太,万望父亲大人和太太保重身体,勿以女儿为念。”我明白这样的表面功夫一定要做到,尤其是当着这位太后心腹的面。 父亲说道:“到了宫里,务要小心,不可造次。” 我忙说道:“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马氏依旧不说话,我又行了一礼,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上小轿,我明白我赢了第一局。这个太监一定把刚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是非曲直已经不用我再多说话了。 三乘轿子鱼贯出了府门,放下轿帘,我在轿中暗自思量对策:我无论从出身上、还是容貌、才华上都无法和大姐、二姐比,我要想赢必须从太后身上做功夫,那么太后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呢? 宫门到了,早有小太监过来给我们掀轿帘,扶我们下轿。我很聪明的跟在大姐和二姐的身后,低头走着,一路上绝不多开口讲一句话,聪明人是会听别人说话的人。宫中的虚实尚且不知,怎么能多开口说话,不如让大姐她们冲杀在前把虚实摸透了。我也绝不东张西望,我明白自己是到了什么地方,很多东西不该我看,看了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祸患。 那个穿四品服色的太监似乎对我的谨慎很满意,笑着对我说道:“三小姐是第一次到宫里来吧?” 我笑着说道:“回公公的话,小女子以前年纪尚幼,故此没到宫里来过。”那太监专注看了我一会儿,点了点头。实际上我的生辰和二姐的生辰只相差几天而已,大姐和二姐以前每年元旦都随马氏进宫朝贺太后。而马氏借口我是庶出,每每不带我进宫。以那个太监在宫里多年的经验,早见惯了这些是非纷争,个中缘由想必早已看得清清楚楚。我如果说马氏坏话,反而多此一举,显得我为人不厚道,因此我索性含糊过去,倒显得我做人大度。 终于到了太后的寝宫,只见“长乐宫”三个金字,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这三个大字是高祖皇帝亲笔所书,高祖皇帝为自己生母修建此宫以颐养天年,因此我朝历代太后都居住于此。长乐宫位于皇宫的东南角上,相较于后宫的其它宫殿,规模最为宏丽:赭红色的宫墙,碧绿的琉璃瓦,鎏金的屋檐下挂着一串金铃。每当有风吹过,便有悦耳的铃声响起。 我们忙理了理衣服,随那太监走了进去,穿过了几重院落,终于到了一间屋子前。领我们来的太监对门口的小太监说道:“快进去禀告太后娘娘,就说周府里的三位小姐到了。” 过了一会儿,那小太监出来说道:“太后娘娘宣见。”我的心突然有些紧张,定了定心神,就随那个小太监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一个穿着黄袍妇人坐在正中的椅子上,看不清她的长相,但知道这就是太后了。我忙随大姐她们跪倒叩头:“臣女叩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第3章 到底应该谁作皇妃 就听太后说道:“都起来吧。”声音出乎寻常的悦耳,我们谢了恩,站起身来。太后又说道:“小吉祥,给几位姑娘搬个绣墩过来,哀家和她们好说话。”我们忙谢了恩。 那个叫小吉祥的太监搬了三个绣墩,安放在太后身侧。我们告了坐,方才侧身坐下,我这才仔细看清太后的长相:太后也就四十许人,生得柳眉含黛,杏眼含波,想必当年一定是艳绝后宫吧。我虽是周太后的侄女,可却是第一次见她,因此对她也说不上亲热。 只听太后说道:“半年多没见,清儿出息的越发漂亮了。” 大姐这时站起身来说道:“太后娘娘如此夸赞臣女,臣女如何担当得起?” 太后示意大姐坐下,又对二姐说道:“婉儿做的《春日偶得》那首诗哀家看了,写的不错,宫里的人都赞得不得了。”二姐也忙站起身来,谦逊了几句。 太后这时才转向我说道:“三姑娘,哀家倒是第一次见,以前一直想见见。不错,长得很是清秀,据你父亲说读书也很用心。” 我站起身来说道:“太后娘娘每日操劳国事,上承江山社稷,列祖列宗,中抚育圣躬,下体黎庶百姓。臣女鄙薄,得娘娘记挂,感铭五内。” 太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清儿出生的时候,正赶上梅花开放。先皇那时还在世,你爹正好到皇宫侍宴赏梅。先皇知道你爹新添了千金,就问你爹叫什么名字,你爹回说还没想好。恰好席间有人吹《梅花三弄》,先皇就说道‘《梅花三弄》,一弄清奇,二弄缠mian,三弄惆怅,国舅的长女就叫清音吧’。后来婉儿出生,先皇赐名婉音,取缠mian婉转之意。过了几天三姑娘也出生了,先皇说这三千金的名字可不好起。当时哀家随侍左右,就说道‘皇上真是金口玉言,用梅花三弄起名,如今果凑成了三弄。三姑娘不如叫水音,水音夜中静听,却也惆怅断魂’。先皇直夸我名字取得好。”大姐和二姐都忙奉承太后。 太后又问了我们几句在家都读什么书等闲话。突然说道:“三姑娘,今天进宫怎么穿得如此朴素?”我看着太后的神色,一时看不出喜怒,心思一转,已想到如何作答。 我站起来答道:“家父常说‘太后娘娘追慕汉朝贤后明德马皇后,常教育外戚务以俭素为先’,臣女日思太后娘娘教诲,故此凡事务求俭素。如有不敬之处,还望娘娘恕罪。”我知道大姐她们常进宫,因此她们的为人太后想必已经清清楚楚。而我是第一次进宫,太后如此问,是想看看我的为人如何。 太后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水音的穿着虽然简朴却不失公侯府第的气度。”我发现太后不再疏离的叫我三姑娘,而是叫我的名字,看来太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 太后说完,扭头对小吉祥说道:“赐宴。”我们忙谢了恩,小吉祥带着我们下去领宴。 吃过了饭,我们进来谢恩。太后依旧没说什么,似乎早忘了召我们入宫是要为皇上选妃。我看着太后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明白成败在此一搏。 我突然站起身来,跪在地上,对太后说道:“臣女有肺腑之言启奏太后娘娘,还请娘娘恕臣女失仪之罪。” 太后娘娘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清儿,婉儿,你们先退下。”大姐、二姐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房里只有我和太后两个人了,我这才说道:“太后娘娘,臣女有一语冒死上达天听。臣女知道此次娘娘召见臣女等,是为了给圣上选妃。此事臣女有肺腑之言,请娘娘恕臣女死罪,臣女才敢奏对。” 太后看着我说道:“哀家恕你无罪,你说吧。” 我说道:“臣女不愿为妃。” 太后吃惊的看着我,半晌才说道:“放肆,如何口出此狂悖无君之言。” 我毫无惧色,低声说道:“娘娘请听臣女细细回禀,先皇驾崩之时,遗诏左丞严景云,右丞贾云光,御史大夫杜衡山,先帝之弟成王共同辅政。先帝的意思是让藩王和权臣之间,权臣和权臣之间相互牵制,免得有人欺天子幼弱,专横擅权。同时先帝还留有一道遗诏,说所有圣旨必须加盖先帝御宝‘体仁堂’方有效,并说此御宝当今皇上亲政前由太后娘娘掌管,待当今皇上亲政后,再由皇上掌管。这是先帝怕大臣专权,用太后娘娘来牵制朝臣,使大臣不敢胡乱作为。同时也是怕太后娘娘干政,所以用朝臣来牵制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诸事都要等大臣决断好了,才能下旨。” 我看了一眼太后的脸色,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必须放手一搏,因此接着说道:“先帝的思虑不可不谓周全,然而先帝没有想到:严景云与贾云光结成儿女亲家,狼狈为奸,把持朝政。杜衡山是一个好好先生,对朝政不闻不问,只知附和严、贾二人。成王虽然受到排挤,却也虎视眈眈,心怀叵测。昔日太后娘娘为保全皇祚,想必与严、贾二人结怨已久。今年正月皇上已行冠礼,钦天监也已经定好皇上亲政的日子,待皇上亲政后,娘娘就要将御宝交还给皇上,如此娘娘在朝中马上就毫无权势可言。贾云光又将女儿送入宫中为后,意图分夺娘娘在宫中的权势。可以说娘娘现在的地位笈笈可危。” 我见太后似乎有些动容,的确,太后在宫中生活了二十多年,对无权无势的人在宫里的凄凉处境早就一清二楚,我明白自己已经触及了太后心里最害怕的事情。太后年纪轻轻先皇就已病逝,她一直枯守宫中。人间的一切她已享用到极致,因此她唯一的乐趣就剩下争权夺势,无权无势的日子对她而言是不可想象的。 我又接着说道:“所幸贾皇后入宫一年有余,没有产下皇子。如果贾皇后生下太子,严、贾二人势力更加稳固,太后娘娘处境更加危险。太后娘娘此时选自己家的女孩子入宫为妃,到当真是一招妙棋。但以严、贾二人的老谋深算,恐怕不会不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吧?因此必将千方百计寻太后娘娘错处,好阻止太后娘娘为皇上纳妃。臣女本是庶出,难免授人口实,惹人非议,故此臣女不愿为妃,求太后娘娘体察臣女的拳拳之心。臣女的两位姐姐皆是嫡出,且才貌出众,望太后娘娘详察。”太后看着我久久的不说话。 第4章 成败一线间 我的膝盖跪得都有一些发疼,可我明白我赢了第二局。我从太后刚才对我们的态度之中,就已经知道了这次选妃我基本无望。太后对我的两位姐姐很亲热,对我却是客气有礼。这恐怕不仅是因为大姐她们常入宫的原因,太后也不是傻子,我刚才说的话恐怕她早已想到。因此我必须以退求进,才能取得一线生机。 我无论无何都不能再回到周家去了,我必须走出那个樊笼,走出来我才有赢的机会。因此我索性退一步去想:太后现在最需要什么?现在朝中的局势如此,恐怕她最想要的就是一个聪明的心腹——一个能帮她出谋划策的人,一个能为她出生入死的人。而且这个人必须是她能信得过的,我是她的侄女,亲不过如此。因此我必须让太后知道,我是一个有用的人。 半晌,太后才说道:“水音,适才哀家问你为何如此打扮你说的不是实话吧?” 我答道:“请太后娘娘恕臣女欺君之罪,娘娘天纵英明,有什么不知道的。然臣女是太后家的女儿,如让外人知道实情,则有失后族体统。一则令太后蒙羞,二则令家父难堪,三则臣女为周家女,亦蒙羞矣。臣女只知太后荣,则周家荣,臣女亦荣;太后辱,则周家辱,臣女亦辱。臣女所以欺君者为公,望太后娘娘恕罪。”我知道这是太后对我的试探,看我是否能忠心于她。因此我明白的告诉太后为了她,为了周家我愿受一切委屈。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适才哀家问冯成哀家哪个侄女好,冯成一直夸你识大体。现在哀家才知道,这三个女孩儿中数你最懂事。可惜你不是正出,否则哀家一定立你为妃。”我这才知道,那个接我们入宫的太监叫冯成。 我忙答道:“臣女谢谢太后娘娘褒奖,臣女实愧不敢当。臣女虽愚钝,却也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有太后康泰、周家昌盛,臣女才能有所归依。因此臣女誓死效忠太后娘娘,绝不敢有二心。” 太后看着我,点头说道:“好孩子,起来吧。”我忙站起身来,腿却麻得险些没站起来。 太后突然高声说道:“来人。” 只见小吉祥匆匆地跑了进来,太后对他说道:“去把大姑娘、二姑娘宣进来。”过了一会儿,就见大姐和二姐走了进来,她俩看我的神色很冰冷。我坦然的由她俩看去,她俩一定是以为我刚才在房中向太后献媚讨好以求被立为皇妃,我不由在心中冷笑。 太后说道:“这次哀家宣你们进宫,就是要给当今皇上选一个妃子。皇上大婚都已经一年多了,可尚无子嗣,哀家无颜见列祖列宗于地下。因此急着为皇上纳妃,但也没有合适的淑女,就想起你们姐妹三个来了。哀家适才仔细想了想,婉儿和水音年纪尚幼,就选清儿为妃吧。”大姐忙跪下来谢恩。 太后停了一会儿,又说道:“婉儿和水音也不必回周府了,回头哀家派人去府里拿你们的衣饰,你们就安心在宫里住下。如果缺什么告诉冯成,让他给你们办妥。皇上如今朝政繁忙,哀家年龄也大了,想找几个人给哀家作作伴,陪哀家说说话,你们两个就留下来给哀家作个伴儿吧。”我和二姐也忙谢了恩。 太后说道:“冯成,把三位姑娘安排到西侧的小跨院里去住。”冯成忙指挥人去打扫,过了一会儿,冯成回报说已经收拾好了。 太后说道:“你们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明早过来吧。”我们忙谢了恩,退了出来。 冯成引着我们到了西跨院,这只有小小的三间房,不过倒极其精致,没有太多的装饰:淡灰色的墙,粉红色的窗纱,窗下种了紫菀、杜若等各种香花异草。屋子的东面栽了一株海棠,西面植了一树梧桐。大姐选了东侧的房间,二姐住了中间那间房,我只能住在西侧那间房。 冯成见我们安顿好了,就躬身告退。过了一会儿,冯成派了三个宫女过来服侍我们,服侍我的那个宫女叫青梅。青梅似乎很喜欢说话,她告诉我冯成是长乐宫的总管,派去服侍大姐的宫女叫紫雪,服侍二姐的宫女叫绣鸾。 到了掌灯时分,我正在灯下看书,就见大姐和二姐走了进来。大姐见没有人,就阴阳怪气的说道:“三妹,你和太后娘娘单独待那么长的时间,想必好话都说尽了吧。我们还以为太后一定会立你为妃呢,没想到——” 二姐冷笑着说道:“有人就是自不量力,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也妄想和我们争?” 我淡淡一笑,说道:“确实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我一个妾生的女儿,没选上情有可原。可二姐你,一样是太太所生,怎么大姐选上了,二姐却没选上呢?”二姐一下子变了脸色,没能选上皇妃她也是懊恼不已吧,她心里一定是极不服气,对自己的姐姐心中恐怕也充满了嫉妒。二姐果然不再说话,脸色也是青白不定。我暗自好笑,只轻轻一拨,就在她们姐妹之间掀起了一个小小的波澜。 大姐觉出了气氛不对,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二妹,我们走。”说完转身走了出去,二姐迟疑了一会儿,也跟着走了出去。 第5章 皇上就是娘娘的御宝 我在心中暗自为她们感到可悲:也许在她们心中只有选上皇妃,才是成功,可她们却无法参透太后那深沉的心思。我原来在家中也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讨得了太后的欢心,就能被选为皇妃。如今看来,太后实际上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皇妃的人选。而之所以叫我们三人都入宫,是因为太后知道,宫里的宠爱是不长久的。万一大姐失宠,我和二姐就会被继立为妃子,太后是要用我们姐妹将年轻的皇上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大姐现在得意非凡,可她哪里懂得以色事人终能久乎的道理。人总是会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的,却不懂得人生就如弈棋,不要在乎一时得失,谁笑到最后才是真正赢了。大姐也看不到现在朝中气氛的紧张,太后无疑是把大姐推到了这场朝廷之战的最前线,大姐将来的路想必极其难走,因为严、贾一党,尤其是贾云光必将大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成败往往只在一线之间,我没有被送回周家任由马氏宰割,就是赢了。而且现在太后已经知道我是一个有用的人,我又是她的亲侄女,与别人比起来,我更值得信任,因此我将是太后争权夺利的一枚重要棋子。与有用的棋子比起来,没用的棋子会更早被丢弃,不然怎么会有“丢卒保车”这一句话。我和大姐她们比起来,对太后而言更加有用。我始终相信:要想利用别人,就要先被别人利用。我必须借助太后的势力,才能有所作为,因此我必须心甘情愿的先被太后利用。 我正坐在灯下发神,冯成突然来到我屋里,对我说道:“三小姐,太后娘娘宣召。”我忙要穿上大衣服,冯成说道:“三小姐不用更衣了,太后娘娘让小姐这就过去呢。”太后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呢?而且这么着急? 我随冯成来到了太后的卧房,我是第一次到太后的卧室,屋子里出乎寻常的简单:屋子中放着一张八步榻,榻上吊着雨过天青色的帐子,被褥都是秋香色的。屋子里的红木雕花家具上只简单摆了几件玉器,墙上悬挂了几幅字画。雅素的装饰,却让人觉得有些寒冷。 太后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茧绸衣裤正倚靠在床上,似乎在想着些什么。我不敢打扰,只能站在一旁。过了一会儿,太后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水音,过来坐。”我忙要行礼,太后说道:“寝宫之内不必如此多礼。”说完,就招手让我坐在她的身侧。 我只得走上前去,坐在太后身侧。太后拉着我的手,突然问道:“水音,你知道哀家为什么选你大姐为妃吗?” 我心思电转:虽然我对太后的心思早已清清楚楚,但有时人不能表现得太聪明,如果你比主子还聪明,这样的奴才主子还敢用吗?什么叫“功高盖主”,韩信就是因为太聪明,让刘邦一直猜忌,才落得身首异处的。因此我笑着说道:“太后娘娘,因为大姐比我们年纪都大啊。” 太后呵呵地笑了起来,“傻丫头,虽然有点鬼聪明,但终究历练不够。哀家是因为你大姐长得漂亮,男人吗?终究是好色的,所以选了你大姐。” 我在心里加了一句:还是因为和二姐比起来,大姐的心机更少。将来大姐生了皇子,更容易受你摆布。 太后指了指枕头旁边的一个盒子,对我说道:“打开来看一看。”我打开一看,只见盒子里装的是一个田黄石雕刻的玉玺:玉玺通体透黄,色如蒸栗,没有一丝杂质。玉玺上雕刻着一只金龙,须鳞皆备,张目昂首,作腾云之状,刻工细腻,匠心独运。 我笑着说道:“真漂亮。” 太后说道:“傻丫头,你拿起来看一下,底下刻的是什么字?” 我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触手温润,一看玉玺底下的字,我吃了一惊。玉玺下刻着三个大字“体仁堂”,看来这就是先皇给太后用来牵制朝臣的御宝了。 太后问我道:“哀家给你看这个,你说说哀家是什么意思?” 人应该糊涂的时候要糊涂,但该明白的时候一定要明白,刚才那个问题我不好答,索性装糊涂了事。而这个问题,是太后试我的问题,太后是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一个有用的人,因此我必须答好。想到这里,我说道:“启禀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是想问臣女娘娘究竟要不要把御宝还给皇上。”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看来我答对了。太后突然问道:“你说呢?哀家究竟要不要把御宝还给皇上?” 我说道:“此事太后娘娘恐怕早已成竹在胸,臣女不敢胡乱奏对。” 太后笑着说道:“说吧,哀家也听听你的主意。” 我说道:“太后娘娘一定会把御宝还给皇上的。” 太后看了我一眼,说道:“说说看哀家为什么会把御宝还给皇上。” 我低声说道:“第一,先皇遗诏上说皇上亲政后,太后娘娘就要把御宝还给皇上,如果娘娘不还,就是违抗先皇的旨意。第二,太后娘娘之所以能掌管御宝,就是因为娘娘是天子之母,母以子贵,娘娘所倚仗的是皇上。如果娘娘不归还御宝,加上小人构隙于间,那么必将母子反目,娘娘地位堪忧,历史上也不乏其例。第三,严、贾一党必将借机大做文章,攻击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恐怕处境更加危险。” 太后半晌没有说话,的确在这冷酷的宫廷之中,所谓的母子之情薄得犹如一张纸,经不起权力风雨的吹打,太后也深知这个中的奥妙。太后看着我说道:“那你说哀家怎么办才好?” 我看着太后说道:“娘娘,皇上就是娘娘的御宝。” 第6章 四位顾命大臣的态度(上) 太后吃惊的看着我,我接着说道:“如果母子一心,那么这普天之下,就没人敢擅动太后娘娘。御宝是死的,人是活的。太后娘娘就是不交还这块御宝,皇上当然不好到太后娘娘宫里来强抢这块御宝,可皇上会再做一块御宝。皇上说它是御宝它就是御宝,到时太后娘娘这块御宝就是废物。而且母子失和,太后娘娘在宫里就会失去皇上这个靠山,太后娘娘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皇上了。为太后娘娘计,太后娘娘不如早点将这块御宝交还给皇上。既然早晚是要还的,不如早还,这样还能使皇上高兴。只有母子和睦,太后娘娘在这宫里才能站稳脚跟。” 太后满意地看着我说道:“水音,以后你就跟在哀家身边吧。” 我明白自己终于得到了太后的认可,今后我就是太后在这宫里的第一心腹了,因此忙说道:“水音愚钝,能跟在太后身侧,朝夕受娘娘教导,水音感激涕零。” 太后笑着对我说道:“好孩子,回去歇着吧。” 我忙躬身说道:“请太后娘娘早些安歇。”说完,我就退了出去。 我周水音终于在这红墙绿瓦的宫廷里迈出了第一步,我明白在这里只有不断的往上爬,,一刻也不能停歇,才能生存下去。我看着漆黑夜空笼罩下的宫殿,低声说道:“让我们来决一雌雄吧。” 第二天一早,梳洗过后,我就和大姐她们来到了太后的寝宫。太后正站在窗前,不知想些什么,可能是听见我们的脚步声,太后回过头来,笑着说道:“哀家一猜就是你们三个。”我们忙给太后请了早安。 太后对冯成说道:“传旨,摆膳。”一会儿就有宫女太监捧着大红捧盒走了进来,将饭菜一一摆放在屋内的圆桌上。太后在大姐的搀扶下,坐在了桌前。我注意到太后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宫女,她看了我们姐妹几眼。冯成用白色细棉布擦了擦一副乌木镶银的筷子,递给太后。我们静悄悄地站着,除了筷子银头相碰的声音,屋子里竟没有一丝声音。 太后似乎有什么心事,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二姐忙递过漱口水,太后漱了口,用手绢擦了擦嘴。对我们说道:“下去用饭吧。” 我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猜想太后到底有什么心事。突然我恍然大悟:是了,一定是因为太后要纳我大姐为妃,怕皇后不高兴。而皇后的身后是严贾一党,因此严贾一党一定会进宫谏阻纳妃这件事情。 吃过了饭,我们进去服侍太后。太后说道:“清儿和婉儿先回去吧,水音留下来就行了。”大姐她们错愕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行过礼退了出去。 这时小吉祥走进来说道:“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派人过来说今早有些不舒服,就不能过来请安了。” 太后只是点点头,突然太后看着我说道:“水音,你说一会儿谁能来?” 我被太后的问题一下子问住了,太后笑着说道:“贾云光。”说完,就不再说话。我恍然大悟:右丞相贾云光一定会进宫阻止太后纳妃,皇后今早不过来给太后请安,也是因为怕看见自己的父亲与太后争执起来,她在中间难做人,索性装病躲过去。宫里的消息传得也太快了,这只不过是昨晚的事情,今早恐怕这朝堂和后宫就无人不知了吧。 太后笑着对我说道:“走,咱们去迎迎客人。”说完,就拉着我的手走到了东侧的一间房子,房门上方有三个小字“怀恩阁”。原来这就是太后处理朝政的地方,先帝病逝后,太后就在这里召对群臣,在每份圣旨上盖下“体仁堂”的玉玺。如今要太后告别这一切,想必太后极其失落吧。 我随太后走了进去,就见屋子里一如太后的卧室,极其简素。北面垂着一道青色的帷幔,我知道这后面就是太后垂帘的地方。帷幕前摆着一张龙椅,皇上小时候一定是坐在这里。东西两侧摆放着几把椅子和几张高几,这就是给群臣坐的了。太后掀开帷幔,拉我走了进去,里面只放着一把椅子,椅子前放着一张高几,这就是太后以前握天下之权的位置了。太后似有无限留恋的坐在椅子上,我站在太后身侧。 太后突然说道:“这帷幕是岭南巧匠所制,里面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我说道:“以前常听人说鲛绡,不会就是这东西吧?” 太后笑着说道:“差不多了。” 突然冯成走进来说道:“启禀太后娘娘,右丞相贾大人求见。” 太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说道:“宣贾大人晋见。”太后的神情看似轻松了很多,我突然明白过来:太后心中实际上一直担心严景云和贾云光一起入宫,那么事情就棘手了很多。毕竟这两个人的势力不容小觑,如果他们二人都进宫来,联起手来反对纳妃,那么此事多半要半途而废。如今只有贾云光一个人进宫来,就好办多了,起码说明严景云在这件事情上是保持中立的。可严贾二人,一向共同进退,如今为什么严景云不进宫来了呢? 我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见有人说道:“老臣叩见太后娘娘,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娘娘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老大人快坐下吧。” 我是第一次见贾云光,贾云光是武将出身,长得气宇轩昂,方阔的脸上长着浓密的胡须。我不禁暗想,有一个这样的老爹,这贾皇后会长成什么样子。 只听贾云光说道:“太后娘娘,老臣是个粗人,不会学他们绕弯子,因此有话就说个痛快。老臣今早在朝房中,听人说太后娘娘要给皇上纳妃。”我不禁暗笑:这些朝里的大人们,明明心思比谁都细腻,非要说自己说直话。一定是皇后今早派人出宫,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父亲,否则皇后也不会那么巧,今早就病了。这个贾云光却说是听别人说的,究竟直在哪里? 太后笑着说道:“正是,哀家正要召见四位顾命大臣,商议此事。不想贾大人先知道了。” 贾云光说道:“老臣不同意纳妃。” 第7章 四位顾命大臣的态度(下) 贾云光接着说道:“太后娘娘,皇后年纪尚小,等皇后诞下太子再为皇上纳妃也不迟啊。” 太后笑着说道:“皇后入宫已经一年有余,至今尚未诞下太子。因此哀家想为皇上纳妃,早些生下皇子,哀家对列祖列宗也算有个交待。” 贾云光说道:“如果皇妃先生下皇子,皇后再生下皇子,将来究竟立谁为太子?”我不禁有些想笑,这皇子的影子都没看见呢,就开始争起太子之位了。 太后说道:“到时嫡庶长幼自有公论。”贾云光还要说些什么,太后说道:“贾大人,明日哀家召见四位顾命大人再议此事。哀家今日也累了,你跪安吧。”贾云光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退了下去。太后沉思着不再说话。 冯成突然走进来说道:“启禀太后娘娘,成王殿下求见。” 太后似乎也很意外,只说了一个“宣”字。成王早已走了进来,跪下给太后行礼。成王长得倒是风姿俊美,白净面皮,长长的丹凤眼,修剪得极其整齐的胡须。 一时行完礼,成王告了坐,笑着说道:“太后娘娘身体可还康健?” 太后也笑着说道:“老了,每日吃了睡,睡了吃,闲时下下棋,斗斗牌。记性差了很多,遇事都是冯成给提着。” 成王忙陪笑说道:“太后娘娘为国事操劳多年,倒是应该享享清福。如果再有几个孙儿孙女围绕膝下,以娱太后娘娘晚景就更好了。”果然,成王此次进宫也是为了纳妃的事情,没几句话就说明了来意。不过,以成王的话猜测,他是赞成纳妃的。 太后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哀家倒没什么,只是皇上虽然年纪尚幼,但先帝在皇上如今的年纪已经有了一个皇子一个公主。早点生下皇子,有利于江山社稷的稳固。成王是自家人,实是为江山着想,因此考虑得周全。不像有些人,只为了个人私利,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太后这番话实际上是对贾云光的批评,同时表明对成王态度的肯定。在这微妙的时候,太后知道自己必须把成王拉过来。 果然成王说道:“为太后娘娘分忧,是为臣的本分。纳妃之事,本是宫闱之事,一切均应由太后娘娘决断。” 太后说道:“帝王之家无私事,帝王一举一动皆关系天下兴衰。因此私事亦即公事,不可不慎。明日哀家要召见卿等顾命大臣,共议此事。” 成王说道:“此事有利于千秋社稷,臣必当唯太后娘娘马首是瞻。”成王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告辞出宫去了。 太后的神色似乎轻松了很多,的确现在有成王站在自己这边,明日就会轻松很多。 我不禁暗叹:成王果然是一个聪明人,一定是他看到严景云没有进宫,只有贾云光一个人进了宫,就猜到严景云在此事上态度暧mei。如果这两个人一起进宫,那么成王就会选择装聋作哑的态度。毕竟得罪这两个人,极不明智。现在情势有变,因此他选择站在太后这边,以求讨好太后。成王深知严贾二人对自己的猜忌,知道无论如何讨好二人,都不会有什么作用。因此成王选择时机,向太后靠了一步。 太后沉思良久,突然说道:“宣严左丞、杜御史晋见。”我吃惊的看着太后,太后对我微微一笑。 过了一会儿,严景云和杜衡山来了。我特意看了一下严景云,严景云年近花甲,须发都有一些花白,平静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却有一种威严的气度。杜衡山却是老迈之极,雪白的须发,小而浑浊的双眼,每当说话前,都要习惯的看一下严景云的神色。 两人行了礼,坐了下来。太后说道:“哀家宣召卿等,是为了给皇上纳妃一事,不知二位卿家如何看待此事?” 半晌,严景云开口说道:“这是太后娘娘家事,微臣不好胡乱奏对。” 杜衡山看了一眼严景云,这才颤颤巍巍地说道:“严大人所言甚是,此乃太后娘娘家事,臣等外臣不好胡乱奏对。” 太后微微一笑,说道:“昔日周文王有皇子百人,因此大周江山传嬗四百年之久。是故自古有天子一日纳九嫔之礼,这都是先朝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固。皇子越多江山方才越稳固,因此天子应广纳妃嫔才是。”太后说完,只是看着严景云。 严景云说道:“太后娘娘所言甚是。”只说了这一句,就不肯再多说第二句。 太后又说道:“如今皇上后宫只有皇后一人,而皇后又一直不曾诞下皇子。因此哀家忧心不已,一直想为皇上纳几位妃子,以广皇祚。”我突然一惊,太后说的不是纳一位妃子,而是几位妃子,这其间大有玄机。敏锐如严景云者,想必也听出来了吧,果然严景云的神色似乎一动。 太后接着说道:“故此哀家一直让人细细访求淑女,访知严大人四女容、言、德、功无一不备,杜御史九女也是才貌双全,哀家想把两位卿家的千金也选进宫中为妃,不知二位卿家意下如何?” 严景云的嘴角似乎动了动,半晌才说道:“臣女愚钝,恐怕不足以忝位椒房,还望太后娘娘三思。”严景云虽然如此说,可没有斩钉截铁的拒绝太后,看来他已经心动了。 太后说道:“严大人不必太谦,严大人之女的才貌京师里的人都是称赞不已,哀家闻名已久。哀家的主意已定,望严大人不要推托才好。” 严景云站起来躬身说道:“太后娘娘如不嫌小女愚钝,臣愿将小女送入宫中,还请娘娘多多教导。” 杜衡山也忙说道:“老臣谨遵娘娘懿旨。”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就也都躬身告退了。看来明日一战太后娘娘已经稳操胜券。 第8章 各怀鬼胎 太后缓缓站起身来,说道:“老了,如今只坐了这一会儿,就腰酸背痛的。”说完,就扶着我回到卧房。 太后吃过午膳就斜倚在床上,小吉祥忙走上前来,给太后娘娘捶腿。我仔细想着刚才的一幕幕,不禁对太后佩服得五体投地。太后确实是一个深谋远虑的女人,一件看似困难重重的事情经太后娘娘的纤手一扭,就能按照太后娘娘的心意来。我不禁看着太后娘娘的手:那是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白白细细的肌肤,纤长的手指。而正是这双美丽的手,暗中操控着朝中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我看着自己的手,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有一天我周水音也要用自己的手操控天下。 太后似乎已经沉沉睡去,我明白太后已将四位顾命大臣各个击破,明天太后已经稳操胜券。 严景云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他清楚地知道纳妃这件事情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为现在虽然他和贾云光联手,但他深切地知道:在这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万一将来贾皇后生下皇子,那么贾云光就是未来皇上的外祖父,地位可想而知,那么他严景云自己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会立贾云光的女儿为后,也是当初严景云为拉拢贾云光不得不做的让步吧,恐怕严景云心中也很怕贾皇后生下太子。因此他在这件事情上采取了暧mei的态度,这从他今天没和贾云光一起进宫劝阻太后就能看出来。虽然严景云知道这对自己有好处,可他却不动声色,既不说赞成纳妃,也不说反对纳妃,如姜太公钓鱼,静待谋求更大的好处。太后看穿了他的居心,因此选了他的女儿进宫,把他拉了过来。这样太后就破坏了严贾之间的联盟,为自己添一帮手。 杜衡山一贯以严景云的马首是瞻,他虽不愿得罪严景云,却也不愿放弃为自己谋求利益的机会。因此他的态度也是暧mei不明,太后索性将他的女儿也拉进宫来。 而成王清楚地知道:要想和严贾他们抗衡,必须培植自己的势力,因此在这件事情上他站在了太后一边。他要借助太后在宫里的势力,就必须先让太后利用他在朝堂之上的势力。因此他积极赞成纳妃,使太后在朝中得到支持。 贾云光在纳妃一事上败得很惨,主要是因为他的权势太惹人嫉妒了,所以这些人都拉他的后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朝中也是如此,贾云光想大权独揽,这些人就联起手来,和他抗衡。 这四个顾命大臣各怀鬼胎,太后釜底抽薪,将他们各个击破,取得了纳妃之争的胜利。 人们常说:富不过三代,权不过十年。这是因为人一旦坐到了最高的那个位置上,所有人都想取而代之。试想以一人之力与整个朝堂抗衡,稍有不慎,就会跌下来,而且爬得越高跌得越重。因此道家常说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真正聪明的政治家是不会想着大权独揽的,而是要懂得如何在各种势力之间游刃有余。你只能在这朝堂之上,找到一个各方利益平衡的点,利用各方势力谋求自己的利益。太后对严景云的让步,正是为了成就自己的目的而达成的一个平衡。 我正胡思乱想,就听小吉祥低声说道:“太后娘娘,要不要换件衣服?” 我忙看向太后,太后倚在床上,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去把小喜叫来。” 小吉祥忙答应着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我就见一个宫女随着小吉祥走了进来。我仔细一看,正是今天早膳时站在太后身后的那个宫女。 那宫女笑着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穿那件云南进贡的龙衣吧,那件正好现在穿。” 太后点了点头,说道:“听你的。”太后又转头对我说道:“哀家的衣饰都是小喜掌管,这丫头心细着呢,什么时候穿什么衣服,从不会弄错。” 我心里突然转过一个念头,陪笑着说道:“太后娘娘是帅才。” 太后笑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道:“帅者,善用将者;将者,善用兵者。小喜心思细腻,能将太后娘娘的衣饰打点的清清楚楚,就是个将才。太后娘娘能用,太后娘娘不就是帅才了吗?像臣女这种每天自己的东西还闹不清,哪里能管得明白太后娘娘的衣饰?” 小喜笑着说道:“三姑娘夸赞,奴婢可当不起。” 太后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各有各的妙处。” 我从今早小喜看我姐妹的眼神中,看出了小喜对我们是满怀敌意的。小喜一直是太后的贴身宫女,因此她很害怕我们姐妹入宫后,会分夺太后对她的宠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她之所以能得太后的宠爱,就是因为她能替太后掌管衣饰,就像我能留在太后身边,是因为我的机智。而如今我明确告诉她:我不会抢她的差事。那么她对我的敌意就会少了很多。而太后似乎也知道我的意思,因此也给了小喜一个答复。 果然小喜对我亲热了很多,她把衣服找了出来,细心的替太后更衣。我并不插手,因为我知道我不用如此讨好太后。太后并不缺少服侍的宫女,这样的人宫中太多太多,太后真正缺少的是一个能替她争权夺势的谋士。而且这也可以避免小喜误会。 一会儿,衣服换好了。因为太后是孀居,因此衣服的花色都较为暗淡,只见黄色的龙袍上镶着淡青色的滚边,连绣着的龙凤都是用银线绣的。 太后突然说道:“小喜,一会儿找几块料子,给三姑娘做几件衣服。”小喜忙答应了。我自己低头一看,自己依旧穿着昨天那件衣服。突然听有人喊道:“皇上驾到。” 第9章 倚云楼 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人走了进来。我忙仔细看着来人:年纪也就十八、九岁,温润如玉的脸上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英挺的鼻子给人一种性格刚毅的感觉。虽然年纪不大,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 皇上跪下说道:“儿臣给母后请安,不知道母后今日身体安否?还望母后多多保重凤体。” 太后笑着说道:“哀家每日悠闲度日,皇上政务繁忙,才应该多保重身体。” 皇上又问了几句太后的饮食起居,突然说道:“儿臣听说母后要给儿臣纳妃。” 太后娘娘笑着说道:“哀家年纪也大了,每日无事,有几个孙儿孙女围绕膝下,以娱晚景,倒也是乐事一件。” 皇上不再说话,太后又说道:“皇上务要以国事为重,不可贪恋女色。” 皇上恭敬的说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太后突然指着我说道:“这是哀家的三侄女。” 我忙跪下说道:“臣女给皇上请安。” 皇上看着我,笑着说道:“是表妹吧。” 我忙说道:“皇上折杀臣女了。”我明白如果想出人头地,作皇妃无疑是条捷径,因此我必须让皇上对我心存好感。而皇上在这深宫之中,每天有无数的宫娥彩女奉承,早见惯了女人的殷勤,因此我对皇上的态度不冷不热。越是与众不同,越能让皇上注意。 果然皇上又问我道:“表妹今年贵庚几何?” 我淡淡地说道:“回皇上,臣女今年十六了。” 皇上似乎还要问些什么,见我神色淡淡的,也就不再问下去了。皇上又和太后说了几句闲话,就起身告退了。临走时皇上专注的看了我几眼,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由他看去。 太后坐在书案后,突然说道:“今日天色晴好,水音和哀家去倚云楼走走。”冯成忙要去安排车驾,太后笑着说道:“哀家走着过去,也活动活动筋骨。”太后领着我、冯成、小喜,还有几个小太监出了长乐宫,沿着石子小路慢慢朝倚云楼走去。 现在已经是阳春三月,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风温柔的吹在脸上,带来一阵阵泥土的味道。路旁的柳枝已经泛绿,鹅黄色的柳枝随风摆舞;春花早已开放,嫩黄艳红,争奇斗艳;绿草茵茵,草中散落着不知名的小花。 我正看着这幅春景,太后突然拉着我说道:“哀家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随太后向左一拐,走到了一个小小的园子,里面有几个宫女正在忙碌着。太后看着我说道:“哀家让人在这宫里种了半亩茶树,又从南方选了一些深明种茶、采茶等事的宫女,让她们在此种茶。”说完,太后走上前去,和那些宫女细谈,不过是问了一些这些茶树一次能采多少茶,每年能采几次,一年共能采多少茶等琐事。看太后对那些宫女的态度很慈和,我不禁纳闷:太后怎么会对种茶这么感兴趣?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太后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带着我走了。一路上我一直在揣度太后的心思,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太后对种茶如此关心,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知道太后不是一个有闲情逸致养花种草的女人,她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女人,她这么做又和朝政有什么关系? 倚云楼到了,倚云楼是一座二层小楼,四周种着杏树。粉红色的杏花或含羞待放,或迎风怒放,有些杏花已经谢了,空留下了绿色的花萼在枝头。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杏花瓣,一阵微风吹过,就有片片杏花飘落,四周都弥散着淡淡的香甜气味。 太后说道:“水音随哀家上去看看。”说完,将手扶在我的胳膊上。冯成等都等在楼下,我随太后上了倚云楼。 太后边走边笑着说道:“这倚云楼的名字取自一句旧唐诗,水音知道吗?” 我笑着说道:“回禀太后娘娘,是‘日边红杏倚云栽’吧?” 太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每到春日,杏花开放,这倚云楼的景致是极好的。” 我说道:“水音大胆,太后娘娘,暮春时节这里的景致恐怕也是不错的。”太后好奇的看着我,我笑着说道:“暮春时,虽然杏花谢了,但可以来看‘花褪残红青杏小’啊。” 太后也笑了,说道:“鬼丫头。” 倚云楼是一座竹木小楼,走在上面足音传的很远。一楼几乎没有什么陈设,只有一张大八仙桌,几把竹椅而已。墙上挂着名家字画,画的却都是杏花。太后抚mo着八仙桌说道:“先帝在时,每到春日,就到这里喝杏花酒。”我在一旁不敢作声。 过了一会儿,太后似乎回过神来,我扶着太后沿着窄小的竹木楼梯上了二楼,二楼的陈设也很简单,只在中间摆了一张竹木圆桌,桌上摆了一套紫砂茶具,圆桌边放了几把竹木椅。 二楼四面有窗,凭窗远眺,倚云楼四周的景致尽收眼底。太后带着我走了一周,杏花林从楼上看去,一树树粉红色的杏花,或浓或淡,竟有如云霞,灿烂夺目。 我知道太后带我来倚云楼,绝非是看景这么简单,太后一定是有话要和我说。这倚云楼与四周隔绝,且是竹木建造,如果有人走在上面,我和太后一定能听得到,因此谁也别想偷听我和太后的谈话。但太后只是扶着窗子看景,并不说话。我也索性装糊涂,也凭窗看着外面。 突然太后回过头来,对我说道:“水音,你难道没有话要问哀家吗?” 第10章 皇上注定要站在哀家这边 我故意装作有些愕然的看着太后,太后接着说道:“你一定想到了哀家是有话要说,才带你来这里的,哀家一直在等你问。聪明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爱买弄,沉不住气。你和哀家年轻时倒很相像,能沉得住气。好,好,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气度。水音,将来你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我忙跪下说道:“太后娘娘的赞扬,臣女当不起。臣女愚钝,怎么比得上太后娘娘?” 太后说道:“起来吧,哀家带你来这里,就是要告诉你,哀家为什么敢把严景云的女儿也接进宫来。” 我说道:“臣女心里一直很疑惑:太后娘娘选大姐进宫,就是为了大姐将来能生下皇子,免得贾云光权势太盛。而且将来的太子是周家一派,能稳固太后娘娘在朝中的势力。可如今这么多权臣之女进宫,谁都有可能生太子啊?” 太后看着我说道:“水音,你读过《唐书》吗?” 我有些迷惑,还是说道:“回太后娘娘,臣女新旧唐书都读过。” 太后问道:“那你说武则天为什么能当上皇后?” 我一时有些被问住了,只得答道:“史书上说武则天容貌出众,机警颖悟,善候人主颜色。因此高宗很宠爱她,才会立她当皇后。” 太后看着我摇了摇头,说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太后又问我道:“你说你爹私下里喜欢你娘多一些,还是——” 我虽然更加愕然,但也只得低声说道:“我娘。” 太后说道:“那你爹会不会扶你娘为正。”我只能摇了摇头。 太后这才说道:“这样看来,一个男人是不会因为喜欢一个女人,而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随便休妻立妾。那么帝王就更不可能只因为喜欢一个女人而立她为皇后,尤其是像武则天那样做过自己父亲妃子的女人。” 太后慢慢的踱到桌旁坐下,说道:“读史要用心思,不要只记得一两个古人的人名就完了。李唐王朝之所以能取得天下,是因为借助了关陇集团的势力。而李氏家族本身就是关陇豪强之首,因此登高一呼,相应者云集。李氏取得天下后,唐太宗为了拉拢这些功臣,子女多与这些家族通婚。唐高宗李治的皇后王氏就是出身于关陇集团的名门王氏家族,她的母舅家是关陇集团柳氏家族,因此王氏可以说是与关陇集团有着密切的联系,她就是关陇集团在宫里的棋子。太宗临死之前,曾指着高宗和王氏对长孙无忌说过‘以此佳儿佳妇托君’,就是明确地告诉关陇集团:他们的权力不会改变。” 太后歇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可是即使是最昏庸的君主,也不容臣下的势力太过强大。太宗在世时,关陇集团的势力就很强大了。太宗要立吴王恪为太子,可因为关陇集团的反对,只得立李治为太子,因为李治是关陇集团的长孙皇后所生。太宗病逝后,朝中一直由关陇集团的长孙无忌掌权,关陇集团的势力可以说权倾朝野。那么唐高宗看到这一切,心里对关陇集团能没有一丝警惕吗?”我不由得点了点头。 太后接着说道:“唐高宗和关陇集团已经生了嫌隙,就绝不容他们专权下去。武则天恰好在这时进了宫,因为才貌出众,很得高宗的宠爱。而且她培植了一股不依附于关陇集团的势力,如许敬宗、李义府等人。高宗明白向关陇集团开刀的时候到了,因此以废后为名打击关陇集团。虽然表面上是要废王皇后而立武则天为皇后,可废后实际上就是朝中非关陇集团与关陇集团的一场决战,关陇集团的长孙无忌,褚遂良,韩瑗都反对废后;而非关陇集团如许敬宗、李义府等都赞成废后;其他如非关陇集团的重臣李勣则没作表态。这场废后之战的结果就是非关陇集团获胜了,王氏被废,褚遂良、韩瑗等都被贬官,关陇集团的势力衰落了下去。这场废后之战,究其根本就是高宗借助非关陇集团打击关陇集团,实际上的赢家是高宗。” 我不由跪下说道:“太后娘娘的见识,臣女忘尘莫及。” 太后接着说道:“现在也是如此,严贾二人的专权,已经令皇上感到不安,忧虑不已。皇上对朝中的事情清清楚楚,对他们一直心存顾忌,你当真以为是皇后不能生皇子吗?” 我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太后看着我说道:“皇上密令太监在皇后的饮食之中下药,因此皇后永远都不会生皇子。你说皇上还会让他们一党的宫妃生下皇子吗?” 我不由轻轻“啊”了一声,太后微微笑着说道:“皇上注定要站在哀家这边。亲不过母子,朝局如此,皇上不依靠哀家,那么皇上还能依靠谁?他要借助哀家与严贾一党斗,靠哀家来牵制严贾一党。” 我的心不由一阵发冷,这个朝廷的水太浑了,我原来很多事情都看得太简单了。果然要想利用别人,就要先被别人利用,现在皇上和太后相互利用,就是为了那天下至高的权力。皇上和太后现在联手,就是要打击朝中的权臣,使权力重新回到皇家。至于权力回到皇家后,太后和皇上恐怕就会发生纷争。因此我必须在这复杂的朝局之中,小心为自己谋得利益。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不知弹丸其下也。我要做最后的赢家。 太后笑着说道:“水音,你有一件事说得对。”我吃惊的看着太后,心中不由在想是哪件事。 第11章 太后娘娘不会信 太后接着说道:“就是哀家会尽快将御宝还给皇上的,待纳妃的事情一过,哀家就会把御宝交还皇上。正像你所说,御宝是死的,皇上才是哀家的御宝,哀家要拿一块死的御宝换一块活的御宝。” 我忙跪下说道:“太后娘娘圣明,一切早已运筹于帷幄之中。臣女不胜钦服,誓死效忠太后娘娘,决不敢生二心。” 太后看着我说道:“起来吧,玉不琢不成器,哀家是怕你耍小聪明,不肯学习,因此提醒一下你。你年纪轻轻,见识已经不凡,又是哀家的亲侄女,哀家少不了你。”说完,太后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久久没有说话。 今天实际上既是太后对我的一个提醒,又是对我的一个表态:太后先告诉我不要倚仗着自己的聪明,就可以为所欲为,对她不忠,我这点小聪明,早在她的掌握之中;同时太后将这样的秘密告诉我,就是说她已经将我当作她的心腹。我明白今后在太后身边应该更加小心在意才是,有些事情直接说出来也许会更好。因为与太后相比我这点心计算不上什么,如果有些事情我说实话,太后会对我更加信任。 太后幽幽的开口说道:“在外人看来,以为我们这些后妃在后宫里就是争风吃醋,争夺皇上的宠爱,可哪看得到这其中的漩涡。后宫就是朝堂,后妃的争斗就是朝中大臣的争斗。我们既是皇家拉拢朝臣的工具,也是自己家族交给皇家的人质。我们斗,不是我们愿意斗,而是因为我们的家族在斗,因此我们也不得不陪着斗下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的家族败落了,我们对皇家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那么在这后宫里你就会受尽白眼。”我不禁默然,将来大姐与贾皇后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她们之间的战争更是太后和贾云光的较量。严景云的女儿呢?杜衡山的女儿呢?她们会不会卷入这后宫的战争里来呢?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太后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哀家当初之所以能被选为太子妃,就是因为哀家的父亲手握天下兵权,镇守边关几近二十年,令北朝不敢来犯。因此,圣祖皇帝选了哀家作太子妃,就是为了拉拢哀家的父亲。如今哀家在这宫里做太子妃,做皇后,做太后,呆了已经二十多年了。” 太后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有无限凄凉的意味在里面。日已西下,残阳如血,照在太后的身上,太后整个人都笼罩在落日余晖之中,我看不清太后的表情。我看着窗外的杏林,在夕阳的映照下,粉红色的杏花竟显出一种奇异的颜色,显得格外凄美艳绝。我和太后都静静的不说话,只有归林的倦鸟传来一两声鸣叫。 半晌太后似乎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天晚了,是吃晚膳的时候了。”说完,扶着我的手,走下楼来。 冯成忙过来说道:“太后娘娘看了一天的风景,也累了。奴才大胆,让人准备了一乘竹轿。”太后看起来有些疲累,只是轻轻的点点头。冯成忙指挥小太监抬过一乘竹轿,扶着太后坐了上去,我们一行人匆匆往回走着。 回到长乐宫,太后看着我说道:“今天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我行了礼退了下来。 回到自己房中,我以为大姐她们又会来寻衅一番,没想到她们似乎早忘了我这个人,我也乐得清静。 吃过了晚饭,我找出《旧唐书》,坐在灯下细看。突然,青梅走进来说道:“喜赞善(宫女职名)来了。” 我忙站起身来,只见小喜走了进来,要给我行礼。被我一把拉住,我笑着说道:“小喜姐姐太客气了。”一边说,我一边拉着小喜在桌边坐下。 小喜扭头说道:“把东西放下吧。”就有一个小太监走上前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就退了出去。 小喜笑着对我说道:“这是太后娘娘赐给三姑娘的衣料,我特意给姑娘选了两匹苏州进贡的刺绣。三姑娘,你看看这颜色,这绣工。” 我忙陪笑着说道:“小喜姐姐多费心了。”故意装作很热心的样子,看着小喜手里的衣料,说道:“小喜姐姐眼光果然不俗,这衣料可真漂亮。” 小喜得意地说道:“不瞒姑娘说,绫罗绸缎我不敢说都见过,可也见过了几百样,好坏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我忙奉承道:“小喜姐姐好记性,怎么记得住那么多样?”小喜显得很高兴,就与我攀谈起来。 次日一早,我洗漱过后,才发现大姐她们早就走了。等我到了太后那里,大姐她们看着我的神色中有了一丝得意,我依旧不动声色。 吃过早膳,太后就把大姐她们打发走了,二姐临走时看我的神色有些幸灾乐祸,我隐约猜到了大概。 太后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突然太后问道:“你怎么不辩白?” 我正色答道:“太后娘娘明察秋毫,一定不会相信。” 太后笑了,说道:“好,有气度。” 我一进来看到大姐她们的神情就明白了:大姐她们一定是一早过来,趁我不在,当着太后的面说我的坏话。昨晚,她们没找我寻衅,恐怕就是计划好了今天早上的事情。太后知道我一定能猜到,因此就问我为什么不辩白。我回说太后一定不会相信那些话,而且看来太后真的没有相信。 突然听太监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第12章 臣女能让皇后求太后娘娘纳妃 我好奇之心顿起,这贾皇后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一会儿,就见宫娥太监簇拥着一个袅娜娉婷的宫妆丽人走了进来,我忙仔细看这位贾皇后:乌鸦鸦的头发盘成灵蛇髻(古代一种发式),戴着丹凤朝阳攒宝钗,淡淡的柳叶弯眉,明眸皓齿,穿一身水绿色宫衣,只觉得艳而不俗,清而不寒。只听她说道:“臣妾给母后请安,昨日臣妾身体不适,未能给母后请安,还望母后恕罪。承母后昨日遣使慰问,母后的关心,臣妾感铭在心。” 太后笑着说道:“皇后不必多礼,身体不适,多多保养才是。” 贾皇后说道:“今日已经大好了。” 太后笑着指着我说道:“这是哀家的三侄女。” 我忙给贾皇后行礼,却被贾皇后一把拉住,她笑着说道:“表妹快别多礼,自家姐妹客气什么。” 我忙说道:“皇后娘娘将天比地,臣女愧不敢当。” 贾皇后留神看了我一会儿,笑着对太后娘娘说道:“三表妹长得真是花容月貌,才学想也是好的。” 我忙说道:“皇后娘娘谬赞,臣女如何当得起。” 贾皇后又问了一些太后饮食起居的话,说了一阵闲话,贾皇后就起身走了。 我不禁感叹:看来这个贾皇后绝非等闲之辈,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纳妃一事,她竟只字不提,仿佛不知道一样。要知此事与她最为利害相关,她却仿佛没事人一样,让人摸不透她到底想些什么。可她如此做却也是最明智的,如果提这件事情,贾皇后难免陷入被动。因为如果不同意,显得自己不贤;如果同意,那自己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因此对此事不表态才是聪明之举。恐怕她早已知道太后和严景云已经联起手来,可她却依旧不动如山,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玄机不成?人常说看似平静无波的池水,可能往往是最深的。人也是如此,越是沉默寡言,心机就越深。这个贾皇后,倒是个可怕的对手。 冯成进来低声禀告道:“太后娘娘,大人们都在怀恩阁等着了。” 太后点了点头,带上我来到了怀恩阁。群臣给太后行过了礼,早有小太监端茶水上来。太后笑着说道:“这是哀家让宫女在御花园种的茶。”我不由暗自纳闷:昨天在御花园,太后极其关心茶树的事情,今天当着这些元老辅臣的面,又提茶树的事情。这茶树里到底藏着什么玄机呢? 太后又说道:“今日召众卿家来,就是为了皇上纳妃一事。诸位都是元勋老臣,因此哀家要问问诸位的意思。” 成王说道:“启禀太后娘娘,臣以为皇上既已迎娶皇后,理应册立后宫,以广皇祚。” 严景云说道:“成王殿下所言甚是,今皇上子嗣尚空,恐不利于江山社稷。” 杜衡山说道:“此太后娘娘家事,老臣听太后娘娘主张。”我不禁想笑,这个和事佬,什么时候说话都是模棱两可,看似说了,实际上却什么也没说。 贾云光只是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看来他自己也清楚,这些人已经联起手来,他自己孤掌难鸣。 太后说道:“众卿家既然都赞成此事,就让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册严氏、杜氏、周氏为妃吧。” 贾云光突然说道:“太后娘娘,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一愣,太后笑着说道:“贾大人请讲。” 贾云光说道:“纳妃之事本无可厚非,但皇上尚在少年,太后娘娘同时迎三女入宫。如果皇上沉迷于女色,恐对皇上龙体不利,对江山社稷亦且不利。” 即使是太后这样见惯风浪的人,脸色也是一变。贾云光这一招太厉害了:贾云光没有正面反对纳妃,因为他知道这样无济于事。因此他转而攻击纳妃的人数太多,恐怕不利于皇上的龙体,这样让众人说不出反对的理由。恐怕他昨天就知道了太后和严景云联手的事情,因此想出了这样一个对策来。贾云光现在已经不在纳妃的问题上打转,只是说人数太多,因此这三个人不能都入宫为妃。如今他丢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给太后——到底应该谁入宫,彻底破坏了太后和严景云的联盟。太后如果说不让严景云的女儿入宫,那么严景云必将反对纳妃。而太后如果让严景云的女儿入宫,那大姐怎么办?太后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裳?这些人谁都不会开口说自己的女儿不入宫,也不好说别人的女儿不应该进宫。事情就僵持在这里,只能不了了之。太后被贾云光将了一军,透过淡青色的帷幕,我看见贾云光一脸得意的神色。 但太后毕竟是见惯风浪的,说道:“爱卿所言甚是,且容哀家仔细思量。”就将事情拖了下来。我不禁想起听有人说过,朝廷的事“拖”“挺”两个字就能解决,当真说的是一针见血。 严景云笑着说道:“太后娘娘这茶清香宜人,极是难得。” 杜衡山说道:“好茶还需好水,这水香洌甘甜,方才泡得如此好茶。” 成王说道:“这泡茶极有讲究,不能拿沸水泡绿茶,否则茶水发涩,应该拿沸水对上山泉水泡茶方好。” 我不禁暗自感叹:这些人果然都是官场的老狐狸,谁也不在纳妃的问题上打转,唯恐多说一句,自己的好处就没有了,索性装聋作哑起来,正是所谓的“多说多错”。 大家大谈了一顿茶经,似乎早就忘了这次进宫是为了纳妃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就都告退了。 太后的神色似乎有些忧虑,太后的计划被贾云光打乱了。看来这个贾云光绝非等闲人物,的确,一个人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能爬到如此高位,心机绝非一般人能比。 我突然跪在太后面前说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女能让皇后求太后娘娘纳妃。” 第13章 一介之使 太后吃惊的看着我,我看着太后说道:“臣女能让皇后求太后娘娘纳妃。” 太后说道:“你如何能让皇后求哀家纳妃?” 我笑着说道:“只需一介之使。” 太后看着我问道:“一介之使?” 我说道:“太后娘娘,那一介之使就是臣女。” 太后慢慢的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我行礼退了出去,一个人沿着长乐宫的小路慢慢走到了皇后的寝宫——翊圣宫。这翊圣宫的装饰与长乐宫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是规模略小些罢了。翊圣宫是我朝历代皇后的居所,宫里的人习惯叫它皇后殿。 我让太监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就有太监宣我进去。随着那个太监穿过了几道门,就来到了皇后的起居之处。皇后的屋子里错落有致的悬挂着金色和石青色的帷幔,显得极其富丽,又别有一种幽深之感。屋中摆放着各式古董玉器,东西虽然多,却不见杂乱,只觉得雅而不俗,繁而不乱,看来这个贾皇后倒是一个风雅不俗的女子。一只雪白的猫突然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只听贾皇后娇声说道:“是表妹来了,还不快进来坐。” 我走了几步,就见贾皇后正坐在桌前绣花,忙行了礼。贾皇后看着我说道:“表妹怎么有空到本宫这里来坐?”突然贾皇后的声音变得有些严厉,“表妹不是来做说客的吧?”贾皇后虽然满脸带笑,可眼睛却没有笑。这贾皇后果然不是寻常人物,单刀直入,一句话就把你的路封死了,让你不好开口。这种时候既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如果你说不是,恐怕以后的话就都不好开口了。 我不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笑着说道:“说客?不知臣女为谁做说客?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贾皇后笑着说道:“表妹不是太后的人吗?” 我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臣女斗胆,只怕皇后娘娘这句话错了。臣女既不是太后娘娘的人,也不是这宫里谁的人,臣女只是臣女自己的人。” 贾皇后看着我问道:“表妹这句话什么意思?,本宫却有些不明白。” 我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有什么不解的呢?在这宫里,有谁能比自己更可靠呢?” 贾皇后只是看着我,半晌才说道:“表妹既不是为太后而来,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么表妹是为什么而来呢?”贾皇后的语气看似和缓,却步步紧逼。 我直视着贾皇后说道:“臣女是为皇后娘娘而来。” 贾皇后的神色似乎有些疑惑,“为本宫而来?” 我笑着说道:“不错,臣女是为皇后娘娘而来。” 贾皇后笑着说道:“脚踩两只船,可是容易翻船淹死的。” 我正色说道:“臣女不会脚踩两只船的。而臣女今天之所以会来,是因为臣女现在还在岸上,还没决定上哪只船。” 贾皇后笑着说道:“表妹不要误了船才好,恐怕到时一只船都上不去。” 我淡然一笑,“臣女是要看究竟上哪只船臣女才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贾皇后嫣然一笑,“表妹不怕本宫把这些话告诉太后娘娘吗?” 我笑着说道:“臣女赌皇后娘娘一定不会和太后娘娘说的,因为皇后娘娘还要有用得着臣女的地方。” 贾皇后大笑出声,说道:“本宫是这六宫之主,怎么会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我笑着说道:“皇后娘娘不知道祸事要来了吗?” 贾皇后问道:“祸事?” 我说道:“今早右丞相说一次纳三女为妃,恐不利于皇上的龙体,因此太后娘娘决定此次只纳严大人之女为妃。” 贾皇后一惊:“太后怎么会?” 我笑着说道:“太后娘娘自有太后娘娘的考虑,试想严家小姐因太后娘娘而入宫,怎么会不对太后娘娘感激涕零,唯太后娘娘之命是从?而在朝中太后娘娘又多了严大人这一帮手。”我深知贾家父女最怕太后和严景云联手,因此这正是他们父女的软肋。可我知道太后无论无何也不会只纳严家女儿为妃的,因为这宫里的人猜疑之心太重,谁知道严家小姐进宫后是敌是友呢?反而给自己树一强敌,因此太后绝不会冒这个险。贾皇后恐怕也想到了这层,否则今早贾云光也不会那样说。但事关己则乱,太后的手段贾皇后也很清楚,贾皇后也怕太后真这样做,到时这对自己是大大的不利,因此贾皇后是不敢冒这个险的。 果然贾皇后的神色似乎有些迟疑,我笑着说道:“臣女听说这大臣的权力太大了呢,就不安于臣道,老想着谋逆,好自己做皇帝,否则历史上也不会有那么些篡位的乱臣贼子了。家庭之事也是如此,如果这妾得宠的话,就会想着自己当夫人了。严小姐进宫后,皇上看在太后娘娘和严大人的面子上,怎么能不另垂青眼呢?万一一年半载后,严小姐生个皇子——那么臣女就不知道严小姐是否还甘心做个妃子了。” 贾皇后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安,我接着说道:“臣女还听人说,捕蟹的人捕到蟹子后,放在竹篓里,从来不盖盖子,这是因为这些蟹子在竹篓里,你拉我的腿,我拉你的腿,于是谁也跑不了。人也是如此,如果朝中大臣你牵制我,我牵制你,那么谁都当不了皇帝。妻妾之间也是如此,如果只有一个妾,就是妻妾间斗。如果妾多了,这些妾们就相互之间斗了,那么谁也当不了夫人。据臣女看来,皇后娘娘如今不如上道表章,求太后娘娘给皇上纳妃。那么此举不仅能博得贤良的美名,而且入宫的妃子多了,就会相互争斗,相互牵制,就威胁不到皇后娘娘了。” 贾皇后看着我,突然厉声说道:“大胆,还敢说你不是来做说客的?” 第14章 史册煌煌 我微微一笑,说道:“皇后娘娘,臣女是否是说客,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只要臣女说的话,对皇后娘娘有用就行了。” 贾皇后直视着我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帮本宫?” 我笑着说道:“臣女既不是在帮皇后娘娘,也不是在帮太后娘娘,臣女只是在帮自己。只有让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觉得臣女有用,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才会给臣女想要的东西。臣女觉得今天是个机会,能让皇后娘娘知道臣女是个有用的人,因此臣女就来了。至于臣女最后会帮谁,就要看臣女能从谁那里得到的更多了。” 贾皇后看着我,说道:“你倒是个聪明人。” 我笑着说道:“皇后娘娘也知道只有聪明人才能在这宫里活下去,而聪明人从来都是只想到自己的人。”我深知,如果我大讲一顿我忠于皇后为她着想的话,皇后一定不会信。因此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一切明白地说出来,那么不由皇后不信。毕竟皇后是个聪明人,这其间的利弊她自会权衡。 皇后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半晌,她才说道:“周水音,你是个可怕的人。” 我笑了,“皇后娘娘,实际上臣女也是最有用的人,如果皇后娘娘肯用臣女的话。”说完,我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我才走出翊圣宫,就见皇上带着一群太监宫女走了过来。我忙跪在路旁,皇上突然在我面前停住脚步。只听皇上说道:“表妹,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我说道:“臣女给皇上请安,谢皇上恩典。”说完,我就站起身来。 皇上笑着说道:“怪不得朕适才去给母后请安,没看见表妹。难得表妹到这边来走走,不再多逛一会儿,这边有几处景致倒也不错。” 我说道:“臣女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皇上问一句,我答一句,打定主意不多说一句话。皇上似乎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只是点了点头,带着那些宫女太监进了皇后的寝宫。我看着皇上的背影,一阵发冷:这个看似温和的皇上,心中究竟有多少秘密。他竟忍心如此对待自己的结发妻子,这就是皇家的夫妇之情,看似恩爱的一对夫妻,在他们之间又有多少阴谋诡计上演。 回到长乐宫,太后没有问什么,我也没说什么。我知道太后是一个真正的女政治家,她深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因此她绝不会多问什么,而是放手交给我去做。她不看重我如何去做,而是看我是否能做成。因为政治很多时候是要不择手段来达到目的的,手段就是手段,目的才是关键。 次日一早,皇后来给太后请安。皇后请过安之后,突然跪在地上,双手托着一道表章,说道:“母后,臣妾遭时不造,入宫一年有余,没能诞下皇子。上有负列祖列宗和母后殷殷之意,中有辜皇上的恩爱之情,下无以慰天下之望。是故臣妾请太后娘娘为皇上广纳妃嫔,以广皇嗣。庶可免臣妾之罪,还望母后明鉴。”说完,眼中竟流出眼泪来。我不由佩服起贾皇后来,只有贾皇后这样的女子才能在这宫中生存下来。她是一个明智的女人,懂得应该在什么时候让步,如何让步。人生不光是进,有时以退为进也是一种智慧。 太后忙亲自扶起皇后,笑着说道:“皇后何出此言,皇后年纪尚小,过些日子自会有喜讯的。”太后一边说,一边拍着皇后的手,太后又说道:“哀家确实要为皇上纳几个妃子,一来是为了皇嗣着想,二来有妃嫔们帮皇后分担些事情,皇后也不会太过辛苦。难得皇后如此,哀家也就放心了。” 皇后说道:“母后如此为臣妾着想,臣妾感激涕零。” 太后笑着说道:“皇后如此深明大义,贤淑知礼,古之贤后不过如此。” 太后和皇后又说了一会儿话,皇后就告退了。一场政治角逐就在两个女人这“深明大义”的谈话中告一段落了,看似简单的一件事情,这其间费了多少周折,恐怕外人永远无法得知。 我不禁想起那天太后对我说的有关读史的话,也许将来史书上关于这件事情只会有这样一笔记载:“圣朝永安十年三月十六(大部分古代史书是用干支纪年月日,但那个看起来太别扭,所以我写成大家习惯的形式),后见太后于长乐宫,甚以皇嗣为忧,切言为上纳妃,至于流涕。太后甚嘉后意,赞之曰:古之贤后不过尔。”史册煌煌,史册煌煌,将来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拿这段历史教育女人不要嫉妒,要“贤良”。恐怕贾皇后也会一跃成为一名“贤后”,垂范后世。史书上有太多骗人的东西,不,应该说是后人看不见的东西。无数的政治阴谋,权术斗争,在历史上只剩下了一句话。而这句话又经过史官“好心”的记录,与真实历史早已相差十万八千里。人们也许无法从这句话中,看出宫廷和朝堂的险恶。 纳妃一事看似结束了,可这究竟会为今后的宫廷、朝堂带来多少血雨腥风?恐怕谁也无从得知。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这件事情的赢家,可究竟谁又能笑到最后?风云莫测,也许一点点小的火花,就会带来一场燎原大火。真正的政治家就是能看到这星星之火,并且能让这火烧起来的人。 皇后走后,太后满意的看着我说道:“水音,你是哀家的张子房。” 第15章 一条自己的路 太后吃过午膳,就午睡去了。我一个人坐在窗边,突然冯成走了过来,说道:“姑娘,到那边的屋子里歇歇吧。” 我忙笑着说道:“冯总管,太客气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我随着冯成走到了一间小屋子里去。 屋子东边放着一张床,床上挂着蓝色帷帐。屋子正中有一张小小的桌子,桌子旁放了两把椅子,我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下,看来这是冯成在宫里住的屋子。这些有些权势的太监在宫外都有住宅,而且往往这些住宅是极其富丽豪华的,但他们在宫里的屋子都很简陋。甚至有的人还在外面娶妻,虽然这些妻子都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冯成忙着端茶拿点心,我忙站起身说道:“冯总管太客气了。”我知道冯成是因为太后对我宠信有加,所以才讨好我。宫里就是如此,人与人之间就是赤裸裸的相互利用。只有你身上有了值得别人利用的地方,别人才会和你交好,巴结你。如果你无权无势,那么在这个宫里你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下。冯成是太后的心腹,因此这个人万万得罪不起,如今他既然向我靠了一步,我也索性向他靠一步。有了冯成的帮助,我在太后面前的地位就会更加巩固。 想到这里,我看着冯成说道:“冯总管常当着太后娘娘替水音美言,这一切水音都铭记在心。”我实际上是告诉冯成:我已经知道他替我讲过好话,因此对他是心存感激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微妙,这无形中拉近了冯成与我的关系。 冯成果然对我一下亲热了很多,低声说道:“咱家第一次见姑娘,就知道姑娘绝非池中之物,因此咱家一直钦敬姑娘。” 我笑着说道:“冯总管客气,水音入宫日子浅,很多事情还要冯总管照应。”我们闲谈了一会儿,太后就醒了,我们忙到太后的卧房中服侍。 太后似乎要和我说些什么,这时小吉祥进来禀告道:“启禀太后娘娘,陈太妃和瑯琊王晋见。” 太后忙说道:“快快有请。” 这陈太妃是先朝的皇贵妃,据说深得圣宠,生下二皇子瑯琊王宏。加上为人谨慎,因此和太后的关系也很好。先帝驾崩以后,受封端佑太妃,出居瑯琊王邸,倒是时不时的进宫请安。 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宫妆女子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了进来。见过了礼,太后就与陈太妃寒暄起来。陈太妃似乎比太后年轻一些,眉目如画,身量苗条,尤其是每说话前,必先微笑,可谓不笑不语。瑯琊王长得皮肤略黑,轮廓稍深,五官较一般人更为深刻,尤其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比一般人的身材更为高大。虽然才是少年,却已经有一种英武之气。宫中曾传说陈太妃之父本是胡人,看来瑯琊王的身上倒是真有胡人的血统。 太后对陈太妃说道:“宏儿年龄渐长,且长得英武非常,倒是应该为国出力的时候了。” 陈太妃说道:“太后娘娘如此看重宏儿,臣妾感激涕零。只是宏儿年纪尚小,恐怕不谙政事。” 太后说道:“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自家兄弟比外人自是不同,几年后宏儿定是国家的栋梁。” 陈太妃说道:“愿如太后娘娘所言,臣妾每每教导宏儿应以忠义为先。虽是兄弟,实是君臣,不可不敬事皇上。” 太后笑着说道:“妹妹赤胆忠心,哀家素来所知。” 我看着这两个手拉着手,有说有笑,亲密如姐妹的女人。实际上却是各怀鬼胎:瑯琊王年龄渐长,让太后隐约有一种威胁之感,帝王家兄弟之间的猜忌是最厉害的。陈太妃也感到了太后的猜忌,因此一直表白着忠心。 太后指着我说道:“这是哀家的三侄女。”我忙过来见了礼,陈太妃拉住我留神细看,一边看一边夸奖不已。 太后又命人请来了李太妃和乐安公主,这李太妃也是先朝妃子,只生了一个女儿——乐安公主。先帝去世后,受封荣惠太妃,居住在升平宫。李太妃年纪与陈太妃相仿,虽然已经年近四旬,却依旧艳光照人。乐安公主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和李太妃很像,她见我倒是极其亲热,拉着我到一旁说话。 太后与陈太妃她们攀谈良久,又留了陈太妃她们吃了晚膳,陈太妃才告辞出宫,李太妃也告辞走了。我看着陈太妃离去的背影,突然模模糊糊有了个想法,也许—— 太后似乎有些累了,我告退回到自己房中。就见桌子上摆着几个锦盒,一问青梅,才知道是贾皇后派人送来的。我打开一看,不过是些首饰衣服。我有些觉得可笑:这既是贾皇后对我的拉拢,也是贾皇后施的一个小小的反间计。贾皇后给我送这些东西来,是告诉我她觉得我是个有用的人,就是要拉拢我。而她如此不避人耳目,大张旗鼓地送来,就是想让太后猜忌我。在一般人的想法里,我一定是做了背叛太后的事,所以贾皇后才给我送来了这些东西。贾皇后此举倒可谓一石二鸟,这个贾皇后果然厉害。 看着桌上的东西,我深知现在在我面前有两条路可以走——太后和皇后现在都会重用我,也许将来还会有其它路。但没有一条是我真正应该走的路,因为这些路最后都是通向悬崖的。“狡兔尽,走狗烹;飞鸟绝,良弓藏”。范蠡曾告诉文种越王勾践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范蠡泛五湖而去,文种落得个自刎身亡的下场。帝王都是如此,真正到成功那一天,就是谋士们身死之时。因此我必须走出一条我自己的路,一条将来足以与她们抗衡的路。现在我是棋子,可终有一天我要做下棋的人。 第16章 和成王同坐一条船 我正坐在灯下胡思乱想,就听见大姐的声音:“三妹可真是交好运了,不仅太后娘娘对三妹恩宠有加,连皇后娘娘对三妹也是恩宠有加啊。”那声音中明显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我一抬头,就见大姐和二姐站在桌边。二姐也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我说道:“三妹,二姐告诉你一句好话,别以为太后娘娘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如果你不忠于太后娘娘的话——”二姐一边说一边看着桌上的盒子。 看来贾皇后这条反间计对大姐、二姐这样的人还是起到作用了,我只是不说话。大姐似乎被我激怒了,恶狠狠的说道:“周水音,我告诉你,不要以为太后娘娘喜欢你,你就忘了你自己是谁,你不过是一个卑贱小妾的女儿。” 我直视着大姐说道:“周清音,终有一天我要让你为这句话跪在我面前求饶。” “你——”大姐气得说不出话来,二姐忙把大姐拉走了。 次日一早,我到太后那里去,就见大姐她们一脸得意的看着我。我明白她们一定是把皇后送我东西的事情告诉了太后,实际上她们也是多此一举,这长乐宫里的一切恐怕都瞒不了太后。 果然,大姐她们一走,太后看着我说道:“水音今天很应该做个东道。” 我笑着说道:“臣女是发了一笔小财,不过太后娘娘什么也不缺,臣女也不知道应该送些什么好。” 太后笑着说道:“你有这个心就好。”我也笑了。 太后看着我说道:“难得有人知哀家如此,知我者,水音也。” 我笑了,“太后娘娘天纵英明,难道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反间计都看不透吗?因此臣女就没和太后娘娘说,说了恐怕太后娘娘也未必愿意听。但该说的,臣女决不会隐瞒太后娘娘的。如果这次皇后是悄悄送来的,那么臣女一定会禀告太后娘娘的。” 太后收起了笑容,有些忧虑的对我说道:“贾云光和皇后决不会如此轻易罢手的。” 我说道:“太后娘娘,夜长梦多,不如早点册立为是。” 太后说道:“哀家昨天已经让钦天监定下日子了,日子就定在本月二十五,哀家已经吩咐太监们去准备了。册妃的圣旨今早已经发下去了。” 我忙说道:“太后英明果决,臣女钦服不已。”太后微微笑着。 太后突然看着我说道:“水音,你说哀家现在最应该做什么?” 我笑着说道:“太后娘娘现在最应该和成王同坐一条船。” 太后看着我说道:“你说说看。” 我低声说道:“纳妃一事虽然已经令严贾二人之间产生嫌疑,但二人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反目成仇的,因为他们两个人现在还是要相互利用。因此现在虽然因为纳妃的事情,严景云和太后娘娘靠近了一步。但严景云不会轻易得罪贾云光的,严景云现在还不会站在太后娘娘这边。”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道:“成王就不同了,成王在朝中备受严贾一党排挤,势单力薄。但宗室诸王多拥戴成王,因此成王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如今太后娘娘要交还御宝,那么太后娘娘牵制严贾一党的利器就没有了。加之皇上刚刚亲政,严贾一党一定会借机大肆揽权。因此如果太后娘娘此时与成王联手,或者让外人看起来太后娘娘是与成王联手的,那么他们二人就会有所顾忌,而不敢轻举妄动。” 太后的手轻轻的敲着桌子,我明白自己说到了太后的心思,因此又说道:“成王早已看清了这一切,成王在纳妃这件事情上之所以站在太后娘娘这边,是因为成王自己明白,唯有与太后娘娘联手,他才能与严贾一党相抗衡。因此他向太后娘娘靠了一步,太后娘娘也应该靠过去才是。太后娘娘如今只有与成王同坐一条船,才有与严贾一党抗衡的力量。” 太后微笑着说道:“水音,昨天哀家就想和你说这件事情,后来陈太妃她们来了,也就没说成。”说完,太后递给我一张圣旨,我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成王谊属懿亲,兼职辅弼,在诸王中倚任最重。且成王尽心国事,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为嘉成王忠纯,特奉皇太后懿旨,赐成王宝砚一方。望成王勤勉国事,不负皇太后与朕之所望也。钦此。 我说道:“太后心思智计,臣女望尘莫及。”的确,皇上只是赐给成王一方砚台,还要这样大张旗鼓的下圣旨,而且还说是奉太后的旨意,摆明了就是给人看的,就是要给严贾一党一个警示。 我笑着说道:“太后娘娘,人家说不要打草惊蛇,但以臣女看来,打草必要惊蛇。” 太后笑着说道:“有时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并不一定要正面交锋。三十六计里,就有打草惊蛇一计。计策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拘泥于常法,才是兵家制胜之道。” 我真心诚意地说道:“臣女谨记娘娘教诲。” 太后似乎还有些迟疑,说道:“这样的计策只能是一时有效,恐非久远之计。” 我笑着说道:“严贾二人结为儿女亲家,狼狈为奸,把持朝政近十年。” 太后说道:“如果你不提及,哀家险些忘了,成王之子陈留王宙已届婚龄,不如就将你二姐指给他吧。” 我不再说话,可我心中却涌起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报复的快感:成王只是太后暂时要用的棋子,那么太后与成王的反目只是早晚的事情,到时二姐的处境就尴尬了。不管婆家还是娘家,都会觉得她多余。我要报仇,向所有欺凌过我的人报仇。 实际上我还有一层考虑,那就是如果将来大姐失宠,太后必将还会选择我们姐妹中的一人为妃。二姐如果联姻嫁给成王之子,那么只剩下了我,我就有机会作皇妃,到时我要借机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我不要再当棋子。 第17章 册妃大典(上) 那道圣旨发了下去之后,次日成王就进宫谢恩来了,看来成王也是一心想和太后联手。太后和成王闲谈了几句,就笑着说道:“宙儿今年十七了吧?” 成王忙躬身答道:“太后娘娘万机之余,还记得小犬的年纪,臣感激莫名。” 太后笑着说道:“都是自家人,成王说的哪里的话。哀家倒想给宙儿作个媒,不知道成王愿意不愿意。” 成王忙说道:“太后娘娘作的媒一定不差,哪里有不愿意的呢?” 太后笑着说道:“哀家的二侄女,今年十六了,才貌也还说得过去。哀家想要许配给宙儿,不知成王意下如何?” 成王忙答道:“太后娘娘如此说,真是折杀微臣了。周二小姐是京师第一才女,名动京师。得此佳媳,臣复有何说?” 太后笑着说道:“好,哀家明天就下旨赐婚。” 成王忙说道:“微臣一切听太后娘娘主张。”成王又说了几句话,就告辞出宫了。 太后看着成王的背影,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明白太后是在为二姐叹气,因为二姐已经被当作一个棋子牺牲掉了。与二姐比起来,我更有用一些,因此现在还不会牺牲我。但如果我一直是棋子,那么终究有一天我也会被牺牲掉,这就是弱者的命运。而这一切就是政治,政治就是无血,无泪,在政治里没有感情,只有头脑。想必这个消息不久就会传到朝中,那么严贾一党一定大吃一惊吧,朝中的局势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永远瞬息万变的朝堂风云,谁能占得先机,谁就是赢家。 二姐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因此到了晚间,就得意洋洋的来向我炫耀。我沉默不语,因为在我心中突然对她有了一丝同情。她可能把我的沉默不语当作羡慕,因而更加得意了。我不禁为她感到可怜,也只有她才会把即将到来的不幸当作幸运。 宫中这些日子一直在为册妃大典而紧张的忙碌着,自从大姐她们上次对太后说我的坏话之后,就没有其他的举动了。加之她们姐妹的“喜事”连连,也就没有顾及到我的时间了。她们现在一定是高兴不已吧,一个皇妃,一个王妃,哪有时间想到我这个“可怜”的庶出女儿。我们姐妹之间已经形同陌路了。有时我甚至会为她们担心,这样的心机如何在这个残酷的宫里生存? 我每日陪在太后身边,闲时找出《三十六计》来读一读。那天和太后说过话之后,我才知道要想在这宫里出人头地,我那点聪明是不够用的。太后身上有很多东西都是我要学的,我每天认认真真地从她身上学有用的东西。 日子过得真快,这些日子来朝中、宫中都是一片祥和,看来太后与成王的联手起到作用了。皇上、皇后依旧每天来给太后请安,我见皇上依旧是淡淡的,但皇上每次来都要与我说两句话。皇后与我的关系很微妙,她既想把我当作棋子来利用,又怕我是太后的人,背地里给她一刀。所以她对我既有敌意,还有讨好。我们每个人都踩在一块浮木上,拼命想保持平衡,试图在政治这片汪洋里多挣扎一会儿。 今天是举行册妃大典的日子,册妃大典在皇宫的偏殿举行,早有太监将偏殿收拾一新。这偏殿平时是皇上单独召见大臣的地方,因此并不算大。册妃大典在这里举行,也是太后对贾云光的一个让步。 我和二姐穿着宫妆,一同坐在太后殿的暖阁里,我们谁也没和谁说话。皇上一下早朝,太后就在我和二姐的搀扶下到了偏殿。皇上和皇后早就等在那里了,今天偏殿的屋檐下特意悬挂了四对红纱灯,太监细细的吹奏着细乐。这个册妃大典虽然算不上隆重,但相较于一般册妃只发给宝册,还是庄重了很多。 太后穿着明黄色的礼服端坐在偏殿之上,衣服上绣着九团金龙,八只彩凤,衣服的袖子、衣摆都镶着石青色的滚边,绣着立水,彩绣辉煌,光彩夺人;头戴着九凤四龙冠,珠宝璀璨,光华射目。皇上坐在太后左手,穿着龙袍,俊逸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贾皇后坐在太后右手,穿着绣有九只彩凤的皇后礼服,头戴九凤冠,满面春风,看不出一丝不悦。赞善彩女都按品大妆,站在大殿两侧。外命妇们也是按品大妆,站在赞善彩女之下。大殿内长袖轻裾,粉白黛绿,衣饰辉煌,脂粉香气阵阵袭来,几疑到了仙宫瑶阙。 过一会儿,就见大姐她们几个身穿锦服,头戴绣冠,跪在下面。看着大姐那掩饰不住的喜悦,我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不堪,在这诡异的宫廷,让你有一种如履薄冰感觉。在外人看来,后宫的生活是最过悠闲的,每日看看花,下下棋。可却不知道生活在这里的人,每日都觉得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心里。 有人常说:每晚睡觉的时候,就会庆幸自己又活了一天。可在宫里,此时你也不敢庆幸,因为即使你睡觉的时候,还有人没睡。也许就会祸从天降,因此你也没法睡得安稳,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历史上有太多发生在夜晚的阴谋:一次次政变,一场场暗杀。 而人们为什么还要沉迷其中?太多的女子,前仆后继的进入深宫,她们是否可曾想过:最后做皇后的只能有一个。可做了皇后呢?还要想做太后,就要为自己的儿子争夺天下。即使做了太后,历史上不乏被废、被杀的太后。 突然,大殿外有异样的声音传来,我一惊—— 第18章 册妃大典(下) 太后似乎也听到了异响,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悄悄地走了出去。只见一群小太监正聚在一起,不知在看些什么。我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小太监们一见是我,忙说道:“三小姐,想必是年头久了,檐下挂灯笼的钩子松了,适才灯笼掉下来一个,奴才们吓了一跳。” 我深知在这宫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只是点点头说道:“挂上去就完了,别让里头听见,否则你们几个都有干系。”小太监们忙答应了,跑过去拿梯子挂灯笼。 我转身回去,太后看了我一眼,我微微摇摇头,告诉太后没什么事情,太后似乎放心了。我一扭头,看见皇上正在看我,我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 大典正在按仪注进行着。大姐她们都站在下面,虽然都画着浓妆,看不清容貌,不过三个人中还是大姐看起来最漂亮,大姐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艳光照人,看来京师第一美人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 只听一个年老的太监用暗哑的声音说道:“严氏听旨。”严氏在两个彩女的搀扶下,跪了下来。只听那老太监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侍亲齐家,首重人伦之本,诗歌雍肃,用端风化之原。今奉皇太后懿旨,左丞相严景云之女,出身书香世宦之家,贤淑端丽,行符律度,允宜册立为淑嫔。钦此。”我朝制度:皇后下设皇贵妃一人、妃、嫔、选侍各数人。 严氏忙叩头谢恩,就有一个外命妇捧着金册奉给严氏。所谓的金册就是写有皇上封严氏为淑嫔命令的金册。我仔细一看,才看出来捧着淑嫔金册的是马氏。看来太后也算用心良苦,想要拉近与严景云的关系。严氏接了金册,再次叩头谢恩。彩女就扶她起来,站在一旁。又念了册杜氏为宜嫔,册我大姐为宁嫔的诏书,都是大同小异的东西,不外乎是说些门第高,才貌好的话。 我看了太后一眼,只见太后端坐在那里,嘴角似乎挂着微笑。我明白太后只册封我大姐她们为嫔是有考量的:一是,如果我大姐她们的位号太高的话,必然会招致贾皇后的不满,二是,太后还想牢牢抓住后宫的权力不放。试想如果当上皇贵妃了,那么再想封赏就只剩下皇后的位置了。正如人所说,用人如饲鹰,饥则为用,饱则远飚。太后是打算将来用晋封位号的方法,将这些新妃子们牢牢抓在手里。用封妃,封贵妃的办法,笼络这些新妃子。更有甚者,在她们之间掀起一场场争斗,好从中取事。 册封大典结束之后,太后和皇上起身离开,贾皇后率妃嫔们恭送。妃嫔们还要随贾皇后回皇后殿,请皇后正位,给贾皇后行朝拜之礼。然后再在贾皇后的带领下,祭拜宗庙。 我随着太后回到长乐宫,太后似乎有些疲累,换下礼服,斜倚在榻上,小吉祥跪在榻前给太后捶腿。太后问道:“妃嫔们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吗?” 冯成忙说道:“回禀太后娘娘,都安排好了。严淑嫔住甘露宫,杜宜嫔住景阳宫,周宁嫔住永昌宫。按太后娘娘的意思,三处都是一样的装饰。” 太后慢慢的点了点头,又问道:“皇上今晚先去谁那里安歇?” 冯成忙说道:“回太后娘娘,按太后娘娘的吩咐,奴才已经跟敬事房的太监说了,今晚是严淑嫔,明晚是杜宜嫔,后晚是周宁嫔。”太后不再说话。 我不禁有些为皇上感到悲哀:连晚上召哪个妃子侍寝,都要由别人来安排,不能由自己选择。即使是自己的选择,恐怕也不完全能随心所愿。为了政治目的,即使是不喜欢这个妃子,也不得不召她侍寝。可即使喜欢这个妃子,为了那朝堂的权力平衡,恐怕也不得不冷落她吧。一个小小的侍寝,这其中又有多少的机关算计在里面。 次日早膳过后,贾皇后就带着新妃子们来给太后请安。妃子们早起后就要到皇后殿给贾皇后请安,一如在家中,我娘早上要去给马氏请安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嫡庶之礼”。给贾皇后请过安后,贾皇后就要带着她们过来给太后请安,这就是所谓的“妇礼”。 太后似乎很高兴,忙让人给贾皇后搬过来一个绣墩。看来太后是要安抚贾皇后,太后并没有给大姐她们赐坐,就是明确表示在这宫里皇后的地位是尊贵的。 太后慢慢说道:“常言道‘家和万事兴’,哀家望你们和睦相处,后宫雍肃,使皇上无内顾之忧。皇后要善视诸位妃嫔,诸位妃嫔也要敬事皇后。” 贾皇后忙站起身来答道:“臣妾等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太后笑着说道:“皇后和各位妃子都是名门出身,自然都是知书达理的。”说到这里,太后停了下来,正色说道:“不过如果有人入宫见嫉,扰乱后宫,哀家定不饶她。”众人忙齐声答是。大家陪着太后又说笑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吃过午膳,太后命人召来了大姐。大姐给太后请过了安,太后就说道:“宁嫔,昔日姑侄,今日婆媳,与以往不同了。因此哀家望你好生侍奉皇上,敬事皇后,接抚同列,务以恭谨为先。” 大姐忙答道:“臣妾谨记太后娘娘教导。” 太后又说道:“你是哀家的侄女,在哀家心里自然比别人不同。但哀家不愿别人说闲话,因此表面上对你和对其他妃子都要一视同仁,甚至还要对其他妃子更好一点。” 大姐忙站起来答道:“臣妾明白。” 太后又说道:“你明白哀家为什么安排你最后侍寝了吧。”我知道这是太后怕大姐对这件事不高兴,特意安抚大姐的,因为现在大姐对太后而言还是非常有用的。 大姐忙说道:“太后娘娘用心良苦,臣妾谨记在心。” 太后满意的说道:“你是哀家的侄女,因此在宫中更要谦和。读读《汉书》里明德马皇后没当上皇后时,是怎么做的。” 大姐流露出一丝喜色,高兴地说道:“臣妾谨记太后教诲。”过了一会儿,大姐高高兴兴地走了。 太后刚才抛了一块香饵给大姐,向大姐暗示她有可能当皇后。而大姐则高兴的咬下了这块香饵,这样太后就牢牢地掌握住了大姐的心。太后深知在这宫里亲情是不堪一击的,即使是亲侄女也不例外,只有利益才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听你驱使。 第19章 权术与权力 (抱歉,昨天因事没有更新,今天双更。) 新妃子的进宫,似乎没给宫中带来什么风波。贾皇后对新妃子们很好,时常有赏赐;而这些妃子们对贾皇后似乎也很恭谨,一派和乐融融的图景。但这其中的暗涛汹涌恐怕不是常人所能猜测的吧? 册妃大典的第二天,二姐就被正式册封为成王之子陈留王宙的王妃。二姐被送回家中,等待吉期好嫁入王府。太后与成王的联手,让严贾一党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似乎朝堂也平静了很多。 今天皇上过来请安,太后摒退了宫女和太监。我知道太后一定有话要和皇上说,因此也要告退。太后却突然说道:“水音,去把御宝拿来。” 我明白今天太后是要向皇上交还御宝了,忙转身从太后的枕侧拿过那个匣子。我将匣子奉给太后,就要退出去。太后接过匣子,示意我留下,我只得站在太后身后。 太后看着皇上说道:“先帝驾崩之时,将此御宝托付给哀家,如今已经十年了。哀家这十年来,兢兢业业,不敢稍有差池,一直盼望皇上长大,哀家好将这御宝交还给皇上。如今皇上已经举行了冠礼,不日就要亲政了。哀家今日就将这御宝还给皇上,庶不负先帝所托,将来也可见先帝于地下。” 皇上忙跪下说道:“儿臣年纪尚轻,恐怕不足以担此重任,还请母后再教导儿臣几年。”这宫里的人每日都要演这些虚伪的把戏,皇上心中一定是巴不得早日拿回御宝,好大权独揽,此时却假惺惺的不要御宝,让太后再训政。 太后拉起皇上,说道:“皇上早日亲政,才是江山社稷,列祖列宗之福。常言道‘牝鸡司晨,惟家是索’。昔日权臣、藩王虎视眈眈,哀家暂行天下之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日皇上已经长成,很应该亲自处理朝政。哀家也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太后心中恐怕还是不想放弃权力,所以她一再说权臣乱政,就是要皇上与严贾等人为敌。可她如不交还御宝,只会让皇上与她为敌,因此她不得不暂时放弃权力,这正是人们常说的“欲想取之,必先予之”。 皇上这才接过御宝,说道:“儿臣绝不负母后所望。” 太后正色说道:“皇上,为人君者,何事为要?” 皇上说道:“还请母后训示。” 太后微笑说道:“政由己出。”太后停了一会儿,又说道:“此四字看似简单,其中大有玄机。政由己出并非事必亲躬,昔日唐太宗谓隋文帝为一书吏,盖因隋文帝事必亲躬,事无大小,必亲自决之,群臣拱手而已。人君,天下主也,若天下事皆决之于一人,难免谬误。且事无巨细,皆一人独断,何日能决完?诸葛武侯,世称贤良,然一事不明。蜀中之事,事无巨细,皆决于亮一人。是故武侯一亡,蜀中遂无人物。故政由己出,非事无大小,皆亲自决之。” 皇上忙说道:“母后金玉之言,儿臣必将牢记在心。” 太后又说道:“故所谓明君者,善用人者。世人常谓:用人应以德为先。以哀家之见,未必。昔日魏武帝(曹操)下诏求贤,以有才为上,不以德举,时人多诟病。‘书生轻议冢中人,冢中笑尔书生气’。武帝能网罗天下人才,故终成霸业,曹魏方能一统天下。清流、浊流,能为皇上所用,就为有用。” 皇上忙说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太后看了皇上一眼,又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有些事情可以放心交给臣下去做,但赏罚则不能假他人之手。赏罚,人君之柄也。臣下之所以效命,就是因为皇上能给他们想要的东西。臣下之所以不敢怀有二心,就是因为皇上能给他们不想要的东西。大臣们想要什么呢?不外乎是高官显爵,良田美宅,这些皇上可以赏给他们,所以他们乐于效命。他们不想要什么呢?丢官,丧命,这些皇上也可以给他们。政由己出,为人君之先,而赏罚己出,为政由己出之本。” 皇上说道:“母后之言,儿臣必将铭记在心。”太后点了点头,皇上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就走了。 太后看了我一眼,说道:“水音,哀家问你人君应以何者为要?” 我说道:“此天下大计,臣女何敢多言。” 太后笑着说道:“你说吧,哀家知你一定有妙论。” 我心里不知该不该说,后来把心一横,说道:“以臣女愚见,人君以权术、权力二者为要。” 太后说道:“仔细说来听听。” 我说道:“权术就是你能猜对别人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而权力是你能把别人想要的给他,也能把他不想要的给他。人君只有猜对了大臣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有的放矢,才能给他们想要的让他们效命,也能给他们不想要的,让他们知道敬畏。就拿纳妃的事情来说吧,太后娘娘猜到了严大人想巩固自己的权力,与贾云光抗衡,因此就把严大人的女儿纳进宫来。太后娘娘能猜对严大人的心思,就是善用权术,而太后娘娘能将严小姐纳进宫来,就是善用权力。” 太后慢慢的点了点头,说道:“说得很对。” 我说道:“臣女也是听太后适才那一番话想到的。” 太后微微一笑,问道:“水音,哀家要纳你为妃,你愿意吗?” 我忙跪下说道:“太后娘娘,臣女性命都是太后娘娘的,臣女愿听太后娘娘驱使。”我明白现在在太后心中,因为我的心机足以和贾皇后较量,所以太后已经将我和皇妃联系了起来。虽然我想做皇妃,可太后真提到这件事情,我心中不知为什么竟有淡淡的忧虑。 第20章 一颗善良的心 天气日渐暖和起来,宫中那阴森森的屋子也似乎有了一丝阳光。一日太后吩咐太监们在兰苑设宴,要请皇上、贾皇后和妃嫔们赏春兰。 等我扶着太后到了兰苑,就见贾皇后和各位妃子都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已经等在那里了。后妃们一见太后,都忙给太后请安,太后也含笑着和她们寒暄着。 贾皇后走上前来,搀扶着太后走进兰苑。兰苑内的春兰都已开放,含珠带露,幽艳异常。贾皇后扶着太后看花,我落在了后面。只听有人说道:“三小姐,有空去本宫那里坐坐,本宫可是一直很想和三小姐说说话。” 我一看是严淑嫔,严淑嫔本长得娇小玲珑,加上今天穿了一件紫色的衣衫,越发显得玉骨玲珑,远山含黛,粉脸含娇。因此忙陪笑说道:“淑嫔娘娘见召,臣女敢不领命。” 严淑嫔笑着拉住我的手说道:“三小姐客气,三小姐日夜侍奉太后娘娘,恐怕没空到本宫这里坐呢。” 我说道:“淑嫔娘娘才客气呢,叫臣女水音就好。” 严淑嫔还要说些什么,就听有太监喊道:“皇上驾到。”严淑嫔忙跟随着贾皇后出去迎接圣驾。 过了一会儿,就见皇上走了进来。皇上只穿了一件青色便服,头上戴逍遥冠,显得英俊飘逸,矫然不群。皇上似乎没看见诸位妃子的殷勤,只给太后请了安,就在太后身边坐下了。 太后笑着说道:“今天是家宴,大家不要拘礼,随便些,亲亲热热才热闹。”众人这才纷纷告坐,依次入席。 这兰苑之中只有一座小巧的八角凉亭,凉亭四周有栏杆,可以倚栏赏花。凉亭中有一石制圆桌,上面画着棋盘,桌旁有两个石墩,两人可在此对弈。从御花园中引来的活水绕兰苑而流,汇集在凉亭旁的一个池子里,池中不时有锦鲤游来游去。 酒席就摆在凉亭之下,太后坐在上面一席,皇上、贾皇后陪坐。严淑嫔和杜宜嫔坐在左面一席,大姐自己坐在右面一席。 皇上笑着说道:“既是家宴,表妹也坐吧。” 我忙说道:“臣女不敢。” 太后笑着说道:“水音,既是皇上的意思,你就坐下吧。” 我告了坐,坐在大姐下手。大姐心里一定是极其不高兴吧,可面上却不敢流露出来,也只得和我寒暄几句。 一时,席上说说笑笑,饮酒看花,其乐融融。吃了一会儿酒,大家就纷纷离席看花。太后和贾皇后倚在栏杆上,一边说笑一边看亭下的幽兰初放;严淑嫔和杜宜嫔站在池边看池中游鱼嬉戏,两人说说笑笑;大姐一人折了一枝兰花,在一旁赏玩。我也站起身来,一个人朝树荫深处走去。 转过树荫,就是一丛蔷薇。蔷薇此时虽未开放,可却都绽出新绿,却也惹人怜爱。我突然看见一个人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仔细一看却是皇上,原来不知道是谁将一枝蔷薇踩弯了,皇上正蹲在地上,用一根小木棍固定花枝。 我心中猛然一震:也许皇上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冷酷无情。他生长在这样一个冷酷血腥的宫廷里,这个宫廷教会了他要想不被别人吃掉,就要先吃掉别人。父皇的早逝,朝堂的纷争,过早让他见识了人性的丑陋。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你完全想不到他就是那个为了不让妻子怀孕,而在自己妻子饮食中下药的男人。皇上也许是一个善良的人,有一颗善良的心,可残酷的现实却让他不得不把这颗心一层层包裹起来。他无法对人展示自己的善良,因为他对别人善良,就无疑把自己推到了绝路。因此他就将心留给了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这些东西不会因为他的善良而伤害他,暗害他。 我突然对他泛起了一丝怜悯,也许我们是同一类人——上天注定了我们必须无情才能活下去,这就是所谓的同病相怜吧。我静静的走上前去,蹲了下来。皇上一见是我,对我微微一笑,那微笑竟是那样的单纯,仿佛一个孩子的微笑。我伸出手,扶住了花枝。皇上腾出手来,用手绢把花枝和木棍固定在了一起。 皇上站起身来,拍拍手,看着那株蔷薇得意地笑了,我不由也微笑起来。皇上转身去溪边洗手,我见他两手都是泥,就帮他挽起衣袖。待皇上洗过手,我想起他的手绢绑了花枝,就把我自己的拿给他。他擦过了手,就把手绢还给我。至始至终,我们都没说一句话。也许我们都累了,谁也不愿破坏这宁静。泛舟于权术之争中,偶尔靠岸休息一次也不错。 我叹了口气,就要转身就要离开,重新回到那是是非非之中。我必须一直向前,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我知道了这宫里太多的秘密,如果我不继续搏击下去,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我必须为别人,为自己斗下去。 皇上突然说道:“水音,你喜欢这兰苑吗?” 我有些吃惊,转过头来看着皇上,话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不喜欢。” 皇上问道:“为什么?” 我说道:“兰花是长在幽谷之中的,它之所以与众不同就是因为它的遗世独立。如今把它移到这庭院之中,它就不再是兰花了,这兰苑中的不外乎是一些看似兰花的花罢了。在这宫里,恐怕是找不到真正的幽兰吧?” 皇上不再说话,只是沉思不语。过了一会儿,皇上说道:“如果朕精心照料这株兰花,让她不受沾染呢?” 我幽幽开口说道:“只怕这株兰花早晚会夭亡,皎皎者易污,这宫里没有一处净土,这株兰花只怕会因为缺少水土而死。” 突然听有人喊道:“万岁爷,万岁爷。”只一刹那,皇上又回到了那个我所常见的那个皇上——一个真正的君王,一个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极深的男人。 有个小太监跑过来说道:“万岁爷可急死奴才了,太后娘娘也急得不得了。” 皇上笑着说道:“偶尔过这边走走,看看蔷薇开了没有?”说完,就和小太监走了,临走时看了那株蔷薇一眼,那眼中竟有一丝深情。 我一个人走了一会儿,也慢慢往回走,还好没人因为我的失踪而不安。大家又重新坐在桌前喝酒说笑,我也拿起一杯酒,慢慢的喝了一口。酒刚入口中,有些辣,有些热,过一会儿就有一点甜的味道,到最后只有淡淡的涩。 我一抬眼,就看见皇上正在微笑着听贾皇后说些什么,可那微笑之中竟有一些冷漠,与我刚才看见的笑容,竟是那么的不同。皇上似乎是看见我了,但他只看了我一眼,就不再看我了。我有些想笑,没准有一天,我们还会是敌人,历史上不乏因为争权夺势而母子反目的例子。谁敢保证现在皇上心中对太后没有一丝戒心呢? 又说笑了一会儿,太后似乎有些疲累。众人忙亲自送太后回长乐宫,我知道明天也许又是一个充满阴谋和算计的日子。 第21章 宫里的老祖宗 次日,贾皇后她们请过安刚走,就有小太监进来禀报道:“启禀太后娘娘,吕公公求见。” 太后忙说道:“快快有请。”我不禁有些纳闷:这个吕公公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太后如此礼敬。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老太监走了进来。我吃了一惊,这个老太监竟然穿着三品服色,那么就是说这个老太监一定是有过极大的功劳,这才有可能穿着三品服色的衣服,想当然他在宫中的地位也是极高的。我忙仔细看这个老太监,太监年纪大了,一般走两个极端:要不就是又白又胖,看起来和老太太一样;要不就是又黑又瘦。这个老太监身材略高,头发花白稀疏,面色黧黑,双颊凹陷,脸上的皱纹很深,显得城府很深,尤其是一双眼睛,目光阴冷之极。看着他的眼睛,我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老太监忙抢上来几步,说道:“老奴给太后娘娘请安。”语气中带着太监惯有的殷勤和讨好。 太后忙说道:“吕总管快快免礼。”太后又扭头对冯成说道:“冯成,快给吕总管搬个绣墩过来。”那冯成赶忙亲自搬了个绣墩,放在吕公公身侧。 吕公公说道:“太后娘娘如此,老奴怎么当得起。” 太后笑着说道:“吕总管是这宫中的老人,且侍候先帝多年,比别人不同,不必多礼。”,吕公公告了坐,这才坐了下来。 吕公公说道:“老奴自去年冬天开始,就常三天好两天不好。上个月又病了,连皇上的喜事都没赶上,也一直没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贺喜。倒是太后娘娘一直记挂着老奴,时常派人去看老奴,老奴都不知道怎么报答太后娘娘的恩典。” 太后笑着说道:“哀家今年也是多病多痛的,每日就是混吃混喝罢了,闲时和皇后她们说说笑笑这一天也就混过去了。” 吕公公笑着说道:“太后娘娘洪福齐天,这后福还长着呢。如今皇上纳了妃子,等明年生几个皇子,太后娘娘正可以含饴弄孙。” 太后笑着说道:“从哀家进宫到如今,一晃已经二十多年了,如今哀家也快有孙子了。” 吕公公赔笑说道:“可不是,老奴记得太后娘娘刚入东宫做太子妃时也就十六岁。” 太后也笑了:“是啊,如今已经是老太太了。” 吕公公笑着说道:“太后娘娘倒没什么变化。论理这皇上早该纳妃了,老奴记得先帝爷在皇上这年纪已经有一个公主一个皇子了。” 太后笑道:“如今倒也不算太晚。” 吕公公说道:“老奴说句大胆的话,这次进宫的三个妃子老奴都见过了,倒都是好个相貌,尤其是太后娘娘的侄女竟和仙女似的。” 太后说道:“吕公公过奖了,她们三个各有各的好处。”太后又指着我说道:“这是哀家的三侄女。”又对我说道:“这是内廷总管吕公公。” 我忙行了一礼,“见过吕总管。” 吕公公忙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姑娘快别多礼,老奴怎么当得起?” 太后说道:“她小孩子家应该的,吕总管快坐下吧。” 吕公公坐了下来,又对太后笑着说道:“三姑娘倒是好个相貌。” 太后说道:“这丫头还伶俐,哀家就让她每天陪哀家说说话,解解闷。” 吕公公又问我道:“几岁了?” 我忙答道:“今年十六了。” 吕公公笑着说道:“老奴有个侄女,今年也是十六岁。太后娘娘如不嫌弃,哪天让她进宫给太后娘娘磕头。” 太后笑着问道:“可有人家没有?” 吕公公笑着说道:“还没定呢。老奴侄女的相貌倒也说得过去,加上自幼在家请了先生,因此也是读书识字的,那孩子性情、脾气样样都好。”我不由暗自纳闷:这个吕公公怎么一直夸自己的侄女。突然我恍然大悟:是了,一定是如此。 太后笑着说道:“如今皇上虽然纳了几个妃子,可先帝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有五六个妃子了。哀家一直盘算着再为皇上纳几个妃子,急切间也没有合适的淑女,不如就将吕公公的侄女接进宫来吧。” 吕公公高兴的说道:“只怕不妥吧。老奴是刑余之人,侄女怎好进宫作妃嫔?”太监都受过腐刑,身体不全,因此为常人所瞧不起。而后宫的妃嫔多是出身名门,虽没有明令禁止,但我朝历代没有选太监家女子为妃的。 太后笑着说道:“吕总管有大功于国,不可一例看待。且吕总管的弟弟是五品的知府,也是官宦人家。女孩的才貌又不错,没什么不妥的。” 吕公公笑着说道:“既然太后娘娘看得起老奴,老奴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太后笑着说道:“明天哀家就让钦天监选一个吉日,接吕总管的侄女进宫。”吕公公似乎很高兴,又和太后说了几句闲话才走。 因为我很少听父亲讲宫里的事情,因此对宫里的事情知之甚少,这个吕公公到底是谁呢? 太后午睡了,我和小喜坐着闲谈,婉言盘问才知道这个吕公公名叫吕忠,是先帝的心腹,先帝在世的时候,他就是内廷总管。因为先帝对大臣不放心,因此一直由吕公公兼领禁军,这个吕公公可谓权倾朝野。先帝临终之时,又将皇上托付给吕公公保育,当今皇上大婚前一直由吕公公照料。加上吕公公为人谨小慎微,对皇上一直忠心耿耿,皇上对吕公公也很信任。因此这个吕公公可以说是两朝皇上的心腹,在宫中、朝中都极有势力。 小喜又告诉我:因为太监们都没有后代,因此后进宫的小太监往往依附在宫里有些权势的太监,认这些太监做干爹。一来,是小太监为了在宫里有个照应;二来,这些有权势的太监也想网罗自己的心腹。我心里有些想笑,这倒和朝中大臣拉帮结派是一样的,看来宫中朝中都是一般黑。因为吕公公进宫早,加上权势很大,因此像冯成这样的大太监都是他的干儿子。后进宫的太监又认冯成这样的人作干爹,算下来宫里的这些太监都是吕公公的干儿,干孙子,重孙,因此宫里的太监都称呼吕公公为老祖宗。这个吕公公虽然有如此权势,可以一步也不妄行,因此皇上对他很放心。 虽然祖制说:太监不允许参与朝政。可太监作为皇上最亲近的人,不少人都是皇上的心腹,因此很多事情往往他们比谁都消息灵通。加上皇上大部分都不信任大臣,可对这些太监倒是极其信任的,这是因为太监本身就是废人,他们极少有可能篡位,所以皇上对他们都很放心。因此这些太监都或多或少的参与朝政,历史上也不乏专权的太监。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宫里的人对这个吕公公如此恭敬。而吕公公选在此时进宫,摆明了就是要将自己的侄女送进宫来,好巩固自己在宫里的势力。太后看出了吕公公的用心,也就顺水推舟,把他的侄女选进宫来。一来,为自己找了个帮手,二来,也拉拢了吕公公。 册吕公公侄女为妃的圣旨发下去之后,严贾二人也没进宫劝谏,看来这位宫里的老祖宗果然权势惊人,连他们也不敢得罪这位宫里的老祖宗。 第22章 清明 转眼已经到了清明,清明这天宫里的规矩是不举火,也就是不吃热食。因此清明前一天,宫内就做了大量的点心,准备清明这天宫内食用和赏赐给群臣。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雨,将草木洗得格外青翠。太后似乎动了游兴,命人请皇上、贾皇后和妃子们踏青,又派人请了李太妃和乐安公主,连陈太妃和瑯琊王也都被请进宫来。 一会儿,贾皇后就带着妃子们来了,因为今天是清明,因此贾皇后和妃子们都打扮得很素淡。大家行过了礼,就坐着说闲话。吕公公的侄女被册封为选侍,几天前就被送进宫来了。虽然吕公公的侄女只受封一个小小的选侍,可吕公公也没有不高兴。想必吕公公也很清楚,能让他的侄女进宫,已经是很大的恩典了,毕竟吕公公的门第没办法和这些妃子的门第相比。 吕选侍今天也来了,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个吕娘娘,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宫衣,头上挽着盘龙髻,修长得宜的身材,鹅蛋脸,五官长得很清秀,但和宫里这些妃子比起来,就逊色多了。但我知道,虽然这位吕娘娘长得并不出众,可皇上绝不会怠慢她。 大家说笑闲谈,我想贾皇后心中一定是极不自在。现在后宫的局面对贾皇后极其不利:据说皇上现在对大姐宠爱非常,我想这很大程度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不过我想皇上自己也希望一个非严贾一党的妃子生下一个皇子,好平衡朝中的势力。太后如今又把吕选侍拉进宫来,使自己多一帮手。严淑嫔和杜宜嫔两人走得很近,看来严景云和杜衡山暗中一定有勾结。虽然现在严贾二人还是联手,严淑嫔面上与贾皇后还算亲近,但严淑嫔也是个厉害角色,绝不会甘心久居人下,恐怕将来她将是贾皇后的又一敌手。这三股势力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我相信不久这后宫就会掀起惊涛骇浪。 过了一会儿,李太妃和乐安公主,陈太妃带着瑯琊王也都来了。大家见过了礼,都归坐闲谈。太后与李太妃、陈太妃三人坐在榻上,瑯瑘王因为尚未大婚,因此这些妃子们也就没有回避,太后就拉瑯琊王坐在自己身边。贾皇后坐在右手的一把椅子上,乐安公主坐在皇后身边,妃子们每人一个绣墩都坐在左面。 突然有太监喊道:“皇上驾到。”贾皇后忙带着妃嫔们出去接驾,陈太妃、李太妃也都站起身来。 一会儿,皇上和贾皇后她们走了进来。我看了一眼皇上,皇上依旧是看不出喜怒的表情,不过神色间似乎有一些疲惫,明亮的双眸中带有一丝淡淡的阴影。我明白朝中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变幻莫测的风云,对于一个刚刚亲政的少年而言,又是怎样的负担。不过皇上似乎拿捏得很好,因此现在朝中的局面还算稳定。 皇上给太后请了安,就坐在贾皇后原来坐的位子上,早有太监在皇上下手给贾皇后搬了一把椅子。瑯琊王因为皇上来了,不好再坐在太后身边,就只能站在一旁。我忙在太后身后放了一个绣墩,一拉瑯琊王的衣袖。瑯琊王会意,侧身坐在绣墩上。 太后笑着说道:“大家吃些点心,再出去走走,今天可也没有别的吃的。”太监们见太后如此说,早就端上了茶水点心等物。吃过了点心,太后就带着众人出了长乐宫。 御花园东侧有一座小山,这本是修建御花园时,人工堆砌而成,因此山势不算太高。众人随着太后来到了此处,迎面一块光滑如镜的白石,上面刻着两个遒劲的大字“叠翠”,因此宫中都习惯叫此山为叠翠山。绕过白石,就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小路通向山顶,路旁青草茵茵,加上经过细雨的滋润,显得更加青翠可爱。 皇上忙命人抬过竹轿,太后笑着说道:“哀家和你们慢慢走上去,疏散疏散筋骨也好。”说完,就扶着皇上往山上走去,冯成忙跟在后面。贾皇后和妃子们都扶着宫女跟在太后身后,我一个人落在后面,一边走一边看风景,到也逍遥。 我们一行人慢慢走着,树木的枝叶都绽出新绿,路旁有紫的、黄的野花绽放,加上昨晚下了雨,因此草木清新的味道萦绕鼻间。时不时传来春鸟啼叫的声音,我一边走一边只顾着贪看景致,加上可能是因为昨夜下雨的关系吧,山路有些湿滑,我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亏得有人扶住了我的胳膊。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瑯琊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落在了后面。待我站稳了,瑯琊王才放开手。我刚想道谢,瑯琊王已经面无表情地从我身边走过。这个瑯琊王倒真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几乎很少听见他说话。 等我到了山顶,太后他们已经转到听涛山庄里去了。这山顶上修建了数间茅屋,一色的黄泥墙,屋顶都用稻草苫成,显得别有风情。因为山的北坡上都种着松树,每到夜晚静坐于此,听松涛阵阵,故此这山庄起名叫听涛山庄。 我一个人慢慢的在山顶上走着,从这叠翠山上看去,皇宫尽收眼底: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鎏金的屋顶和琉璃瓦在阳光下映射出耀眼的光芒。从宫外昆明湖引来的活水绕御花园而流,流水汇集到皇宫北侧一个巨大的湖里,宫里人都叫这个湖为北海,水最后又从北海流出宫外。北海中有几座人工堆砌的小山,从这叠翠山看去,只剩下一个个小点。揽月桥如一道长虹飞架在北海之上。这就是人间最富丽辉煌的皇宫,可每天又有多少阴谋诡计在这里上演。 突然我看见一个人,背对着我负手站在悬崖的边上,悬崖下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松林。那个人可能是听见我的脚步声,慢慢的回过头来,是瑯琊王。他看了我一眼,就转身走了。这个瑯琊王倒是个让人摸不透的角色,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待我进了听涛山庄,就见众人正在喝茶休息。太后和陈太妃、李太妃正在长篇大论的说宫中往事,贾皇后和妃嫔们则在一旁陪笑凑趣,似乎没人注意到我。皇上似乎看见我了,对我微微颔了下头。我看了一圈,没看见瑯琊王。 第23章 太后病了 从叠翠山回来后,到了晚间,太后就有些发热。冯成忙派人去请太医,太医诊过脉之后,说是偶感风寒,开了两剂药。这一折腾可不要紧,皇上、贾皇后、妃嫔们都忙过来看视,长乐宫里灯火辉煌,人声喧沸,有如白昼。太后的病本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折腾,恐怕更重了。一时,大家都走了,才得清静,太后似乎精神好了一点。 太后对我说道:“水音,你回去歇着吧,冯成一个人留下来就行。”我这才告退。 次日一早,皇上、贾皇后、妃子们就又都过来请安。太后笑着说道:“哀家没什么大碍,吃两剂药就好了。”皇上坐在太后身边,亲自服侍太后吃过药,才去上早朝。 贾皇后和妃子们又坐了一会儿,太后说道:“你们都回去吧,哀家要睡一会儿。”贾皇后带着各位妃子也就都告辞走了。 太后躺在床上,只是出神,也不说话。我知道太后一定是在想心事,也就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太后似乎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哀家今日倒觉得好多了。” 冯成忙说道:“太后娘娘吉人天相,福大命大。”太后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这时有小太监进来说道:“启禀太后娘娘,适才有外臣进贡了几个风筝。” 太后点了点头,说道:“水音,下午带宫女把风筝放了吧。”我忙答应了。 冯成在一旁笑着说道:“放放晦气也好,放了风筝,太后娘娘的病也就好了。” 太后笑着说道:“可不是,哀家昨天还想呢,按往年的规矩早该有送风筝的来了。今年偏偏这样晚,要是早点送来,哀家也不至于生这场病。”说得大家都笑了。 到了下午,我带着宫女出来放风筝。今天的天气很好,碧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风不大也不小,正适合放风筝。宫女们一个个都显得很高兴,说笑个不停。 这风筝做得极其精致,有大雁的,蝴蝶的,蝙蝠的,金鱼的,栩栩如生。一时风紧了,宫女们一边跑一边笑,都将风筝放上了天。五颜六色的风筝在空中迎风摆舞,很多小太监都围过来看。 冯成给了我一个凤凰的,可我怎么放,也放不上去,顶多放到房檐高就地掉了下来。我正在着急,突然有一个人拿过风筝,我一看,原来是瑯琊王。瑯琊王调了调风筝的顶线,就让我托着风筝,待风强了,瑯琊王拉着线跑了起来,一会儿风筝就摇摇摆摆飞上了天。 瑯琊王将风筝线递到我手里,突然说了一句:“拿手绢垫着点,不然会把手勒破的。”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对我说话,刚想回话,瑯琊王已经转身走了。 风筝们都在天上随风飞舞,风更加紧了。冯成笑着说道:“把太后娘娘的病放走吧。”说完,就拿着剪子把风筝的线都剪断了。那风筝在风中摇摆了一阵,就不见了。宫女和太监们都笑着说道:“这回太后娘娘的病放走了。” 待我回到太后的寝宫,瑯琊王恰好从里面走了出来,我刚想给他请安,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了出去。我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发呆,看来他也是听说太后病了,进宫来给太后请安的。 太后笑着看着我们说道:“风筝都放了?” 冯成笑着说道:“都放了,太后娘娘的病都放了去,太后娘娘马上就好了。” 太后也笑着说道:“哀家适才觉得好多了。” 正说笑着,就有小太监喊到“皇上驾到”。就见皇上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请过了安,就坐在太后的床侧,笑着说道:“怕母后在睡觉,就没敢让给他们打扰。母后现在觉得如何了?” 太后笑着说道:“没什么大碍了,皇上政事繁重,应以国事为重,不用总过来问安了。” 皇上又看着我说道:“辛苦表妹了。” 我忙说道:“这是臣女的本分,再说这宫里的公公宫女都恪尽职守,臣女如何谈得上辛苦。”人不居功,才能博得大家的好感,因此我不忘把太后殿里的宫女太监都拉上。 皇上笑着说道:“大家侍疾辛苦,统统有赏。”众人都忙跪下谢恩。 皇上又陪太后说了一会儿话,才起身告辞。我正站在门口,忙替皇上打帘子。皇上看着我说道:“母后就有劳表妹费心了。” 我忙答道:“这是臣女的本分,皇上如此说,臣女可不敢当。” 太后的病很快好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太后病好后突然下了一道懿旨,大意说太后卧病期间,吕选侍问疾勤勉,恪尽孝心,晋封吕选侍为端嫔。 我才明白太后在病中一直想着什么心事,此举不但是为了拉拢吕公公,更是明确的告诉这些新妃嫔们:只有站在太后这一边,才能在后宫立住脚跟。这也是太后为了孤立贾皇后而走的一步棋。 次日吕公公就来了,吕公公请过安,就笑着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病了,老奴却也病了,也没能来问安,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笑着说道:“吕总管客气,吕总管可大好了?给哀家诊脉的那个王太医倒是好脉息,哀家吃了两副药就好了。” 吕公公忙陪笑说道:“老奴倒是请的宫外的大夫,如今也大好了。太后娘娘有所不知,京师新来个大夫,名字叫上官云,都说她没有治不了的病。如今这上至王公贵戚,下至平民百姓,没有不找她看病的。但这还不算什么,更奇的是她还是个女的,还是个姑娘家。” 太后似乎也来了兴致,问道:“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有那么高明的医术?” 吕公公笑着说道:“这姑娘的父亲就是有名的大夫上官贤,不知太后娘娘是否还记得,昔日这个上官贤曾进宫给先帝看过病,算起来和老奴倒有些交情。这个上官贤去岁来京师行医病死在京师,因此上官姑娘索性就在京师住下,悬壶济世,医术很是高明,大家都争着聘请。可这个上官姑娘轻易不给豪门世族看病,老奴派人请了三次,才请到家中。” 太后说道:“哀家倒记得这个上官贤,医术很是高明,原来是他的女儿,那就难怪医术好了。” 吕公公又和太后闲谈了一会儿,就走了。我知道他今天来,很大程度是因为感谢太后晋封他侄女为嫔。可他看似不经意的一番话,提到的一个人,却对今后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太后这一手果然很高明,这些妃子们问安来得更勤谨了。太后就是想让贾皇后在宫中孤立无援,看来太后似乎成功了。 一天我正和太后在窗下下棋,突然有小太监进来禀告道:“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有喜了。”在无数次政治风波面前,太后都是不动如山,可是听到这个消息,太后手中的棋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24章 皇后有喜了 过了一会儿,太后似乎平静了下来,用棋子轻轻地敲着棋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只是看着太后出神,我明白以皇上的审慎,绝不可能出纰漏的。尤其是皇上很清楚贾皇后一旦怀孕生下皇子,意味着什么。贾云光的权力就会更大了,那么这朝堂之上好不容易建立的平衡就又要被破坏了。更有甚者,贾云光很可能为了大权独揽,索性害死皇帝,而立自己的外孙为帝,这在历史上也不乏其例。虽然这么做风险极大,但也不排除贾云光冒死一搏的可能性。那么会是哪里出了纰漏呢? 太后突然看着我说道:“水音,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道:“臣女以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把真的变成假的很容易,同样把假的变成真的也很容易。现在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尚未有定论。莫不如以静制动,看看再说。” 太后点了点头,突然说道:“宣王太医。” 过了一会儿,王太医就来了,行过了礼。太后就问道:“是你给皇后诊的脉?” 王太医躬身答道:“回太后娘娘,是微臣诊的脉。” 太后问道:“皇后确实有喜了?” 王太医答道:“回太后娘娘,皇后左脉——” 太后说道:“没人听你背医书,你只说皇后到底有没有身孕?” 王太医战战兢兢的答道:“皇后确实有喜了。”太后摆了摆手,王太医行过礼,躬身退了下去。看来太后是怕太医收了贾云光的贿赂而说谎,而王太医是太后的心腹,因此说谎的可能性极小。 我见太后沉思不语,就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不如亲自去看一看,到时是真是假自有定论。” 太后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太后就传旨摆驾翊圣宫。到了皇后的寝宫,早有太监进去通禀。贾皇后带着宫娥彩女等迎了出来,贾皇后忙跪下说道:“母后玉趾降临,臣妾接驾来迟,还望母后恕罪。” 太后亲手扶起贾皇后,笑着说道:“皇后不必多礼,皇后此时应该好生静养才是。”太后一边说,一边拉着贾皇后走进了皇后的寝宫。 待太后落座之后,就拉着贾皇后坐在身边,细细问了一些关于饮食起居的话。我知道这是太后看贾皇后是否是真的怀孕了,而做的试探。不过好像贾皇后没出什么纰漏,因为太后虽然满面笑容,可神情却并不轻松。 过了一会儿,就有小太监来禀报道:“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王太医来了。” 我一惊,这王太医来干什么?太后的神色似乎也有些疑惑,贾皇后笑着说道:“臣妾不知母后驾临,适才臣妾派人让王太医来给臣妾开几付安胎药。”说完,就扭头对小太监说道:“胡闹,没看见太后娘娘在这里吗?让王太医明天再来吧。” 太后笑着说道:“这有什么要紧的,把王太医叫进来,现在就诊脉吧,皇上子嗣要紧。” 贾皇后站起身来,对太后行了一礼,说道:“还望母后恕臣妾失仪之罪。”说完,贾皇后就慢慢掀起床帏的一角,躺到了床上。早有宫女过去把床帏理好,贾皇后慢慢从床帏中伸出一只手来。 太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我站在太后身后,暗自思量:怎么会这么凑巧?太后来了,王太医就来给贾皇后开安胎药。猛一抬头看见贾皇后那张极大的凤榻和层层叠叠的床帏,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见没人注意,就悄悄的转到贾皇后的妆台,从妆台上拿了一样东西藏在手里。 一时王太医进来了,给太后、贾皇后行过礼。早有宫女在床前摆了一个绣墩,王太医告了坐,就坐在上面诊脉。我忙走上前去,替贾皇后拉了拉衣袖,以便于王太医诊脉。过了一会儿,王太医诊完了脉,早有太监引着王太医到外间屋子去开方子去了,开过方子王太医就走了。贾皇后这才下了床,坐在太后身旁说笑。 我笑着说道:“臣女自幼好读冰鉴之书,因此略知一二。今日大胆,想给皇后娘娘看看手相,看皇后娘娘将来能有几个皇子。” 贾皇后笑着把手伸给我,说道:“想不到表妹竟精通冰鉴,令本宫不得不刮目相看。” 我陪笑说道:“皇后娘娘过奖,哪里谈得上精通,不过是偶一游戏罢了。”说完,我捧起贾皇后的手,装模作样的看起来:“皇后娘娘果然是人中之凤,皇后娘娘的手柔软白皙,主富贵绵长。皇后娘娘的子孙线很长,看来皇后娘娘将来一定多子多孙。”我瞎说了一阵,贾皇后似乎很高兴。 突然听太监喊到“皇上驾到”,话音未落,就见皇上早已走了进来。看来皇上也是听说了贾皇后怀孕的消息,过来看一看究竟。 贾皇后忙跪下说道:“臣妾接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笑着说道:“是朕不让他们通禀的,皇后现在应该多多保重才是。”皇上的神色看不出一丝异样,但恐怕皇上的心中是极其复杂吧。 贾皇后忙说道:“皇上的关心,臣妾感激莫名。” 皇上这才给太后请了安,坐在太后身边。一时气氛竟有些冷清,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贾皇后有喜了,本应是喜事,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可气氛却说不出的怪异。 半晌,太后才笑着说道:“皇后今后不用过长乐宫请安了,皇后应该好好保重身体才是。”贾皇后谢了恩。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太后起身走了,并命贾皇后好好休息,不用送了。 皇上忙亲自送了出来,皇上竟将太后送回长乐宫,看来皇上是想找太后商议对策。太后的神情似乎有些忧虑,皇上也神色凝重的坐在一边不说话。我走到太后身边,附在太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太后迟疑的看着我。 皇上吃惊的看着我们,我笑着说道:“请太后娘娘、万岁爷放心,臣女自有妙计。” 第25章 世间奇女子 次日一早,太后就要命人去请吕公公所说的那个上官云。我忙笑着说道:“太后娘娘,据臣女看来,如此恐怕请不来上官云。” 太后看着我的神色似乎有些疑惑,我接着说道:“臣女听吕公公所说,那个上官云绝不是个寻常女子,如果随便派个人去恐怕请不来。而且这样容易走露风声,如果让皇后知道了,到时反而费了手脚。”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说如何是好?” 我笑着说道:“臣女亲自去请上官云。” 太后摇头说道:“你出宫去,反而更加引人注意。” 我说道:“太后娘娘放心,臣女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我低声在太后耳边说了几句,太后不禁一笑,说道:“鬼丫头,去吧,务要小心。” 我忙回房换了一身小太监的打扮,走到太后屋子里给太后看。太后笑着说道:“这猛眼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太后又唤来了冯成,低声吩咐了冯成几句。 冯成带着我出了长乐宫,太监们一般每十天就有一个休沐日,这天可以出宫去休息、洗浴。但这只是针对有权势的大太监,小太监即使是出了宫也没有住的地方,因此小太监们都只在宫中休沐。 刚走到宫门,就有冯成的干儿子过来给冯成请安问好:“干爹,这可很久没家去了?” 冯成笑着说道:“咱家这一直也走不开,今天太后娘娘没什么事情,咱家就请假出宫了。” 那太监忙奉承道:“您老人家是太后娘娘面前的红人,太后娘娘哪少得了您,干爹什么时候也提携提携儿子啊?” 冯成笑着说道:“好说,好说。” 那太监忙跑到前面去,骂看门的小太监:“瞎了狗眼了,还不快去叫辆车来,咱家的干爹要出宫去。”一边说,一边踢了那小太监一脚。那小太监忙去叫了辆车来,我随冯成上了车,守门的太监和禁军也没多加盘查。一是冯成权势显赫,他们不敢盘查;二是宫里有权势的太监带一两个小太监出宫,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因此守门的太监是绝不会疑心的。 走了二里多路,就到了冯成的府第,果然是富丽之极。冯成笑着问我:“三小姐,咱家的府第如何啊?” 我忙笑着说道:“不错,很气派。” 冯成得意地说道:“一般的公侯府第,恐怕也没法和咱家比呢。” 我忙说道:“可不是,冯总管的府第果然富丽。” 进了屋子,就见到处摆着名贵的古董,豪华的家具,墙上挂满了名人字画,只让人觉得俗丽之极。可我又不得不奉承冯成几句,冯成越发得意。 我忙换上了女妆,因为上官云是个女子,如果我穿女妆去,反而好说话一些。冯成要我多带几个人,我没同意,像上官云那样的女子,绝不会为权势所屈服,带的人太多,只会惹上官云不悦,因此我只坐了一辆普通的车子去见上官云。 拐过了几条巷子,就到了上官云住的地方。我下了车,吩咐车夫等在外面,就一个人走了过去。上官云住的院落不大,矮矮的一道****墙,黑色的大门,院中种了一棵大柳树,柳枝垂到了院子外面来。白色的墙,黑色的门,绿色的柳树,只让人觉得清新淡雅。 我拍了拍门环,半晌,才有一个老者问道:“是谁?” 我说道:“请问上官姑娘在家吗?” 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个须发苍白的老者问道:“姑娘有何贵干?” 我笑着说道:“求医,有劳老丈了。” 老者这才打开门,让我进去。老者带着我来到厅上,就见一个女子正坐在那里摆弄药材。我忙仔细看这个上官云:上官云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衣服,黑漆漆的头发挽了个梳妆髻,此外别无装饰。皮肤晶莹剔透,仿佛吹弹可破,五官虽然并不出众,可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脂粉气,看起来飘然世外,我心中不禁对这个上官云有了好感。 上官云似乎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抬起头来,淡淡地说道:“姑娘请坐。” 我看了一眼上官云手里的药材,笑着说道:“福建紫茉莉根,六寸熬汁,人服之,昏睡不醒,与死无二。再取一寸熬汁,服之,立苏。若一次服七寸所熬之汁,即刻丧命。此药千金难求,没想到今日能在姑娘这里见到此药。”(关于福建紫茉莉并非本人臆造,确实在清人笔记中有相关记载,而且用法就如我所写。但因为是几年前看的,一时忘记是哪本书了。当时也曾查过相关药典,《嘉佑本草》等都没有相关记载,只有紫茉莉一条,可紫茉莉的药性又与福建紫茉莉不同。大家如果有知道的,希望不吝赐教。) 上官云看我的神色有些异样,半晌,她才说道:“姑娘能识得此药,并知此药用法也属难得,敢问姑娘的尊姓大名?” 我笑着说道:“在下周水音。” 上官云偏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的确没听过这个名字。” 我说道:“上官姑娘世外高人,怎么会听说在下这红尘中人的名字,上官姑娘虽没听说过在下的名字,不过在下倒也是一个大夫。” 上官云有些吃惊的看着我,我接着说道:“所谓医者,小医医人,大医医国。上官姑娘是医人者,在下是医国者。今日在下有一事有求于姑娘。” 上官云的神色有些不悦,冷冷的说道:“在下山野之人,只知治病救人,不知国事,更不愿与庙堂中人打交道,周姑娘请回吧。” 我笑着说道:“请上官姑娘听完在下的话,再下逐客令也不迟。” 上官云的神色更冷了,说道:“说吧。” 我正色说道:“医者父母心。上官姑娘之所以悬壶济世,就是要救人于困苦,殊不知以姑娘一人之力医得一人、百人,能医尽天下之人否?如今北朝对我天朝虎视眈眈,朝中大臣不思国事,唯知争权夺势。可一旦天下纷乱,百姓难免颠沛流离之苦。试问上官姑娘,到时能尽解天下百姓之困苦否?在下虽不才,却知医人者,医国者,何者为大?请上官姑娘熟思。”说完,我转身欲走。 上官云说道:“你等一下。” 我转过身来,看着上官云,上官云慢慢说道:“有些人因为自己没有握有大权,所以非议掌权的人,慨然以天下为己任。可一旦掌了权,还不是一样追权逐利,百姓依然得受苦。不管皇帝姓张姓王,天下百姓一样的苦。” 我不由得暗中承认上官云说得很对,因此也就说道:“上官姑娘言之有理,竟让在下无话可说。在下此来只想请上官姑娘帮个忙,如果姑娘不肯,在下只有告辞了。”看来我原来把上官云看得太简单了,所谓骄兵必败,看来这次我得无功而返了。 上官云突然说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说道:“想请上官姑娘诊一次脉,诊完实话实说就可以。不过在下在此言明,此次诊脉极容易卷到是非之中。” 上官云只是看着我,半晌,她说道:“好,我和你去并非为了什么医国,只是因为你这个人。” 我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请动了上官云。如果我不直接说明此次诊脉有危险,上官云是个聪明女子,恐怕一定会猜得到。看来人对聪明人有时一定要讲真话,如今讲了真话,才请动了上官云。 我对上官云说道:“上官姑娘请。”上官云随着我坐上了车子去冯成家。 第26章 “妙手回春”(上) 在冯成家里,上官云和我都换上了小太监的衣服,冯成不敢怠慢,将我俩安置在密室之中。我心中很是钦敬上官云,上官云可谓世间的奇女子,她一旦答应你一件事情,就一定会为你做好,像现在她绝不多问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听我安排。 等到傍晚,我们便随着冯成进宫去。之所以选在傍晚进宫,是因为每到下午申时末,守门的太监和禁军都要换班。如果太早进宫,还是早上那一班太监和禁军的话,见两个人出去,却三个人回来,难免会动疑。到了宫门,幸亏冯成的干儿子没在那里,不然的话又要费一番口舌。守门的太监和禁军一见是冯成,也没敢多加盘查,就放我们进了宫。 我们刚走了几步路,就见严淑嫔带着几个宫女走了过来,我猛然想起严淑嫔住的甘露宫离这里很近。我心里一惊,这要是被严淑嫔认出来可就糟了。这宫中耳目众多,万一吵嚷出来,虽然猜不出我们出宫干什么去了,但贾皇后也会有所防备。因此我忙低头跪在路边,又悄悄一拉上官云的衣袖。上官云也是个聪明女子,随我跪在路边。 严淑嫔与冯成对答了几句,就听严淑嫔说道:“冯总管今天带着的这两个小太监很俊俏啊。” 我大吃一惊,难道严淑嫔认出我来了?我只是低着头,就听冯成说道:“回淑嫔娘娘,这两个小兔崽子是新进宫的,什么礼节都不懂,还望淑嫔娘娘恕罪,奴才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严淑嫔笑着说道:“哪里,本宫就是见他们长得俊俏,说说而已。”说完,就带着宫女走了。 看着严淑嫔的背影,我这才长出一口气,可严淑嫔到底认出我没有?不过以严淑嫔的态度看,她是不打算追究下去。她是个聪明女子,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来还不足虑。冯成似乎也是长出一口气,他也明白如果被严淑嫔认出来,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 一路上提心吊胆,终于到了长乐宫,就见小吉祥等在外面,一见我们,他忙低声说道:“太后娘娘正等着呢。”我们随着小吉祥走了进去。 太后正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着一本书,我们忙跪下给太后行礼,太后笑着说道:“都辛苦了,起来吧。”又问上官云道:“你就是上官姑娘吧,医术无双,京师轰动,哀家可是久闻大名了。” 上官云淡淡地说道:“民女山野之人,太后娘娘过誉了。” 太后忙命人给上官云赐坐,小吉祥忙搬了个绣墩过来。上官云不卑不亢的说道:“谢太后娘娘。”就侧身坐在一旁的绣墩上。 太后说道:“哀家此次宣姑娘进宫,就是为皇后开两付安胎药。皇上大婚一年有余,至今才有龙种。哀家久闻姑娘医术高超,故此烦劳姑娘入宫。” 上官云说道:“太后娘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亦民女之本分。” 太后又与上官云说了几句闲话,我就领着上官云回到我自己的房中。如今大姐封了妃,二姐也已经回家等着嫁入成王府,这西跨院只剩下了我自己。因为上官云这次进宫,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因此也就没惊动别人,上官云就住在了我房中。 到了晚间,我见左右没人,就提醒上官云道:“上官姑娘,给皇后诊脉绝没有太后说的那样简单,你要小心为是。” 上官云看着我笑道:“多谢提醒,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底。明日不管如何,我只说实话。” 我说道:“上官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保姑娘无虞。”我与上官云交谈甚欢,彼此间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次日一早,太后传旨摆驾翊圣宫,到了翊圣宫迎面正碰上杜宜嫔从里面走出来。杜宜嫔忙跪在路旁,给太后行礼。我明白是这些妃嫔们知道了贾皇后怀孕的消息,明白宫里的的形式发生了变化,因此纷纷过来讨好贾皇后。 太后只是和杜宜嫔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进去。贾皇后忙迎了出来,太后问了几句贾皇后饮食起居方面的话,就笑着说道:“哀家前几日听吕总管荐了一个好大夫,因此昨日特意把她召进宫来,让她给皇后开几付安胎药。” 贾皇后笑着说道:“谢母后挂心。” 太后说道:“哀家这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皇上好不容易有了子嗣,不可不慎。”说完,就扭头对上官云说道:“上官姑娘给皇后诊一下脉吧。” 上官云今天早已换回女妆,走上前去,给贾皇后请了安。贾皇后一见上官云,似乎吃了一惊。我心中暗笑,贾皇后的把戏就要被拆穿了。 贾皇后似乎想说些什么,太后笑着说道:“难道皇后对哀家请的大夫不放心?上官姑娘的医术可是京师闻名,皇后放心好了。”太后虽然满面笑容,可却是步步紧逼,不容贾皇后不诊脉。如果贾皇后不肯诊脉,就是对太后请的大夫不放心,那岂不是不孝。 贾皇后只得坐在桌前,上官云坐在贾皇后对面的绣墩上。上官云的眉头深锁,诊视了半天,才说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恕民女大胆,皇后娘娘没有怀孕。” 贾皇后似乎吃了一惊,说道:“大胆。” 上官云淡淡地说道:“从皇后娘娘的脉象上看,皇后娘娘并未怀孕。或是民女的医术不精,难免有错,还请太后娘娘另请高明。” 太后说道:“上官姑娘再诊一次看看。” 上官云依旧面不改色的说道:“民女技只于此,还请太后娘娘另请高明。”说完,就不再说话。 太后拉住贾皇后的手说道:“好孩子,别着急,让王太医再看一看。这喜脉就是这样,哀家当初怀皇上的时候,太医们就有的说是喜,有的说不是。”说完,就令人去宣王太医,却始终拉着贾皇后的手不放。宫女掀起床帏,贾皇后躺在了床上,太后依旧没放贾皇后的手。 过了一会儿,王太医就来了,行过了礼,就坐下给贾皇后诊脉。诊了一会儿,王太医的神色有些凝重,似乎定了定神,又诊了一次,低声说道:“请皇后娘娘再伸出另一只手来。” 贾皇后伸出另一只手来,王太医又诊了一会儿,突然跪下说道:“请太后娘娘恕微臣死罪,皇后娘娘没有怀孕。”说完,就不停的叩头。 太后说道:“王太医,你可诊仔细了。” 王太医跪着说道:“微臣也怕有误,仔细诊了两次。” 太后说道:“你退下吧。” 待王太医走了之后,贾皇后下床跪下说道:“臣妾死罪,还请母后恕罪。”贾皇后的神色很紧张,我也紧张的看着太后,我知道贾皇后的生死全掌握在太后手中。 太后笑着拉起贾皇后,说道:“女人怀孕,这诊脉诊错的事情常常有,皇后不用记在心间。而且这也是王太医的错,与皇后何干?” 贾皇后哭着说道:“母后恩典臣妾莫齿难忘。” 太后拉着贾皇后的手说道:“皇后年纪还小,过些时日自会有好消息的。”太后又安慰了皇后一会儿才走。 第27章 “妙手回春”(下) 上周青云推荐,本打算每天两更的,但有些小感冒,就没更成。本周编辑推荐,每日两更。 回到长乐宫,太后就笑着对上官云说道:“上官姑娘医术高明,不如就留在哀家身边吧。” 上官云说道:“民女生长民间,不知宫中礼仪,恐有负太后娘娘所望。且民女志在治病救人,因此愿在民间行医,望太后娘娘放民女回去。” 我见太后的神色有些迟疑,就说道:“太后娘娘,兰花在深谷中方才是真的兰花,移到了园中,就不是兰花了。上官姑娘行医民间,也算得上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宫中如有用得着上官姑娘的地方,宣上官姑娘晋见就是了。”太后慢慢的点了点头,要赏赐上官云。 上官云笑着说道:“太后娘娘,民女不要赏赐。” 我忙接口说道:“太后娘娘,上官姑娘飘然世外,非俗人所比,金玉之物恐非上官姑娘所欲。然上官姑娘一介女子,行医京师,难免有宵小寻衅。太后娘娘不如赐上官姑娘几个字,让宵小不敢为难上官姑娘,地方上也会礼敬上官姑娘。”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走到书案前,写下“悬壶济世”几个大字。我忙拿起字递给上官云,上官云跪在地上,双手接过,说道:“民女谢太后娘娘恩典。”说完,上官云就站起身,要告辞出宫。 我亲自送上官云出宫,到了宫门,我心中突然有点依依不舍之意。上官云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我笑着说道:“上官姑娘不必客气,此事既是因我而起,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正是所谓的“无因无果”。如有难事,上官姑娘可以到冯成家里,让冯成的家人进宫来找我,望上官姑娘多多珍重。” 望着上官云的背影,我暗自思量:如今上官云算是帮了太后的忙,拆穿了贾皇后假怀孕的诡计。贾云光恐怕会迁怒于她,我怕贾云光去寻衅,因此让太后赐给上官云几个字。那么贾云光就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动手。上官云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因此才会在出宫前谢我。但以我对贾云光的了解,这个贾云光绝非寻常人物,也知道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如果再去找上官云寻衅,也无济于事,反而授人口实,所以上官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我一个人慢慢地往回走着,突然听见有人在我背后说道:“三小姐穿上小太监的衣服可真俊俏啊。” 我一惊,忙回过头去,原来是严淑嫔,因此跪下来说道:“臣女给淑嫔娘娘请安。” 严淑嫔一把拉起我,笑着说道:“三小姐快快请起。” 我也陪笑说道:“谢淑嫔娘娘恩典。” 严淑嫔笑着说道:“下次再有好大夫,三小姐不妨替本宫也找一个来。这大夫呢,依如今看来,不只是生病的时候有用,没病的时候也很有用呢。”严淑嫔一边说,一边看着我。 我笑着说道:“淑嫔娘娘吉人天相,一定平安到老,哪里用得到大夫?而且淑嫔娘娘对太后娘娘一直孝顺恭谨,太后娘娘心里都知道。” 严淑嫔笑着说道:“这都要靠三小姐美言了。” 我微微一笑,说道:“淑嫔娘娘对臣女的恩德,臣女感激不尽。” 严淑嫔笑着带着宫女们离开,我望着严淑嫔的背影,看来这个严淑嫔绝非寻常角色,她一定是昨天就认出我来了,虽然她不知道我做什么去了,但她明白如果拆穿了我,就是得罪太后,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因此她索性糊涂了事。今天想必她已经知道了皇后宫里发生的事情,以她的聪明早已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因此特意在我面前做了个人情——告诉我她昨天已经认出我来了而且没拆穿我,就是想通过我向太后示好,向太后靠近一步。贾皇后没有怀孕,那么在皇宫里,现在最有权势的还是太后,贾皇后的地位并不是不可动摇。严淑嫔率先想到了这一点,因此积极向太后市好。所以我也明白地告诉她,太后对她还是心存好感的,我也记得她的恩典,会为她说好话的。 这就是宫廷,风云总是这样变幻莫测,你要想方设法在这风云莫测的宫廷中生存下去,就必须时时小心在意,机关算尽。贾皇后见太后拉拢这些新妃嫔,孤立自己,就知道长此以往自己的地位就会被动摇。为了想和太后抗衡,就想出这一条计策来——假装怀孕。她这一怀孕,就意味着她将有可能是未来皇上的生母,因此这些妃嫔们一定会争着奉承她。这样一来,贾皇后就孤立了太后。 贾皇后当真是很大胆,她一定是在自己宫里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已经怀孕的妇女。等到了产期,再用偷梁换柱的法子,只说是皇后生产。这虽然很冒险,但想必贾皇后一定也是经过仔细考虑的。第一,贾皇后一定是将这名女子藏在内室,只有少数几个心腹的人知道,这些心腹是决不会泄密的。第二,因为女子生产,一般都被称为血光之灾,被认为是不吉利的,太后和皇上是不可能亲自去看视的。而产婆宫女到时都由贾云光收买好,而且这样的大事,没人敢多说什么,因为谁都知道稍有不慎,就可能家破人亡。人有时保守秘密,并非因为信义,而是因为恐惧,害怕到不敢讲出真话。这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太重大,如果你讲出来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要你活下去的。第三,贾皇后为了让我们相信她是真的怀孕了,就演了一场戏。上次太后和我去看她时,贾皇后故意把王太医找来诊脉,就是要告诉我们她真的怀孕了。否则怎么会那么凑巧,我和太后刚去,王太医过一会儿就来了。 贾皇后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她却忘了欲盖弥彰的道理。当时我见王太医来了,就觉得不对。尤其是看到贾皇后小心地揭开床帏,就觉得有异。因此我悄悄走到贾皇后的妆台,拿了贾皇后的胭脂,用指甲挑出来了一点儿,再故意装作帮贾皇后拉衣袖以便于诊脉,实际上我是将一点儿胭脂悄悄的涂在了那只被诊脉的手上。王太医走后,我又趁乱把胭脂放了回去。后来我又装作给贾皇后看手相,就是要看看贾皇后的手上到底有没有胭脂。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只手不是贾皇后的,贾皇后将那个女人藏在了床中,被诊脉的手是那个女人的。 因此我就想到了上官云,因为上官云是女的,所以贾皇后就不用回避到帐子里,必须当面诊脉,那么一直藏在帐子里的那个女人就没有了用武之地。上官云诊出贾皇后没有怀孕,太后又一直拉住贾皇后的手,贾皇后知道我们已经识破她的计谋了,因此也就不敢再演下去了。 请上官云之前,一直不敢声张的原因就在于如果我们露出了一点怀疑,贾皇后就会先下手为强,用假流产的方法来躲过去。而且以贾皇后的聪明,肯定还会嫁祸给别人,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大姐。到时贾皇后会让人以为是大姐因为嫉妒而害她流产的,我并非想帮大姐,但是如果贾皇后真这么做的话,就破坏了太后的计划,我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因此现在我必须保大姐,这样也是保我自己。敌人和朋友有时只有一步之隔,在这宫里就更没有什么朋友和敌人了,只有利益是永恒的。 现在终于揭穿了贾皇后假怀孕的阴谋,以此为把柄,除掉贾云光和贾皇后太容易了,但贾云光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如果操之过急的话,难免有意外,太后也就没急于动手,因此也就糊涂了事。 我长出了一口气,一场风波过去了,但这宫中和朝中的阴谋是永远也不会停止的。 第28章 宫中庙会(上) 本人声明宫中设集市并非本人臆造。(其一)史载晋惠帝太子司马遹在皇后贾南风的引诱下,挥霍无度,每月东宫的用度不足,故于东宫设市,贩卖葵菜、鸡子等物。史书称司马遹可以手掂斤两,而分毫不差。 (其二)史载唐中宗于宫中设立集市,令宫女在里面卖东西,又令大臣们买东西,让宫女和大臣讨价还价,相互争吵,他和韦皇后观之以为戏乐。 (其三)野史载,清乾隆朝皇宫附近有一个由太监设立的集市,里面卖东西的都是太监,而乾隆时常带着宠臣游幸其中。 今天是四月十八,民间这一天是庙会日,在民间这一天大家都去赶庙会,而宫里在今天依旧例也设有庙会。 宫里的庙会设在御花园,而所谓的庙会就是心灵手巧的太监、宫女将平日里做的小玩意儿拿出来卖,也有太监表演杂耍,还有卖吃的,和民间的庙会没有太大差别。而皇上、后妃们、宫女们也都像民间逛庙会一样,走走停停,买一些自己喜欢的玩意儿。在庙会,太监宫女见到皇上、后妃们也不必行礼,一样可以讨价还价,表示皇上也是与民同乐的。但说白了就是这些人在宫里呆得太闲了,找一点乐子罢了。 今天一早,太后就笑着对我说道:“水音,没见过宫里的庙会吧?” 我忙说道:“臣女只是听人说过,这也是皇恩浩荡,与民同乐。” 太后笑着说道:“那你今天就去瞧瞧热闹吧。” 我陪笑说道:“谢太后娘娘恩典,使臣女能躬逢其盛,只是太后娘娘今天不去吗?” 太后说道:“哀家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年纪大了,也不爱这些热闹了,你一会儿就去玩玩吧。”我忙谢了恩。 过了一会儿,我就和太后殿的两个宫女去逛庙会。这宫里的庙会倒真的是很热闹,老远就听见吆喝声,说笑声响成一片。宫女们和太监们在御花园甬路的两旁摆设了一个个小摊子,有卖手绣的荷包、香包的,有卖笔筒、文房用具的,还有卖吃的。五花八门,和宫外的庙会不差什么,而且在宫里见到这些东西,倒觉得别有一番风趣。逛庙会的人也很多,熙熙攘攘,一会儿我就和那两个宫女挤散了。 我一个人东瞅瞅,西看看,倒也很有意思。我在一个卖脂粉的摊子前停了下来,卖脂粉的是一个小太监,长得眉清目秀,他一见我就笑着说道:“三小姐,买些脂粉吧。三小姐本就是个绝色美人儿,再用奴才的胭脂水粉一打扮,恐怕连仙女也比不上。” 我被他逗笑了,就拿起他的东西细看。他一见我看他的东西,忙拿出一个细白瓷的小盒子对我说道:“也就是三小姐来了,奴才才肯拿出这个来,一般人恐怕还不配用呢。”说完,就把小盒子递给了我。 我接过那个小盒子,打开来看,只见里面装的是胭脂,不过那胭脂的颜色红得发亮,盛在细白瓷的盒子里显得极其漂亮,就问道:“多少钱?” 那小太监说道:“二十两银子。” 我笑着说道:“这也太贵了吧,胭脂哪有这么贵的?” 那小太监忙说道:“三小姐,这奴才还是便宜卖给你了。这胭脂与寻常胭脂不一样,做起来极其费事。这胭脂是将新开的玫瑰花儿采下来,只取最里面的几片花瓣,再用细棉布绞出花汁,九蒸九晒后,再对上上好的花露做的。去年一年,奴才只做了这一小盒。看到三小姐,才舍得拿出来。” 我刚要说话,就见有人扔给了那小太监一块银子。那小太监忙接了过来,笑着说道:“谢瑯琊王殿下。” 我转身看时,见瑯琊王正看着我。我忙要说话,他已经转身走了,我拿着胭脂有些发愣。突然有人轻轻一拍我的肩,说道:“表妹,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转过头看时,皇上早已经从另一侧转到我的身前来,我不禁被他逗笑了。皇上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便服,满面笑容,显得斯文儒雅,风采翩翩。我忙要行礼,皇上一把拉住我说道:“今天在这里不用行礼,可不要坏了庙会的规矩啊。” 我问道:“万岁爷什么时候来的?” 皇上笑着说道:“一下早朝换了衣服朕就过来了,上早朝时,朕心里也是挂着这边。”我随着皇上一边说话,一边走走看看。 皇上说道:“这庙会还是圣祖爷留下来的,圣祖爷恐慈圣太后孤寂,故此办此庙会以娱亲。后来宫里就成习惯,每到今日,都要举行庙会。” 我笑着说道:“这臣女倒是第一次听说。” 皇上一把拉住我的手说道:“走,朕带你买样好东西。” 我有些尴尬,但还是随着皇上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皇上终于停了下来。只见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个摊子,我不禁有些好奇,这里面到底是卖什么的,让这些人都争着买。 皇上笑着对我说道:“你等着,朕去买好东西。”说完,皇上就挤进了人群里。可能是看见皇上了,这些人也就不怎么好意思再挤。过了一会儿,皇上就出来了,他笑着递给我一包东西。 我接过来一看,只见油纸里包着一块白白的东西,上面洒着一些瓜籽、松仁,我满脸疑惑的看着皇上。 皇上笑着说道:“这是山药糕,好吃极了。做山药糕的太监叫王锦贵,他只在庙会这一天做,因此一到庙会这天,他的生意好极了。” 我不禁有些好奇,就问道:“那他平时不做?皇上平时如果想吃的话,怎么不让他做呢?” 皇上笑着说道:“这就是物以稀为贵,如果他天天做,就是再好吃,恐怕也吃厌了。大家也是为了凑这个热闹,所以单等他今天做出来买。朕庙会这天早上都不吃饭,就是为了吃他的山药糕。” 过了一会儿,皇上又说道:“人对不容易到手的东西往往异常珍惜,如果太容易得到了,反而觉得平常了。” 我看着皇上那单纯的笑容,无论无何也没法将他和一个冷血的帝王联系在一起,可他确实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帝王。我咬了一口山药糕,是桂花馅的,我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皇上问道:“怎么了,不好吃?” 我笑着说道:“不是,是臣女不喜欢桂花馅的东西。” 皇上笑着将他手里的山药糕递给我,说道:“这个王锦贵卖山药糕还有一个规矩,就是大家不准挑,拿到什么馅子的就是什么馅子的。朕也没有办法,今天他最大啊。” 看着皇上那无可奈何的表情,我被逗笑了。皇上拿过那块桂花馅的山药糕,我忙说道:“那块臣女咬过了。” 皇上笑着说道:“不要紧,朕倒很喜欢桂花的。” 我只得咬了一口皇上递给我的山药糕,还好是枣泥的。山药糕还是挺好吃的,可也没好吃到让大家围那么多层去买。 吃过了山药糕,皇上一脸兴奋的带着我到处看,好像什么东西都很新奇一样,一边看还一边和卖东西的太监、宫女讨价还价。 突然,有人怕着我的肩膀说道:”好啊,可让我抓到了。” 第29章 宫中庙会(下) 我吓了一跳,忙回头看时,却是乐安公主。乐安公主笑眯眯的看着我和皇上,“皇兄,刚才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和水音表姐躲在这里。” 我忙说:“公主以天比地,臣女愧不敢当。” 乐安公主笑着说道:“不敢当什么呢?又敢当什么呢?是不敢当表姐呢,还是不敢当皇嫂呢?” 我有些脸红,这个乐安公主倒真是心直口快,可我与皇上这样单独逛庙会确实有点儿暧mei,因此我忙说:“公主可别开这样的玩笑,不知道真相的人该到处乱说了,臣女倒没有什么,可对万岁爷——” 皇上突然说道:“乐安,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一天到晚的胡说?” 乐安公主撇了撇嘴,“我在皇兄面前就是小孩子吗。”乐安公主一边说,一边拉住了皇上的袖子摇晃着。 皇上也不禁被乐安公主逗笑了,拍着乐安公主的头,“喜欢什么,皇兄给你买。” 乐安公主一脸兴奋的看着皇上说,“我就知道皇兄最好了。”说完,就一手拉着皇上,一手拉着我,往人群里挤去。 乐安公主拉着我们停在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前,卖首饰的太监一见是皇上,忙笑着说道:“奴才说昨晚做好梦了,原来应在现在。”皇上只是淡淡地笑着。 乐安公主一边兴奋的挑拣着,一边时不时的拿起一件在我头上比着。这太监卖的首饰都是拿桃木雕刻的各种花样的簪子,有芙蓉的,梅花的,ju花的,玲珑剔透,倒也雅致不俗。 乐安公主扭头看着皇上,“皇兄,你觉得表姐戴这个好不好看?”乐安公主一边说,一边拿着一只蝴蝶簪子别到我头上,皇上点了点头。 乐安公主忙说:“皇兄,你替表姐买下这只簪子吧。”我刚要拒绝,皇上已经给了钱。 乐安公主又说:“皇兄,你都给表姐买了,也给我买吧。”说完,就指着那些簪子,“我要这支,这支,还有这支。” 皇上笑着说:“小滑头,怕朕不给你买,所以故意拉上你表姐。”皇上虽然如此说,可却也把那堆簪子买了下来。皇上看乐安公主的眼神都满是宠溺,的确,乐安公主的天真在这个宫里是极其珍贵的,我心中对乐安公主也是有很大好感的。 乐安公主又兴奋的拉着我们朝前走,迎面正碰上大姐带着两个宫女,大姐一见皇上,忙要行礼。 皇上笑着拉住大姐,“爱妃不必多礼。” 大姐似乎很高兴,立刻娇声说:“万岁爷,臣妾走了这半天,也没见到喜欢的东西。” 皇上只是微微一笑,“爱妃再耐心看看,终究会遇到喜欢的东西的。”大姐似乎没听出皇上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大姐又娇声说:“臣妾大胆,想请万岁爷陪臣妾看看。” 我见大姐如此,就知道自己应该走了,因此向后退了一步。皇上似乎觉察到了,看了我一眼,我微微屈了一下膝,转身就走了。 没走几步,乐安公主就跟上来,“表姐,等等我。” 我说道:“公主殿下难道不随皇上一起走?” 乐安公主故意学着我大姐的语气,娇声说:“皇兄忙着陪自己的爱妃买喜欢的东西呢。”我们相视大笑。 乐安公主和我一边说说笑笑,一边东挑西看。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在今天我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勾心斗角,忘记了政治阴谋,只知道快乐的笑。 快乐总是短暂的,我正和乐安公主看小太监变戏法,就有人拍我的肩膀。我一看是贾皇后,贾皇后的神情一如往日,仿佛假怀孕风波没有发生过。在这件事情中,最倒霉的就是王太医了,被罚了几个月的俸禄。但太后也知道他是冤枉的,后来又借着别的名目赏了王太医许多东西,毕竟王太医是太后的心腹嘛。 我忙笑着说:“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贾皇后也笑着说:“表妹别客气,今天用不着这些礼仪。” 乐安公主似乎很怕贾皇后,说了几句话,找了个借口就要拉着我走。贾皇后一把拉住我,笑着对乐安公主说道:“好妹妹,你先玩去吧,本宫还有话要和你表姐说。” 乐安公主只得转身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面对贾皇后。贾皇后见四周没人,就说道:“表妹请的大夫医术倒是高明得很,亏得那个上官姑娘,本宫才没有被宫里的这些庸医所蒙蔽。”贾皇后虽然满面笑容,不过那语气倒极其阴冷。 现在还不是得罪贾皇后的时候,因为贾皇后对我而言还有用处,我愿意与贾皇后保持现在的关系,也算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因此我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这个上官姑娘的医术倒是京师闻名的,吕公公上次见太后娘娘时赞不绝口,太后娘娘才想起让她给皇后娘娘开几付安胎药。如果皇后娘娘觉得她医术好,派个小太监把她叫进宫来就是了,据吕公公说她现在还在京师行医。”我知道贾皇后并不知道上官云是我请来的,她如此说不过是想探探口风,看上官云到底是不是太后的人。我既不辩白,也不多说,因为多说多错,只会给上官云带来危险。 贾皇后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理亏,也就不在这上面打转,说道:“本宫记得表妹以前说过,自己不是太后娘娘的人。” 我笑着说道:“臣女现在也不是谁的人。” 贾皇后只是看着我不说话,我笑着说道:“臣女只是一个女人,很记仇。如果谁陷害过我,我都要奉还回去,可如果谁对臣女好,臣女也会对她忠心的。” 贾皇后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我知道她也明白我识破了她的反间计。贾皇后立刻满脸笑容的说道:“本宫心中可是很喜欢表妹的,表妹有空到翊圣宫坐坐。” 我笑着说道:“皇后娘娘对臣女的恩德臣女不会忘,臣女依旧是在等船。”贾皇后一笑,就走了。看着贾皇后的背影,我知道贾皇后依旧想拉拢利用我,但我既不说帮她,也不说不帮她,让她进退不得,这样我才能反过来利用她。在这宫里,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后,一旦你没用了,就会把你丢掉,所以只有利用她们之间的矛盾才能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我一个人看了一会儿,想给太后买些东西就回去。恰好端午节也快到了,我一个人站在卖荷包的摊子前,想给太后买几个荷包。我选了几个,交了钱正要走,就听有人说道:“你难道不送本王一个荷包?”是瑯琊王,虽然他没和我说过几句话,但我对他的声音倒是记得很清楚。回头一看,果然是他,他正笑着看着我,我倒是第一次看他笑,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调皮。 我也笑了,说道:“王爷殿下倒真是斤斤计较,送臣女一盒胭脂,就马上想讨回这个人情。” 瑯琊王说道:“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难道你连这句话都没听说过吗?” 我笑着给他选了个深蓝色的荷包,他接过后,就戴在衣服里面,冲我摆了摆手就走了。 我也忙往回走,看来今天宫里的人都来了,说不上还会遇到谁,我还是远离这个是非圈才好。走了几步,就见皇上在众位妃子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皇上虽然满面笑容,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皇上在朝堂之上,被给各方势力包围着,如今回到宫里,这些势力又依旧包围着他。看来今天皇上终究得做戏,我在心中不禁为皇上长叹一声。 回到长乐宫,我把荷包呈给太后,太后似乎很高兴。太后命我回来休息,我又说了几句闲话,就退了下来。可在我心里,却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第30章 整肃宫闱(上) 你无法在这宫中找到一日安宁,因为朝堂的纷争不会停止,后宫的纷争也不会停止,每个人都试图在这扰扰纷争之中得到自己的利益。 今天一早,我见太后似乎有心事,就说道:“太后娘娘,屋子里呆闷了,不如出去走走。” 太后笑着说道:“没什么,哀家只是想着你二姐的吉期也快到了,不知道你父亲准备得如何了。” 我笑着说道:“太后娘娘,以臣女看来,这次大婚倒应该办得热闹一点。”太后也明白我的意思,因为这次联姻正是太后与成王联手的结果,办得热闹一点,也算是明确告诉朝中的群臣太后与成王的联手,使他们有所顾忌,不会一窝蜂的趋附于严贾二人。 这些朝中的大臣们,心里哪还有“天下”二字,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揣摩上意,皇上的这一句话到底究竟是什么意思,好迎合皇上,以便加官进爵。还有宫里、朝中的实权人物说过哪些话,做了什么事。都要仔细思量,唯恐会错了意,丢了官。像我爹回到家里,就常一个人坐在书房,想着朝中的大事小情,百般思量,唯恐自己会错了意,站错了队。 太后微笑说道:“哀家明日就宣你父亲进宫,好好叮嘱叮嘱他。” 我见太后心情很好,就借机说道:“臣女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一直没敢说。” 太后笑着说道:“鬼丫头说吧。” 我低声说道:“太后娘娘,如今贾云光因为上次的事情一直没敢轻举妄动,太后娘娘不如乘胜追击,趁此机会整肃一下后宫。” 太后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接着说道:“太后娘娘,纳妃的时候,宫内外传递消息,圣旨未下,宫外就已经知道消息。以致于纳妃一事,波折不断。人常说‘天威不可测’,因此大臣才知道畏惧。而如今宫内轻易泄漏圣意,使皇上处处受群臣掣肘。加上奸臣不道,把持朝政,使皇上处处为难。贾皇后这次更加大胆,竟偷偷将外人带入宫闱。长此以往,宫里必将混乱不堪,各种作奸犯科的事情必然层出不穷,请太后娘娘仔细思之。” 这是我的一个大胆的计划,虽然现在宫里的人对我尊敬有加,可我知道这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们知道我是太后的心腹。如果有朝一日太后不再信任我,那么这些人到时对我就不会再客气,更有甚者会落井下石。所谓的“狐假虎威”,我现在就是那只狐狸,人不要被表面的荣耀所迷惑,应该常居安思危才是。我应该反客为主,为己谋得真正的权力,而这次整肃宫闱将是我的一个机会。 我见太后沉吟不语,又说道:“太后娘娘,这整肃宫闱只不过是个名目而已,不见得就能杜绝内外传递消息这一弊病。但如此做,一来能杀鸡儆猴,使奸人有所收敛,不敢再肆意妄为。二来也可以让宫里这些人知道太后娘娘才是这宫里的主人,这些人才会唯太后之命是从。” 太后慢慢点了点头,看着我说道:“你这件事考虑得很是。” 太后高声说道:“来人。”冯成忙跑了进来,太后说道:“去请吕总管来。”冯成忙答应去了。 我忙笑着说道:“还是太后娘娘考虑得周全,臣女不胜钦敬。” 太后笑着说道:“鬼丫头,嘴真甜。” 太后叫吕公公来是有考量的,吕公公在这宫里的势力很大,如果这次整肃宫闱不先和吕公公打招呼的话,恐怕到时就会障碍重重。一是不给吕公公面子,毕竟这内廷总管是吕公公,这样的大事,不知会吕公公一声,让吕公公的面子上如何过得去,吕公公心里一定不高兴。二来万一动了吕公公的人,岂不是破坏了太后好不容易和吕公公建立的关系。三是而有了吕公公的帮忙,这次整肃宫闱将会进行得很顺利。 一时吕公公来了,太后忙命人赐坐。吕公公谢了恩,这才坐下来,笑着说道:“太后娘娘最近可还硬朗?” 太后笑着说道:“最近天气还暖和,哀家倒是很硬朗。” 吕公公陪笑着说道:“太后娘娘是有福有寿之人,不是凡人能比的。” 太后说道:“哀家前些日子命人把上官云请进宫来,那姑娘医术倒真的很好。” 吕公公笑着说道:“可不是,老奴如今过些日子就派人请她来给老奴瞧瞧。”我放下心来,有了吕公公这棵大树,贾云光是不敢轻易对上官云动手的。 太后说道:“哀家此次请吕总管来,是有一事商议。如今这宫里的太监宫女太多了,难免就有生事的。更有甚者,与外臣勾结,传递消息。哀家想整肃一下宫闱,使这些宫女太监有所收敛。” 吕公公忙说道:“老奴如今年龄大了,精神有限,又常病着,这些奴才就有些放纵。老奴也有失察之罪,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忙说道:“吕总管何出此言,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就什么鸟都有’,这刁钻奸邪之人本性就是如此,与旁人无关。尧舜那样的盛世,还有奸邪之人,何况这宫里贤愚不齐,难免有奸佞之辈为非作歹。”吕公公一定是因为太后那一席话而多心了,以为太后是说他管理宫闱无方,忙说解释的话。太后忙出言安慰吕公公,表明自己并无此意。 太后又接着说道:“哀家一是要惩治一下这宫里的奸佞之人,二是这宫里的宫女太多了,每日虚耗钱粮不说,这些宫女也难免幽旷之苦。前朝将年龄大的宫女放出宫去,都被称为仁政。哀家如今也想把年龄大些的宫女放出宫去,使她天伦团聚。” 吕公公忙说道:“太后娘娘圣明,恩德如天,这宫里人人都要称颂太后娘娘的仁慈。” 太后微笑说道:“吕公公回去思量思量,这件事怎么办才好。” 吕公公站起身来,躬身说道:“太后娘娘说的是,老奴回去就办,明日回禀太后娘娘。”说完,行了礼就告退了。这个吕公公也是一个老狐狸,他明白这次整肃宫闱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样他可以借机清除一下异己,因此显得很积极。 太后也明白有钱大家赚的道理,如果不给吕公公一些好处,只怕会受到掣肘。而且这次整肃宫闱就是给贾云光一个警示,因为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擅动贾皇后的心腹的,因此太后就索性把这件事情交给吕公公去办。 第31章 整肃宫闱(下) 这件事对我而言将是一个机会,我必须善加利用这次机会,借机在宫里培植自己的心腹和势力,将来才有资格去和别人较量。我不能白白为吕公公作嫁裳,因此吕公公走后,我低声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臣女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看着我:“你是哀家的亲侄女,有什么话不能说。” 我忙跪下:“太后娘娘,臣女大胆,但有一句话臣女不得不说。臣女入宫后,就听这宫里的太监们都叫吕公公为老祖宗。臣女想要说如果谁是这宫里的老祖宗的话,也应该是太后娘娘,吕公公如何配称老祖宗?如今太后娘娘将整肃宫闱的事情交给吕公公去做,恐怕今后这宫里的太监就更只知道吕公公,不知道有太后娘娘了。东汉末年,宦官为祸,以致天下纷乱,遂使汉祚移转。唐末宦官之乱尤烈,天子竟不能辖制有权势的太监。殷鉴不远,太后娘娘不可不慎。” 太后沉吟良久,“水音,你起来,以哀家看来,不如你和吕公公一起办理此事。” 我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可却说:“臣女愚钝,加上臣女不是宫内的人,恐怕太监宫女们不服。太后娘娘还是将此重任交给别人吧。”我如此做,也是怕太后以为我要揽权。 太后笑着说:“不要紧,哀家到时下懿旨,你放手去做吧。” 太后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我,但我也知道,以太后的聪明,不会不看出我的居心。可太后心中自会衡量这件事情对她的利弊,整肃宫闱对太后而言,是利大于弊的。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的权衡利弊得失,然后作出选择。一件事如果对自己而言,是利大于弊的,那么就要去做。在这世上没有全赢,只有赢得多少之分。正如商人们常说,有钱大家赚,谁也不可能自己独吞全部利益。太后也知道,如果给我一些好处,我会更加卖命的。一如皇帝会给大臣一定的权力,因为皇帝们都知道这样大臣才能更好的给自己办事。而且我在这宫里有了一定的权势,今后为太后办事才能更方便。 次日吕公公来见太后,行过了礼,吕公公这才说:“太后娘娘,老奴昨日回去仔细思量了一下,这件事应该以放宫女出宫为先。一是把年龄大的宫女先放出宫去,这人少了,整肃宫闱也容易得多。二是那些有些小错的宫女都借着这个由头放出宫去,不失太后娘娘一片慈悲之心。然后再整肃宫闱。” 太后笑着说:“还是吕总管想得周到,哀家就把此事交给吕总管去做吧。” 吕公公忙说:“谢太后娘娘恩典,但老奴还有个不情之请。” 太后笑着说:“吕总管如今也客气起来了,你是跟随哀家多年的老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吕公公说:“老奴如今年纪大了,办事着三不着两的,太后娘娘将如此大事交给老奴办,老奴怕到时办不好,辜负了太后娘娘的恩德。” 太后微微一笑,“吕总管过谦了,放手去做就好。” 吕公公说:“老奴是想和太后娘娘讨个稳妥些的人,和老奴一起办理此事,老奴有不到的地方,也能提醒提醒老奴。”我不禁暗自佩服起这个吕公公来,难怪他能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而且能有今天的地位,果然见识高人一等。他也知道太后将如此大的权力交给他,难免会猜忌他,因此他向太后讨一个人,名义是帮他办理此事,实际上是让太后放心,使太后不再猜忌于他。权力是好东西,可也要取之有道,如果一味的专权、擅权,下场可想而知,这个吕公公才是聪明人。 太后笑着指着我,“哀家这个三侄女,也还伶俐,不如就让她和吕总管一起办这件事。” 吕公公忙说:“三小姐和老奴一起办这件事,那敢情好。” 太后又对我说道:“水音,你年纪轻,历事少,遇事要听吕总管的。” 我忙跪下,“臣女谨记太后娘娘教导。” 太后只是点了点头,“起来吧。”吕公公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告辞了。 果然太后下懿旨令我和吕公公共同办理此事,可我深知虽然太后给我这么大的权力,我却不能擅作福威。一来这样容易得罪吕公公,我现在还没有必要和吕公公交恶。而且如果我真的得罪吕公公的话,恐怕连太后都会不高兴。二来太后也会因为我的过分招权揽事而不再信任我。 对于放宫女出宫一事,我不大热心,也就全凭吕公公主张。宫里的这些宫女都很高兴,毕竟没人愿意在这宫里过一辈子。每日只能对着残烛暗自垂泪,稍有不慎,还有性命之忧。 虽然太后的旨意上说,只有年满三十岁的宫女,才能交由家人带出宫去。可不少宫女虽然年龄未到三十,为了出宫,也暗中送银子给吕公公。我对此睁一眼闭一眼,古往今来太监都贪财,他们是废人,不可能有别的嗜好,就只剩下了对钱的贪求。如果我断了吕公公的财路,只会让吕公公不高兴。吕公公对我这样做很高兴,还拿了些银子给我。我收了下来,一是在宫里,要收买人心,就要花钱。二是如果我不收,吕公公会多心的,怕我向太后告状。如今我收了钱,吕公公就会放心,因为这里也有我的一份,我绝不可能向太后告状的。 忙了些日子,年龄大的宫女可算都放出宫去了。整肃宫闱的事情开始了,吕公公将平日里与自己不合的太监都撵出宫去,还有就是抓几个无权无势的小太监和宫女,打的打,罚的罚。宫中就是如此,牺牲的总是弱者的利益。 事无大小都由吕公公决定,我不外乎随声附和而已。有时我也会给一些宫女太监求情,来网罗我自己的心腹。吕公公也明白我的意思,因此一般都会给我面子。 以吕公公的心机怎么会看不出我的用心呢?但是他明白在我身后是太后,他现在不会和太后交恶,因此也就对我很是照顾。加上我尽量不触犯吕公公的利益,因此吕公公对我还是很满意。 政治说白了就是一群人相互利用,每个人都从中取得自己的好处。在整肃后宫这件事情中,太后、吕公公、我都得到了好处,因此相互之间也没有什么纷争。看着那些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太监、宫女,我明白我们这些人正是踩着他们的尸体登上权力之巅的。 如今这宫里的太监宫女见到我都恭敬了很多,有些太监宫女还成了我的心腹,我在这宫里又迈出了一步。 第32章 龙舟竞渡 整肃宫闱的事情过去了,宫里的太监与以往相比,谨慎了很多。贾皇后果然也偃旗息鼓了一阵子,这些新妃子们到太后宫里请安来得更殷勤了。吕公公似乎也更加得意了,因为这次他把与自己作对的几个太监都清除出了宫闱。现在宫里所有的人见了我,都恭敬的叫我三小姐,我也有了自己的心腹。 转眼已经到了端午,还没到端午,宫里就有奉承我的宫女太监来给我送礼。我深知有的人的礼物必须收下,我收下他的礼物,就是告诉他我把他看作是自己人。如果我不收,反而惹得他猜忌。宫中就是一个战场,你随时随地都要小心在意。 今天是端午,因此一早贾皇后就带着后宫的妃子们来给太后行礼。因为天气日渐炎热,后妃们都已经换上了轻罗绡衣,轻裾窄袖,飘飘恍若神仙。 过了一会儿,陈太妃带着瑯琊王,李太妃带着乐安公主也都来了,大家说说笑笑的倒也热闹。乐安公主看到我很高兴,拉着我到一旁说话。 太后看着我们,笑着说:“这宫里也没有和乐安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因此和水音倒合得来。” 乐安公主拉着我走到太后面前:“太后娘娘,以后儿臣就把水音表姐接到儿臣宫里住吧,儿臣和她老在一处。” 太后笑着说:“将来你大婚了,也带着水音?”说得大家都笑了,乐安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低头卷着手绢。 等下了早朝之后,皇上也来了。皇上给太后请过安,又和陈太妃、李太妃说了几句话。乐安公主就拉着皇上的袖子:“皇兄,北海那边准备好了没有?” 李太妃赶忙说:“乐安这孩子,一天到晚就想着玩。” 太后笑着说:“乐安就是一个孩子,别总拘束她。”太后又转头问冯成:“北海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冯诚忙躬身答道:“回太后娘娘话,龙舟都已经准备好了。” 太后笑着站起身,“大家看龙舟去。”说完,就扶着皇上走了出去,众人也忙跟随着太后。 瑯琊王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后面,他从领口掏出一个荷包,我一看正是那天我送给他的那一个。我有些不知说什么好,瑯琊王却已经转身走了。 乐安公主过来拉着我的手,“表姐,你没看过宫里龙舟比赛吧?” 我摇了摇头,“回公主的话,臣女没见过。” 乐安公主显得很兴奋,“每年端午,宫里都举行龙舟比赛,可热闹了。”我只能点头附和。 到了北海,就看见水面上停着青、红、黑、白、黄五只龙舟,每只龙舟依自己的颜色,插满了旗子。这龙舟比民间的略小,可做工却精致了很多。而且宫里的龙舟比赛和民间没什么不一样,每只龙舟上有十一人,一人站在船头擂鼓,其余十人划船,谁先到就算谁赢。岸上站满了看热闹的宫女太监,一片笑语欢声,宫里倒是难得如此热闹。 太后早就带着众人到了北海边的一只画舫上,等我和乐安公主上去的时候,众人早已坐好。太后、陈太妃、李太妃坐在上面一席,皇上和皇后陪坐,妃嫔们坐在左边一席,右边一席空着,却没看见瑯琊王。这画舫专为看龙舟比赛而造,画舫上极其开阔,正好可以看见龙舟划过。 太后见我们进来,吩咐我们:“乐安和水音坐在右边吧。”又问:“宏儿哪里去了?” 我忙要推辞,皇上也说:“表妹不必多礼,坐下就是了。”我这才告了坐。 有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跪下行礼:“吉时已到,请万岁爷开锣。”皇上站起身,在画舫前方悬着的铜锣上敲了一下。 五只龙舟就如离弦之箭一样,向前划去。我们一边喝酒谈笑,一边看龙舟竞渡。 太后突然说:“黑色龙舟上击鼓的那个是不是宏儿?” 陈太妃忙说:“宏儿这孩子也太胡闹了。” 我忙仔细看时,果然是瑯琊王,只见他精赤着上身,站在船头,用力擂着鼓。与一般皇族子弟的纤弱不同,瑯琊王看起来很结实,鼓槌一下一下有力的击打着鼓面。 乐安公主高兴得站了起来,走到画舫前面,大声喊:“二哥,快一些。” 李太妃忙喝道:“乐安,不得无礼,好好坐下。” 乐安公主扁扁嘴,走回来坐在我身旁。我看着那只黑色的龙舟一路遥遥领先,一会儿就到了终点。终点那边欢声雷动,惹得乐安公主不住地翘首张望。 过了一会儿,就见瑯琊王走上了画舫,他早已穿上了外衣,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太后笑着说:“宏儿倒是很威风,像个大将军。” 瑯琊王忙拱手行礼,“谢母后夸奖。” 太后说:“快坐下吧,喝一杯酒解解乏。”瑯琊王告了坐,就坐在了我身边。 我有些不太自在,瑯琊王突然低声说:“今天搽的胭脂很漂亮。”我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我今天搽的就是庙会那天他给我买的胭脂。 恰好有小太监送上来一壶热酒,皇上站起身接过壶来,众人都忙站起身来。皇上亲自斟了一杯酒,奉给太后:“儿臣祝母后玉体安康。”太后笑着接过来,喝了一口。 皇上又给陈太妃、李太妃斟了酒,二人都忙站起身。乐安公主举着自己的杯子,突然说:“皇兄还有我呢。” 李太妃忙说:“乐安不准无礼。” 太后笑着说:“乐安这孩子就是调皮。” 皇上竟真的走了过来,给乐安公主斟了一杯酒,乐安公主高兴地接了过来。 皇上看着我,“表妹也喝一杯吧。”说完,就给我斟了一杯酒,我一时连话也说不出来。皇上早已转身走了,贾皇后和妃嫔们都是皇上让太监给斟的酒。我只是有些发呆,皇上地位尊贵,在这宫里就有时给太后斟一下酒,连李贵妃她们都很少有这种待遇,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 又喝了一会儿酒,乐安公主就要拉着我出来走走,我也觉得在画舫上太无趣,也就随着乐安公主走了出来。我们绕着北海慢慢走着,一路上乐安公主给我讲往年宫中端午的盛况。走了一会儿,乐安公主一个人跑到揽月桥上,扶在桥栏不知在看些什么。 我站在桥边,看着乐安公主。宫里的端午虽然热闹,可却不如民间的自在随意。我不禁想起往年和母亲在家里过端午的情景,心中不禁有些思念母亲。突然有人在我耳边说道:“发什么呆呢?” 第33章 移宫危机(上)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琅琊王,忙要行礼。乐安公主恰好这时走了过来,笑着对琅琊王说:“二哥今天好威风。”乐安公主对琅琊似乎很拘谨,不像对皇上那样随便。 琅琊王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我不愿与琅琊王说话,因此一直陪在乐安公主身边。琅琊王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只是点了一下头,就走了。 琅琊王走后,乐安公主笑着对我说:“表姐,是不是二哥把你吓到了?” 我忙说:“哪里,王爷殿下自有王者的威仪,故臣女仰望风采而已。” 乐安公主笑着摇着头,“表姐,你不用骗我,你一见二哥就很紧张。可你也不用怕二哥,二哥虽然从来不笑,可二哥也从来不发火。”我忙笑了笑。 恰好小吉祥来找我们回去,我们随小吉祥回画舫饮酒听曲。太后今天似乎兴致很好,宴席至晚才散。 端午过后,朝中、宫里倒也没什么大事。可我一直有些思念母亲,不知道母亲过得如何,马氏有没有刁难母亲。 唯一算得上大事的就是二姐几天前嫁入了成王府,据说大婚时热闹非凡,迎亲的仪仗足有半里长。我心里有一丝庆幸,马氏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这些天她一定忙于准备二姐的婚事,想必没有时间为难母亲吧。昨天二姐和陈留王进宫来谢恩,二姐似乎很高兴,陈留王长得很英俊,加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想必成王府对二姐会极其礼遇吧。不过二姐对我倒是更加趾高气昂了,她以为我一定羡慕她,但我只是淡淡地,令二姐恼火不已。 我正坐在桌边胡思乱想,就见小吉祥慌慌张张地跑来,“三小姐,太后娘娘让您快些过去。”我忙随着小吉祥到太后的卧房来。 太后正坐在桌前看一本奏折,见我进来,就把奏折递给我说,“这是吕公公抄下来命人送过来的,你看看。”吕公公在宫内的势力果然不一般,看来御书房里一定有他的人,而且职位很高,否则大臣的奏折他也不可能抄下来给太后送来。 我接过奏折,打开看时,只见上面写着: 臣礼部侍郎史文英谨呈吾皇陛下御览: 百行孝为先,是故圣人以孝为安身立命之本。陛下万民之父,孝事皇太后,诚为天下之表率。然今皇太后居于深宫之中,陛下虽奉养优渥,太后居于深宫,未免孤苦。臣冒死启奏陛下,皇太后春秋渐高,无以娱晚年。臣请建园于皇宫之西,以娱皇太后晚景。臣冒死上奏,望陛下明臣忠直之心。 我看完后,抬头看太后,太后看着我,“水音,你怎么看这本奏折。” 我沉思了一会儿,“太后娘娘,这就是所谓的调虎离山之计。这必是贾云光见太后娘娘与成王殿下联手,为了不让太后娘娘再干预政事而想出来的计策。美其名曰建院子给太后娘娘养老,实际上就是要把太后娘娘调离这宫闱。” 太后沉吟着不再说话,我还要说话。突然小吉祥进来启奏:“启禀太后娘娘,成王殿下求见。” 太后忙说:“快请成王进来。” 成王进来见过了礼,寒暄了几句,就问:“太后娘娘看到史文英的奏折了吗?” 太后笑着说:“史文英?那个礼部侍郎史文英?哀家自从将御宝交还给皇上后,就没有再看过群臣的奏折了,奏折上说了些什么?”我明白太后是故意如此说,所谓的“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shi身”,人必须学会保守秘密,不该说的绝不要多说。一来擅自看群臣上给皇上的奏折,可是大罪。二来如果太后说看过奏则,倘或成王别有用心,追究泄密之人,岂不是要牵连到吕公公,太后岂不是要失去吕公公这个同党。 成王说:“今日早朝,史文英上奏折,奏请皇上为太后娘娘在御花园之西建园以娱晚年。” 太后笑着说:“这个史文英倒是很替哀家着想。”太后这正是所谓的抛砖引玉,想先看看成王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成王也知道太后的意思,但他也清楚此时不是装糊涂的时候,如果他装糊涂,太后就会对他有戒心,因此成王故作迟疑,“只怕这个史文英没有这么好心吧?” 太后笑着问:“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成王说:“这一定是贾云光害怕太后娘娘阻止他专权而想出的计策,这个史文英就是贾云光一党的人。一定是贾云光指使史文英上书,美其名曰是建园子,给太后娘娘颐养晚年。实际上是要将太后娘娘调离宫闱,他好弄权,还望太后娘娘明鉴。” 太后笑着说:“哀家如今年纪也大了,也不愿意过问朝政了。” 成王忙跪下,“太后娘娘千万不可被奸人蒙蔽了,如果太后娘娘远离宫闱,将来只能任人摆布。而且贾云光专权的话,江山社稷危矣。”说到后来,成王的声音有些激动,好像真的很为江山社稷着急一样。这些大臣,明明是相互之间争权夺势,却动辄拿江山社稷说事儿。仿佛如果他成王掌了权,江山社稷就稳如泰山了。 而帝王也愿意让群臣这样争斗,如果大臣们团结一致的话,那么对皇权倒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历史上无数的篡位密谋就是权臣联起手来,将皇帝推翻的。曹操就是大权在握,朝中没有不是他的人的,汉献帝只能处处受制于曹操。所以帝王有时故意在朝臣之间制造矛盾,以牵制群臣。 太后看着成王:“那王爷说哀家应该如何是好呢?” 成王说:“太后娘娘应该让万岁爷下旨,痛斥史文英,使奸人有所收敛。”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王爷殿下言之有理,容哀家仔细思之。”成王见太后如此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又说了几句家常话,成王就告退了。 太后只是看着成王的背影,久久的不说话。突然太后转过头来看着我:“水音,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心思电转,早已想好如何作答,“臣女认为成王殿下说得也对也不对。” 太后似乎很好奇,问我:“那你说说,怎么个对,又怎么个不对?” 第34章 移宫危机(下) 我压低声音:“成王殿下说得对,史文英一定是受贾云光指使才上这道奏折的,贾云光一定是针对太后娘娘整肃宫闱,使得贾皇后无法操控后宫。加上太后娘娘如果住在宫里,朝中的大小事情一定都会知道,这样的话,贾云光想操控朝政,就要顾忌到太后娘娘。所以贾云光假借着要修园子给太后,想将太后调离宫闱。”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我见太后神色流露出一丝赞许的意思,又接着说:“如果按照成王殿下的意思,太后娘娘让皇上下旨训斥史文英,那么只会增加皇上对太后娘娘的猜忌之心,皇上会以为太后娘娘想操纵朝政,因此不愿搬走。” 太后看着我:“那你说怎么办最好。” 我说:“太后娘娘现在不如装作不知道有这本奏折,想必皇上一定会来和太后娘娘商议此事,到时太后娘娘反要称赞史文英的忠心。” 太后只是看着我,我忙说:“臣女还记得太后娘娘在倚云楼和臣女说的话,皇上注定要站在太后娘娘这边。皇上天纵英明,一定能识破贾云光的居心。现在皇上一定是要想方设法制止贾云光的擅权,所以皇上不会轻易让太后娘娘搬走的。”整肃宫闱的事情,想必皇上也知道,而皇上对此事没有表态,就说明皇上现在还是站在太后这一边的。 我笑着在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太后笑着看着我:“鬼丫头,亏你想得到。” 我突然觉得这是个机会,就说:“太后娘娘,臣女觉得倒是要小心成王。” 太后疑惑的看着我:“仔细说来听听。” 我低声说:“太后娘娘,成王现在虽然是站在太后娘娘这边,但以臣女看来,成王处处唆使太后娘娘与贾云光为敌,成王一定是想让太后娘娘和贾云光斗得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人之利。太后娘娘,对成王不可不防,免得将来扳道一个贾云光,又来一个贾云光。”太后久久沉思,没有说话。 只听有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过了一会儿,就见皇上走了进来。皇上给太后请了安之后,就坐在太后身边。 太后仔细端详着皇上:“皇上似乎又瘦了一些,国事固然重要,可皇上还是要好好保重龙体为是。”说完,太后又扭头对我说:“水音,去调一碗赤箭朱给皇上吃。”我忙答应去了。 我将赤箭朱调好后,给皇上端来。皇上接过后,笑着说:“有劳表妹了。” 太后看着皇上:“这赤箭朱用牛乳调和后,是最滋补人的。明天开始皇上就让吴贵每天调给皇上吃。”吴贵是皇上的心腹太监,皇上笑着答应了。 皇上和太后闲话着家常,我知道皇上今天来绝不是找太后说家常话的。果然,皇上说:“母后,今日早朝礼部侍郎史文英上奏,想要给母后在御花园之西建造一座园子颐养晚年,儿臣想问问母后的意思。” 太后笑着说:“倒真是难为这个史文英了,处处替哀家着想,皇上很该下旨称赞一下这个史文英。” 皇上说:“母后说的是,儿臣明日就下旨。只是如果母后住得远了,儿臣就不能朝夕听母后教诲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皇上现在还是要和太后联手,对付贾云光。 太后笑着说:“哀家让皇上下旨嘉奖这个史文英,并非要建什么园子。一来,我朝历代太后都居住在这长乐宫,哀家如果搬出这长乐宫,到外面的园子去住,岂不是有违祖制?二来,建新园子劳民伤财,如今天下黎庶粗粗温饱,就要敛财于民以供一己之乐,恐天下悠悠之口,尽皆结怨于哀家。加上北朝虎视眈眈,当今应以边防军备为要,岂能为了哀家一人置军国大事于不顾。昔日汉文帝为惜百金而不肯建一露台,哀家安肯为己一人,而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太后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哀家之所以要皇上下旨嘉奖这个史文英,是因为这个史文英的上书成全了皇上的孝心。如果皇上下旨称赞他,就说明皇上的仁孝。如此一来,天下百姓以皇上为表率,纷纷孝侍父母,尊崇君父,天下何愁不大治啊?” 我在一旁有些想笑,太后明明是自己不想远离宫闱,而经太后如此一说,太后这样做,不仅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还成全了皇上的孝顺名声,也替皇上着想了。看来太后果然是久经政治风浪,说话说得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皇上忙说:“儿臣不孝,让母后如今还为天下忧心。” 太后笑着说:“皇上何出此言,皇上至孝,哀家素来所知。” 皇上站起身来:“儿臣不能令母后安养晚年,岂不是罪过?” 太后拉皇上坐下:“如今这御花园景致良佳,何必再多建一园?哀家如今年龄大了,倒是喜欢听听戏,热闹热闹。皇上不如就在这长乐宫给哀家建一座戏台,哀家每日听听戏,倒也不寂寞。”这个主意倒是我给太后出的,这样一来能使太后不远离宫闱,二来让皇上放心,太后已经不愿再干预政事。 皇上忙说:“儿臣明日就让工部去办。”皇上又说了一会儿话,才起身走了。 太后似乎有些疲倦,笑着对我说:“等戏台建好了,你就陪着哀家天天听听戏。” 我笑着说:“太后娘娘,臣女在家也是极喜欢看戏的。” 我正和太后说笑,突然有小太监进来禀报:“启禀太后娘娘,吕公公来了。” 太后笑着说:“快快有请。” 吕公公扶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我知道他是来看太后娘娘关于移宫一事的态度的。 果然吕公公没说两句话,就说:“太后娘娘看老奴今天早上送来的奏折了吗?” 太后笑了笑:“有劳吕公公了,哀家看了,皇上适才也来过了,哀家已经和皇上说了,这移宫不仅有违祖制,而且浪费民力,因此哀家就住在这长乐宫。” 这吕公公与成王不同,成王是无论无何也不可能与贾云光联手的,因此太后娘娘对成王就含糊其辞,不怕成王转而投向贾云光。而吕公公虽然因为纳妃一事与太后联手,但是以吕公公的势力,也是贾云光想拉拢的对象。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如果太后移宫,就意味着太后将宫里的权力拱手让给别人,就保不准吕公公转而与贾云光联手。如今太后明确告诉吕公公自己不会移宫,也是为了稳住吕公公。 吕公公笑着说:“太后娘娘圣明,老奴钦佩之极。”看来吕公公是对这件事情放心了,吕公公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第二天,皇上果然下旨称赞史文英,同时又说了太后的意思,命工部派人在长乐宫打造一座戏台。 因此最近长乐宫内,一直有匠人搭造戏台。太后又命冯成选太监中年纪小的且又聪明伶俐的,派出宫去和教坊的学唱戏。一时间,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太后对贾云光制造的移宫一事,虽然没给予迎面痛击,却也没让贾云光得逞。 第35章 蹴鞠 长乐宫里每日都忙着修建戏台,戏台搭在长乐宫的后院,太后让冯成负责这些工匠的出入。因为现在有这些工匠进出,因此太后诫厉宫女们不得擅自出入后院,不得擅自与这些工匠讲话。我也很少再随便出入,每日不是随侍在太后身边,就是在自己屋子里读书。 一日,我正和太后说笑,太后对我说:“最近让这些工匠闹得连门都不敢出,哀家还得回避他们。看来在这宫里,竟是这些工匠们最大。”屋子里的宫女太监都被太后说笑了。 我忙说:“太后娘娘如果嫌闷,就去御花园走走。”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哀家年纪大了,也懒得动。倒是你们每日闷坐在屋子里,只怕闷出病来。” 我忙陪笑:“臣女每日陪在太后娘娘身边,倒不觉得烦闷。” 太后只是微微一笑:“只怕这些宫女都呆烦了,水音,下午你带她们去齐云圃踢踢球。”我知道如果我不答应,这些宫女都会不高兴,因此也就装着很高兴的样子答应了。 到了下午,我特意换上了一件红色百蝶穿花图案的衣服,这衣服是专门踢球时穿的——有点像胡服,立领窄袖,裙子的下摆两侧开口到膝盖。我又在腰间系了一条五色丝绦,又穿了一双羊皮小靴。 青梅看着我笑着说:“三小姐这一打扮,看起来倒像是个胡姬。” 我对青梅一笑:“还差了一把琵琶。” 我笑着走了出来,就见宫女们也都打扮好了等在外面。因为在宫中蹴鞠本就是极平常的游戏,因此这些宫女们大多有踢球穿的衣服,五颜六色的很是漂亮。 我们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齐云圃,这齐云圃是宫中的球场,供宫中的人踢球之用。正东有一座二层小楼,每逢有比赛,皇上、后妃们就坐在这楼上观看。除此之外,别无屋舍,就是一片空地。 我们很快就玩作一团,欢声笑语不断。小喜将球迎面踢来,我没接住,那球却从我身后被踢了回来。小喜她们都跪在了地上,我忙转过身去,只见皇上笑着站在我身后。我也忙跪下:“臣女见过万岁爷。” 皇上笑着说:“表妹倒很会排遣,这样有意思的事情也不叫上朕,朕要罚你。” 我也笑着说:“不知道万岁爷要如何罚臣女呢?” 皇上故意沉吟了一会儿,“朕要罚表妹陪朕踢球。”说完,皇上就将龙袍的下摆塞在腰间。 我笑着说:“臣女愿意领罚。”话音刚落,我就从小喜手中拿过球,突然踢给皇上。 皇上笑着说:“好啊,偷袭。”一边说一边使了个鸳鸯拐,将球踢了回来。 我一边接球一边说:“兵者,诡道也。万岁爷要小心。”我早又将球踢了回去。我知道这是我博得皇上好感的一个机会,这宫里的妃子都习惯于故作娇柔,因此我要与她们不同,才能引得皇上对我格外注目。 我在家的时候因为大姐她们都不理我,我一个人倒是常踢球,因此球踢得很好。加上我想吸引皇上的注意,因此格外卖力,一会儿如蝴蝶翩飞,一会如风摆扬柳,引得叫好声一片。宫女们早就不踢了,只是站在一旁看我和皇上踢球。皇上踢球踢得也很好,不过刚开始有些不太熟练,踢了一会儿就自如多了,我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皇上边踢边称赞:“表妹球踢得真好。” 我也笑着说:“谢万岁爷称赞,臣女就不行礼谢恩了。”使了一个燕飞云端将球踢了出去,可能是踢得有些高了,那球皇上竟然没接住。 突然那球像流星一样飞了回来,力道太大,我没敢接,忙闪身躲过。仔细一看,原来是瑯琊王将球踢了回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们竟都没看到。 皇上看到瑯琊王似乎很高兴,“二弟一起来踢球。”皇上又扭头对我说:“二弟的球技在这宫中是最高明的。” 瑯琊王冷冷的说道:“回皇兄,臣弟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恕臣弟不能奉陪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皇上笑着说:“这个老二,一天到晚冷冰冰的,什么时候能改这个怪脾气。” 我笑着说:“万岁爷,今天倒是臣女赢了,不知道万岁爷输给臣女一些什么?” 皇上笑着说:“朕今天是真的认输了,不知道表妹想要些什么?” 我笑着说:“万岁爷使诈,这让臣女如何说啊?” 皇上很有兴致地问:“朕怎么使诈了?” 我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如果臣女要的东西太贵重了,皇上该觉得臣女贪心了;如果臣女假装清高,要的东西不值钱,臣女岂不是吃亏了?万岁爷故意把这样的难题留给臣女,就是不想认输。” 皇上大笑:“不好,朕的居心被你识破了。” 我也笑着说:“看万岁爷还如何抵赖?” 皇上笑得更加开心了,“朕好好想想再决定给表妹什么。”皇上又说:“朕本是要去看母后的,没想到遇到表妹了,表妹随朕一起去吧。”说完,就带着我往长乐宫走去。 走在路上,我笑着对皇上说道:“万岁爷的球技也是很好的,可能是万岁爷政务繁忙,因此不大熟练而已。臣女到后来都招架不住了,如果再踢一会儿,一定是臣女输。” 皇上轻叹了一口气:“朕小的时候最喜欢踢球,常带着小太监到这齐云圃踢球,有时连饭都忘了吃,母后训斥了朕好多次。只是后来父皇驾崩,朕每日只能坐在御书房看母后和朝臣处理政务,下午还要读书,哪有时间踢球?”皇上的语气有些沉重,我的心里也有一丝同情。 我不禁想起我小的时候,每天马氏视我们母女如眼中钉,肉中刺,常常寻衅。大姐她们更是欺负我,就连府里的仆人都是趋炎附势,对我们母女冷嘲热讽。我从小就见识了人性的丑陋,正是现实告诉我,只有把别人都踩在脚下,才不会再有人欺压你。也许我和皇上真的是同一类人吧,因此我看皇上的眼神中有了淡淡的同情,皇上似乎失了一下神。 我们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走着。到了长乐宫,迎面正碰上瑯琊王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只给皇上行了一礼,然后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了。这个瑯琊王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的,我又没得罪他,他对我却是一副我欠他几百两银子的表情。 第36章 听戏 今天太后突然把成王请进宫来,我有些纳闷,太后找成王到底是为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成王就来了,行过了礼。太后忙命人给成王赐坐,太后笑着对成王说:“哀家这次召王爷进宫就是突然想起来王爷的生日快到了,哀家先把寿礼送了。” 成王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太后娘娘的洪恩,老臣没齿难忘。”但我知道事情绝非太后说的这样简单,如果只是送一个寿礼,派个小太监送去就完了,何必如此大张旗鼓。” 太后忙说:“都是一家人,成王何必多礼,哀家如今年纪也大了,也不怎么管外面的事情了,就是至亲,有时也难免遗忘。” 成王忙说:“太后娘娘正该颐养天年,何必为这些琐事烦心?” 太后笑着说:“哀家现在每日里吃了睡,愿意走就出去走走。昨天哀家带着水音去御花园里走走,恰好看见两只狗在争肉吃,哀家让小太监把这两只狗撵走,没想到那两只狗反一起对那个小太监叫个不停。等哀家带着人走了,那两只狗又咬作一团。”成王只是低头沉思不再说话。我恍然大悟,看来那天我对太后说的要小心成王的话起作用了。 果然太后又接着说道:“如今严景云与贾云光在这朝中所忌的就是哀家和王爷,就好比那两只狗,看见人来了,就一起对人吠叫。可如果人走了,这两只狗就会咬作一团。如今哀家已经不再过问朝政了,他们二人所忌的就只有王爷了。” 成王站起身来:“太后娘娘的话老臣谨记在心。”说完,成王就告辞出宫了。 戏台建好了,太后带着我去看。长乐宫的后院本不甚大,工匠将原来的围墙拆去,又向外扩展了二十余丈。这戏台建得极高大,共有三层,都用紫檀木细细雕就,藻饰华丽异常,戏台的柱子上雕刻着金龙彩凤,四周有红墙回护。在戏台的对面建了两座小楼,一座居东,一座居西,也是雕梁画栋。去教坊学戏的小太监们也回来了,每日在这后院练习,虽然比不上名角名家,不过倒也有模有样。 太后看了似乎很满意,吩咐冯成:“明日请皇上、后妃,还有顾命大臣们来听戏。”冯成忙派小太监们去宣旨。 到了第二天,贾皇后、妃嫔们,陈太妃带着瑯琊王,李太妃带着乐安公主都来了。大家说笑了一会儿,皇上就带着四位顾命大臣和几个近支亲王来了。 大家给太后见过礼,太后就笑着说:“今日倒热闹,大伙只听哀家分配,哀家和太妃、皇上、后妃们在东楼听戏。大人们去西楼听戏,大人们年纪都大了,陪侍皇上一个个都得站着,就是坐也坐得不舒服,这看戏反倒成了受罪,今天你们都自自在在的在西楼看戏。” 大臣们都躬身行礼:“臣等谢太后娘娘天恩。” 太后笑着扶着皇上上了东楼,大臣们自去了西楼。这东楼之上倒是极宽敞,我们这么多人也不觉得拥挤,坐在上面,戏台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太后和陈太妃、李太妃居中坐了,皇上和贾皇后坐在东首两把椅子上,妃嫔们清一色的绣墩围坐在西面。太后笑着说:“宏儿挨着你母妃坐,乐安也挨着你母妃坐。”瑯琊王告了坐,就坐在陈太妃身边,瑯琊王今天的神色依旧是冷冷的,只是不说话。 皇上看着我:“表妹也坐吧。” 贾皇后笑着说:“表妹不如就坐在臣妾身边吧。” 太后也笑着说:“可是忘了她。”太后又对我说:“你去坐在皇后身边吧。”早有小太监在贾皇后身边给我设了一个绣墩,我告了坐,就坐下了。 小太监忙呈上戏单:“请太后娘娘点戏。” 太后笑着说:“那哀家就不客气了,先点一出。”大家都笑了。 陈太妃陪笑说:“太后娘娘点的戏一定好,臣妾们也跟着乐一乐。” 太后看了戏单,吩咐唱《乞巧》。大家说说笑笑,喝茶吃点心。只听一声梆声,戏台上已经唱了起来,听到唐明皇和杨贵妃在长生殿发誓生生世世做夫妻的地方。 太后突然说:“宏儿今年十六了吧,倒是应该纳妃的年纪了。” 陈太妃笑着说:“宏儿这孩子性子古怪,臣妾怕委屈了人家女孩子,也就一直没提这件事,等过一两年再说。” 太后笑着说:“只怕娶了亲就好了,宏儿就是话少点,哀家看宏儿的心地还不坏,哀家一定给宏儿访求个淑女。” 陈太妃忙说:“太后娘娘挑的人一定不差。”说完,又推瑯琊王:“还不快给你母后行礼谢恩。” 瑯琊王只是不出声,太后笑着说:“小孩子家一提这事就害臊了。” 乐安公主在一旁悄悄对着瑯琊王用手羞脸,我不禁一笑。瑯琊王立刻恶狠狠的看着我,我忙移开眼睛。 大家正说笑,突然听西楼上一阵混乱,太后忙命小太监过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小太监还没走,就见一个小太监跑了上来,跪下说:“启禀太后娘娘,万岁爷,成王殿下刚才突然中了风,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太后似乎也吃了一惊,忙命人去传太医,扶着皇上去西楼看视。过了一会儿,我们也忙下楼去。 恰好太后从西楼下来,看见我们就说:“王太医诊视过了,现在还没什么大碍,已经让宙儿送他父王回府了。” 我心中有些疑惑,究竟是成王真的病了,还是那天太后的话有效果了。太后那天的话的意思就是告诉成王,现在莫不如看严景云和贾云光蚌鹬相争,再坐收渔人之利。 太后这样做是有考量的,太后当初交还御宝,且皇上刚刚亲政,她和成王联手,使得严贾一党不敢轻举妄动。而如今皇上已经亲政,因此太后如果再握着权力不放的话,只能让皇上不满。所以太后退了一步,太后劝成王也隔岸观火,因为没了太后和成王,严贾二人早晚会因为争夺权力而发生争执。人都是如此,有了外患,就会团结一致共御外敌。可一旦外患消除,就只剩下窝里斗了。再加上太后对成王心中也是一直猜忌,如此一来成王的势力就会被削弱很多。成王也清楚,如果没有太后,单凭一己之力,很难与严贾二人抗衡,也就退一步,要坐收渔人之利。 因此成王今天很可能是装病,是当着严贾二人演得一出戏。否则怎么会那样巧,偏偏今天就病了。今天真可谓台上唱戏,台下也唱戏,看来朝局又要发生变化。 第37章 臣女愿挨这一巴掌 那天的戏草草结束,太后命太医好生诊治成王。可是据说成王病得很重,每日只能躺在床上,连饮食、溺遗都需要人服侍。不只太后,据说连严景云、贾云光也都派了大夫去看了几次。看来严贾二人也怕成王装病,有什么阴谋。 可成王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病,现在我还无法判断。不过严贾二人好像认为他是真的病了,因为没再见严贾二人派大夫去看成王。而太后的态度却又高深莫测,让我一时难以琢磨。我只知道没有了太后和成王,严贾二人一定会为了争夺权力而打得头破血流的,这朝中迟早要有大事发生。 我今天一早去服侍太后,太后笑着递给我一道旨意。我打开看时,只见上面写着晋封淑嫔严氏为淑妃,晋封端嫔吕氏为端妃。太后已经动手了,看来太后不只是想让严景云和贾云光在朝中斗,甚至想让严淑嫔和贾皇后在宫中斗。晋封严淑嫔为妃,恐怕已经挑起了严淑嫔的野心,试问这宫里的女人谁不想当皇后?而且严淑嫔也知道自己一旦被立为皇后,也会巩固自己父亲的势力,贾皇后如今在宫中就会有严淑嫔这样一个强有力的敌手。战局又拉开了,鹿死谁手,还是未知。 而太后晋封吕端嫔为妃,是太后知道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拉拢吕公公这个权倾朝野太监的重要。这无异于告诉吕公公,太后还是与他吕公公站在一起的。 而太后没有晋封大姐她们,是太后清楚所谓的物以稀为贵。人都有攀比心理,你也有我也有,就不足为奇,太后只晋封严淑嫔、吕端嫔更显得这位号的尊贵。 我忙笑着对太后说:“太后娘娘果然运筹于帷幄之中,臣女钦服不已。” 太后也微微一笑:“哀家已经让人发了下去,一会儿谢恩的想必就会来了。”我也笑了。 可没想到,谢恩的没来,我大姐倒是先来了。大姐进来请过安后,就对太后说:“太后娘娘,臣妾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怎么太后娘娘先封别人为妃,不肯封臣妾为妃。”语气间隐约带着一丝怒气。 太后似乎没有因为大姐的无礼而生气,只是笑着说:“正因为你是哀家的亲侄女,所以哀家才不封你为妃。”我在一旁看着大姐,心中不由觉得好笑,没忍住,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大姐恰好看到了,突然走了过来,给了我一记耳光,“周水音,一定是你教唆太后娘娘,不让太后娘娘封我为妃。现在你得意了吧?”我一下子就懵了,我没想到大姐这样大胆,因为当着太后打人,就是对太后的不敬。 只听太后厉声说:“放肆。” 大姐似乎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忙跪了下来:“太后娘娘恕罪,臣妾一时激愤,还望太后娘娘饶恕。”说完,就磕头不已。 我也忙跪下:“太后娘娘,宁嫔娘娘是一时误会,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似乎叹了一口气,拉起大姐和我,“清儿,你是哀家的亲侄女,皇上又最宠爱你,已经让这些妃子们嫉妒不已了。如果哀家再封你为妃,只怕这些妃子们会联起手来欺负你,所以哀家就没封你为妃。哀家是想等一年半载你生下皇子后,再封你为贵妃,那时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了。”太后之所以会如此对待大姐,恐怕是因为大姐现在对太后而言还有用,所以太后才没治大姐的罪。 大姐哭着说:“臣妾知道错了。”太后又安慰了大姐一会儿,大姐才走。 太后拉着我的手:“水音,你受委屈了。” 我明白现在太后还不会动摇大姐的地位,因此无论大姐对我做了什么,都不会有什么作用,那么就不如做得漂亮一点,在太后心中博得一个识大体的印象,因此忙说:“为了太后,为了周家,臣女愿意挨着一巴掌。” 太后似乎有一丝感动,轻轻拍着我的手:“水音,你是个好孩子。”太后似乎陷入了沉思,我知道大姐已经让太后感到失望,看来我就要有机会作皇妃了。 果然太后看着我说:“水音,过些日子,哀家让皇上纳你为妃。” 我忙跪下:“臣女愿意留在太后娘娘身边服侍太后娘娘。” 太后拉我起来:“你做了妃子,一样可以常呆在哀家身边。” 我还要说些什么,只听小太监进来通禀:“启禀太后娘娘,严淑妃求见。” 太后看着我微微一笑,对小太监说:“宣。” 严淑妃一走进来,就跪下叩头:“臣妾谢太后娘娘天恩。” 太后拉起严淑妃:“哀家是因为你的贤孝才德,才册封你为妃的。望你今后更加小心服侍皇上,敬事皇后,才不负哀家所望。” 严淑妃忙恭敬的说道:“臣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太后又和严淑妃闲谈了一会儿,严淑妃也就起身走了。 我看着严淑妃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过了一会儿,吕端妃又来谢恩,太后又和吕端妃说了一会儿闲话。吕端妃走后,太后似乎有一些疲惫,就倚在床上休息。 我笑着对太后说:“臣女想出去走走。” 太后点了点头:“你去玩一会儿,散散心,哀家也歇一会儿。” 我躬身告退出来,一个人往严淑妃的寝宫走去。严淑妃住的甘露宫在皇宫的东南角,这甘露宫本是陈太妃原先在宫中的寝宫,因为陈太妃备受先皇宠爱,因此这甘露宫装饰得极其精致。 我让小太监进去通禀,一会儿严淑妃竟亲自迎了出来,我忙跪了下来:“淑妃娘娘折杀臣女了。” 严淑妃笑着拉起我:“三小姐可是稀客,本宫怎能不亲自迎接。” 我忙说:“淑妃这话让臣女如何当得起?” 严淑妃笑着说:“我们只在这里客气个没完,一会儿太阳就要下山了,快随本宫进去坐。”说完,就拉着我的手走了进去。 到了里面,严淑妃忙命人赐坐,我告了坐。严淑妃笑着说:“三小姐今天怎么有空到本宫这里来?” 我陪笑着说:“臣女来给淑妃娘娘贺喜。” 严淑妃微微一笑:“这怎么敢当?” 我笑着说:“臣女今天不仅是来贺喜的,还有一件事要有劳淑妃娘娘呢。” 淑妃看着我:“本宫也知道,三小姐一定在太后娘娘面前没少替本宫美言,三小姐有什么事情,本宫一定尽力去办。” 我忙笑着说出了一件事情。欲知何事,请看下一章。 第38章 分我一杯羹 我笑着对严淑妃说:“臣女就大胆了,臣女的表哥是前科的进士,中了进士后,吏部方要除授官职,没想到臣女的舅父不幸谢世,臣女的表哥因为丁忧,吏部也就没授予官职。如今丁忧已满,因为舅父家中贫寒,吏部一直没有补授官职。臣女想求淑妃娘娘请严大人和吏部通融一下,臣女感激涕零。” 严淑妃看我说:“三小姐的事情包在本宫身上。” 我忙跪下叩头:“淑妃娘娘的大恩大德,臣女莫齿难忘。” 严淑妃忙拉起我来:“三小姐何必客气,但凡有用到本宫的地方,本宫一定尽力就是。”我装作很感激的样子看着严淑妃,严淑妃又与我说了一会儿闲话,我才告辞。 今天严淑妃来向太后谢恩,我突然发现严淑妃对太后出乎寻常的亲热。我猛然想到:一定是严景云打算与贾云光争夺权力,因此决定拉拢太后,想借助太后的力量。那么严景云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讨好太后,而我现在是太后的红人,严景云和严淑妃一定也会讨好我。太后想借严景云与贾云光之间的争斗坐收渔人之利,我何不在这之中也分得一杯羹。而且,我求严淑妃办事,就是告诉严淑妃,我把她当作自己人,那么严淑妃对我的态度也会有所转变。人与人之间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微妙,不光是你替别人办事是一种拉拢手段,有时你求人办事,也是一种拉拢手段。 我现在在这宫里虽然有了一定的权势,可是要想真正在这皇宫里立稳脚跟,这还是远远不够的。正如太后所说,武则天正是在朝中有了自己的势力,才当上皇后的。我在朝中也必须有自己的势力,将来如果有大事,才能有人为我在朝中说话,为我谋得利益。因此我借严景云要讨好太后之机,将我的表哥安插在朝中。替我在朝中培植出一股我自己的势力,一股令我有机会坐在棋桌旁下棋的势力。 等我回到长乐宫,迎面正碰上小吉祥,他笑着说:“太后娘娘正要派人去找三小姐呢。” 我笑着说:“我有顺风耳,这不就回来了。”说的小吉祥也笑了。 我走进屋去,太后一见我进来,就指着棋盘:“水音,很久没陪哀家下棋了,今日陪哀家下一盘棋。”我忙答应了,告了坐,就坐在桌旁下棋起来。 第一局,太后赢了,太后似乎很高兴。我忙借机说:“太后娘娘,臣女明日想回家去看望一下父母。” 太后点了点头:“你进宫的日子也不短了,很该回去看看,这也是人伦之本。”我忙谢了恩。 次日一早,我辞了太后,就出宫去了。到了宫门,早有奉承我的小太监准备好了车子,我在两个心腹小太监的陪同下坐上了车子,往承恩公府行去。行至半路,我命一个小太监去我舅父家里请我的表哥杨崇礼到承恩公府去。 不到半个时辰,承恩公府已经到了,我心里突然有一丝紧张,不知道母亲现在如何?下了车,早有人将我迎了进去。我给父亲和马氏行了礼,马氏对我的态度依旧冷冰冰的,但我已经无暇和她计较,就急忙回到自己与母亲住的小院。 母亲一把拉住我,不住地上下看着我,母亲的眼中含着眼泪,我的心也有些发酸,眼泪早流了下来。 我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娘,太太有没有为难你?“ 母亲摇了摇头,低声说:“娘每日只在这屋子里念念经,从不出门,倒也没什么。你不用挂心娘,倒是你在宫里要小心些。“ 我才稍微放下心来,心中有无数话想和母亲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靠在母亲身边。 突然有小太监进来通禀:“杨公子来了。“ 我忙擦干了眼泪,“有请。” 过了一会儿,我的表哥杨崇礼就走了进来。我表哥今年二十二岁,自幼天资聪颖,十八岁就中了进士,而且容貌俊秀,但是因为杨家没什么根基,因此无法论婚于豪门。我的外祖父是一个裨将,在我祖父手下当兵,因为我外祖父为人恭谨,很得我祖父欢心,所以我祖父为我父亲娶了我母亲。我的舅父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京官,已于四年前去世。当时我表哥刚考中进士,遇到父母去世,已经做官的人都要辞去官职,回家守孝三年。更遑论我表哥还没有官职,就只得回家守孝。守孝满后,因为舅父家中没钱打点吏部的官员,因此表哥就一直赋闲在家。 表哥一见我,忙拱手行礼:“表妹一向可好?” 我笑着说:“表哥太多礼了,应该我给表哥行礼才是。” 表哥忙说:“岂敢,岂敢,表妹现在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了,表妹没忘了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忙说:“表哥说哪里话,做妹妹的怎么能忘了哥哥。妹妹如今已经求了严大人,让严大人给表哥安排个职事。” 表哥大喜,又对我作了一个揖,“表妹的恩德,做哥哥的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正色对表哥说道:“表哥,我们都是没有根基的人,因此要想在这朝中站稳脚跟,出人头地,只能靠我们自己。我们兄妹只有同心同德才能有所作为,将来表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我希望表哥也能如此待我。” 表哥看着我:“表妹放心,做哥哥的一定牢记表妹今天这些话。” 我顿了一顿:“表哥,做妹妹的还有一句话。” 表哥忙说:“妹妹请讲。” 我压低声音:“表哥虽然是因严大人而当的官,却不要与严景云走得太近,也不要卷到严景云和贾云光之间的纷争中来,无论站在哪一边,都是不讨好的事。” 表哥忙说:“表妹金玉之言,哥哥怎么会不听。”我知道表哥也是个聪明人,将来到了朝中做官,一定会将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因此我也没再多说。如果表哥是个蠢才,我也不会提拔他,人都是要用对自己有用的人的。过了一会儿,表哥就告辞了。 表哥走后,母亲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水音,娘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好,不希望你有什么大富贵。” 我搂住母亲:“娘,你放心,女儿不会妄为的。只是表哥一直呆在家里,也不是久远之计,女儿替他求了严大人,安排一个官职给他。”我如此说,只是要让母亲放心。我自己心里清楚,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的箭,我现在必须斗下去,否则等待我的只是死亡。又和母亲说了一会儿话,我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家回宫去了。 我回宫后,忙去见太后,只见太后坐在那里,似乎有些忧虑,见我进来,递给我一道表章,“你看一看。” 第39章 后宫三国 我忙接过表章仔细看,原来是贾皇后上表,请晋封我大姐为妃。我看过之后,又奉还给太后。 贾皇后这一手倒是很高明,她这一道表章是将了太后一军。如果太后同意册我大姐为妃,那么我大姐就领了贾皇后一个人情,以我大姐的心机,只怕对贾皇后会感恩戴德,贾皇后就将我大姐拉了过去。如果太后不同意,我大姐就会怨恨太后,这就把我大姐推到了贾皇后一边,太后现在左右为难。所谓的料敌于先机,就是说要明白你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制定出有效的计策来。计策很多时候是因人而施,贾皇后这条计策对大姐这样的人倒是很有用的。如果是我处在大姐的位置上,恐怕贾皇后这条计策就无用武之地了。想必贾皇后早就看出了大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所以才想出这条计策来。 太后看着我:“水音,你说怎么办最好?” 我也有些为难:“臣女一时间也没有什么良策,贾皇后这招倒是高明之极。” 太后叹了一口气:“清儿偏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孩子。” 我只是看着棋盘发神,突然灵机一动:“臣女有计策了。” 太后忙说:“说来听听。” 我笑着说:“太后娘娘不如顺水推舟,册封大姐为妃,两害取其轻,免得到时大姐怨恨太后娘娘。” 太后没有说话,我忙笑着在太后耳边说道:“太后娘娘再让皇上为这件事当众称赞皇后的贤德,让皇上这些天对皇后格外好一些。这样的话,大姐对皇后一定心存嫉妒,哪里还会有什么感谢之意?” 太后笑着抚着我的背:“好,哀家不妨再告诉你大姐,皇后就是靠这种假贤良来博得恩宠的。” 次日太后就下旨晋封我大姐为宁妃,大姐来太后殿谢恩,太后又安慰了大姐几句。 几天后,太后请众人听戏,因为只有皇上、贾皇后、妃嫔们,因此大家团坐在一起,说笑看戏。 太后看了一会儿,“哀家最爱看戏,古往今来的悲欢离合都在这小小的戏台之上。如今咱们在这里看古人,不知道后人如何看咱们?” 皇上笑着说:“儿臣倒觉得皇后劝母后册宁嫔为妃,此事倒很该写到戏里,皇后此举足以令史册生辉。” 贾皇后忙说:“万岁爷过誉了,臣妾愧不敢当。”语气间似乎有一丝高兴。 皇上笑着说:“皇后不必太谦。”皇上又对妃嫔们说道:“你等务要以皇后为范,勉修妇德。”众妃子忙站起身来,齐声答是。我一看大姐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大姐很像马氏,只懂得争宠,没有一点智谋。太后看着我微微一笑,我也会意一笑。听过戏,皇上就去了皇后的宫中,看来大姐更加嫉妒了。 次日,大姐来太后宫中请安,大姐请过安后,就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臣妾一直敬事皇后娘娘,没想到皇后娘娘专一嫉妒,处处与臣妾为难。” 太后口气很平淡:“皇后是六宫之主,你凡事都要忍耐,谨遵嫡庶之礼才是。” 大姐气愤愤地说:“皇后娘娘上表请封臣妾为妃,臣妾以为她是好意,没想到她是借机为自己博得好名声。” 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清儿,哀家让你读一下《汉书》中明德马皇后未当皇后之前是如何做的?你读了没有?” 大姐不再说话,太后拉着大姐的手:“明德马皇后为贵人时,敬事阴皇后,后宫皆称其贤,是故汉帝立其为后。在这后宫里,你务要修德为要,皇上才能敬重你。你看贾皇后如此一番做作,皇上就对她格外礼敬。” 大姐忙跪了下来:“臣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大姐又说了几句话,就起身走了。太后看着我点头而笑,看来贾皇后的计策失败了。 如今这后宫之中,太后是一派,大姐、吕端妃都和太后是一党的;而贾皇后自是一党;严淑妃和杜宜嫔又是一党。虽然现在严淑妃和贾皇后还没有正面冲突,可严淑妃现在正向太后靠拢。我不禁想起三国时的“联吴抗曹”来,现在后宫也正是如此,严淑妃想联合太后扳倒皇后。严淑妃不是那种庸俗女子,恐怕绝非是简单的争宠,从严淑妃的态度就能看出严景云的态度,看来严景云要向贾云光动手了,看来不久之后朝廷之中很快就会掀起一场风暴。 今天太后午休,我正在自己房中读书。突然严淑妃派人来请我,我忙随来人去了甘露宫。 我一到甘露宫,严淑妃的心腹太监罗愚之已经等在外面,一见我罗愚之忙给我行礼:“三小姐,我们娘娘正等着你呢。” 我忙拉住他:“公公如此,水音可当不起,有劳公公了。” 罗愚之忙说:“三小姐岂不是要折杀奴才了。” 我一走进严淑妃的寝宫,严淑妃就笑着拉着我:“三小姐托本宫的事情,本宫幸不辱命。家父已经与吏部尚书刘克方说了,刘尚书拟授杨公子户部詹事一职。刘尚书昨天呈的奏章,万岁爷已经批了,旨意今天已经发下去了。” 我躬身行礼:“淑妃娘娘和严大人的大恩大德,水音粉身碎骨也难报答。” 严淑妃笑着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此次杨公子的官职品级虽低,家父定会关照杨公子的,杨公子日后必能青云直上。” 我忙跪了下来:“此次已是意外之喜,淑妃娘娘的大恩叫水音何以为报?” 严淑妃一把拉起我:“自家姐妹何须如此客气?三小姐的好处,本宫心里都记得。” 我和严淑妃两人手拉着手,宛若亲姐妹,可我们内心都是各怀鬼胎。此次我表哥被授予户部詹事,虽然只是个六品小官,可却是一个肥差,等闲得不到这个职位。而且如果一下子骤然授我表哥太大的官职,只怕会有闲言碎语,太惹人注目反而不好,我在太后那里也不好交待。想必严景云也想到了这些,这样做不仅对严景云是件好事,对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看来此次严景云倒是真心想讨好我。 我已经在棋盘中落下了我自己的子,但我现在还是没有真正坐到棋桌旁,现在我要借助于严景云的势力为自己谋求利益。而严景云何尝不是想利用我为自己谋得好处啊?正是要想利用别人,就要先被别人利用。 而严景云为我表哥如此尽力,也证实了我的猜测,严景云要向贾云光动手了,这朝中的风暴要来了。 (到此,本文第一卷“初入宫闱”已完,第二卷“茶政风波”已经开始。第二卷开始,将以朝堂戏为主。) 第40章 江南茶政 今天一早,太后笑着对我说:“水音,哀家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我随着太后出了长乐宫,早有一乘杏黄小轿等在外面,太后上了轿,我随着轿子走。转过了几重门,就出了后宫,转到前面勤政殿来。勤政殿是皇上上早朝的地方,我不禁有些吃惊。 太后的轿子停了下来,我忙扶太后下轿。太后带着我从勤政殿的后门进去,小太监们看到太后都纷纷行礼,太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转过几道门,太后拉我进到了一个小屋子里。这个屋子很小,四壁没有窗户,只在东面的书案上点着两支蜡烛,我和太后两个人站在里面就觉得有些挤。我心里正在疑惑,要开口问太后。太后示意我别说话,突然我听见有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似乎是大臣们在三呼万岁。我吃惊的看着太后,太后只是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我凝神细听外面的声音,只听有人说道:“臣御史高忠彦有本上奏。” 就听见皇上说道:“高爱卿所奏何事?” 只听那个声音回奏说:“臣启陛下,茶政之要不言而喻,其一,茶叶每年所纳赋税占天下赋税十分之一;其二,我天朝素以茶叶与北朝贸易,换得马匹等物;其三,每年以茶叶赏赐边陲诸夷,诸夷利于赏赐,因此不犯边陲。故昔日太祖皇帝设江南、川滇、闽粤三大茶务府,分管江南等三地的茶务。且令民间不得擅自买卖茶叶,茶叶都要卖与茶务府。而这三大茶务府又以江南为最,江南所产的茶叶又占天下十分之四五。太祖皇帝时江南茶务府每年交茶叶三十余万担。而去岁江南茶务府仅交茶叶十三万担,不足昔日一半。长此以往,必使国库空虚,且以何与北朝交换马匹?又以何赏赐边陲诸夷?这其中必是大有文章,微臣望陛下彻查此事。” 只听皇上的声音:“户部如何看待此事?” 只听一个声音回奏:“臣户部尚书韩焕章启奏陛下,高御史所言甚是。去年江南茶务府所交赋税却较往年略少,此皆因江南旱涝连年,加之刁民凶顽,私下贩卖茶叶,江南茶务府禁查不力。臣已发部文切责江南茶务府主事之人。” 就听高忠彦说道:“陛下,韩尚书所言不实,去岁江南虽有旱涝,可未成灾。且江南茶务府非去岁一年所纳赋税不足,近七、八年来,江南茶务府所纳赋税逐年减少。此皆因江南富户倚势侵吞百姓茶园,不交赋税,卖给奸商。而江南茶务府诸官暗中与富户、奸商勾结,私下贩卖茶叶至北朝,鲸吞国之赋税,中饱私囊。去岁兵部以茶叶与北朝换战马,只换得一、二百匹。盖因奸商已私下以茶叶与北朝换得战马,故此北朝不肯再换。” 皇上忙问:“兵部有何话说?” 就听有人回奏:“臣兵部尚书林元振启奏陛下,去岁兵部以茶叶与北朝换战马,却只换得一、二百匹,后兵部只得于民间购得战马两千余匹,个中缘由臣实不知,还望陛下明鉴。” 皇上半晌没有说话,就听户部尚书韩焕章说道:“此必是北朝包藏祸心,因此不肯换战马与我天朝。” 只听高忠彦朗声说道:“陛下,北朝去岁虽未与兵部换战马,微臣却探听得去岁一个名叫傅倚楼的商人,用茶叶与北朝换了两千余匹战马,而兵部只得从这个叫傅倚楼的人手里买得战马。” 过了一会,才听到皇上的声音:“林爱卿,高御史所言是否属实?” 只听林元振说:“微臣启奏陛下,兵部去年确实从一个见傅倚楼的商人手里购得两千匹战马。” 皇上又问:“这个傅倚楼是什么人,他怎么能有如此多的战马?” 高忠彦说道:“微臣启奏陛下,这个傅倚楼原来来往于我朝与北朝之间贩卖货物,后这个傅倚楼勾结江南的富户、茶务府官员专做茶叶买卖。江南的富户每年将产下来的茶叶私下卖给傅倚楼,而非卖给茶务府。傅倚楼再将茶叶转卖给北朝换得马匹诸物,然后将马匹诸物卖给我朝,获利甚巨。而傅倚楼将每年所获之利分给茶务府诸官,茶务府诸官员伪作不知,狼狈为奸,鲸吞蚕食国家赋税。” 只听皇上大怒:“皇太后于御花园种茶不过半亩,每年可产茶二十余斤。而江南茶园万亩,以此算来每年可产茶至少四十万担。去年仅交茶十三万担,前年交茶十五万担,仅此两年贪墨多少?江南茶务府诸官太过嚣张。朕一直忧心江南茶政,不思至此地步。高御史,朕令你彻查此事。” 只听高忠彦说道:“微臣谨遵圣旨。”听到这里,太后看着我微微一笑,我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我扶着太后回到了长乐宫,太后看着我:“水音,你可知道那间屋子的来历?” 我摇了摇头,“回太后娘娘话,臣女不知。” 太后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恭敬:“圣祖皇帝的文献皇后世称贤良,每早必与圣祖皇帝同辇入朝,圣祖皇帝上朝,文献皇后就在那个屋子里听政。待圣祖皇帝下朝后,帝后同辇回宫,文献皇后时有匡谏,圣祖皇帝受益良多。”(此段史实可见隋文帝独孤皇后传。) 我忙说:“太后娘娘贤明堪与文献皇后并传。” 太后只是微微一笑,就命我回去休息。回到房中,我忙派人叫来了我的心腹——上书房当值太监崔连贵。这个崔连贵因为和吕公公关系不大融洽,平日里不大奉承吕公公,因此上次整肃宫闱的时候,吕公公想撵崔连贵出宫,经我求情才留在宫里,因此这个崔连贵依附于我,成了我的心腹。上书房共有八位当值太监,主要负责帮皇上将奏折的内容整理成摘要,因此他们这些人对朝中的内幕极其熟悉。 我问崔连贵:“江南茶务府是谁的人在管?” 崔连贵忙说:“回三小姐话,江南茶务府的总管叫秦文德,是贾大人的心腹。” 我又问:“那御史高忠彦是谁的人?” 崔连贵顿了一顿,这才说:“这个高忠彦是严大人的人。” 我打发了崔连贵,事情现在已经昭然若揭:这个江南茶务府之所以敢如此猖狂,就是它背后有贾云光这个靠山。想必江南茶务府贪墨的钱财有很大一部分送给了贾云光,试想贾云光在朝中拉拢朝臣,收买人心这一切处处要钱,没钱拿什么让这些人为你效力? 而这一切想必严景云早已清清楚楚,他选在此时揭露江南茶务府的弊病,就是不甘心居于贾云光之下,一心想取而代之。现在严景云终于动手了,要借江南茶务府要扳倒贾云光,因此指使自己的党羽参劾江南茶务府。 而我一直疑惑的事情——太后为什么会在宫里种茶,也有了答案。太后恐怕早就知道江南茶务府贪墨之事,否则太后也就不会在宫里种茶了,看来太后也早就打算以此事来扳倒贾云光。皇上似乎也知道这件事情,这个江南茶务府看来是贾云光的一个软肋。按理说,严景云将此事提了出来,应该说是一件好事,可为什么太后的神色有些忧虑呢? (终于到了朝堂戏,偶一直想写朝堂戏,今天终于如愿以偿,撒花。) 第41章 长笛一声人倚楼(上) 我坐在窗前,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清楚了,那么我在这之中又该怎么做呢? 突然小吉祥跑了进来:“三小姐,太后娘娘叫您过去呢。” 我随着小吉祥到了太后的寝宫,太后似乎正在沉思,我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太后抬头看着我说:“水音,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我按照心里计划好的说道:“启禀太后娘娘,这件事依臣女看来应该在过与不及之间。” 太后问:“怎么个过与不及之间?” 我低声说:“启禀太后娘娘,臣女认为这件事情既不能不让严景云动手,但太后娘娘也不能袖手旁观。如果借严景云之手打一打贾云光的气焰,臣女觉得可行。他们二人蚌鹬相争,太后娘娘正可坐收渔人之利。可如果严景云试图借这件事情将贾云光掌握于股掌之间,那臣女认为就不可行。那么严景云的势力就会过大,反而不好控制。因此臣女认为太后娘娘对于他们二人的这场争斗绝不能袖手旁观。” 太后看着我:“那你说哀家应该怎么做呢?” 我笑着说:“太后娘娘,这件事情最关键的人就是那个傅倚楼,如果太后娘娘能把傅倚楼拉过来,那么太后娘娘就能将贾云光掌握于掌股之间。” 太后只是看着我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太后才说:“哀家要如何才能让傅倚楼听命于哀家呢?” 我跪了下来:“臣女大胆,臣女倒想见一见这个傅倚楼,这个人绝非寻常人物,他是这盘棋中最重要的一个子。”太后慢慢的点了点头。 我又说:“事不宜迟,免得让别人先下手,臣女这就去见这个傅倚楼。” 太后点了点头,“你去吧。” 我依旧打扮成小太监模样,随着冯成出了宫,到了冯成家里我换上了一套男装:身上穿着一套月白色的长衣,头上戴着远游冠,手里摇着一把泥金折扇。如果一个女子去拜访傅倚楼,难免会引人注意,被严贾二人知道就麻烦了,因此我特意穿上了男装。 冯成看着我笑着说:“三小姐穿上男装不比那些公子哥儿差什么。”说得我也笑了。 我坐上了一辆车子,一路上我就在想这个傅倚楼。这个人必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他能将这么多人,包括像贾云光那样的人为他所用。而且他一个人往来于我朝和北朝之间,将生意做得风起云涌,绝非一般角色。 车子很快就到了,我下了车,看了一眼傅倚楼的府第,不禁对傅倚楼更加好奇。一般的商人都将自己的府第修得极其豪华奢侈,甚至到了俗不可耐的地步。而傅倚楼的府第却与众不同,一带****墙,青色的砖瓦,一道月门,门上也没有匾额,显得雅致不俗。 我走到门前,走上青石砌的台阶,轻轻拍了拍门环。门慢慢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穿了一身青衣,头上挽了个道童髻,长相极其清俊。他看着我拱手行了一礼:“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我笑着说:“在下姓周,求见你家主人。”说完,我就把一张名刺(相当于现在的名片)递给那个小童。 那个小童接了名刺,“请周公子稍等。”说完,又拱手行了一礼,就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那个小童走出来,“周公子,我家主人有请。”说完,闪身往旁边一让。 我随着小童进了门,一进里面,只见一条石子小路蜿蜒通向深处,小路两旁青苔点点,满院种的都是竹子,微风吹过,吹得竹林沙沙作响。 走了几步,就听见有琴声传来,声音清越,缥缈云霄。如惊涛怕岸,壮烈激昂,加上风吹竹叶的声音,竟使人有如倚天观海,一种苍凉雄壮的感觉油然而生,却又大有悲歌慷慨之意。听着听着,不禁使人热血沸腾,顿生不愿虚度此生之感。 走到一座清厦前,这数间清厦全用竹子做成,四周有回廊,别无装饰。只听小童朗声说道:“启禀先生,周公子到了。” 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在下有失远迎,还望周三小姐见谅。”就见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一看这个人,大吃了一惊,难道他就是傅倚楼?我本来以为傅倚楼会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可这个人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目朗神清,一双眼睛有如幽深的潭水,让你望不到底,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头上戴着逍遥冠,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袍,那长袍的衣裾和袖子都极其宽大,袖子足有半尺宽,只在腰间松松的系了一条带子,脚上没有穿鞋,只穿了一双白布袜子。 我迟疑的问道:“阁下就是傅先生?” 他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一礼,“周三小姐所猜不差,正是傅某。” 我忙拱手为礼,“见过傅先生,在下冒昧来访,还望傅先生多多见谅。” 傅倚楼笑着说:“三小姐客气,三小姐能光临寒舍,足令蓬荜生辉,请。”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宽大的袖子飘飘扬扬,看起来潇洒不羁。 我脱了鞋,走上竹制台阶。傅倚楼忙说:“三小姐不必如此。” 我笑着说:“客随主便。” 我随着傅倚楼进了屋子,这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陈设:屋子东面的墙上挂了一把造型古朴的剑,下面摆了一个小小的竹案,上面摆了一个青铜香炉,有缕缕青烟袅袅升起;西面设着一个大书案,上面摆着各式砚台,一个竹木的笔架上挂着几支笔;南面湘帘半卷,窗下设着一张竹桌,上面放了一套南泥的茶具;屋子正中放了一张琴桌,上面摆了一张七弦琴。整间屋子里没有一把椅子,一张床榻。傅倚楼把我让到南面的茶桌前,我席地坐在桌前。 我笑着问:“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适才请尊仆转交的名刺上只写了在下的贱名周水音,傅先生怎知在下行三?又怎么知道在下是个女子?” 傅倚楼一笑:“周三小姐的大名如雷贯耳,傅某闻名多时了。”看来这个傅倚楼对宫中的事情所知甚详,我本来还在想如何说清自己的身份,如今看来是不用我多费唇舌了。 傅倚楼突然说道:“不知周三小姐此来所为何事?” 第42章 长笛一声人倚楼(中) 我微微一笑:“久闻傅先生大名,在下想见一下天下闻名的傅倚楼,故此冒昧来访。” 傅倚楼哈哈大笑,“不知三小姐见过傅某之后,作何想呢?” 我轻轻打开折扇,“意料之外。” 傅倚楼一笑:“好个意料之外。”傅倚楼虽与我说话,可他手中并未闲着:就见他用芭蕉扇轻轻扇着一个胶泥砌的小炉子,炉子上放着一个南泥的茶壶。一时,水开了,傅倚楼将茶壶中的茶水倒入南泥的茶碗中,这才将茶碗双手奉给我。 我忙接了过来,喝了一口,不禁赞道:“好茶。” 傅倚楼笑着说:“在下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茶商,怎么会没有好茶?这茶是半夜里茶叶刚出芽的时候掐的,没有沾染尘埃,所以清香怡人。” 我这才惊觉这个傅倚楼的精明,此人看似潇洒放旷,可一句话就将你的来意点得明明白白。我反而不好开口,因此笑着说:“在下来时,见贵府门上没有匾额,不知是什么道理?” 傅倚楼说:“三小姐见名山大川,自然之景,何处有匾额?人在自然之间,当顺其自然,何必生造是非?” 我忙说:“在下扰扰红尘中俗人,今听先生高论,不胜钦敬。” 傅倚楼不再说话,只是走到琴案前,坐在地上轻轻拨了一下琴弦。 我这才说:“在下适才走到院中,听先生一曲《十面埋伏》,竟大有雄壮慷慨之感。先生能将这首琵琶曲改为琴曲,足见先生大才。” 傅倚楼问我:“你能听出此曲?” 我笑着说:“在下不才,倒还粗通音律,先生适才所奏是霸王别姬时所唱的悲歌。” 傅倚楼说:“在下久闻京师三音的芳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微微一笑:“先生过奖了。不过先生倒出于在下意料之外,在下本以为先生是一利欲熏心之徒,今日一见不禁令在下大吃一惊。” 傅倚楼看着我:“三小姐不怕这么说我不高兴吗?” 我淡淡一笑:“先生所求者‘放浪于形骸之外’,因此在下知道先生不会介意在下的话。”说完,我站起身来,踱到书案前。 傅倚楼大笑:“好一个放浪于形骸之外。”说完,拨弄琴弦,我仔细一听,是《高山流水》,看来这个傅倚楼是告诉我他已将我当作知音。 我见书案上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两句诗“浪迹宦海博封侯,散漫江湖未许愁”,却没有下文,我提起笔来续了两句。 傅倚楼站起身来,看了我写在上面的字,不禁大声念了出来:“浪迹宦海博封侯,散漫江湖未许愁。而今寻常皆看过,任它风雨满小楼。”将我续的那两句又念了一遍:“而今寻常皆看过,任它风雨满小楼。”念过之后,傅倚楼突然喊道:“月奴,拿酒来。” 过了一会儿,就见给我开门的那个小童端了一壶酒和两个酒杯进来,月奴将酒壶等放在地上,行个礼就出去了。 我和傅倚楼对坐饮酒,傅倚楼酒量很大,一壶酒几乎都是他喝了。他喝过酒,就站起身来从墙上拿下那把剑,一边舞剑,一边唱道:“浪迹宦海博封侯,散漫江湖未许愁。而今寻常皆看过,任它风雨满小楼。” 我也坐到琴桌前,以琴声和他的歌声。傅倚楼唱了三遍,便坐在地上大笑:“古人云‘千金易得,知音难觅’。今日得遇周三小姐也算傅某人生大幸。” 我在初见傅倚楼的府第时,就对傅倚楼很有好感,见到傅倚楼之后,更惊佩于此人的风liu倜傥。在见惯了宫廷里那些虚伪的人之后,更觉得傅倚楼的与众不同。我心里突然有个想法,决定赌一下。本来我这次来,是本打算把傅倚楼拉到太后这边,可我现在突然改主意了,这对我而言是一个天赐良机,我决定要为自己谋得资本。因此我说道:“在下能结识傅先生已是三生有幸,傅先生更以知己相待,在下更是感念不已,因此傅先生这个朋友在下是交定了。” 傅倚楼大笑:“好。”又唤月奴拿酒,我和傅倚楼相对痛饮。傅倚楼突然说:“三小姐,可知道此诗就是傅某一生的际遇。” 我举杯:“此语值饮一杯。”说完,我就喝了一杯酒。 傅倚楼说:“傅某出身江南名门,自幼文名满江南,诸艺皆通,目空一切。十五岁时中进士,授高要县令。上任后,宦海倾轧,上司昏庸,傅某不肯为五斗米折腰,遂辞官不做。自至北地为商,数年间遂成巨富,后傅某回江南,贿赂权要,终成今日气魄。可如今看来,万事皆空。”说完,傅倚楼又低声念道:“而今寻常皆看过,任它风雨满小楼。”念完,又喝一杯酒。 我看着傅倚楼:“水音权力场中人,与傅先生一见如故,今有肺腑之言,不知道先生肯听水音一言否?” 傅倚楼说:“请三小姐赐教。” 我慢慢说道:“水音今日此来,傅先生恐怕已知来意。但水音为先生着想,先生此时应急流勇退。” 傅倚楼一笑:“傅某愿闻其详。” 我说道:“傅先生可知今日早朝,朝堂所争何事?” 傅倚楼一笑,“傅某已知。” 我问道:“难道先生不害怕吗?” 傅倚楼笑着说:“傅某现在倒可安然无恙。” 我看着傅倚楼,把心一横:“傅先生,水音把你当作朋友,今天言无所忌,还望傅先生能明白。” 傅倚楼说:“三小姐绝非寻常女子,傅某尽知,请三小姐直言。” 我说道:“傅先生,如今朝中严景云想扳倒贾云光,或者说想抓贾云光的把柄,好把贾云光掌握在自己手里。因此严景云指使党羽,抓住江南茶政不放,傅先生如今正处在风头浪尖之上。虽然现在傅先生暂无可虞,一是严景云现在还不会下手这样早,因为严景云也知道如果他把贾云光逼得太紧的话,贾云光就会杀先生灭口,那么他就会一无所获。二是贾云光也明白,如果他杀了先生,就说明他是杀人灭口,那他就是与此事有牵连,因此不到万不得已贾云光也不会动手。先生适才说自己现在可以安然无恙,确实已经将二人的居心看得清清楚楚。但先生有没有想过,如果事情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先生如何全身而退呢?” 傅倚楼沉思着不说话。我接着说道:“水音今天之所以来,就是因为太后娘娘也想在这其中插一手,为先生着想,现在投靠太后倒也不失是一条好计。” 傅倚楼轻蔑一笑,“傅某以为三小姐非同寻常女子,看来傅某错了,三小姐请回。”说完,就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第43章 长笛一声人倚楼(下) 我知道傅倚楼误会了,因此忙说:“先生误会了,水音虽弄权天下,可也知道知音难求,请先生听水音把话说完。” 傅倚楼微微点了一点头,我接着说道:“先生如果现在和太后娘娘联手,太后娘娘确实可以设法保先生不受严景云和贾云光的加害,先生似乎可以平安。可这也令严贾二人必欲除先生而后快,因为在这个宫里,让别人强大,就是削弱自己,先生与太后娘娘联手,就威胁到了严贾二人,因此先生的处境实际上是更加危险。而且一旦到了太后娘娘再也用不到先生的时候,太后娘娘就会杀先生的。因此,为先生计,投靠谁都不是好办法。” 傅倚楼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傅某误会三小姐了,还望三小姐见谅。” 我笑着说:“在这个人吃人的官场里,实际上大家都很难相信别人,傅先生又在此危急关头,难免会如此。水音确实把傅先生当作朋友,请傅先生放心,水音一定竭尽全力为先生摆脱此厄。” 傅倚楼拱手为礼:“傅某没看错,三小姐果然与众不同。此生能结交三小姐,傅某复有何憾?三小姐放心,如今他们还是不敢擅动傅某的,傅某现在对于他们所有人而言都还有用。” 我忙说:“傅先生所见不差,此时既不要与哪一方走得太近,也不要随便拒绝哪一方?水音想这几天来访傅先生的人一定会很多。” 傅倚楼淡淡一笑,“以静制动,倒不失为一条妙计。” 我说道:“傅先生放心,朝中局势稍有变化,水音就会通知傅先生的。” 傅倚楼站起身来:“你我既为知己,再说谢就太过矫情了。” 我一笑,“君名出自‘长笛一声人倚楼’否?” 傅倚楼看着窗外的翠竹:“家父昔日江南词坛领袖,极爱此词,因此给傅某取了这个名字。” 我是一个追权逐利的女人,可我也明白在这个世上有很多人做你的朋友也许会更好,像傅倚楼,上官云。想到这里,我突然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名叫上官云,傅先生如果有急事,可以让她进宫找我,对她傅先生尽可放心,她是这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上官云自从上次的事情,太后后来下旨,准许上官云随时出入宫闱,给太后看病,因此现在上官云进出宫闱很方便。 傅倚楼略一沉吟,也就答应了下来:“傅某听过上官姑娘的大名,京师赫赫有名的女神医,请三小姐放心。” 我这才站起身:“傅先生,水音告辞了,后会有期。” 傅倚楼微微一笑:“恐怕不久就会见面。”我想到现在的局面,知道他说的有理,也就笑了。傅倚楼把我送出了大门才回去。 我坐在马车上,替傅倚楼想脱身之计,因为早晚有一天傅倚楼都难逃一死。傅倚楼与江南茶务府勾结私下贩卖茶叶,违禁犯例,事情做得太大了。不管是谁利用完傅倚楼,将来都要杀他来塞天下悠悠之口。但我对傅倚楼的钦佩,很大程度又是因为他的气魄,他是一个真正的赌徒。人只有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那才是真正的赌。试问天下,能有如此聪明,如此气魄,如此手腕的人又有几个?人只会佩服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既生瑜,何生亮?”周瑜心中恐怕对诸葛亮更多的是钦佩,也是一种欣慰。试想一个人如果没有旗鼓相当的对手,会是多么可怕,就有如一副得意之作没人欣赏一样。因此我对傅倚楼是钦佩,是欣赏,还有一些我无法说出的感觉。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忙命车夫去上官云家里。到了上官云家里,我和上官云商议了很久。我终于放下心来,我有救傅倚楼的良策了。 从上官云家里出来,我匆忙回到冯成家里。冯成一见我回来,忙说:“三小姐,急死咱家了。咱家生怕三小姐出事,正要派人去看看三小姐。” 我笑着说:“有劳冯总管费心了,适才顺路去了上官云那里,最近总是睡不好觉,让她给我开了两付丸药。”说完,我举了举手里的两包药。这是我怕穿帮临走时从上官云那里顺手拿的,因为车夫是冯成的人,现在掩饰过去,省得将来再生枝节。 冯成果然没有疑心:“只要三小姐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我笑着说:“冯总管,我们快回宫里去吧,只怕太后娘娘等急了。” 冯成也说:“三小姐说的是,再晚一会儿,宫门就要关了。” 我和冯成匆匆回宫去了,这一路上还算顺利,没什么熟人看到我们。回到了长乐宫,我换好了衣服,就去见太后。 太后看着我:“他怎么说?” 我压低声音:“启禀太后娘娘,他什么也没说,以臣女看来他还是在看局势如何?然后他才会决定到底站在哪一边。”我知道太后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现在不能说得太多,多说多错。我如此说,合情合理,太后不会疑心。同时如果我说傅倚楼没有明确表态,太后会因为想利用傅倚楼而保护他的,现在让傅倚楼多一个像太后这样的人保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果然太后又问:“水音,你说现在如何办最好?” 我故意沉思了一会儿:“太后娘娘,现在莫不如以静制动。严贾二人如果知道太后娘娘想拉拢他,只怕会提前下手,那么对太后娘娘反而不利,现在没有举动倒是上策。严贾二人越逼他,他就越害怕,他早晚会站在太后娘娘这边的。不过太后娘娘现在还是要派人暗中保护他,免得被人杀人灭口,到时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哀家也是这样想的。哀家早知道你今天去会无功而返的,他是个聪明人,不会这么早决断的。不过你今天确实应该去,这样他才能知道哀家也要用他,他将来才会站在哀家这边。” 我忙说:“太后娘娘神机妙算,臣女望尘莫及。”我心里却在暗笑,恐怕将来你们都要空欢喜一场。 第44章 御史之死 第二天,我正陪着太后说话,小吉祥突然跑了进来,跪下启禀:“启禀太后娘娘,高御史今天上早朝的时候被人杀死在路上。” 我吃了一惊,太后似乎也很吃惊,忙说:“说详细点。” 小吉祥喘了一口气:“启禀太后娘娘,今天正上着早朝呢,皇上见高御史没来,就问高御史怎么了?群臣都不知道,皇上就派人去问。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人来回说高御史被人杀死在路上。皇上当时大怒,命京兆尹彻查此事。” 太后忙问小吉祥:“凶手抓到了吗?” 小吉祥忙说:“回太后娘娘,凶手杀死了高御史之后,自己也自尽了。” 太后只是沉吟不语,半晌,太后才问:“水音,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我忙压低声音说:“依臣女看来,这件事情只怕是贾云光所为,贾云光怕高御史查出他与江南茶务府官员贪墨一案有牵连,因此就派人杀死了高御史。”太后没有说话。 我虽然如此说,可我明白事情远没有这样简单。贾云光心思智计都高人一筹,他也知道高御史一死,这件事情只会越闹越大,矛头就会指向他,到时反而不好收拾。再说杀了一个高御史,也没有什么作用,皇上还会派张御史、赵御史去查办此案,所以说暗杀是政治斗争中最末流的招数,贾云光不会用。而且现在茶务府一案还没有什么眉目,实在逼急了,贾云光大不了找几个替罪羊,没必要将事情闹大。 刺杀高御史,有一个人的可能性最大,那就是严景云。严景云也知道,凭高御史一个人要想拿到贾云光收受贿赂的证据,那是难上加难。好不好,贾云光就会丢卒保车,弄几个替罪羊出来。而高御史一死,这件事情就不一样了,不光是皇上会主张严办此事,连朝野都会一片哗然,绝不会轻易收手。如果这样严景云当真设了一个绝妙的连环计:先让高御史出来揭发江南茶务府的贪墨,将矛头指向贾云光,又派人刺杀了高御史,把事情闹大,要彻底击垮贾云光。那么高御史就是一个最可怜的棋子,恐怕当时他还为得到这个差事而对严景云感激涕零吧,因为去查办江南茶务府那些官员,那些官员为了保命,一定会多多送贿赂给高御史。可高御史万万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哎,在这朝中有些人只配做棋子,永远也做不了下棋的人。 不过还有一个人也有可能,那就是皇上。皇上对贾云光的专权的愤恨不是一天两天了,因此皇上也有可能设计暗害贾云光。皇上借着严景云要扳倒贾云光的机会,先是让高御史查案,又派人杀死高御史,那么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要求皇上严办此案,那么就给皇上提供了一个铲除贾云光和他党羽的机会。 真相看来只有天知道了,我不知道太后有没有参与到这里面来,又在这里参与了多少,因此我不敢把实话说出来。因为太后如果参与了进来,又没对我讲,那就是不希望我知道,如果我自作聪明的说出来,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依现在的情形看来,傅倚楼的处境更加危险了,我要设法帮助他才是。 半晌,太后才说:“依哀家看来,事情绝非那样简单。”太后又吩咐小吉祥:“去把事情问得再详细一些。”小吉祥忙答应去了。 太后只是坐在那里沉思,我察言观色,觉得太后似乎是没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我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救傅倚楼,我也忙着替傅倚楼思量对策,因此我和太后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大一会儿,小吉祥才回来。太后问:“怎么才回来?” 小吉祥忙说:“启禀太后娘娘,吕总管一直在上书房忙着侍候皇上,不得脱身,刚才才得闲。奴才都问明白了,今早高御史上早朝的时候,走到半路,就有一乘轿子横摆在路中央,把路都堵住了,而且轿子里也没有人。高御史就命自己的轿夫把那顶轿子移开,轿夫们都去搬轿子。这时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了一个人,一把掀开高御史的轿帘,就捅了高御史一刀,那人还怕高御史不死,又捅了几刀。因为事出突然,高御史的随从都没反应过来。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想要抓那个凶手的时候,那人就反手一刀自尽了。后来高御史的家人忙报官,又派人回府去料理这件事情,现在高御史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万岁爷适才下旨让工部好好办理高御史的丧事,又拨了内帑给高御史的妻子。” 太后只是仔细听着也不说话,看来刺杀高御史这件事情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否则也不会如此周密,没有一点纰漏。 突然听小太监喊道:“皇上驾到。”过了一会儿,就见皇上走了进来,皇上给太后请过了安,就坐在太后身边:“母后听说了吗?高御史给人杀死在上早朝的路上。” 太后点了点头:“适才听说了,只是不知道详情。” 皇上就把事情又重复了一遍,与小吉祥说的没有太大出入。皇上后来又说:“儿臣已经令京兆尹严查此事。” 太后笑着说:“皇上处理得很好。” 皇上神色似乎有些忧虑,半晌才说:“儿臣虽然也想严治贾云光之罪,但贾云光的党羽遍布朝野,因此儿臣只是想借江南茶务府之事翦除贾云光的羽翼,让贾云光收敛一些,没想到事情如今闹得这么大。” 我一愣,看来这件事情不是皇上做的。皇上也觉得如此做,有些操之过急。那么做这件事情的就是严景云,严景云是要逼皇上严办贾云光,他好从中得利。事已至此,皇上不可能随便敷衍了事,只能认真追究下去。朝野恐怕都已经将矛头指向了贾云光,如果贾云光不受到处置的话,只怕是难以收场。而且皇上也知道如果把贾云光逼急了的话,贾云光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因此皇上就要借助他严景云的力量,这样一来,严景云就把大权抓到了手里。 现在形势有变,我原来和傅倚楼想得都不对,严景云要抢先下手了。只是如此一来,傅倚楼只怕处境更加危险,看来要想救傅倚楼,必须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我心中已有了一条妙计。 第45章 救人 过了一会儿,皇上就走了。太后似乎很疲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我就告退出来。可是我并没有回自己的房中,而是独自一人去了翊圣宫。 到了翊圣宫,我让守门的太监进去通禀,过了一会儿就有太监请我进去。一走进贾皇后的寝室,就见贾皇后正坐在妆台前对镜画眉,我忙跪下请安。 贾皇后扭头看着我,“今天是什么风把表妹给吹来了。” 我笑着说:“皇后娘娘,臣女只是很久没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今天特意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来了。” 贾皇后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回过头去依旧对镜画眉。只怕贾皇后也早知道了早朝的事情,可她却故作镇定,因为她知道现在谁先开口,谁就是输家,就要受制于人。 我笑着踱到贾皇后身边:“臣女昨日见唐明皇所撰眉谱,竟有好多样式,一时也记不了很多。” 贾皇后笑着说:“表妹丽质天成,不用十分打扮,已经是绝色了。” 我掩口一笑:“皇后娘娘赞誉,臣女可当不起。”我故意只是与贾皇后说闲话,并不提及今天早上的事情,这件事与贾皇后最厉害相关,恐怕她很快就会转到这个话题上来。 果然贾皇后有些坐不住了,故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我:“本宫恍惚听太监们说有个大臣被人杀死了,表妹听说了吗?” 我故意含糊其辞:“回皇后娘娘,适才臣女听万岁爷对太后娘娘说是高御史在上早朝的路上,被人杀死了,详细的臣女也不知道。” 贾皇后又问我:“宫里的人都是怎么说的?” 我明白贾皇后是想问太后和皇上的意思,因此我故意说:“这个臣女倒是不敢妄言。” 贾皇后摆了摆手,服侍的宫女太监都退了下去,贾皇后看着我:“表妹,这里也没有外人,本宫也知道这些都是道听途说之语,信不得的,只是当闲话说说罢了。” 我在心中暗笑,我终于逼得贾皇后先开口了。贾皇后先开口,那她就欠了我一个人情,是她有求于我,她就在气势上输了一局。我故意压低声音:“宫里都传说这是因为高御史要追查江南茶务府一案,有人要杀高御史,就是为了不让高御史查下去。” 贾皇后看着我:“这又与江南茶务府有什么牵连?” 我忙说:“回皇后娘娘,这臣女就不知道了。而且臣女还听人说,有人要把与江南茶务府一案有关的人都杀了灭口,免得牵连到了自己。” 贾皇后问我:“与江南茶务府有关的人?” 我故作思考:“臣女一时也记不得很多人名,只记得有个叫什么倚楼的,因为名字是宋词里的一句,因此臣女还记得。” 贾皇后沉思着不再说话,我故意问:“皇后娘娘,怎么对这件事情这么感兴趣?” 贾皇后忙笑着说:“只是早上听太监们瞎说,心里好奇才问一问的。” 我笑着站起身来:“皇后娘娘,臣女告退。” 贾皇后笑着说:“表妹要常来坐一坐。” 我忙说:“皇后娘娘见召,臣女怎敢不至。”说完,我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傅倚楼暂时是安全了。贾皇后恐怕早已清清楚楚知道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情,而她故意装糊涂问我,就是要看看太后对这件事情是什么态度。我故意提到了皇上,就是告诉她,这不仅是太后的意思,也是皇上的意思。太后和皇上认为这件事情是有人为了不再追查江南茶务府的事情而杀的人,同时我又告诉贾皇后:如果再有与将江南茶务府有关的人被杀,就是因为有人怕江南茶务府的事情牵涉到自己。这样一来,贾云光会竭尽全力保傅倚楼的,免得让皇上误会他,因为傅倚楼是江南茶政一案的关键人物。贾云光恐怕也知道这是有人要嫁祸自己,他也一定想得到嫁祸自己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杀死傅倚楼,所以他会暂时保傅倚楼的。 出了皇后殿,我特意往长乐宫的方向走,又从小路绕到甘露宫——严淑妃的住处。 我让太监进去通报,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有太监迎我进去。我随着太监走了进去,就见严淑妃正坐在那里看棋谱,我忙请了安。 严淑妃拉着我的手:“三小姐,今天怎么有空到本宫这里来坐?” 我忙说:“臣女很久没来给淑妃娘娘请安了,今天过来给淑妃娘娘请安。” 严淑妃笑着说:“那三小姐陪本宫下一盘棋吧。” 我忙谢了恩,就陪严淑妃下起棋来。我走了两步棋,故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淑妃娘娘知道吗?今天早朝出大事了,刚才皇上到太后娘娘那里商议了很久。”我故意又提到皇上,就是抛了一个诱饵给严淑妃,恐怕严淑妃也急于知道皇上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严淑妃果然咬钩了,问我:“什么大事?本宫竟不知道。” 我故作随意的说道:“臣女当时也没细听,好像有个御史早上被人杀死了。” 严淑妃忙问:“皇上怎么和太后娘娘说的?” 我压低声音:“皇上和太后娘娘说,这很有可能是有人要陷害贾大人才这样做的。” 严淑妃的神色间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看来这件事情果然是严景云所为。严淑妃忙说:“皇上还说什么了?” 我迟疑了一会儿,严淑妃忙说:“三小姐不必有所顾虑,本宫绝不外泄。” 我这才说:“皇上说这件事情还不能过早下定论,如果再有与江南茶政一案有关的人被杀,就是有人要陷害贾大人。” 严淑妃沉思着不说话,我忙陪笑:“臣女的表哥,经严大人提拔,现在已是户部的詹事,臣女和臣女的表哥对严大人和淑妃娘娘都是感激不尽。臣女听说兵部员外郎李大人遭丁忧去职,臣女大胆,想求严大人保举一下臣女的表哥。” 严淑妃看着我一笑,“三小姐放心,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我陪严淑妃下了一盘棋,就告辞了。现在傅倚楼可以高枕无忧了,我来找严淑妃,告诉她皇上认为高御史被杀一案是有人要陷害贾云光,如果再有与江南茶政有关的人被杀,就一定是有人要陷害贾云光。提醒一下严淑妃,如果杀了傅倚楼,只会弄巧成拙。那么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严景云自会权衡。 而我为我表哥求官职,是因为严淑妃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我来提醒她是帮她,可如果我无缘无故的帮她,她一定会疑心,会认为我别有所图。所以我特意为我表哥求了官职,这样严淑妃就会以为我是有求于她,才把皇上的意思透露给她的,就是为了不让她疑心,这倒可以算得上一石二鸟。 不知道我的救人之计是否有效,看来我得出宫见一次傅倚楼。傅倚楼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果然如此。 第46章 援手 次日我等太后午睡后,就吩咐青梅,如果太后找我就说我去御花园里玩去了。 我匆忙换上了小太监的衣服,自从那次出宫请上官云之后,我就和吕公公要了一块腰牌。吕公公也知道我是太后的心腹,乐得卖个人情给我,也就送了我一块。这腰牌是发给出宫办事的小太监的,守门的太监和禁军看到腰牌,就会放行。而往常为太后办事的时候,都和冯成一起出宫,因为冯成的权势很大,进宫和出宫都很容易。加上在冯成的家里,换衣服很容易,所以我一出宫就叫上冯成。这块腰牌倒一次也没用过,而且我本来就是要留作私用的,太后并不知道。这次我是自己出宫,因此要格外小心在意。 到了宫门那里,我把腰牌给守门的太监看了一眼,那太监点了点头,我就顺利地出了宫门。坐上了车子,我命车夫把车子赶到上官云家里。一个人穿着太监的衣服到处跑,太引人注目了,所以我到上官云家里换一下衣服。因为太后、吕公公都找上官云看病,因此常有小太监出入上官云的家,常人看到也不会疑心。 到了上官云家里,上官云一见我,不由笑了起来。我忙说:“快给我找一套男装换上,详细地以后再说。” 上官云忙给我找了一套男装,因为以前她常随她的父亲各地行医,为了避免麻烦,一般都打扮成男孩子,因此男装不少。我们俩个高矮相仿,因此我穿她的衣服还很合身。 我换上了男装,从上官云家的后门走了出去,又雇了一辆车子,匆匆赶往傅倚楼的家。 月奴开门一看是我,忙将我让到内室。傅倚楼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丝绸衣服,和上次的衣服很像,只不过是颜色不同而已。头上没有戴冠,黑色的头发束在脑后,显得更加放旷。 傅倚楼笑着说:“三小姐,傅某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没说错吧?”说完,就要去烹茶。 我心中很佩服傅倚楼的气度,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忙说:“傅先生,今天没空客气了。在下今天来,就是要告诉傅先生现在形势有变,高御史被刺一事想必傅先生也知道了。如今皇上,严景云、贾云光各怀鬼胎,令事情更加错综复杂。在下已经尽力了,傅先生暂时不会有危险。”我就将昨日宫里发生的事情和傅倚楼讲了一遍,最后又说:“傅先生,现在局势莫测,还请傅先生早作打算。” 傅倚楼只是看着我,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半晌他才说:“水音,今生能遇知己如卿,傅某今生复有何求?” 我忙说:“傅先生不必客气,在下只是尽朋友之意。”说完,我就转身告辞。我走在院中,就听傅倚楼又在唱那首诗“浪迹宦海博封侯——”歌声中带有一丝凄凉慷慨的意味。 我匆忙回到上官云家里,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上官姑娘,如果那个傅倚楼有急事找你,就有劳你进宫转告一声。” 上官云笑着说:“你放心好了。” 我告辞匆忙回宫,坐在车上,我暗自把一切都想了一遍。虽然我的救人之计可以暂时就傅倚楼一命,但却不是长久之计,看来要行我原先的计策了。现在朝中早晚要有一场大风暴,我在这场风暴中又会有什么利益呢? 到了宫门,我吃了一惊,冯成的那个干儿子正站在那里。这个太监很得冯成欢心,因此经常出入长乐宫,见过我几面。如果我被他认出来可就糟了,恐怕冯成不久就会知道,那么太后也早晚会知道,我又该如何解释这次出宫的目的呢? 突然有人在我耳边低语:“进不去吗?要不要本王帮忙?”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瑯琊王,因此忙说:“见过王爷殿下。”这个瑯琊王自从上次听戏之后,就再也没进过宫。上次见我还一副我欠他几百两银子的表情,今天的态度似乎很和悦。 瑯琊王又说了一遍:“进不去了吗?” 我忙说:“不是,站在门旁的那个太监认识臣女,臣女怕他认出来。” 瑯琊王不再说话,大步从我身边走开。只见他走上前去,与那个太监说起话来。那个太监受宠若惊,哪里还顾及得到其他,只是满脸堆笑的和瑯琊王说话。瑯琊王对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快走,我忙将腰牌给守门的太监看了一眼,匆忙进宫去了。 走了几步,瑯琊王就从后面追了上来。他竟笑着对我说:“作为回报,难道不告诉本王出宫去干什么去了吗?”我第一次看见瑯琊王笑,不由得有点发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瑯琊王又接着说:“平时不是很伶牙俐齿的嘛,怎么今天舌头被猫叼了去?” 我这才说:“臣女因为思念家母,所以出宫去看了看家母。” 瑯琊王半天没说话,半晌才说:“以后如果想出宫,告诉本王,本王帮你想办法。” 我只能道谢:“多谢王爷。”一路上,我低头不再讲话,瑯琊王也没说什么。到了长乐宫,我悄悄从后门溜了进去,匆忙换好了衣服,忙到太后的寝宫。 只见太后正坐在那里和瑯琊王说话,见我进来,太后笑着问:“水音,去哪里玩去了?” 我忙笑着说:“回太后娘娘,臣女就是在御花园里随处走走。”瑯琊王看着我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调侃。 太后笑着说:“哀家正和宏儿说呢,这御花园里的早荷开放,哀家明天要请大伙赏荷呢。” 我忙说:“太后娘娘可一定要带着臣女,臣女最愿意和太后娘娘一起游玩了。” 太后笑着说:“小滑头,你不外乎是想跟着哀家白吃白玩罢了。”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只听小太监喊道:“皇上驾到。”过了一会儿,皇上走了进来,瑯琊王忙站起身来。 皇上给太后行过礼,瑯琊王忙给皇上行礼。皇上问瑯琊王:“二弟什么时候进的宫?” 瑯琊王忙说:“臣弟才进宫没多久。” 皇上看着我,突然问我:“表妹这支簪子可是庙会那天买的那只?” 我忙说:“回万岁爷话,正是庙会那天万岁爷赏给臣女的那只簪子。”我适才挽头发,慌忙中也没看哪只就别在了头上,没想到是这支。 瑯琊王的神色似乎有些阴沉,没说几句话,就起身告辞。太后忙命我送瑯琊王出来,刚转出太后的寝宫,瑯琊王就问我;“怎么没用那盒胭脂?” 我见瑯琊王的语气中似乎有一丝怒气,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幸好已经到了长乐宫门口,忙行了一礼,就要转身回去。瑯琊王一把拉住我的衣袖,低声说:“明天记得搽胭脂。”说完,转身就走。可没走几步,就回过头来,“明天不准再戴这支簪子了。”我只是望着瑯琊王的背影发呆。 第47章 清流清兮 回到太后寝宫,太后正在和皇上说笑。我行过了礼,就站在一旁,听太后和皇上商议明天游玩的事情。 正说得高兴,突然有小太监进来禀告:“启禀太后娘娘,万岁爷,吕总管派奴才来,让奴才奏明万岁爷,御史曹正泰令人抬着一口棺材,跪在宫门之外,要进行死谏。”我听了,大吃一惊。 一时太后和皇上都没有说话,半晌,皇上才站起身来,“母后,儿臣先行告退。” 太后忙说:“国事为要,皇上赶紧去处理此事吧。”皇上行了礼,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太后忙吩咐小吉祥:“你去看看。”小吉祥领了旨意,就走了。太后似乎也有些忧虑,我不由在猜测这个曹正泰到底是何许人也? 过了一会儿,小吉祥回来说:“回太后娘娘,万岁爷去了上书房,并没有宣见曹御史,曹御史现在还跪在宫门外呢。” 太后忙问:“那曹御史要死谏,为的是什么事情?” 小吉祥说:“这个奴才也不大清楚,不过听吕总管说,曹御史是为了高御史被刺杀一事,要万岁爷严惩凶手。”太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我只是看着太后出神,过了一会儿,太后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退下去,我明白太后是要一个人想一下这件事情。我也忙退了下去,我没回自己的房中,而是转到了冯成的房中。 冯成一见是我,忙站起身来让座。我坐下后,装作不经意,笑着低声对冯成说:“太后娘娘今天本来一团高兴,都是被这个曹御史搅得没了兴致。这个曹御史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 冯成也压低声音说:“这个曹御史是朝中清流的领袖,以忠正耿直出名,朝中的人都叫他曹铁面。” 我点了点头,在历代官场中,都有所谓的“清流”与“浊流”之分。所谓的清流不过是一些在政治上失意的官僚和读书人,他们因为无法实现自己的抱负,换句话说,就是自己没能掌上权。就以清流自居,标榜自己的清廉与正直,批判当权者,非议朝政。可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一旦掌上权,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了。也有一部分人,表面上以清正自居,实际上就是为了邀取名誉。这个世上有一些人,不图利,只为名,因此千方百计博得虚名。但也不排除有一些人,确实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但有时他们的行事又过于迂腐,往往好心办坏事。这个曹御史就是一个典型,他可能永远无法悟透朝堂权术的秘密,经他这一闹,又给皇上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我不由暗暗担心起来,事情发展得比我预料的快。皇上对高御史被刺一事,早已看得明明白白。但这件事情太重大了,稍有不慎,就会带来无穷后患。因此皇上对此事一直有顾虑,恐怕是皇上还没决定如何处理这件事。所以在这件事情上,皇上表现得不太积极。可如今的朝廷舆论,要逼皇上严查此事,逼皇上对贾云光动手。严景云如果再借机煽动,那么贾云光就危险了。这件事情现在变得越来越复杂,朝中的各种势力都参与到了这件事情当中。 冯成又低声对我说:“三小姐,这个曹御史是有名的硬骨头,如果他一直这么跪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忙说:“咱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替太后娘娘分忧。” 冯成摇了摇头,“这个曹御史是软硬不吃,威逼利诱都没有什么用。”说完,冯成长叹了一口气。我又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回到我自己的房中,我坐下思量对策,可百般思量,也没有什么良策。太后也一直没召我过去,看来太后对这件事情也是束手无策。别看太后平时很多事情都问我的意见,那是太后早已胸有成竹,问我不外乎是怕出错,多一个人考虑得更周密些的意思。如果太后对一件事情没有考虑好,绝不会轻易问我的,太后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直到掌灯时分,太后也没有召我过去,我才要更衣。突然小吉祥走了进来:“三小姐,太后娘娘宣见。” 我忙对镜子理了理鬓角,便随小吉祥到太后的寝宫去。一进屋子,就见太后披着披风,围着风帽,似乎要出去。我有些疑惑,这么晚了太后要去哪里? 太后一见我,忙说:“适才忘了吩咐小吉祥,让你穿一件大衣服,晚上风凉。”太后又转头对小喜说:“去给三姑娘找一件披风来。” 过了一会儿,小喜就拿了一件大红色的披风出来。我忙接了过来,披上披风。太后吩咐太监们不用跟着,就扶着我出了长乐宫,又让我提了一盏灯笼。 我只是随着太后走着,并不说话。一路上只遇到了几个巡夜的太监,皇宫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格外空寂。一会儿就转出了后宫,沿着勤政殿前面长长的方砖路,太后朝宫门的方向走去。我有些明白了,太后是要去看看曹御史。 太后带着我上了云龙门,守门的禁军一看是太后,似乎是吃了一惊,忙跪下行礼。太后只是摆了摆手,便扶着墙往下看。 我也朝下面看去,只见底下直挺挺的跪着一个人,看来这就是那个曹御史了。但光线太暗,看不清这个曹御史到底长得什么样。宫门前空旷异常,月光在曹御史身后留下了一道影子,更加显得曹御史孤零零的。月光照在曹御史身后的那口黑棺材上,只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太后看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便扶着我往回走。太后又特意绕到上书房看了一眼,上书房的灯还亮着。看来这件事情将是皇上亲政以来,所要面对的最大危机,今晚对皇上而言恐怕将是一个不眠之夜。我深知这件事情不仅对皇上,对太后,甚至对我,都将产生巨大的影响。可我现在对这件事情竟然束手无策,真正的危机来了。 第48章 接天莲叶无穷碧 次日一早,贾皇后就带着妃子们过来请安,大家陪着太后说笑。谁也不谈昨日的事情,好像这件事情没发生一样。贾皇后没有流露出一丝不安,严淑妃也是神色自如,两人甚至还说笑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李太妃带着乐安公主也来了。乐安公主一见我,必要拉着我说一会儿话。 我正和乐安公主站在窗下说话,就听有太监启禀:“陈太妃、瑯琊王到。”我的心有些发慌,昨天瑯琊王的举动令我再见他时难免有一丝尴尬。 过了一会儿,陈太妃就带着瑯琊王走了进来,我明显能感到瑯琊王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瑯琊王昨天让我搽胭脂,今天我特意没有搽,我不愿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但我今天也没有戴昨天那只簪子,我对瑯琊王的感觉太复杂,我自己也无法理清。我见太后拉着瑯琊王说笑,就放下心来。 太后命太监一下早朝就在听雨阁摆下酒席,陈太妃笑着说:“臣妾倒是很久没去听雨阁了。” 太后也笑着说:“哀家昨日让人把那里的竹桥又修了修,如今早荷开放,倒正可以赏荷。” 李太妃忙陪笑说:“要说赏荷,这宫里还是听雨阁最好,正对着那一池荷花,又临水,眼里也敞亮。” 太后幽幽的说:“先帝爷就喜欢听雨阁,一到夏天就常去那里喝酒赏花。”陈太妃和李太妃都是陪笑而已。太后自己也笑了:“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做什么,哀家如今年纪大了,就愿意说些旧事。今天还叫了教坊的乐师,到时赏荷听曲,也是乐事一件。” 陈太妃忙说:“还是太后娘娘会安排,今天臣妾倒要安心一醉了。” 太后笑着说:“哀家到时可是要查的,如果妹妹没醉的话,哀家可是不答应的。”说得大家都笑了。 这时小太监进来禀告:“启禀太后娘娘,万岁爷已经下了早朝,正往听雨阁那里去呢。” 太后站起身来:“咱们也该过去了。”说完,就带着大家出了长乐宫,往听雨阁走去。 我自然跟在后面,贾皇后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会意,贾皇后是有话要和我说。我趁人不备,装作从地上拾起什么东西,然后走到贾皇后身边,对贾皇后说:“皇后娘娘,娘娘的手绢掉了,” 贾皇后也是个聪明人,故意在袖子里一摸,笑着说:“可不是,这手绢还是本宫上次在庙会买的。”说完,从我手里接过手绢。因为贾皇后停下来和我说话,就落在了后面,贾皇后见左右没人,忙低声说:“表妹今天去一次翊圣宫。”说完,贾皇后又高声说道:“亏得表妹捡到了,丢了怪可惜的,多谢表妹。” 我也故意提高声音:“皇后娘娘如此说,臣女可当不起。”我又忙低声说:“臣女遵命。” 贾皇后快步跟了上去,我和贾皇后只说了短短的两句话,别人谁也没疑心。太后和陈太妃、李太妃一边走一边说笑,严淑妃她们几个跟在太后身后。随行的宫女太监离得远,听不见我和贾皇后说些什么。 我知道贾皇后一定是要问我,皇上对昨天曹御史死谏一事的态度。我正在思量今天去皇后殿如何说,突然瑯琊王在我耳边说:“你为什么不听本王的话?” 我并不回答,只是慢慢往前走,我知道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瑯琊王不敢把我怎么样,但我却能明显感到瑯琊王的怒意。 乐安公主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笑着说:“表姐怎么不和我一道走?”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亏得乐安公主解了围,忙说:“臣女怎敢和公主同行?” 乐安公主笑着拉着我:“表姐有时就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大臣,臣不敢这样,臣不敢那样。”乐安公主一边说,一边故意装出老态龙钟的样子,逗得我也笑了。 到了听雨阁,就见皇上已经等在那里了。皇上的神色间虽然有一丝疲惫,可依旧满面春风,一如平日的温文儒雅。众人见过了礼,皇上扶着太后往听雨阁里走。 这听雨阁临水而建,阁子有一半悬在水面之上,有一座竹桥与岸相连。到了听雨阁里面,又别是一番情致:听雨阁内不曾隔断,显得阔朗大气。门上悬着水晶帘子,微风一吹,发出轻轻的撞击声。对着荷花池的窗子都由楠木雕刻而成,上面刻着水禽戏于荷花之下的图案,窗上悬挂淡粉色的纱幔,由钩子钩在一旁。 窗外荷花满池,有少许几朵已经开放,大部分还是含苞待放,显得荷叶更加可爱,碧绿的荷叶亭亭立于水中,有些荷叶上有晶莹的水珠在滚动。满目碧色,远处竟像和天相接。 就听太后笑着说:“原来这听雨阁的窗子都是用紫檀木做的,先帝爷嫌紫檀的气味坏了荷花的清香,因此都换成了楠木的。” 李太妃笑着说:“太后娘娘一说,臣妾真闻到了荷花淡淡的香气呢。” 太后笑着对大家说:“哀家最怕香花,像茉莉、栀子,哀家都不准他们摆在屋子里,还好服侍哀家的这些宫女们也不戴这些花。” 大家凭窗看了一会儿花,就入席吃酒。太后笑着说:“今日听哀家吩咐,大家都别谦让。” 太后让人在上首摆了三张桌子,太后和两位太妃坐,太后又让瑯琊王坐在陈太妃身边,乐安公主坐在李太妃身边;东面摆了两张桌子,是皇上和贾皇后坐;西面摆了四张桌子,令几位妃子们坐;又让我坐在大姐那席上。每张桌子都做成荷叶式样,每人面前摆了一个荷花形的攒盒,每一个花瓣里是一样菜,又一个冻石的自斟壶,翡翠的荷叶杯,这套器皿是宫里专为赏荷而准备的。 大家说笑饮酒,一阵微风吹来,带来淡淡的荷叶清香,吹得荷叶都摇摆不定,仿佛凌波起舞。太后笑着说:“光喝酒没什么意思,让他们奏两首曲子。”早有小太监跑去传命,一时伴着悠扬的丝竹,一曲《采荷曲》萦绕耳边。 我看着坐在席上的每个人,虽然都是满脸堆笑,可这场朝堂风波对每个人而言,都是攸关生死的大事,恐怕他们的内心都无法平静吧。皇上现在虽然对曹御史置之不理,但这件事绝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早晚还是要面对,不知皇上是否想好了对策。 这时突然有小太监跑了进来,低声附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话。皇上站起身来,对太后行了礼,转身就走了。留下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有什么大事发生。 第49章 宫门外的群臣 太后对小吉祥使了个眼色,小吉祥会意,立刻跟了出去。大家依旧坐着喝酒说笑,虽然每个人都显得泰然自若,可神色间却都带着一丝不安。 过了一会儿,小吉祥回来了,附在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太后虽然满面笑容,可神色却有些微变。贾皇后似乎也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不好开口问,因此一直看着太后。严淑妃虽然一直和我说笑,却也不时地瞟太后一眼。看来这席酒,大家吃得都不舒服。 大家又勉强说笑了一会儿,太后笑着说:“这早荷才开,以后赏荷的日子还多着呢,何苦对着这几枝花吃酒?如今咱们花也看了,酒也喝了,曲也听了,要哀家说,今日就散了吧,再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说完,太后扶着小吉祥也站了起来,众人都忙站起身来。 太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都回去歇着吧,今天不用送了。”虽然太后如此说,大家还是把太后送出了听雨阁。太后带着我们几个往回走,刚转过御花园,太后就命其他人回去,带着我往云龙门的方向走去。看来是曹御史那里出问题了,试想一个人不吃不喝跪在那里一天,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了。 事情发展到如今,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当初皇上虽然令高御史严查江南茶政一案,可却没有明确的旨意,怎么查?查谁?都没有说,实际上是把事情拖在了那里。皇上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削弱贾云光的权力,把权力抓在自己手里。但皇上还没有准备好,因此皇上不打算操之过急,如果那样得利的只能是严景云。 严景云看出了皇上的意思,因此借高御史被杀一事,把事情闹大,逼皇上动手。可皇上并不糊涂,只是下旨令京兆尹严查凶手,而对茶务府一事却只字未提。试想那个凶手早已经自尽了,还能查出什么来?而且这个人是严景云的人,严景云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事情又被拖在了那里。 而这个曹御史却糊里糊涂帮了严景云的忙,破坏了皇上的计划。因此皇上没有召见曹御史,而是听任他跪在那里,如果皇上召见曹御史,所有人都明白高御史被刺与江南茶务府脱不了干系,皇上就要对高御史被刺一事有个明确表态,就必须严办江南茶政一事,这正中严景云下怀。贾云光倒台了,那么大权独揽的就是他严景云了。 太后走得很急,我勉强跟上太后的脚步。现在已是六月初,天气已经很热了,走了几步,我就已经是满头大汗。可太后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快步走着。 太后带着我走上了云龙门,我扶着墙往下一看,吃了一惊。只见宫门外跪着黑压压的人,都是朝中的大臣们,每个人都穿着官服,笔直的跪在那里。扫了一眼,我就看见曹御史那口棺材依旧摆在那里,白日里看去,那口黑色的棺材显得更加刺目。 严景云这手太厉害了,他见曹御史跪在宫门外,可皇上毫无表示。于是就让自己的党羽也与曹御史跪在一起,这是要用整个文官集团的势力来逼迫皇上。在历史上不乏这样的例子,就是朝中的官员联合起来与皇权抗衡,是君臣之间的冲突已经达到了极致。看来皇上势必不能不闻不问下去了,皇上必须有所表示了。 烈日炎炎,可跪在下面的群臣似乎丝毫没感觉到酷热,每个人都是一动也不动的跪在那里。突然,有人晕倒了。太后忙命人将那个晕倒的人扶到阴凉的地方,并令人传太医来看视。太后心中明白此时不能有一个人因为劝谏而死,那样只会令君臣矛盾更加激化。 太阳升得更高了,我虽然站在上面,可依旧觉得有些头晕,更何况那些跪在下面的人。太后似乎也有些疲累,因此吩咐守门的军士如果有人晕倒,就把他扶到一边。太后又命太医好生看视那些晕倒的人,不得出任何差错。 太后叮嘱完,就扶着我往回走,太后走得很慢。走了几步,正碰上皇上的心腹太监吴贵往这边走,看来皇上也怕这些朝臣有什么意外,派吴贵过来看一下。 吴贵看见太后,忙跪在路边给太后请安。太后点了点头,“吴贵,回去告诉皇上,哀家已经找了太医在那里,暂时还不会有什么事情,让皇上放心好了。” 吴贵忙叩头:“太后娘娘圣明,这样万岁爷就没什么忧心的了。” 太后慢慢的从吴贵身边走了过去,太后这样做也是令皇上无后顾之忧,好想出一条万全的计策来。不过看来皇上还没有想好计策,否则皇上就会召见这些大臣了。 回到长乐宫,太后回房休息去了,我也回到自己的房中。这件事情现在越来越复杂了,朝中的事情瞬息万变,现在皇上又将如何渡过这个难关呢?我猛然想到,贾云光绝不可能坐以待毙,那么他会有什么对策呢?贾皇后刚才还让我去她那里,我不如借机看看贾皇后的态度。这样我才能有所准备,在这当中获得利益。 想到这里,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匆忙朝翊圣宫走去。到了翊圣宫,守门的太监一看是我,忙把我让到里面,看来贾皇后也急着见我。 我忙要给贾皇后行礼,被贾皇后一把拉住,“表妹,如今不必讲这些虚礼,外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我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想好如何作答,“皇后娘娘,臣女刚从云龙门回来。” 贾皇后沉吟了一下,“你看这些大臣究竟是为了什么?” “依臣女看来,是为了高御史被杀一事。”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贾皇后一愣,“万岁爷不是已经令京兆尹严查了吗?” 我笑了,“皇后娘娘难道没听过‘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句话?只怕是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贾皇后看着我半天不说话,我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贾皇后一定很意外。半晌,贾皇后才说:“万岁爷是什么意思?” 我一字一顿:“天威难测。”贾皇后不再说话,坐在一边沉思。我一笑,“皇后娘娘也不要太过担心,如果万岁爷真想追究这件事情,只怕早下旨意了。如今万岁爷迟迟不下旨意,就是万岁爷不想追究这件事情。” 贾皇后看着我,半晌才说:“只怕有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我突然问贾皇后:“皇后娘娘,是否信赖臣女?”贾皇后看了我半天,才慢慢点了点头。 我这才说:“臣女如今大胆,有几句肺腑之言,要奏明皇后娘娘。” 贾皇后淡淡一笑,“你说吧,是不是肺腑之言,你说了本宫才知道。” “皇后娘娘,退一步海阔天空。该退的时候还是要退,可如何退,退到哪里?现在还无从知道,见机而动才是上策。”贾皇后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敲着桌子。 我又说:“俗话说得好‘蜂蝎蜇手,壮士解腕’。事到如今,要想全身而退,只怕是不行了。可何时解腕,又要解哪只手腕?也要见机而动。”我这句话是为了傅倚楼而说,就是怕万一贾云光被逼急了,会杀傅倚楼灭口,那就坏了我的计划。 贾皇后直视着我,我一笑,“皇后娘娘,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看万岁爷的旨意再作打算。” 贾皇后突然拉住我的手:“表妹肺腑之言,本宫牢记在心。” 我忙说:“只要臣女的话,皇后娘娘觉得有用就好。”说完,我行了个礼,就告退了。 看来在这件事情上,我已经取得了贾皇后的信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皇上的态度了,这将决定我的下一步棋将如何走? 第50章 左右逢源 从皇后殿回来,恰好太后叫我过去,我忙去见太后。太后一见我,就吩咐道:“水音,晚上你去看看那些大臣,别出什么事才好。你心细,吩咐那些太医,禁军晚上可别大意。”我忙答应了。 到了晚上,我披上斗篷,提着一盏灯笼,一个人朝云龙门走去。刚走过东门,就见严淑妃带着两个宫女走了过来,我忙跪在路边。严淑妃亲手扶起我,“三小姐,不必行如此大礼。这么晚了,三小姐去哪里?” 我忙说:“回淑妃娘娘的话,臣女奉太后娘娘的旨意,去云龙门看一看那些大臣。” 严淑妃微微一笑,“那些大臣也太胡闹了,这成什么体统?” 我并不答话,只是行了一礼,“淑妃娘娘,臣女大胆,先行告退了。”这个严淑妃如此说,是想探一探太后和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我却故意不明说,就是要吊一吊严淑妃的胃口。 果然严淑妃忙拉着我,“三小姐何必这么着急?上次三小姐托本宫办的事情,本宫已经和家父说了,想必不日就有好消息。”上次我求严淑妃为我表哥求兵部员外郎一职,可严淑妃却迟迟没有答复我。我明白这是严淑妃想以此事将我拉到她那边,想以此为饵,让我为她效力。可她不知道我并不愿意我表哥升迁得如此之快,如果那样太惹人注目了,如果让太后知道对我是大大的不利。我也是拿这件事情将她拉到我这边,我装作对此事很热心的样子,这样一来严淑妃就会认为我有求于她,以为我会为她效力,这样她就会信任我。 我忙屈身行礼:“淑妃娘娘的大恩,叫臣女和表哥何以为报?” 严淑妃一挑眉毛,“只是杨大人今晚好像没有来啊?” 我一笑,严淑妃如此说,岂不是不打自招,今天的事情是严景云策划的,看来严淑妃是要逼我说了。我直视着严淑妃:“淑妃娘娘,臣女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严淑妃掩口一笑:“三小姐有什么话只管说。” 我正色说道:“淑妃娘娘,如果让太后娘娘和皇上知道臣女表哥的事情,一来,太后娘娘就不会再信任臣女,二来,太后娘娘知道娘娘和臣女私下里结交,只怕对娘娘也不好。只怕臣女今后就不好为娘娘效力了,所以臣女的表哥应该远避嫌才是。”我才不会受人威胁,我就是要告诉严淑妃,别想要挟我,我失宠了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严淑妃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三小姐是个明白人,不会不知道本宫想问什么吧。可三小姐却故意闭口不谈,难道这也是为本宫效力?” 我一笑,“淑妃娘娘现在已经占了上风,还有什么好说的。” 严淑妃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我行了一个礼,就朝前走去,走了几步,才回过身来:“淑妃娘娘,俗话说得好‘系狗当系首’,如果只系住了狗尾巴,恐怕狗就会反咬一口。因此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看准时机,一击而中才是上策。” 严淑妃看着我,“三小姐的妙论,本宫自会牢记在心。”说完,严淑妃带着宫女走了。 严淑妃一心想探听太后和皇上的意思,可我也不知道皇上对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态度。如果说不知道,严淑妃不一定会信,这样反生嫌疑。如果我胡乱说,万一将来皇上处置的和我说的不一样,严淑妃岂不是认为我骗她。所以我故意吊她的胃口,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她自己回去琢磨吧。这让严淑妃弃之不舍,可又没什么大作用,严淑妃还是要拉拢我的。只有让严淑妃觉得我有用,她才能为我所用,所以我对她的态度不可不慎。 我一个人走到了云龙门,从云龙门上看去,朝臣们依旧跪在下面。今晚没有月亮,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云龙门上悬挂的灯笼射出微弱的光芒,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更加凄清。晕倒的人更多了,可这些朝臣一旦醒过来,依旧又回去跪在那里。看来这些人是不会轻易罢休的,我长叹了一口气。 突然有人在我耳边说:“表妹,为什么叹气?”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皇上,忙要行礼。皇上拉住我,与我并肩站在上面朝下看去。 虽然已是夏季,可夜里还是很凉的。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寒颤,皇上似乎觉察到了,握住了我的手。皇上的手很温暖,可不知为什么我却想挣开这只手。 我和皇上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下面跪着的朝臣。皇上突然扭过头来,问我:“表妹,你还没有告诉朕你为什么叹气呢?” 我一时有些发愣,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过了一会儿,我才说:“臣女是为万岁爷叹气。” 皇上似乎很感兴趣,又问了一句:“为什么要为朕叹气?” 我幽幽的说:“这些朝臣美其名曰是为了天下,为了万岁爷,实际上只不过是为了一己之利,不是为求名,就是为了求利。他们为了自己名利所带来的麻烦,最后都要由万岁爷一个人想办法。真正为天下着想的只有万岁爷一个人而已,万岁爷太累了。” 皇上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下面。突然,皇上在我耳边低语:“朕本来打算今晚就召见他们的,不过听表妹一说,觉得他们确实可恨,不如就让他们再在下面跪一晚上。”皇上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皮,光线太暗,我看不清皇上的表情。我只是吃惊的看着皇上,难道皇上已经有办法应对这件事了吗? 皇上拉着我,“表妹,天凉了,跟朕回去吧。” 我只得随皇上往回走,走了几步,我突然站住了,“万岁爷,臣女还有一事未办。” 皇上只是看着我,却松开了手。我往回走了几步,吩咐太医:“务要小心照料这些大臣,不得有半点疏忽。”说完,我走到皇上身边。 皇上拉住我的手,“表妹,这天下还有一个人为朕着想,那就是表妹你。” 我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低声说:“这是太后娘娘吩咐臣女做的。” 皇上拉着我的手,陪我慢慢往长乐宫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我和皇上谁也没有说话,我一直在心里转的念头就是皇上将如何处置这件事呢?看来皇上已经是胸有成竹。我又看了一眼皇上,皇上对我笑了一下。 长乐宫到了,皇上低声说:“表妹,朕就不进去了。朕一进去,吵得母后又得起来了。” 我将手中的灯笼递给皇上,就匆匆朝里面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一看,皇上依旧站在那里。我快步走了进去,心里却有些乱,我为了讨好皇上而说的那一番话,会带来什么结果呢? 等我进了长乐宫,太后屋子里的灯依旧亮着,看来太后还没有睡。我进了太后的卧房,太后一见我,就问:“怎么样了?” 我忙说:“回太后娘娘话,大人们还跪在那里。臣女已经按照太后娘娘的意思,吩咐那些太医了。” 太后慢慢点了点头,“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我犹豫了一会了,要不要把适才遇见皇上的事告诉太后,最后我决定不说。因此行了礼,我就退了下去。可我一直在揣测皇上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第51章 谁是赢家(上) (偶回来了,首先向大家致以衷心的歉意。这几天没更的,偶都会补回来,本周每日双更。)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小吉祥就来告诉我太后宣见,我忙起来梳妆,等我来到太后的寝宫,就见小喜正在帮太后整理衣服。 我请过了安,太后看着我,“你来得正好,适才吕总管派人来告诉哀家,皇上一会儿要召见群臣,你随哀家去看看。” 这时冯成端过了一盘点心,太后摆了摆手,看来太后的心里还是很紧张的。的确,皇上是否能度过这个危机,今天就能见分晓了。 太后整理好衣服,就扶着我出了长乐宫。 到了勤政殿,太后依旧带着我去上次的那间小屋子。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三呼万岁的声音,皇上上早朝了。 皇上和朝臣们商议完了几件军国大事,就听一个声音说:“臣礼部尚书何绍文有本启奏陛下。” 就听皇上问:“何爱卿所奏何事?” 何绍文说:“臣启陛下,御史曹正泰不守臣礼,抬棺跪于宫门之外,大不敬之极。臣请陛下严惩曹正泰,以正君臣之礼。” 我见太后微微摇了摇头,我也有些想笑。看来这个何绍文是贾云光一党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攻击曹正泰。他借口曹正泰抬棺死谏有亏臣礼,要皇上严惩,想替贾云光解围。 可这个何绍文也真是个笨伯,他想得也太简单了,皇上如果仅凭这个借口就惩罚曹正泰,那如何向天下交待。如果皇上真以这个借口处罚曹正泰的话,只怕群臣会更加激愤,到时肯定会出大事,事情将不可收拾。 突然听贾云光说:“陛下,老臣以为何尚书所言不妥,曹御史虽然于礼节有亏,可曹御史也是为了天下大义。古人言‘君明则臣直’,只有主上圣明,臣子才能忠直。自古有道明君对犯颜直臣,皆是优容之。昔日唐太宗不杀魏征,还多方赏赐,垂范千古。望陛下念在曹御史一片为国之心,不要加责才好。” 太后点了点头,我也不禁为贾云光的气度所折服。此人能握天下之权这么久,不是没有道理的。所谓的对事不对人,曹正泰虽然一心要扳倒他,可贾云光并不针对个人恩怨,而是站在天下大义的角度为曹正泰说话,显得坦荡无私,让群臣无话可说,这才是真正的宰相气度。 半晌,才听皇上说:“贾爱卿所言甚是,然曹御史虽是为了天下大计,但为人臣者不守臣礼,亦不可取。” 皇上金口一开,就已经表明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态度,皇上先说曹御史他们是为了天下大事才如此的,可又说曹御史他们跪在宫门外进谏的做法,是不符合礼节的,是不对的。 任何帝王都不容许臣下冒犯他们的威严,皇上也绝不会向曹御史他们服软的,皇上也明白一旦这件事向朝臣服软,只怕将来就会有更多这样的事情,那么帝王的威严何在? 但听皇上的意思,皇上也不会处罚曹御史他们的。皇上深知,如果现在处罚曹御史他们,只怕会令事情更加复杂。 我在心中愈加好奇,皇上到底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呢? 皇上又问:“诸位爱卿,可知曹御史死谏所为何事?” 一时,朝堂内寂静无声。 皇上和群臣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试想曹御史将事情闹得如此大,究竟是为了什么,恐怕无人不知吧。 皇上如此问,就是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因为如果直接选见曹御史他们,岂不是表明皇上同意他们的请求了? 朝臣们也看透了皇上的意思,因此也都故意不作答,好让皇上有台阶可下。 朝堂之上的很多事情,就在这些细节处看出一个人是否精明。 果然只听皇上说:“宣曹御史等晋见,朕看看他们所为何事。”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三呼万岁的声音,看来曹御史他们到大殿上来了。 皇上说:“众位爱卿免礼。”就听群臣谢恩的声音。 皇上这才问:“曹御史,尔等跪在宫门之外所为何事?” 有一个人大声说道:“臣御史曹正泰冒万死,有一言上达天听,高御史为人所杀,而凶手逍遥法外,臣请陛下割夫妇之爱,严惩刺杀高御史凶手。” 我大吃一惊,这个曹御史竟敢如此大胆。此人不仅大胆,而且也太莽撞了。他这样说,就是挑明了说刺杀高御史的人是贾云光。现在究竟是谁刺杀的高御史,还没有定论。即使是现在矛头一致指向贾云光,可没有真凭实据,也不能这样说,这岂不是诽谤朝中大臣?我不禁摇了摇头。 忽然听严景云说:“老臣请陛下严治御史曹正泰之罪,曹正泰目无君上,于大殿之上大声咆哮,此其罪一也;凭空捏造,肆意诽谤朝中大臣,此其罪二也;有亏臣节,以身要君,此其罪三也。望陛下严惩曹御史,以正纲纪。” 只听贾云光说:“陛下,御史曹正泰所言虽是过激,实是出于至诚,还望陛下念在曹御史一片忠君爱国之心,恕曹御史之罪。” 我不禁暗自为严景云和贾云光这两个人拍手叫绝,不知情的人听了两个人的话,还会以为这个曹御史是严景云的对头,是贾云光的党羽呢。 严景云之所以会要求严惩曹御史,是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经过曹御史这么一折腾,皇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对江南茶政一案含糊了事的。严景云要借朝堂舆论,掀起“倒贾”风潮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他一直要严惩曹御史,就是向皇上表明自己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他刚才也说了,这些大臣跪在外面,是以身要君,就是威胁皇上。隋文帝曾说过,为人臣者,最忌以身要君。他怕皇上对他不满,因此拼命表明自己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而贾云光之所以拼命为曹御史说话,就是向众人表明自己与高御史被刺一案无关。贾云光就是要告诉群臣,自己与此事无关,所以才会这样坦荡,以示自己的清白。这两个人是各怀鬼胎,相互斗法,倒也是棋逢对手。 我不禁有些为皇上担心,遇到像严景云和贾云光这样两个对手,如何处理此事真是难上加难,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只听皇上说:“贾爱卿所言甚是,自古有道是‘主明臣直’,故此贤君皆有诤臣,而昏君才有佞臣在侧。曹御史虽是所言过激,却也是出于忠君之心。” 只听这些大臣三呼“皇上圣明。” 皇上又接着说:“昨日曹御史等跪在宫门之外进谏,而朕一直没有召见卿等是因为朕要仔细思之。诸位爱卿受苦了,朕要为天下百姓谢诸位爱卿。”我想起昨晚皇上说要罚这些大臣再跪一晚上,今天却如此说,嘴角不由带了一丝笑意。 只听一片膝盖磕在地上的声音,朝臣齐声说“臣等惶恐。” 皇上说:“诸位爱卿请起。”大臣们又齐声谢恩,只听一片衣履的簌簌声,想必是大臣们都站了起来。 皇上这才说:“曹正泰,你难道不知道朕已令京兆尹严查高御史被刺一事了吗?” 曹御史朗声说道:“陛下,高御史被刺杀,皆因江南茶政一案而起。微臣斗胆请陛下严查江南茶政一案,到时高御史被刺一事自会水落石出。” 终于提到了江南茶政一案,看来皇上是没有办法回避这件事了,今天皇上必须给这些朝臣一个明确的答复了,那么皇上会如何应对呢? 第52章 谁是赢家(下) 半晌,朝堂之上寂无一声。 就听皇上说:“朕适才仔细思之,正如曹爱卿所言,高御史被刺一案皆由江南茶政一案而起。”我大吃一惊,皇上难道要认真追究江南茶政一案了吗?可皇上想好应对严景云的对策了吗? 一时,大殿上没有一个人说话,恐怕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等待皇上会如何说,太后的神情似乎也有些复杂。 只听皇上又接着说道:“朕认为,江南茶政一案是由官吏贪墨而起,因此,如果只追查高御史被刺一案,抑或只追查江南茶政一案,就是舍本而逐末。此事症结就在于官员贪墨,因此应以治理官员贪墨一事为先。不如此,将来还会有川滇茶政案,闽粤茶政案,我天朝岂不是终无宁日?” 只听群臣三呼:“皇上圣明。” 我心中却越加糊涂,皇上怎么又绕到官员贪墨的事情上来?难道皇上还嫌现在的局面不够乱吗? 我留神看了一眼太后的神色,太后似乎也有些茫然。 大臣们似乎也都糊涂了,不知道皇上到底想说些什么,因此竟没有一个人说话。 皇上朗声而言:“官员贪墨,历朝之弊病,屡禁不绝,虽严刑重法而不能止。因此朕决定改革官制,革除此弊。” 皇上的话在寂无一声的大殿上显得格外清晰,我似乎看到了皇上威严的坐在宝座之上,俯视群臣,尽显帝王威仪。 皇上慢慢的说道:“朕决意改御史台为都察院,设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下设监察御史一百五十人,分管六部、百司及各地州府。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乱政,百官贪污舞弊,皆可随时举发弹劾。诸位御史皆直接向朕递交本章,任何人等不得阻扰。”皇上虽然说得很慢,但是却极其威严,似乎群臣都被皇上的威严所震慑,竟无一人说话。 皇上这一步棋不仅出人意料之外,而且高明之至。原来的御史美其名曰是言官,凡朝中有大臣有不法行为,都可以弹劾。但由于御史的官职卑下,权力很小,因此所起的作用有限。 而如今皇上改御史台为都察院,赋予了御史监察百官的权力,并且这些御史直接向皇上递交奏章。换句话说,这些御史现在都是皇上的心腹,皇上是要借这些御史来控制百官。这些御史是皇上的耳目,代替皇上监视百官,将百官置于皇上的控制之下。 尤其是御史可直接向皇上递交本章,极大的防范了有人从中控制的事情发生。御史们只对皇上负责,向皇上报告,任何人都无法插手。(关于都察院问题,实际上是朱元璋首创,详细的可参见吴晗所著《朱元璋传》) 皇上又说:“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职,非年高德劭者,无以当此任。朕决意拜太师任良弼为都察院左都御史。” 这个任良弼是皇上的师傅,与皇上的关系自然不必多言。任良弼早已致仕在家,皇上此时任命他为都察院左都御史,不言而喻,皇上就是要把都察院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 只听皇上接着说:“御史大夫杜衡山任都察院右都御史。” 只听杜衡山说道:“微臣领旨谢恩。” 皇上此举不仅扩大了自己的势力,而且极大的削弱了严景云的势力。严景云与杜衡山一直关系紧密,因此原来的御史台一直是在严景云的控制之下。高御史告发江南茶政一案,就是严景云唆使的。而皇上如今将御史台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就等于翦除了严景云一翼。 皇上又说要严查江南茶政一案,就是要对贾云光开刀。 皇上这一次打得严景云和贾云光措手不及,半天也没听二人说话。 只听皇上朗声说道:“江南茶政一案关系重大,朕决意严查此事。故此加封御史曹正泰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亲自都察此案。” 只听曹御史说:“微臣谢主隆恩,微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还有一事上奏。” 皇上说:“曹爱卿要奏何事?” 只听曹御史说:“陛下,江南茶政一案有一个人最为关键,此人就是傅倚楼,臣请陛下准臣审问此人。” 我大吃一惊,就听皇上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江南茶政一案既已交爱卿严办。无论何人,只要与此案有关,爱卿皆可以拿问。” 我在心中暗叫糟糕,傅倚楼危矣。 曹御史高声说:“陛下圣明,微臣遵旨。” 皇上又任命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又说了几句话,只听有太监高声喊道:“退朝。” 太后带着我往长乐宫走去,太后似乎很高兴,我心里不由一阵苦笑。 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皇上会用这一手。我们所有人都被皇上算计了,皇上才是这场朝堂纷争的真正赢家。 严景云一开始设计得很好,想用一个连环计扳倒贾云光,他好大权独揽。因此先让高御史参劾江南茶务府,又刺杀了高御史,将事情闹大,最后又要借着朝堂舆论逼皇上动手。 皇上看透了严景云的用心,借着严景云布好的局,借口整顿吏治,将一直由严景云党羽——杜衡山掌管的御史台夺到手中。 皇上改御史台为都察院,并令都察院里的御史直接对皇上报告,就是把严贾二人抛在了一边。而且令自己的师傅出掌都察院,将都察院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 同时皇上赋予了都察院监视百官和地方的权力,实际上就是间接把百官和地方官吏抓在了自己手里,皇上现在已经有了足以与严贾二人相抗衡的势力。 如今又要严查江南茶政一案,就是要夺贾云光的权力。 我原来的计划也被打乱了,对于我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傅倚楼。 回到长乐宫,太后刚坐下,就有太监禀告:“启禀太后娘娘,万岁爷驾到。” 过了一会儿,就见皇上走了进来,皇上的神色间似乎有一丝疲惫。太后一见皇上,拉着皇上的手,高兴的说:“皇上处理朝政,大有圣祖爷的气魄。” 皇上一笑,“母后过誉了。” 太后端详着皇上:“皇上这几日没睡好吧,快回去睡一觉。” 皇上说:“儿臣不觉得疲乏,想陪母后说几句话。” 太后和皇上似乎有话要说,看来今天我很难出宫,可我得把这朝中的危机告诉傅倚楼才行。我心里焦急不安,可面上却不敢露出来。看着皇上,我突然有了办法。 我对太后说:“太后娘娘,臣女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笑着说:“说吧,这里也没有外人,不用那么小心。” 我忙说:“臣女见万岁爷连日辛苦,不如请上官姑娘进宫,给万岁爷开几副安神养元的药。” 太后说:“可是呢,难得你想得周全,你让小太监去宣上官姑娘进宫。”我忙吩咐小太监去请上官云。 皇上只是看着我微笑,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太后和皇上又说了一阵子闲话,就听小太监启禀道:“启禀太后娘娘,万岁爷,上官姑娘来了。” 过了一会儿,上官云就走了进来。上官云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神情,向太后和皇上见过了礼,给皇上诊了脉,开了药方,就要告辞出宫。 我忙说:“臣女去送送上官姑娘。” 太后点了点头,我送上官云出宫。一路上,我把朝中的事情和上官云讲了一遍,托她去转告傅倚楼。上官云答应了,看着上官云离去的背影,我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傅倚楼会如何应对这次危机。 突然有人说:“三小姐,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第53章 胜负未定 我知道是严淑妃,忙回过身来行礼:“臣女见过淑妃娘娘。” 严淑妃淡淡一笑:“三小姐不必多礼了。” 我站在一旁,看来严淑妃已经知道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情。我暗自庆幸那天没和她说太多,不然的话,她岂不是认为我有意欺瞒她? 严淑妃看着我:“本宫很后悔那天没听三小姐的话。” 我心里一惊,这又从何说起,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是站着不说话。 严淑妃长叹了一口气:“三小姐让本宫不可操之过急,如今看来真是金玉之言。” 我心下释然,原来如此,亏得那天的话说得含糊。因此忙借机说:“淑妃娘娘,臣女对娘娘绝无二心,是一心效忠娘娘的。” 严淑妃只是看着我不说话,我任由严淑妃看去,慢慢的严淑妃逼人的目光在我镇定的态度面前柔和了。 严淑妃慢慢说了一句:“三小姐知道本宫想问什么吧?” 我也慢慢地说:“圣意难测。” 严淑妃一笑,“也许在别人眼里如此,可对三小姐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只低声说了一句:“往事已不可挽回,娘娘不如静观其变。” 我又加了一句,“淑妃娘娘放心,臣女一定能让太后娘娘和万岁爷知道娘娘和严大人对皇上的忠心的。” 严淑妃一笑:“三小姐果能如此,本宫一定不会忘了三小姐的。”严淑妃说完,就带着宫女走了。 看着严淑妃离去的背影,我深知一定要让严淑妃相信我,她对我而言,还是非常有用的。现在还是胜负未定,也许我还有赢的希望。 待我回到了长乐宫,太后正在和皇上说话。太后看着我说:“水音,适才太医院把上官姑娘开的药配来了,你让小太监煎好送来。” 我忙说:“太后娘娘,不如让臣女给万岁爷煎药吧。” 皇上忙说:“怎好有劳表妹。” 我只是一笑,拿了药去煎。过了一会儿,药煎好了,我忙端了进去。 皇上笑着接过药碗,只尝了一口,就皱着眉头说:“苦。” 太后笑着说:“皇上还和小时候一样,怕吃药。”又转头吩咐我:“水音,去拿些糖来。” 我忙把糖盒端了过来,皇上捡了一块松子桂花糖含在嘴里,这才把药喝了下去。 早有小太监过来收了药碗,皇上这才和太后说:“母后,儿臣让曹正泰审理江南茶政一案是否妥当?” 太后笑着说:“皇上此举很是高明,这个曹正泰既不是严党的人,也不是贾党的人,省得用他们的人,让他们二人从中渔利。而且这个曹正泰是朝中清流的领袖,素来忠正清廉,将来无论此事处理得如何,天下的人也不会说皇上有所偏袒。哀家今天在后面听皇上处理朝政,见皇上能如此,心里很是高兴,哀家将来也可以见先帝于泉壤了。”太后说到后来,声音竟有些哽咽。 皇上似乎也很感动,跪在太后面前:“这全赖母后的教导。” 太后拉起皇上,“皇上还是务要小心,现在不要与他二人为敌,要让他们两个人蚌鹬相争。” 我这时突然跪下:“太后娘娘,万岁爷,臣女斗胆,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太后指着我对皇上说:“哀家最喜欢水音这一点,从来不恃宠生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小心谨慎。” 太后又对我说:“站起来说吧,不用那么小心。” 我谢了恩,站起身来,这才说:“太后娘娘,万岁爷,现在朝中的局势如此,严贾二人只怕是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万岁爷如果逼得太急了的话,只怕二人又会联起手来,那么相较这两个人的势力而言。以臣女看来,一个区区的都察院,恐怕不足与之抗衡。” 太后和皇上都没有说话,我明白太后和皇上也很害怕严贾二人再次重新联手,那么之前的一切都要付诸流水了。 太后看着我:“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我忙说:“昔日太后娘娘让臣女读《三十六计》,臣女记得其中有一计叫借艇割禾。” 皇上看着我点头微笑,突然皇上高声说:“宣吴贵。” 过了一会儿,吴贵来了。皇上对吴贵说:“你去让翰林院拟旨,让都察院右都御史杜衡山再派一个御史,协同曹正泰审理江南茶务府一案。” 我微微一笑,这个杜衡山是严景云的人,皇上让杜衡山再派一个御史共同审理此案,就是要严景云再派一个严党的人来审理此案。 皇上如今已经控制了局面,因此不再害怕严景云大权独揽,所以敢让严景云派一个人来。皇上怕严贾二人再度联手,因此要和严景云联手扳倒贾云光,要借严景云这艘“艇”来割贾云光这棵“禾”。如此一来,严景云无论无何也不会和贾云光联手了。 我忙趁机说道:“万岁爷,臣女斗胆,臣女认为不应该让曹大人先审傅倚楼。” 皇上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我忙说:“臣女听朝中大臣所言,这个傅倚楼绝非等闲人物,而且现在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如果傅倚楼一口咬定没有此事,只怕事情就僵持在那里了,反而不好收场。” 皇上微微点了点头,“只是现在圣旨已经下了,只有看看明天的结果如何,再作定夺。” 我心中一喜,看来皇上已经决定不再从傅倚楼这里入手了,那么我原先的计划还没被打乱。 只要傅倚楼能过明天那一关,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傅倚楼是否能安然度过明天那一关呢? 皇上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我见太后有些疲累,就也告退出来。我一边往外走,一边暗自微笑,我要将所有的人玩弄于掌股之间。我要猜对你们害怕什么,想要什么,这样我才能利用你们之间的矛盾达到我的目的。 我一个人慢慢朝翊圣宫走去,翊圣宫守门的太监一见是我,忙把我让到里面。 贾皇后看着我,“表妹,本宫已经吩咐他们了,如果是表妹来,无须通禀。” 我忙说:“皇后娘娘如此,臣女敢不尽心竭力。” 贾皇后一笑,就吩咐宫女和太监退下去。 我看着贾皇后:“皇后娘娘,适才皇上下旨让杜大人再派一个御史,好协同曹大人共同审问江南茶政一案。” 贾皇后吃了一惊,忙问:“旨意发下去了吗?”贾皇后是个聪明人,她也明白皇上这道旨意意味着什么。 我一笑,贾皇后中计了,忙说:“臣女适才听皇上吩咐翰林院拟旨了,只怕现在已经发下去了。” 贾皇后看着我:“表妹,你可有什么良策?” 我忙压低声音:“皇后娘娘,以臣女看来,这倒是一件好事。” 贾皇后疑惑的看着我,我接着说:“皇后娘娘,如今皇上让严景云的人也审理此案,倒束缚住了严景云的手脚,免得他暗中搞鬼。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严景云是在明处,防范他就容易多了。” 贾皇后微微点了点头,又拉住我的手:“如果不是表妹提醒,本宫差点自误。” 我一笑:“皇后娘娘,如今看来以静制动才是上策。轻易举动,只怕会给人抓到把柄。”说完,我就起身告辞。 我知道如果贾云光知道这道旨意,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因此我特意来稳住贾皇后,免得贾云光擅自行动,破坏我的计划。 我现在最忧心的就是傅倚楼是否能渡过明天的危机,这将是这件事情成败的关键。虽然我对皇上那样说,可曹正泰这个人,是一个很难应付的对手,因为他不爱权,也不爱利,他的弱点又是什么呢? 第54章 一审傅倚楼(上) 明天曹正泰就要审问傅倚楼了,皇上似乎对这件事情很关心,据我的心腹告诉我,皇上派了吕公公去听审,我暗自为傅倚楼担心。 到了晚上,我见太后很高兴,就说:“太后娘娘,臣女听说明日曹大人要审傅倚楼,万岁爷很关心这件事,特意派了吕公公去听审呢。” 我又一笑,低声说:“恐怕严大人和贾大人也会暗中派人去听审,明天只怕都察院大堂上坐不下这些人呢。” 太后看着我:“你怎么知道严景云和贾云光也会派人去?” 我笑着说:“太后娘娘,如今江南茶政一案已是轰动朝野,天下无人不知。现在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就已经如此轰动。试想严贾二人绝不会那么轻易放手,只怕将来还会有更大的波折。而傅倚楼又是最关键的人物,他们怎么会不派人去呢?” 太后沉思着不再说话,半晌,太后突然对我说:“哀家明日也派一个人去听审,你看如何?” 我说:“太后娘娘,只有占得先机,才能有胜算的把握。明日如果太后娘娘派一个人去,最好不过了,这样太后娘娘就能知道许多坐在宫里不知道的事情。” 太后点了点头,“明日哀家就派你去如何?” 我忙说:“太后娘娘,臣女是一介女子,怎么好去都察院大堂?” 太后说:“明日须得派一个聪明细心的人去才好,你为人哀家倒是极放心的,你去最妥。” 我忙说:“臣女遵命。” 太后命人请来了吕公公,吕公公给太后行过礼,太后就说:“听说皇上差吕总管明日去都察院大堂听审?” 吕公公陪笑着说:“回太后娘娘,万岁爷是差老奴明日去都察院听审傅倚楼。” 太后笑着说:“哀家给吕总管找个随从,不知吕总管愿不愿意要?” 吕公公忙笑着说:“老奴正少个随从,如果太后娘娘给老奴找个随从,最好不过了。” 太后指着我说:“哀家这个三侄女怎么样?” 吕公公说:“怎敢劳三小姐给老奴当随从,三小姐如果愿意去,陪老奴去看一遭最好了。” 太后一笑,“明日哀家就让她陪吕总管走一遭。” 吕公公忙答应了下来,又说了几句话,吕公公才告辞。 次日一早,我换上了一身小太监的衣服。冯成急匆匆地来找我,我忙随着冯成出了长乐宫,就见吕公公已经等在那里。 我给吕公公见过了礼,吕公公就带着我往出走。一路上我才见识到吕公公的权势,无论大小太监,见到吕公公无不恭恭敬敬的行礼请安,有叫干爹的,还有叫老祖宗的,和见到皇上一样恭敬。 到了宫门口,就见一顶八抬大轿和一顶二人抬的小轿停在宫门口。 吕公公低声说:“委屈三小姐了。” 我明白吕公公的意思,吕公公是让我坐那乘两人抬的小轿,我一笑:“吕总管过谦了,本该如此,且是为太后娘娘办事。” 吕公公说:“三小姐明白就好。” 早有太监过来献殷勤,围着吕公公叫老祖宗,替吕公公打轿帘,扶吕公公上轿,乱成一团。 我见没有人注意我,忙掀开轿帘,坐到轿中。越少的人看见我越好,这宫里认识我的人不少,如果被认出来就有麻烦了。 一路上,倒也没什么事情。我掀开轿帘的一角,看街上的景致。 转眼间就到了都察院,这都察院本是由原来的御史台改的,除了门上的匾额换了一下,剩下的也没有什变化。 都察院与一般的衙门也没什么区别,门口有两只石狮子,朱漆的大门上镶着巨大的铜钉,门上悬着一块包金边的匾额,上面写着“都察院”几个大字。 吕公公一到,早有御史出来迎接,看来这个宫里的老祖宗在宫外势头依旧不减。 众人你谦我让,一定要吕公公走在前面。吕公公也谦让了半天,这才将吕公公迎了进去,我紧紧跟在吕公公身后。 不过倒没有看见曹正泰,看来这个曹大人果然是不畏权贵。只是这个人也太不懂得变通了,吕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你的生死。 虽然很多帝王自认为不会为别人所左右,但太监这些人时时侍奉在皇上身边,对皇上肯定是会有影响的。唐明皇时的很多国家大事,都有高力士的参与,因此太监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到了都察院大堂,迎面的墙上画了一幅麒麟踏波的图画,上面悬着一块匾额,写着几个金色大字“慎思沐仁”。 匾额下摆了一张乌木的公案,公案上摆着笔墨纸砚和大印等物,和一般的衙门也没什么区别。公案后摆了一把乌木的太师椅,看来这就是主审坐的位子了。在主审位子的两旁,还摆了几把椅子,就是给这些陪审的御史坐的。 在主审的位子右后方,摆了一张太师椅,众人忙把吕公公让到这个位子上坐了。 在大堂的两侧竖着两面虎头硬牌,还摆着刑具,站着几个青衣大帽的衙役,手里都拿着水火棍。 只听有人喊“开堂”,从后面转出来了一个穿着三品官服的人。这个人只是对吕公公点点头,看来他就是曹正泰了。素来朝中的大臣见了吕公公无不毕恭毕敬,即使是严景云和贾云光也不例外。而这个曹正泰只是点点头就算了,这让吕公公怎么能高兴。 吕公公的城府很深,面上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悦,似起不起的抬了抬身子,“曹大人,太多礼了。” 我忙仔细看这个曹正泰,也就四十左右,个头不算太高,四方脸,留着三缕胡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坐到公案之后,就说:“带傅倚楼。” 我忙朝下面看去,过了一会儿,就见傅倚楼摇摇摆摆走了进来。傅倚楼今天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衣服,男人穿粉红色的极少,而傅倚楼穿起来,只让人觉得风liu俊美;头上戴着碧玉冠,上面镶着一颗绝大的明珠;腰间挂着一块汉玉佩;手里摇着一把泥金折扇,折扇坠着一块珊瑚坠。 傅倚楼今天打扮得和寻常的富家公子哥儿没有什么区别,但却不让人觉得俗气,反而给人一种尊贵之感,这很大程度是因为傅倚楼那矫然不群的气度。我不由有些想笑,傅倚楼一定是故意如此打扮的,看来今天倒有一场好戏可以看。 傅倚楼扫视了一圈,似乎看见我了,对我微微一笑,我也会意一笑。 曹正泰问道:“下面所立何人?” 傅倚楼一笑,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这才朝上面拱了拱手,“傅倚楼见过曹副左都御史大人。” 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个傅倚楼,他也不嫌那官衔绕口,故意一板一眼的称呼曹正泰官职的全称。 曹正泰一拍惊堂木,“大胆,竟敢藐视公堂,到了公堂之上为何不下跪?” 傅倚楼慢条斯理的说道:“傅某永安二年二甲进士,功名在身,为了朝廷体统,傅某就不下跪了。” 傅倚楼又接着说:“傅某敢问曹副左都御史大人,傅某未被朝廷褫夺功名,难道曹副左都御史大人不赐傅某一个座位?” 我天朝制度:凡是现任官员或是取得过功名的人,除非朝廷革职或是下旨褫夺功名,到了公堂之上才行跪拜大礼,否则只行常礼,而且要赐坐。这也是朝廷尊崇书礼,尊敬读书人的意思。 曹御史有些尴尬,只得说:“来人,赐座。” 傅倚楼拱了拱手,“谢坐。” 早有衙役搬过一把椅子,放在傅倚楼身后,傅倚楼坐了下来,轻轻摇着折扇,满面笑容。 曹正泰一拍惊堂木:“傅倚楼,你勾结江南茶务府官员,违禁犯例贩卖茶叶,还不从实招来。” 我心里一惊,这个曹正泰直接就提到了江南茶政一案,傅倚楼该如何应对呢? 第55章 一审傅倚楼(下) 《权术天下》第55章 一审傅倚楼(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6章 定策中宫 傅倚楼转过身来,傲然的看着曹正泰:“不知道曹副左都御史大人,还有什么见教?”傅倚楼狂傲的神色令曹正泰有些发怔,这才是真正的傅倚楼,那个傲视天下的傅倚楼。 曹正泰说:“案子还没审完,你不得擅自离开。” 傅倚楼冷冷的问:“傅某敢问大人,什么案子?” 曹正泰说:“你违禁犯例,勾结奸商私下贩卖茶叶的案子。来人,把傅倚楼给我拿下。” 傅倚楼轻轻摇着手中的扇子,“傅某再问大人,傅某可否认罪,又可有人告发傅某?” 曹正泰不说话,傅倚楼接着说:“既然没有人告发傅某,傅某又没有认罪,何来的案子,不知曹副左都御史大人扣押良民意欲何为?” 曹正泰大怒:“一片狡辩之词。” 吕公公这时突然说了一句:“曹大人,依咱家看,不如着令傅倚楼回家候审,量他也飞不到天上去。” 吕公公是个精明的人,他知道曹正泰不是傅倚楼的对手,如果这么拖延下去,只会令曹正泰出丑。虽然吕公公对曹正泰不满,但曹正泰是皇上钦点的人,如果曹正泰丢了脸,岂不是连皇上也没有面子。吕公公是皇上派来的,当然要替皇上着想,因此出言阻止了曹正泰。 一旁陪审的御史见吕公公如此说,忙跟着随声附和。 曹正泰一时没有了主意,只得说:“傅倚楼,姑且让你回去。” 傅倚楼看了一眼曹正泰,这次连礼都没行,就转身离开了。 吕公公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咱家也要回宫去了。” 这些御史忙站起身来送吕公公,有两个会逢迎的,竟然亲自替吕公公打轿帘,扶吕公公上轿。 吕公公很高兴,口里虽然说着:“不敢有劳各位大人。”可却高高兴兴地上了轿。我也忙坐上了轿,竟然有一位御史跑过来给我打轿帘,这些人逢迎拍马可谓无所不用。 走出了有一箭地,我掀开轿帘,只见那些御史还站在那里。 坐在轿里,我想起傅倚楼今天智斗曹正泰,不由又有些想笑。虽然傅倚楼度过了这个难关,可曹正泰绝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严景云又加入到这件事当中,他可比曹正泰精明厉害多了。现在我不能让傅倚楼有一丝的危险,我该如何替傅倚楼摆脱这场危机呢? 我坐在轿中,思量对策。一会儿,皇宫到了。我下了轿,随吕公公往里面走。走了几步,就看见严淑妃带着宫女往翊圣宫的方向走,突然我有了主意。 等我回到长乐宫,换好了衣服,就向太后禀告了今日审理傅倚楼的经过。 太后听了我的话,嘴角边也有一丝笑意,看着我说:“这个傅倚楼果然不简单。” 我忙说:“太后娘娘,以臣女看来,这个曹大人不是傅倚楼的对手。” 太后没有说话,半晌太后才说:“你今天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 我行了礼,就退了出去。我回房休息了一会儿,估计严淑妃走了,就去了皇后殿。 到了皇后殿,守门的太监忙把我让到里面。我给贾皇后行过了礼,见桌上还有茶碗,就故意问贾皇后:“皇后娘娘,适才有人来过?” 贾皇后的笑容有些冰冷:“严淑妃适才给本宫请安来了。” 我察言观色,知道严景云与贾云光二人现在已经势同水火,故意说:“皇后娘娘,臣女今天奉太后娘娘密旨,出宫去听曹大人审问傅倚楼。” 贾皇后忙问我:“审得如何?” 我一笑:“皇后娘娘,据臣女看来,这个曹大人不是傅倚楼的对手。” 贾皇后的神色立刻缓和了下来,我忙借机说:“皇后娘娘,以臣女看来此时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 我就将今天审问的经过说了一遍,贾皇后眼中似乎也有笑意。 我说:“皇后娘娘,虽然今天看去,曹大人没占到什么便宜,可这也让曹大人对傅倚楼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俗话说‘民不和官斗’,如果曹大人一心想寻傅倚楼的错处,恐怕傅倚楼就危险了。” 我有故意压低声音:“加上有人别有用心,傅倚楼恐怕不是这个人的对手。”贾皇后知道我是在说严景云,也沉思着不说话。 我又说:“如果把傅倚楼逼急了,难免他会乱咬人。”贾皇后的神色有些紧张。 我顿了一下:“而且现在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了,不可能再杀人灭口,否则只会令事情更加复杂。” 贾皇后的神色更加复杂,我是怕贾云光被逼急了,会杀傅倚楼灭口,才故意加上这句话。 贾皇后看着我:“表妹,那你说怎么办最好?” 我附在贾皇后耳边低声说:“皇后娘娘,调虎离山才是上策。” 贾皇后疑惑的看着我,我低声说:“皇后娘娘,如今不如将曹大人调离京师。皇上不是让他审问江南茶政一案吗?那就让他去江南审好了。” 贾皇后只是看着我,我一笑:“皇后娘娘,有句俗话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如今曹御史在京师依仗着皇上,他尽可以兴风作浪。而傅倚楼不过是一介草民,如何斗得过他?可如果他曹大人到了江南,就不一样了。在江南无论是那些富户,还是茶务府的官员,和地方的关系是千丝万缕。他曹大人想查的话,如何查,从哪里查起?又有谁会帮他?恐怕曹大人到时是无从下手。” 贾皇后的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喜色,我又说:“皇后娘娘,只怕这枚棋子会被僵死在江南。等风声过了,这件事只怕也就过去了。” 贾皇后拉着我的手说:“表妹的好处,本宫一定牢记在心。” 我故意说:“臣女惶恐,只要皇后娘娘将来掌天下权的时候,不要忘了臣女。” 贾皇后微笑着说:“表妹放心,富贵荣华本宫与表妹共有之。” 我行过了礼,告退出来。我故意让贾皇后以为我是为了将来找靠山才帮她的,这样贾皇后才能相信我。贾皇后一定不会疑心,这也是人之常情,太后毕竟岁月有限,贾皇后明白自己才是将来这宫里的主人。我讨好她,在她看来,一定是我为了将来找靠山。我现在没有任何依仗,我只有借助他们的力量,只有让这些人都相信我,才能实现我自己的目的。 事情现在已经成功一半了,关键就是要看皇上的态度了。但皇上究竟是什么态度,我现在无法揣测。可看皇上的意思,对江南茶政一案皇上似乎不是很积极,否则皇上也不会派曹正泰那个庸才去审问此案了。 皇上是个聪明人,他不会不想到曹正泰去江南所要面临的困难,他会不会同意呢? 第57章 把水搅浑 (今天更得有点晚了,抱歉。) 今天皇上下旨,令曹正泰去江南访查茶政一案,同行的还有杜衡山举荐的一个御史,名叫王鹏飞的。看来这个贾云光倒是很有手腕,只一天的时间就把事情办得如此妥贴。我昨天才和贾皇后说最好把曹正泰送到江南去,贾云光就有办法今天就让皇上下旨。 我暗自高兴,我的计策成功了。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南茶政一案将是我迈向权力巅峰的一个重要台阶,我必须善加利用这次机会。 我见太后要午睡,忙说:“启禀太后娘娘,臣女一会儿要去淑妃娘娘那里去,昨天承淑妃娘娘见赐兰花钏,今日臣女要过去谢恩。” 我深知我在这宫里会有如此的权势,就是因为我是太后的心腹,一旦太后不再信任我,那么我对别人也就没什么用了。因此我必须让太后一直信任我,所以很多事情能不瞒着太后,我都会告诉太后,而且今天我还是故意要让太后知道。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问我:“好好的严淑妃送你东西做什么?” 我按照原来想好的说:“太后娘娘,臣女昨天拿到了兰花钏心里也很是疑惑,所以今天想去看看。” 太后只说:“你去看看吧。” 等太后午睡后,我朝严淑妃的寝宫走去。现在严淑妃也已经吩咐守门的太监,如果是我来了,一律不用通禀。因此守门的太监一见是我,立刻满脸堆下笑来,忙把我让到里面。 我刚要给严淑行礼,严淑妃忙拉住我的手,不让我行礼,“三小姐,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客气。” 我忙说:“淑妃娘娘如此抬爱,水音怎么承受得起?” 严淑妃笑着说:“三小姐对本宫的好处本宫是不会忘的。” 上次我对严淑妃说,会让太后和皇上知道她和严景云的忠心的。次日皇上就下旨,令杜衡山保举一个御史共同审理江南茶政一案。严淑妃也不是一个糊涂人,她知道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的下这样的旨意,她一定猜到了是我在暗中帮的忙。 严淑妃和严景云现在一定是得意非凡,因为他们父女一直想插手这件事情,好从中得到好处,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这个同曹正泰一起去江南的王鹏飞就是他严景云的人。 我在心中暗笑,要想利用别人,就一定要先被别人利用。我不会平白无故的送严淑妃这样一个大礼,我也有我的目的。 我故意有些迟疑的对严淑妃说:“淑妃娘娘,有些话臣女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严淑妃笑着拉我坐在她身边:“三小姐何必这样小心,三小姐对本宫的忠心本宫都明白。三小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压低声音:“淑妃娘娘,臣女大胆,臣女认为曹大人这次只怕会无功而返。” 严淑妃看着我:“三小姐这话从何而来?” 我低声说:“淑妃娘娘试想,贾大人在江南经营多年,心腹遍布。江南是贾大人的根基,贾大人怎么会让人轻动他的根基?贾大人到时只怕会想尽办法阻挠曹大人,曹大人怎么斗得过贾大人呢?” 严淑妃果然有些迟疑,我知道她心里也有些担心,就又说道:“淑妃娘娘再想,江南茶务府官员和那些种茶的富户狼狈为奸,加上他们又有权有势,与地方上的官府勾结,这让曹大人如何查起?” 我见严淑妃不说话,忙说:“只怕曹大人查到富户时,富户死也不肯开口;等查到茶务府的官员时,这些官员也是不肯讲真话,到时岂不是成了铁板一块。昨天曹大人审傅倚楼就是一例,曹大人审了半天,傅倚楼死活不开口。无奈之下,皇上才让曹大人从江南查起,因此臣女说曹大人很可能会无功而返。” 严淑妃只看着桌上的茶碗出神,我知道严淑妃已经动心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严淑妃低声说:“三小姐,有什么妙计吗?” 我一笑,“淑妃娘娘,臣女送娘娘四个字‘激怒天颜’。” 严淑妃重复了一遍:“激怒天颜?” 我点了点头,“淑妃娘娘,只要皇上金口一开,那么到时就是没有这件事,这件事也就是真的了。” 严淑妃看着我:“要如何才能激怒天颜呢?” 我附在严淑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严淑妃有些迟疑的看着我,一会儿严淑妃也笑了,“三小姐当真是女中诸葛亮。” 我忙笑着说:“淑妃娘娘,臣女的表哥还尚在户部供职。” 严淑妃不等我说完,忙说:“三小姐放心,家父已经叮嘱吏部尚书刘克方了,只怕不日就有好消息。” 我忙说:“淑妃娘娘的恩德,让臣女粉身难报。” 严淑妃微笑着说:“三小姐对本宫一直忠心耿耿,本宫怎么会忘了三小姐呢。” 我一个人慢慢的往长乐宫走,不禁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段历史:秦时,王翦受命帅六十万大军伐楚,一路上不停的派人回去向秦王嬴政索要良田美宅。有人批评王翦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小人行径。王翦回说秦王是一个多疑的人,我率倾国之兵征战在外,秦王一定会疑心我,我这样做,才会让秦王相信我。 现在也是如此,严淑妃是一个多疑的人,我只有不停的向她索要好处,她才会信任我。 权术究竟是什么?权术不过就是你能猜对别人想要什么,和不想要什么。纵观历史,历史上无数政治家,他们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奇谋诡计。他们不外乎将自己的对手看得很透,知道自己的对手想要的和不想要的。这样就能占得先机,就能先发制人。 现在朝中的局势错综复杂,我只有看清他们所有人想要什么,又不想要什么,我才能在这纷乱的朝局中取得我自己的利益。 现在江南茶政一案,经过我的这一番折腾,只怕会更加复杂。但我就是要把水搅浑,这样我才有可能在浑水中摸到最大的那条鱼。 等我回到长乐宫,就见太后已经起来了,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正在陪着太后说话。 一见我进来,太后就笑着说:“鬼丫头,回来的倒巧,皇上才问你去哪儿了。” 我只是一笑,皇上笑着对我说:“表妹要常出去走走才好,在屋子里容易闷出病来。” 我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能说:“臣女谢万岁爷。” 皇上又说:“表妹的球踢得很好,哪天陪朕踢踢球。” 我忙说:“臣女遵旨。” 太后笑着问:“皇上什么时候看过水音踢球?” 皇上忙说:“上次表妹带着宫女在齐云圃踢球,儿臣恰好看到了,还和表妹踢了一会儿呢。” 太后微笑着不说话,皇上又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走了。 皇上一走,太后就问我:“淑妃送你东西做什么?” 我忙说:“太后娘娘,臣女适才见了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是想套问万岁爷对江南茶政一案的态度。” 太后不再说话,只是低头沉思。半晌太后才问我:“你如何说的?” 我忙说:“臣女只说‘圣意难测’。”我见太后不说话,又接着说:“太后娘娘,以臣女看来,要小心严景云才是,看来这个严景云的野心不小。”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我虽然帮了严淑妃一把,可我也害怕严景云把事情闹得太大,到时对我反而不利。因此我故意提醒太后要小心严景云,如此一来,就有太后和皇上来制衡严景云,那么严景云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第58章 御苑跑马 自从曹正泰去了江南之后,朝中也平静了很多。不过据曹正泰的回报,似乎事情并不顺利。 可皇上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我一直在猜测皇上的意思,也只能猜测出一二,却无法弄明白皇上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从都察院一事,我不禁对皇上刮目相看。皇上并不如他外表那样温文儒雅,皇上是个铁腕的帝王,不知道谁将会是这场君臣斗法的赢家。 今天太后特意派人去请皇上,难道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过了一会儿,皇上就来了。 等皇上行过了礼,太后就说:“哀家想过几天请陈太妃他们进宫热闹热闹,一来,上次家宴让那些大臣闹得没了兴致,草草就散了;二来,宏儿的生日快到了,不如在宫里给宏儿做个生日。” 皇上忙说:“如果不是母后提及,儿臣可真是忘了二弟的生日快到了。” 太后笑着说:“皇上国事繁忙,这些事情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宏儿的年纪还小,也不用太过铺张。依哀家,莫不如就将这宴席摆在长乐宫后面戏台的东楼,一边喝酒,一边听戏,倒也热闹。” 因为瑯琊王年纪尚小,加上没有官职,所以瑯琊王过生日,一般只是在王府里摆几桌酒席庆贺一下。太后和皇上以往不过是赏赐一些礼物,只有几个和瑯琊王年龄相仿的近支亲王会去瑯琊王府贺寿而已。今天太后特意要给瑯琊王在宫里做生日,不知道太后又在想些什么。 皇上忙说:“母后安排得很妥当,儿臣一切听母后安排。” 过了几天,太后就命人送了一套羊脂玉的笔架和镇纸给瑯琊王,好像李太妃也派人送了寿礼。 到了瑯琊王生日这天,李太妃带着乐安公主,贾皇后带着妃子们都早早就到了。只没看见杜宜嫔,太后问了一句,贾皇后回说是身子不大舒服,太后也就没再多问。 我很久没看见大姐了,也就和大姐寒暄了几句。自从上次大姐打了我一巴掌之后,大姐对我倒客气了很多。 过了一会儿,陈太妃带着瑯琊王也来了。瑯琊王今天穿了一件淡黄色绣银丝暗龙的王服,头上戴着七宝如意冠,显得英气勃发。 太后笑着拉过瑯琊王,一边留神打量,一边对陈太妃说:“宏儿倒有几分先帝的气度。” 陈太妃忙说:“太后娘娘过誉了,宏儿哪有先帝的威仪?” 众人正在说笑,恰好皇上下了早朝过来了。太后笑着说:“如今人也齐全了,我们喝酒去吧。”众人都笑了。 众人簇拥着太后到了后面的东楼,依旧是太后和陈太妃、李太妃上坐。太后特意让皇上和瑯琊王坐在左边一席,又让我和乐安公主坐在皇上这席上,贾皇后和妃子们坐在右边一席。 太后笑着说:“今天哀家特意为宏儿做个生日,大家都热闹热闹,上次让那些大臣们把兴致都搅没了。” 陈太妃忙说:“这让臣妾母子如何担当得起,太后娘娘给他小孩子家做生日,只怕折了他的福寿。” 太后笑着说:“不过是寻常家宴,妹妹不必过谦。” 陈太妃忙对瑯琊王说:“还不快给你母后磕头谢恩。”瑯琊王离席给太后行了礼。 太后笑着说:“妹妹太客气了。” 小太监见大家都坐好了,忙呈上戏单,太后点了一出吉庆戏文,大家一边喝酒说笑,一边听戏。 等第一出戏唱完,瑯琊王就离席给大家斟酒。瑯琊王倒了一杯酒,跪下双手奉给太后,太后含笑接过,一饮而尽。瑯琊王又给太妃们斟酒,陈太妃、李太妃都接过饮下。 瑯琊王转到左边这席上,给皇上斟过酒,又给乐安公主斟了酒。 等到我了,我忙站起身来,双手捧着杯子,口称“不敢”。 瑯琊王只是看着我微笑,也不说话,也不斟酒。 我不由有些尴尬,瑯琊王看到我尴尬的神情,似乎很得意。我有些着急,一会儿太后和皇上会疑心的。 见我有些急了,瑯琊王也不再逗弄我了,给我斟了一杯酒,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可瑯琊王依旧站着不走,我有些着急,直向瑯琊王使眼色。瑯琊王只是带笑看着我,我会意,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瑯琊王这才走。 贾皇后和妃子们,瑯琊王站在一旁,让太监代斟的。 又喝了一会儿酒,皇上突然说:“二弟的生辰,朕送给二弟一匹大宛良驹,已经让他们牵到御苑里来了。” 瑯琊王忙站起身来,对皇上拱手为礼:“臣弟谢皇兄的赏赐。” 太后笑着说:“哀家说宏儿像个大将军,一听见说好马,比给他别的稀世奇珍还开心。” 皇上笑着说:“二弟既然喜欢,不如二弟现在就去看看。” 瑯琊王忙起身离席,对太后和太妃们行了一礼就要走。 太后笑着说:“不如咱们都去看看,坐在这里久了,也没什么意思。” 众人忙陪着太后下了东楼,一起去了怡情轩。这怡情轩四面八角,造得很是宽敞,台基都是由白石砌就。轩前是一片空地,稀疏的种着几棵梧桐,这里是专门用来***的。 太后和我们都站在台基之上,就见有一个小太监牵着一匹马站在一旁。我仔细看了一下这匹所谓的大宛良驹,似乎比寻常的马高大了一些,高昂着头,浑身漆黑,光滑如缎,没有一根杂毛。尤其是一双眼睛,竟如玉石般莹亮,马身上搭着一副镶金嵌银的雕鞍,更显得神骏异常。 瑯琊王高兴地走过去,抚mo着马背。皇上笑着说:“二弟如果喜欢,就骑上去跑一圈。” 瑯琊王忙说:“请母后、皇兄恕臣失仪之罪。”说完,瑯琊王将衣服的下摆塞在腰间,一手挽住缰绳,一手扶住雕鞍,也不踹镫,轻轻把身子往上一耸,就骑在了马上。 太后笑着指着瑯琊王说:“宏儿的这个上马的姿势好。” 瑯琊王一夹马腹,伏在马背上,就如掣电一般跑了起来。一会儿,又绕着那几棵梧桐,盘旋漫游。 太后与众人都称赞不绝,皇上笑着说:“多找几个人跑才有趣。”说完,就令小太监宣禁军的马术教师袁雄带几个骑术好的禁军晋见,又让人去马厩多牵几匹马来。 过了一会了,袁雄带了几个禁军走了进来,见过了礼,就都上了马。瑯琊王带着数骑,摆在东边;袁雄带了数骑,移到西边去。 只听一声锣响,两边相对出马,烟云四起,如飞般骑过,红的黑的,白的黄的,乱纷纷的,也分不出是人是马,太后和后妃们看得掩口而笑。 瑯琊王与袁雄都勒住了马,兜转马头,又相对而立。又听一声锣响,瑯琊王和袁雄单独相对出马。只见瑯琊王只把一只脚,踹在镫上,一脚悬虚,将半身靠近马,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里拿着马鞭,与袁雄相对跑来。 跑到中间,瑯琊王把身子一耸。我吓了一跳,以为瑯琊王掉下马来了,不由轻声“啊”的叫了一声。谁知道是瑯琊王与袁雄相互换马,引得太后和后妃们齐声赞好。 我移开眼睛,却看见皇上正在看着我。皇上一定是听见我刚才的惊叫了,我的脸不由一红。 第59章 辅臣薨逝 (今天三更,有一章是推荐票满三百加更。) 皇上对我笑了一下,我也只得陪笑了一下。皇上也没说什么,就转过头去,我的心里却一直惴惴不安。 瑯琊王早下了马,过来给太后和皇上行礼。太后拉着瑯琊王的手:“宏儿的马跑得竟然这样好,要不是今天皇上送宏儿这匹马,哀家还不知道呢。” 皇上命人赏了袁雄等每人二十两银子,袁雄和那几个禁军谢了赏,就出宫去了。 太后扶着皇上往回走,走了几步,就见有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来,附在皇上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皇上点了点头,走到太后面前,低声说了几句。我离得太远,听不清楚,只看见贾皇后一脸吃惊的表情。 太后对皇上说了几句话,皇上一拱手,就先走了。太后又对贾皇后说了几句话,贾皇后也带着几个宫女匆忙走了。 众人正在那里乱哄哄的,瑯琊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我的身边。我忙要行礼,瑯琊王拉着我的衣袖,不让我行礼,只听他低声说:“本王生日,你送本王什么礼物?” 我不知如何作答,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瑯琊王就有些紧张,我见了皇上也没有见瑯琊王这么紧张。 瑯琊王只是含笑看着我,突然他从我头上拔下一只金簪,笑着说:“这个送给本王好了。”说完,就转身走了。我只能看着瑯琊王的背影发呆。 突然有人一拍我的肩膀,我吓得差点叫出来,回头一看,原来是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笑嘻嘻的看着我:“表姐,我可都看到了,二哥他——” 我忙拉着乐安公主的手:“公主,王爷殿下是和臣女开玩笑呢。” 乐安公主低声在我耳边说:“我看得出来,二哥喜欢表姐。”我大吃一惊,只是呆呆的看着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不过表姐放心好了,我不会对别人讲的。” 我心里很慌乱,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我终究也是一个寻常女子,当听到这样的话的时候,也会慌乱。但政治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我必须无情,才能冷静地看待这宫里与朝堂的是是非非。想到这里,我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太后带着我们回了长乐宫,依旧喝酒听戏。我见太后的神色如常,不像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样子,可皇上和贾皇后急匆匆地到底做什么去了。 过了一会儿,贾皇后就回来了。贾皇后的神色也是一如往常,看不出丝毫异样,那贾皇后刚才慌乱的神情又从何而来呢? 太后一见贾皇后回来了,就说:“皇后,点一出戏吧。”贾皇后谦让了一回,也就点了一出戏。 我只是坐在那里,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乐安公主不知道又笑着对我说了些什么,我只是陪笑而已。 皇上回来了,我一直盯着皇上细看,试图从皇上的脸上找出些什么,可皇上的神色也很平和,看不出什么异样。 突然我听见瑯琊王一声轻咳,扭头看了一眼瑯琊王,瑯琊王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太后似乎兴致很高,一直到傍晚方才散席。陈太妃带着瑯琊王告辞出宫,众人也纷纷告退。 太后似乎很疲累,命我退了下来。我回到自己的房中,忙把我的心腹崔连贵叫来。 崔连贵一到,我忙问:“今天朝中出什么大事了吗?” 崔连贵低声说:“三小姐还不知道吗?杜大人这几天身子一直不大好,今天下午殁了。” 我又问:“什么病?” 崔连贵说:“杜大人素有痰疾,这回又犯了,着实厉害,大夫都束手无策,谁想今天就……万岁爷今天已经下旨令礼部和工部好生制定丧仪。” 我点了点头,“有劳崔公公了。” 崔连贵忙说:“三小姐太客气了。”说完,就告辞走了。 原来是杜衡山死了,怪不得太后和皇上都不怎么放在心上。自从皇上改御史台为都察院,杜衡山实际上已经被架空了,在朝中毫无实权,严景云对杜衡山也冷淡了很多。 次日皇上下旨拜隋俊文为都察院右都御史,这个隋俊文也是朝中清流的领袖之一。皇上如今既不用严景云的人,也不用贾云光的人,而是启用这些一直被排挤的大臣,看来皇上正在培植自己的势力。 礼部给杜衡山拟定的谥号是“文恪”,工部也呈上了丧仪的仪注,杜衡山的丧仪也算是备极哀荣。 杜衡山死了,原来的四位顾命大臣,如今在朝中只剩下了两位。也许杜衡山死得恰是时候,以如今的朝局来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惊天覆地的变化。现在死了,还有风光的丧仪,不知道严景云和贾云光是否能得以善终。恐怕他二人的心中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吧,可是开弓就没有回头的箭,他们二人只能继续挣扎下去了。 太后突然让小吉祥叫我过去,我忙随着小吉祥到了太后的寝宫,太后看着我说:“你代哀家去看看杜宜嫔,让她节哀顺变。” 我忙答应了,带着小吉祥去了杜宜嫔的寝宫。这是我第一次到杜宜嫔的寝宫来,杜宜嫔的寝宫规模与其她几位妃子没有太大的区别。守门的太监一见是我,忙进去通禀。 我不由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一起入宫的三位妃子,加上后来进宫的吕端妃,如今除了杜宜嫔,都已经被晋封为妃了。世态炎凉,杜宜嫔家里的权势是无法与这些妃子抗衡的,所以恐怕她也是最受冷落的了。 如今杜衡山死了,杜宜嫔就更没有了倚仗,只怕将来会冷落长门,对月伤情,临风洒泪,孤寂的了此一生。 那进去通禀的小太监走了出来,忙说:“宜嫔娘娘请三小姐进去。”我随了那小太监走了进去,杜宜嫔的寝宫布置得精巧雅致,屋子里悬着淡粉色的纱帷,墙上挂着花卉条屏,一个精巧的莲花型香薰飘散出淡淡的青烟。 我给杜宜嫔行过了礼,杜宜嫔拉起我:“三小姐不必如此多礼。” 我忙说:“臣女奉太后娘娘懿旨,太后娘娘望娘娘节哀顺变,小心身体才是。” 杜宜嫔忙答道:“臣妾谢太后娘娘天恩。” 我和杜宜嫔私下里没说过几回话,因此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留神细看杜宜嫔,杜宜嫔修长适中,鹅蛋脸,淡淡的柳叶弯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眼角还有泪痕,穿了一身雪青色宫衣,头上只戴了几件银饰。 因为杜宜嫔已嫁入皇家,与杜衡山名分上就是君臣,因此按礼节,杜宜嫔不能为杜衡山戴孝。想必杜宜嫔又不忍父女之情,只能穿得素淡点。 我见杜宜嫔哀戚忧虑,不便多打扰,也就要告辞。 杜宜嫔忙说:“三小姐要常来坐坐。” 我忙答应了,带着小吉祥回了长乐宫。我见太后心情很好,就说:“太后娘娘,臣女有一句话,要启禀太后娘娘。” 太后点了点头,我忙说:“父女之情,人之天性。如今宜嫔娘娘虽然为天子妃嫔,与杜大人谊属君臣,然亦不可忘父母之恩。臣女叩请太后娘娘赐宜嫔娘娘御祭一坛,准宜嫔娘娘在宫内祭祀杜大人。” 太后说:“这才是正礼,孝为百行之先,礼者,不废人伦,你想得很好。”说完就让冯成去宣旨,赐杜宜嫔御祭一坛,以祭祀杜衡山。 第60章 流民 杜衡山的丧礼可谓风风光光,皇上钦命礼部尚书史文英代皇上前去吊祭,皇上又下旨荫封杜衡山的儿子五品散职。我猜皇上如此做,就是要让严景云和贾云光安心,表示皇上对这些元老辅臣还是极其敬重的。现在朝中的局势有些紧张,皇上是要安抚他们两个人,免得他们两个人因为害怕而做出不利于皇上的事,看来皇上早晚要有大举动。 百官见皇上如此,也都纷纷前去吊祭。据小吉祥回来说,送殡的仪仗足有一里长。逝者已逝,但朝中的阴谋依旧不会停止。 事情一如我所料,曹正泰在江南没有占到丝毫便宜。据崔连贵告诉我,曹正泰在给皇上的奏疏中说江南的富户刁钻,而没有真凭实据那些茶务府的官员又一直不肯认罪。看来曹正泰已经被陷在江南的泥潭之中,不能脱身。 不过皇上对此倒是一直没有表示,任由曹正泰在江南查下去。皇上究竟在等什么呢?还是皇上不打算处置江南茶务府的官员了呢?后一种几乎没有可能,皇上一定是早就想借着这件事情削弱贾云光的势力了,否则太后也不会在宫里种茶了。而且江南茶务府官员贪墨得太多了,皇上如果不处置他们,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今天皇上突然来见太后,皇上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今天皇上却是一脸怒气。 皇上给太后请过了安,就把手里的一本奏折呈给太后,“母后看看这本奏折。” 太后看过之后,问皇上:“皇上怎么看这件事情?” 皇上怒气冲冲地说道:“江南茶务府的官员太可恶了,儿臣恨不得立刻把他们都杀了,以正国法。” 太后看着皇上:“皇上,此时不是负气的时候,要从长计议才好。” 皇上长叹了一口气,“母后教训的是,儿臣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江南茶务府的这些官员竟然如此混账,由不得儿臣不生气。” 太后看着皇上:“皇上还是妥善处置此事才好。” 皇上点了点头:“儿臣明白。” 太后语重心长地说:“虽是如此说,可也不能姑息。唐太宗曾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虽然看似势单力薄,可历代明君无不以百姓为先,百姓才是国之根本。秦末,陈胜、吴广登高一呼,天下影从,数年而亡暴秦。隋末的瓦岗寨,唐末的黄巢,人君应引以为戒。” 太后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可百姓又是最思定求安的,不肯轻易为乱。历代百姓只要有地种,有饭吃,就绝不会造反。汉末朝纲混乱,豪强兼并土地,令百姓流离失所,所以才有黄巾之乱,此事皇上不可不慎。” 皇上忙恭敬的说:“母后金玉良言,儿臣谨记在心。” 皇上又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我心中暗喜,我的计策成功了。待太后午睡,我匆忙赶到严淑妃的寝宫。 我行过了礼,就对严淑妃说:“淑妃娘娘大喜。” 严淑妃看着我:“喜从何来?” 我压低声音:“淑妃娘娘,今天万岁爷来给太后娘娘请安,龙颜大怒,扬言要杀尽江南茶务府的官员,看来万岁爷一定会严查江南茶务府的那些官员的。” 严淑妃虽然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但听到了这个消息,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喜色,“还是三小姐的计策高明。” 我忙说:“淑妃娘娘过誉了。” 严淑妃一笑:“三小姐,家父已经托人具本,擢升杨大人为兵部员外郎,只怕圣旨不日就可以发下来。” 严淑妃又加了一句,“三小姐放心,此次家父是请隋俊文保举的,三小姐在太后娘娘那里也好交待。” 我忙跪下行礼,“淑妃娘娘和严大人的恩德,臣女没齿难忘。” 严景云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因为朝中都知道吏部尚书刘克方是他的人,如果刘尚书保举的话,太后就会知道我和严淑妃有私交,那么太后就再也不会信任我。而这个隋俊文是清流的领袖,自称无党,由他保举当真是万无一失。 看来这个隋俊文和严景云有私下里的关系匪浅,严景云果然不是寻常人物,他不光在明处有棋子,在暗处的棋子也不少。皇上刚任命隋俊文为都察院右都御史,就是因为他无党,可他暗地里竟然是严景云的人。 严淑妃能把如此机密的事情告诉我,就是为了拉拢我,告诉我她已经把我当成心腹,才会将如此机密的事情告诉我。看来严景云和严淑妃觉得我现在对他们非常的有用。 严淑妃一把拉起我,“三小姐如此替本宫着想,本宫怎么能忘了三小姐的好处呢?” 我又和严淑妃密谈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我一个人往回走,看来这一步棋我走对了,如今的事情全在我的计划之中。这局棋才刚刚开始而已,不过我已经有了胜算,可现在还是务要小心,不要出差错才好。 一开始我就猜到了皇上怕严景云和贾云光再次联手的心思,因此借机建议皇上把严景云的人也拉进来,一起与曹正泰查案。但我不会平白无故的送严淑妃这样一个大礼,我之所以把严景云的人拉进来是有我的目的的。 然后我再借着贾云光害怕傅倚楼牵连到他的心思,让贾云光设计将曹正泰送到江南去查案。 我已经算到曹正泰去江南什么也查不出来,但如果曹正泰真的什么也查不出来,我的下一步棋就没法走了。 这我就用到了严景云的人,这也就是我会送严淑妃那份大礼的原因。严景云想扳倒贾云光,所以想严查江南茶政一案,我和严景云的目的一致,因此就向严淑妃献策,要想办法激怒皇上,令皇上下旨严查江南茶政一案。 那天我和太后在勤政殿后面的小屋子里听政,高御史说江南的富户倚势侵吞百姓的茶园。皇上是一个聪明人,深知百姓的重要。要想让皇上动怒,就必须从这里入手。 所以那天我向严淑妃献策,让那个和曹正泰一起查案的王鹏飞暗中找到这些茶园被侵吞的百姓,唆使这些百姓找曹正泰告状。 这些失去土地的百姓,就是所谓的流民。历朝帝王都极重视流民问题,因为历史上无数次的改朝换代都是由这些流民掀起的。这些百姓失去了土地,与其饿死,不如拼死一搏,就有“舍得身一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俗谚。 皇上当然会龙颜大怒,为了平息民怨,恐怕皇上不久就会下旨严查江南茶政一案。看来这些江南茶务府的官员是不可能平安度过这一关的了,朝廷中的风暴要来了,我的目的也要达到了。 而我之所以急着把我表哥调离户部,一是为了让严淑妃安心,二是江南茶政一案所掀起的风浪,第一个波及的就会是户部。因为茶务府归户部管,户部与江南茶务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了免得将来受池鱼之殃,不如现在就离开户部才是上策。 我要出宫去看一下傅倚楼,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小江跳出来说几句,这卷茶政风波,偶的女主用了一个“巨大”的连环计,每一章不过是这个连环计的一部分。这个连环计贯穿于这一卷的全部内容,偶会在这一卷结束的时候联起来说一遍。不过大家放心,并不影响看内容,因为每一步的目的偶都会解释清楚。) 第61章 先生危矣(加更) 次日吃过早膳,太后让我和她下一盘棋。太后一边下棋,一边说:“水音,你知道皇上昨天为什么事情生气吗?” 我忙说:“臣女不知。听万岁爷的意思,好像与江南茶务府有关,不过听太后娘娘的意思,又好像与百姓有关。臣女一直不解,这百姓与茶务府会有什么关系?” 太后笑着说:“你虽然聪明伶俐,可很多事情还是所见有限。要知道这处理朝政就和下棋一样,不光要只顾眼前这一步,还要看到一步以后,两步以后,甚至看到全局,这才是高手。” 我在心里暗笑,嘴上却说:“太后娘娘的教诲水音牢记在心。”我深知适当装糊涂的好处,太后恐怕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一手操控的。 太后又说:“昨天曹大人给皇上的奏折中说,江南茶务府的官员勾结富户侵吞百姓的茶园。如今这些百姓跪在曹大人的公馆之外,请曹大人做主。” 我故意沉思了一会儿,“太后娘娘,臣女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太后说:“你说来听听。” 我忙说:“太后娘娘,以臣女看来,这件事情恐怕绝非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太后娘娘,这些百姓早不闹,晚不闹,偏偏等曹大人查不下去的时候闹。在臣女看来,一定是背后有人指使。” 太后沉思着不说话,半晌太后点了点头,“哀家也是这样想的。” 我低声说:“太后娘娘,这一定是有人想借机把事情闹大,才暗中指使这些百姓这样做的。” 我又接着说:“太后娘娘,如今事已至此,如果万岁爷不严办江南茶务府的官员和那些富户,只怕难以平民愤,所以必须严办江南茶务府的官员。” 太后说:“皇上也主张严办,只是如何办,皇上还没有拿定主意。” 我忙说:“臣女现在想见一见傅倚楼。” 太后疑惑的看着我,我低声说:“太后娘娘,这个傅倚楼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这宫中肯定有他的眼线,因此他肯定会知道这件事情。他一定也猜得到现在的局势,想必他一定也是惶恐不已。如果太后娘娘现在派人去见他,告诉他太后娘娘可保他平安,那么他说不定会把太后娘娘想要的东西献给娘娘。先下手为强,如果被别人抢了先,悔之何及。” 我深知无论是太后,还是严景云都想拉拢傅倚楼的原因——就是他们认为傅倚楼有记有贾云光收受贿赂的账册。如果他们拿到这本账册的话,就会将贾云光掌握于手中,扳倒贾云光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仅是他们,我也怀疑傅倚楼会有这本账册。不光是商人都有记帐的习惯,更是因为傅倚楼是个聪明人,他也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事情。他深知将来有一天,如果贾云光再也用不到他了,就会杀他灭口。而如果他有这样一本账册,将来就可以用来要挟贾云光,来保自己的平安。 今天我要出宫去见傅倚楼,来走我的下一步棋。所以我故意提醒太后,流民一事是严景云暗中搞的鬼,严景云要动手了,而关键人物傅倚楼此时尤为重要,劝太后派我去见傅倚楼。 果然太后沉思了一会儿,看着我说:“你一会儿和冯成一起出宫。” 我忙口称:“领旨。” 过了一会儿,我依旧换上小太监的衣服,和冯成一起出宫去。还是先到冯成的家里,我换了衣服,然后我再去傅倚楼家。这次我要冯成陪我一起去,冯成忙答应了。 我之所以会要冯成和我一起去,就是因为我这次本来也没打算和傅倚楼要账册。可如果我没带账册回去,将来在傅倚楼那里又没有所谓的账册,太后难免会疑心我把账册藏起来了。所以我带着冯成和我一起去,这样冯成就可以证明我没有机会藏账册。 我和冯成一起坐着车子到了傅倚楼家,我让冯成坐在车子里等我,我独自一人去拍门。 月奴开门见是我,忙把我让到里面去。我走在院子里,就听傅倚楼在高声吟诵李太白的《将进酒》。 当傅倚楼念到“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时候,我高声说:“此句值饮一大杯。” 傅倚楼大笑着走了出来,“三小姐果然是深知傅某。” 我仔细看了一眼傅倚楼,傅倚楼头上没有带冠,只是将头发束在脑后,身上穿了一件月白色的丝绸衣服,依旧是宽大的袍袖,腰间松松的系着带子。 我笑着说:“先生在都察院大堂穿的那件衣服甚妙。” 傅倚楼大笑,“三小姐打扮成小太监也是惟妙惟肖。”我不禁也笑了。 傅倚楼侧身将我让了进去,一进去就见傅倚楼在地上摆了一壶酒,看来刚才傅倚楼果然是一边饮酒,一边读诗。 我坐了下来,月奴拿了一个杯子来。傅倚楼替我倒了一杯酒,“这酒是陈了三十年的老花雕,三小姐慢饮。” 我接过酒杯,喝了一口,低声说:“有流民告江南富户侵吞茶园,江南茶务府的官员也牵连在内,皇上龙颜大怒,要下旨严查此事,只怕先生危矣。” 傅倚楼一笑:“傅某已知此事。” 我忙说:“先生放心,水音一定竭尽全力保先生无虞。” 傅倚楼只是微微一笑:“傅某只问三小姐一句话,不知三小姐把傅某当做什么?知己?棋子?” 我直视着傅倚楼:“水音绝不欺瞒先生,水音既把先生当做棋子,又当做知己。” 傅倚楼大笑:“痛快。”说完,就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看着傅倚楼一笑,“先生可知,流民一事是水音的计策。” 傅倚楼鼓掌大笑:“三小姐这招棋果然高明,三小姐倒要喝一杯。” 我喝干了杯中的酒,问傅倚楼:“先生可知水音今天来见先生,所为何事?” 傅倚楼一笑:“三小姐做事神出鬼没,不过今天三小姐所为何事,傅某倒是能猜知一二。” 我走到傅倚楼那把七弦琴前坐下,调了调琴弦,弹起高山流水来。傅倚楼也不再说话,只是静坐细听。 一曲终了,我低声说:“为先生计,此时还不是时候。” 傅倚楼说:“傅某明白。” 我刚才弹高山流水,就是告诉傅倚楼我现在把他当作知己。傅倚楼一定猜到了我今天来是为了太后作说客的,所以我告诉傅倚楼现在还不是交出账册的时候。 傅倚楼看着我一笑,“傅某早知道会有今日。”说完,傅倚楼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又接着说:“可傅某并不后悔,人生在世,会当潇洒纵横,岂能庸庸碌碌过此一生。试问天下,又有几人有傅某的气魄。” 我不禁为傅倚楼的豪气所折服,也斟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先生此语,已足令天下豪杰钦服。” 傅倚楼大笑:“能得三小姐称赞,傅某何幸?” 我站起身来告辞,待我走到院中,就听傅倚楼在弹那曲《十面埋伏》。 (小江还要跳出来说几句,增加一下曝光率嘛。关于周水音对傅倚楼的态度,大家可能会觉得有点疑惑,之前周水音一直在帮傅倚楼。为什么这次会陷害傅倚楼?而且周水音怎么敢告诉傅倚楼自己设计陷害他呢?关于这一切,在卷末会有解释。这也是那个连环计的主旨,而且将会对今后各卷的内容产生巨大影响,偶就不透剧了。) 第62章 茶务新政 (明天上架,为了感谢大家对小江的支持,今天三更,加更两章。偶先传两章,还有一章晚上传。) 我一坐上马车,忙对冯成说:“有劳冯总管久等了。” 冯成一笑:“三小姐太客气了,如今天色尚早,三小姐不如回府去看看,然后再回宫去也不迟。” 我迟疑了一会儿,“冯总管的好意水音心领了,只是如今太后娘娘在宫里专望消息,早些回去也好让太后娘娘放心。” 冯成点了点头,“还是三小姐想得周全。” 我心里也很想念母亲,也想回去看看,可今天正是应该深避嫌疑的时候,如果我这时回家,将来太后不免会猜忌我。 我和冯成回到长乐宫,我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去见太后。 太后一见我就问:“他怎么说?” 我忙跪了下了,“太后娘娘,请恕臣女无能。这个傅倚楼似乎是铁了心,无论臣女说什么,他都不肯开口。” 太后沉吟良久,“你起来吧。” 我站了起来,站在一旁不说话。 太后自言自语道:“他难道还有别的脱身之计不成,还是严景云先下手了呢?” 我忙说:“太后娘娘,以臣女看来,这个傅倚楼还是心存侥幸。现在江南茶务府那边还没有大的举动,傅倚楼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所以想看一看风声再说。” 太后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半晌太后才抬起头来,“你去把衣服换了吧。” 我忙躬身告退,等我换好了衣服,回去见太后,就见皇上已经来了。 我忙给皇上请了安,皇上看着我:“表妹喜欢看***?” 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陪笑了一下,后来才后知后觉皇上说的是瑯琊王生日那天的事情。 太后只是看着棋盘,突然太后问:“皇上,江南的事情皇上打算怎么处置?” 皇上忙恭敬的说:“启禀母后,儿臣明日就下严旨令曹正泰将江南茶务府的官员和富户带到京师严加审问。” 太后点了点头,“江南那里皇上又打算派谁去呢?” 皇上说:“儿臣打算派吴贵去。” 我大吃一惊,忙看了皇上一眼,从皇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就听皇上又说:“儿臣打算推行茶务新政,不只是江南茶务府,闽粤、川滇两处茶务府,儿臣也打算把那里的官员另委他用。儿臣已令吕总管选两个妥当的内监,去那里管理茶务府的事情。以后茶务府的总管儿臣都打算选大内里的宫监,而且茶务府也不再归户部管,而由大内来管。”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曹正泰在江南束手无策时,皇上毫不着急,因为皇上一直在物色可以去江南管理茶务府的人,所以不急着对茶务府的那些人动手。 茶务府不仅每年缴纳巨额的赋税,而且每年茶务府交的茶叶用于与北朝交换货物,还有赏赐边陲诸夷,其重要可想而知,所以才会有这么些人都想插手茶务府的事情。 如今皇上不仅打算将江南茶务府至于自己的控制之下,更打算把闽粤,川滇两处茶务府也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所以皇上一直打算派自己的心腹去,因此想在朝中找到妥当的人。 但由于我的搅局,逼得皇上必须提前动手,可皇上还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选。于是皇上决定不在朝中选人,而是将茶务府交给太监们管。这个吴贵自不必说,他是皇上的心腹,所以皇上才会把江南茶务府交给他。而皇上又令吕公公选了两个太监,这两个人也一定是皇上的心腹了,这样相当于把茶务府置于皇上自己的控制之下。更何况皇上明确下旨,以后茶务府的事情全由大内来管,这样无论是贾云光还是严景云都没有插手的份了。 如今皇上相当于翦除了贾云光一翼,在这场君臣斗法之中,无论是严景云,还是贾云光都没有占到便宜。皇上当初借御史台改革之机,将严景云一直控制的御史台夺到手中。如今皇上又借着推行茶务新政的机会,把贾云光控制的茶务府夺到手中。皇上才是这场君臣争斗的最终赢家。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皇上想得很周全,很好。” 皇上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了。 太后看着窗外的海棠,突然说:“很久没出去走走了,哀家带着你们去北海看看水,那里也凉快。” 冯成忙去传旨摆驾北海,太后坐着一乘香舆,这香舆是专为夏天出游而做的,上面有一个座儿,四周的纱帘高高卷起。既可以遮挡阳光,又不会憋闷。我们步行跟在后面。 太后带着我、冯成、小喜和四五个太监到了北海,冯成忙问:“请太后娘娘示下,去哪里好呢?” 太后说:“就去北海边那画舫上吧,看水也近。” 等到了画舫那里,就看见一辆小小的车子,原来是严淑妃也带着宫女太监到这里避暑。 严淑妃忙从里面出来迎接太后,太后拉着严淑妃的手,走到了里面。 站在画舫之上看北海,风和景明,水面平滑如镜,北海中的几座小山,在水面上留下了青黛色的倒影。时有微风拂面而来,全无一点暑气。 太后扶着严淑妃绕画舫走了一周,就坐在画舫的围栏旁,倚栏看水光山色。 严淑妃亲自端过了一只白玉碗,呈给太后,“太后娘娘,这是臣妾亲手做的甜汤,请太后娘娘尝尝。” 太后接过碗来,用调羹舀了一勺,尝了尝,“不错,清香甘凉,正好这时候吃,淑妃可谓秀外慧中。” 严淑妃忙敛袵为礼,“谢太后娘娘。” 严淑妃笑着对我说:“三小姐也尝一尝,看看好不好吃。” 早有宫女也给我端了一碗,我接过来一看,只见白玉碗内载沉载浮着小片的粉红色荷花瓣,小片的碧绿色荷叶,和小块的白色雪藕,光是颜色已是清新怡人。我喝了一口,清凉甘甜,还有淡淡的荷叶清香,忙赞道:“淑妃娘娘,这汤清香沁人心肺,臣女想学学是怎么做的。” 严淑妃笑着说:“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将新摘下来的荷叶加上雪花细糖用山泉水煮了,再用冰块冰凉。吃的时候加上切碎的荷花瓣,嫩荷叶和雪藕就行。只是切荷花、荷叶这些东西时,要用竹刀,切不可用铜铁这一类的东西,这样才不破坏荷叶的清香。” 太后点头说:“东西虽是寻常,难得用心二字,淑妃如此精心才做得如此好汤。” 太后又看了一会儿景致,就说:“就这么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你们叫太监搬两个绣墩来,咱们钓钓鱼。” 早有两个小太监给我和严淑妃一人搬了一个绣墩,我们告了坐,在绣墩上坐下,就有宫女递过钓竿来。太后、严淑妃和我坐在画舫上钓鱼。 一时太后的钓竿动了,太后一拉,就有一条七八寸的金色鲤鱼被钓了上来。那鲤鱼在地上乱跳,宫女忙过来将鱼抓住。 严淑妃忙说:“还是太后娘娘福气大,只这么一会儿,就钓上这么大的鱼来。” 我看着严淑妃会心一笑,我和严淑妃刚才接过钓竿后,都把自己钓竿上的鱼饵悄悄摘了下来。陪太后钓鱼,当然要让太后先钓上来。 太后兴致很好,吩咐把鱼切成细脍,又吩咐人备酒。早有宫女端上银盆,给我们洗手。 我趁太后不注意,踱到严淑妃身边,低声说了句:“淑妃娘娘,皇上明日就要下旨将江南茶务府的官员拿入京师问罪。”严淑妃只轻轻点了点头。 一时摆上酒来,太后和我们饮酒谈笑,直到夕阳西下才回长乐宫。 第63章 丢卒保车(加更) 到了晚上,我等太后安寝后,就悄悄一个人拿着一盏灯笼去翊圣宫。 一路上,只遇见几个巡夜的太监,这些太监见了我都忙请安问好,我只是点了点头。 到了翊圣宫,守门的太监一见是我,忙说:“三小姐来得倒是时候,再晚一会儿,宫门就关了。” 我忙说:“烦劳公公通禀一声。” 那太监笑着说:“三小姐,皇后娘娘吩咐了,只要是三小姐来就不用通禀。” 我说:“今日天时已晚,还是通禀一声好。” 那太监转身进去了,过了一会儿,那太监笑着说:“皇后娘娘请三小姐进去。” 我一进贾皇后寝宫,就见贾皇后已经卸了晚妆,只穿了一件藕荷色的轻衫。 贾皇后看着我笑着说:“表妹,怎么如此多礼。不必行礼了,过来坐吧。” 我俯身行了个半礼,就坐在贾皇后身边。 我见屋子里只有几个贾皇后的心腹宫女,就说:“皇后娘娘,臣女今晚来是有要事禀告。” 贾皇后吃惊的看着我,我低声说:“皇后娘娘知道江南茶农状告茶务府官员勾结富户侵吞茶园的事情吗?” 贾皇后沉思了一会儿,“本宫恍惚听太监们说起过,正要找表妹问问明白,但派去找表妹的太监说表妹在太后娘娘那里,没法离开。” 我忙说:“臣女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急着来禀告皇后娘娘,可臣女一直脱不开身。” 贾皇后问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才说:“皇后娘娘,昨天万岁爷来太后娘娘的寝宫很生气,好像是曹正泰的奏折里说了些什么,可臣女也不知道详情。今早太后娘娘才说是因为江南那些种茶的百姓跪在曹大人的公馆外,求曹大人做主,要状告江南的富户与茶务府官员相勾结侵吞他们的茶园。” 贾皇后冷冷的说:“这一定是有人暗中搞鬼。” 我忙说:“臣女也是这样和太后娘娘说的。” 贾皇后忙看着我:“太后娘娘怎么说?” 我说:“太后娘娘当时也没说什么,后来万岁爷就来了。万岁爷告诉太后娘娘,明日要下圣旨令曹大人将江南茶务府的官员带到京师审理呢。” 贾皇后呆坐着,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我突然跪在贾皇后面前,“皇后娘娘,臣女有几句肺腑之言。” 贾皇后拉起我,“表妹尽管说,表妹能深夜来告诉本宫这件事情,足见表妹对本宫的忠心。” 我看着贾皇后:“皇后娘娘,记得臣女曾说过‘毒蝎蜇手,壮士解腕’。”贾皇后慢慢点了点头。 我接着说:“臣女当时说那时还不是解腕的时候,可事到如今,皇后娘娘必须解腕了。” 贾皇后只是看着我,我也看着贾皇后不说话,贾皇后半晌才问:“表妹,那你说本宫应当解哪只手腕呢?” 我低声说:“皇后娘娘,以臣女看来万岁爷已经下定决心要处置江南茶务府的官员了。如果娘娘此时再想保这些人,无异于引火烧身,所以现在丢卒保车才是上策。” 贾皇后沉吟着不说话,我又低声说:“皇后娘娘,这朝中有人以陷害忠良为事。贾大人为国殚精竭虑,可有些人嫉妒贾大人德高望重,每每要陷害贾大人。难免有人到时会指使江南的这些罪臣,将贾大人牵扯在内以陷害贾大人,贾大人还是小心为是。” 现在我必须让江南茶务府的这些人认罪,这样我才能走我的下一步棋。可如果交给曹正泰去审的话,不知道要拖多久,拖得越久,变数越多,对我越不利,我必须速战速决。 解决这件事情最快的办法就是从贾云光这里入手,因为江南茶务府都是他的人,如果贾云光不再保他们的话,他们没有了倚仗,很快就会招供。我甚至要让贾云光去劝他们招供。 我知道贾皇后和贾云光也明白现在江南茶务府的这些人是保不住了,可他们又怕这些人将来会牵连到自己,所以迟疑不决,不知道是否应该保这些人。我对贾皇后说这一番话的意思就是要打消贾皇后的疑虑。 果然贾皇后拉住我的手:“表妹说得很是,可怎么做才能让这些人不乱咬人呢?” 我说道:“这些人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所以他们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家人的安危了。贾大人如果告诉这些人,能保这些人的家眷平安的话,他们也就不会牵扯到贾大人了。因为如果贾大人被牵连了进来,也就没人肯保他们家人的平安了,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 贾皇后高兴的拍着我的手:“表妹果然是神机妙算。” 我一笑,“皇后娘娘过誉了,天晚了,臣女告退。”说完,我行了礼就要告退。 突然我又走上前去,低声对贾皇后说:“皇后娘娘,事不宜迟,事情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牵扯到的人也就越多。现在让这些人快些招供,让这场风波快点过去,也就没事了。”贾皇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一个人提着灯笼慢慢往回走,我在心里是长出了一口气,局已经布好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将是这场风波的赢家。 突然有人在我背后说:“谁这么大胆,这么晚了还敢擅自在宫里行动?” 我吃了一惊,只听那人“扑哧”一声笑出来。我回过头去,原来是皇上。 皇上笑着看着我:“朕吓到表妹了?” 我忙行礼,“臣女给万岁爷请安。” 皇上看着我:“表妹还没告诉朕,这么晚了表妹去做什么去了?” 我只能说:“回万岁爷,臣女见夜色良佳,出来走走。没想到因为贪看夜色,所以耽搁了。” 皇上笑着说:“表妹倒很有雅兴啊。”说完,就拉我坐在一旁的石阶上,“朕最喜欢晚上坐在这里仰看星斗。” 我也抬起头来,今晚的天气很好,星斗满天,灿然苍穹。看着看着,只觉得心思空明了很多。 皇上突然问我:“表妹可明天文?” 我忙说:“天文是圣人之学,习之可知国家之运术。臣女是一介女子,如何学得?”我天朝律例:民间有私习天文者,以不道论处。(历史上有的朝代确实有这样的规定。) 皇上只是指着北方:“那就是紫薇垣,一连五颗,其中赤色的就是帝星。” 皇上又指了几颗星给我看,我看着漆黑的夜空,不禁有些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突然轻轻推着我:“表妹,回去吧,夜凉了。” 我才回过神来,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歉然的看着皇上:“万岁爷,我——” 皇上笑了,“快回去睡吧,天晚了,着了凉就不好了。” 我行了礼,走出去几步,回过头去,皇上依旧坐在那里仰看着天空。 第64章 二审傅倚楼(加更) 次日早朝,皇上下旨推行茶务新政,同时令曹正泰将江南茶务府的官员押赴京师,江南茶政一案看似就要结束了。 可我深知事情绝没有那样简单,因为太多的势力都参加进来了,无论是太后和皇上,还是严景云和贾云光,甚至是朝中所谓的清流,都想在这场朝堂纷争中取得自己的利益。 果然太后午睡后,就有严淑妃的小太监来请我过去,我匆忙去了严淑妃的寝宫。 严淑妃一见我就问:“三小姐,万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严淑妃是在问我皇上茶务新政的事情,忙说:“淑妃娘娘,如今万岁爷已经铁了心要整顿茶务府,此时还是不要卷入为妙。”严淑妃沉思着不再讲话。 我见严淑妃一直不说话,就躬身说道:“淑妃娘娘,臣女先行告退了。” 严淑妃这才笑着说:“有劳三小姐了。” 我出了严淑妃的寝宫,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严淑妃是因为没有从中得到好处,所以有些不甘心,严景云一定不会让事情这么容易就了结的,看来朝中还会有更大的风波。 虽然暗涛汹涌,可朝中和宫中却出奇的平静。七天后,曹正泰把江南茶政一案的一干人犯带到了京师。 皇上钦命曹正泰审理此案,又令刑部尚书于存孝与吕公公听审。 次日曹正泰就在都察院大堂审问此案,事情进行得出乎寻常的顺利。江南茶务府官员对自己勾结富户侵夺百姓茶园,违禁犯例私下里贩卖茶叶等事供认不讳。 看来贾云光已经和这些人打好招呼了,这些人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也就招供了。 事情很快就牵连到了傅倚楼,据吕公公说明日曹正泰就要审问傅倚楼了。我深知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我必须放手一搏。。 次日一早,我估计皇上下了早朝,就一个人去上书房见皇上。 守门的太监一见是我,忙满脸堆笑地说:“给三小姐请安。” 我忙说:“有劳公公进去通禀一下。” 那太监忙转身进去了,过了一会儿,那太监出来说道:“万岁爷宣三小姐晋见。” 我随那个太监走了进去,就见皇上正坐在御书案后看奏折,忙跪了下来:“臣女给万岁爷请安。” 皇上笑着看着我:“表妹快快请起,今天怎么有空到朕的上书房来?” 我谢了恩,站起身来,“臣女有一事要启奏万岁爷,请万岁爷先恕臣女之罪,臣女方才敢说。” 皇上有些好奇的看着我,“表妹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迟疑了一会儿,“万岁爷,臣女听太后娘娘说曹大人今天要审问傅倚楼。这是国家大计,臣女不敢置喙。但有一句话,臣女不得不说,一个傅倚楼本没有什么,可依如今的朝局看,万岁爷倒是应该‘投鼠忌器’。” 皇上沉吟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皇上看着我:“表妹说说看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忙说:“只有今天不让曹大人审傅倚楼,然后再派个人,告诉傅倚楼什么是该说的,什么又是不该说的。” 皇上只是看着我微笑,突然皇上问我:“那表妹说派谁去好呢?” 我忙说:“臣女还请万岁爷定夺。” 皇上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低声在我耳边说:“依朕看来,不如让表妹去最妥。” 我吃惊的看着皇上,“臣女怎么能擅自出宫,而且臣女是一介女子,怎么能去都察院的大堂?” 皇上淡淡一笑:“表妹不是常出宫去见傅倚楼吗?表妹说的话,傅倚楼一定会相信。” 我大吃一惊,忙跪在地上,“臣女罪该万死,求万岁爷恕罪。” 皇上拉起我,“傅倚楼是个人物,表妹这也是爱才之心,朕心中也是很钦佩这个傅倚楼的。” 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看着皇上发呆。 皇上突然高声说道:“来人。” 就见有个小太监跑了进来,皇上对那个小太监说:“你去翰林院宣个人过来草诏。”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翰林学士前来见驾。皇上吩咐他拟旨,让曹正泰暂缓审理傅倚楼。 那个翰林学士草好诏后,呈给皇上御览。皇上看了之后,点了点头,“很好,就这样发下去吧。”说完,就递给了崔连贵,崔连贵忙在圣旨上盖上了御宝。那个翰林学士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把圣旨拿在手里,看了看圣旨又看了看我,“这个人情朕就让表妹做了吧。”说完,就把圣旨递给了我。 我迟疑了一会儿,才跪下接过了圣旨。 皇上只说了一句:“起来吧。” 我站起身来,躬身退了出去,皇上突然说:“表妹去救傅倚楼可以,只不要忘了表妹现在已经是这宫里的人了。” 我有些愕然,只能说:“万岁爷的话,臣女一定谨记在心。” 我回到自己的房中,匆忙换上了小太监的衣服,急忙出宫去都察院大堂。 到了都察院门口,我忙对守门的衙役说:“有圣旨,令曹正泰接旨。” 那个衙役忙领着我走了进去,曹正泰等人都忙跪下来接旨,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我打开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察傅倚楼勾结江南茶务府官员私贩茶叶一事,兹因关系重大,故朕欲会同六部共审此案,可着令傅倚楼回家候审。钦此。” 我将圣旨递给了曹正泰,特意看了一眼傅倚楼。傅倚楼今天穿得太普通了,我差一点儿没找到他。 傅倚楼穿了一件蓝色的衣服,头上戴着竹制的逍遥冠,神色一如往常,看不出一丝的惊慌。 傅倚楼抬起头来看着我,对我淡然一笑,从那双幽深如潭水的眼睛里,我看不出一丝喜怒。 我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时,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傅倚楼。傅倚楼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他也在看着我,我们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儿。我扭过头去,走出了都察院。 回到宫中,我有些心烦意乱。待太后吃过晚膳,我就退了下来。我回到房中,一直在揣摩皇上那番话的意思,没想到却来了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 第65章 夜访 《权术天下》第65章 夜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6章 傅倚楼之死 《权术天下》第66章 傅倚楼之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7章 谁敢擅动我的棋子 《权术天下》第67章 谁敢擅动我的棋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8章 登闻鼓 《权术天下》第68章 登闻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9章 “借头一用” 《权术天下》第69章 “借头一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0章 千秋节 《权术天下》第70章 千秋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1章 下毒 《权术天下》第71章 下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2章 三尺白绫 《权术天下》第72章 三尺白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3章 双鱼 《权术天下》第73章 双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4章 卫国长公主 《权术天下》第74章 卫国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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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术天下》第90章 战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1章 空饷案 《权术天下》第91章 空饷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2章 亦敌亦友 《权术天下》第92章 亦敌亦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3章 圣意难测 《权术天下》第93章 圣意难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4章 再见傅倚楼 《权术天下》第94章 再见傅倚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5章 以攻为守 《权术天下》第95章 以攻为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6章 通敌大案 《权术天下》第96章 通敌大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7章 皇上送了一只“鸡”到边关 《权术天下》第97章 皇上送了一只“鸡”到边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8章 密使 《权术天下》第98章 密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9章 渔翁之利 《权术天下》第99章 渔翁之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0章 消寒酒 《权术天下》第100章 消寒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1章 大都督 《权术天下》第101章 大都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2章 分权 《权术天下》第102章 分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3章 兵部尚书 《权术天下》第103章 兵部尚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4章 朕要纳你为妃 《权术天下》第104章 朕要纳你为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5章 成王的病好了 《权术天下》第105章 成王的病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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