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无定》 一 楼道里只亮着一盏橘色小灯,谢源源咣咣两脚踹到门上才不得已接受指纹锁没电的事实。 “今天不回来?你们不早说......这傻逼锁又没电了呗。”左耳听她妈絮絮叨叨什么同学聚会带家属在山里吃饭,脑子里盘桓着白天在单位的糟心事,这个点了坐地铁回她租的房子得四十多分钟。 好烦啊,早知道一下班就打电话问问家里老头老太太。周末偷懒不愿意做饭,打算回家混两天,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今晚回去明天又得爬过来。 这是谢源源正式参加工作的第二个月,两个月前她刚熬过试用期,踌躇满志地立志摸鱼到退休。本以为守好自己的一亩叁分地就能苟到终点,没想到同事们都很敬业。尤其是部门经理,第一眼看上去儒雅随和,但这两个月的折磨足够她褪一层皮。有时候她也在反思,到底结薪水的是老板还是同事,为什么一个个平级的队友总把任务布置给她做? 越想越难过,作为妈宝女没有在周五的夜晚拥抱妈妈已经足够让她悲痛,又联想起迷茫暗淡的事业和拥挤艰难的地铁,回家前欣喜若狂和现实猝不及防的落差感不亚于白雪公主从水晶棺清醒后被王子告知吻醒她的其实是那个戴着绿色帽子又矮又丑的小矮人。 “这个点往过走刚好赶上晚高峰,打车也打不起,一整天紧赶慢赶不过是想提前回家找罢了,到头全白费。我好苦的命呀,呜呜呜......”用指腹抹去眼角虚无的泪水,想象自己是苦情剧里前期卑微的女主,计划蛰伏数月等来一堆心甘情愿为其所用的男二,再铩羽而归重回老巢。 太入戏的结果就是,已经掏出钥匙打算回家的男人站在电梯拐角进退两难。她好像很难过,也很潦倒。距离家门只有一步之遥的孟松雨犹豫着迈开步子,又实在不懂怎么安慰小孩。 眼神要清纯无辜一点,表情幅度不能太夸张,眼泪最好从眼角滑下去,适当咬一下嘴唇,谢源源抬手撩了撩落在左耳前的碎发,潮红的鼻尖和上挑的眼尾,可爱不失性感,性感不失做作。就是现在,我的舔狗该递纸巾了。土味甜文的女主用一两滴楚楚可怜的眼泪骗来一个忠心耿耿的男人,不要太赚哦。 一小包卫生纸骤然出现在谢源源眼前时,她已经想好怎么样在男二面前哭哭啼啼地编织自己的坎坷身世了。她恍然现在并没有身处虚假幻境,嘴总比脑子抢先一步。 “我操,谁!” 孟松雨拿纸巾的手愣在原地,一时间反应不上来是这小孩装模作样抽泣半天实际上一滴眼泪都没掉,还是印象里对门乖巧恬静小姑娘一张嘴就是粗话更让他无语。 夏季傍晚的楼道总是格外热,相视无言的沉默也格外尴尬。也许有一辈子那么漫长,也许只有一秒。 “孟叔叔,好久没见你啦!”只要我变脸的速度足够快,你就来不及质疑我。 男人收回手,把卫生纸装回口袋里,略微踟蹰一瞬,俯身把谢源源从地上拉起来。“你高考后就没再见过。” 被长辈拉起来其实没什么可害羞的。问题是,这个长辈长得很帅。 谢源源抠了抠脸颊,勉强让自己绯红的脸颊有了点合理解释,“孟叔叔和五六年前的样子没有一丁点变化,还是一样年轻。” 孟松雨轻笑一声,公司里年纪小一点的孩子不太敢跟他开玩笑,自己的闺女去上大学后也不怎么跟他联系,这小姑娘还算嘴甜,知道睁着眼睛说瞎话。 “怎么了,没带钥匙?” “嗯……”这种情况和没带钥匙差不多吧。 “你还有住的地方吗?” “没有……”大晚上我一个女孩子,跑回公司对面的房子也不现实,这种情况和没有地方住差不多吧。 “那……今晚订个酒店?” “我没有钱欸……” 一晚上叁四百,我一个月都赚不够叁四百,这种情况和没有钱也差不多吧。 刚入职场的小孩子,当然没有闲钱。孟松雨拿出手机,打算在附近挑一个快捷酒店送她去住一晚。 谢源源目睹孟松雨拿手机打开携程一整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两只手一起抓住了他手里的手机,“……我也不想花叔叔你的钱。” ……回不了家,又没有别的住处,还不愿意住酒店? 二十岁出头正是爱玩的年龄,孟松雨想着她可能回去朋友家住一晚。 “小棉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家里也有新睡衣,要来将就一晚上吗?”可是天黑是单身女性最大的危险因素,总归是撞上了,等明天她爸妈回来也好有个交待。 谢源源咬了咬下唇,这次是无意识的。“啊,会不会影响到你呀叔叔。” 孟松雨重新掏出来钥匙,边开门边回答她:“小棉上学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你不要被我影响到休息就好。” 二 小棉是孟松雨的女儿,去年去上海读大学,比谢源源小四岁。虽然横亘着两个代沟,但从小玩到大,感情还算深厚。 当然,谢源源能带着比自己还要幼稚的小小孩玩,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一对父女的脸。当女儿的灵动活泼,当爸的英俊儒雅。白天有漂亮妹妹当跟屁虫,晚上能看到帅叔叔,某种角度来讲,小小年纪的谢源源算得上是坐享齐人之福了。 其实小棉的妈妈在哪里一直都是谢源源心中的未解之谜。 她想问小棉,却不由自主地觉得这应当是小棉的伤心事;她问过爸妈,爸妈让她别管别人家的事。 好吧。父女俩这么好看,小棉妈妈一定也很好看吧。 后来隐约从邻居的闲聊里听出来,小棉的爸妈在她叁岁的时候就离婚了。 谢源源大概估算了一下,小棉六岁才搬来这个小区,那自己的确没那个福气看到美女阿姨。 未成年人的世界总是纯粹的,不会因为一个孩子的家庭与众不同去歧视他,整件事像被风卷起的尘埃,短暂地迷了眼,又很快消散。 谢源源站在孟松雨身后,看他单手打开家门,恍惚间,这股风仿佛裹了些十多年前的尘埃,又吹回来了。 “老谢,今天不在家?” 老谢? “让她就在我这呆一晚吧,比出去住安全。” 他是在给我爸打电话吗? “源源?”孟松雨把手机递到她耳边,她仍自顾自出神。“源源,跟你爸说两句。” “噢……爸,”手忙脚乱地接过手机,指尖相碰,谢源源一下子攥紧手机,“……我怎么可能会捣乱?不跟你说了。” 收敛了澎湃的心绪,胡乱将手机又塞回他手里,手忙脚乱换上拖鞋,跑到洗手间关上了门。 孟松雨有一搭没一搭寒暄了两句,挂电话的时候听见洗手间哗哗的流水声。 冷水拍打在潮红的脸颊上,没拍掉些许旖旎,反倒在她心上平添了迷茫。 谢源源是标准的美人儿。五官端正大气,不加修饰的眉峰彰显野性的凌厉。平常沉默不语时总让同龄企图搭讪的男士望而却步。 镜子里的她几根发丝黏在脸颊,水滴从鼻翼和嘴唇滑过,砸在水龙头上。 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夜晚依然暖烘烘的气温,红晕在脸颊上更显得美人儿娇俏明媚。 等到她磨磨蹭蹭从洗手间走出来,孟松雨已经拿出女儿一套干净的睡衣。 谢源源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色胆包天。孟叔叔是帅,可他已经四十多岁了,这么大年纪的人有没有性功能还另说。而且离婚这么多年,他就算不再婚也该有个女朋友吧? “床单被罩刚铺好,”孟松雨把手上的衣服递给她, “今晚睡客房可以吗?” 不睡客房难道和你睡?这算什么问题。 “嗯嗯,谢谢叔叔,今天麻烦你啦!” 躺倒床上后他还是觉得自己冲动了,于是他责怪夏夜潮湿粘腻的晚风,责怪柔和妩媚的月色,责怪一连串的机缘巧合……唯独不愿意责怪自己。 他想起来楼下有一棵樱花树,刚搬进小区那年只有一人高,纤细的枝子像是能被风刮倒,一共没几片绿叶。今年才发现,繁盛茂密的树干如同骄傲张扬的少女,适逢花期恨不得把一身嫩白的花朵捧到人面前来。 不知不觉,谢源源也长大了。 月亮总是公平的,无论是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涯,只要同时抬头,都是这同一轮。它照勇往直前的人,照迷途知返的人,也照迷茫困顿,了无头绪的人。 悸动与道德碰撞,蚕食睡眠。 相互觊觎的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企图窥伺到对方的踪迹。 三 密码锁连个锁孔都没有,开锁公司来看了都得直摇头。谢源源只好第二天一早就打给密码锁的客服 于是孟松雨提着早饭回来的时候,又看见角落蹲着那姑娘。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这她起这么早干什么,就算是等想爸妈回来,也不至于八点多就跑出来。而且看样子,她面前的两扇门都打不开。 “叔叔,不好意思,客服让我拿充电宝给锁充会电。结果我出来得急,不小心把门带上了……”没吃早饭,谢源源起身又有点猛,眼前一花直往前倒。 孟松雨见她晃晃悠悠站起来,下意识想捞她一把。左手提了两个煎饼果子,只好伸着右手。 结果谢源源直挺挺地扎在他胸口。 “嘶——” “啊——” 脑袋被撞,眼冒金星。 等她大脑终于恢复供血后才发现,自己一手环着眼前的男人,另一只手就大剌剌地掐在人家的腹肌上。 孟松雨被撞得不知所措,只好揽着她的腰把人扶正,还不忘把煎饼果子提远点别弄脏衣服。 谢源源不是扭捏的性子,尤其在帅哥面前。但只要想起来这帅哥已经大她将近二十岁,就尴尬地从楼上跳下去。她不用看都知道孟松雨肯定比她更窘迫,处于体贴的本意,转身打算蹲下看看自家的密码锁充好电没。 只是视线还没来得及跟锁子平齐,就被人又提起来。 楼道,睡衣。 还有比这更刺激的吗? 谢源源小口喘息,感受着腹部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她只要稍微低头就能看见,这是一只常年健身有力的胳膊,此刻贴着她乳房下缘。 其实只是一个再连贯顺畅不过的动作,时间却在她这里被无限拉长。 腹部的胳膊逐渐收紧,她亦步亦趋。 “刚都快摔了,还敢蹲?”这声音仿佛离她很远,让她迷茫无措;又仿佛离她很近,气息就落在她耳垂上。痒意顺着乳房传到耳根,她想说话,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孟松雨进门后把早饭放在餐桌上,洗手端出来两杯豆浆。他回头看见女孩还愣在门外,心里面生出来点愧疚。 “源源生叔叔气了?”试探一下总不会有错吧。“早上不该不打招呼就出门,害你被关在门外。刚刚,刚刚也不应该那样拉你,是不是吓到了?” 吓到?这才哪到哪啊…… “我怎么会怪叔叔呢。”谢源源乖巧抬头,装一下,总不会有错吧。 吃完早饭密码锁的电也冲得差不多,谢源源进客房勉强收拾一下就蹿回家。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一会搓手一会嘿嘿笑。下午爸妈回来,她又旁敲侧击问了问,得知孟松雨目前没有对象后松了口气。 都说治愈失恋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下一段恋情,谢源源对此深信不疑。她跟前男友分手叁个月,下头男一有时间就骚扰纠缠她。虽然这不算是失恋,但换个男人换个心情肯定是个正确选择。当然还有一小部分原因,孟松雨看起来身材不错的样子欸!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大家都懂,但谢源源觉得自己实在倒霉,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对胃口男人,突如其来的ddl让这盘珍馐凉了个彻底。 先是季度总结,又是她所在小组赶上收尾,性欲在压榨剥削里被消磨殆尽。 庆功宴原本只是几个组员随便吃吃烧烤,然后回家享受短暂却没人打扰的假期,没想到甲方爸爸慷慨解囊,让项目负责人带着他们到大饭店吃一顿。 酒桌文化盛行不衰,虽然年轻一代的小孩极力反对,却仍然抵挡不住对方威逼利诱。谢源源作为为数不多会喝酒的人,又是个美女,不得已多喝了几杯。好在队友足够谨慎,也半拦半就没打算扰大家的兴致,只是把父母家地址发给了同组的实习生妹妹。 她端着酒盅,嘴巴里的祝酒词自己都听不清,脑子勉勉强强清楚喝的是好几年了的好酒,说服自己喝醉了也不亏。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这个季节白天可能还热乎点,太阳一落山温度就降下去了。实习生妹妹搀着谢源源,吃力地给她戴上口罩。其实谢源源没多醉,只是刚从热火朝天的酒桌下来,站在凉风里,脑血管收缩反应不上来。 马路牙上扎堆停着几个路边摊,老板娘接过面前小情侣的盘子,一股脑把肉丸子青菜扔进油锅,吭哧吭哧挥动铲子,颠锅的时候有零星的火点钻出来。 很难说是孤独什么时候开始潜滋暗长,也许是秋风舔舐火苗的刹那,谢源源害怕火星子烧到老板娘的围裙,叁四十岁的人应该不太好意思买美羊羊图案的围裙,她身上穿的那件会不会是她女儿央求了很久才肯换上的。 四 孟松雨爱喝普洱,黑茶口味醇厚,沁渗齿龈,在朋友周朗投资的茶馆里存了几块好茶。正巧今天下午店里来了一饼老班章,不然也不至于仓促赶过来。 和周朗从隔壁茶馆出来的时候他正好看见谢源源靠在另一个女孩身上,脚步漂浮双眼无神,要不是这周边是商圈,治安还不错,照她身边围着的一群男男女女,他真以为有人敢当街拐卖妇女儿童。 朋友有一句没一句地讲话,转头发现孟松雨已经走出去好几米了。 “源源?” 吵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注视贸然闯进群聊的男人,相互对视一眼后立即在记忆里搜寻,但没人知道他是谁。 陈音涵听见个“源”字,心里警惕起来,捏住谢源源的手腕往男同事身后躲,不忘问他:“您是?” 孟松雨暗骂自己多管闲事,这小妹妹看起来很靠谱的样子。但谢源源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作为长辈实在不忍心眼睁睁袖手旁观。 “我是她叔叔。”说完下意识想从口袋里摸出身份证,转念一想他们又不是警察,拿来身份证也查不了什么,只好继续解释。“她还醒着么,让她自己认一认,或者打电话给她父母。大晚上你们两个都是女孩,谁送谁都挺危险。” 聚会结束后如何送女性朋友回家也一直是谢源源心中的疑惑,一个人走吧父母不放心,和异性走自己不放心,可是和同性走,到了该分道扬镳的地方还是得分开,彼此相互担心。 唉,女性的生存空间真狭小啊。她趴在陈音涵身上,悄悄叹了口气。 陈 音涵没打算把昏迷不醒的谢源源交给这路边冒出来的老头手里,有时候做出决定不需要什么立场,就只同为女性这一点,足以让陈音涵劳神费心地绕路送她回家。 孟松雨伸出手,那边陈音涵还在想办法拒绝,左右僵持不下。 刚好谢源源幽幽转醒,打破僵局。 “孟叔叔你来了…困死了,唔,我们赶紧回家吧。” 攥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终于松开,陈音涵摇了摇身上的人,再叁确认她清晰地认出来眼前的老头确实是亲戚,才把她一把推出去。 孟松雨也不好搂着人家,只好搀着她往车跟前走。没走两步谢源源回头看了一眼,看着陈音涵进了另一个顺路女同事的车才继续跟着旁边人的脚步走。 周朗从开了半截的车窗目睹了全过程,在孟松雨拉后座车门的瞬间落了锁。 …… “你有病吧。” 周朗眯着眼睛,“我可不知道你还有个漂亮侄女。” “刚认的。”说完手从车窗伸进去,把车锁打开,“送我回去。” 回去? “…不是吧,你们同居了?”后座的“侄女”看上去已经听不见别人说话的声音,周朗也没打算避讳,“她多大?你多大?你搞什么?” “……邻居的女儿,之前他们一家子挺照顾小绵。”孟松雨侧身给不省人事的谢源源也系上安全带,紧接着又解释了一句,“这大半夜我总不能看着一个小女娃送另一个女娃回家吧。” 周朗没吭声,盯了孟松雨好大一会。 “害,早说不完了吗,搞得讳莫如深。” 谢源源一边偷听一边从车窗的倒影里观察自己的脸,持续了一整天的底妆虽然掉得差不多,但好在晚上灯光暗看不出来什么,口红临走前补了一下,整体上看依然是个大美女。 今晚很让人满意。装醉,补妆,刚好遇见他,太让人满意了。 坐在旁边的孟松雨可没那么轻松。他把手腕上的沉香手串拿在手里,一遍一遍地默诵心经。 交通灯从绿变红,又从红变绿。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隧道里如同白昼的路灯闪得他眼睛花。 “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其实他能从浑浊的空气里闻到谢源源身上的香水味,迪奥,一千零一夜。 “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五 疫情防控管理严。周朗的车没办法开进小区,只能就近挑了个门放他俩下车。周朗知道孟松雨不是个好心的人,总归也怕他犯一些男女问题。于是趁人还没走,回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孟松雨。 后者正低头解谢源源身上的安全带。 “有些事本来不该是我能说的。”周朗略微琢磨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你四十好几的人,做事得考虑后果。” 孟松雨把谢源源的小包挎在身上,准备开车门,听到这话愣了两秒。他从车尾绕到另一边,把闭眼装睡的女孩拉下车。随着沉闷的关门声,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嗯”。 昼夜在城市里失去了本该拥有的节律,即使是夜晚十一点路上也依然车水马龙。孟松雨牵着旁边人的手站在路边,失神地凝视驶远的车。仅有的一点心动裹挟着尾气,被一辆辆汽车辗碎。 一辆空载的出租车停在两人面前,用掺杂方言的普通话问走不走。孟松雨从茫然里恍然醒神,一道女声率先回绝,“不用了师傅。” 他转头发现谢源源恰好歪头打量他。 几乎是同时,把手收了回去,往小区里走。“感觉好点了吗?” “不好,晕。”说完还矫情地按了按太阳穴。 孟松雨给门卫看了自己的健康码,深更半夜门卫不想多计较,没纠缠醉鬼,开闸放人进门。扫完码了,有空手了。谢源源等他回头来牵自己,乖乖站在他身后。 没想到他一走出去五六步才回头,坦然和谢源源对视。“熟人多,我就不扶你了。如果实在醉得厉害,我喊你妈下来接你,可以不?” ……谁大半夜偷窥别人拉手啊。 “我家没人,他俩回老家去了。” 自己走就自己走,不至于喝得走不动路。 都是年轻过的人,孟松雨二十多岁酒桌上喝完酒回家吐得翻江倒海,闹得父母鸡犬不宁,心里清楚宿醉还没人管的状况确实凄惨。但他实在不太相信如果家里没人,这孩子怎么可能敢喝这么多。 谢源源看他眼神有点怀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胡扯,“不信你打电话问,我骗你干嘛?” 孟松雨从口袋里扯出来刚扫过健康码的手机,谢源源的心也跟着被扯出来。说谎什么的倒是小事,可一旦被发现,那自己的司马昭之心就昭然若揭了。 她看着男人手中的屏幕被唤醒,亮度还没从健康码适应黑暗的环境,刺得她脑仁突突跳。白光在黑夜中持续了可能有二十分钟,也可能只有两秒。没有一个行人,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吓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心跳到嗓子眼的时候他又把手机塞回去,谢源源暗暗舒了口气。就是嘛,成年人了搞什么小学生叫家长那一套,而且我爸爸妈妈不睡觉的吗?助人为乐照顾一下人家小孩有什么不好? “我回去给你冲杯蜂蜜水,等你酒醒了再回你家去。” “嗯嗯,谢谢叔叔!” “后果”这个词只有人吃了足够多的亏,甩过足够惨的跤才学得会去考虑。二十多岁的人儿哪里经历过这些东西,头发烫毁了就一剪刀剪到齐耳,大不了花两叁年的时间重新续起来。选择错了方向,大不了卷土重来,反正还有五六十年的人生去试错。 你问时间?蹉跎不就是专属于他们的搭配吗。 所以谢源源根本没把刚才“司机”含含糊糊的暗示放在心上,后知后觉还咂摸出点别的意思。 六 踉跄跟人家进屋,谢源源躺在沙发上装死。孟松雨拿了片酒精湿巾塞进她手里,得到的回应是纹丝不动。 孟松雨抱胸俯视疫情期间理直气壮不洗手不消毒的人半天,冷不丁抓到她偷偷睁眼窥视自己的举动,只好重新把湿巾扯出来,分开手指一根一根粗鲁地擦拭。 用了两片酒精棉。 等他从厨房端出来蜂蜜水递给谢源源的时候,谢源源装模作样睡醒,就着他的手,吨吨吨一口气喝完。 “现在回去?这次总不需要送了吧。” 客厅的灯没开,孟松雨只打开了餐厅的灯。这微弱的光线柔和了男人锐利的气质,也挑逗着谢源源的神经。 “可是可是,我还没有洗澡欸…”她倒回沙发,还向里面缩了一下。“很多人喝醉了酒洗澡,摔倒在浴室里。然后没有人知道,就死了呢。” 孟松雨挑了挑眉毛,其实他看出来她没喝多醉,张口想反驳,又不敢肯定,“那你想怎么办。” 陈述句,不是疑问句。谢源源心里有点打鼓。截至目前她没办法笃定孟松雨存了和自己一样的心思,万一被拒绝,这街坊邻居,是她可以选择直接去世的程度。可刚才那个开车叔叔胡言乱语一番,分明是差不多他也有点火星子的苗头。 脑子还在胡思乱想,嘴巴已经动了:“让我洗个澡,洗完就走。” 热水抚摸过皮肤,留下若有若无的痕迹。被高温熏烤,血管扩张,酒精浓度重新升高。密闭浴室略有窒息感,加上脑神经被迟钝的兴奋感,和早在擦拭手指时背德的试探感,撕扯着谢源源的意识。 孟松雨在主卧的浴室随意冲了冲身子,穿着宽松的短款家居服坐在谢源源十几分钟前耍赖的沙发,无意识地摩挲,思绪已经放空。 “啊——” 紧接着扑通一声。 “呜呜……”又是抽泣的声音。 孟松雨心里发慌,直接推开浴室门。 美女之所以是美女,就是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能保持美感。平常上班通勤是从容自信的美,一杯一杯酒喝到桌上一整片男人是肆意张扬的美,就连现在摔倒在浴室,头发高高盘起,裸露的雪白的肌肤撞在大理石墙壁上,疼痛让她眼角濡湿,也是破碎凌乱的美。 孟松雨看到她一丝不挂蜷缩在墙角,身上还有沐浴露的泡沫,像是蛋糕胚上点缀的奶油,喉咙发紧。不由得庆幸刚才还好没有严词拒绝赶她回家。 谢源源吸了下鼻子,眼泪几乎掉下来。 男人抬手关了花洒,横抱起她。 孟松雨腹部的肌肉隔着单薄的上衣接触细腻滑嫩的软肉,几乎是下意识勃起了。 “等一下叔叔,”谢源源将黏在脸颊上的碎发拨开,“我身上还没冲干净呢。” 钝刀子割肉莫过于此,孟松雨想。他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定了一下心绪。又不是二叁十岁的愣头青,坐怀不乱是中年人的基本素养。 他让谢源源尝试在地上站一下,好腾出手把洗澡的凳子放下来。可脚刚一碰到地面,姑娘就哎呦哎呦叫个不停,他只好一只手臂锢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费力去掰扯凳子。 等到搀扶谢源源坐下,孟松雨已经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累还是热,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把水温调好,等她接花洒。可她瘪了瘪嘴,“刚刚把胳膊也扭到了,现在抬不起来。” 孟松雨彻底说不出话来,质疑也好,责怪也罢,都在低头看见女孩红红的眼眶时吞回肚子里。行行行,不就是洗个澡吗,中年人谁怕洗澡啊。 七 如果绵密的泡沫覆盖在赤裸的肉体上是欲说还休,那温水洗去凝脂,就是直抒胸臆了。孟松雨右手拿着花洒,冲拭她的身体,左手撑在她右耳边的墙壁上。 原本宽敞的浴室突然被挤压成这一小块,空气被剥夺被纠缠。 他的手指是匀称修长的,和人一样,看起来端方有理,试想这样一双手抓在她乳房上,手背会因用力而青筋暴起,谢源源咬紧下嘴唇,穴肉也配合着瑟缩一下。 孟松雨让她稍微往前面坐一点方便冲干净后背的时候,她的目光逐渐大胆起来。由于高度悬殊而不得已的弯腰让他们的脸近在咫尺,谢源源抬眸盯着他的脸。 “男人四十一枝花”一直都是雄性群体苍白无力的垂死挣扎,但她在眼前人的脸上倒是证实了这句话。这张脸棱角分明,是谢源源向来喜欢的,眉骨和鼻梁高挺却不突兀,眼眶深邃却不塌陷。似乎岁月也没有大刀阔斧地在他脸上翻整过,只是眼神仿佛不一样。 她发现他的生理反应,可更好奇地仔细观察他的眼神。因为她没看出来一点关乎情欲的东西。不对啊,小说里的眼红男主不存在也就罢了,“叁分薄凉”在现实生活中难道连薄凉都看不出来吗? 他只是微微蹙着眉,眼里的情绪实在看不出来。 孟松雨真的觉得自己会死在浴室里。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害羞低头吗?她为啥要明目张胆地盯得人心里发毛。这下好了,抬头可能会对视上,低头视线只能落在她身体上,无论哪一个都是严重的作风问题。 阿弥陀佛,他默念。 这种理智与欲念的挣扎一直持续到关上花洒,这短暂的五分钟堪比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的五百年。尤其是下体翘到天上,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走路。 谢源源就在他身后,观察到他伏在水龙头边半晌没动静,只好轻咳一声。看到那人小幅度抬头,继续拱火,“叔叔,抱我上床可以吗?要不然感冒了。” 如果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就是下一秒,孟松雨认为自己一定会从容赴死。他宁愿一了百了也好过如同等待最后一根稻草的骆驼。 可他不是骆驼,也不会死。 “好。” 孟松雨打算拿浴巾裹了人直接扔到床上,可谢源源还在振振有词什么床单弄湿了肯定会发烧,等拉去隔离流调统计,“到时候全世界都知道我在你家住了”。 他是实在想不通,父母都是有礼有节的文化人,怎么就能生出来这样一个强词夺理的孩子。 最终真怕她发烧,只好应了她的要求,拿浴巾在浴室里给她擦干。 矫情怪擦干了身子还不愿意拿浴巾裹一下,非说浴巾也湿了。在那张奇怪的嘴里絮叨出发烧、隔离之前,孟松雨干脆扯过浴巾丢进脏衣篓,然后把赤裸的人抱起来。 谢源源被抱起来后胳膊直接环住孟松雨的脖子,后者僵硬一瞬,到底没制止。 可他哪是不想制止呢?只是别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自己何必白费口舌。 性爱的拉扯就体现在一次次的试探里。彼此心知肚明对方的欲念,却非要假装正人君子。 谢源源在他怀里,这会倒是安静。可孟松雨就没那么舒服了,饱满的胸乳紧贴在自己前胸,轻微的摩擦点燃大脑沉沦的火柴,偶尔乳头被刺激,酥麻感直冲下腹。他很想绅士一点,但不可避免的双手接触柔软的皮肉,理性的思考已经一点点被驱逐。 大脑混沌的结果就是,他忘了谢源源还搂着他的脖子,招呼也没打直接把人往床上扔。没想到这女孩手劲不小,拽着自己,一起陷进床里。 她赤裸着身体,仰面躺在床上,可这时要有人进来,会发现她根本没有走光。因为孟松雨就压在她身上。完整地,严丝合缝地,压在她身上。 她的胸型很漂亮,刚洗澡的时候孟松雨就有这种感觉了,可当这对胸俏生生被压在自己身下,让孟松雨有了种“纸上谈兵终觉浅”的感受。他恨不得现在用手去揉捏,用嘴唇去吮吸。可最后一丝理智回笼,他只是又胀大了几分。 谢源源不知道他的挣扎,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只知道一个硬物顶在腿根,感觉很不错的样子。 八 孟松雨撑起手臂,想从谢源源身上爬起来。 吸引力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不需要明确的性指引,也不需要色情的性暗示。她只看到紧绷的肌肉,听到急促的喘息,就湿得一塌糊涂。 于是在胸口的压迫感减弱的瞬间,她胳膊用力,把人又狠狠拉下来。 “唔……”孟松雨听见一声痛苦的呻吟,还没反应过来是不是压痛了她,龟头的快感率先顺着脊柱攀升,枕后发麻。 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硬物抵在穴口,甚至进去了几寸。 孟松雨心凉了半截,坚挺的肉棒不再是受意识控制的器官,而是一把捅进自己小腹的匕首。他预备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抽回茎身,然后大发雷霆。 可当谢源源一点一点摁下他的脑袋,用嫣红饱满的嘴唇碰了碰他的唇角时,去他妈的理智,他想。 “你最好别后悔。” 他起身褪下宽松的睡裤,阴茎被弹得在空中打了个转,随机逼近,大掌按在谢源源大腿根部。 暴露在男人的视线里,穴口不受控地瑟缩一下,几滴春水顺着花缝氤氲到床单上。孟松雨没打算按部就班,腰身一挺,肉刃径直捅进穴里。 “嗯……”她下意识跟着挺腰,发出一声喟叹。 被包裹的快感挤压孟松雨的胸腔,这种濒临窒息的感觉他不明白是愧疚,还是得偿所愿的欣喜。管他是什么,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安慰自己。 “还难受吗?”他忍了白天,俯下身用指头刮了刮谢源源的脸颊。 “叔……唔——”话还没说完被他一把捂住嘴巴。然后穴里的肉刃耸动起来。 软肉一层一层摩擦茎身,他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狐狸精要靠双修来采食男人的精气。阴茎是摄取男人灵魂的关窍。此刻他的脑子已经不在头上,随着一次次抽插,它跑到了他的鸡巴上。 手掌下溢出细碎的呻吟,孟松雨其实想听她会怎样叫,但他怕听到她喊叔叔这两个字。他认为这是耻辱,是罪恶。他恨不得挥刀自宫,就像行尸走肉一样,他唾弃自己的阴茎,仿佛这一场性事与自己无关。 他会像个虔诚的教徒,跪在佛祖面前,双头奉上害自己失控的二两肉。 与他不同,谢源源涣散在恶狠狠的冲撞里,如果这时候孟松雨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就会发现,她的呻吟是破碎的。 狭窄的甬道被讨伐出一条通路,四周的软肉企图用收缩来抵御征讨者。双方当仁不让的气势反而造就了一场酣畅淋漓。 谢源源指甲掐进他汗淋淋的肩膀里,精瘦的肌肉硌得她指甲疼。快感游走在下体与小腹,大脑逐渐放空,只要再一下。暖流集中在下腹,生理性泪水从眼角滑落在枕头上,身体像被人高举到空中,只等最后一程冲刺。 可突如其来的空虚让她无助的睁开眼睛,高举轻放,温热的液体喷射在她腿根。 “……这。”这还不到五分钟吧。她没敢说出来。 孟松雨跪坐一旁,小口喘气,几缕濡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他的眼角,有点落寞。 谢源源心里略微同情,四十多岁,心有余而力不足。怪不得刚才一直拒绝,原来是真的不行啊。 短暂的母性的爱意让她敞开了点心扉,男人嘛,哄哄就好了。她鲤鱼打挺坐起来,抬手摸了摸男人的发。 孟松雨好半晌才从高潮的余韵里回神,看见谢源源精点斑斑的大腿,翻身下床。不一会带着几个小盒子走回来。 他低头拿纸清理狼藉,一言不发。 这副样子落在谢源源眼里,就是自责。 于是她抓住为她清理下体的手,逼迫他抬头看她,“其实五分钟也很棒了。” 九 “其实五分钟也很棒了。” 孟松雨停下手里的活计,面无表情,他没太听清,“你说什么?” 唉,这就是男人,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谢源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真诚一点,眼神坚定一点,“我说,其实照你这个年龄,能硬起来的都是凤毛麟角啦!” 夸你总可以吧? 孟松雨没吭声,低头用纸巾擦了擦手指,随后撕开一个避孕套,套在狰狞的阳具上。谢源源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又硬了,或者说,中年人连续勃起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就被人抓住脚踝拽到床尾。 “诶诶诶,你干嘛?”谢源源脚蹬在他腹肌上,边反抗边用脚趾揩油。身材的确不错,不是那种油腻的肥,也不是过分发达的肌肉,薄薄一层,却很有安全感。可惜中看不中用,她也不打算再陪他来一次秒射的游戏。 孟松雨知道刚刚那次有点快,但他也算事出有因。离婚十多年他没怎么找过对象,真枪实战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但怎么能让个二十多岁的小孩给嘲笑了。 “操你。”他说。 直白的下流比隐晦的色情更能催化人的神经。谢源源刚擦干净的小穴又湿了。 他拿龟头研磨花缝,又有几下“不小心”蹭到阴蒂,那双手也正如谢源源刚才意淫的那样,握住一边乳肉,大力捏揉。 “嗯——”快进来呀!这又是在干嘛。 孟松雨垂眸看着她,微卷的长发铺在床上,眼神迷离,脚丫子翘起来,想勾着他快点进来,但他没理睬这些,只是低头叼起另一只乳房。 “啊!别……” 牙齿轻轻的咬,眼泪涌上眼眶。胸部一直是她的敏感地带,她喜欢看男人伏在自己身上,以最卑微的姿态进行最原始的活动——哺乳。这种征服感与满足感会填满她。 孟松雨听她喊停,可男性欲望的本能告诉他不用停。他还顺便用手捏了捏她的臀,勃发阴茎毫不怜惜地插了进去。 “唔,慢一点……慢,慢一点。”上半身酥麻不断,下半身又突然被硬物填满,快感冲破意识,口不择言想让他慢下来。 孟松雨嗤笑一声,像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刚刚不够爽,现在又让我慢?” 哦,生气了。 谢源源抬手点了点他的乳头,扒拉两下算是挑逗,“叔叔。” 又来? 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总是控制不住火冒叁丈,她知道自己听不得这两个字,非要一个劲地喊个没完。身不由己的感受又在孟松雨心里蔓延开来,道德,伦理的枷锁再次束缚肉身。他气愤,他狂怒,他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泄愤,但他最让他发觉摧枯拉朽的是他发现这枷锁照旧禁锢不了梆硬的肉刃。 他气冲冲地顶来顶去。 男人都是这样喜怒无常吗?谢源源想不明白,刚叫了声叔叔后他分明是慢下来了点,怎么又跟冲锋陷阵似的。 其实也无所谓,挺舒服的。 肉壁被硬生生刮蹭着,茎身离开时还带着点藕断丝连的滋味。臀部的那只手这阵跑到前面去了,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压花核。 阴蒂是女性快感的主要来源,所以孟松雨的指腹刚一碰到,谢源源狠狠地收缩下体,夹得他倒吸一口气。 “别乱夹。” 奥奥,不好意思,尊重男人的尊严。 “那你别乱摸!” 突然逼仄的紧致其实孟松雨也乐在其中,他拎着谢源源,让她翻了个身,肉棒也在她穴里翻了个角度。他一面捣,一面把人撑起来,头埋在她脖颈,咻咻地舔舐耳垂。 后入总是更深,谢源源随着律动被顶的一颤一颤,从身后的角度恰好能看见两只乳房小白兔一样,在空中一蹦一跳。 孟松雨发泄般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握住一只奶,揉搓起来,时不时刮一下挺翘的乳头。 “唔……”灭顶的快感冲上天灵盖,谢源源只在心里默默祈祷这老男人不要梅开二度,如果他再一次在紧要关头提前射出来,她真的会反手一耳光然后明天在小区的业主群里实名举报他早泄。 好在这一次不负所托,她倒在孟松雨怀里发抖抽搐的片刻,后者轻轻揽着她,小幅度抽插。 谢源源的贤者时间来的尤其早,吃饱喝足的女孩懒得伺候妄想重振雄风的男人,软绵绵地靠着人家,哼哼唧唧个没完。 十 孟松雨有一下没一下地挺身,怀里的人儿左蹭蹭右蹭蹭,想找个舒服的姿势补觉。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发梢撩拨自己的脖颈,脸颊的软肉被自己的胸膛挤出一层浅浅的褶。 空调的冷风吹在汗津津的皮肤上,谢源源狠狠打了两个喷嚏。孟松雨终于叹了口气,在她发顶轻吻一瞬,拔出茎身。 “唔…干嘛?”黏黏糊糊的嗓音,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酣畅淋漓的性爱。 把人横抱起,孟松雨瞥了一眼谢源源被困意粘连住的双眼,一边往浴室走一边回答她,“拉你去隔离。” 直到第二天中午谢源源才彻底清醒。她还没回忆起自己在哪,倒是想起还不到八点她妈急急忙忙打了个电话问她跑到哪里去了。虽然彼时的她还处于混沌之中,刻骨的求生欲使得她下意识报出陈音涵的名字。 后来还说啥了?好像王君利女士气冲冲地嘱咐她以后不回家要提前报备,女孩子天黑了还不回家多让人操心。 谢源源在被窝里邪魅一笑,像是被美艳小助理泼了咖啡的总裁,“女人,该操心的是那些大半夜不回家的小帅哥吧。” 王君利半晌没吭声,就在谢源源要发脾气挂电话的前一秒,她妈的声音才幽幽从听筒传出来:“……你少说点疯话行吧。” 哦。就不。 做爱加宿醉,美女的标配。 嘶,就是腰有点痛。 于是她在床上做了几组简单的拉伸,只是来来回回滚了好几下,才反应上来孟松雨似乎没在。 她爬下床想出去看看,又发觉自己没穿衣服。略微纠结了一小会,直接伸手拉开衣柜,扯出来一件短袖穿上。 孟松雨觉得自己真的老了,他怎么都搞不明白谢源源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刚进门,手里提的菜篮子还没放到地上,就看见谢源源穿着他的衣服在镜子前嘟嘟囔囔。 “什么啊……小说里面穿男朋友衣服不是都性感得让人欲罢不能吗?为什么我穿上是这个鬼样子!”说着还转了个身,审视衣服的后摆,“显得我膀大腰圆就不说了,腿短得像个侏儒!丑的要死!” 孟松雨没听清前面的自言自语,只清晰地听见一个“丑”字。再加上谢源源满脸愁容,把后悔和愤怒写在脸上,不由得自怨自艾起来。 “嫌丑你走啊,又不是我强迫你的。”他攥紧菜篮,像是被负心汉抛妻弃子的秦香莲。是了,他早该想到的,只有女人风韵犹存才能被称为“半老徐娘”,男人呢?呵,无非是熟女一夜风流的玩伴罢了。 他怨怼,他懊悔,狐狸精才不管被勾引的人多么无辜,只知道花言巧语哄骗着人声色犬马。于是他像是在包公堂前击鼓鸣冤的秦香莲,脸上带着些决绝,“我就当你没来过,咱俩啥事都没发生过。” “陈世美”被一连串掷地有声的诀别词砸在脑袋上,一时间没反应上来孟松雨说的是心里话,还是心血来潮想玩角色扮演。 好在谢源源没心没肺,笑嘻嘻跳到他面前,嚷嚷肚子饿。 孟松雨看着她嬉皮笑脸的样子更来气,她要用这样的方式掩盖自己的厌恶和悔意吗?在她眼里他就是这样一个愚蠢无知的人吗?他把自己的礼义廉耻全部献祭,最后得到的只是虚伪的蒙蔽吗? “我在锅里炖了排骨,又买了秋葵。” 谢源源张开胳膊揽住他,脑袋在他下颌拱来拱去,“我最喜欢吃秋葵了,谢谢叔叔!” 从午饭做好,到端上桌,再到二人吃完饭,孟松雨都是沉默着。谢源源只当他间隔十几年再做新郎,内心还在为自己的贞洁忏悔,所以识趣地没有招惹他。可落在孟松雨眼里,他默默地为“放下饭碗砸锅”这一罪证又添了几笔。 成年女性不是小鸟胃,但体重差摆在这里,到底没男性吃得多。她啃了四五块排骨就饱了,剩下的只能让孟松雨收拾干净。 谢源源撑着下巴欣赏近距离吃播。他吃饭速度挺快,但吃相不错,也是昨晚又是洗澡又是运动,也该饿了。 孟松雨余光看到她欲言又止,动作一滞,随即为自己打气。没事的,不过是被骗了身子,没关系的。 “那个,虽说你昨天没射在里面,但第一次毕竟没有保护措施。”所以,听懂了吗? 孟松雨没吭声,把筷子搁到碗上,拿餐巾纸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水。 谢源源被他的做作整傻眼了,不过确实有那么点斯文的意思。 她撑下巴的手抠了抠脸颊,等待下文。 孟松雨起身从玄关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大袋子,抽出两张纸,又把手机解锁,一股脑摆在她面前。 “这……”我只是让你买个避孕药而已啊,身患重病家徒四壁买不起可以直说。 “我结扎了。”两张纸上的是诊断证明和出院通知。 “还有,这是传染病四项检查。”手机显示结果刚出来没多久,今早在医院抽的血。 十一 谢源源打了一下午游戏才从激情的浪潮里缓过来。她躺在床上,腿搭着床头的靠背,肚子上摆了一盘王女士切好的水果。即使蒸汽眼罩遮住了她的视线,她都能从肚皮上精准地插起一块西瓜塞进嘴里。 水果在口腔里爆开,汁水顺着咽后壁向下淌。太阳隔着玻璃将她的脸晒得红扑扑,秋老虎是夏天在做最后的挣扎。 今早她从沉默中落荒而逃。 孟松雨脑子被驴踢了吧……结扎就结扎,谁想知道原因啊? 但她还是坐在餐桌前听完了。 “小棉出生的时候有点难产,肩膀卡在骨盆,半天出不来。但是医生说顺产到这一步再转剖腹产不划算,就让你柳林阿姨继续在产床上调整。”孟松雨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后来大出血,还在icu里住了几天。当我看着小棉被抱出来的时候,就觉得生一个足够了。” 昨晚的冲动消弭在午后的阳光里,谢源源沉默片刻问他:“可以知道你为什么离婚吗?”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描绘出一个女人经历过的波澜壮阔。怀孕十个月,反胃水肿呕吐晕厥,一朝生产更是需要遭受切肤的痛苦,这些都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谢源源能从孟松雨只言片语的解释中感觉到对前妻的爱,不然不会选择这种方式来保护她,但比起柳林阿姨鬼门关走的这一遭,男人结扎算得了什么。 她对眼前人品质的质疑指数迅速增高,谢源源懊悔昨晚还是太莽撞,知人知面难知心,谁知道衣冠楚楚的表皮下隐藏着什么样的内心。她更想搞清楚究竟是为什么能让彼此爱重的两个人最终分开。 手掌拍在桌面上,“啪”的一生清脆响亮,谢源源痛得龇牙咧嘴,索性用不加掩饰的恶狠狠的表情看向他,“给我如实招来!” 孟松雨拉起打在桌子上的手,红红的一大片,“性格不合。” 现在男的都这么会开脱了吗?谢源源目瞪口呆抬头看他,在心里坐实了他不守男德水性杨花的罪名。张了张嘴想开口骂他勾搭年轻小姑娘有一手,但关于昨晚的记忆好像是自己主动,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闷头气自己太傻着了渣男的道。 她狠狠抽回手,懒得讲话。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到底不经事,心里想的全写在脸上。孟松雨光盯着她紧皱的眉头和向下的嘴角就能知道她是怎么骂他的。 后来他的确讲清楚离婚的原因。却让谢源源更难受了。 柳林是从80年代走来的人,懵懂时的她目睹太多人飞蛾扑火般走出敞开的国门,追求资本市场的梦,久而久之自己也坠入其中。但父母的反对迫使她找到所谓举案齐眉的另一半,束缚在婚姻的牢笼里。 刚结婚那几年也算情投意合,丈夫英俊体贴让她暂时放下执念。可当柳林和丈夫创办的公司蒸蒸日上,攒下一笔小钱后,矛盾日益凸显出来。 一开始只是平和的商讨,柳林列举出国的利弊,企图说服孟松雨。但得到丈夫和父母经年累月的拒绝后,她意识到即使再亲密的人,也不会在乎她的梦想是什么。 一筹莫展的时候柳林怀孕了。从医院回来的柳林躺在婚床上,有几滴眼泪甚至流进了耳朵里。她攥着b超单,从哽咽到歇斯底里。 孟松雨说他刚打开家门就看到柳林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自从二人注册公司以来她再没下过厨,他们总是在街边的沙县小吃胡乱解决后继续投入工作。可接着他又看见她红肿的眼睛,和勉强扯出的笑容。 2002年的孟松雨没看懂柳林。 妻子怀孕后孟松雨把重心重新倾向家庭,他买来一本本食谱只为柳林能吃上营养又美味的饭,他会对着柳林从平坦到长大的肚子轻声细语地读名着放音乐,给她洗脚,帮孕后期喘不上气的她翻身按摩。 一直到孩子出生,母乳结束。 孟松雨看到柳林日记的那天,是小棉不小心打翻了水杯。他劫后余生地庆幸是杯凉水,给女儿换好衣服后赶忙去收拾桌子上的狼藉。 一个笔记本受灾严重,他只好翻开一页一页的擦拭。 往后每一次孟松雨回忆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感激,还是该怨恨那杯水。因为他一边翻页一边擦水,一边看到柳林的内心。 “她想要的生活我给不了,只能给她自由。”孟松雨对谢源源说。 他没有细讲日记里记录的内容。因为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无知纯洁的残忍。他用生育给一个自由的女性戴上一把枷锁,而这些事实在他眼里却是理所应当。 他看到柳林一遍又一遍后悔结婚,又看到她重复书写对女儿的爱。 他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 于是小棉两岁生日那天,他拿来一份离婚协议。两人所有共同财产,除了那家公司,全部分给柳林。他自私地将女儿的抚养权划分给自己,不断保证愿意留给母女交流的空间。 “两年前你生下我们的女儿,给了我一个新的生命。两年后的同一天,我也送给你一个新生。” 十二 短暂的休整后谢源源又投入进工作中,人一旦忙起来,爱恶欲统统抛到脑后。那一晚的经历即使清新凛冽,也如一滴柠檬汁坠入广袤的湖水,几圈涟漪过后再无痕迹。 她没想着提起裤子不认人,可是没办法,“007”的时代,谁有资格对加班说不? 所以和爸妈在饭店再次碰见孟松雨的刹那,谢源源尴尬的同时还有点小澎湃。 孟松雨可不这么认为。 他把自己的曾经摆在谢源源面前,拉着她的手去抚摸每一寸纹理。他坦诚,直白。但他没有得到一个回应。 起初孟松雨把自己的恹恹归结为新鲜感的冲击,过几天重新回到之前波澜不惊的生活就能调整正常。可半个月过去,他依旧除了打扫卫生外,根本不敢迈入那间客房。 他无比想把谢源源揪来问清楚,花言巧语骗人上床后拍屁股立马走人很爽吗? 最让人抓耳挠腮的是,他根本没有谢源源的联系方式。不错,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下午在电梯里遇见她爸谢祖华,对方晚上要在饭店请几个朋友聚一聚,随口一问孟松雨要不要来,他得知谢源源下班后会赶过来,装模作样犹豫片刻,给了个肯定的答复。 几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吃饭,肯定是拖家带口的。即使多了个不认识的人,吃两口菜,喝两口酒,大家都成了拜把子的好兄弟。 桌上的几个小孩已经成年,但在家仍然是爸爸妈妈的好宝宝。吃饱喝足懒得看大人家长里短的唠嗑,都跑到旁边的沙发上挤着。打了会游戏,突然有人提议手机投屏看个电影,便一窝蜂扎到电视前捣鼓。 投屏的流程不难,但包间里的电视一般没人看,所以系统老化。大家试了半天都没办法连上手机,就拉着旁边的人坐回沙发上打游戏。 只有谢源源一个人坐在电视机低下,手机上划拉两下,又在电视后面摸索两下。 没一会音响里传来电影的开头音乐。 “好啦!”她把手机摆在柜子上,跑回沙发上坐着。 酒桌上一个阿姨闲着没事关注了半天,看谢源源把电视弄好,不由自主开口,“军利,你们家源源倒像个男孩。” 其实给破电视投屏的难度真不高,程序更新一下就行,只是年轻小孩难免浮躁,所以只有谢源源一个人耐心摆弄好。 但她听到这话难免火气冒上来。 “像个男孩?是像这几个抱着手机七扭八歪倒在沙发上,别人收拾好电视也没有半句感激的男孩吗?” 王君利一听到刚刚那句“夸奖”的话心里就暗叫大事不好,她知道闺女平时为人处世没个正形,但最讨厌别人搞性别歧视这一套。眼见着女儿已经开口,饭桌气氛骤然僵住,她这个当妈的可不能坐视不管。 “源源,怎么说话呢?阿姨的意思是你比她年轻的时候强多了,对吧李洁。” 刚刚出声的阿姨也意识到太不尊重人,识趣地下了个台阶,“对,对,比咱这一代人都强。” 谢源源冷眼看自己亲妈的眼角都要抽筋了,只好在王君利眼神的威胁下好声好气给阿姨还有躺枪的“弟弟们”道歉。然后从包里掏出口红,打算在外面的洗手间磨蹭摩擦再回来。 十一月份的天已经凉下来,但人们欢宴的兴致没有降下来。二楼都是包厢,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手里的托盘摆满菜品,谢源源极力贴住墙壁才勉强不会碰到人。 刚走近洗手间,胳膊被人拽住,一把拉进外面的母婴室。 “诶诶诶?”话还没问出口,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 门落锁,暖色色的灯就这么笼罩下来。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静默着,或者说僵持着。 谢源源实在是怕桌上有人发现他们俩的奸情,先败下阵来,“干什么?” 孟松雨看她一副浩然正气的模样,笑出声。抬手拧了一把谢源源鼓鼓囊囊的脸颊,“不是要涂口红吗?你弄你的。” 追到洗手间看人补妆,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谢源源乜他一样,自顾自涂起口红。 她平时喜欢用紫调浆果色系的口红,浓颜系的五官配上极具攻击性的颜色,不讲话的时候冷着脸,就如同玻璃罩下的永生花,精致且华丽。都没有心,孟松雨想。 谢源源在嘴唇上薄薄抹一层,一点点抿开。玫红淡了点,锐利的美感逐渐被中和。又贴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确保没有沾到牙齿上,才“啪”得一声合上口红盖,转身拍拍隐匿在身后的男人准备离开。 也许是转身的那一秒,也许是收回口红的那一秒,她的嘴唇被含住,短暂的碰触后,牙关被撬开,若有若无的酒味从舌尖传递到口腔。 谢源源没反应上来,孟松雨的已经将她拥在怀里,肆无忌惮地占便宜。 “唔——”口红!她双手撑在他胸口,使劲推。男人用了点力气,贴得更紧了。 他们相濡以沫,又针锋相对。 谢源源的视线被男人的鼻梁挡住,不然她一定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有多狼狈。孟松雨的手掌在她腰侧来回抚摸,偶尔还会滑到她的臀部去,顺着那一段饱满的曲线轻轻揉捏。她被突如其来的爱抚弄软了腿,一面抬头应付粘腻的亲吻,一面软绵绵地往他怀里倒。 孟松雨感觉到胸前两团柔软的触感,才发觉小姑娘站都站不稳,看着紧闭双眼的谢源源,他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于是停止亲吻,又在人脸上拧了一下。两人分开时他才看清,谢源源嘴唇上的口红被啃了个乱七八糟,甚至唇周的皮肤都被晕染得粉嘟嘟,颜色散开带着一丝狼狈的情欲,全然是干坏事的样子。 谢源源想朝他发火,但转眼发觉镜子里的人儿眼神迷离,脸颊潮红,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的样子,只好作罢。 桔色的灯最能催发男女的欲望,但此刻谢源源只想把孟松雨的脑袋打进灯里。 十三 “小谢,我今天下午忙着接孩子,你辛苦一下把上个季度的报表整理出来,明早开会要用。”王洋从办公室里探出头,看着正在收拾东西兴冲冲准备回家的人,撂下一句话。 谢源源愣在原地,这是本月第四回被部门经理安排额外的工作,她抬手看了眼表,哦,今天才五号。 许是察觉到她脸色不太好,王洋提包经过她工位的时候驻足,“好好干,你这个姑娘还是很不错的。明年我打报告让你涨工资!” 不错个屁,照这个样子干下去,能不能活到明年还不一定呢。 谢源源扯了个笑容,花团锦簇地目送狗屎领导走进电梯。门关住的刹那,狠狠抓起桌上的卫生纸攥在手里,然后轻轻摔在椅子上。 “源源姐,我跟你一块弄吧。”陈音涵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她重重叹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纸盒子硌得人屁股疼,但她懒得管。“这个公司有我一个伤心人就够了,你回吧。” 陈音涵悄悄松了口气,随即往前凑了凑,一个季度的报表欸,虽说都是分门别类放好的,但这个点了才开始,少说得做到十一点去。“要不,你拿回家做?” “我多大脸,敢把公司的资料带回家?明天来一看丢这少那的,也不用麻烦领导手动开除,我自己拾掇拾掇麻溜滚蛋。”谢源源歪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刚刚看表的时候是6:51,打算休息9分钟,整点再开始。 陈音涵看她颓废的样子不好多说,绕到档案室,帮忙抱来一厚摞文件夹,又拿着谢源源的水杯给她泡了杯绿茶。 “源源姐姐,你多保重!”小陈站在电梯口,用口罩当手绢,在空中挥舞两下。 “……哦。” 写字楼位处商圈,谢源源的工位靠窗,她摸鱼的时候最喜欢手捧一杯热茶俯瞰城市车水马龙。 寒来暑往,她倒也咂摸出点门道。 王洋每天对下属极尽压迫,可将近四十高龄还是骑电动车上下班,雷打不动。楼上那家投行的前台漂亮姐姐虽然月薪4500,但每天都有父母的大奔接送。有一次跟楼下的公司团建,有一个姓黄的小帅哥羞红着脸说单身久了好没意思,可谢源源碰巧看见前几天他在十字路口东北角跟女朋友吻得难舍难分,那个女孩分明在饭桌角落红了眼角。 偌大的城市就是由这么些个小人物构成,个人的悲欢离合浸透在忙碌的人群里,其实也没剩下什么。 好像给谢源源剩下一桌子的工作。 有那么一瞬间,谢源源也许后悔了吧。 她虽然没有生在大富大贵的家庭中,可从小也是父母的掌中宝,千娇万宠地长了二十多年。加上人漂亮,会说话,好朋友、男朋友一抓一大把。 这么算来,她前半辈子最大的坎就是保研失败。 那是她所经历过最暗无天日的时光,四年的坚持像一场笑话。 残存在内心的骄傲迫使她在同学面前伪装着谈笑风生,在爸妈面前云淡风轻。但夜幕降临,痛苦无法被驱逐隐藏的时候,只能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天亮。 她憋着一口气,却不由自主地对自己失望。于是破罐子破摔,投了简历,找了个工作。 人的思维是莫名其妙的。因为熟悉的饭菜的气味想到家,因为熟悉的玩具想到童年,因为艳阳天里凉爽的树荫想到那年夏天的一场恋爱,因为片刻的迷茫想到未来。 时针指到12,新闻联播的前奏响起于万家灯火,该工作了。 (小水一章~接下来四场考试,估计下一次更是13号。下一章吃肉!!) 十四 一周的疲劳需要周末的赖床缓解。所以谢源源被亲妈撅起被子后,在床上坐了好一会才勉强平息怒火。 “才十点半!你最好是有急事。”她呼哧呼哧从房间走到客厅,在沙发上躺下,眼皮不受控地闭住。 王君利看她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把人揪进厨房。“你孟叔叔昨天喝醉了,过一会把鸡汤端到对面去。” “自己去。”这点小事就能使得一位母亲把筚路蓝缕艰难困苦的,好不容易拥有美好睡眠的女儿从梦中叫醒吗? 王君利卸下围裙,听到谢源源的话火更大,“你有没有良心?” 至于吗……她这么想,也这么问出口了。 “怎么不至于?你小时候有一次一个人在家,胳膊被开水烫了,哭着跑到人家里去。最后我和你爸去医院的时候就看见你赖在老孟怀里,小棉只能躺在旁边的凳子上睡觉。” 谢源源短暂地感恩了一下,又感觉哪里不太对,“等等,我那会多大,你俩怎么敢把我一个人扔在家?” 王君利哂笑,没想到小孩长大更加思维敏捷,竟然能抓住大人话里找出漏洞,这让她很没面子。“行了,蹬鼻子上脸。你爸朋友小孩结婚,我一会要去吃饭。你都不觉得你孟叔一个人喝醉酒没人照顾很可怜?乖宝辛苦,妈妈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谢源源撇嘴,反正继续拒绝也没什么用。 等老王出了门,她随意洗漱后端着锅站在对门才发现,她妈根本没考虑过孟松雨如果没醒该咋办。 说起来孟松雨这几个月可真的不太好过。他本以为自己黄土埋到脖子根,老树不会重新开花,谢源源却横冲直撞地把他的生活整个稀碎。 时间前置24小时,他早早起来晨跑,回家洗澡的时候发现上衣轻轻一拧汗水就哩哩啦啦流下来。可更加让他无力的是,曾经根本没办法坚持下来的6公里现在已经不足以耗费干净他的精力。 他只好走进书房,扫净尘封的小香炉,点燃一支黑齐楠。白烟连贯,像一段精致的绸带,丝丝香甜裹住鼻腔。 孟松雨指尖动了动,下意识想碰那段烟。 他克制住亵玩的冲动,从柜子里拿出一沓宣纸。用墨块现磨太慢,便直接在方砚里倾倒墨水,胡乱冲了冲笔,开始抄写《金刚经》。 小楷一列一列,笔锋凌厉,他努力静下心,说服自己万事万物空幻不实。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乔张做致不过是曲意逢合,温柔小意不过是长袖善舞。 可直到他抄满了叁张纸,还是没办法将脑海里言笑晏晏的脸驱赶开。 文武齐下,毫无用处。 按理说,安安分分地抄录佛经,怎么会喝醉呢? 都怪周朗叫去他家吃饭。 孟松雨连续几个月做事情都提不起劲,周朗看在眼里,捶胸顿足地惋惜他晚节不保,老年失足,美其名曰“关爱空巢老人”,硬是要和孟松雨喝一顿。 几个简单的家常菜,一瓶便宜的二锅头。 菜全被周朗家的两个小孩吃掉,酒全被灌进了孟松雨的肚子里。 第二天早上孟松雨头痛欲裂,还是感慨周朗靠谱。昨晚他醉得连路都走不了,依旧被扛回家了。 走到客厅发现沙发上有颗毛茸茸的脑袋,还以为是周朗昨晚没回家,正要问他怎么不挑个房间上床睡,沙发就开口了。 “醒了?去洗个澡吧,对门王姐给你煮了汤。” 孟松雨笑了笑,直接走进洗手间,轻飘飘留下一句,“你爸妈真惯着你。” 不得不说男人洗澡就是快,谢源源看着这人任由发梢滴着水,盛了一碗煨在锅里的鸡汤。 “你吃了吗?” “嗯。”说完就趴在餐桌上翻看孟松雨放在客厅的书。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一碗见底,他又去盛。 “找不到你,我还找不到你女儿啊。”她翻一页书。“小棉说应该有一把备用钥匙藏在对联后面,我摸出来了。” 孟松雨喝汤的间隙抬眼看她,但谢源源没理他。其实他很少见谢源源认真的样子,现在她被书吸引,面上倒有点严肃。 “好看吗?”他问。 她闻言突然合上书,对上他的视线,空气里的颗粒刹那间静止。孟松雨意识到,这个时刻,在这间屋子里,也许只有眼前的人才是鲜活炙热的。 这次谢源源没化妆,嘴唇是粉嫩的自然,她从孟松雨的眼睛欣赏到自己的倒影。 “这是你的书诶,叔叔自己都不知道吗?” -“你自己的想法你都不知道吗?”周朗昨晚的质问跟谢源源的反问重合。 也许孟松雨知道,知道书好不好看,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这一刻他根本无暇去顾及了。 合在谢源源手边的书封面上的大字昭示着它的身份,毛姆所着的《面纱》。 是一个简单的,爱而不得的故事。 夹藏私货,我真的好喜欢毛姆!唉学不进去,偷偷码字,不敢再摸鱼了 十五 谢源源反应上来的时候脖子上已经湿哒哒一片了。孟松雨抱起她放在餐桌上,低头舔舐她裸露在空气里的锁骨,湿热的吻痕被发梢的水拂过,她的理智逐渐融化在细密的亲吻中。 孟松雨看到她有一颗痣,乖巧地卧在锁骨窝,他尝试用舌尖挑逗了一下,发现谢源源轻哼出声,小小瑟缩了一下。 四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可能给这个男人带来了点内敛沉稳,但是不多。不然他不会起了坏心,用门齿碾磨那颗可怜的痣,还铁石心肠地看谢源源眼泪汪汪缠他上床去,不为所动。 皮肤的感觉神经极其丰富,痒意仿佛像在头皮上骚挠的篦子,谢源源半边身子酥软了个透。下体的潮意无法被她忽视,与其忸怩作态,她更倾向于明示。 “嗯…去床上嘛。” 颤巍巍的尾音,被她的舌尖轻挑着,透着娇憨的意味。孟松雨可没打算回答她。手从衣摆伸进去,毫无阻碍地触碰到绵软的起伏。他早该想到这小姑娘一身家居服,看上去就是刚起床没来得及穿内衣的样子,却还是被她的不拘小节惊到了。 “去床上干嘛?”他反问。 有病?便宜占着,嘴上糊弄着,当她好欺负吗? 被打断的美梦,一大早被奴役着送早饭,谢源源的好脾气和刚冒了尖的性欲被孟松雨的答非所问消磨尽了。她咬牙扯出在她胸口点火作祟的手,很舒服,不过可惜它的主人没什么福气继续了。 然后跳下桌子,拿起书往客房走。 “当然是上床看书了。” 孟松雨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决绝坚定,走两步跟上去。趁谢源源用力甩门的空当钻进房间。 性爱的吸引力,不仅仅来自严丝合缝的填充索取,也同样来自于不动声色表象下的暗潮汹涌。无垠沙丘上的两条响尾蛇,彼此纠缠,又突然亮出锋利的牙齿,软绵绵地咬住对方的尾巴。它们赤身裸体地在毒辣的阳光下撕咬拉扯,疯狂挑衅,肆意窥探。 谢源源翻开书页,趴在床上。她的目光停留在一行文字上,所有意念集中在身后的人。她向他露出了自己的尾巴。 孟松雨没让她失望。手臂撑在她腰侧,径直坐在她旁边,然后装模作样俯身,和她一起看书。 “看到哪里了?” 如果忽略掉那只揉搓她臀部的手掌的话,他们的距离还算正常。谢源源不愿意露怯,毫不在意地回答他:“凯蒂出轨。” “嗯。”他的手指顺着臀逢向下游走,若有若无的力道,到最后隔着裤子停在穴口,一圈一圈地打转,“可以念给我听吗?” 谢源源脑海里的弦被他的手指挑断,沉溺在这场心口不一的前戏中。 “‘他全心全意地爱我’……嗯…‘我们做了一年的情人……我深以为傲’。” 孟松雨在花核处不断逡巡,几个来回下来还会揉一揉。他对谢源源的反应感到有趣,便自作主张地延长了残忍的折磨。 “唔,然后呢?” 然后?然后当然是咱们两个脱衣服大干一场啊! 谢源源心里怎么想,可对这样焦灼的试探产生了浓浓的兴趣,大不了陪他演下去。于是她把脑袋轻轻靠在孟松雨的胸口,装出一副可怜乖巧的模样。 “‘我知道你愚笨轻浮,知道你头脑简单,但我还是爱你’。” 孟松雨的呼吸忽然粗重了些。 “‘我清楚你的追求和理想庸俗不堪,可我爱你’。” 他反手脱了裤子,坚挺的一根弹在她腰间的软肉上。 “‘我知道你就是个二流货色,但我爱你’。” 他的掌心很热,大力却并不鲁莽地把她的裤子拽到脚踝。 “‘大多数丈夫视为理所应当的事,在我这儿,我视作恩赐’。” 谢源源刚读完这句,腰间的手骤然缩紧,细嫩的穴肉被一插到底。她被顶撞到手腕脱力,紧接着,那本无辜的书掉落到地面。 书躺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它的角度可看不到床面,只听得到床上人儿唇间溢出的呻吟声,和一阵一阵肉体碰撞的声音。 十六 谢源源被人摁在床头操的时候感受到了与她脊背紧紧贴合住的孟松雨的前胸。汗津津得让人不舒服,她扭了扭屁股想往前面躲。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躲闪,身后的人环在她腰周的胳膊收紧,重新把她箍在怀里。 孟松雨扳过她的脸,看到她明显的烦躁,心里一动,直接吻住她的嘴唇。他存了心使坏,吻得急切,用舌尖划过谢源源的上颚,甚至用牙齿咬她的下唇。他明明听见女孩猫似的叫声,但充耳不闻。 窒息感来自四面八方。谢源源胸腔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一点点抽离,馄钝侵蚀她的大脑,只剩下原始的,被缠绕的欲望。 他上半身轻佻,下半身却虔诚。耸动的姿态丝毫不敢有停顿,还会从谢源源的喘息去分辨哪里舒服。他每个角度都尝试了一遍,找到最敏感的那块,没有任何讨价还价,平铺直叙地干她。 “嗯……热,我热。”她抓住刮弄在阴蒂的手。 孟松雨也热,但迟到二十多年的叛逆阻止了他乖乖开空调的举动。他手掌一翻,牵起谢源源的手,把它摁在自己刚刚辛苦耕耘的地方。 激素分泌正常的成年女性不可能不自慰,可是被床伴生拉硬拽自己摸自己,还是让脸皮很厚的谢源源红了脸。何况他现在肯定在看她。 “啊!你干嘛?”她着急,但羞耻和刺激一齐涌上,反抗的意思倒没那么深。 孟松雨没说话,含住她的耳垂,手上力道重了点。 纤纤玉指占了晶莹的水渍,抚在花核,手背还被另一只大掌覆盖着,引她在那片滑腻的地方来回抚弄。 他可真厉害,嘴巴、手,还有下面那根,没一样空闲着,而且还面面俱到,干得很不错。 无助的花核在两只手的挑弄下瑟缩,谢源源终于受不了,下面的小嘴哆哆嗦嗦地抽搐,上面的小嘴还能呜咽控诉孟松雨。 高潮过后的谢源源一转有求于人的态度,不顾小穴还在抽动,回头狠狠咬在孟松雨胸口。硬梆梆的肌肉,口感没有她咬在自己肉乎乎的胳膊上弹牙,但足够解气了。 孟松雨倒吸一口凉气,低头只能看见一个完整的牙印。 谢源源不知道,其实他心里也窝着火。 他想立马停下自己的打桩机行为,别再不要钱似的上赶着伺候眼前的人。他要质问谢源源为什么第一晚睡过之后没有一句解释,事后还能面不改色地一起吃饭。他甚至愿意抛开公序良俗在楼下拉起始乱终弃横幅,逼迫谢源源给他一个说法。 但理智阻止了他,他只是把委屈和怒火融化在性爱里,恋爱脑一样,企图让她更舒服一点。 这些谢源源都不知道,只是感觉他今天很主动,她很满意。 所以孟松雨从侧面缓缓入她的时候,她被催眠一样,没有为难他。 来之不易的乖巧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谢源源真的好热,她拉着一只正在揉捏乳房的手,说道,“叔叔,开空调嘛,我好热呀。” 叔叔…… 一口血卡在孟松雨的喉头,电光火石间他又开始痛苦,开始割裂。 他停下动作,把谢源源翻了个身,让她面对自己。他想辩解几句,让她别再叫这个称呼。他想忏悔几句,企图减轻自己沉重的道德负担。 话到嘴边打了个转,他对着盈盈的目光,问她,“水怎么这么多,和叔叔做爽吗?” 谢源源愣住,平时满嘴跑火车的她,这阵被孟松雨的话惊了个彻底。她动了动嘴唇,打算先劝他去医院看看脑子。话还没说出口,乳头被人叼住,身下更大的力度撞碎没来得及讲出口的话。 沉甸甸的囊袋打在她的下体,粗长的一根完整插入,谢源源宫口发麻,胸口酥酥的悸动也逐节攀升。 他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道德感奇低的谢源源当然不理解孟松雨。但欲望的海潮漫过她的理智的时候,她也懒得去追究了,舒服就好。 孟松雨对身下人的底线已经有了粗浅的认知,但亲眼目睹她满口叔叔后心安理得地接受这场性事,还是被厚脸皮震撼到了。 欲火,怒火,孟松雨真怕自己失了智。 其实没差多少,他再一次体贴地让谢源源爽了一次。 十七 谢源源醒来的时候浑身疲软,她仔仔细细检查一番,还好没留下明显的痕迹,不然孟松雨算是死到临头了。 趁着这会儿男人还没睡醒,她端着锅蹑手蹑脚回了家。 “这么长时间?”尖酸刻薄的女声从她背后传来,谢源源吓得一激灵。她回头一看,爸妈正歪在沙发上看电视。 什么这么长时间?她在问什么?她怎么知道多长时间? “天天使唤我,还嫌我慢?”谢源源决定先发制人,“生产队的驴都不是这种待遇吧!” 王君利被她陡然提高的音调吓了一跳,叉着苹果的牙签差点掉到地上,“不得了了,还不能说你了?什么电话啊打这么久?新的男朋友?” “电话?”她选择性忽略她妈不怀好意的调侃,“什么电话?” “我跟你爸都回来快一个小时了,结果家里连你的影子都没有。”王君利被她打哑谜的样子气到,大发慈悲解释起来,“就以为你还在老孟家。” 谢源源脊背上汗毛倒立,一瞬间脑海里归纳了好几套说辞,无非是自己色胆包天色欲熏心,年纪轻轻犯了小错。她心知父母没那么保守,如果真的发现女儿跟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男人上了床,坚强一点,也不是没办法接受。 “刚刚你爸去敲门,老孟说你跑出去跟朋友打电话了。”王君利吃完苹果,把牙签丢进垃圾桶里。 谢源源的心随着那根牙签重新落回肚子里,暗暗责备她这说话大喘气的妈,这悬念十足的断句,实在是吓死人了。 “噢,高中同学,约我吃饭来着。多聊了一会儿,没注意时间。” 谢源源把洗干净的锅收好,直接进了房间。王君利喊她出来一起看电视,她用干脆的关门声做出回复。 “一天到晚火气这么大。” 观战半天的谢祖华终于出声,他劝说老婆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再等她大一点,就懂事了。” 在父母眼里依旧幼稚的谢源源进了屋后直挺挺躺在床上。 高潮时的快感只会短暂的麻痹人的神经,紧随其后的却是高度清醒的情绪化。 这场酣畅淋漓的性爱不仅在肉体上满足了她几个月以来的空虚,也如烟花火线一般,将她隐藏在心底的焦虑绽放在黑夜里。 她在身体上躲避的欲望,在心理上躲避的痛苦,此时此刻袒露出来。 唉。 孟松雨这一觉睡到傍晚才醒,一摸旁边,发现那人睡的位置已经没有温度,估计是回家了。 下午他起来喝水的功夫,听见老谢敲门要人。急中生智胡扯了一个借口把谢祖华忽悠回家,转身关门后发现自己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他越来越发现,在面对谢源源的事情时,年龄和阅历根本没办法给他带来相应的帮助。他反而像个愣头青一样,更加索求无度。 孟松雨对谢祖华登堂入室的愧疚感使得他走进房间推了推谢源源,催她回家。 然而后者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后,翻个身继续睡觉了。 算了,他想。成年人,偶尔不按时回家也没关系。 十八 天气预报没有什么特别的报道,只是在一个普通的清晨,谢源源偷懒穿前一天半干不净的裤子出门后,被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冻得膝盖疼。她哆哆嗦嗦走出小区,打算将就一天,回家泡个澡驱驱寒。 她打小抵抗力就差,一到秋冬就会被传染上流感,流鼻涕咳嗽持续到开春才能稍稍好转。 疫情纪年开始后,口罩成了坚固的铠甲,不仅没得新冠,流行性小病也没再得过。 只是口罩隔绝病毒,没办法隔住西伯利亚和千岛寒流。冷空气穿过第聂伯河,雷霆之势把谢源源打倒在地。 起初她并没有被完全打倒,依旧恪尽职守地往公司冲。这股子义无反顾的劲在头痛的加持下让她感觉自己就是被蒙住眼的老黄牛,套上犁一头扎进稻田里,无视自己残损的身体,在烈日暴晒下还能狂耕叁亩地。 但当她目睹着一沓又一沓的文件堆在她放满鼻涕纸的桌面上,还是没忍住跑到洗手间偷偷抹眼泪了。 陈音涵提着外卖回来的时候,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圈都没看见谢源源,就连她工位附近的同事都不清楚她的去向,小陈便只好端着饭先去休息室,微信通知谢源源后径自去享受难得的午间小憩。 直到休息室的人走得差不多,谢源源才收拾好心情,慢慢吞吞从洗手间走出来。 她本以为掉几滴眼泪就能稀释自己的悲惨命运,但打开食盒的手感受到与接近室温的冰凉,眼泪跟豌豆射手一样吧嗒吧嗒砸在桌子上。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尝试用这双眼去看,看空旷的休息室,看人声鼎沸的水吧,看危机四伏的领导办公室。 她分明清楚自己身处何地,视网膜上的影像却被扭曲折迭成一团团火焰。 是啊。这样的氛围,怎么不算是水深火热呢? 她又挤下来几滴眼泪,企图扑灭眼前的火,但于事无补。 热气从眼前蔓延到鼻尖,这时候谢源源已经有点喘不上气了。脑袋也有点晕晕乎乎,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绝处逢生。 可被叁味真火煅烧七七四十九天后,不一定能炼就孙悟空一般的火眼金睛。大罗天八景宫里堆砌了满墙,供玉皇大帝吸食修炼的仙丹,是另一个结局。 谢源源发烧了。 疫情期间,发烧不是闹着玩的。所以谢源源叁天两检,看到核酸的阴性证明,人事才大发慈悲给她批了两天假。 就在她安心养病的这几天,孟松雨被周朗拽到珠宝店,给好朋友结婚纪念日的礼物出谋划策。 “买金还是买钻石啊?”周朗问他。 孟松雨十几年没陪人逛过街,每回自己买东西也是目标明确,绝不优柔寡断。虽然他理解老周爱妻心切,但两个老男人在商场形影不离地逛饰品店实在让人怀疑。 “钻石吧,好看。”他迅速给了一个答案,企图快刀斩乱麻。 柜姐立马拿出几个系列的钻戒摆在托盘上。 周朗一边听舌灿莲花的介绍,一边絮絮叨叨。“可是钻石不是大骗局吗?我买回去老婆不开心怎么办?” “……那你买黄金。”孟松雨已经摊在椅子上,隐隐冒出的火气被周朗的犹豫浇灭,他已经不奢望这人能做出决定了。 柜姐引着他俩坐到金饰的柜台,一个一个拿起来推荐。 周朗举起一个金镯子在空中端详,就在孟松雨误以为他能结束的时候,又听见他说:“买金的会不会很土,我老婆不喜欢怎么办?” 结婚纪念日非要买礼物吗?孟松雨想不明白,距离他上一次过这个日子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二十年足以让一个青涩的年轻人蜕变得成熟睿智,但并没有办法让他参透恩爱夫妻的相处之道。 “那你把钱转给她,看她需要什么,自己买得了。”他讲。 周朗听到这话狐疑地转头,刚想反驳,可看到孟松雨真挚的眼神,才反应上来他没有钓鱼执法的意思。他理解自己这个朋友早早离异,于是贴心解释给他,“钱要转,礼物也要送。” “钱在她手里,是我给她的尊重;礼物,是我给她的爱。她会把我送的东西放在储藏室,等我们老了,一件一件的翻出来看,看到的不仅是精美的外形,更是被打磨在其中的记忆。”他继续讲道,“我们婚后第二年,当时没有什么钱,我背着公司接了几单私活,攒钱买了个银戒指送她,后来每一次看到那个银戒指都会想起那几年吃糠咽菜的日子。还有后来的永生花、我去新疆出差带回来的石头、古镇里老奶奶手工编织的手链,都刻画了我们的感情。” 孟松雨被一番长篇大论锤得眼冒金星,若有所思地看周朗包了一条钻石项链,临付钱的时候又决定要了一只金镯子。 “俗是俗,但谁不喜欢贵东西呢?”周朗提着两个袋子转头跟他说。 十九 谢源源躺在床上休养生息的这几天碰巧父母跑回老家办点事,只好又留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午觉醒来她还以为是眼睛没有适应,缓了好久四周依然黑漆漆,才发觉已经天黑了。 孤独像是一个黑洞,攫取一切光亮。 她强撑眼皮摆弄着手机,在一家粥铺随手选了份粥。可准备下单前不经意发现居然要一个小时才能送到。 救命吧,外卖小哥方便的话一个小时后直接顺手把她拉到殡仪馆算了。 疲惫打败了饥饿。谢源源拉回被子,打算在梦里吃点东西。 “这回是真的要饿死了。”逼迫自己睡了半个多小时,这次她直挺挺从床上坐起来。 和平年代长大的孩子,没尝过挨饿的滋味。要说这会和以往肚子饿有什么区别,她只感觉肚子里像有一架直升机飞了起来。腹部空空如也的悬空感,还有被螺旋桨绞在一起的小肠。这种奇怪的感觉令她恐惧。 “再不吃就完蛋。”谢源源胡乱裹了条裙子,打算去商店买包泡面。 她换衣服的时候,认为自己可以再配两根鸡肉肠,一包泡椒凤爪。换鞋的时候又考虑到也许会辣,干脆把可乐一起买回来,如此一来就不用多跑一趟。 直到开门遇到掏钥匙的孟松雨,谢源源还在想薯片是买大包的还是小包的。 “大包的划算。”她脱口而出。 孟松雨察觉到身后开门的声音,没转过身就又听见她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什么?”他问。 谢源源后知后觉自己突兀的回答,急忙摆手,“没事,我下楼买点东西。” 要是在平常,她肯定会停下来跟孟松雨聊几句,可现在她饿得眼冒金星,实在没工夫消耗所剩无几的体力。所以她没等孟松雨的下文,径直越过他去摁电梯。 孟松雨心里藏着事,想拉住她说几句,却看见她略显苍白的脸。“你怎么了?” 谢源源迷迷糊糊靠在沙发背上,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饿昏了。 等到孟松雨把她喊醒,她发了好一会愣才反应上来,又被人救了一命。一碗咸粥几乎把她从奈何桥拉回人间道。 这是一碗暖呼呼的青菜瘦肉粥。上海青一小块一小块,清脆可口,不显得太生。瘦肉片薄厚适宜,透着淡淡的鲜。葱段很小,不至于辛辣。点缀在面上的姜丝被均匀地裹挟在粥里,让五感尽失的谢源源勉强通了鼻子。 她没什么知觉的胃,在接触到第一口粥的时候,终于有了些反应。这股子温暖连带着撼动了她麻木的心。 于是她风卷残云般解决掉一小碗后抬头委屈巴巴地对上孟松雨的视线,“叔叔,我还饿。” 或许是因为生病了没什么兴致,又或许是清粥小菜补充不全她的能量。即使吃了两碗的谢源源还是一副蔫蔫的模样。 孟松雨欲言又止地盯着她看了半天,认命地抱她洗漱睡觉。 这一晚上的梦光怪陆离。她前一秒还在高考考场上绞尽脑汁读一道化学题,即使知识点忘得一干二净,但那种焦虑感她刻骨铭心。 紧接着她像是回到大学时,一个人去医院的路上,公交上除了司机再没什么乘客,绞痛的胃让她坐立难安。 她仿佛还没到医院,就收到组长加班的指示,匆匆赶到公司,一盏小灯一杯浓茶,对着电脑鏖战到深夜。 她在梦里也哭了,后来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被人搂在怀里,小猫一样被抚着后背,快天亮了才渐渐平静下来。 “妈,给我倒杯水。”谢源源闭着眼喊叫了一声。喉咙干涩不已,但她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焐出一身汗,这阵倒是不发烧了。 她等了好久都没见水,睁开眼,记忆才慢慢涌上来。 这是又在孟叔叔家睡了一觉。 (下一章搞擦边~) 二十 在谢源源心里对救命恩人的最高礼遇就是不要蓬头垢面地吓到人家。于是她哼哧哼哧挪到洗手间,勉强把自己收拾利落。 孟松雨没听见房间里的动静,他切了半颗白菜,打算等小病猫起床了下清汤面条给她吃。 刀刃划破蔬菜的纤维,落在切菜板上哒哒作响,他手机就在这时候震动起来。 孟松雨早已经退居二线,公司里的事有其他几个合伙人做主,但一有大事,还是需要报给他听。 菜刀被放在一边,他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手才接起电话。 谢源源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孟松雨站在阳台讲电话。她没好意思上前打扰,自己倒了杯水喝完。 原本她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淫欲,要是没有被孟松雨勾引到的话。 那几次荒唐之后她也反思过,唾骂自己离经叛道。但这个阳光迤逦的清晨,她又沦陷在那抹背影里。 他站得很直,没有中年人的沧桑,倒是平添了岁月的厚重感。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别看现在握着手机,她了解这双手在床上多么有力。微风恬不知耻地去丈量他的腰身,其实谢源源一清二楚,因为她的腿曾经紧紧缠在上面。 不只男人会被下面控制,女人也会。 谢源源留给彼此最后的体面就是贴上去的时候没有出声,这体面也一直维持到这通电话结束。 起初她贴过去后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把脑袋埋在孟松雨胸口,轻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很干净的洗衣液的味道。 孟松雨忙着讲话,顺手摸摸头就虚虚揽着她。 情人之所以是情人,就是随时可以干柴烈火打在一起。 谢源源仰头听着他的声音,她发现她疯狂迷恋孟松雨不看她的样子。脑子一抽,含住他的喉结。 孟松雨一句话卡在嘴边,电话那头喊了他两声才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了罪魁祸首一眼,那对儿笑眯眯的眼神撞到他心里,他并不打算让她好过。 谢源源有些失神地望着他,这人分明衣冠楚楚,表情严肃。电话那头的人怎么能想到他的另一只手正在她穴里进进出出呢。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只穿了条内裤就跑出来,正好让色性大发的男人有了可乘之机。 手指先是隔着薄薄的布料轻轻揉捏,后来透着内裤孟松雨都触摸到一层湿意。 他随即用掌心去感知那抹子温热濡湿,抚上穴口的时候,讲话的嗓子有些紧。 热气汇聚在一方小小的布料上,烙得谢源源想落荒而逃。她竟然分不清热量的来源究竟是孟松雨还是她自己。 而孟松雨此刻正努力让自己割裂开,仿佛听电话的他和亵玩谢源源的他不是同一个人。同时他又竭尽全力去分辨自己的本体,却于事无补。 一根指头插了进去,谢源源的眉皱在一起,像是有些吃力的样子。看到她为难的模样他起了坏心,立马又加了一根进去。 指腹划过内壁,激得谢源源腿软。但她潜意识里还知道压抑住声音,只剩下不自觉吮吸男人锁骨的嘴唇源源不断地诉说本能的愉悦。 孟松雨的耳朵贴在手机上,嘈杂的讨论声这时候化身为激情背后的白噪音。他想张口催促那群不解风情的闲人,可实际上付诸实践的只有来回抽插的手指越来越快。 “唔……”一声掉落在阳台的呻吟让他猝然惊醒,孟松雨挂掉电话,释放出早已勃起的性器。 谢源源正攀着男人的脖子,享受周到的服务。却突然被人掉转了个,方才填充紧实的小穴也空落落的。 “怎…怎么了?”怎么不继续呀? 孟松雨没开口,手扶着茎身,挺进湿漉漉的穴里。 这一段大起大落给谢源源带来更加猛烈的快感,更粗壮的一根搅得她翻天覆地,更大力的攻势让她喘不过气。 她的腿裸露在阳光下,暖烘烘的。 所剩无几的羞耻心这阵倒是涌上来,她怕被人看见,想进去再继续。可意识背道而驰,大脑迟钝地渴望孟松雨的动作能再重一点。 “叔叔,我们…我们进去做好不好?” 孟松雨以为自己又要崩溃,又要亲手砸毁自己的贞节牌坊。好在他的防线足够稳固,这一次他已经带着些波澜不惊了。 他恶狠狠地反问谢源源,“可是你水好多,叔叔以为你会喜欢这样。” 纠结和挣扎最终化作一声声勾人的喘息。 (感恩宝子们的支持,呜呜呜有人看我真的好开心呐!) 二十一 一茬又一茬的枯树叶乐此不疲地铺满地面,保洁阿姨每扫一次,嘴里就骂一次。黄色是万物的终结,可最终光秃秃的树干终结了黄色。 这几个月谢源源忙得晕头转向,直到初雪落到脑袋上,雪水化开一片冰凉的时候她才反应上来,这次不是雨。 新年又到了。 按理说她才二十多岁,父母年轻身体健康,也没有子女需要操心,本该是和同事好友聚会蹉跎的年龄。可谢源源恨不得自己是个耄耋老人,身体不便无法行走,一次都不需要出现在单位团建中。 好在年底任务重,工作忙,没聚两次就临近春节。 往年春节都是老谢开车,一家子回老家去,和奔波在外的亲朋好友美美过个年。但考虑到这是谢源源工作后的第一个春节,她爸妈不想她短短的假期有两天浪费在路上,两人稍稍合计后一拍即合,今年就不回老家了。 当事人埋头工作,直到大年二十九放假当天才知道老两口的打算,在心里舒了口气。哪有事业家庭一事无成的年轻人喜欢过年呢?没有暖气的小县城,咄咄逼人的询问,针锋相对的攀比,哪一个她都无暇应付。 许久没睡个饱觉,有了这个好消息,今晚总算能安稳点。一夜无梦到第二天中午,爸妈也识趣地没打扰她。 绵绵的家居服很贴肤,阳光熏得人暖融融,暖气的威力和被子的加成,她是被热醒的。没继续赖床,懒洋洋走到客厅。 “妈,有冰的东西吃吗?”谢源源没好意思直接说想吃冰激凌,老王从来不允许她冬天吃这些东西。但是太热了,而且今天大年叁十,有什么是不能满足自己亲生女儿的? 王君利正好打开冰箱取肉,听完回头,“有啊。” 她居然不生气?谢源源叁两步跑到冰箱旁边,扯着王君利的胳膊开始撒娇,“好妈妈,给我吃一个呗。” 王君利慈祥地笑了,给冬日更填上一抹柔和,“冰箱冻了瓶辣椒酱,你拿出来吃。” …… “我要吃冰激凌!”哪有这样偷换概念的,谢源源气得大叫。 老王懒得理她,干脆利落关上冰箱门,“别发疯了,这种天气怎么可能让你吃冰?睡不着觉就起床,去隔壁叫孟叔叔今晚来咱家吃饭。” 大过年的叫他来干什么?谢源源想不通,虽说两家对门,平时关系也不错。可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密了,年夜饭这种严肃的场面,也是可以一起的吗? 她追着王女士问了半天才知道,这几个月自己忙事业,根本没空倾听这些凡间事。原来小棉的妈妈前些天回国,想要修复一下缺失多年的母女情,拉着小棉去叁亚过年了。 孟松雨父母去世,朋友家庭和睦,女儿不在身边,大过年的,偌大的家就只剩他一个空巢老人。听起来是挺可怜。 谢源源没办法置喙别人的家事,突然看见她爸拿着拖把进了厨房,于是祸水东引,顺嘴调侃道,“你老婆很关心老孟嘛。” 谢祖华奇怪地瞥她一眼,“你妈我不确定,但老孟可不是那种人。” 王君利听惯了玩笑话,转头啐他一口,继续收拾肉。 谢源源看着父母单纯的模样,罕见地产生了一丝愧疚。可转念一想,这个孟松雨也太不是人了,平时人模狗样大方得体,竟然偷偷摸摸和邻居的女儿暗度陈仓。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勾引有错,把变态淫荡的罪行通通安在孟松雨头上。 这种不守男德,罔顾邻居情谊的男人,就应该浸猪笼! 即使心里不屑,她人还是诚实地来到对面门口。 “咚咚咚”敲门,叉腰站在门外。 孟松雨对她的到来有点意外,听她讲完,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二十二 孟松雨没好意思空手来,他记得谢源源小时候爱喝鱼汤,于是拿砂锅炖了一锅奶白奶白的鲫鱼汤。摆到桌子上的时候还撒了几粒小米辣,揪了几段香菜进去。大片留白点缀着鲜艳,确实让人胃口大开。 最出其不意的是,孟松雨酒酣耳热之际拿出来一个小盒子。 这猝不及防的转折吓得谢源源停止咀嚼。她盯着盒子,发不出声音。知名首饰店的包装,目测4x4的大小,应该不是戒指吧? 孟松雨没这么疯狂吧…… 一桌子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王君利谢祖华两口子疑惑,谢源源只剩下心虚。 早知道他是这个样子,她肯定不会去招惹他呀!不过是睡了两觉,连更高层次的交流都没有,孟松雨怎么敢胡来? 谢源源胡思乱想,后悔自己武断强上了一个贞洁烈男,后悔不该当妈宝天天往家跑,甚至后悔毕业以来的所有决定。 怎么会走到今天进退维谷的局面呢? 一场天人交战的思想斗争发生在谢源源的脑子里,餐桌上其乐融融,只有她黯然神伤。她不禁破罐子破摔地头脑风暴,怎么样能把锅甩得彻底些。不知道醉酒是不是一个好借口。 “前段时间给小棉买的新年礼物,她没回来,就让源源拿去吧。” 后者听他这样讲,像是阴雨连绵的山头拨云见日,原本打算送给妹妹的啊,那没关系了。 她喜气洋洋地打开盒子,是一对耳钉。小巧的玫瑰图案雕刻得栩栩如生,垂下来细长的玫瑰茎,更显优雅美丽。旁边的鉴定证书更是证实了耳钉身价不菲,纯金,整整4克。 谢源源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么贵重的礼物,她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收?”还没来得及道谢,王君利已经伸手把盒子抢来塞回孟松雨手里。 孟松雨笑了,“就当是压岁钱,源源长这么大我都没送过什么像样的礼物。” 王君利还想退回去,谢祖华也加入这场比赛。来来回回不过是分量太重,邻里互助不需要送这些来表达心意。 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只手捏走盒子。 “妈,这是孟叔叔送给我的,你急什么啊?” 叁人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着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谢源源觉得这对耳钉实在漂亮,很少有金饰能这样扬长避短,黄灿灿的光凸显玫瑰熠熠生辉,纤细精巧的造型中和掉不少财大气粗的土气。她的确想收下。 “等小棉回来,咱们再回她一个礼嘛。” 王君利刚想训斥她不劳而获,听完却认为她言之有理,其实再推脱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点点头同意谢源源把盒子拿走。 可孟松雨愣在原地。这可不是他买给闺女的,虽然只是个幌子,但现在被误解成这样他反而不敢解释什么。只好端起小酒盅,闷头喝了一盅。 无趣的春晚是年叁十最有效的安眠药,谢祖华有心和孟松雨聊一整晚,但他在沙发上就开始频频打瞌睡。王君利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实际上她自己也困得睁不开眼。 他俩忙了一天,从早上就开始收拾屋子准备晚饭,其实理所应当觉得累。 十一点多实在熬不动了,逼迫谢源源保证今晚勤劳款待孟松雨后,夫妻二人才放心去睡觉。 几秒钟前还拍着胸脯保证,恨不得把孟松雨当作她刚刚百天的亲生儿子来照顾的谢源源一看父母进了房间,立马歪回沙发,根本懒得管那人。 孟松雨本来就不相信她能有多好客,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却让他的感官无比灵敏。他的毛孔甚至能感受到谢源源呼吸的频率。 “喜欢吗?”他问。 奇怪,喜欢什么,喜欢你?“嗯?” 孟松雨余光捕捉到她揶揄的视线,知道她脑子里又在胡乱想,“耳钉,喜欢吗?” 4克黄金诶,谁不喜欢。谢源源从沙发另一头弹射到孟松雨身旁,仰头在他嘴角重重亲了两口,“嗯!” 孟松雨感受到柔软的唇瓣碰触到自己的嘴角,他的手下意识扣住谢源源的腰,侧身吻下去。 二十三 谢源源一边回应激烈的吻一边在心里唾骂孟松雨。 这可是在她家里,他怎么敢的啊?爸妈一会出来要是捉到奸,该怎么解释啊?大过年的,孩子犯一点小错应该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吧?要打也该打他!他年龄这么大还为老不尊,欺负小孩子。 像是察觉到她的分心,孟松雨狠狠咬住她的下唇。 “嘶——很痛诶!”谢源源气呼呼推开他。 “那不是买给小棉的,”孟松雨脱口而出,“是我买给你的。” 什么,他又在胡言乱语什么啊?平白无故他为什么要送东西给她啊? “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想买给你。”他说。 谢源源笑他神神叨叨,言情小说里的土味情话放在现实生活里还是有些让人无法接受的。但谢源源没有计较,只是扒着他的领口质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到你戴着它的样子。你戴着它坐地铁上班,戴着它迎着夕阳回家,它替我陪着你感受春天的第一阵清风,轻嗅夏日里第一股花香,秋天的落叶会落在你耳畔,它帮我抚平你的发丝,冬季的飞雪擦过,它和你共享寒冷。 所以我想把它送给你。 但是孟松雨并没有讲话。 “好看,很衬你。”沉默许久后孟松雨道。 孟松雨在欲望的海潮里起起伏伏,像是挣扎的落水者。他勉强睁开眼,只看着谢源源含着他孽根的模样就能射出来。 偏这人不知节制,吞吐着,吮吸着,他的魂被抽干了大半。 几分钟前孟松雨的话刚从嘴里冒出来,谢源源像是魔怔了似的,扯开他的裤子就撸动起来。 他自知没有什么自控力,分明清楚自己身处何地,还是放任下面硬了。 孟松雨装模作样地拒绝,反抗。他其实一只手就能把谢源源捞起来,但他只是轻轻地推她,欲拒还迎地想把人从自己两腿间拽起来,不知道是醉酒的缘故还是其他,反而促使谢源源吞得更深了。 “嗯……” 不同于女人婉转的呻吟,孟松雨的叫声明显有点压抑的滋味。像个扛起生活重任的大力士,是一种带着正义感的色情。 谢源源喜欢听他的声音,也喜欢看他想叫不能叫的窘迫。 她用舌尖去舔舐马眼,等一两滴晶莹的液体冒出来的时候又用力吸,手底下还偷偷揉捏他的囊袋。 孟松雨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握住她手腕的手也越收越紧。谢源源被她捏得很痛,可又沉迷于自作自受的痛。 她的嘴唇划过茎身,像亲吻,又像躲避。她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偷偷用虎牙摩擦他的龟头。她看他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竟然还有点不服气,含住下面的一粒,企图让他惊醒。 但孟松雨只觉得自己醉得更厉害了。 他看着女孩微微凹陷的脸颊,那是因为她要裹紧他的阴茎。他发现她的唇愈发艳丽,肯定是茎身暴起的血管摩擦得她又痒又痛。他似乎从她的眉间琢磨出一点难耐,肯定是她也有了欲望。 孟松雨这一次实打实拉起谢源源,趁着自己的肉棒还水淋淋的,脱掉谢源源的下衣干起来。 女上的姿势才是最符合女人感受的。不仅能够插得更深,阴蒂也能在男人的小腹来回磨。只是需要自己出力,谢源源有些不满。 她被顶得一颤一颤,还想开口讲话。但她的嘴巴早早被孟松雨捂住了。 “唔——唔……” 孟松雨怕进屋睡觉的夫妻俩听见,更怕谢源源乱喊乱叫,于是干脆主动采取措施。 好舒服,她想。即使被捂住嘴巴也很舒服。她勉为其难原谅了孟松雨的粗鲁。 孟松雨射出来的时候谢源源高潮了两次,耗尽精力,早已伏在他怀里昏昏欲睡了。可茎身没有立即抽出来,她穴里明显感觉一跳一跳的,带着些温温热热的液体,又引出了那么点痒意。 他看人迷迷糊糊,只好直接把人抱起来,下面那根塞在穴里,悄悄往房间走。 谢源源在床上躺好,他慢慢抽出,白色的精液顺着花缝溢出来,穴口翕动,可怜兮兮。孟松雨拿几张纸擦拭,结果白色的流出来了,接着又开始流透明的。 又开始了。 刚才那次本就是意外,现在无论如何不能再继续了。孟松雨伸手拧了一把她的花核,谢源源在被子里哼唧几声。 他吻住被窝底下人的额头,起身回家。 二十四 社恐所能承受的最体面的社交方式就是群发姗姗来迟的新年祝福。即使现在已经大年初一的中午了。 她编辑完信息,照样躺在床上。不用想就知道接下来的每一餐饭都是昨晚的剩饭。与其吃饭,还不如彻底摆烂。 闭眼放空十分钟后她认命起床,饥饿的肉体不允许她继续进行灵魂休整。 果不其然,煎饺配杂烩,一顿饭就这么打发了。 “这个小品昨晚怎么没看到呀?”王君利问。 CCTV1车轮战播放春晚,即使无趣至极,家里两个老年人坚持开着电视当背景音乐。 “播得晚,你俩都睡了。”谢源源抬头瞟了一眼电视。 “奥,讲的啥,我前面没看,现在有点看不明白。” 什么?讲的什么?她怎么知道啊?昨晚播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和孟松雨厮混了,做爱的间隙隐隐约约记得这几个演员从观众席里跑上台。可那时候她的心思哪在电视上啊? “我,我不记得了。”她咽掉嘴里的饺子,觉得这个解释好没说服力,又补上一句,“这么没意思的东西,谁记得呀?” 王君利蹬她一眼,“老孟第一次在咱家过年,我跟你爸困得不行就算了,你是怎么照顾人的?我看你睡着了吧,昨晚肯定连人在不在咱家都不知道!” 谢源源实在反驳不了,索性闭嘴吃饭。 “年龄这么大了,还不懂社交。同事聚会你天天推,朋友叫你出去玩你也不愿意去。以后工作晋升怎么办?这些都是人脉啊。”她看女儿闷头吃饭,更来气了。毫不顾忌这大过年的不能骂孩子,就这么数落起谢源源来。 “一会我和你爸要去你大姑家拜年,反正你也不想跟着,自己在家呆着吧。” 谢源源把吃完的盘子端进厨房,洗干净放在沥水架上,又坐回餐桌发呆。 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刚好留足了空间让她静一静。 大学在外地,和父母一起度过的时间骤然缩水成前十八年的四分之一,矛盾被距离磨平,她只会把开心的事情将给父母听。 直到大学毕业。 在那之前谢源源不是没和王君利吵过架,高中叛逆的时候更是双方气得食不下咽,但成年以后她妈很少这样找过她麻烦。 这两年大家心照不宣地回避大四那年发生的事情,父母无底线的迁就使得她一度怀疑,那些痛苦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她遗忘了遍布脸颊的泪痕,遗忘了失眠到天亮的夜晚。 于是她麻木地接受了一切,并且欺骗自己,她就是得过且过的人。 可伤疤分明存在。即使小心翼翼地呵护,当它被重新撕开的那一刹那,狰狞的肉芽会告诉她,那段痛苦是真实发生过的。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把她从回忆拉回现实。 开门发现是孟松雨。 “你怎么来了?”谢源源问他。 “昨天装鱼汤的碗我没拿回去,刚好现在有空,就过来取一下。” 奥,原来不是想见我,谢源源腹诽。“我给你拿,等会儿。” 孟松雨以为她家没人,抱着尝试的心态敲的门。没想到谢源源在家,还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在她找碗的间隙,孟松雨问,“今天怎么了?” 谢源源背对着他,听到这句话眼泪直愣愣砸在地上。人最怕的,莫过于委屈难过的时候有人关心。她突然想到大学四年独在异乡的无助,和爸妈打电话总是报喜不报忧,不想他们一起无谓地操心。想到刚刚入学时踌躇满志,却一步步沦落平凡,勉强度日。又想到这一年多在公司惶惶终日,每一天都不过是前一天的重复。 她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啊。 “叔叔,我是不是什么都做不好?” 这是和谢源源重逢以来,孟松雨第一次没有因为这声叔叔而跳脚。他没来得及反应女孩的眼泪怎么说来就来,听她这样说立马反驳,“你很棒。” 孟松雨深思熟虑的答案在谢源源眼里显得极其敷衍,没有缓解她的焦虑,她哭得更大声,肩膀一抽一抽,直接能掩盖住外面偷偷放鞭炮的声音。 “你说,我要不要,重新考研呐?” 孟松雨将她轻轻揽入怀,嘴唇抵着发顶,他的话顺着胸腔传给谢源源。 “我给不了你答案。你人生的每个选择都要自己去做,路也要自己去走。如果你能在设想它所有的结果后,还愿意为它破釜沉舟,那一定是正确的选择。” 二十五 所谓干柴烈火,就像表面风平浪静的油锅落入一滴水。上一秒还能和颜悦色地谈天论地,下一秒脱光衣服就能滚到床上。 其实不去床上也可以。 谢源源被他抱上了厨房的操作台。 光洁的臀部贴上冰凉的瓷砖,几乎和寒冬腊月室外一般的温度,可谢源源并不觉得冷。欲望在她体内凝结成火苗,足以融化一切。 孟松雨分开她的腿,粉嫩的唇瓣也随之分开。他有些分心,居然能注意到她穿着袜子的脚丫悄悄蜷缩了一下。 而当他的鼻尖碰上花核的时候,不仅是脚丫,连腿也缩起来。 “怎么了?”他不确定厨房是不是有些冷,要不要把她抱回去。 谢源源不仅不冷,还热得红了脸。听到询问只能下意识回答,“不要……” 不要是什么意思?是不要在这里,还是不要继续? 谢源源被这突如其来的羞耻心掩盖住了眼睛,在黑暗里等待他更进一步。她感觉下面湿漉漉的,像立马把人摁在这里塞进去,好让自己别那么痒,可等了半晌那人还是没什么动静。 他要搞什么啊? 孟松雨有些摸不准,周朗跟他讲,女人说不要,就是要。可小姑娘闭着眼皱着眉,实在不像要继续的样子,到底是把人抱进客厅,还是直接含住她? 谢源源难耐地喘着气,她懊恼孟松雨闷葫芦似的反应,又赌了气不肯开口。 她在心里唾骂孟松雨这么个死脑筋还敢胡乱招惹女人,做爱怎么还这么多事?骂着骂着,身下一片温热。 “嗯……”好舒服! 孟松雨僵硬着,刚刚头太低,没注意她的动作,正在纠结该怎么做好,一不小心直接吻住她的阴唇。 他本想抬头道歉,还没来得及,就听到呻吟。 奥,是不要停的意思啊。 谢源源的脑海被痒意包围,口干舌燥之际反应上来,这人的舌头可比别的地方灵巧多了。 孟松雨张口含住那片湿润,舌尖顺着花缝往里钻。他来回翻搅,本就粘腻的小穴更加泥泞不堪。 他越吸,她的水越多。 只剩下水声,喘息声,还有啧啧的口水声。 身下的人根本说不出话,只知道伸手乱抓,好几次还扯住他的头发。 有几次幅度太大,孟松雨的鼻尖径直顶上她的阴蒂,而她呻吟着摁他的头,下意识想让他更用力些。 努力耕耘的长工没让她失望,他用鼻头狠狠地碾磨她可怜的花核,还不忘用舌头深入。他的手也没再摁着腿,此刻正轻轻按揉她的耻骨。 谢源源想专注于这场性事,可她没办法忽略那只手。 穴口激烈的战事本来足够让她沉迷,但那只手缓慢地,轻柔地抚摸过她的耻骨,激起一阵痒。她的注意力被迫转移到腿根的皮肤,消极地,同时迫不及待地接受一段段涟漪。 她忍不住,用手去抓孟松雨的手。 孟松雨肯定是个恶棍吧,谢源源心想。 她根本搞不明白,他的手掌拍在她穴口的时候是怎么打算的。 谢源源正在小声地呜咽,气他胡作非为,更气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孟松雨。 刚才她分明只是想禁锢住那只处处作乱的手,却被那人借题发挥。孟松雨抬头看她的时候面色的确有些不虞,可这也不是他打她的借口啊? 更何况是打在那里…… 孟松雨心知自己有点过分,但成年人有些小癖好,也是可以接受的嘛。 他看着谢源源鼓着腮帮子瞪他的样子就心动,又沉迷于她动情的媚样。忍不住拍了拍她春水丰沛的小穴。 “啪啪”两声,动静不大,他指尖还沾了点淫水。晶莹的液体,拉出一到透明的丝,淫乱又诱惑。正打算低头继续,却听见她呜呜的哭声,紧接着穴肉收缩,一股一股的水从花缝里涌出来,人也跟着微微颤抖。 谢源源可不后悔嘛!明明这么耻辱的事情,怎么会让她高潮呢? 她选择性遗忘掉大掌打在穴肉时的酥麻感,那股子电流直冲头皮,只知道孟松雨是个趁人之危的大混蛋,哭着哭着还用脚踢他。 二十六 谢源源存了心要耍赖,又是哭又是踹。最开始只是气自己太丢人,最后干脆把肚子里的委屈一并哭出来。 孟松雨轻轻拍她的后背,湿漉漉的吻就这么落下来。额头,鼻梁,耳后还有脸颊,只要他能碰触到的地方,都落下细密的吻。 她的脚踢在他的小腹,软绵绵的,全然是撒娇的意思。孟松雨如饥似渴地偷偷享受着,茎身收到波及的时候他还能喘几声。 但他没有进行下一步,只是把人抱回房间,拉过被子盖在她冰凉的腿上。 “哭什么?”孟松雨实在好奇。 哭什么?他不知道吗?明明两个人正在商讨很严肃的话题,紧接着就被人摁在台子上干,这不让人冒火吗?口交的时候乖乖舔就好了啊,干嘛动手呢?自己爽完了,倒好意思腆着脸问原因? 谢源源正要开口控诉,不防打了个打喷嚏。 这倒是让孟松雨开始忏悔了。他叹了口气,拉开被子坐进去,把她光溜溜的腿放进怀里。 暖被窝也是一种道歉方式吧?虽然还是孟松雨占了便宜。 他没打算跳过这个话题,“到底怎么了?” 谢源源的头埋在他胸口,一声声心跳透过胸腔传到她耳朵里。此刻冷清的街道,团圆的饭桌,灿烂的烟火不过是幻境,只有彼此依偎的人才是真实的。 她没开口,可想到了很多。 她想到了十八岁的自己,那时候对世界一词的理解,不过是手中的气球。她懵懂地知道物极必反的概念,注视着那不断胀大的躯壳,不由自主地想再吹几口气。 她也想到了二十二岁的自己,好像气球变成了泡沫。所谓美好不过是自作多情的折射,真实的只有被包含在内的空虚。 其实她又畅想了四十岁的自己,那时候她会认为万物依然飘渺吗?会不会是一颗水晶球取代了泡沫呢?易碎却不脆弱,剔透却真切饱满。到了那天她是不是能成为自己理想中的人呢? “叔叔,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呀?” 孟松雨没有料到她率先抛出了问题。 刚离婚那几年,孩子不适应,他彻夜睡不了觉。抱着小孩边走边哄的时候也会思考,这些的生命有什么意义。后来孩子大一点,他又要忙工作,遇到难缠的甲方,喝酒喝到胃出血也是有的。宿醉之后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也会问自己辛苦工作的意义是什么。再后来,小棉大了,他也不需要拼命赚钱,闲下来的时候更会问自己,现在的日子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他在不同的年龄,咂摸出不同的内涵。 可有一条是相通的——在回顾漫长人生的时候,往往是过程,比结果更让人刻骨铭心。 所以朝圣的信徒不会问,迪斯城①里的魔鬼也不会问。 “没什么特殊的,”孟松雨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平淡就是生活的本质。” 谢源源思考良久,终于放弃了这个晦涩的问题。她抬头问,“如果我辞职,嗯,就是在家考一年,你觉得我爸妈会同意吗?” 孟松雨恍然大悟,她的焦躁突然有了原因,他没立刻回答,只是问她,“你自己怎么想?” 她是怎么想的呢?好像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到昔日同窗的同学发出描绘研究生生活的九宫格的时候,会羡慕。和同事讨论新入职的经理有卓越的学历背景时,会赞叹。偶尔失眠的夜里,会畅想。 这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我想试一试。”谢源源说。 “那就跟他们直说。只要你目标明确,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这场闹剧最终以谢源源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赶人走落幕了。她抱着电脑敲敲打打,做事要有始有终,离职报告也要写得漂漂亮亮。 这头电脑忙碌着,那头手机响了一声。 “啊……” 谁打过来的一万块钱啊?该不会是小数点搞错了吧。这人的头像陌生,不是她爸妈,也不是支付宝好友。老天爷看她辞职考试可怜,要来补贴她吗? 一肚子疑惑还没问出口,“老天爷”发话了:生活的意义就是有钱吃饭。 奥,老天爷撒钱呢! ①迪斯城:但丁《神曲》里冥界的首都。 (色色不撒钱都是耍流氓!!) 二十七 大年初一整整一天王君利都魂不守舍的,即使坐在大姑姐家都要逼迫着谢祖华分析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想到早上出门时女儿沉默的背影,她何尝不后悔呢。 晚上回家经过一家春节期间还坚守岗位的肯德基,打算给谢源源买点油炸食品,可家里剩饭还有那么多,她想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等冰箱里的吃完了再买吧。 这下可怎么修复破裂的母女关系呀,愁得王君利连声叹气。 谢祖华一边安慰老婆一边开门,“咱们源源哪是记仇的孩子呀,不过你的脾气怎么说来就来,今天确实是有点莫名其妙了。” 被人批评“莫名其妙”的王女士觉得自己实在冤枉,“我不就是想让她和同事打好关系吗?整天躲在家里,以后怎么办?” “你怎么就认定她没努力融入集体呢?”谢祖华反问,“孩子在家的时候总归是最随意的,她发发牢骚,咱们做家长的陪她骂两句就过去了。而且她已经工作了,怎么可能真的消极避世?” 他把手里的包放在玄关,转头道,“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相信吗?” 王君利想反驳自己没有不信任,可事实胜于雄辩,女儿已经被骂了,她无话可说。 两人沉默着换了鞋子,沉默着排队洗手,后知后觉地发现厨房一直嗡嗡作响的抽油烟机被关掉,原来是谢源源把饭端到桌子上。 她把围裙顺手搭在座椅背上,又回厨房拿了几双筷子。再出来的时候看见爸妈还愣在沙发上,疑惑地问:“吃啊,怎么不吃呀?” 王君利含着眼泪咽白米饭,如果闺女这时候跟她大吵一架,她的内疚可能会稍微缓解些。可是女儿不仅不为早上的事生气,还做了一顿饭。虽然好几盘菜不过是从冰箱里取出来又下锅炒了几下,但这足以让她这个当妈的羞愤不已了。 谢源源皱着眉头看她妈一副扭捏的样子,“像是你被骂了一样……” 这下她仅有的一点内疚消散了。 “妈,”谢源源咬着筷子喊她,“今天是不路上车可少了?我姑身体还好不?表哥晋升的事怎么样了?嫂子不打算生二胎了吗?对了我打算辞职。他们年前说一块儿吃烤肉,具体说好啥时候去没?等开春天气暖和了咱进山吃去行不!” 王君利被迫击炮一般的狂轰滥炸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四十多年的白米饭可不是白吃的,她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和以往每一次从西瓜筐里挑出那颗最甜的一样,“辞职?” 谢源源紧张之余还有点震撼,啧啧称赞半天后感慨,“你不去搞刑侦可惜了。” 话题没被转移开,谢祖华也放下饭碗,抬头看她,“为什么辞职?” “什么为什么,不想干了呗,哪有为什么。”她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说话含含糊糊。 坐在对面的两个人没吭声,谢源源心里没底。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时间被沉默无限拉长。这阵只剩下一双筷子跟碗碟碰撞的声音,连她的脑子都快含糊了。 良久的无言后王君利终于开口,“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就好。” 这下轮到谢源源诧异了,她妈向来不是个省事的家长,和所有传统老太太一样,对子女的控制欲极强,成长道路上如果小孩没有顺着自己的意思来,不可避免的就是争吵。但这一次王君利破天荒没多念叨什么。 这就是母爱吧,谢源源想。她会永远站在孩子的身后,选择默默地支持。虽然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刻,但也只是少数,在她心底,永远是理解与爱占据主体。她会磨平自己爆烈的脾气,只为孩子。 “你……不骂我吗?”谢源源忍不住问。 王君利剥了个小桔子,桔皮破裂时汁水迸裂,脆生生在空气里留下一道清甜,她举止优雅地吃完桔子才开口,“骂你也没用。我让你别辞职你会听吗?” 哦,白感动了。 “你妈的意思是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吧,我俩老了,给不了你什么实际的意见。”谢祖华夹了片青菜给谢源源,“就算什么都不想做也行,出门去旅游,放松一下心情。爸妈干了大半辈子,养个你绰绰有余。” 天,更感动了! 递签结束!开始日更 二十八 女孩扑在怀里絮絮叨叨讲着爸爸妈妈多么开明,眼睛亮晶晶的,引着孟松雨也忍不住和她一起笑。 他还用手捏起谢源源脸颊上的软肉,弄得人嘴巴漏风,可惜半点没影响到人家说话。 只是最后听她笑盈盈地喊叫“叔叔叔叔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到底把人摁在沙发上亲得上气不接下气。 女孩用弯弯的眼凝视他,嘴巴被磨得红扑扑,水渍在丰润的唇上彰显刚刚短暂而热烈的激情。她好像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伸手攀着男人的脖子,照样用澎湃的眼神盯着他。 真的要死,折磨死人。她找了下楼买饮料的空偷偷跑来传捷报,总不能磋磨一个多小时才让人回吧? 坐怀不乱是真君子,孟松雨不得不当这个君子。 “辞呈写好了?”他问。 男人难道都是这样吗,轻而易举地区分开性事和正事,谢源源想不明白。不然他怎么能一边隔着衣服揉她胸,一边问出这种问题呢? 热量透过卫衣传递进来,她没穿内衣,乳头像是没什么阻拦一般被人按在掌心。她的心脏随着手揉捏的幅度上下晃动。 她用脑袋去磕他的下巴,像是在惩罚他。 “嘶——”很痛,“刚还口口声声说叔叔好,现在就翻脸不认人?” 孟松雨一手环住她的腰,让她更平稳地伏在怀中,另一只手找准那一抹茱萸,用指尖按上去,来回划动。 好痒,手指每触到乳尖都不免激起一阵酥麻。 “刚刚没想到,现在发现叔叔是个趁人之危的坏人。” 孟松雨作乱的手突然顿住,那些被他封存掉的仁义道德突然挣破封印,以孙悟空掀翻五指山之势崩塌。但这一次他没被这些繁文缛节束缚到,仅仅几秒就找回了理智,他用虎牙咬住她的耳廓,想狠下心发泄,却怕她疼,只能轻轻研磨几下。他的手直接从卫衣下摆伸进去,握住裹在宽大衣服下的胸乳。 “坏了这么多次,怎么源源才发现呢?” 承认自己有欲望不是一件难事,孟松雨从这几次违背伦理道德的性爱里发觉,与其用公序良俗来折磨自己,倒不如大方摊牌。 一想明白,孟松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谢源源的衣角撩起来,含住她的乳尖。 “唔……”这人怎么突然没脸没皮啦!原来调戏一句都要羞愤致死恨不得撞柱以示清白,怎么今天毫不在意了? 谢源源还没来得及往下思索,胸口就被人咬了一口。电流感顺着乳头弥漫到脑后,下身有了明显的湿意,她下意识并住双腿。 略带示弱的肢体动作没有消弱孟松雨的攻势,他侧着头含弄她白嫩的乳房,像是在品尝一朵棉花糖,甚至他能感受到甜丝丝的味道。 肉乎乎的,这是孟松雨满脑子淫秽色情里唯一能想到的正常词汇了,她的胸,肉乎乎的,好舒服。捏起来软软的,亲起来滑滑的,咬起来弹弹的,鼻子戳到侧乳的时候弄得他喘不过气。不过肉乎乎的,真可爱。 “辞呈写得怎么样了?我想听。” 谢源源很喜欢别人用“我想”这个句式,明确讲出来自己的需求,又带了点撒娇讨好的意思,下意识就让对话添上点暧昧的感觉。于是她大发慈悲讲给他听。 “网上不是有很多整活儿吗,我随便找一个来,顺便控诉一下破公司惨无人道。”她畅想了一下所有同事看了她的辞呈都会感同身受痛哭流涕,说不定再添油加醋一下就有人揭竿而起整翻资本家。 孟松雨失笑,“具体怎么控诉呢?” “工作安排不合理,别人摸鱼我买单,凭什么?有一次给客户买礼物,领导让我搭了两千块钱还不给报销,少这两千公司又不会倒闭,干嘛压着不给我啊!”说着说着她更火了,“一个写字楼这么多人,本身高峰期急电梯就很不容易了,打卡范围只有5分钟,开什么玩笑啊?这个破地方,最好大家都离职,快点倒闭算了!” 孟松雨早停了手里的动作,静静听完坐在他身上的女孩把话讲完后不由得感慨,到底还是个孩子。 “你不觉得这样写太……太夸张了吗?”他问。 谢源源的怒火顺杆迁移到眼前这人的身上,“夸张?跟你说这些就是对牛弹琴,资本家不可能懂社畜的艰难呢。” 孟松雨有心让她学着圆滑点,好歹也在社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有些弯路能帮着她能少走就少走。 “为什么不体面地离开呢?太尖锐的话不适合出现在辞职报告里。” 谢源源本身只为撒气,其实没打算真的写出来,可孟松雨根本不在乎她收了什么委屈,只知道闷头挑她的错,这才真的让她难过起来。 好像比熬了叁个大夜却被人抢了成果更难过。她干脆利落地起身,还不忘从冰箱里顺走一瓶饮料。 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她对孟松雨有了那么点期待吧。 二十九 谢源源把辞职手续办完后去了趟公司,天女散花似的分配了工位上的小玩意儿们。 张姐年后怀了孕,谢源源忍痛将那把人体力学久坐椅给她挪过去,好贵的椅子,连她自己都没坐多久;刚工作那阵天天握鼠标,整只手几乎要抽筋,她狠心买了个游戏鼠标,最近王洋得了腱鞘炎,算了算了送他算了;陈音涵老早就相中她桌上的一排多肉,这会儿她倒是没吝啬,顺带好几抽屉的零食饮料都塞进小陈的袋袋里,尤其是那盒歌帝梵巧克力,她只在心情最低落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吃一颗,现在还有大半盒呢。 剩下排插、小风扇这些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她更懒得拿回家了。吆喝两句,同事们也没扭捏,刚才还琳琅满目的桌子,此刻空荡荡的。 谢源源看着桌子,和她一年多前来时无二。不,那阵还有椅子呢,现在自己连稍微坐一下的地方都没有。 她突然有些伤感,原来一个人的印记这么容易就能被抹杀啊。 陈音涵发现她在愣神,趁人不注意把她拉进茶水间。 “源源姐,逃离生天是大喜,可不兴胡乱矫情啊。” ……矫情本人有点无语。 “我就是太开心了,有点乐极生悲吧。”她解释道。 小陈努力尝试共情,但哪有人这么幸福,如此专属于东亚人的gap year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诶,等到年底上岸又是一条好汉! 是啊,有什么可乐极生悲的呢?她认真地写完一份辞呈,给每位同事瓜分了礼物,明天不再需要为工作焦虑,哪里存在让人悲的东西呢? 她捏了捏手里的一次性纸杯,看见杯壁残留着的半圈口红印。 快餐时代悲伤的速度永远跟不上更新换代的速度。也许那张办公桌明天就会迎来一个新的主人,办公室里的人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她的离开就要被迫使着适应下一个人的加入。 她猛然间发觉从今以后自己再没有以职工身份走进这栋大厦的机会了,也是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俯瞰万物。她又绞尽脑汁去回忆上一次公司团建是什么时候,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不会参加下一次了。 谢源源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离别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啊。 她看了看陈音涵,小妹妹嘴里还在念叨着如果自己也能不工作该多好,几个月又熬夜又早起皮肤都变差了。 还是个小孩子呐,虽然她自己也没多大。 “别再把报表交错了,水杯放得离电脑远一点,中午休息记得盖被子。”她摸摸小陈的脑袋,“以后机灵点儿,傻孩子,别被人甩锅噢。” 陈音涵原本没有什么悲伤情绪,反倒被谢源源这两句关怀给吓到了。 “源源姐你别吓我,你是交辞呈还是讲遗嘱呢?” …… 算了,不识好人心! 谢源源翻了个白眼就推门出去,陈音涵嘻嘻哈哈跟出来,陪她在电梯间等电梯。除了上下班高峰,电梯间并不拥挤,所以电梯到了的时候,陈音涵伸手抱了一下谢源源,“姐姐,咱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你要天天开心呀!” 这小孩,真会给人惊喜,谢源源虚伪地抹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其实谢源源愁的不只这一件事。孟松雨很久没有联系过她了。 那天她夺门而出,冲回家后气冲冲地拧开饮料瓶,以刘关张桃园叁结义般的豪情猛灌一口后彻底被点燃了火,呜呜呜怎么是瓶百事可乐啊。 孟松雨这下才算是踩到她的雷区了——她坚决不跟不喝可口可乐的人交朋友! 她提着可乐瓶子在家气得上蹿下跳,王君利见了都躲得远远。谢源源在心里赌咒她不可能原谅孟松雨,即使他背来一百瓶可口可乐,穿着可口可乐的情趣内衣来,她都不会原谅他! 这气势在第一天还是叁味真火,到了第二天就已经成了生日蜡烛上的小火星子,轻轻松松一口气就能吹灭。 她蔫蔫地告诉自己,什么可乐都无所谓啦,只要他道个歉就行。 于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抱着手机细细检查,半晌躺在床上不动了。怎么回事,手机没问题呀,他难道真的不想理她了? 谢源源出了公司大门叫了辆车,她之前为上班方便租的房也退了,这下可以一身清便地回家啃老。 车里的暖风熏得她口干舌燥,恍惚之际想到,是不是如果她突然从孟松雨的世界消失,他也会迅速地断舍离掉这段师出无名的感情,快节奏地进入到下一项程序里?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三十 这边谢源源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顾影自怜,就接到了老母亲的电话。 “你人在哪?快回来,你孟叔叔……他快、快不行了……快点!”王君利的话断断续续从扩音器里传出来,她勉强听见好像和孟松雨有关,还没反应上来就是一阵刺耳的嘈杂,再接着电话就被人挂断了。 什么快不行?谢源源脑子嗡得一声,几乎盖住了车的喇叭。 他不是才跟自己吵完架吗?怎么就不行了? 恐惧和后怕攫住谢源源的喉管,窒息感浪潮一般盖过方才的燥热。她手忙脚乱地滑开手机,可颤抖的手根本没办法识别指纹。 几经周折才解开锁屏,她连忙给老王回电话,可留给她的只有正在通话中的忙音。这是在通知家属吗?除了小棉,他难道还有什么亲戚? 谢源源愧疚地在心里祈祷菩萨能够原谅她,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调侃他。 “师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遥远得飘渺不已,“麻烦、麻烦开快一点。” 谢源源打开车窗企图让寒冬腊月为自己降温,她无暇随着车移步换景,脑子不由自主地想到影视作品里角色们得知噩耗时,一个镜头的切换就将漫长的征途匆匆代替。 是的,一场征途。 她紧紧攥着手机,想打给她爸爸,证实孟松雨的安危。可她想自己亲眼去看,因为她没办法接受这样仓促的传达。又或者说,她根本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其实她应该理解他的。她分明是认同他的观点的,可非要去较真。如果,如果他真的生命垂危,那天的争执被他一起带入轮回,那她实在算得上是永生永世都不值得被原谅。 她抵上车门,搜肠刮肚地想找出点对孟松雨好的举动,可她惊悚地发现,除了在床上的挑逗和附和,自己实在没做过什么能让他快乐的事。 天呐,她真的罪无可恕到这个地步了吗?她伤害了一个单纯的老男人,而这个男人现如今重病缠身,甚至要来不及听到自己的忏悔。 叔叔,等我回来。我的错,我自己来承担。 呜呜呜呜……你再坚持一下! 入眼是整片整片的白,比雪更深沉。很多人围在这里,谢源源看不太清,只觉得有面熟的也有面生的。不过相似的是,大家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翳的白。 虚虚实实,她自己也看不清。 她像是在沙漠里迷路了,月光冰冻万物,唯有她一人看前路漫漫不知所措。 隐约中好像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动了。谢源源迈开脚步,双手抵在胸前从密不透风的人群里挤进去。越往里走越喘不上气,视线也越模糊。 “……”叔叔。她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叔叔……”她能听见了,不,她能出声了! 孟松雨怎么样了?他到底在哪? “你妈刚还说你得好一会才能回来,是不是周内路上车少,这么快啊。” 谁在说话?她下意识回头,循着声源望过去。 “你……”孟松雨?他不是不行了吗?他怎么会站在这?他不是躺在床上吗?“你怎么还活着!” ?王姐怎么跟她说的?虽然踢足球的时候踩着球滑骨折确实不是一件体面事,可不至于尴尬至死吧…… “怎么,没赶上好时候?” 谢源源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没想到自己一路的牵挂居然如此不值一提,他不光好端端的,甚至不配得到自己的原谅。转眼想到她不靠谱的妈,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脚丫子裹个石膏而已,男人就这么脆弱吗? 思绪荡了个秋千,终于稳稳当当停下,算了,他没事就行。 正要询问骨折的缘由,谢源源手里就被塞了堆零碎。谢祖华哼哧哼哧走过来,扛着大包小包,略带赞赏地看着闺女,“执行力不错,帮孟叔叔拿点东西。” 执行力不错的闺女悄悄跟在她爸后面,窥伺到整个经过。原来是这智障前几天和朋友踢球,为了在一群小年轻面前一震雄风,耍帅玩个定点停球。结果技不如人,索性原地胫骨骨折。住院手术的几天有护工就行,今天出院,比赛那天的始作俑者不敢出面,只好来麻烦老谢一家子。 谢源源忙着腹诽这不让人省心的家伙,还不忘感慨自己母亲神乎其神的传达能力。这要是手术当天告诉王君利,估计葬礼时间都在孟松雨不知情的状况下安排好了。 “源源刚好辞职了,平时你有事直接叫她就行。白天你稍微将就一下,晚上我和她爸回来了给你做晚饭。”王君利在门外头关心隔壁的老弱病残,谢源源在屋里偷偷翻白眼。 她走近两步,偷听到孟松雨推辞。哼,装模作样什么啊? “不麻烦不麻烦,她天天在家赖着,干点活是应该的。”老王锲而不舍地背刺女儿,“取个外卖、买瓶饮料,都是她这个小辈该做的。一点也不麻烦!” 谢源源斜睨着王君利,后者满脸堆笑着在寒暄中关了门,转头瞪着她:“刚刚都是场面话,你在家好好学习,帮个一次两次就行了,不许影响到你啊!” 嘤~好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