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你深入(h)》 偷人 初夏的暴雨来得迅疾,一阵接一阵,天色灰蒙,乌云低垂,庄园里的白色蔷薇扑簌掉落,满地残香。 雨点敲打着屋檐,如同永不停歇的交响曲。 温寻已经在江家庄园门前跪了一个小时。 她全身已经湿透,冰冷的雨水从她脸上滴落,骨指蜷缩,遍体生寒。 不远处,几个正打扫窗沿的佣人用小心翼翼又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忽然听见人群中有人惊呼,“二爷回来了。” “滴——”铁艺门打开,刺耳尖锐的汽车鸣笛声从远处传来。 两束明亮灿白的远光灯穿透雨雾,直直地照在她身上。 车子刚停下来,便有人拉开后座的车门,撑开伞将雨水挡在江延笙头上。 一把黑色大伞忽然撑在女人头顶上,雨水顺着伞骨淌下,汇成细细的水流,将地面都冲刷得发了白。 温寻视线里出现一双珵亮的手工皮鞋,她怔怔地抬头,视线再往上,则是男人整洁的黑色裤管,西装笔挺,气质矜贵优雅,和她此时狼狈不堪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男人面容瘦削英俊,剑眉深目,鼻挺唇薄,如同从天而降的神邸。 他的眼窝很深,眼含锋芒,却被掩盖在平静深海之中,难以察觉。 “跪了多久?”耳边响起熟悉的男性嗓音。 温寻没应。 她垂着头,长发如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那个司机被割了舌头,又被程宛赶出了江家……”江延笙眼神正静静地停留在她身上,仿佛凝固了一样。 头顶落下来的声线低沉如同大提琴音,却凉得让人心尖胆颤,“嫂子,下次偷人可要小心点,别再被发现了。” 温寻脸色苍白如纸,闭了闭眼,对于男人的话恍若未闻,唯有身侧紧攥着衣服的手指暴露了真实情绪。 江延笙垂眸看着她,眼底轻佻的情绪逐渐变得兴味阑珊,最后过渡成淡淡的嘲弄。 头顶的黑伞倏地撤离,豆大般的雨点再次淋在她身上,江延笙收回目光,踩着一地的水渍进了主楼。 身后,雨中的女人看着脆弱又可怜。 …… 叁楼房间里,装潢是欧式复古风格,暴雨侵袭,繁重的窗帘垂落在地,一室静谧昏暗。 江延笙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穿着身简单的衬衣西裤,袖口处的银色袖扣闪着细润光泽,双手插袋,身材颀长挺拔,有种翩翩君子的气质。 他站在落地窗前,透过蒙蒙雨雾,目光落向远处雨中那抹纤细又瘦弱的身影,若有所思。 有关温寻守寡期间,按捺不住寂寞“偷人”的事情他已经知晓,在他出差的那几天,佣人就已经将事情原委以及结果电话告诉了他。 江鹤池逝世不久,妻子温寻就和家里的司机有不正当来往,叁天前被人“捉奸在床”。 程宛本就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经过此事更是厌恶极了她……她程宛的儿媳妇,再怎么样也得家世清白,能力出众,才配得上她的儿子,当初江鹤池执意要和她结婚,她没办法,只能勉为其难接受。 可两人结婚一年,温寻没怀上一儿半女不说,江鹤池死后,还做出了那种不要脸的事情…… 程宛好面子,亲生儿子死后被儿媳妇戴了绿帽,她虽然又气又怒,但绝对不能让这种败坏家门名声的事情传出去,所以在事情发生后,她第一时间处置了那个奸夫,又将知道这件事的佣人用了点手段让她们闭嘴,好在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事严重触到了程宛的底线,她不能让事情传开,但要是这么轻易放过温寻,程宛心底不甘心,所以就以这种方式罚她认错……既能发泄心中的不满又能羞辱她。 门口忽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个年轻女仆,叫文清。 “二爷,太太她这要跪到什么时候?雨下这么大,她会生病的……” 江延笙眼皮都没抬一下,“她乐意跪,就让她跪。” “可是……” 文清不忍心看温寻这样跪下去,但去向程宛求情,肯定是说不通的,所以她才来向江延笙求助,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江老爷子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太利索,自从退位后就在大宅里深居简出,家里大小事务基本都交由大儿媳程宛管理,一月前,大孙子江鹤池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死亡,江延笙被江老爷子亲自指定为江家下任继承人,从临恒集团总经理一跃成为新任首席执行官兼总裁,此后接管公司大小事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虽未明说,但这座庄园里的人几乎都默认如今他才是那个能做主的人。 江延笙扯了扯唇,噙笑反问,“你来问我,我有什么办法?”确实,程宛管教自己的儿媳妇,外人没有立场去置喙这件事。 男人声线淡漠温凉,有种让人无法反驳的拒意。 看江延笙这幅态度,是真打算撒手不管了。 文清垂丧着头,无奈的离开。 她和温寻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相信,温寻不是会干出那种事的人。 这里面,肯定有别的原因。 …… 不知过了多久,温寻双腿失去知觉,眼前一片模糊,浑身力气好似被抽走,身子如同风中枯叶般摇摇欲坠,最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最先发现温寻晕过去的是文清,她赶忙叫人将温寻抬进房间,又给她换了衣服,泡热水澡。 温寻在浴室里泡澡期间,文清就将煮好的姜汤端上楼。 出门时,正好碰到江延笙,他在房间里待了片刻,正准备出门去江老爷子目前居住的独栋小楼里。 文清被眼前高大的身影吓了一跳,随即恢复镇静,犹豫着说:“二爷,大少夫人身体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我有些担心她……” 江延笙明白她的意思,掀了下唇,“我知道了,要是生病了就叫医生过来。” “好的。” 温寻意识混沌,睡得迷迷糊糊间,被文清扶起来喂了几口姜汤,她神色挣扎难受,眼角滑下轻泪,一遍一遍地呢喃道:“鹤池……” 江鹤池从小身体就不太好,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长期接受治疗,一年前,温寻嫁进江家,本意是为冲喜和开枝散叶,但江延笙没活过叁十二岁,之后庄园里就传开温寻此人不详,有克夫命的言论。 此后,无人敢靠近她,都视她为脏物。 除了文清,她年纪和温寻相仿,甚至温寻比她还要小上两岁,她可怜温寻,看着温寻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换成别人,谁能受得了? 江鹤池生前和温寻伉俪情深,夫妻恩爱,少夫人甚至连昏迷之际都在念叨着大少爷的名字……她更加坚信温寻不会做出背叛江鹤池的事情。 房里的声音从未关紧的门缝里传出来,年轻男人在门口驻足片刻,之后面无表情地转身下了楼。 ps:还是很喜欢这篇文的设定 所以俺肥来了hh 老公 温寻是在第二天晚上醒来的。 房间里光线黯淡,周围十分安静,只有她一个人在。 彼时天色昏暗,乌云低垂,外面还在下雨,雨珠敲击着窗沿,窗帘被冷风吹起,形同鬼魅。 她撑着床起身,头还晕着,一张嘴,喉咙就如同灼烧般的疼,嗓子沙哑,口渴得很。 身上已经换了套干净舒适的衣服,意识模糊之余她只记得是文清帮她换上的。 她起床下了楼,打算去倒杯水喝。 已近深夜,今夜无星无月,雨声滴滴答答地敲打着窗沿,更衬得四下气氛寂静冷然。 一楼没有开主灯,黯淡的光线从吧台方向的落地灯晕开来,一道修长身影被朦胧光线笼罩,深邃的轮廓隐匿暗中。 江延笙坐在吧台上,修长的两指端着一杯红酒,颇有几分闲情逸致地饮着,蓦地抬眸看到她时,挑了挑眉,“大嫂。” 他穿着宽大的灰色睡袍,身形轮廓隐于暗中,仍能看出背脊颀长挺阔,眉目清朗,似真似幻。 温寻看到他时,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僵住了,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出现在这里。 江延笙不常住在庄园里,自他接手临恒后,就在公司附近买了套房子,之后日常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在那边住。 她咬着唇愣在原地,光裸的双脚踩在地板上有种从头到尾,透彻的冰凉。 江延笙垂眸看着她身上单薄的睡裙,长发垂肩,白净的双脚踩在地面上,那双狭长深邃的瞳眸顿时深了几分。 几秒后,温寻垂下眼,像没看见他般径直从旁边走过,去了另一边的厨房。 厨房里有烧好的热水,她试了下温度,正好合适,喝了几口后喉咙那股灼烧感才退却,她又倒了一杯,之后打算回房。 往回走时忽然被一只伸出来的手勾住了腰,她脚下踉跄,身子直接摔在他身上,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半出去。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将胸膛贴在她后背上的男人,压低着声音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他紧紧捉住无法动弹,加上她一天没吃东西了,身上没什么力气,被他触摸过的皮肤泛起阵阵战栗,男人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熟悉而闷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迹,带着一股淡淡的酒味,温寻此时心跳如雷,如坠冰窟,“身体怎么这么烫?文清没给你找医生吗?” 隔着睡裙薄薄的丝质面料,他手上的动作越发肆无忌惮。 温寻抬起眸,故作平静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瞪着他,“江延笙,你别乱来。” 这还是在一楼的客厅里,公共场合,虽说现在入夜了没人走动,但佣人女仆都住在偏厅的佣人房里,她心里害怕,怕江延笙会突然发疯,招了人来。 江延笙看着她苍白如纸的小脸,扣在她腰上的大手感受着女人身体的柔软和略显滚烫的温度,另一只手的指腹摸上她的脸,“程宛让你跪你就跪,这么听她的话?” 温寻抿着唇,不置一词,听着他直呼其名程宛的名字,语气嚣张又不屑,神色没什么反应,似是已经习惯了。 她抿直了唇线,掐了掐手心,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分散精力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昏暗光线中,两人姿势亲昵暧昧,隐约有种旖旎的意味。 江延笙却一点都不担心被人发现般,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他声音散漫,却透着一股冷戾,“偷人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先跟我置起气来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在光线下倒映着澄澈的水光,亮得很,里面一如既往藏着不服软的倔强,让人想蹂躏。 温寻胸口里堵着一团棉花,不假思索道:“和你没关系。” 即使是将人抱在怀里,江延笙依旧高她半个头,从他的角度俯视过去,女人浓密的眼睫毛轻轻颤抖着,唇色发白,神情隐约有些不知所措。 今夜的江延笙似乎挺有耐心,受了她的冷眼也没生气。 “没关系?那和谁有关系?和你那死去的老公么?” 温热的薄唇贴上她的脸颊,沿着耳根,逐渐往下,女人皮肤滑腻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听他提起江鹤池,温寻心口蔓延起一层钝痛,强烈的负罪感袭来,“江延笙,鹤池他好歹是你哥哥,你能不能尊重他一下?” 男人冷嗤一声,干燥的大手在滑嫩的皮肤上游走,挑开她半边肩带,顺势滑了进去,接着握住一边浑圆,重重揉捏起来,粗粝的指腹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痕迹,他力道没控制住,将她的胸弄得生疼。 她一时没忍住,呜咽了一声,惹得他恶劣的坏笑,“叫这么大声,嫂子是想让人听见?” 温寻知道他想干什么,浑身僵硬,她软了语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求你了,我不想……” 江延笙不信,话里带着浓郁的讥讽,“我才走了几天,嫂子就忍不住找野男人了,还说不想?” 他脸上挂着温寻十分熟悉的虚伪的淡笑,笑意不达眼底,狭长的眸子晦暗如深海,眉眼压低,显得懒散又漫不经心。 说起那件事情,她咬着唇,几秒后只说了一句,“我没有。” “没有”的意思既指她没有找野男人,也没有想要,但她并没有解释太多。 江延笙态度很冷淡,并不在意似的“嗯”了一声,嗓音低哑,“不弄你,今晚没什么性趣。” 温寻搞不懂男人的意思,既然没兴趣,这样抱着她干什么? 她是真的怕,要是她和江延笙的事情被发现,叔嫂乱伦这种豪门丑闻要是一不小心传出去,她只会身败名裂,然后被赶出江家,而江延笙……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一般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总之,她会很惨。 江延笙并不知道此时温寻心里在想什么,他也并不关心,只是一段时间没见她而已,他就对这具身体想念得很,哪怕她什么都没做,就对他产生一种致命的诱惑。 黑夜无限地放大了感官的敏感度,他将脸埋在女人的脖子上,薄唇炙热濡湿,似是贪恋又在讨好什么。 温寻忍着心中那股强烈的恶心,手指狠狠陷进男人紧实的手臂肌肉里,以此发泄心中的不满,像往常被他肆意玩弄身体那般默默忍受着。 墙上的古老复古钟摆一下又一下敲着,夜晚愈加深沉,就这么过了十分钟,江延笙呼出一口气,缓缓松开她。 没了那人的束缚,温寻不敢停留,收拢好衣领后就急忙跑上了楼,身后似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江延笙盯着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凉薄地扯了下唇角,随后他抬手,将吧台上还剩下大半的红酒一饮而尽。 昏寐的橘色光影中,这画面显得异常寂静又诡异。 葬礼 一夜阴雨,清晨时分的江家庄园还沉浸在蒙蒙雾气之中。 江家庄园位于城南茗山半山腰处,地处僻静清幽,面积宽广,建立时间要追溯到上世纪民国初期,历经多年沿袭和重新修筑,演变成现在的几栋旧式小洋楼组成,外观青砖黛瓦,错落有致。 其中矗立其中的主楼面积最大,是主人家居住的地方,周围其它几栋小楼则是江家其他亲戚常住亦或是举办宴会时宾客暂住的居所。 江延笙因为公司的一个重要会议很早就下山离开了庄园,直到温寻醒来,洗漱完下楼时没看见他的身影,她暗自松了口气,心情倏地轻松起来。 休息了一天一夜,她的精神已经恢复过来,幸而没有因为前天那场雨而发烧生病,此时脸色也看起来红润不少。 吃早餐时,却意外碰上了她的婆婆——程宛。 温寻正在餐厅吃早餐,看见程宛时顿了顿,唤了声,“妈。” 程宛从楼上下来,闻声抬眸看了她一眼,态度很冷淡,之前发生的事情此刻两人像是没发生过似的,谁也没提。 程宛一夜未归,早上八点多钟才从外面回来,近日来的忙碌加上睡眠不足让她看起来憔悴不少,但她平时注重保养,脸和身材保养得当,看起来最多也就叁十多岁。 她穿着一身白色女士西装,下身搭配黑色高腰阔腿裤,脚上踩着双尖头漆皮高跟,很有OL风格的职业打扮,一头短发利落干净,气质成熟又干练,有种女强人的气场。 温寻知道她现在要去公司。 她抿了抿唇,自顾吃着面前的中式早饭。 程宛本来没什么心思吃早餐,这会儿看见她就变了想法,走进餐厅,拉开温寻对面的椅子坐下来。 一旁的佣人将她那份餐点端上来,她嗓音不疾不徐开口:“我听说,江延笙昨天回来了?” “是。” 两人一回一走,时间正好卡着,面都没碰上。 程宛皱着眉,“他回来干什么?”说完似乎察觉到自己语气过激,又缓和了些。 温寻看着她,发现她的眼角多了两条不深不浅的细纹,随后垂下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程宛二十四岁嫁给江祁远,如今已有二十年,按理说江延笙对她也应尊敬地称呼一句母亲,不该如此疏离冷漠,但实际上,这对名义上的母子并没有多少感情。 只因江延笙是江祁远婚内出轨的证据。 这件事儿在江家不算秘闻,但如今没有人敢提起江延笙私生子的身份。 没有任何妻子能够容忍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扯上关系,还生了孩子,程宛当初同意让江延笙回江家,还能和继子“和平相处”了这么多年,其心思和脾性可见一斑。 程宛眼神微冷地盯着她,目光沉着,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缓缓道:“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家里,别在外头抛头露面的,其他的事情……等鹤池葬礼结束再说。” 温寻原本想说什么,对上对方凌厉的眼神,还是止住了嘴。 “鹤池生前是怎么对待你的?你忘记了?他护你宠你,供你吃喝,供你上学,他现在死了,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别再给我惹事生非,玷污他的名声了。” 程宛厉声警告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温寻脸色白了白,她不是没有解释过,但程宛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压根就不相信她,反而觉得那些话是为自己辩解。 程宛对她的偏见,早已根深蒂固。 吃完早饭,程宛就乘坐商务车去了公司。 偌大的开放式餐厅,只剩下她和两个佣人。 旁边的佣人是新来的,不清楚情况,却将这段对话全听了进去,用可怜和同情的眼神打量她,大概是在心想这豪门太太不好当,丈夫死了,又不受婆婆待见,这样的日子,过着会开心吗? 温寻佯装看不见,吃了几只虾饺,却味同嚼蜡。 她忽然想起了江鹤池,那个优雅斯文的男人,他还在时,江家的佣人对她还是毕恭毕敬的,人人艳羡她,不知走了什么运嫁给了江家大少爷江鹤池。 …… 一周后,是江鹤池的葬礼。 其实葬礼早该在江鹤池逝世那月举行,但江老爷子先是因大孙子突发疾病逝世而备受打击,心力交瘁,之后又被温寻的事情气到,直接进了医院,直到现在还卧病在床,需要人照顾,这才延迟到本月下旬举办。 而程宛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公司和江鹤池葬礼的事情,暂时分不出其它精力和心情去管别的事。 程宴 温寻这几天都在江家庄园里,一步都没迈出去过,当然,也是因为她也出不去。 她去后面的独栋小楼看望了江老爷子,佣人说,人醒了,但不愿见她。 她在门口站了很久,管家林叔出来,看她这么执着,和蔼地劝说:“少夫人,您在这站着也没用,倒不如先回去,等老爷子精神好些了,我让人通知您,您再过来。” 温寻点了点头,“好。” …… 直到江鹤池葬礼追悼会这一天。 江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去殡仪馆。 无论是江家和临恒在南城的地位威望,还是江鹤池本人的名声,都足够让这件事掀起轩然大波。 当初对外公布他的死讯时,整个商界为之震动,内部动荡,股票市场也受到很大波动。 叁天后,江家二公子继位,临恒重新洗牌,新一轮的股权变动之后,才渐渐稳定下来,然而只有内部管理层才知道这只是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潮汹涌。 门口聚集着媒体记者,停车场也堆满了各色车辆,来来往往一厅人,上流圈的各商政界知名人士,身份皆不凡。 有些因事来不了的,便派了下属助理来,光是花圈,就摆了满满一大厅。 肃穆冰凉的氛围,大厅中间挂着一幅江鹤池的黑白画像。 程宛显然对这种场合处理起来游刃有余,但近日周转已耗费了她不少精力,她眼色青黑,神色略显疲倦,到后面索性就交给随行秘书来应对,自己去了偏厅专供的休息室休息。 此时,温寻一个人站在大厅靠浮雕石柱的角落里,这种人多,表面互相寒暄实际充满名利的场合她谁也不认识,既说不上话,也帮不上什么忙,虽然是她丈夫的葬礼,但她总觉得自己在这格格不入。 她和江鹤池结婚一年,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是江家的大少夫人。 待了一会儿后她从偏厅左侧的门离开,连着走廊外面的是一间玻璃大花房,相较于里面人满为患,这边人少,显得凄清而僻静。 透过弧形玻璃窗可见,头顶灰蒙的天空,被乌云遮盖,只有淡淡的微光从薄云透出来。 外面是茂密的梧桐林,下过雨后,显得翠绿青葱。 初夏的风带着一股凉意,空气中满是潮湿。 蓦地,一道清冽温和的男音从身后传来,“表嫂,节哀顺变。” 温寻听见声音怔了怔,转身回头看去,一名穿着铁灰色手工长衫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后面,个子很高,不超过叁十岁,鼻翼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气质内敛,儒雅斯文。 温寻看了他好一会儿,再联想他刚才对自己的称呼,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 去年刚和江鹤池结婚的时候,她在江家举办的晚宴上见过一面,是程宛的侄子,也是江延笙名义上的表哥。 “是你……”温寻惊讶,然后朝他友好地点了下头,表情温淡,脸上看不出多少悲喜,也可能掩饰得太好,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对方回应道:“我叫程宴。” 她曾经听说过此人的事迹,程宴是国内外着名的外科医生,年轻有为,二十五岁从美国加州知名大学博士毕业,二十八岁回国,目前在南城的省二院任职。 按照江程两家的关系,既然是江鹤池的葬礼,无论工作多忙,他都要来一趟。 程宴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岁出头,比他小了好几岁,名义上却是他表嫂的年轻女人,不禁觉得好奇。 她头上戴着一顶英伦风的黑色蕾丝纱帽,网纱略微遮住了她的眉眼,挺翘小巧的鼻尖线条,两片殷红的唇瓣抿着。 她回过头去,视线落向前方的梧桐林。 外面喧嚣,她站在这里,却如同置身事外,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清冷气息,很吸引人。 无人开口,气氛僵凝下来。 见她不说话,程宴以为她是沉浸在丈夫离世的悲伤里,便安慰道:“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活着的人最重要的是过好往后的日子……而且,我想表哥他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过得不开心。” 温寻侧眸看了他一眼,这话让她露出一抹笑容,“我明白,谢谢你。” 温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个时候,就是再难过也没有用。 但他的话,让她心里一暖。 这个只见了两面的半个陌生人,是第二个安慰她的人,第一个,是文清。 程宴犹豫片刻,“虽然这个问题不太合时宜,但我想知道,我表哥他是怎么死的?” 温寻微愣,想起江鹤池的死因,她抿了抿唇,“你不知道吗?他是死于心脏病。” 程宴语气意味深长,“是吗?” 医院公布江鹤池的死因是心脏病,毋庸置疑,程宴也知道江鹤池自小是有这个疾病的,按照目前社会的医疗技术水平并且长期接受治疗的情况下,虽然不能根治,但至少能延长几年寿命。 何况那病,听程宛说,已经很久没有复发过…… 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程宴收起内心的想法,没再问下去,镜片后的眼睛从她脸上划过,落在她裸露的白皙手臂和小腿上,唇边扯出一抹微笑,“要进去吗?这里还挺冷的。” “嗯。” 两人一道沿路返回。 温寻跟他不熟,也没什么话题聊,但程宴显然和她相反,他性格随和,也好相处,和他说话,既不逾矩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这一路,获取了温寻不少好感。 刚从玻璃花房回到正厅,一道人影突然冲到她面前,温寻来不及反应,一个巴掌利落地落在她脸上。 “贱女人,就是你害死了我大哥!” 脸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她耳边轰鸣,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 巴掌声响起的那一刻,周围传来一阵惊呼声。 眼前这个娇纵蛮横的女孩,打扮得年轻靓丽,一张俏丽的小脸却充满了对温寻的敌意和愤恨。 她是江鹤池的同胞妹妹江唯予,年纪小,目前还在上大二,她是住宿生,平时都在学校住,放假才回来。 江唯予怒在头上,正要朝温寻扑过去,程宴率先挡在她前面,“唯唯!” 江唯予这时才注意到程宴也在这里。 见他将温寻护在身后,江唯予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表哥,你怎么护着这贱人?!” 脏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温寻生得美,是让人一眼望去就觉得惊艳的美,弱柳扶风,此时在场的人,不管男人女人,都不禁对她的身份产生好奇。 所有人神色各异,好奇地看着这一幕,议论纷纷,“那女的是谁?你们知道吗?长得一副狐狸精样!让人看着就不喜欢!” “我刚才听江家的佣人叫她少夫人?应该是谁的老婆吧!” “谁的老婆?江鹤池的还是江延笙的?” “你人傻了?还看不出来?江延笙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结婚?肯定是江鹤池的!” 有人 吸气咂舌,“江鹤池……他什么时候结婚的啊?” “害,这种事谁知道呢……” “不对啊,既然是江鹤池的老婆,那江唯予怎么还敢打她?这也太肆无忌惮了吧?!” …… 程宴板着脸,“江唯予,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你的礼仪教养呢?她是你嫂子!” 这是温寻第一次见程宴这么严肃的样子,脾气温和谦逊的人,忽然冷了脸,却是为她出头。 一瞬间,心底涌过很多情绪。 江唯予脸色青白交加,看着温寻唯唯诺诺地躲在程宴高大挺拔的身躯后面,就像一朵无辜可怜的小白花,心头的怒火更盛,不甘心极了,张嘴就要骂。 程宴一句厉声呵斥阻止了她,“江唯予,你注意一下场合,要发大小姐脾气回去再发!” 从小到大,她都是家里的掌中宝,程宴对她这个表妹平时也是很好的,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训斥过她,相比之下,江唯予心中觉得既委屈又生气,而这个罪魁祸首,就是他身后那个女人。 她手指着温寻,神色发狠,扬声道:“你能不能别装了啊?你以为躲在我表哥后面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要不是你这个灾星,我大哥会死吗?你赶紧给我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一道温婉中透着威严的声音插进来,身穿白色女士西装,气质优雅的程宛从远处走了过来。 “姑姑。” 江唯予转头看到来人,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般,既开心又有些委屈地撒娇,“妈……” 程宛视线从程宴脸庞上划过,投向他身后的温寻,皱了皱眉,“程宴,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程宴解释说:“我刚到这,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表嫂。” 程宛闻言没说什么,瞥了一眼温寻,后者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她半边脸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周身有种落寞的气息。 她微眯起眼,看了她几秒,眼神里露出的深意晦涩难辨。 几米开外,身形修长的英俊男人静静站在那儿就足够出众,江延笙穿着纯黑色的西装马甲,他轮廓深邃,下颔线清晰且立体,薄唇紧紧抿着,眸如寒潭凛冽。 他像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和多数人一样将刚才发生的那幕净收眼底。 旁边有不少年轻女孩偷偷拿眼看他,看了一眼后又怕被发现般迅速低下头,脸颊羞红,如同叁月怀春少女。 …… 这段插曲终于告一段落,程宴和江唯予被程宛一块叫走了,只剩下她自己独自在这。 温寻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正想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这时,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下子撞在温寻身上,她脚步踉跄,后退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长酒桌,酒水倾洒,全部倒在了她的裙子上。 看着孩子的保姆哪知道,她一转头,小孩就闯了祸,看着眼前女人出众的样貌和气质,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跟温寻道歉,“夫人……真是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您……” 裙摆沾染了酒液,她身上弥漫着一股清淡醇厚的酒香味,好在裙子是黑色的,看不太出来,只是那块地方颜色深了一片。 她摆了摆手,说:“没事,我去处理一下。” 温寻哪里能跟小孩计较,何况对方已经道了歉,她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后,转身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整理裙子。 她今天,是真的挺狼狈的。 经过走廊拐角处,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手忽然伸出来贴在她的腰际,接着将她拽进了旁边的休息间。 休息间的门嘭地一声用力关上,门板碰撞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门板,她心跳落到嗓子眼儿,眼前视线倏然被一团阴影笼罩。 温寻看清男人的面容,她瞳孔微震,惊呼出声,“江延笙,你干什么?!外面都是人,你不怕被看到吗?” 抬眸就是他凌厉分明的下颔线条,喉结凸起,是性感的男色。 江延笙身躯紧紧贴着她,熟悉的男性气息将她包围,喉咙里溢出冷笑,寒意湛湛,“什么时候勾搭上程宴的?这么会勾引男人?程宴你也敢勾搭?” 他赫然撕掉了人前绅士风度的面具,变成了真实的他,易怒,骇人。 江延笙冷笑着,说出来的话毫不留情,“温寻,你脏不脏?贱不贱啊?” 她睫毛颤抖,看着眼前理智被怒气覆盖的男人,这些话如同密密麻麻的针般往她心口上扎,一扯就疼。 几秒后,她很轻的笑了下,“我脏,我贱,可你不也是吗?” 温寻用力地呼吸了下,一字一句,戳在他的逆鳞上,“哥哥的女人你也碰,江延笙,你怎么敢的啊?” 随着嘴唇一张一合,抽动到皮肤表层下的神经,她那半边脸更疼了。 他哑声低笑,手指狠狠掐着她的下巴,四目相对,“我敢不敢你不知道么?江鹤池要是没死,我就当着他的面弄你!让他看看你在我身下发情的样子!” “江鹤池算什么?就算他死了,你信不信,只要我想,我还能在他的坟前操你?” 温寻眼眶发红,她不是不信,江延笙是真做得出来这种无道德无底线的事,她咬着唇,“你这个疯子。” 江延笙不以为意,按住她挣扎的两条腿,似赞扬,似满意,话里却带着浓郁的嘲讽,“你确实很有本事,还能让程宴为你出头。” “你想干什么?” “嫂子要是不想让人看到的话,”说着,他轻佻一笑,手指搭上门把手,做出开门的姿势,厉声威胁她,“就帮我含出来吧。” 口 温寻脸色白了白,“你非要这么羞辱我吗?” 他明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明知两人禁忌的关系,却仍旧逼她做出这种违背道德的事情。 这人多坏啊。 江延笙挑了挑眉,不承认,“这怎么算是羞辱?” 温寻只好做出让步,纤细的手指绕上他的手背,娇声哄着:“回去吧,等回去了我给你含。” “就在这。” “……” 他有些不耐烦地等了几分钟,“嫂子还没想好?一会来人了。” 某些时候,他习惯连名带姓的叫她“温寻”,有时候又喜欢叫她“嫂子”,是那种戏谑逗弄的语气,带着几分讽刺,没有半分正经和尊敬,却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她,两人的不伦关系。 温寻再叁犹豫后,伸手绕到耳后,拢住滑落的几缕头发,接着在他面前缓缓半蹲了下来。 她脸红到不行,怀揣着紧张不安的心情,抖着纤长的手指拉开男人的西裤拉链,很快,巨物被释放出来,直接弹到她脸上,又烫又硬。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握住,指腹轻轻揉捏着火热的棒身,渐渐的在她掌心下变得粗胀,那深色的粗大性器和她白皙的小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接着,她张嘴含住。 男人的尺寸太大,她只能长大嘴巴,勉强含住前端的龟头,温热的小嘴将他包裹的那一刻,江延笙下腹瞬间绷紧,小舌卷着愈来愈胀的棒身吸吮舔弄,艰难地吞吐着。 江延笙眸色深黑得不像样,滚了滚喉咙,肉根硬到发疼,他喘着气,大手扣着女人的后脑勺,手指缠进柔软的发丝里,跟着她的频率缓慢抽动起来。 过了几分钟,她的两腮已经又酸又麻,然而,那物没有半点放松下来的痕迹。 她仰起头,清艳的眉眼带着纯情又勾人的味道,洁白的脖颈形成一道诱惑的弧线,粉嫩的唇瓣微微开合,唇角流出透明的水液。 又色又欲。 江延笙面部线条绷紧,冷冽的眉眼往下压着,看起来戾气很重,薄唇抿出一条直线。 女人的技巧并不是很好,甚至很生硬,但那温热柔软的小嘴和香舌让他几近失控,他顺势抬起下腹,将肉根用力顶进女人的喉咙深处里,“唔……” …… 走廊外面,两个中年男人边抽烟边聊天,聊的内容不堪入耳,其中一个说:“看到刚才那女的没?长得又纯又妖,就是不知道滋味怎么样?要是能弄上床爽一爽就好了。” 对方呵呵一笑,“还没开席你就醉了?你忘了她是谁的女人?” “怕什么?要真是江鹤池的老婆,他都死了,还能把我怎么样?” 对方摇摇头,心想色字头上一把刀,“你真是疯了,这可是在江家的地盘!” 这时,旖旎暧昧的声音隐约从休息室里传出来,空气有些诡异的凝滞了片刻。 话音戛然而止,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眼神里不约而同浮出促狭的深意,“里面有人。” 谁能想到,在这种肃穆的场合,会有男女在做那种事儿。 胆子不是一般大。 两道脚步声渐行渐近,其中一人压着面前的门把,只听“啪嗒”一声,门锁上了。 休息室里。 周围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欲望在狭窄的空间里发酵。 温寻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示意和哀求着他快点。 江延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半蹲的女人,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楚地看见一片白花花的胸口,往下一点,是诱人又极深的沟壑。 他往里看了一眼,有些受不了,便摆动着腰臀,扣着女人的脑袋加速抽插起来,很快就占据了主导性。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走廊早已没有声音,男人的性器才从她嘴里缓缓抽出,棒身上面沾满了晶亮的唾液。 耳边落下一道命令:“咽下去。” 灼热的精液从喉间流入,一股浓郁的腥味扑鼻而来,她双眼通红,看着他时,有种楚楚可怜的脆弱感。 “真乖。” 她吞入了大半,剩余一些白浊的液体不小心流到了唇间,有些还沿着她的唇角滴到了地上。 射出来之后,他那物还是很硬。 江延笙动了动喉咙,本来是临时起意,反而被她弄得欲火更盛,正想将瘫在地板上干呕的女人拉起来,提枪上阵干一炮。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若无其事地接了起来,“什么事?” “二爷,您去哪了?江老先生正在大厅找您……” …… 温寻从休息室离开,又去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收拾了下自己,直到看不出异样后,她才出去。 从卫生间回到大厅时,已是一个小时后,外面正到了家属上台发言致谢辞的环节。 孩子 直到葬礼临近结束,人散得差不多了,西式风格的会场只余几个清理现场的人,白色纱幔随风飘荡,气氛安静而诡异。 温寻往外走,路上迎面碰到了程宛一行人。 程宛问她,“刚才去哪儿了?” 温寻心虚地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去休息了下。” 程宛盯着她一会,没多问,她松了口气。 程宴站在程宛身后,看着她站在穿堂风口那里,身形纤瘦,亭亭玉立,长发挽起,一双眼睛看着水汪汪的,像含着脉脉的浓情。 娇弱漂亮的美人,看一眼就能让人生起保护欲。 程宴垂下眸,没再看,只是眼底深了几分。 这条道是小石板路,并不好走,加上最近南城阴雨连绵,地面泥泞湿滑,温寻穿着裹身的黑色长裙,裙子是绸缎面料的,腰身掐的很细,纤细的小腿若隐若现,凉风袭来,掀起一层鸡皮疙瘩。 之后,她的鞋跟不小心卡在石板路的凹陷处,她试着弄了一下,没弄出来,一抬头,前面的人已经走了。 程宴最先注意到后面落了个人,他脚步放慢,见前面人没注意到异样,他便折身回去。 “发生怎么事了?” 耳边落下一道温和的声音。 温寻抬起头,是折身而回的程宴。 她没说话,低下头,他的视线随着她的落在女人白皙的脚背上。 程宴皱了下眉,瞬间就明白过来了,随即缓缓在她面前半蹲下来,眼镜片后的双眼不见情绪,绅士又礼貌,“你把手搭在我肩上,再把脚抬起来。” 温寻惊讶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有些忐忑,犹豫了下,之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掌心下是属于陌生男人温热宽厚的肩膀,带着让人安心的感觉。 女人纤细的脚腕落在他右手的掌心里,似乎轻轻一捏就会断。 程宴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腕,另一只手抓着高跟鞋,动了动手腕,用了点力,轻而易举就将鞋跟拔了出来。 “好了。” 温寻诚心道谢,“程宴,谢谢你。”短短半天,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帮她了。 他扯唇笑了下,笑得漫不经心,“举手之劳。” 两人走出殡仪馆的时候,程宛一群人已经先走了,停车坪上只剩下一辆江家的车。 …… 暮色降临,夜晚的江家庄园灯火辉煌。 晚上是家宴,餐厅正中间摆了叁张西式长桌,周围基本上已经坐满了人,都是大人,小辈坐在另外一桌。 临近八点,人基本已陆续入座,江老爷子坐在主位上,面容消瘦,表情严肃,脊背挺直,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 大家都在座位上等着,还有一人没来。 江延笙出现得最晚,条纹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身上穿着款式简单的衬衫西裤,眸光幽深而沉冷,气场十足,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他走过来,语含歉意,“不好意思,接了个电话,来晚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但江老爷子没开口,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程宛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神色平静,对于这种场面,似乎有种目空一切的空洞。 江老爷子表示理解,和善地说:“晚一点也没关系,这些天你整日连轴转,公司的事情虽然重要,但也要多注意身体。” 江延笙点点头,在温寻对面的空位处坐下。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之后不约而同的移开,像没看见对方似的。 温寻环顾四周,看了看,有些是不相熟的亲戚,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基本都是携家带口来的,程家也是一家叁口相邻坐着,气氛好不温馨融洽。 程宛的身边分别坐着江老爷子和江唯予,对面是江家二房江祁州和他的儿子儿媳,这么一对比之下,就显得她和江延笙都有种形单影只的寂寥。 之后,饭菜上齐,大家陆续动筷,大概是因为白日葬礼的事情,饭桌上没什么人说话,气氛略微凝重。 吃完饭后,江老爷子就早早地回书房了,大人们坐在客厅里七嘴八舌的聊各种话题。 程宛和她哥哥的妻子周以蓉关系一向很好,两人此时坐在一起说悄悄话。 “我看你脸色憔悴了不少,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只是江延笙那小子,你可要多提防点,我看他表面上装得不争不抢的,实际上心思可不少。” 周以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地说:“老爷子目前器重他,咱们暂时不能把他怎么样,等有了机会,咱们手里握着他的把柄了,就能把他拉下台,你放心,那个位子,他坐不了多久……” 程宛扶着额头,眸光闪了闪,“这我知道。”可是,要抓到江延笙的把柄,谈何容易?那人心机深沉,不好对付。 “对了,还有你那个儿媳妇,你打算怎么办?我看着那女人,年纪这么小,长得又是不安分的样儿,你可得好好管管。” 程宛蹙眉,怎么办?她目前也不知道。 温寻是江鹤池生前唯一一个护着宠着的女人,可现在她在乎的那个人不在了,其他人也就无关痛痒了。 之后,两人换了话题,周以蓉提议周末去两人之前常去的一家高级美容院做保养,问她什么想法。 程宛兴致不高,敷衍的应了下来,抬头看到程宴修长的身影,随口问了一句,“程宴今年二十八了吧?有女朋友吗?” 周以蓉摇了摇头,叹气说:“没有,我跟他提了很多次,他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目前自己也忙着工作,没心思考虑别的事儿。” 程宛淡淡笑了笑,“怎么会没找到合适的?程宴长得好,条件也好,喜欢他的女孩自然是数不胜数的。” …… 另一边,温寻坐在外面院子里的藤椅上荡悠,陪着苏宁玉在旁边看娃。 她和苏宁玉年龄相仿,对方性格直爽干脆,两人性格也合得来。 江烨和苏宁玉结婚叁年,生有一女,叫小欢欢,两岁多,性子很乖,长得也十分可爱。 苏宁玉看着女人清艳温柔的眉眼,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了层淡淡的影子,觉得很疑惑,“话说,你和鹤池结婚也一年了,怎么没要孩子呢?” 江鹤池早到了生子的年纪,温寻看着也并不像是排斥孩子的存在…… 要是他们有孩子了,恐怕温寻在江家的处境就会不一样了吧? 温寻抿了抿唇,没回答。 她和江鹤池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过了会儿,苏宁玉去上洗手间,让温寻帮忙看一下小孩。 温寻朝那边走过去,手里拿着毛绒玩具逗得孩子咯咯笑,看着她两只眼睛如同黑琉璃一般纯粹,温寻心中一软,伸出手正想将小欢欢抱起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而冷冽的嗓音。 “喜欢小孩?” 她手上的动作瞬间僵住。 欢欢 温寻回头一看,不见人,声音是从远处的树下传来的。 一道修长的身影倚在高大的梧桐树下,夜色几近将他全部笼罩,只有细碎的光影落在草坪上,若隐若现。 他走出黑暗,温寻才将他看清。 晚饭结束后她就没看到江延笙,还以为他已经上楼回房间了。 他身上带着一种让人胆寒的压迫感,温寻下意识想逃避。 即使他们差了一个辈分,她是他名义上的大嫂,他却从来没将两人的身份差距放在眼里,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女人。 她呼吸放轻,感受到男人的气息渐渐将她靠拢。 江延笙拨开她耳边的头发,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白皙的脸颊残留着淡淡红痕,有些肿,已经看不太出来,他指腹微凉,“疼吗?” 他语调微微拖长,菲薄的唇角勾出很浅的弧度,可那双眼睛,却没有半点笑意。 她皮肤娇嫩,床上的时候,力道稍微重了点,就很容易留下痕迹,她哭着喊疼,他正在兴头上却不得不慢下动作。 可现在这张脸,现在却沾染上了别人的痕迹。 江延笙想到什么,周身漫起冷冽而危险的气息。 温寻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疼吗?其实早就不疼了。 她一把挥开他的手,去看四周有没有其他人。 她一点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何况今晚人多眼杂,被人发现的风险太大。 江延笙的目光渐冷,正想发作,大腿忽然被一团软乎乎的东西抱住,他低头,只见软糯糯的小团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朝他眨巴着,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江延笙看了看她,又抬眸看了一眼温寻。 他眉头一挑,生出几分兴致,大手抬起,正想弯腰将地上的小团子抱起来,却被温寻打断。 “江延笙!” 温寻将小团子抱了起来,不让他碰到孩子。 他淡然自若地收回手,无辜地问:“大嫂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做什么了?这么害怕我?” 正说着话,忽然看见苏宁玉正朝这边走来。 温寻心弦紧绷起来,不动声色地和身侧男人拉开了两米距离。 江延笙见状,扯唇很冷的哼了下,“大嫂知道什么叫做此地无银叁百两吗?” 温寻抿了抿唇,别开脸不看他。 江延笙看她一副避自己如同豺狼虎豹的样子,觉得无趣,什么都没说,抬脚就走了。 没过多久,一条信息发到她手机上,“到我房间来。” 温寻看着屏幕上面很有男人说话风格的字眼,眸光微动,用力攥紧了手机,没有回消息过去。 她在院子里又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疲惫,想先回去。 从正门进去,经过客厅时,里面人还在说话,见众人目光朝她看来,温寻找了个理由说身体不舒服,想先回房休息了。 程宛看着她那半边巴掌印淡了点的脸颊,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她皱了皱眉,脸上扬了个笑容,贴心的说:“嗯,好好休息。” 外人面前,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 江延笙那儿她不想去,直接回了自己的卧室。 之后,江延笙也没发消息过来。 温寻洗完澡后,正想上床睡觉,忽然听见门口有人敲门,她心中一凛,生出了几分警惕之心。 “少夫人,是我。” 是文清的声音。 她松了口气,过去开了门,文清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冰袋。 “少夫人……我看您的脸,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温寻心生感激,接了过来,文清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人走了,她合上门,上床睡觉前,又特意把门锁上了。 卧室里开着夜灯,温寻睡得并不沉,迷迷糊糊间听见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 烈妇 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蓦地响起,屋子里涌入了一股男人的气息。 光线昏暗黯淡,床角凹陷了一块。 温寻很快被惊醒了。 她睁开眼,就看到床边落下一道阴影。 男人身材高大,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一张极有辨识度的脸映入眼帘。 鼻挺唇薄,眼窝很深,瞳仁漆黑如同旋涡不见底,此刻眼神冰凉,隐约有些吓人。 温寻惊慌失措地坐起身,顿时睡意全无,“江延笙,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极为嚣张地说:“我想进来,就能进来,你锁门也没用。” 温寻心凉了半截,她咬着下唇,眼看着男人逐渐朝她靠近。 女人黑色长发软软地垂在胸前,脸上不施粉黛,一双眼睛在灯光下水波流转,白皙的脸颊上带着浅浅红晕,除了看着他的眼神让人不喜之外,其它一切都很勾人。 冷风从窗户灌入,窗帘被风掀起又落下,如同潮水潮落。 她洗了澡,身上带着茉莉百合的馨香,一靠近,淡淡的香味便溢入他的鼻尖,让人忍不住着迷。 江延笙一条长腿单膝跪在床单上,倾身压过来,嗓音低哑,“今天白天没有尽兴,我们继续。” 他想继续,温寻却没有那个心情。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已让她万分疲倦。 今晚,她不想应付他了。 何况眼下的情景,她没有心思陪他做那事。 这间卧室,是属于她和江鹤池的私人领地。 此时却遭到了第叁者的入侵。 从前两人做那事时,都是在他自己的卧室,江延笙对这里也颇为嫌弃,说是想起不相干的人,会破坏心情。 可他今晚怎么…… 她更加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她房间的钥匙。 大手缓缓爬上她的腰,温热的薄唇贴着她的脸颊,从脸颊亲到肩颈线条,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带着缠绵的意味,唤起她身体对他的感觉。 男人的呼吸炽热滚烫,喷洒在她的耳际,让人心跳不止。 她性子向来软,某些情况下,就容易受人欺负,遇到江延笙这种性子阴晴不定又手段强势的,也只有被摆布的份。 江延笙看出了她的瑟瑟不安,可他不想停下来。 温寻手抵在他胸膛前,偏头躲避着他的唇,心中生出一股闷火,“江延笙,你有那么饥渴吗?你想要女人,就去外面找别人啊!” 为什么要缠着她? “有现成的为什么要去外面找?”江延笙唇畔勾着恣意轻佻的笑,“况且,还是睡你比较舒服。” 他这话,俨然只是把她当成男人发泄欲望,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 她紧紧护住胸前的衣襟,闭了闭眼,浑身上下充满了对他的抗拒。 卧室安静了下来。 江延笙看着她,英俊的脸庞上覆盖了一层阴鸷,连着周围的气压都降了下去。 接着,他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修长的手指猛地掐着她的下颔,嗓音低沉森凉,带着几分嘲讽,“这么不愿意?在我面前,你他妈装什么贞洁烈妇啊?” 又不是第一次了,从前江鹤池还在世时,他们也不是没做过,但她总是这样,属实有些扫兴。 “你摆出这幅样子想给谁看?嗯?给程宴吗?” 他突然提起程宴,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温寻身子轻颤了下,因为他冰冷的话,小脸都开始泛白,她觉得难堪,偏偏又不知如何反驳。 如同蝴蝶被折断了的翅膀,无比脆弱,又很无助。 “他就在楼下,”江延笙给她选择,目光里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你也可以打电话让他上来救你,不过你敢么?” 他从她身上退离,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翻到通讯录里程宴的号码,将手机扔到她面前,“打吧。” 温寻垂眸看着床上的黑色手机,不知所措。 头顶那双狭长的眸子死死盯着她,漆黑又阴沉,里面蓄着不可预估的风暴,似乎她要是真敢打……下一秒就会爆发。 温寻自然没敢打,她不知道打了,江延笙会不会突然发疯。 何况,她和江延笙……怎么能让第叁个人知道? 沉寂了几秒,温寻呼出一口气,终于服了软,伸手抱住他紧实的腰腹,柔软的身子朝他贴过去,手指在他后背缓缓移动着,抬头吻上男人的薄唇。 江延笙身上冰冷的气息一点点褪去,怒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炽热的躁动,直冲冲涌向小腹,直接就硬了。 他任由她小猫似的亲着,没多久就受不了了,反客为主地扣着她的下巴压了下去。 他吻得狠,贪婪地掠夺她口中的空气,火热的舌尖勾着她的,占领里面每一寸领地。 如同饿狼扑食。 —— 江延笙:老婆,贴贴。 玩物(h) 江延笙吻她的时候,她一直睁着眼睛,意识很清醒,此时脑子里想的都是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到。 楼下那么多人,他居然就这样肆无忌惮进了她的房间,爬上她的床。 温寻本意不想跟他睡,但现在看来别无他法。 潜意识里,她有些害怕江延笙,心底却不想服软,她不想从此被他任由摆布,像个玩物,任意羞辱。 但她目前找不到可以制衡他的软肋,或者说,像他这样自我又心狠的男人,根本没有软肋。 她的心不在焉,江延笙当然能察觉到,他低下头,薄唇咬在女人的耳朵上,激起她一阵颤栗。 他的指腹卡在温寻纤细的腰侧,接着就将她扯进了怀里。 大手握着她柔软的腰,她穿的睡裙很好脱,腰间的带子轻轻一扯就松了,露出了白皙光滑的皮肤和迷人春光。 他自己也把衣服脱了,衬衫扣子解到只剩两颗,露出胸膛一大片蜜色肌肤,时隐时现的人鱼线,一身的肌肉线条,蕴含了野性难驯的力量。 冰凉的金属皮带硌着她的大腿,又疼又刺激,紧接着,他拽掉了皮带,衣物全掉在地上。 他将她身子翻过去,光洁白皙的后背对着他,漂亮的蝴蝶骨十分诱人,江延笙覆身而上,温度炙热的身躯贴在她背上,一只手绕到前面,握住了女人饱满挺翘的嫩乳,指尖掐着发硬的乳头揉捏。 下身往下压,硬挺的巨物抵在她臀缝处,马眼渗出了白色的液体,找到两片紧闭的肉缝后,从后面狠狠进入。 温寻浑身紧绷,做爱都像变成了一种博弈。 她没忍住,粗硬的肉棒插进小穴那刻她直接叫了出来,“嗯啊……” 江延笙全身的血液都在兴奋着,欲望叫嚣,刚一进去,他迫不及待的抽插挺动了起来,喉咙滚动,溢出喘息声。 温寻一直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道德和规则束缚着她,理智不断在提醒她,她不能这样沉沦,江延笙是深渊里的恶魔,她不能被拖下去。 可眼下这种情景,她哪里有别的选择? 听不到她的叫声,江延笙总觉得少了什么乐趣。 江延笙这人本身就不太正常,在床上有些特殊癖好,他喜欢用一些特殊工具增添床底间彼此的情趣和欢愉,有时兴致高了还喜欢玩些角色扮演。 他今晚也想玩,想在这间卧室里狠狠地弄她,但这间房间里并没有他所想要的工具。 而且,身下的女人并不配合。 “为什么不叫?怕让人听见?” 他扣着她的腰臀,速度又快又急地冲撞着,怒意翻腾,手上的青筋暴起,像在宣泄什么,非逼她叫出声。 “这么能忍,那你就一直忍着吧。” 或许是因为这种特殊的环境,这种抛弃世俗的背德感,更让人心潮澎湃。 女人双眼泛红,眼角挂着不知是爽哭还是疼哭的眼泪,脸颊染着浅浅的红晕,一张脸散发着潋滟的媚意,咬唇不吭声的样子更加显得楚楚可怜。 他盯着她娇媚的脸,唇间勾出满意的弧度,亲了她水润的唇一口,温寻是他的,全身上下只能是他的。 亲完了,他牙齿咬在她肩头的软肉上,想起今天白天和晚上的事情,气得不行,再叁警告道:“以后不许再躲我。” 他可以陪她玩这种你追我赶的幼稚小把戏,但是有限度的,他不是每一次都有心情。 温寻低声呜咽,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江延笙冷哼,加重了抽插的力道,像是在惩罚她的不听话。 男人沉重的身躯压在她背上,热汗沿着他的额头滚落在她的肩上,温寻不让他好过,张嘴咬在他的手臂上,下面也跟着夹紧。 江延笙“嘶”了一声,她里面又湿又紧,像温热的暖壶紧紧包裹着他的巨物,她忽然一夹,他差点射出来,这才不到十分钟。 英俊的脸覆上一层阴翳,修长的手指倏地掐着她的下巴,声音狠厉,“你再咬啊。” 她红唇微张,想说什么,发出的却只有咿咿呀呀的呻吟,她将嘴闭上。 她不说话,他更觉得没意思了,又故意说些刺激她的话,非逼她出声。 他冷嘲,嗓音里带着浓重的情欲,“夹得真紧,快要出来了。” 她羞红了脸,听不得这样的话,“江延笙,你闭嘴。” 她像一只濒临脱水的鱼,脑海空白,身上的快感如同潮水一阵接一阵。 江延笙嘲笑她没用,这样就受不了了。 “还说不想要,不喜欢,哪个正经女人像你这么多水?” 温寻闭了闭眼,只说了一句,“你别弄到里面,我不想怀孕。” 她嗓音轻飘飘的,有些无力。 江延笙顿了顿,目光又冰凉了下来,她不想怀孕,他还不想要呢。 两人气息交织缠绕,像一对水乳交融的恩爱夫妻。 卧室里散发着柔和的暖光,光线落在地面上,地上两道身影紧紧纠缠,勾勒出旖旎的缱绻。 每次跟他做爱,温寻都有种深深的罪恶感。 虽然是在男人的逼迫下,但她确实背叛了和江鹤池的婚姻。 是她对不起他。 ...... 温寻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那个让人难以忘怀的夏天。 江鹤池平常工作忙碌,年近叁十岁的他,被家族催了无数次婚,但他不接受家族联姻,就在一次家庭聚会上,他突然带了个年轻的小姑娘回江家,介绍说这是他女朋友。 在场人脸色各异,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温寻,没有丝毫情感,仿佛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程宛的心情很复杂,她是很想要一个儿媳妇没错,但不是任何一个女人都能成为她的儿媳妇。 温寻模样生的确实不错,但她的家世背景,入不了江家的眼。 初来江家,温寻心生畏惧,感受到她的不安,江鹤池牵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不要怕,他们不会吃人。”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她心里并没有轻松一点。 真的不会吃人吗?可他们看她的眼神,怎么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这座庄园很大,温寻第一次来是在江鹤池的带领下,可让她自己走,很容易就迷路了。 温寻年纪小,但她是他的未婚妻,未来是江家庄园的女主人,私心里,想让她尽快融入他的生活,于是他尝试带着她参加一些朋友聚会,还让年纪和她相近的江唯予带她一起玩。 但江唯予不愿意,她看着温寻,觉得她根本配不上江鹤池,语气轻蔑,“大哥,你怎么看上这种女人啊?她到底哪一点吸引你了?我不喜欢她,不想她当我的嫂子,你别和她在一起好不好?” 江鹤池脸色微沉,斥责她不懂事,“温寻以后会是我的妻子,你的嫂子,我希望以后你能和她好好相处,唯唯,你要学会懂事一点。” 好好相处?江唯予表面敷衍地应了下来。 然后,江鹤池接了一个工作电话,有事情要先去处理,就让江唯予带着温寻逛了逛庄园,花园后面有个很大的游泳池,旁边的小姐妹看出了江唯予脸色不佳,她有点害怕江鹤池,江鹤池是他们这群人中较年长的,手里还管着江家的公司,一言一行有种上位者的威严,温寻毕竟是他带来的人,但是为了巴结江小公主,让她开心,她还是将温寻推进了水里。 “扑通”一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炎热的夏天,泳池里的水却是冰凉彻骨的。 温寻不会游泳,她在水里不断挣扎呼救,池水漫过她的身体,逐渐将她吞没。 周围人哄堂大笑,江唯予洋洋得意,看笑话似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一个小村姑,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啊。”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几斤几两啊,还想嫁给江大哥,灰姑娘梦做多了吧。” “......” 江鹤池不在,他们就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人群之中,她看到岸上江延笙模糊不清的脸庞,他穿着质地精良的黑色衬衫和西裤,身材挺拔,轮廓深挺,脸色却非常冷淡。 他从泳池边经过,看到一群女孩欺负人的恶作剧,也看到了水里向他发出求救信号的温寻。 他一出现,周围哄闹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愣愣的,有些惧怕地看着他。 江延笙站着没动,事不关己似的,漆黑的瞳仁里寒冰浮动,周身气压低得吓人,没有人敢靠近他,之后他无视周围人的目光,也无视了温寻的求救眼神,径直走了。 这是个冰冷无情的男人。 这是温寻失去意识前的最后想法,她一颗心不断往下坠落,她知道,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救她了,害怕和恐慌的情绪连同汹涌的水将她包裹,身体渐渐沉重,没了力气,任由池水淹没了她。 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但在她身体沉下去之际,林叔带着佣人急匆匆出现,很快将她救了上来。 她又累又困,意识处于混沌和挣扎之间,梦境光怪陆离,记忆也是零散的碎片。 恶梦 梦境冗长反复,像一场绮丽的恶梦扭曲成了深渊,拽着她往下掉,分不清现实。 温寻梦到江延笙以前对自己做的那些坏事,他站在岸边上看她落水不救她,她被关在小黑屋里时他无动于衷,还用那些讨厌的照片威胁她,葬礼上逼她给他口,用言语刺激她,让她陷入道德和自责的两难境地…… 她受他逼迫,却什么也做不了,不能反抗,只能被迫接受,心中便埋下了那些恨意的种子。 夜里深沉,万籁俱寂。 温寻恶梦连连,江延笙也睡不安稳。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坐了起来,摁开床头灯,回头看着身边的女人,她面朝着他,侧卧在床上,脸深深陷在枕头里,长发铺散,双颊带着淡淡的潮红,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真是梨花带雨。 连睡着了都在勾引人。 江延笙薄唇紧抿,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蓦地听见一句轻轻的呢喃声,“江延笙……” 他眼皮微动,眼底有淡淡的情绪流过。 男人听见她梦里呼唤的是自己的名字,一开始还挺惊喜的,他低头凑过去,将她抱进怀里,像只撒娇的小奶狗似的在她脖子上蹭了蹭,像是在安抚,不同白日里的冷淡狠厉,带着缱绻的温柔。 冷不丁,耳边响起她的后半句话,“滚……” 只可惜即使在梦里,她的狠话也是软绵绵的,听不出什么气势。 江延笙的脸色却顿时黑了下来,他呼吸沉重,眸色冰凉,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就压了下去,含着她柔软的唇,细细碾磨。 将她活生生弄醒。 温寻半梦半醒,隐约看见一张放大的熟悉英俊的面孔,目光正寒意森森的盯着她,她感觉后背隐隐发凉,抬手将他的脸推开,嘟囔了一声,“神经病。” 之后就翻过身去,没看他一眼,很快睡过去了。 她想的是,既然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那就在梦里骂骂那个坏蛋,过过嘴瘾吧。 反正是她的梦。 …… 温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卧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至于江延笙,早在她昨晚放完狠话之后就被气得下床走了。 彼时,温寻站在浴室里,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红肿,脖子和锁骨上印着深深浅浅的痕迹,两侧的腰间骨有轻微的淤青,下体也有被狠狠塞满的肿胀感,要是穿清凉点的裙子,肯定会被人看到。 江延笙弄得又凶又狠,又使了坏心思故意在她身上容易让人看到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温寻找了一件蓝色棉麻料子的女士衬衫穿上,下身搭配了条紧身牛仔裤,领口遮住了那些痕迹,确定看不出异样后她才下楼。 彼时才八点多钟,正是一家人吃早饭的时间,经过二楼的转角处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地板上铺了一层层鹅绒地毯,走路时不会发出“哒哒”的声音,温寻被她吓了一跳,忙后退了两步。 江唯予双手环胸,颐高气使地从上到下打量着她,不满地皱了下眉,“这大夏天的,你穿得那么严实干嘛?不热吗?还是说……你身上有不能见人的地方?” 温寻垂下眸,没理会她的话。 见自己被无视,江唯予心头升起一股怒火,她最见不得温寻这副冷淡的脸色,好像不屑于和自己说话似的,可她凭什么这样?她哪里来的资格? “我跟你讲话,你听见没有?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江家少夫人了吧?我告诉你,没了我大哥,你什么也不是!” “哼,我倒要看看,你里面藏了什么东西?”说着,她伸出手去扒温寻的衣领。 温寻慌了,急忙去拉她的手,可对方的力气大得很,她一时竟挣不开,便冷声警告道:“江唯予!” 后者压根没将她的警告放在眼里。 衬衣扣子被拽掉两颗,女人白皙的肤色连着上面暧昧的痕迹暴露在她眼前,江唯予猛地怔住,“这是什么?这些是什么痕迹?!” 温寻用力挥开她的手,温静而漂亮的小脸划过一丝愠怒,“江唯予,你太过分了!” 江唯予看着女人这副急于遮掩的样子更像是做贼心虚,但眼下的情形,她来不及思考什么,只能又气又急道:“温寻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做出对不起我大哥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蓦地,打火机“叮”地一声,身材修长的男人倚在不远处的墙壁上,眼神森凉地看着这一幕。 落水 温寻曾经念着她是江鹤池的妹妹,对江唯予多次忍让,她隐忍许久,换来的却是对方一次次的变本加厉。 江唯予这个年纪,还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再者因为她是江家的小公主,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她不屑于那些虚假的伪装,所以对温寻的不喜和厌恶全表现在了脸上。 此刻,对于江唯予的警告,温寻显得无动于衷,或者说,再恶毒的话她都已经听过了,如今就没什么感觉。 这张脸上有着和江鹤池有叁四分相似的五官,她抿了抿唇,眉心压抑着微怒。 正想说什么,耳边忽然插进一道声音。 两人闻声看去。 温寻愣了一下。 江延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修长手指把玩着金属打火机,姿态慵懒,目光淡淡朝她看来。 看见江延笙那一刻,江唯予心头猛然一跳,顿时没了嚣张的气焰,讪讪收回手,脸色泛白,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二哥……” 她性格娇纵,仗着家里人对她的宠爱,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于她这个二哥,多少有些惧怕的心理存在,江唯予心底对江延笙有着很复杂的情绪,她既惧怕他不敢靠近,又讨厌江延笙夺走了原本属于她大哥的东西。 江唯予平常也见不了江延笙几次面,她多数时间都在学校里,放假了才回来,而且江延笙现在也非常忙,每天早出晚归,她很少会碰见他。 加上程宛从小就教育她离江延笙远一点,少去招惹他,江鹤池和江延笙不同,江鹤池出生就是天之骄子,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被培养为优秀的集团继承人,而江延笙被江家放养多年,性格乖戾,喜怒无常,他在外面待了十几年,学了什么干了什么一概不知,要不是江家现在需要他,恐怕他也不会回来。 两个人名义上虽然是兄妹,骨子里都流着江家的血,实际上并没有多深厚的情感。 江延笙深邃的眉眼流淌着一层浮冰,如同寒冬里凛冽的风,周身也萦绕着疏离漠然的气息,他回到江家这些年,许是受了环境的熏陶,整个人截然不同,他收敛了戾气和锋芒,张扬着一股矜贵的贵公子气质。 可有的人,再怎么变化,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脾性。 江延笙瞥了江唯予一眼,嗓音很冷,“滚。” 只一个冷淡的眼神,不带半分温度的声调就足够让她心惊胆颤。 江唯予心脏微缩,脸色白了白,男人投来的眼神带着沉重的压迫感,让人难以抵抗,她愤愤不平地瞪了温寻一眼,转身下楼了。 温寻并不关心江延笙怎么会在这里,她面色没什么变化,跟在江唯予身后,抬脚欲走,男人已经伸来一条长腿拦住了她。 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抬头看了前面的人一眼,对方已经走远。 江延笙看着她的举动,嗓音冷嘲,“还记得我昨晚跟你说过的话吗?” 他说,以后不许躲我,但她转头就忘记了。 正是清晨,宅子里的佣人主人都在一楼活动,温寻想到这里,心口微紧,“你让开。” 他不让,又走近了一步,语气里浮出一丝怒意,淡声质问她:“江唯予欺负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江唯予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要是不还手,就越觉得对方好欺负。 江延笙垂眸看着女人不施粉黛的小脸,眸色沉沉,他眼神微晃,记忆忽然带到了很久之前。 温寻刚来江家的时候,就时常受到江唯予的欺负,不是害她落水,就是将她关进小黑屋里。 那次落水,温寻回去之后,晚上就发烧了,江鹤池心有愧疚,为此将江唯予训斥了一顿。 推她入水的不是江唯予,却是她的朋友,责任落不到她头上,但和她脱不了关系。 还听说,那个女孩后来也被江家拒之门外,江鹤池还交代了门卫再也不许放她进来。 之后温寻在庄园里住了几天,江鹤池工作忙,有时候会照顾不上她,但她并没有抱怨什么,江鹤池已经帮她太多,她不想给他添麻烦,还想做一点事情,回报他。 期间碰到过一次江唯予,她嘲讽她说:“你死心吧,我大哥不会娶你的,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啊?麻雀就是麻雀,别痴心妄想了。” 温寻没理会她的话,她始终坚信江鹤池会和她结婚的。 江唯予也觉得温寻是个软柿子,再者因为被江鹤池训斥这事刺激到了,就变本加厉欺负她,有一次是江唯予举办的生日聚会上,她叫人把她关在后花园的储物室里,温寻在里面待了近一个小时,大厅里盛宴狂欢,没有人察觉她失踪了。 是江延笙最先发现了她。 那间屋子不是很大,只有一扇透风的小窗,里面光线漆黑,旁边堆放了很多工具器械,空气里弥漫着白灰的味道,刺鼻难闻。 她抱着膝盖靠着墙角,将自己蜷缩起来,意识困倦,却紧绷着神经。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她觉得自己被全世界遗忘。 静谧的草丛里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打火机声响。 模糊的光线里,温寻透过玻璃窗看到一抹身影,男人高大挺阔的背脊被掩映在灌木和月色之间,如同神邸。 他偏过头,温寻看到了他的脸。 她对男人有印象,是江家的二少爷江延笙,上次她被江唯予的朋友推进泳池里,他从旁边经过,看她一眼就走了,压根不想救她。 不论之前怎样,此刻江延笙的出现,对于温寻来说就是一棵救命稻草。 他点燃了一根烟,漫不经心地吞云吐雾起来,猩红的火光在黑夜里照亮了一点他的轮廓。 四周安静清幽,月色如水,树影摇曳,花园里的隐秘处隐约传来玻璃窗敲动的声音,他抬起眼,目光朝那儿看去。 隔着一扇小窗,月光朦胧,一张熟悉而漂亮的小脸映入眼帘。 时至今日,那晚的情形他已记不太清楚,唯独记得那双眸子清澈透亮,如同坠落大海的星辰,她有些畏缩,怯生生地叫着他的名字,“江延笙。” 女人声音轻细,如同柔软的羽毛刮过他的心间。 夜里露水浓重,这声音听得他心头一荡,鬼使神差涌出了一些旖旎的心思。 江延笙目光微怔,动作僵住,指尖燃着的火焰被风吹得晃荡不停,直到火星灼热的温度烫到了他的手指才反应过来。 他眯眼看她,直接就将她认出来,眉目冷冽,狭长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玩味,开口问:“是你?你怎么进去的?”这间小屋常年锁着门,也很少有人会过来。 她咬着唇,有些欲言又止,“我......门从外面锁上了,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这道门打开?或者你去叫人来……” 他将烟咬在唇上,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是你哥哥的女朋友……”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她思索片刻,“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 他冷嗤一声,凉薄的拒绝,“你能帮我做什么?不需要。” 温寻心脏一紧,如坠冰窖,浮起来的希望瞬间又破灭,心想这人怎么就那么冷漠呢? “我……你要是不帮我的话......”她深呼了一口气,想出了个大胆的决定,“要是我命大没死在这里,等出去了我就说是你做的,你把哥哥的女朋友一个人关在了这里,你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她在威胁他。 江延笙就觉得挺有意思,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威胁过,从前上学时和几个二混子在街头干架,对方拿刀恶狠狠威胁他滚出那块地盘,他二话不说和人上去拼,眼都不带眨一下。 这女孩人前摆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原来都是装的啊。 他低低笑了一声,过了几秒,只留下叁个字,“你等着。” 说完,他转身离去,去找管家要后花园储物室的备用钥匙。 过了十分钟,他回来了。 门开的那一刻,皎洁的月光倾泻进来,男人背光而立,温寻的眼泪几乎快夺眶而出。 嚣张 这一次,温寻没有容忍江唯予,她回到别墅里,正好江鹤池在找她,她就将这事告诉了他。 宴会之后,江老爷子让江唯予在祠堂罚跪,让她反省认错。 也因此,江唯予从最初单纯的讨厌温寻变成了嫉恨。 温寻一出现,就夺走了江鹤池对她这个妹妹的宠爱。 回到现实,江延笙眯眼盯着温寻,语带嘲讽,“那现在呢?是因为江鹤池?” 他这话的意思是,因为江唯予是江鹤池唯一的妹妹,所以不管江唯予怎么对她,欺负或是嘲讽,她都选择一再忍让。 温寻抿了抿唇,神色无波无澜,“是又怎么样?” 她坦荡的承认,倒让江延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胸口闷着一股气,无处发泄。 但他不知道的是,江鹤池是其中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是为了她自己。 江鹤池活着的时候,他是她的保护伞,可他现在不在了,她在江家的处境就会变得比较艰难。 江老爷子起初对温寻并没有那么满意,但毕竟是自己大孙子选的女人,虽然无权无势,不能给江家带来商业性的利益,好在人够乖巧听话,容易掌控,也就是在勉强能接受的程度。 直到从江鹤池和温寻领证的那一天起,他才开始接受她成为自己孙媳妇的事实,但自从温寻“偷人”那件事发生后,江老爷子对她的看法就有所改观,他这段时间身体休养好了仍不肯见她,虽未明说足可见他的不满。 简单来说,人都是会审时度势的高等动物,任何情况下,都会寻求对自己最有利的情况,当初她和江鹤池结婚,也是为了求一个庇护。 她在江家举步维艰,她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也没有想过要一直待在江家,或许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那么其他人怎么对她,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还有眼前这个男人,他才是最让她感到害怕的人。 “不怎么样,随你意。” 江延笙眸色沉冷,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唇,趁着没人看见,他微微低下头,色气地咬了一口她柔软的唇瓣,在看到她因为痛楚而皱起眉头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 又在她短暂的失神之后和临近发怒之际很快撤开。 …… 温寻姗姗来迟,她的下嘴唇被江延笙咬开了个小口子,有种轻微撕裂的疼痛感,又想起昨晚两人的荒唐事,她低着头,觉得自己羞愧见人。 在无人注意之际,她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后者仿若没看见,正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全无罪恶感。 吃饭时,江唯予又忍不住讥讽温寻几句,大概就是她嫁到江家一年,除了读书什么也没做,也没为江家做出半点贡献,怎么好意思整天白吃白喝之类的话。 江延笙喝了一口浓郁的咖啡,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江唯予,勾起薄唇轻蔑地讽了句,“我看你倒是挺有能耐,在江家白吃白住二十年,也没见你为家里做出什么贡献。”倒是在外面惹了不少麻烦。 “二哥……”江唯予被堵得哑口无言。 一旁的程宛听见这话脸色微变,收到女儿投来的眼神,皱了皱眉,对江延笙说道:“延笙,唯予她好歹是你妹妹。” “程姨,我说什么了么?” 江延笙嗓音淡漠,没什么情绪起伏,一字一句,如同凛冽锋利的刀刃,“我只是在教她做人的道理,不然以后嫁出去了还是这样张扬跋扈,不敬尊长的性格,外人只会说我们江家没有家教……江家丢不起这个脸。” 他这一番话意有所指,在座人面色各异,谁也没有想到江延笙会站出来为温寻说话,而且话还说得如此直白,不留情面。 不过,也没有人怀疑江延笙和温寻的关系有什么异常,心里想的大概也是江延笙看不下去江唯予欺负温寻,忍不住说两句罢了。 程宛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难看起来,面上的温婉和蔼差点就维持不下去,她掐了掐手心,将怒意压下,“好了,吃饭就吃饭,说那些干什么?唯唯,你也少说两句。” 而这次话题的当事人至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她面色平静地吃着早餐,好像他们争吵的话题都与她无关。 过了一会儿,忽然见男人撂了餐叉,修长的手指拿起一块餐巾擦了擦唇,白色袖口的银扣闪着冷冽的光,如同他这个人般,疏离淡漠。 江延笙神色冷淡,看都没看旁人一眼就站起身,抬脚走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脊背宽阔挺直,洒脱又随意。 随后温寻也吃完了,她淡定自若地朝其他人点了点头,“我吃好了,妈,你们慢吃。” 女人垂着眸,面色温静,精致的侧脸线条柔和流畅,皮肤如同上好的白玉,言语和举动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江唯予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也扔了叉子,“叮”地一声脆响,打破了餐桌上刻意营造的安静氛围。 她被气得脸色涨红,又不能把对方怎么样,只能咬牙切齿道:“妈……你刚才看到了吧?看看他!他凭什么这么嚣张?凭什么啊?说得他自己有多厉害似的!要是没有我们家,哪里有他今天的风光啊?不过是个野……” 理智尚存,她忽然想起什么,后面那两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 “再说了,我和那女人有可比性吗?我是江家的大小姐!我就是什么都不干又能怎样?谁敢说我的坏话?” 说着,她目光扫过旁边站着的几个佣人,目光锐利,佣人们都低着头,冷汗涔涔。 程宛听着耳边吵闹的声音,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她不想提起关于江延笙的事,斥责道:“温寻再怎么样也是你大嫂,你哥哥的老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总针对她干吗?” 江唯予愣了愣,委屈地说:“妈,你怎么还怪我呀?我就是讨厌她!讨厌死了,大哥喜欢她,二哥帮她说话,爷爷也护着她,您忘了吗?她害我被大哥责骂,被爷爷罚跪祠堂,要不是她,我也不至于受这委屈……” 她一股脑儿地宣泄情绪,没注意到程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程宛没开口,她目光微冷,想起刚才江延笙替温寻说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江延笙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 可他今天,不光替温寻出头,还对江唯予说了那么重的话。 …… 早饭结束后,程宛和江延笙都离开庄园了,林叔过来主楼,把温寻叫到了江老爷子的书房。 她推开书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展红木屏风,屏风上勾勒出广阔无垠的青山碧湖,侧边墙上挂着一幅孤鹤山水墨画和一盆玉兰花。 书房装潢古香古色,中式沙发配雕花茶几,屋内轻烟袅袅,风格雅致。 作戏 江老爷子年轻时是商场上一代枭雄,年纪大后就退位让贤,将大权都交给了江鹤池,但他仍是临恒集团的董事长,上年纪后,平日里,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下棋和收集珍藏级别的古玩名画这些玩意儿。 她敲了敲门,“爷爷。” 江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泡茶,闻声看了她一眼,颇有几分闲情逸致,朝她招手,“来了。” 温寻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他手上动作不停,阵阵茶香飘散在空气中,精神看着也比之前好了些,神色平静从容,让人分辨不出一丝别的情绪,越是这样,温寻心中越忐忑,她不知道江老爷子会和她说些什么。 书房里安静了一阵,江老爷子眼角瞥见她低落不安的脸色,又想起林叔跟他说的今早上发生的事,淡淡道。“唯予那丫头又欺负你了?她说的那些话你听听就算了,别放在心上。” “你是鹤池名正言顺的妻子,江家的儿媳妇,谁敢说你的不是?更何况,江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人。” 话虽如此,她终究还是个外人,佣人们嘴上不会议论主人家的事情,难保她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何况这江家的人,有几个是真正尊重和关心她的?不过逢场作戏而已。 她垂下眸,面上乖巧的应承,心里想人心难测。 温寻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爷爷,您不怪我了?” “怪你什么?”他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地盯着温寻,声音明朗,话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鹤池生前是怎么对你的?他怎么对你大家都有目共睹,他刚出事,你就发生了那种事情,怎么看这件事都不正常,何况……你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 生了一场病,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对于真相也没那么在乎了,或者他更相信,温寻没有那个胆量和手段做出出轨江鹤池的事情,要真做了,后果她承担不起。 温寻闻言,心中百转千回,接着摇了摇头说:“我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指节轻轻扣着茶几,拿起一杯茶饮了一口。 “我记得你现在还在上学吧?快毕业了吗?今后打算做什么?有没有目标计划?” 她心存犹豫,不知该不该将心中想法说出,试探性地问道:“就快毕业了,我打算之后继续读研,爷爷你会支持我吗?” 江老爷子微愣,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读研啊,这想法不错,你年纪还小,读两叁年书再出去工作也不迟,想好要去哪所大学了吗?” 她摇了摇头,只是初步定了个计划,具体的她还没想好。 江老爷子温和地说:“看来你有自己的打算了,既然这样,想做什么那就去做吧。” 温寻还沉浸在对方上一秒的话中,心想她若是出国读书深造,待个几年的时间,江家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么? 接着又听他叹了口气,声音沉缓有力,“阿寻,既然你已经和鹤池结婚了,那么就永远都是我江家的人,江家的媳妇,万事以大局为重,可不能想着逃离和摆脱这层身份……” “若是今后学有学成,能为家族做点事情,回报鹤池当初对你的恩遇,那就更好不过了,江家也不会亏待你。” 温寻在书房里待了大半个小时,她心思沉重,胸口如同被巨石砸中,情绪被一根线牵制住。 江老爷子看着和善,实际心思缜密深沉,很多事情看透不说透,刚才那番话不知是善意的提醒她,还是在警告她,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有损江家颜面的事情,不要试图逃离,想走也要等报了江家对她的恩再说。 温寻目前在南大美院读大四,她学的美术系专业,很快就要毕业,对于未来,她确实有自己的打算,她不想依附于任何人生活,想要有自己的选择权利,那么首先就是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有资本,有能力。 …… 温寻回到主楼,客厅里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她上楼换了身衣服,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 程宛之前不想让她出门抛头露面,是怕她在外面乱说些什么,但是临近毕业,她还有些关于学业的事情要去处理,不能一直待在庄园里不出去。 毕业季是最忙碌的时候,四月初她就开始准备论文,反复修改,再发给老师审核,等待意见,直到下旬才终于定稿,还拿了优秀评级,接下来又要准备答辩的事情,她才有了松口气的时间,可在这之后,江鹤池就出了意外…… 今日又正好阴雨停歇,日光从浓云后透出来,凉风习习,天气正好。 手机微信里有人发消息过来,问她准备得怎么样了,她回复过去,说准备得差不多了正要出发,她没叫江家的司机,自个儿走路到外面的柏油马路,在手机软件里叫了车,打算过去和她汇合。 发消息的是她同专业的同学兼好友,约她今天出来野餐和写生,平时她们都在同个画室上课,课余放假就会出来聚会,之前也有约过温寻,但她都找理由婉拒了,但这次,她没拒绝。 地点是在南城郊外的湖边,广阔无垠的湖面,波光粼粼,空气中蔓延着草木泥土混合着湖上水汽的气息,沁人心脾。 纯净澄澈的天空时而飞过几只白鸽和黑鸟,不留下一丝痕迹。 温寻以为只有她和阮舒两人,没想到她还叫了几个认识的朋友,两男一女,都是年轻活泼的面孔。 温寻也不在意,她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之后她挑了个角度好的位置,搭起画架,摆好器具,聚精会神地开始作画,蓦地几只白鸽从水面上飞掠而过,扑腾着翅膀,掀起阵阵浪花。 凉风拂过,掀起女人的裙角和长发,温静清艳的侧脸,出尘的气质,整个人像是独立出来的一副色调明艳的水彩画。 殊不知她在看风景,看风景的人也在看她。 不远处,一个年轻男孩举着相机,调整角度,忍不住将这副画面拍下来。 阮舒正在树底下的椅子上舒服悠闲地躺着,忽然发现有人在偷拍温寻,脸色微变,“喂,齐思钧,你在干什么呢?偷拍呀?” ps:一直登不上来…… 这几章有小小改动,建议宝子们重看一遍 姐姐 阮舒带来的两个男生,一个叫齐思钧,一个叫张澄,和她们是同一个学校的,是她学校社团里的学弟,大二摄影系的学生,比她和温寻还小两届。 “不,不是偷拍,我就是看那个姐姐太漂亮了。”齐思钧解释道:“忍不住想记录下来而已。” 他指着温寻问:“师姐,那个姐姐是你朋友吗?以前怎么没见过呀?长得可太绝了。”那长相,那气质,真不一般。 阮舒看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怎么着?齐小少爷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呀,想钓啊?” “师姐,您这可冤枉我了,那不是您带来的人么?怎么能让美女姐姐一个人待着呢?我就是想认识一下,以后大家出去玩方便联系嘛。” 阮舒一脸不信的样子,随后淡淡道:“她可不是你认识的那些寻常女孩,我劝你,最好别去招惹。” 齐思钧一听这话就来劲儿了,他看着不远处女人纤细的身影,眼神流露出一丝自信的光茫。 远山蜿蜒,绵延起伏。 临近傍晚,落日西沉,两个男孩就地找了些木材,在湖边的草坪上搭起篝火,从车后面拿出带来的食材,又开始弄烧烤。 温寻正要收拾画架,耳边响起一道清亮的男声,年轻男孩的高大身影蓦地出现在她眼前,伸手将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怎么能让美女姐姐亲自做这种事情呢?姐姐,我来帮你弄吧。” 他穿着雾霾蓝色的衬衫,黑色长裤,袖子半挽,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唇角微扬,身上张扬着干净桀骜的少年感。 温寻不适应地后退了两步,“谢谢。” 阮舒走过来,很不给齐思钧面子地说:“这家伙刚才想偷拍你呢,被我抓到了还不承认。” 闻言,温寻诧异地看向他,后者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姐姐,我是学摄影的,你知道,我们这专业有个通病,看到美丽的事物就情不自禁想拍下来,我刚才是确实是没忍住……很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拍了你的照片,您要是不高兴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删了。” 温寻摇了摇头,觉得没什么,“没关系,一张照片而已。” 齐思钧心中一喜,这话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把照片留着? 阮舒在一旁,看着他拙劣的表演,觉得新奇得很,没忍住,笑出声。 齐思钧长得好,家世也不错,学校里有很多女孩子追他的,大一的时候,她就听说他在学校里的名声了,她从前也有过撩他的想法,毕竟年轻帅气,体力又好的弟弟嘛,追来玩一玩也不错。 但后来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对方比她还会玩。 几乎这个年纪男孩子喜欢干的事他都干过。 她自知hold不住,自己也不是齐思钧喜欢的类型,索性就找别人玩儿了。 …… 齐思钧凑过来,坐在温寻身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刚弄好的烧烤,“姐姐,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给你弄了个鸡翅,我叫齐思钧,大二摄影系的,还不知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温寻。”她弯了弯唇,道谢后,伸手接了过来,她平常不爱吃这些东西,但眼前的男孩太过热情,热情到她不知该如何拒绝。 齐思钧似乎经常和朋友出来玩,这些东西他弄得驾轻就熟,对于刚认识的人……也很自来熟,没半点尴尬。 距离不到半米,他似乎闻到了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馨香,像雨后沾满露珠的蔷薇,不似他之前认识的那些女孩喷的那种刺鼻的香水味,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将呼吸放轻,俊朗的脸庞浮现浅浅笑意,“温寻姐,我可不可以加个你的微信?下次出来我们一起玩呀。” 温寻看了他一眼,男孩眼神熠熠地看着她,里面倒映着燃烧的篝火火焰。 她面露犹豫,皱了皱眉。 齐思钧面色诚恳地说:“我没有恶意的,阮师姐平时对我们社团的师弟都很好,也很照顾我们,你是她带来的朋友,就相当于是我的朋友了。” 最后,他们还是互加了微信。 离开的时候,齐思钧又向温寻提出邀请,贴心地说:“温寻姐,你看天黑了,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家也不安全,不如坐我的车,让我送你吧?” 温寻张了张口,正要说话。 “张澄,你送阮师姐和小然回家。” “好嘞,齐哥。”叫“张澄”的男孩子和他一般大,是他的兄弟,似乎很听他的话。 不乖 车子驶上宽阔的公路,汇入车流中,道路两旁路灯昏黄,光线照进车里。 齐思钧开的是辆改良过的越野车,车速又稳又快。 车厢里一片静谧,无人说话,他摁开了音响,不多时,阵阵悠扬慵懒的女声缓缓流露出来。 齐思钧坐在座驾上,透过后视镜瞥见身旁女人的脸,路灯昏黄,细碎的光影落在她薄薄的眼睑上,她微微眯着眼,看着窗外的风景,夏季潮湿带着凉意的晚风拂过脸颊,惬意又舒服。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山下的路边,齐思钧本想直接送她到山上的庄园,但被她言辞凿凿拒绝了。 温寻背上包,推开门下车,之后转身看着他,“真不用,你送我到这里就好了,我自己走回去,也就十多分钟而已。” “好吧,温寻姐,那你自己小心点。” 齐思钧没再坚持,也没多问,他降下车窗,伸出脑袋冲她挥手,笑脸明媚,“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很乐意为美女效劳。” 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干净又无害,像个白净小生,似乎受了他的影响,温寻也不由得弯了弯唇,冲他晃了晃手。 “齐思钧,谢谢你今晚送我,再见。”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卡宴打着闪灯,在雾蓝色的夜幕下沿着蜿蜒的山道,从远处行驶而来。 江延笙今晚的心情并不怎么好,他经手的一个项目商谈了很久,却在今晚签合同时,突然出了问题,对方临时变卦,说要再考虑一下,他让助理去查,才知是另一家竞争公司不惜亏损自身利益,给了更低的价格。 他松了松领带,衬衫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眉目冷淡,少了几分矜贵,增添了几分随性。 司机实在受不了车里的沉闷,他将车窗降下叁分之一,眼睛也顺势朝外面看去,却不小心看到了不远处那抹纤细窈窕的身影。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惊奇出声,“诶?二爷,那是大少夫人吗?” “二爷,要不我把车停下来,让大少夫人上车吧?” 江延笙目光也看向车外,他沉默着,没出声,又像是没有听到司机说的话,视线落在远处那辆车上,直到那辆越野很快的调了头,朝前方漆黑的道路上驶去。 半晌,他收回视线,“不用。” 司机不知道怎么回事,后座车厢的话气息突然就变得阴冷下来,后背也感觉凉嗖嗖的。 他心里觉得奇怪,又不敢再说话,踩下油门,黑色卡宴疾驰而去。 温寻回来时,别墅的客厅里亮着灯,但没看到人,她便上楼回卧室。 卧室里,她站在全身镜前,右手绕到身后,拉开后背裙子的拉链。 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身后蓦地贴来一具温热的身体。 温寻动作僵住,下意识想要躲开,可对方的大手已经朝她伸来,脱到一半的裙子不知该继续还是如何。 男人的大手沿着她的腰线,逐渐下移,落在她挺翘的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像从前那样,她身子又泛起战栗,他们之间,那些羞耻的亲密事做过不少,熟悉到对彼此的身体,产生一种身体本能。 可笑的是,以他们这种不伦关系,根本不应该这样。 “今天去哪儿了?” 她抿了抿唇,看着镜中的的两人,男人身躯高大,穿着挺阔的黑色西装,宽肩窄腰,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脸,鼻梁高挺,唇线微勾,活脱脱的像个斯文败类。 他站在她身后,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几乎能将她整个娇小的人儿笼罩住。 她淡淡地回:“没去哪。”心里早已对他每次这样擅自进她的房间的行为无比厌烦,却又无可奈何。 “是么?撒谎的人可是要受罚的。”他低下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湿润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嗓音沙哑,“阿寻,你不乖。” 温寻呼出一口气,转身将他推开,胸口随之起伏,嘲讽地说着:“我今天和朋友出去玩了,不行吗?怎么,这你也要管?”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今天只是心血来潮和阮舒出去玩一玩而已,又不是做什么坏事,他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质问她? 江延笙唇角的笑意已经彻底消失了,脸庞的线条紧绷着,脸色阴冷,眼神没有半分温度地盯着她,明明是她先撒谎骗他了,背着他出去见别的男人了,现在却在怪他。 他又想起她今晚从那个陌生男人车上下来的画面。 怒意在心口逐渐发酵,那张俊冷的脸却越发显得淡定从容,嗓音凉凉,“那你怎么不让那个男人直接送你回来?是怕被家里的佣人看见么?” 温寻一怔,黑白分明的双眼看着他,似乎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了,既然他都看见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她说什么他都只接受自己认知范围内的。 她将衣襟收拢,重新整理好衣服,再没看他一眼,径直越过他大步离去。 她察觉到危险,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身后那道灼热而阴冷的视线紧紧跟着她,像是要吃人的野兽。 耳边蓦地传来一声冷嗤,细白的手腕被攥住,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她整个人被拽回去,后脑勺被扣住,江延笙勾着她的下巴,炽热而凶狠的吻落了下来。 她呜咽着反抗,用力的挣扎着,拳头如同雨点砸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唇齿里溢出,“江……延笙……你滚开……” 男人纹丝不动,手臂肌肉紧绷,她就用尖锐的指甲抠他的肉,江延笙大手掐着她的腰,仿佛将她的身子揉碎了般,舌头伸进她的口腔,凶狠绞弄。 半晌,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来,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身子像泄了气般,瘫软在地上。 江延笙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喉咙滚动,狭长的眸子闪过阴暗的欲色,过了会儿,他忽然扯下脖子上的黑色领带,身体半蹲,将她的双手绑了起来。 等我 她眼睛里闪过一刹那的惊恐,脸色微微发白,颤抖的眼睫形成一层脆弱感。 江延笙唇线抿得很紧,扣着她的手腕强行将她拉起来,拖着她往里面的大床走去。 手上力道如同铁钳,她瞪着他,眼神似嗔怒似厌恶,“你放开我!” 门口忽然有人敲门,接着传来熟悉的声音,“少夫人?你在里面吗?” 一墙之隔,隐秘的地方里,温寻唔唔地叫着,眼神里透露出一股恨意,她的身子被他的长腿和膝盖抵着,西裤面料冷硬,摩擦着她白嫩的皮肤,生疼。 “想让人听到?” 她不停摇头,眼里充满了惊慌失措。 江延笙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可温寻哪里会那么安分,她倒是不大声叫了,却是张嘴咬住他的手背,力气很大,带着宣泄的愤怒,一股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掐住她的下颔,疼痛迫使她下意识地松开嘴,“你非要惹我是吧?”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上面被她咬出一个深红色的牙印来。 温寻盯着他的眼神凶狠,像张牙舞爪的小猫,好像在说:“是你先惹我的”。 江延笙见她这样,冷然的勾了下唇,低头凑在她耳边,变了语气,语调温柔地说:“待会儿你可别求我。” 这话听得她寒毛竖起,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不待她反应过来,下一秒,她就被扔在了床上,是真的扔,后背猛地撞上物体,脑袋一阵眩晕。 她双手依旧被反绑在身后,他不知打了什么样式的结,她竟一点都挣脱不开,反而,越弄越紧。 江延笙一只手攥着绳结,脸色阴冷,直接上手剥她的衣裙。 粗粝的手指抚摸过她的皮肤,后边拉链被拉开,光滑香肩和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出来,很快,床上的女人就被除去一身衣物,身上只剩下黑色蕾丝内衣和贴身内裤。 裸露的皮肤泛起一阵凉意,她瑟缩着低骂,“江延笙,你混蛋……” 女人脸色娇艳,唇色潋滟,黑白映衬下营造出一种视觉冲击,加上泛着水光的双眼,有种异常动人的柔弱感。 她蜷缩着身子,不着寸缕,凹凸有致的身材,性感又撩人落在男人漆黑的眸里,像是致命的催情药。 他目光上移,落在那两团被黑色内衣包裹的双乳上,带着不加掩饰的侵略性,似乎觉得这对乳比起当初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要更大一些。 他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有些渗人。 看着他的表情,温寻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她只觉得羞耻,心里已经骂了无数遍男人变态。 蓦地,她的腿被强制分开,一个冰凉的物体贴了上来,拨开了薄薄的内裤,在她紧闭的穴口处缓缓研磨,双腿一颤,浑身像是触了电,有股黏液从花心里渗出来。 温寻在感知到那是什么东西时,她试图往后缩,却被人抓住了脚腕,拽了回去,她摇头,慌乱地想要拒绝,“不要……不要……” 雪白丰满的身子诱惑着男人的视线,勾起人身体里的兽欲。 那玩意儿有她小臂般粗大,他握住后端缓缓插进去,异物将紧闭的穴口慢慢撑大,“啊……” 之后,江延笙按了震动棒的开关,那小玩意儿便开始震动起来,震动同时不断往里钻入,搅动着内壁,电流漫过全身,她整个人受不了的发抖起来。 江延笙饶有兴致地看了几秒,拽起旁边迭好的被单,随手盖在她光裸的身上,“不许自己解开,乖乖等我回来。” …… 晚上,文清在车库里看到江延笙常开的那辆车,也听开车的司机说他早已回来了,但奇怪的是,一直没看到人。 连温寻的身影都没看见。 江唯予在外面和朋友玩,程宛也打了电话回来说今晚加班不回来了。 直到过了晚饭时间,楼上也没人下来,气氛安静到诡异,她觉得奇怪,正犹豫着要不要上楼看看,楼梯口蓦地响起阵阵脚步声,抬头就看见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影。 “二爷……” 江延笙朝餐厅这边走来,坐下自顾拿起筷子。 文清想起温寻,“二爷,不知道您有没有看见大少夫人,司机说她已经回来了,可我一直没见着她。” “嗯,她确实是回来了。” 江延笙没抬头,从容不迫地说道:“不过,大嫂说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想早点休息,文清,你今晚就别上楼打扰她了。” 文清微愣,“不舒服?怎么会不舒服呢,是不是上次淋雨留下的后遗症?需不需要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江延笙看了她一眼,目光微冷,似乎觉得她话太多,“不用了。” 他语气淡漠,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文清也不知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便点了点头,不敢再多问,“好的。” 主人(h) 江延笙吃完饭后,又去书房处理了剩下的文件,处理完后,他站在书房的露台上,接了两个工作上的电话。 深夜,万籁俱寂。 江延笙推开了叁楼卧室的房门。 屋内光线昏暗,只开了盏床头灯,光线暗淡,厚重的窗帘随风飘动,莫名有种旖旎的氛围。 脚步逐渐靠近大床,光线笼罩着床上那抹身影,安安静静的,听不见声音。 女人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乖巧地躺在床上。 床褥蓦地往下陷入,江延笙先是检查了下她手腕上的绳结,并没有挣脱的迹象。 他掀开被单,手指往她腿间探入。 粗长的手指滑到柔软的肉缝,摸到那冰凉的异物和湿滑的水液,带着一股骚味,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薄唇贴在她耳朵上,不怀好意地笑,“这么湿了?” 在他未来之前,她就被那玩意儿弄上了高潮两回。 温寻并没有睡着,实际上她也睡不着,双手被绑,她触碰不到他,便扭动着腰肢,朝他贴近。 她嗓音喑哑,空洞无力,“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江延笙抿唇,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握着震动棒迅速抽插了几下,惹得她忍不住低叫,“嗯嗯啊啊……” 他抽出震动棒,沾满女人淫水的东西被扔到一边,两根长指探入,找到她的花心玩弄着起来。 震动棒猝不及防被抽出,汩汩的水喷溅出来,里面一阵空虚感,酥麻至极,有力的手指摩擦着那处软肉,捏着那颗敏感的豆粒,迅速碾磨,她尖叫着,“呜啊……受不了了,别弄了……” “舍不得了?还想被它插?”他滚了滚喉咙,蕴藏着忍耐已久的情欲,“是要我还是要它?” 她回答的很快,“要你……” 这根震动棒的尺寸虽然粗大,但质感不行,没有温度,远不及人身上那根东西,她还想要更多。 “叫我什么?” “江延笙……” 他又插了根手指进去,里面顿时涨满,女人扭了扭身子,低低地叫,声音又娇又媚,是那种勾引人的调儿,“主人。” 江延笙手指掐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俯身低头吻着她的脸颊,“这东西都满足不了你么?这么饥渴?” 她被晾了太久,体内的焦渴也愈来愈烈,迫不及待想让他进来,温寻低声哀求着,“求你了……” “求我什么?” “求主人进来……” “大嫂,你是真的骚。” 她难受的轻哼着,如泣如诉,此刻也不在乎他说什么折辱她的话了,抛弃了一切,只想让他快点进来。 江延笙一手掐着她的腰,让她避无可避,接着粗暴的扯开了她的内衣,握住她两个奶子重重揉捏,“腿分开,屁股抬起来。” 她依言照做,抬起腿夹在他的腰上,羞涩地咬着唇,呼吸急促起来。 江延笙从裤袋里掏出了个东西出来,撕开口子,熟练地套上,尺寸正好适合他的。 直接挺身而入。 里面已经够湿滑,进去得并不艰难。 欲望瞬间被填满,有种满足的畅快,她舒服地仰起脖子,如同被抛下水,游走于深海的鱼。 她里面绞的越发厉害,江延笙动得艰难,他将她抱起,一掌拍在她屁股上,“夹太紧了,放松点。” 她抖着两条纤细的腿儿,一瞬间,快感迅速窜遍全身,脑中有道白光闪过,脚趾都忍不住紧绷起来,江延笙才抽插了几下,她就喷了水。 趁她还在高潮之中,男人压着她疯狂顶弄。 “你是M吧,我越这么对你,你越喜欢,对吧?骚货。” 温寻觉得羞耻,哭着摇头说:“不,我不是……是你逼我的……” 她也没想到,这副身子已经敏感到这种程度,是被他调教得太好了。 “不是什么?不是骚货?可你明明就是啊,我这么弄你,你下面的水流得更欢了。”他低声笑着,看着她身下湿润的床单,无情地嘲讽。 他故意说那些难听的话刺激她。 她咬着唇,不停的摇头,汗水和生理眼泪流下来,掺和在一起。 乌黑长发跟着甩动,两只雪白饱满的奶子不断在他眼前弹跳,一脸被情欲浸染的娇媚,表情淫荡,男人看了,兽欲只增不减。 卧室里只剩下淫靡的肉体拍打之声,混合着窗外阵阵淅沥的雨声。 温寻浑身像是散了架,身体与意识分离,腰不是自己的,腿也不是她的。 “不是想让我滚么?” “不……” 她将脸埋在枕头里,低声呜咽着。 江延笙又重重顶了十多下,拽着领带将她拉起来,膝盖分开跪在床褥上,这个姿势进入得更加深,也方便他动作。 她腿没有力气,要不是被他锢着腰,早已经瘫软在床上了。 小穴和臀部被撞得生疼,她缩着身子想要退,江延笙手贴在她的小腹上,每一下都顶在最深处。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姿势,进去时毫无保留,完美贴合。 他看着她沉沦在情欲中的样子,心中划过一丝扭曲的满足感。 就算她和江鹤池结婚了又怎么样?现在干着她的人,还不是他江延笙? 江延笙问:“你和江鹤池,在这张床上睡过么?嗯?” 这问题,他不是第一次问。可他每次主动提起江鹤池,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睡过吗?他厉害还是我厉害?”他又问了一遍,龟头顶在花心处,不厌其烦,像是在求一个肯定的回答。 温寻涣散的双眼重新抬起,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深邃的轮廓,掌心下是男人炙热滚烫的体温。 她不知道他问这种问题有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 刚才那一下,她差点要死过去,缓过来之后,扯唇轻轻笑了,反问道:“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你是希望我和他睡过呢?还是不希望?” 江延笙眼神倏地变得狠厉,表情也让人无法琢磨,大手抬起,又是一掌落下来,白嫩的臀顿时红肿了起来,她跟着求饶,“啊啊……主人……” 在她看不见的视线盲区里,江延笙狭长的眸子里跳跃着簇簇火光,如同深林里猎人捕捉到自己的猎物般,满足又得意。 然而,江延笙从未把她当成自己的猎物。 她不是他的猎物,是他的掌中之物。 而这掌中物,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所有。 插了数十下,江延笙才抵着她的臀射出来,浑身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意。 他将射满浓精的套子拔出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又从口袋里掏了个新的套子出来,动作熟练套上自己的巨物上。 随即翻了个身,躺在床上,让她自己在上面动。 去死 夜里下起了雨,雨势不大,淅沥雨声敲打着窗沿,隐约夹杂着几声闷雷。 卧室里的黯淡光线笼罩着床上两个紧紧交缠的身影。 温寻身子往下沉,屁股贴着他的胯部,蜜穴贴着他的巨根前后磨蹭,仰起脖子,又骚又媚。 江延笙眯眼轻哼,紧盯着眼前的女人抬起臀,将粉嫩的蜜穴撑开,缓缓将他整个肉棒吃进去,一瞬间他爽得尾椎骨发麻,忍不住往上顶了一下。 “嗯啊……”温寻身子往后倒,又被他拉了回去。 他一手握住眼前两只跳动的奶子,使劲揉搓,忍住想要往上大力抽插的冲动,大拇指卡在她腰窝的位置,理智尚存,“继续动,快点。” “唔……我不行了……”她腿软得不行,自己摆动了几下就没力气了,而且这个姿势她并不好受,肉棒能进到最深处,粗大的龟头不断戳着她的小腹,似乎还要往她的胞宫里钻。 又痛又爽。 她不乐意了,呼吸也变得困难,嗓音里夹杂着娇媚的哭诉,“我没力气了……你来……”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江延笙说完这句话后,就仿佛彻底失了控,将她往死操弄。 …… 不知过了多久,云雨停歇,潮起潮落。 江延笙解开了绑在她手上的领带,女人纤细的手腕上落下一圈清晰的红色印子,他握着她的手腕,细细把玩。 卧室里恢复平静,过了十分钟,他才松开她,从她里面退出来,起身去浴室洗澡。 温寻躺在床的另一边,陷入熟睡,今夜,她又做了个怪异的梦。 背景是在一艘巨大的游轮上,四周是空旷的汪洋大海和岛屿,周围还站着完全不认识的人,距离她几米之外,还站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他胸口上中了一枪,鲜血染红了他的衬衫,面色发白,身体好像快撑不住了。 天空飞过几只白鸽,正仰天嘶吼鸣叫,叫声凄厉。 她回过神来,却如同失去行动的能力。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忽然伸出,猛地将她推进了海里,身体往下坠落,身后,黑漆漆的海面如同庞大的野兽张开嘴将她一口吞噬。 巨大的恐惧席卷了她,她尖叫出声,身旁的男人很快被她惊醒。 江延笙第一时间打开了床头灯,侧身看向身旁的女人,只见温寻坐起身来,呼吸正急促地大喘,满头大汗,双目无神。 江延笙眼眸深深,伸手抱住她,“做噩梦了?” 男人宽阔的怀抱将她包围,感受到江延笙身上传过来的熟悉气息,她慢慢缓过神来,“嗯。” 见她吓成这副模样,他不免有些好奇她梦到了什么,“梦见什么了?” 她看着他,眸色漆黑明亮,之后将梦里的场景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 她梦见他出事了,流了很多血好像还快要死了。 江延笙一瞬不瞬盯着她几秒,心里没有什么深刻的痛感,只是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梦,上一次做梦让他滚,这次是直接想让他去死。 梦里都不想让他好过,江延笙这一刻想的是,她心里有多恨他,就有多爱江鹤池。 他嘲弄似的勾了勾唇,也没有很生气,“这个梦不好,下次不许再做了。” 他说得轻松,做不做梦,什么样的梦,这种事情哪是她能决定的。 她不满地抱怨,“那你下次就不要和我一起睡了,和你睡在一起,我晚上总睡不好。” “那不行。”他拒绝得很直接,他喜欢和她睡。 她咬了咬牙,怒道:“你就不怕我趁你睡着捅你一刀?” “怕,你这么恨我,做梦都想让我去死,”江延笙忽然觉得心口发窒,还有些难以呼吸,“可你觉得,我会让你得逞么?” “你当我是什么大好人?就算未来有一天面临这种情况,我也要拉个垫背的,要死一起死,我们俩,做一对黄泉鸳鸯如何?” 湿润的舌尖轻轻舔弄着她的耳朵,他嗓音温柔,似诱似哄,她却听出了里面那可怖的疯狂。 温寻心中一凛,浑身冰凉下来,她突然觉得,他既然说得出这种话,就真做得出来这种事,她就不该奢望他还有一点良知和温情能放过她,自私又无情,这才是真正的他。 她推开了他,重新躺在床上,闭上双眼,许久卧室里才响起女人的声音,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冷酷,“要死你自己去死。” 可别拉上她。 江延笙在她床上睡着的夜晚她几乎都会做噩梦,果然她和江延笙天生不对盘,他就是专门来克她的。 她又有些绝望地想,他们这样的烂人,做了错事,应该会遭报应的吧,哪怕连睡觉都会不安稳。 她宁愿和江延笙之间只是一场虚幻的梦,梦醒了,就能回到原点。 如果时间能回到那一年,被关进小黑屋那个晚上,她就算被困在里面晕死过去,也不会向他求救。 卧室静了下来,直到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不会死,我怎么舍得让你当寡妇?” 后来,他又说了些什么,温寻就没听清,她太困了,浑浑噩噩中很快就睡了过去。 温寻觉得自己被江延笙折磨得精神都出现问题了,梦里都能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循环,好像在说:“死也不会放过你。” 她再次被惊醒,身旁已经无人。 耳边隐约传来电话的交谈声,落地窗前有人正在打电话。 她抬眼看去,外面已经停了雨,天色昏沉,窗外的光线穿透乌云,投落在男人的肩膀上。 他背着光,身上穿着件宽大的深灰色睡袍,大手搭在腰间,慵懒散漫,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先盯着,不要被发现了,有什么问题联系我。” 江延笙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天际泛着鸦青色,营造出一种沉重的氛围感。 他挂了电话,看了眼时间,一转过身就对上温寻的目光。 温寻别开脸,那一瞬间她晃了神,竟然觉得他的背影和江鹤池有些相像。 身体撕裂的疼痛四处蔓延,尤其是私处那里,加上她眼睛困得睁不开,正想打算睡个回笼觉,耳边传来一声,“醒了就别再睡了,起来。” “干什么?” “陪我做爱。” “……” ps:有没有人在看呀 配合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江延笙,你脑子里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东西么?一天不做会死么?”时时刻刻想着那种事,这人就没有别的事做了吗? “不会死,只是不想让你睡觉而已。” 他这人记仇,心里大概还记恨着她之前说的话,不想让她好过而已。 她是真的又累又困,睡眠不足,导致她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不想和他争论这种没意义的话题,可有些男人,就是很犯贱。 她不再搭理他,转过身背对他,闭上眼,很快小腿处爬上一只大手,渐渐往她腿心滑去,折磨得她无法入睡,几秒后,她翻身坐起来,“我给你钱,你去外面找一个行吗?” “不行。” 她咬牙,“你还记得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过只要我配合你,你就永远不会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我们……永远不会被发现,江延笙,你是在骗我吗?” 被折磨了一晚上,她嗓音哑得不行,此刻强打着精神质问他,倒像是他这个恶人欺负了她似的,楚楚可怜。 “没有,没骗你。”对上她质问的眼神和语气,他心底忽然有些发虚,滚了滚喉咙,音调干涩。 “既然没有,那你就出去。” 江延笙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睡完就翻脸不认人的样子,哪天在她清醒时,主动缠上来,缠着他要才不正常。 只不过,江延笙不太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床事上她一次次的拒绝,却在结合之后,各自享受到欢愉之时,忍不住沉迷。 他们在那方面不合拍吗? 他倒不觉得,按照她在床上的反应,根本就不是。 而另一个可能,则是因为某个人,那人在她心底的分量举足轻重,死了都还念念不忘,江延笙想起那人,心中忽然生起一股令人窒息的烦闷感。 他自嘲地勾了下唇,心想,既然温寻一颗心都在江鹤池身上,眼里根本就看不见他,他又何必在乎那么多? 江延笙转身,大步走出房门。 …… 门“砰”地一声合上,温寻震了一下,她躺在床上,认命似的盯着天花板,过了会儿,又闭上。 温寻这一觉睡到早上十点。 直到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文清问她“太太,你睡醒了吗?”她才恍惚间醒过来,睁开眼睛。 她想回应一声,却发现声音沙哑,回了对方也听不到。 她撑起身体下床,走进卫生间的瞬间,脑袋忽然一阵眩晕,她看不清方向,下意识地抓住了门框以稳住身子。 对着镜子时,才发现她脸色红润,双颊绯红,异于常人。 她迅速洗了脸,化妆穿衣。 出来后,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彻夜欢爱后的气味,入目即是凌乱不堪的床单,垃圾桶里还有几个用过的套子。 温寻咬了咬唇,准备收拾残局。 她先是开了窗户,疏散空气里的味道。 之后将皱巴巴的床单拉出来,卷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找了个新的床单换上,又把垃圾袋打了个严实的结,才放心下来。 弄完这些,她肚子已经饿得不行。 时间已经不早,她今天要去学校一趟,办理一些手续问题。 赢 到了学校之后,温寻先去了辅导员办公室一趟,交了资料,事情办完后就打电话给阮舒。 她中午和阮舒约好了去学校餐厅吃饭。 阮舒此时在学校附近一家新开没多久的酒吧。 里面环境干净,设施齐全。 因为是白天,客人并不多,大部分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环境时而嘈杂时而安静,夹杂着阵阵悠扬的轻音乐,旁边有人在打麻将,打桌球。 温寻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齐思钧就在她旁边不远处。 他站在桌球那边,手里拿着一根长杆,俯身弯腰,背部白T面料微微绷紧,拇指虎口卡着杆,注意力集中,然后,一杆进洞。 周围一片喝彩声。 阮舒倚在吧台上,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嗓音慵懒,“喂,寻寻,我现在不在学校,你在哪呀?行,我一会过去找你。” 寥寥数语就挂了电话,她掐灭了烟头,拿了衣服外套便往那边走。 那边,齐思钧丢了杆子,快步走过去,拦住阮舒,他刚才好像听到了“寻寻”两字,脑子里第一浮现出来的就是那个长相清艳的女人。 他目光熠熠,语调轻扬,“阮舒姐,是寻寻姐打来的吗?” 齐思钧回去之后,就让人去查温寻的背景信息。 他动了点关系,想要了解一些相关消息并不难,结果却寥寥无几。 温寻不住学校,平时独来独往,唯一亲近的朋友也就阮舒一人,要不是要来学校上课,同班同学都很少能遇到她。 再往深一点,她的家世,亲人,有关于她的事情,几乎无迹可寻。 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 然而,这些似有若无的信息,已经足够勾起齐思钧的好奇心。 阮舒不解地看着他,“你们就见过一次面,她跟你有什么关系?还寻寻姐,你跟着瞎喊什么劲儿啊?” 齐思钧是他们这些人里公认的小霸王,家里有钱,还不太好惹,但这些人里不包括她。 齐思钧被怼了一嘴,也没不高兴,“阮舒姐,我们都这么熟了,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说完兴致勃勃地问:“你们是要去哪呀?带我一个呗,快中午了,我知道学校开了家新餐厅,味道还不错,不如我带你们去?” “不用啦,齐小少爷。” 阮舒哪能没看出他的意思,鲜艳细长的指尖拍了拍他的肩膀,妖娆地拢了下头发,徐徐一笑,“我先走了,好好玩。” 朋友注意到齐思钧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看什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流里流气地问他,“齐哥,还打不?” “不玩了,学校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他扔了球杆,整理自己的背包。 “诶?你不是说今天没事吗?到底是有什么事儿啊?” “回去写作业。” 朋友觉得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到,为了方便阮舒找她,温寻就站在学校门口等,很快,通话结束后的十分钟,阮舒就出现了。 她注意到温寻泛红的脸颊,“你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 “没有,可能是因为天气热吧。”今早起床时,额头温度是有点烫,可能是感冒了,生病倒不至于。 然而就在她们吃完饭,走出餐厅那一刻,阮舒看见齐思钧那张脸时,她顿时陷入沉默。 他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一身休闲运动服,头发也是打理过的,笑起来的时候,充满少年感的味道。 齐思钧身旁还跟着几个同龄人,他嘴角弯起,笑意明媚,仿佛只是偶遇,热情地过来和两人打招呼,“寻寻姐,好巧,这么快就见面了。” 温寻也很意外,“巧啊,你也在这吃饭?” “嗯,两点钟学院有一场篮球赛,我是球队主力,吃完饭就得开始准备了。” 说完他抬起眼眸,看向温寻,眼睛很亮,“寻寻姐,你们下午要不要来看?来给我捧捧场?” 阮舒挑了挑眉,“齐小少爷还需要人捧场?” 齐思钧说:“怎么不需要?篮球虽然是我的强项,但是我也很有压力的,你们能来给我加加油,我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阮舒忍住笑出声,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饶有兴致地说:“去吧,反正下午没什么事,说不定以后都没机会看学校的篮球比赛了。” 齐思钧太热情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一脸真诚的样子,温寻找不到理由拒绝。 得到肯定,齐思钧脸上的笑越发不加掩饰,眼神明亮,直勾勾地盯着温寻看。 他下午本来就要回学校,有个学院联谊篮球比赛,他是篮球队队长,还是主力,自然是要去的。 他对比赛本身没太大兴致,因为他有足够自信,不论结果怎么样,他都能赢。 但现在不一样了。 距离比赛开始的前二十分钟,温寻和阮舒出现在齐思钧安排好的观众席上,这里视角极好,能看得很清楚。 过了一会,齐思钧拿了两瓶水,手里还提着一大袋零食朝观众席走去,他换了身篮球服,身材高大,手臂肌肉明显,双腿笔直,少年感十足。 他走过来的那一刻,温寻很明显听到周围传来惊呼声。 众人视线纷纷朝她看来。 他将手里的零食和饮料分别递给温寻和阮舒,“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一些。” 温寻觉得他买太多了,根本吃不完。 他手臂撑在座椅两边,有意无意地靠近,眼神希冀地仰视着温寻,嘴角弯着笑,“寻寻姐,你觉得我会赢吗?” 温寻吸了一口可乐,认真地点了下头,“会吧。” “那如果我赢了,你请我吃饭好不好?” 寻寻 温寻垂眸看向他,却发现他眼神过于专注和认真,她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午后光线照在她柔软的侧脸上,显得脸颊殷红。 阮舒在旁边看出了点猫腻,笑说:“齐思钧,你是不是有点痴心妄想了?你自己的比赛,赢了还要寻寻请你吃饭,便宜都让你占了啊。” 齐思钧嘴角扬了个收敛的笑,说:“我请也行,就是不知道寻寻姐给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他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实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温寻抿了抿唇,“如果我不请你吃饭的话,你会输吗?” 齐思钧摇头,十分自信地说:“当然不会,我们这一届里至今还没有人能当我的对手。” 阮舒“噗嗤”一声笑了,“你对自己还挺自信的。” 温寻没说答应也没不答应,“那等你打完再说吧。” 她觉得和齐思钧还不太熟,还没到能请吃饭的程度。 齐思钧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有人来叫他,让他赶紧过去,他没理对方,回过头说:“寻寻姐,比赛快开始了,我先过去了。” 温寻回了个浅浅的笑,点了点头,专心看比赛。 不过,意外的是,她没想到齐思钧篮球打得这么好,难道说他们学摄影的,运动细胞都这么发达? 齐思钧传球投球动作干脆利落,开场没多久就投了个准确无误的叁分球。 他们那一队队友也配合得挺好,加上平常篮球打得多,相当于是他们的第二长项,打起来不是很费劲。 中场休息,此时比分已经拉开对面一段距离,齐思钧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有人给他递水,他没要,扭开另外一瓶矿泉水,仰头灌入,阳光笼罩在他身上,浑身散发着少年的蓬勃气息,引得场外一众女生惊呼。 他刚打完球,额头都是汗,白色短t也已经湿了大半,紧紧贴在肌理分明的腰腹上,身材看着就很好。 他无视周围的声音,视线一转,朝观众席看去,忽然抬起右手,两根长指在太阳穴处并拢,隔着茫茫人海,朝温寻做了个帅气的手势。 旁边队友好奇,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刚才那个手势,又是因为谁。 比赛毫无悬念的赢了,结束的时候,齐思钧下场脱了篮球服,边换上自己的白t,边和身边的队友说笑,看起来意气风发。 另一头,观众开始离场,人影攒乱,声音嘈杂。 温寻和阮舒也正准备离开,她站起身的瞬间,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眼前漆黑,身子歪倒下去那刻,眼角余光里,远处一抹年轻身影迅速朝观众席这边跑来。 …… 二十分钟后,温寻躺在校医室的病床上,脑袋还有些发晕,白皙的手背打着吊针,正在输液。 耳边传来校医和齐思钧对话的声音,“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低血糖,还有点发烧。” 齐思钧很认真的听着对方讲话,一直没有吭声。 校医看了看温寻,又看了看眼前年轻帅气的少年,忍不住赞叹说:“你也不用太担心,等吊完水,烧退下去就好了,她是你女朋友吧?你这个男朋友,当得还挺称职啊。” 齐思钧没否认两人的关系,嘴角扬了个窃喜的弧度,连连点头说:“好的,谢谢您了。” 校医说完就立刻出去了。 阮舒此时也不在,刚有认识的人来找她,把她叫出去了。 校医室里就她和齐思钧两人。 温寻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是他刚才一路抱着她急匆匆赶到校医室,来的时候对方就快下班了。 生生被齐思钧拦住。 齐思钧倒了杯水给她,之后拉了张椅子,在病床边上坐下,他长得又高,坐下还高她半截。 他目光殷切地看着她,“寻寻姐,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寻摇了摇头,对方的过于关心,让她有些受宠若惊,轻声说:“我没事,谢谢你,齐思钧。” “寻寻姐,你刚才可担心死我了。”齐思钧垂眸看着她,眼神温柔,“你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应该早点告诉我呀。” 温寻哭笑不得,“我真的没事,你不用这么担心的。” “还说没事,你都发烧了,这还不是大事?你不知道我刚才……我心里有多慌张和自责。” 心里的紧张不假,只是在齐思钧冲出人群,上手打横抱起她的一刹那,脑子里的第一想法就是,腰真他妈的细啊。 身子也又娇又软。 他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清甜的香水味。 是和上次完全一样的味道。 他抱着完全不觉得重,还有些不由自主的心猿意马,心里竟阴暗的希望这种时刻能长一点。 温寻从来没和齐思钧这样的人相处过,江鹤池大她好几岁,从前对她也是照顾事事周到,关怀备至,至于江延笙……那个人心思复杂,对她行为恶劣,有时候让人讨厌得不行。 可齐思钧比她小,在她眼里,他就是个不成熟的弟弟。 只是这弟弟,也太温柔体贴了。 温寻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你有事情就去忙吧……” “我哪里有什么事?我的事情就是照顾好你。”他语气认真,透着几分失落的意味,“寻寻姐,你是不是讨厌我啊?你嫌我太烦人了吗?” “……不是。” “那你就不要赶我走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温寻愣了愣,“……” 他这话说得太有歧义,偏偏他目光直白坦荡,也没半点不好意思,她也就没往别处想。 她淡淡笑了下,“我只是不想再麻烦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不如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齐思钧眼前一亮,“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说好。 他顿时喜笑颜开,嘴角梨涡若隐若现。 温寻喝了一口水,气氛逐渐安静了下来。 齐思钧盯着她的侧脸线条,目光下移,女人松散的裸色衬衣领口下,那一截白皙锁骨和脖颈格外晃眼。 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沉默了几秒,思索着开口:“寻寻姐,说起来我确实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ps:俺来啦 12点有一更 危机 温寻眼神里露出了一丝疑惑。 “我最近在找模特,不知道寻寻姐你有没有兴趣?我可以支付你报酬,只要你能来,你想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他找合适的对象找了有大半个月,既要长相出众,又要气质佳,可符合他条件和要求的人太难找了。 温寻很意外,“你要找模特,那为什么是我?” 南大美院是出了名的美女多,要找个模特,应该不难吧,何况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特别。 齐思钧摸了摸鼻子,脸色变得窘迫,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因为你长得好看,我觉得……在我心里,就是很特别。” “真的,我只有这么一个愿望,别的我都没什么想要的,当然了,寻寻姐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你不用勉强自己。” 她陷入沉默,神色犹豫。 …… 晚上去吃饭,地点是齐思钧选的,找了一家评价不错的西餐厅。 里面装潢雅致,墙上还挂着几副壁画。 齐思钧把菜单递给她,“寻寻姐,你喜欢吃什么?” “我都可以,你来点吧。” 齐思钧点点头,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叫了服务员过来,点了这家店的特色菜品。 这家西餐厅的味道很不错,温寻下午打了吊水,此时吃得也津津有味。 吃饭中途,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温寻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是一串没有任何备注的号码。 她呼吸微滞,潜意识里不想接,随手就滑了挂断键。 齐思钧注意到她变化的脸色,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了?是你男朋友打来的吗?” 温寻顿了顿,水盈盈的眸子看向他,认真地说:“我没有男朋友。” 之后的时间她一直没说话,气氛就显得沉闷了许多。 只是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如同魔咒般。 直到齐思钧起身去了卫生间,温寻才接起那通电话,开口就是:“江延笙,你没事吧?” “你干什么去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电话里传来男人低凉的嗓音。 温寻下意识就想回一句“干你屁事”,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她压了压脾气,声音轻细而柔软地回:“和朋友在外面吃饭。” 电话那头,江延笙像是在查岗,“你哪个朋友?我认识吗?” 温寻嘴角扯了个讥讽的弧度,“你当然不认识。”她的朋友,他怎么会认识? “嗯,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寻此刻再没了先前的好心情,咬了咬唇,“晚一点,吃完就会回去。” 手机依旧贴在耳边,再没了声音。 电话正要挂断,齐思钧回来了,远远地叫她,“寻寻姐,你吃甜品吗?” 江延笙眼神微凛,正要仔细听时,下一秒,电话就挂断了。 彼时他就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面无表情。 齐思钧不知道她还在打电话,他隐隐听到了一道陌生的男声,再看温寻此刻的脸色,他不由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顿饭,虽说是她请,但还是齐思钧去买了单。 她事先并不知道,去付款时,餐厅服务员却告知她“你男朋友”已经买过单了。 温寻哑然,本想澄清她和齐思钧的关系,少年已经从那边率先走过来,“寻寻姐,我们走吧。” 他一过来,服务员就忍不住盯着齐思钧那张好看的脸看,眼睛都移不开了。 “不是说好了这顿饭我请吗?你怎么去买单了……” “没关系,这次我请你,下次你再请我好啦。” 两人刚走出餐馆的玻璃门,一阵冷风嗖嗖吹来,温寻缩了缩身子,手臂上泛着湿润的凉意,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夏季的雨总是悄然而至,猝不及防,去时又戛然而止。 朦胧雨幕掩映着城市闪烁的霓虹,街上几乎没有人,雨势渐大,狂风吹得枝叶摇晃不止。 齐思钧转身进去,跟餐厅的老板买了把伞出来。 之后他撑开伞,体贴细心地挡在她头顶上,自己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寻寻姐,当心台阶。” 温寻走下一段台阶,抬头就注意到他被雨淋湿了大片的衣服,感激地道了声谢。 齐思钧开的还是那辆越野车,这车是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他爸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很喜欢。 下了大雨,路面湿润泥泞,加上路上堵车,他开了一个小时才到江家庄园。 这一次,齐思钧把车停在了庄园门口,夜幕漆黑,雷声轰鸣,伴随着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温寻拿了自己的包,撑开伞下车,转身和齐思钧道别,她低头靠过去,不知和车里的人说些什么。 她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侧脸柔软,眉眼潋滟,是平常很少见的样子。 远处,江延笙撑着把黑伞站在院子中央,冷眼看着这一幕,雨水源源不断地冲刷着地面,空气灰蒙。 院子里的照明灯光线笼罩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照得影影绰绰。 他穿着一身款式精良的衬衫西裤,西裤面料包裹着两条长腿,身姿挺阔,皮鞋沾了水渍,却没有半分狼狈,矜贵从容,脸色却冷到不行。 那道视线如同冰柱,冰冷得几乎能把人刺穿,温寻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她缓缓抬起头,在看到江延笙的瞬间浑身绷紧,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齐思钧顺着温寻的目光,也看到了远处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他心中几乎下意识就有了危机感,这个男人气场太强了。 样貌,气质样样出挑。 和他一对比,自己就像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不知怎么,他把眼前这个男人跟温寻电话里的男声联系在了一起。 江延笙冷眼看着远处互相道别的两人,他一眼就认出了那辆车,是上次那男的,怪不得不接他电话,拨通后说了两句话又急急挂断,原来是怕打搅了她跟野男人吃饭。 —— 江狗:哪来的男小叁?敢撬我墙角,腿给你打断。 齐弟弟:来啊,打断我的腿啊。 江狗:……怎么有人这么不要脸? 齐弟弟:你清高,你要脸。 仇人 温寻撑着伞在雨里站了一会儿,衣角和鞋面很快就被淋湿,她径直往主楼的方向走,脚步匆匆,视线都没往别处放一眼。 然而,在经过男人身旁的时候,江延笙忽然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拽向自己,他力道如同铁钳,指骨仿佛要嵌进她肉里似的。 温寻惊愕不已,脚下踉跄,直直撞到他身上,伞从手中滑落,一瞬间,豆大的雨珠夹着刺骨的凉意滴落在她的鼻子上,下一秒,对方手里的伞就遮在她的头顶上。 江延笙别过头看她,目光沉如网,在她摔向自己的时候,狠狠压向她柔软的唇瓣,肆意妄为。 温寻睁大了眼,脑袋一片空白,浑身僵硬,下意识推拒。 江延笙反应极快,在她张嘴咬回他的时候就迅速松开了她,温寻捡回伞,避他叁步远,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冷眼瞪着他,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江延笙舌尖舔了下薄唇,目光轻蔑,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远处那辆车。 …… 温寻和江延笙一前一后走进主楼。 两人都不说话,脸色如出一辙的阴沉。 像一对因为是非恩怨不得不痴缠的仇人。 温寻一进屋就感受到了一股沉沉的气压,文清朝她走过来,看了眼她身上被雨淋湿的衣服,接过她手里的伞,“少夫人,您可回来了。” 她身上染着雨天的凉气,水珠从发丝落下来,滴在她的脸颊上,脸色白着,眼睛也挂着一层雾气。 温寻不明所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文清用眼神示意她看楼上,低声说:“大小姐和大太太吵架了,吃完饭太太就把她叫去了书房,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正四处发脾气呢。” 她一回头,就看到站在温寻身后站着的江延笙,愣了下,她刚才竟没注意,“二爷,您这衣服怎么也湿了?” 江鹤池活着的时候,下人们都叫他大少爷,江延笙回江家后,也有了“二少爷”的称呼,但这称呼,听着总比江鹤池的“大少爷”要低一头,如今江延笙在公司位高权重,家里一半是他说了算,下人们不敢得罪,就把“少”字去了,称他二爷,久而久之,宅子里的人也就习以为常。 她问完看了眼窗外,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二爷出去干什么?嗯?看风景吗? 江延笙从温寻身边越过,长腿迈开,径直上了楼。 温寻抽了几张纸巾将头发和脸颊上的水渍擦干,文清转身去厨房准备两碗参汤。 过了一会儿,楼梯口忽然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江唯予住在二楼,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就猜到有人回来了。 她急急跑下楼来,眼睛通红,像是哭过的样子,朝客厅里的温寻吼道:“这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你?” 她指着温寻的鼻子,表情扭曲,恶狠狠地警告:“你以为我大哥死了,现在就没人管得了你了是吗?你做梦!” “真以为自己是江家的女主人了?小村姑,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此时的江唯予,像吃了火药发疯似的,找到个能发泄的出气口,就朝她一顿猛攻输出,温寻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口中的“晚”,其实也就说刚过吃晚饭的时间。 温寻被她一嗓子吼得吓了一跳,江唯予平时娇纵惯了,疯起来是真挺疯的,一般人都受不住。 然而,在她注意到江唯予被头发遮掩的半边脸颊时,便明白过来了,看来是真的和程宛吵狠了,程宛还动手打她了。 “江家的女主人吗?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一直是你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你现在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我,江唯予,你是不是觉得我就必须得受着你的气?” 江唯予一脸“你现在都学会顶嘴了”的震惊表情看她,眼睛瞪大,胸口起伏不停。 她脸色变化精彩纷呈,冷笑道:“你敢说你没有肖想过我家的财产?不然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我哥?不就是看他有钱有势吗?” 温寻淡笑道:“这话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江唯予叉着腰,意识到自己被她摆了一道,“你……你就嘴硬吧!温寻,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给我哥戴绿帽子,你死定了你!” 像温寻这样攀炎附势的女人她见多了,何况她长得一脸狐媚样,哪是什么结了婚就会安分的人? 温寻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在那自说自话,只能把自己气得不行,反观温寻一脸云淡风轻,压根不在意。 在江唯予意识过来,自己的话只能威胁威胁她,对她却造不成实际伤害后,也就渐渐放弃了。 只是心头那股气,不但没消,反而更盛,她心里憋着一堵气,狠狠瞪了温寻一眼,又转身跑上楼去了。 江唯予平时娇纵蛮横,一点不如意就要找人撒气,谁要是欺负了她她就双倍还回去,何况以她的身份,也没人敢招惹她,因此,大多数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 可现在扇她巴掌的人是生她养她的程宛。 她之前在学校干的那些脏事不知怎么传出去了,还传到程宛的耳朵里,程宛怒其不争,情绪一时没控制住,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她在学校欺凌同学,上次和人起了争执,推了她一把,人撞到桌子上,受伤了,这事她本来没放在心上,谁知对方也不是好惹的,报了警,这事也就传到了程宛的耳朵里,本以为这次也能用钱摆平,对方却死死咬着不放,要么亲口道歉,要么就都别好过。 江唯予心里愤恨得不行,程宛还让她明天就收拾东西滚回学校,这事没了,不许回来。 …… 温寻上了楼。 过了会儿,文清敲她的房门,将煮好的参汤端上来让她喝。 她让文清把汤放在桌子上,等她洗完澡再喝。 她拉开衣柜找出干净的衣服,准备去浴室洗澡,过了一会儿,浴室里传来水声,磨砂玻璃门上氤氲着水汽。 江延笙也在自个房间里洗了澡,楼下的动静传得太大,他想听不见都难,过了会儿,文清过来敲门,说是煮了参汤,问他喝不喝。 他正坐在玻璃窗前的单人沙发上打电话,一手撑着额头,文清进来的时候,通话正好结束。 他将手机放在一边,将汤一口闷完,碗放回盘子里,抬眸看向她,不经意地问了句:“少夫人呢?” 他这语气太自然,像是亲人之间的关心。 文清顿了顿说:“在房间里。” “她看起来怎么样?” 这话直接把她给问住了。 她不知道他想问的是温寻身体怎么样还是精神状态怎么样,琢磨着措辞说:“看起来挺平静的,没什么不对劲,就是脸色差了些。” 他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 直到文清端着盘子走出门口,才后知后觉不对劲在哪里,哦,江延笙刚才那话的口吻,不像小叔关心嫂子状态如何,倒像是关心自己的老婆。 呸呸呸,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疯子 江延笙推开房门,里面一片安静。 唯有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走进去,房间里四处彰显着女人生活的痕迹和气息,床单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新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她的手机,有人给她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江延笙挑了挑眉,迈步过去,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是个少年头像。 昏暗的房间背景,卫衣领口挡住下巴,面对着镜头,只露了半张脸出来,仍可见眼睛深邃,皮肤白皙。 不知怎么,江延笙忽然感觉呼吸微窒,指尖轻点,按了接听。 “喂?” 磁冷的男声传来,电话里,齐思钧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寻寻姐的男朋友?” 寻寻?叫得这么亲密。 江延笙抬眸看了眼浴室的方向,嗓音慵懒,不答反问,“你谁?” “哦,我是寻寻姐的朋友,有点事情想和她说,请问她现在方便吗?” “不方便。” “……” 没等对方说话,江延笙就把电话挂断了,他点开聊天界面,上面明晃晃出现几条未读消息。 “寻寻姐,我刚到家,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吗?”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说的话,我就不问了。”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北巷路有间历史悠久的画廊,里面收集了近现代国内外着名大师的作品,我朋友告诉我,他们这周六举办画展,还给了我两张票,不知道你是否有时间……” “寻寻姐,你明天来学校吗?” “……” 江延笙一句一句往下看,眼梢冰凉,指骨越发用力,看完信息,他点开对方的头像,往下滑,直接把他号码拉黑删除一条龙了。 此刻的齐思钧,还不知道自己刚加上美女姐姐的微信没多久就被人拉黑了。 温寻从浴室里出来,头一抬,就看见自己的卧室里多了个男人,江延笙坐在她的床边,手里正把玩着手机。 她再看第二眼,就发现他手里拿的是她的手机。 顿时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江延笙,你拿我东西做什么?” 她走过来就要把手机拿回去。 江延笙面上毫无情绪,手臂一抬高,她扑了空。 她垫着脚尖去够,却一点儿都碰不到。 本身他就比她高,她又穿着平底鞋,这下两人的身高差距更加一览无余。 江延笙另一只手顺势搂住她的腰,头一低,薄唇就贴在她的耳畔,呼吸炙热,嗓音却冰凉,“你不是爱江鹤池爱得不行么?怎么还叁天两头出去勾搭男人?” 她蓦地愣住,耳根阵阵酥麻,不明所以。 见她不知是装傻还是真不明白,江延笙又旁敲侧击问:“那个叫齐思钧的,就是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吧?” 她脸色变了变,大概是知道江延笙误会她和齐思钧的关系了,“你思想别那么肮脏,他是我学弟。” “学弟啊?只是简单的学弟么?他叫你叫得这么亲密,晚上还送你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 她面无表情,“除了你,有谁会这么想?是你有臆想症。” 江延笙简直被她气笑,把手机扔回给她,“我臆想症?你自己看看!” 齐思钧给她发了几条消息,聊天内容也没什么出格的,就跟普通朋友的对话差不多。 她久久没回信息,他才打了电话过来,结果被江延笙接到。 看她说不出话,似乎是被他说中了,江延笙唇间微勾,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说不出来了吧,你们要是没什么,他会给你发这么多信息?” “我……” “你今天一整天都跟他在一起?我不是让你离他远点吗?你们背着我干了什么?” “你觉得我们能干什么?”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薄唇抿出阴冷的弧度,压迫感很快就出来了,让人心生胆怯。 温寻和他对峙不过几分钟,就败下阵来。 紧接着,他又问,“你让他碰了你哪?” 温寻脸色禁不住泛白,眼睫微颤,“我要是说都碰了呢?” “那你可以选择是你死还是他死。” “江延笙,你这个疯子。” 她压着声音,情绪在隐忍和失控的边缘。 温寻看着江延笙此时的脸色,忽然想到了江唯予,这俩人一前一后发疯,失去理智的时候不管不顾,怪不得是对兄妹。 骨子里都留着同样的血。 她不止一次骂他有病、疯子,但江延笙一一受了这些骂名,他从不否认他是这样的人,疯子也好,变态也好,那又能怎样?人本来就是复杂且多面的,一个人的好与坏,错与对,又是由谁来定义? 他无所谓地扯了扯唇,下一秒,平静的眼底忽然掀起无尽的潮涌,那架势,像是要把她撕碎。 他动作强硬地抬起她的脸,低头就朝她的唇吻了下去,不受控似的对着两片软肉一顿啃咬。 …… 南城西郊新开了间高级会所,名为“半岛”,会员制,私密性高,一楼外面是赛车场和各种娱乐项目,占地面积广阔,内部装潢奢侈,是南城不少富公子的风月场。 月亮高挂,夜幕降临。 地面上的积水反射着光亮,蝉鸣起伏。 会所外面停了几辆跑车,人声嘈杂,不知在欢呼什么,一群人似乎刚飙完车回来,副驾驶上还坐着美女。 不一会儿,一辆玛莎拉蒂从赛道上驶来,银色车身在夜里划出耀眼的弧线,轮胎和地面划破天际,燃烧着刺耳的摩擦声,由远及近,最后稳稳地停在出口处。 车门打开,驾驶座上下来个年轻男人,一身黑色立领风衣,身材高大修长,面容英俊,气质极为出众。 如此高调的出场,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目。 季沉之扬着唇角,手插进口袋,意气风发地被一群人拥着往会所里面走。 江延笙晚上和博深投行的负责人吃完饭,中途接到季沉之打来的电话,问他喝不喝酒,距离上一次两人见面,已过去半月,他便随口答应了。 到时已是晚上八点左右,他跟着带路的服务员到了一间私人包厢,里面氛围正浓。 他推开虚掩的门往里看了一眼,歌声传来,有人正唱道:“多少往事甜在心头/夜雨触花这景致令我忧愁/望见她的身影已无法占有/我未有想过绝望看她走……” 歌是缠绵悱恻的,就是那人唱的没在一个调子上,就显得故作深情。 斑斓的光色充斥包厢各个角落,男男女女,纸醉金迷的景象。 季沉之只说是喝酒,但他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在,这其实是个圈里一个富二代组的局,季沉之也是受了他朋友邀请前来。 晚餐时他喝了几口酒,有些微醺,这时就坐在沙发角落里拿手机看秘书发来的工作邮件。 包厢门开了又关,他也没抬头,自动屏蔽了周围的吵闹,直到沙发凹陷,身侧坐下一人。 江延笙抬眸,是季沉之。 “你不是不玩赛车了?” 对方点燃了根烟,衔在唇间,一口薄雾吐出,那张过分白皙的脸便显得有几分阴郁,语气轻佻,“是不玩,但那帮孙子全身上下,嘴最硬,玩不过我,还非要跟我比。” 说着,冲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冷哼道:“这不,白捡了辆车,也不想想,老子当年玩赛车的时候,他们还在穿开裆裤呢。” 话音刚落,他视线落在江延笙身上,饶有兴致地说:“要不,你跟我玩一场?” “不玩。” 季沉之啧啧感叹,“江延笙,人要是活得都像你这样,生活得多无聊啊。” 两人认识多年,在江延笙眼里,似乎只有日以继夜的工作、数不尽的权势和利益,其他的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在意大利的那些年这样,现在还是如此。 江延笙收回视线,没理他。 过了几秒,季沉之重新开口,“我过几天要去香港一趟。” “怎么回事?你不是刚从意大利回来么?” 季沉之抖了抖烟,姿态懒慢,活脱脱的像个纨绔,“手下做事不干净,导致有个开发项目出了点问题,被上面的人盯上了,我得亲自过去看看。” “去多久?” “嗯,大概一周吧。” 两人正说着话,包厢门突然被人推开。 出轨 进来了叁个年轻女人。 穿着打扮很有风尘气息。 其中两个女人一进来就坐在季沉之左右两侧,其中一个叫诗诗,嗓音甜腻腻的喊他:“季哥,好久不见,你可好久没来了。” “就是呢,还以为你把我们给忘了。” 后面跟着进来的女人,环顾四周,不知应该坐在哪里,尴尬的站在原地。 季沉之余光瞥了她一眼,下巴扬起,指着江延笙旁边的位置,“你坐那儿。” 女人听话的应承了一声,结果走过去的时候,高跟鞋被地毯绊了一跤,身子踉跄,差点摔在男人身上。 她脸色大变,急忙爬起来,连连道歉,“对不起,先生,我……” 江延笙没看她,眉眼压低,眼底透露着不悦,冷眼看向季沉之,“这就是你觉得不无聊的生活?” 季沉之看热闹似的笑道:“来这里的人不都是为了寻开心,不然你为什么要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凶?看给人吓得,快哭了都。”说完,又看向女人,“没事,坐吧。” 女人小心翼翼地看了江延笙一眼,见对方只是气场冷了点,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眼没看她,她却紧张得不行。 她缓缓挪过去,坐在男人的身旁。 季沉之一手搂着诗诗,一手夹着烟,吐了个烟圈,语意轻佻,“愣着干嘛?还不给爷倒酒。” 诗诗极有眼力劲的去倒酒,倒完后,又娇滴滴地靠回季沉之怀里去了。 季沉之夹着烟的手指指了指,“还有那位爷。” 坐在江延笙身边的女人闻言,动了动,露出个笑,“季哥,我来吧。” 她在这里待了叁个月,规矩她都学过,她倾下身子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杯洋酒,冰球混合着醇香酒液在杯子里晃动。 裙子是紧身的,她一动,裙摆便往上缩了几分,领口又低,一弯腰,胸前的风光便一览无遗,透着股似有似无的诱惑。 女人抬眸看了江延笙一眼,可惜对方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放下酒杯,坐回去,百般聊赖的低头玩着自己的裙摆。 江延笙抬眸,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 那女人低眉敛目,眉眼间透着乖顺,四周的环境似乎让她觉得很不安,咬着唇,神色间透着一丝胆怯,不敢和他对视,这幅样子竟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再细看,眉眼轮廓竟也和她有几分相似。 直到夜深,江延笙和季沉之走时,那杯酒一口都没被动过。 季沉之开着那辆招摇的跑车离开,还带走了诗诗。 江延笙站在门口等着司机将车开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安静的女人。 是刚才,给他倒酒那女的。 女人眼睛上下打量着江延笙,心绪万千,这人她虽然不认识,但季沉之她是认识的,既然是季沉之的朋友,身份恐怕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何况看他一身矜贵气度,和其他那些纨绔公子似有不同,身边没个女人作陪,也不饮酒作乐,奇怪得很。 不说能高攀,哪怕是能沾上半点关系,她的日子也会比从前好过不少。 这么想着,她胆子大了几分,在江延笙临上车之际,她拢了下波浪卷发,扬起红艳的唇角,神色殷切地问:“江先生,我能不能加个您微信?” 车子已经到了,停在会所门口,江延笙刚走了两步,闻言停下来,转身看向那个瘦弱的女人,“你叫什么?” 她愣了愣,对上男人沉沉的视线,脸上飘过一丝绯红,“杜汐音。” 江延笙目光沉冷,没什么情绪,勾了下唇角,一句话都没说,转身上了车。 杜汐音站在车旁,有些不甘地咬着下唇,眼睛里透露出掩饰不住的野心,目送那辆黑色卡宴驶远。 更深露重,院子里的照明灯更加亮了些。 那头齐思钧斜倚在二楼露台栏杆上,嘴里咬着根烟,眼神清亮,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那一幕,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他和温寻的微信聊天界面。 此刻他正纠结着,如何以合适的方式将“你男朋友出轨了”这句话表达出来。 既不会过于直白伤她的心,也能准确表达出意思。 他犹豫了会儿,继而发出一行字,“寻寻姐,你睡了吗?” “今晚我有个同学生日,邀请我来参加他的生日聚会,我好像在聚会这里,看到你男朋友了……” “他和一个陌生女人在一起,举止还挺亲密的。” 又怕温寻不信,就将偷偷拍下来的照片发了过去。 “你看看这人是不是他,我怕认错人了,要是造成误会,那可就不好了……” 半晌,他终于得到回应,仅有一句话,“是他,但他不是我男朋友。” 和江延笙的关系,温寻不能解释过多,她只能简单一句话概括两人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齐思钧要是再误会,她也没有办法了。 齐思钧依旧不相信,不是她男朋友?这怎么可能呢?那天他都看到了,那男人按着温寻强吻……这种行为,很明显是在向他宣示主权。 温寻一定是生气了才会这么说。 还以为那男的有多在乎她,结果转头就跟另一个女的好上了,得亏今晚被他撞见,不然温寻还得被蒙在鼓里。 还把他的号码拉黑删除,呵,以为把他删除,他就没有办法了吗? 放着家里的娇妻不要,偏要在外面拈花沾草。 简直不可饶恕。 他最瞧不起这样的男人了。 出轨男怎么也配? 他忽然想起网络上流传的一句话: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齐思钧觉得他又有机会了。 此刻他似乎忘了,在此之前,他也是个很爱玩的纨绔少爷,学校里有女孩追他,递情书,他却从来不回应,同时钓着几个女孩。 之后他再发消息过去,却是石沉大海。 齐思钧急了,噼里啪啦打出一堆话,“寻寻姐,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你回一下我呗!别不理我啊,我害怕,你要是生气了,我给你道歉。” 她不回应,他倒很坚持,发了个“小狗站在乌云下面淋雨”的表情包过去。 语气可怜兮兮的,也很真诚。 那头,温寻终于理他,“你又没做错什么,跟我道歉干什么?” “那你不是不高兴了嘛。” “我没有不高兴。” “没有就好,寻寻姐,我不想你不开心。” “……这么晚你还不回家?你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齐思钧心中一喜,“这就回去了,等聚会结束了我就回去,寻寻姐你性格真好,要是我女朋友的话,我肯定舍不得这样对她,我会把她捧在手心里,不让她受任何委屈。” 说完,又情绪饱满的发了个“心疼姐姐”的表情包。 ps:江狗是坏男人 今天又是为女鹅落泪的一天 惨 在这个时间点,齐思钧突然打来这通电话,温寻一开始觉得很意外,后面听他说起关于江延笙的事情。 那张照片上的人,也确实是他,虽然夜色漆黑,看不太清楚,但是同床共枕过无数次的人,她还是能够凭借熟悉感清楚的辨别出来。 她并不觉得难过或者是别的什么,反而江延笙要是有了新欢,因此而放过她,自此和她划清界限,得到解脱,她开心还来不及。 这么想着,她顿时觉得轻松不少,这些天以来的压抑和胆颤在此刻得到了一丝释放。 她清楚的知道,江延笙这样自私冷漠的人,之所以会对她“另眼相待”,也只是因为她是他哥哥江鹤池的配偶,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和自己哥哥的老婆做出那种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让他觉得平淡如水的生活里产生了那么一丝新奇和乐趣而已,等到乐趣感消失殆尽,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此外,她在大叁的时候就一次过了雅思,之后就在准备出国需要的各种资料,今年一月份申请了英国伦敦艺术大学,同时忙着完成毕业论文,那时候江鹤池还在世,他从不干涉她的决定,相反得知她想要出国深造的想法,很支持她的决定,既然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那便大胆去做,他会一直站在她背后做她的支柱。 那时候她还心怀一丝愧疚感,总觉得自己如果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太对得起江鹤池,虽然他曾说过自己并不介意,反正他经常出差,也能抽空去看她。 不过如今她心无羁绊,只想远离现在所有的人和事情,两人结婚前,江鹤池找了自己的律师重新拟定了一份财产分配协议,他把自己名下的私人资产和现金支票这些流动资金,划了叁分之一给她,光是那笔钱,就足够她在国外生存了。 如果发展顺利的话,等到九月份开学,她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这么想着,她开始期待和幻想起来,心脏都开始蓬勃跳动,那是对未来升起的希冀。 …… 江延笙今晚没回庄园,温寻一夜无梦,第二天起来精神十足。 江唯予今天要回学校,带了两个28寸的行李箱,装的都是当季新款的包包衣服和裙子,佣人给她提行李箱,温寻一大早就听见轮子滚动的声音。 吃早餐时,又撞上了江唯予。 看见温寻的时候,江唯予立马就换了副表情,充满怒意却又不得不忍耐的样子,好像自己被程宛赶回学校,都是因为温寻。 温寻今天心情挺好,没跟她计较太多。 她笑了笑,假装没看见对方没好气的眼神,声音柔柔地问她,“不吃早餐吗?” 江唯予昨晚一个人哭了很久,今早起来眼圈还是红肿的,本来是没什么胃口,此刻被她这么一激,立马改口,“吃!当然要吃!” 她拉开椅子,耀武扬威地在她面前坐下。 江唯予忍不住刺激她几句,挑衅道:“温寻,你别太得意,总有一天你会像条狗一样被赶出江家,到时候你会过得很惨。” 她的语气像是施舍,因为温寻嫁给了天之骄子江鹤池,过上了本该不属于她的生活,所以就该对他们江家人都感恩戴德。 但凡她敢反抗,敢说一个“不”字,就是不知好歹,离开了江家,她的结果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扬了扬下巴,“自然,要不是我大哥娶了你,你现在什么也不是。” 她装得很有气势,但演技很蹩脚,导致温寻一眼就能看穿她的虚张声势。 温寻看着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按照江唯予对她的厌恶,会不会是她设计陷害自己和司机有染,借此害她被赶出江家? 可这种事要是得逞,一不小心还传了出去,毁坏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江鹤池的名声。 江唯予就算再讨厌她,也不至于做出这么缺德的事吧。 何况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回江家。 所以,到底是谁呢? 在这个家里,除了江唯予,还有谁对她有这么深的敌意? 温寻抿着唇,脸上收起了淡淡笑容,不由浮现出几分冷淡和凝重,她自动过滤了所有难听的声音,反正也不重要。 反正江唯予对她的敌意早已不是一天两天。 江唯予吃完早餐,擦了擦嘴角,又打量她几眼,阴阳怪气道:“真是不知道我大哥看上了你什么,不顾家族所有人的反对还要娶你。” 江鹤池为什么要娶她? 当然是她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温寻手撑着下颚,目光看向窗外宽阔的院子,表情陷入沉思。 那里种了大片的蔷薇花,枝繁叶茂,只是在遭受连日的风吹雨打后,有衰败的迹象。 楼梯口蓦地传来高跟鞋哒哒的声音,程宛下楼了。 心碎 往后的好几天,温寻都没见到江延笙,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回庄园,两人也就没有碰见的机会。 只是程宛最近又犯了头疼病,身体不适,就向公司请了假,在家里休息。 今早她的秘书还来了庄园一趟,两人在书房攀谈许久,谈话内容是关于公司股权变动和近期新项目的事。 有关于集团公司内部的事情,温寻了解得并不清楚。 只大概知道江鹤池生前在公司占股百分之叁十五,除了董事长江老爷子,属他权利最大,自他出事后,公司便召开了股东大会,江老爷子力排众议,以一己之力扶另外一个孙子上位,同时,江鹤池的股权也转让给了合法继承人江延笙。 他身亡之事事发突然,也未来得及留下遗嘱,根据国家法律继承权,他的配偶、子女和父母享有第一继承权利,江鹤池没有子女,父亲也早已亡故,他名下的各种资产自动被稀释,除了分给妻子温寻的,一部分不动产和可流动资金分割给了程宛和江老爷子,剩余资金则捐献给了和集团有长远合作的慈善公益协会。 程宛和江延笙的关系,也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和谐。 江延笙是集团执行总裁,程宛是总经理,相差了两个等级,两人时常因为立场不和,意见不同的问题而产生分歧。 譬如目前出现的这个问题,江延笙看中金融投资,酒店领域这一块,最近商谈的政府那块地皮,他打算签下后用作旅游度假村开发,就在会议上提出此项目加大资金投入的计划,却遭到了程宛一方的反对。 原因是集团新成立了个电子科技公司在海城,公司八月底要上市,需要投入大量资金,程宛觉得酒店投资有风险,无需投入太多资金,虽然项目利润高,但回报率却低于预期收益,要慎重决定,不如暂时减少这方面的投入,等分公司上市了过段时间再投票决定,但江延笙并未把她放在眼里,两人舌战了一番,却未分出结果,饶是江延笙不听他人意见,对她如此轻蔑的态度,就已经把程宛气得不轻。 江延笙虽然能力卓然,但他年轻,阅历不够,加上刚扺掌公司没多久,公司里自然有些老人不服他的,相较于年轻气盛的江延笙,那些老顽固更信任的处事圆滑,游刃有余的程宛,因此双方各执一派,明争暗斗了很久。 其余两叁个董事股东拿着公司每年高额的分红,却始终保持中立的态度,既不站队,也不发表意见。 然而这种平静表面,终有一天会被打破。 …… 毕业之后,就要各奔东西,大概都知道之后可能再见面的机会,阮舒在这一天约温寻见面,顺便吃顿饭。 见面地点是在一家酒吧。 上午十一点钟,温寻穿着一身抹胸白裙出现,长发披散,身段窈窕纤细,配上那张白皙漂亮的小脸,足够引人注目。 裙子也是普普通通的面料款式,却被她穿得淡雅脱俗,透着股无声的勾人味儿。 在这繁杂喧闹的场所,尤显得格格不入。 两人坐在卡座里,阮舒盯着她的脸,嘴角勾着邪笑,突然说了一句:“你长得这么好看,是会招来坏人的。” 温寻,“……” 色气满满。 温寻的美,在于很容易让人产生想要狠狠欺负她的邪念。 有一瞬间,她幻想了下娇弱漂亮的菟丝花被社会上不知哪个凶恶可怕的大灰狼吃掉的画面,真的不要太“好看”。 阮舒觉得自己短视频可能是刷多了,脑子里频频窜入那些不该出现的零碎画面,但她始终相信“智者不入爱河,仙女不入凡尘”的理念。 过了会儿,她问温寻今后有什么打算,温寻沉思了几秒,将出国留学的计划说与她听。 阮舒静静听完,发出由衷感叹,“真好。” 温寻问她,“你呢?” “我啊,干什么都可以。你看,这里还缺个调酒师,我打算毕业了就在这里工作,不高兴了就辞职,换个地方生活,过我逍遥自在的日子。” 见她没明白她的意思,阮舒解释说:“你知道,我这人从小就离经叛道,当初选的这专业也不是我喜欢的,只是为了满足我家里人希望我学艺术的欲望而已,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我确实没有当艺术家的天赋。” 而温寻和她不同,阮舒觉得,她在画画这方面,很有天赋,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成为令人艳羡的着名画家。 温寻听完,陷入沉默。 阮舒颇为遗憾地说:“你不会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吧?那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等我毕业了就回来。” 两人分开前抱了下,“温寻,你要好好的,我会在大洋彼岸的这边,祝你前程似锦。” 预感告诉她,温寻身上是藏着许多秘密的,但她并没有打听人家事情的爱好,这也是她们能成为朋友到至今的原因之一。 温寻说:“你也是。” …… 齐思钧从发小那里得到消息,说阮舒带了个从来没见过的仙女来酒吧,两人坐那儿聊了好久。 他一猜就知道他口中说的人是温寻,便急匆匆从工作室那边赶过来,等他到时,已是半小时后,发小看到他,惊讶问道:“你怎么来了?” 齐思钧只问,“阮舒在哪?” 发小指了个位置。 看到突然出现的齐思钧,阮舒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挑了挑眉,故意说:“这次也是巧遇?” 齐思钧和温寻解释:“是啊,寻寻姐,其实这家酒吧是我朋友开的,我平常也不来这,只是偶尔朋友不在,会拜托我帮忙照看一下。” “哦,这样啊。” 齐思钧点头,一脸真诚地看她,“嗯,寻寻姐,你相信我,我是好学生,我从不喝酒不打架。” 阮舒,“……” “而且我专业课成绩一直挺不错的,在学院里能排得上号的那种,我今早才写完一篇实践报告,老师还夸我了呢。” 温寻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只是她跟他也没有那么熟,他没有必要和她解释得这么详细。 两人正准备去附近的餐厅吃饭,齐思钧死皮赖脸要跟着,最终,还是叁人一起。 那晚,齐思钧给她发了那些信息之后,温寻便再没回过去。 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温寻应该还是挺伤心的,那张照片还是伤害到了她,他当时也不应该那么急切就把拍下来的照片发过去,原本以第叁者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他不该插进这事。 齐思钧很贴心地问两位女士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温寻的关心程度,远远要高于阮舒。 温寻自然能感觉到对方不同寻常的热情,忽然抬头,问了他一句,“齐思钧,你有对象吗?” 提到这个问题,他表情有些复杂,顿了顿,难以启齿地说:“没有,我单身,没有女生会看得上我。” 温寻闻言,俨然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真的,我从小桃花缘就不好,小时候我妈还带我去算过命,算命的大师说我很有可能注孤生。” 阮舒翻了个白眼,说:“那算命的一定是个骗子。”还是瞎了眼的那种。 齐思钧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胡诌,“大师还说我命里有一劫,就发生在20岁这一年,要是运气好渡过去了就平安无事,没渡过去那就是我的命数了。” “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还这么迷信。” 温寻去上洗手间之际,阮舒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开口:“齐思钧,你没机会了。” “为什么?” 她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眼看着对方因为她的话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因为再过两月,她就要出国了呀。” 齐思钧愣住,一瞬间,心口像被团棉花堵住,不痛不痒,却有些酸涩。 很奇怪,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明明他和温寻才认识了不久,难道这就是动心的感觉? 可这种感觉刚出现没多久,他就又尝到了心碎的滋味。 第一次心碎,在突然得知她有男朋友了。 第二次心碎,是因为她不日就要离开南城。 吻 周五晚上,江延笙照例回庄园吃晚饭,他回得晚,六点左右,到时江家人基本都坐在客厅里聊天。 院子里传来车子的熄火声。 开门进去,江延笙跟众人打了招呼,就去了江老爷子的书房,待了十几分钟,从书房里出来,晚饭还在准备,楼下传来喧闹的声音,他摸了摸口袋,索性拿了烟盒去僻静的露台抽烟。 温寻闲来无事,在厨房里跟着厨师学习厨艺,她穿着围裙,长发也用皮筋绑在脑后,露出耳廓和脖颈一片白皙皮肤,她正低头,十分专注地摆弄着盘子里的菜品。 过了一会,佣人都出去了,就剩她自己。 身后传来脚步声,带着危险又清晰的男性气息逐渐逼近。 温寻后知后觉,回头映入眼帘一张熟悉的脸。 她心口顿时往下一坠,脱口而出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江延笙站在她身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张本就清冷无比的脸没了平日里的情绪,加上摄人的眼神,显得格外冷漠。 厨房和客厅之间还隔着饭厅,外人无法直接看到厨房里面的场景,但声音阻隔不了,外面小孩嬉笑的声音,夹杂着电视的声音远远传来,便衬得这边格外静谧。 江延笙没回答,狭长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底越发深暗,晦涩。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如同表面平静,内里翻涌的泉水,静静地流淌着。 她视线下移,落在他垂在身侧那只夹着烟卷的大手上。 衬衫下,男人的手臂筋络一路往下蔓延至手背,肌肉线条流畅,指节修长,蕴含着无穷尽的力量。 她觉得此刻自己像被毒蛇或是猛兽盯上的猎物,心底蓦地涌起一股惊惶感,后背拔凉。 他大步朝前,她后退,后背抵着流理台,温寻有些泄气,随即耳边响起她没有任何威胁力的警告,“你又想干什么?这里是厨房。” 他低笑,意味不明,“大嫂觉得我想干什么?” “你出去。” 他皱起眉,“外面很吵。”也很没意思。 “......” 江延笙的出现,截然给了她个措手不及,心底涌现出一股不安感,外面随时都会有人进来。 他夹着烟的手抬起,深深地吸了口烟,趁她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时迅速过去堵住她开合的嘴,摁着她的头,硬生生将烟雾渡了过去。 浓郁的烟草气息,苦涩又呛人,瞬间充斥她整个口腔。 她被烟呛得小脸通红,咳了几声才缓过来,手握成拳用力锤了他几下,怒道:“你幼不幼稚啊!” 江延笙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流理台上,双腿分开,垂在他腰的两侧,这个姿势,透露出无比的暧昧和亲密。 她手指蜷缩,紧紧抓着大理石的台面,失去了自由,理智也被逐渐吞没。 隔着衣物攀升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进掌心,江延笙大手沿着纤细的脊椎一路往下延申,揉捏着她腰上的软肉,缓和女人身体的僵硬。 江延笙站着,她坐着,高度差距相差无几,诱人的红唇近在咫尺,呼吸相融,他没忍住,伸出湿滑的舌尖舔弄了一下,又酥又麻。 她下意识微张红唇,下一秒口腔就被全部侵占。 唇齿被撬开,直驱而入,勾着她的舌尖吮吸舔弄,尽数掠夺她的呼吸。 这样的撩拨刺激得温寻心尖都在急剧颤动,毫无招架之力。 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攀住他的肩膀,双眼有些失神地半阖着,流理台正对着厨房的窗户,外面夜色浓黑,中间隔着大片的绿化带,院子里的照明灯光线昏暗,虚虚实实。 江延笙分开她,高挺的鼻梁抵着她的,轻喘着气,看着眼前的红唇表面闪着诱人的光泽,深不见底的瞳孔又深了几分。 陌生的脚步声接憧而至,由远及近,似乎下一秒就会推门而入。 温寻猛然抽回神智似的急忙将身前的男人推开,“快让我下去!” 他不让,态度坚持,“等吃完饭来我的书房?” “如果我不去......会怎样?”理智告诉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腰间骤然一紧,他欺身压过来,大手换了个角度,挑开她的裙摆伸进去,隔着中间薄薄的布料按压着柔软的私处,温寻顿时怕了,无可奈何地投降道:“去去去,我去!” 江延笙陡然松了手,帮忙整理她身上的裙子,将她从流理台上抱下来。 温寻一路脸红到脖子根,佣人进来的时候脸色又恢复往常,抬手擦了下红肿的唇转身走出厨房。 看都没看江延笙一眼。 翻脸无情这种事情她做的最得心应手了。 堕落(h) 书房里。 窗帘紧闭,气氛压抑。 江延笙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烟盒和烟灰缸,他从烟盒抽出一根点燃,静静地抽着烟。 茶几上还放着一瓶上好的苏格兰威士忌,是他刚才从地下酒窖里拿出来的珍藏酒。 烟草和酒精麻痹大脑神经,他这时却比以往更多时候还要清醒。 门口有人敲门,听见声音,江延笙捻灭了烟头,扔进烟灰缸里,起身去开了门。 进来的人是温寻。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里在算计着什么,他不能保证,她今晚会不会主动过来。 当门口响起敲门声,那一刻结果表明,是他获胜,她还是来了。 虽然是在他那番威逼利诱的话下。 江延笙把她拉进来,反手锁上门。 被围困在他的手臂和门板之间,两人对视片刻,她仰视着看他,眼神淡然。 江延笙觉得她有些反常——平常时候她是最不愿意和他扯上关系的。 屋子里弥漫着清淡的烟草气息和醇郁酒香。 “怎么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 “是么?” “今天怎么这么乖?” “我乖点你就会早点放过我,不是吗?” 既然逃脱不掉,不如就顺着他的意,等他满足了,兴致索然就会放过自己。 如同漩涡,挣扎躲避无用,唯有面对和顺从,逼迫她向前。 “是。” “她的眼睛,闪耀着钻石般的光芒。” 晚饭结束后,主人们各自散去,老爷子回了自己的小楼,程宛回了房间,江烨夫妇也带着年幼的孩子回房,佣人们都在餐厅和客厅里清理,热闹的别墅渐渐平静下来,趁着没有人注意,她才敢悄悄走进江延笙的书房。 江延笙说完,再没了耐心,把她推倒在办公桌上,大手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又从后面一把拢住,浑浊又粗重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汹涌狂热得让人心惊。 早在厨房里,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想上她。 理智差点被摧毁,脑子里只有撕掉她的裙子,狠狠将她占有这一个想法。 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此刻,他无需再忍耐。 他倾身贴近,舌头撬开她的齿缝,游刃有余地钻入,挑逗敏感的舌底,短短几秒,他的味道就充斥她的口腔。 这个吻比起之前在厨房的更具有摧毁性。 一下一下撩拨她的神经,毫不费力就击溃她所有建立起的的防备。 江延笙上手剥掉她的裙子,裙子布料从肩头滑落,露出雪白滑腻的香肩。 紧接着覆身而上,吻着那片光滑的皮肤,从锁骨一路往上,炙热而绵密,如同刻在她身上,永不泯灭的烙印。 浑圆饱满的奶子倏然被一只大手包住,五指缓缓用力合拢又松开,抓揉打圈,乳肉溢出指缝,勾勒出淫靡的弧线。 温寻仰起头,手臂伸直撑在桌角上,感官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敏感,如同汹涌浪潮,痛楚中带着酥麻至极的爽感。 “好像比之前更大了些。” 他低头,牙齿咬住她的乳尖,又故意弄出啧啧作响的声音,灵活的舌头围着乳头打转,如同饮鸩止渴般吸她的奶。 温寻十指在他粗硬的短发间穿梭,上身向后仰,一截线条流畅的脖子白得晃眼,喉咙里溢出舒爽的轻哼,小穴里全是汩汩的水液。 只是吸下奶,她就爽成这样,身子颤抖不停,几乎达到高潮。 “嗯啊……” 这个姿势,裙子往上收缩了几分,双腿大大咧咧的向他敞开着,内裤被扯出,可怜兮兮的挂在脚跟上,连带着粉嫩张合的后穴也一并暴露出来。 江延笙摸了摸她温热的花穴,手指弯曲,指尖试着往里钻入,抠弄着穴里的逼肉,发出一串淫靡的水声。 抽出来的时候,指缝全是属于她的水液。 温寻手抚摸上他的背,挺阔又坚实,将他的衬衫从西裤里抽出来,指尖沿着腰腹处移动。 腰腹上的线条,紧实而有力,没有一丝多余的肉,触感也很好。 就在这时,他忽然停下来,深不见底的眸子带着情欲,死死注视着眼前这对诱人的双乳,嗓音紧绷,“这里没有套了。” 她愣了一瞬,脑子里的那根弦绷紧又松弛下来,她收回手,将滑落的的肩带拉上去,正想从办公桌上跳下来,“那就……”不做了吧。 他唇角微微勾起,大手抬起,把她拽回去,“那就不戴了。” 温寻心口狠狠抽动了下,作势拒绝,“不行……” 他恍若未闻,胯下巨物已经蓄势待发,长指分开紧闭的花唇,揉搓了几下,便抬起腰腹,轻而易举就挺身而入。 这一下,似乎撞到了最深处,她身体重重一颤,“啊……” 里面湿滑、温热,进去瞬间像被一团棉花包裹,进入到另一个奇妙的世界。 江延笙低头盯着他们的交合处,女人的深处十分紧致窄小,穴肉被撑到发白,像贪吃的小嘴,饥渴又痴迷地夹着肉柱,费力吞吐着男人的阴茎。 这画面太过淫靡,刺激得他瞳孔收缩,呼吸又粗重了几分。 江延笙掐着她的腰,手臂和脖颈的青色血管鼓动着,若隐若现,劲臀耸动,更加卖力地往里抽插,更深地入她。 花心被硕大的龟头一下下凿击,穴肉疯狂收缩,绞着男人的鸡巴。 每次抽出和深入,都能捣出一大片淫液。 强烈的快感如同电流迅速窜动,她忍不住大叫,近乎失控,“慢点……轻一点啊……我受不了……” 他慢不下来,也不想停,此刻她任何的呻吟和叫喊,就像是催情剂。 “乖宝贝,别叫。” 温寻眼看着男人一边操她,一边从书桌抽屉里翻出一个口球塞到她嘴里。 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双眸,瞳孔涣散,声音尽数被堵着,只有低低的呜咽,丝丝津液从嘴角流出。 这样她就叫不出来了。 真坏。 此刻,温寻如同从海里捞出来的鱼,随后被扔在砧板上,待人宰割,又像被玩坏的娃娃。 可怜又脆弱。 她更加不明白,江延笙不是有了新欢吗?怎么对她还有这么强烈的欲望? 疑惑,不解,此刻却容不得她思考。 她快被身体里堆迭的快感逼疯,“嗯……啊啊……” 双手被扣住压在桌子上,男人粗长的肉棒不断的在身体里抽插,不留余地地从前面将她贯穿,龟头四处碾压着肉壁,舒爽又难耐。 腿间的爱液流的越来越多,弄湿了桌面,他的西裤也被蹭湿了一片痕迹,源源不断,流到地毯上。 嘴唇里发出虚弱的喘息声,一张被情欲熏染的小脸,眼神迷离,似乎已经沉沦欲海。 江延笙看着她妖娆的媚态,心中一时快意一时不悦,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滋味,又气又怒地骂了句,“骚货。” 前一秒叫她乖宝贝,下一秒就是骚货。 这就是男人,善变又易怒。 书房里画面迤逦,办公桌旁立着顶复古法式落地灯,暖色光线氤氲,照在两具交织的身体上,互相依偎,紧紧缠绕。 不知什么时候起,两人的接吻、肉体之间都变得如此合拍,节奏如此契合,肉体拍打的声响如同靡靡之音。 她心底还是本能的抗拒这样的亲密,好似她和江延笙才是亲密无间,心心相印的爱人。 可却无法挣脱这层枷锁,身体好似被欲望支配,浑然变得不像她自己。 看到她沉迷其中的样子,他速度放缓,嗓音揶揄,“看,你不也很喜欢?” 多次的实战经验下,他知道,哪怕她有多不愿承认和接受,但她的身体无法拒绝他。 “你的身体,也在为我沦陷。”他嗓音似引诱,似蛊惑,“你骗不了我,你也很想要我不是么?我那短命的哥哥满足不了你,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娶的妻子会是这种淫荡的女人。” 她摇头晃脑,想要解释,嘴里只能发出破碎的呻吟,“不不……啊 他是极致的坏与恶,她的善也并不完整。 本质上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他们就该天生一对。 自责和背德的刺激感交织,无以复加,沉沉的重量压在心口上,难受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鼻头莫名发酸,眼角溢出一颗颗泪珠。 江延笙唇落在她脸颊上,湿润的液体沾上了薄唇,凉凉的,咸咸的味道,“哭什么,不爽么?” 他说着,下身同时也在拼命操弄花心的脆弱点,肉棒在小穴里冲撞驰骋,猛烈连续的抽插,刺激着敏感感官冲至巅峰。 温寻两条腿绷紧,在空气中晃动个不停,白皙圆润的脚趾蜷缩着,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又害怕会被这种高频率的冲击撞下去。 过了会儿,大量的淫液喷出穴口,在窒息的快感中攀至巅峰。 高潮之中,穴肉还在拼命夹紧,江延笙头皮发麻,按着她的腿大刀阔斧地抽动了十几下,最后的深深一顶,便往深处释放浊液。 记忆忽而悠远,温寻想起了那些隐秘的往事。 他们曾在花房里做爱,在书房里偷情……呼吸交融,在寂静无边的黑夜之中,感受彼此滚烫的体温。 炽白的光束刺眼无比,他们躲在无人的角落,在漆黑的夜晚,被成人高的花盆遮挡着,差一点点就要被发现。 意识在迷乱中丧失理智,只剩下身体无穷尽的快感和颤抖。 空气中残留着暧昧、糜烂的气味,紧紧交缠的肢体,一边喘息,一边被热浪冲击。 紧张又刺激。 如同一只挣脱不掉的大手,将她拖入罪恶的深渊,到达永夜的堕落。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争吵 这种过程格外漫长。 难耐,又折磨。 等到结束之时,浑身热汗淋漓。 “想不想喝酒?” 温寻睁开眸看他,碎发汗湿地贴在额前,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她轻轻点了下头,以前从没喝过那种酒,俗话说烈酒封喉,她有些好奇里面的滋味儿。 江延笙说:“那就喝一点点。” 两人身体紧密贴合,江延笙两条长臂从她腿间穿过,面对面抱着她,长腿迈开,一步步走到茶几那边。 他边走边肏她,这个姿势,硕圆的龟头正好能直击花心戳刺。 她无力地趴在他肩头上,娇声轻喘,实在是被折腾坏了。 杯口递到她唇边,江延笙把口球拿出来,喂了她一口,冰凉的酒液流入喉中,到达胃腹里,那味道浓烈,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 身体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瞬间被点燃,以燎原之势,即将燃烧起来。 接着,他将她压倒在沙发上,俯视着她,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他缓缓退出来,粗涨的阴茎有软化的迹象,龟头前端渗入白色液体,乳白色浊液在她酸软无力的腿间流动,一片狼藉。 将酒杯里剩余的液体倒在她身上,深红色的液体在女人雪白的皮肤上流动,加上因为喝了口酒的缘故,脸颊泛起酡红,整个人有种艳丽的美感。 他眉骨松动,眼神漆黑如深海,似有流光闪动,低头覆住,舌尖落在她的皮肤上,一寸寸吮吸着上面流动的香甜酒液。 温寻扬着脖子蹙起眉,眼睛眯起,难耐的忍受着身上犹如被蚂蚁嗜咬般的酥麻感。 她抬起手,手指沿着他的眉骨线条描摹而过,眼神涣散,像是透过他的脸在看另一个男人。 江延笙抬起头,嘴唇上残留着水光,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嗓音紧绷,“温寻,我是谁?” “我不会把你认错,你是……”她轻轻呓语,整个人的状态有种堕落后的颓丧感,“江延笙。” 那个她深恶痛疾又无可奈何的男人。 哪怕他和江鹤池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的面部轮廓有几分相似,他们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他眉骨松了松,“嗯。” 灯光昏寐,他垂着眸,浓密的睫毛覆盖住那双晦深的眸子,透着股冷淡的性感。 ...... 深夜,一辆奥迪A8从江家庄园的车库里驶出。 夜里温度骤降,风刮得凌厉,树影婆娑,院子里盏盏照明灯是黑夜唯一的光亮。 苏宁玉紧紧抱着熟睡的孩子,从身后那栋庄严宏伟的红房子里走出来,她走得飞快,没有一丝犹豫,之后她在车库里找了自己那辆车出来。 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这个时间点,家里的司机都休息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开车了,有些手生,之前怀孕期间以及生下小欢欢之后,平常出行都是由江家的司机接送。 顾忌着熟睡的小欢欢,她不敢开得太快,挂挡,踩着油门沿着蜿蜒的山道一路往山下驶去。 风从窗口涌进来,她双手发凉,紧紧握着方向盘,心跳加速,也不知此举是对还是错,也许是一时冲动,理智处于下风,但只有这样,她才能宣泄出内心情绪。 路上手机响起,她拿起一看,是温寻的来电,“喂,寻寻……” “我没事,就是和江烨吵了一架而已,也不是一次了,我带小欢欢去外面找个酒店住一晚。” “嗯,你放心吧。” 挂了电话,没多久又有号码打过来,她看了一眼,没接,任由铃声一直响着。 今天晚上,她吃完饭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等江老爷子回房间了,就带着小欢欢上楼回房休息。 期间苏宁玉的婆婆陈静也在,几个人聊着聊着又说起生小孩的事情。 陈静看着两岁多,还在牙牙学语的小欢欢,心生怜爱,又觉得可惜,不由感叹起小欢欢要是男孩就好了。 苏宁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她婆婆表面上对小欢欢关爱有加,实际上还是嫌弃她肚子不争气,生的第一胎不是男孩,要是她生的是男孩,那就是江老爷子的第一个曾孙,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而且,她生完小欢欢之后肚子里一直没动静,陈静对此也有些不满,时而旁敲侧击她什么时候再生个孩子,还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偏方,煎药给她调理身子,苏宁玉表明和江烨暂时还没有再要的想法,等过个一两年他们再要也不迟,陈静听后便不太高兴了,说什么再过一两年女人的身体状态就大不如前,趁着年轻生了孩子恢复也快,要是到时候再要就难了等等如云。 苏宁玉听着烦躁,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顶撞反驳长辈,便忍耐着那些话,等到席散人走。 晚上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等到眼睛终于闭合之际,江烨却在这个时候开门进来,将她吵醒。 这段时间江烨经常应酬到很晚,回到家也是深夜,一身酒气,进房间就把她吵醒,苏宁玉本身睡眠质量就不怎么好,对于他的恶径表示强烈不满,“再醉成这样你不如就别回来了,在公司里住或者家里有那么多客房,你随便找一间睡行了。” 江烨并未完全醉,他扯着领带往床的方向走,“你这女人还有没有良心?我在外面辛苦工作赚钱,居然还想赶你老公睡客房?” 苏宁玉半嫌弃半开玩笑说:“别靠近我,你身上有一股臭味,等等,你这件衬衫,好像不是今早你出门穿的那件……” 她眯起眼,上下打量他,来自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心生警惕,“你不会是在外面有人了吧?” “老子一天天伺候你还不够,还有功夫精力找别人?” 苏宁玉嗤之以鼻,伸出一根指头指着他,“那可不一定,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哦,就像你大伯,表面上和妻子表演伉俪情深,结果呢?转身还不是背着怀孕的妻子,婚内出轨……” 江烨闻言,眉头皱紧,语气不满地说:“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最好别在外人面前这么说。” 下山 家里下人这么多,要是被人听见了,四处嚼舌根,徒增麻烦,最好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怕什么?我又不傻,江烨,你要是在外面有人了,就告诉我,不要瞒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讨厌欺骗。” 江烨捏了捏眉头,说她现在长期待在庄园里,不常出去走动,现在整个人就跟古时候那些处在深闺大宅,思维狭窄的小妇人一般无二。 要是觉得无聊,没事的时候就多带小欢欢出去玩,别一天到晚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样下去,人都会傻掉。 苏宁玉听着这些话,心脏直往下坠,看着眼前无比亲近的枕边之人,觉得陌生,眼眶泛起酸涩,“想说我有臆想症,你就直说呗,用不着拐弯抹角。” 苏宁玉之前怀孕因为各种原因得了产后抑郁症,直到小欢欢一岁左右的时候这种症状才转好。 陈静晚上意有所指和她说的那些话,让她倍感压力,加上刚才江烨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不得不让她往别处想。 婴儿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哭声,苏宁玉下床去看小孩,江烨紧跟其后,他两只手叉在腰侧,脸色很难看,嘴上试图和她理论着,“你讲点道理行不行?你总是这样,我没说过的话,你又何必曲解我的意思?” “那你现在冲我发什么脾气啊?”苏宁玉脚步停住,情绪有些失控,“哦,我忘了你现在在这个家里的处境,你也只能冲我发发脾气了,我猜,你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老爷子不看重你,江鹤池死了,公司六神无主,他情愿把公司交给一个在外面生活了十几年,不知来历底细的私生子,也不愿意交给你。” 苏宁玉淡淡冷嘲道:“以前是江鹤池,现在是江延笙,你要是能力出众,深得老爷子器重,老爷子还会在你和爸爸都回国的这个节骨眼上,把整个江氏交到江延笙手中吗?归根结底这其中的原因,江烨,你想过没有?” 话一出口心底就有些后悔,她承认自己话说得狠了点,看江烨此刻脸色就知道自己恐怕是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江烨脸色黑得要命,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双目阴冷如同蛇信子地盯着她,五指攥紧成拳,似乎要对她动手的样子。 她扬着脖子和他对视,没半点退缩。 江烨五指又缓缓松开。 她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下去。 正如苏宁玉所说,江烨这人管不了庞大的家族企业,虽然大学主修法律和金融,但他天赋不在这,能力不足 ,成家之前他也没想过要进自家公司上班,但他爸江祁洲掌管海外分公司,天天对他耳提面命,一心想让他多出去应酬交往,积累商业上的人脉,搞好关系,有利于他日后发展。 江祁洲此前一直在欧洲掌管那边的海外分公司,待了近十年,目的是为了拓宽市场,平衡内外资源,一月前回国出席江鹤池的葬礼,连同儿子儿媳都一并回国。 而此次回国,江祁洲本人也怀有私心,他向总部申请,把江烨调回总部,由他来负责目前公司商谈的一个重要海外项目。 他移居海外多年,却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其中用意也猜得出来,无非是想来分一杯羹,拿回总部一半的主动权。 如今江老爷子虽然还是董事长,但偌大的公司股权都握在江延笙和程宛两人手中,两人因为矛盾分歧,明争暗斗不是一两天,而另外一波心居叵测的人呢,便坐山观虎斗,等着坐收渔翁之利那日。 最好是他们能争得头破血流,结局惨淡。 苏宁玉哄完孩子出来,江烨还站在门口,她现在看见他就心烦,深呼了一口气,“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也不想和你待在一个房间里,你出去外面睡。” “这是我房间,你让我去哪儿?” “都行,随便你。” “爷今晚就睡这儿!” “你不走是吧?行,我现在就带小欢欢离开这里。” 江烨脸色一变,被她气笑了,“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 “你管不着。” 他抬手拽住她的手臂,一字一句如同从牙齿里挤出来,“苏宁玉!” 苏宁玉用力掰开他的手指,皮肤上留下两道深红色的指印,她扯唇,冷笑道:“我耳朵又没聋,你吼那么大声干嘛?难道你想让这座宅子的人都听见我们在吵架?还是想把爷爷吵醒?” “是你先怀疑我在外面有女人……” “你要是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何必这么激动?” 她说完就找了个大托特包,一股脑将奶粉,尿片之类婴儿用品,还有钥匙身份证件装进去。 江烨看她这架势似乎是来真的,没来得及拦,眼睁睁看着她抱着孩子走出房门,门“砰地”一声关上! 他死死盯着那扇门,像是要盯出一个窟窿,心中积攒的怒火交加,却无处释放,仅存的那丝理智让他没有追出去,他往四周看了看,撒气似的,抬起一脚将旁边的椅子踹在地上。 …… 卧室里,温寻隐约听到外面吵闹的动静,推了推身上的男人。 江延笙根本懒得理会,下身顶了顶,挑逗着她身上的敏感点。 然而温寻此时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他身上,“你去看看……” 江延笙眉心不耐,只好起身穿上衣服走出去。 夜里万籁俱寂,客厅里的大吊灯都已熄灭,只余几盏落地灯点缀黑夜,光影憧憧。 “怎么回事?” 他站在楼梯口的拐角处,碰上了从客厅那边走过来的文清,神色慌慌张张的,“好像是二房那对夫妻吵架了,我刚才看见二少夫人抱着孩子出去了,看样子是要自己开车下山……” 这二少夫人,指的是苏宁玉。 她是第一个察觉到异常的人,她住在一楼,听到外面的动静就出来看看,等她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宁玉抱着孩子往车库那边走的画面。 江延笙静了几秒,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转身往回走。 温寻窝在床上,安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被子拉至鼻梁上面,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身下躺的是江延笙的床,她鼻尖全是属于男人清冽又陌生的味道。 她低头垂着眸,神色平淡,不知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 “怎么了?” “没什么,江烨夫妇吵架了。” 温寻心中不安,想出去看一看。 江延笙上了床,把她拽回去,“人家夫妻俩的事,你管它干什么?” “不行……要是出了事那可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啊?”江延笙打断她的话,“苏宁玉刚才出去了,你不如打个电话给她。” 温寻顿了顿,停下准备往外走的脚步。 她找到自己的手机,拨出苏宁玉的号码,铃声响起了十几秒才接通。 江延笙故意使坏,手指在她身上游走,摸着这具娇软入骨的身体,刚湮息不久的欲火又有重燃的趋势,半软的阳物在她双腿间重新抬起了头。 她半点没察觉到异样,挂了通话,心安下来,这时他突然把她拢进怀里,压在自己胸膛上。 温寻心下一惊,耳边是男人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激得她指尖颤了下,立即生出防范,“干什么呀你?” “睡觉。”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阴暗 叁天前,黝黑的夜晚,西郊一处荒废的仓库。 附近都是荒凉的林地,一辆黑色车子从远处山道上驶来,车前灯闪烁又刺眼,直到车子在废弃仓库的门前停下。 仓库最里面的屋子里关着一个女人,叫露丝。 她是江家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仆,家境贫困,从小就被卖给富人家当女佣,自从上一个雇主出国移居后,她就被解雇,之后又被江家的管家选中聘用,在江家做了几年工。 前段时间她因为家里的事情和程宛请了假,回了老家,后来听说江家出事,江鹤池葬礼结束之后她才买了回南城的车票,不成想前脚刚着地,后脚就被突然出现的几个黑衣保镖围住,连拖带绑的强制性带到了这个鬼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这里没有水,没有食物,也没有人会来,如同与世隔绝,而那个抓她来的人目的似乎就是想让她活活被饿死在这里。 眼睛上蒙着眼罩,双手被铐,只能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四周寂静又漆黑,里面只有一扇小窗,是她唯一可以与外界呼吸的物体。 双目不能视物,耳朵就变得十分灵敏。 她听见了窗外车子的熄火声,之后是沉稳的脚步声。 外面有人谈话,听不清楚,过了几秒,门开了。 一阵阴冷的风嗖嗖吹来,她本能地往墙角缩去。 “是你!”眼罩被揭开,她痛得发出嘤咛,露丝辨别出了眼前男人的身份。 她瞬间双眸瞪大,里面充满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乱和心虚,“二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你……” 江延笙长腿曲折,往后坐在窗户旁边那张木制椅子里,微弱月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模糊的身形轮廓,一半隐匿在黑暗中。 “吧嗒”一声,打火机点燃了他手中的烟卷。 她匍匐爬过去,跪在他的脚边,手指抓着他的裤腿,“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为什么要绑我?” 睁大的瞳仁里只有江延笙高大且模糊的轮廓,他没开口,可她还是觉得恐惧,是一种从头冷到脚的胆寒。 他冷嗤,“什么都没做?那你为什么要针对温寻?” 温寻......他是为那个女人而来?难道江延笙知道了什么? “你伙同那个司机,设计陷害温寻,可你知道那个司机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吗?他被程宛割了舌头,赶了出去,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露丝脸色煞白,“不是.....我没有......” “说吧,你知道了什么?” “二少爷......我什么也没看到,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不说,嗯?”他缓缓起身,犹如暗夜修罗,冷硬昂贵的皮鞋踩在她的手背上,慢慢的碾压着皮肉。 露丝痛得尖叫,冷汗涔涔,“啊——” “我真的没有……” 江延笙看她嘴硬得很,便直接揭穿道:“那天晚上在花房外面的人,是不是你?你看到了什么?” 她支吾不语。 “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你说,我该怎么处理你?” 露丝跪在地上,疼痛从手背蔓延至心脏,神色凄婉地向他求饶,“我……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过我……” 露丝自小爱慕江鹤池,但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也不奢求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可欲望这种东西,是会无限扩大,有时会让人变得贪婪,忘记自我。 后来江鹤池结婚,她常能听见江唯予吐槽,他的妻子是一个来历不明,毫无身份背景的小村妇,嫁给江鹤池,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便开始嫉恨起来。 直到有天晚上,她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就在江鹤池出事的那个月里,温寻和一个男人在苟且。 她没想到江家的大少奶奶是那般淫荡、不要脸的女人。 嫁给了身份尊贵的大少爷还不够,婚后还勾引丈夫的弟弟,背着江鹤池和他弟弟苟且,做出那种泯灭人伦的事情。 这种女人,怎么有资格做江鹤池的妻子?江家的少奶奶? 那么江鹤池呢?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嫉妒和怒火燃烧掉整个脑子,摧毁了理智,心底罪恶和阴暗的一面彻底暴露出来。 所以她想要给她一点教训。 如果温寻因此被程宛赶出家门,成为遭人唾弃的弃妇,那就再好不过了。 …… 记忆抽回。 火星在男人指尖跳跃,猩红火光照着他深邃的轮廓,有种透彻到底的冷酷。 他语气轻淡,“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 露丝闻言眼里露出了惊天的恐惧,不停摇头,“二少爷!不要啊!我不会说出去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他掸了掸烟灰,“我不会杀你,但我也不能留你,你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露丝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生如死灰的哀恸,她没再求饶,浑身泄了气般,好似已经认清现实。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走,要么死。 不过她也不是傻子,江延笙说送她走,那个地方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根本就没得选择。 江延笙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弄出人命来,如今公司内部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一言一行,而那些躲在背后的人,正试图抓住他的把柄和弱点,将他拉下马。 言尽于此,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信得过的人处理,江延笙没再逗留,抬脚走出屋门。 34 第二天早上,温寻被一通电话惊醒。 彼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窗帘紧紧拉着,一室冷清。 昨晚一幕幕记忆涌入脑海,她清醒了几分,拿起响动的手机按下接听。 电话里传来苏宁玉焦急的声音,隐约带着哭腔,“寻寻,小欢欢发烧了,你能不能来趟医院?” 苏宁玉昨晚在山下找了间酒店,度过一晚,早上醒来,习惯性的先查看孩子的状况,小欢欢已经醒了,躺在床上不哭不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她,脸颊红润,十分惹人怜爱,她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发现额头也很烫。 小孩子免疫力低下,可能是晚上出来的时候吹了冷风,有点着凉了。 苏宁玉娘家背景在南城算是不错的,但相比较名声显赫的江家,那确实是不够看,当初她和江烨结婚,陈静虽然不满意,耐不住儿子死磨硬泡,她才松口。 后来苏宁玉怀孕生下小欢欢,婆媳关系缓和了些,后来又因为二胎和两家生意上的问题,心生嫌隙。 而她和江烨结婚,不只是个人之私,也牵扯到商业利益,苏家生意上,很多地方也要依仗江家的权势。 苏宁玉不敢让娘家的人知道她和江烨吵架的事,免得他们又打电话过来问来问去,徒增麻烦,她结婚后也很少和从前里的朋友有来往,关系渐淡,思来想去,还是打电话给了温寻。 温寻说了些话安慰她的情绪,让她别着急,问她们现在在哪,她马上就过去。 苏宁玉报了一家医院的名字。 温寻早饭也没来得及吃,洗漱换衣,也没让人知道这事,一个人开车过去。 医院里人来人往,苏宁玉正在一楼大厅排队挂号。 温寻一来,有个人陪着,她也就没那么紧张和害怕了。 交了钱,去了小儿急诊科,经过一番检查,小欢欢确实发起了低烧,好在不严重,她不哭不闹,乖乖地躺在妈妈的怀抱里,打针的时候觉得痛,就瘪着嘴巴,眼睛里含着一汪泪,可怜巴巴的。 温寻站在病床前,小欢欢此时已经睡着了。 她闭着眼睛,脸颊肉嘟嘟的,小小的身体蜷缩着,粉嫩又可爱。 苏宁玉晚上也没睡好,眼睛下方有一圈青黑,精神状态透露出一种疲倦。 温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说:“打了针,小欢欢应该很快就退烧了,你别太担心。” 对于她和江烨的事情,温寻没有多问,只说:“宁玉,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出去买点吃的,一会儿回来。” 苏宁玉感激道:“好,谢谢你寻寻。” 苏宁玉在病房里看着,温寻便出去给她们买早餐,回来的时候在病房走廊遥遥看到一道身影朝自己走来。 走廊拐角处,一行人在电梯口停下。 程宴和几个同事吃完早饭,顺道一起回来,今天轮到他值班,在普通病房查房的时候,蓦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他面前走过,他愣了愣,侧头和身旁的人说:“我有点事情,你们先过去吧,我一会就来。” 同事奇怪地看他一眼,没多问什么,点头说好。 程宴说完,抬脚往另一边过去。 和那天一身儒雅长衫的装扮不同,程宴今天穿着一身白大褂,长身如玉,袖口的袖扣闪着润泽的光芒,带着口罩,鼻梁上挂着一副眼镜,镜片后的笑眼略显谦和。 温寻一开始没有认出来他,只觉得很熟悉,直到听他开口。 “表嫂,你怎么在这里?” 程宴一只手里拿着病人检查单,上下打量着她,意外地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温寻这时才想起来程宴的工作地点也是这家医院。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小欢欢,她生病了。” “生病了……在哪间病房?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程宴对小欢欢有印象,他姑姑是程宛,因为这层关系,程家和江家就有了往来,他虽然和二房的人不熟,但逢年过节也能在江家打个照面,说过几句话。 “好。”温寻点头,忽然想起来,“你现在是工作时间吧?不忙吗?”他们当医生的,平日里应该都很忙吧。 程宴摇了摇头,“不碍事。” 他皮相好,气质清隽,路过的女护士都认出他来,相继跟他打招呼。 程宴一一点头,绅士又礼貌。 昨晚的事情动静太大,到底没瞒过江老爷子的耳朵,江祁洲和陈静也知道了,江烨去公司上班,江祁洲今早怒不可遏地打电话骂了江烨一通,陈静在旁边忙着劝说,江祁洲怒气才消了些,后来又让人查了苏宁玉的去向。 得知孙女小欢欢生病了,陈静又是一阵惊慌失措,急忙赶去医院, 温寻和程宴回到病房,就听到房里一阵吵闹声,陈静扯着嗓门说:“你说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大晚上还抱着孩子一人跑到外面干什么?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你一个人出了事不要紧,万一伤了我的孙女怎么办?你承担得了责任吗你?你这母亲到底会不会当啊……” “这下你满意了?小欢欢被你害得生了病,哎呦,我这可怜的乖孙女……” 苏宁玉心里愧疚,陈静说的那些话虽然难听,但她这次没办法反驳,正说到这里,病房门忽然开了。 两人看去。 眼神里流动着异样的光芒。 房里突然多了两个外人,气氛变得尴尬起来,陈静收敛了脾气,眼神在温寻和程宴之间闪动了下,“真是新鲜,你们俩今天怎么一起来了?” “婶婶。” 程宴朝陈静点了点头,淡淡说:“我听说小欢欢生病了,过来看看,小欢欢她还好吧?” 这话是对苏宁玉说的。 她摇了摇头,脸上挤了个笑容,“没事。” 出来 程宴对陈静说:“小孩子免疫力低,感冒生病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用太担心,小欢欢现在睡着了,我们大人还不要打扰她休息比较好。” 有外人在,陈静虽然对苏宁玉心有埋怨,但后来就没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护士过来量体温,检查了下,体温没有升高。 程宴还有事要忙,待了十分钟很快就离开了。 陈静原先就是专门从家里赶来看孙女,看完后她在这也待不下去了,打电话给一个老姐妹,约她去逛街,中午再一起吃饭,挂了电话后,她一扫之前的不高兴,满脸欣喜的提着包往外走了。 在她们这辈人的眼里,医院就是不吉利的地方,冷冷清清,阴气又重,她在这里一刻都不愿意停留,看完小欢欢就走。 温寻就在病房里陪着苏宁玉。 气氛安静了下来。 温寻看着苏宁玉平静得几乎异常的脸色,总觉得她情绪不太对劲,以为她还在因为陈静那些话而伤心,便安慰道:“婶婶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那些都是气话,这事不能怪你。” 苏宁玉扯了扯唇,装作不在意地说:“我知道,她本来就对我不满意。”不过就算是气话,那也是真心的。 温寻哑然,转身打开旁边买的早餐袋子,“别想太多,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苏宁玉叹了口气,有些失魂落魄,“温寻,问你个问题,你有没有后悔过和江鹤池结婚?” 世事无常,江鹤池病逝,温寻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往后大半生时光,她一个人要怎么过? 若是寻常家庭,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再嫁也行,但她嫁到了江家这种豪门大族里,家族观念根深蒂固,虽然不愁吃穿,但是束缚和枷锁颇多。 而她和江烨结婚叁年多,刚结婚那会儿夫妻感情好,也不常吵架,偶尔争吵也不隔夜,很快就和好,就当是夫妻之间的情趣了,可后来,慢慢就变了味。 也不知道是人变了,还是婚姻本就如此。 苏宁玉心想,如果有一天她和江烨终要走上离婚这条路,孩子的抚养权她是一定要拿到的,江烨可能会再婚,和别的女人生孩子,而她此生唯一且最看重的,就是小欢欢了。 短短几分钟,她脑子里已经设想了未来好几种可能性。 温寻缓缓愣住,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个问题。 她想了下,和江鹤池结婚,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再来一次,她也会做出和当初同样的选择。 于是她摇了摇头,淡然说:“没有,我不后悔。” 她低着头,乌黑清亮的眸子低垂着,从侧脸看过去,鼻梁挺翘,睫毛浓密纤长,皮肤白皙细腻得几乎看不见毛孔。 她整个人看起来娇弱又柔软,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坚定。 苏宁玉心里咯噔了下,鬼使神差地问:“那你爱他么?” 话音落下,空气里是长久的沉默。 …… 江烨中午给苏宁玉打了电话,但是她都没接。 过了一晚上,他已经冷静下来,回想起苏宁玉最近的情绪变化,不稳定,他这段时间确实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忽略了她的感受,苏宁玉有脾气也是情理之中。 医生的建议是,小欢欢还需要留院观察段时间,等体温降下来再看看会不会反弹,要是到晚上没有异样,也就没什么问题,可以出院了。 傍晚的时候,江烨下班,从公司那边赶来医院一趟。 夫妻俩还是心有隔阂,苏宁玉还因为昨晚上的事,暂时不想和江烨说话,拿着玩具逗着已经睡醒的小欢欢,眼里全当没看到他这个人。 气氛莫名尴尬,这时候,温寻忽然接到一通来电。 她走到走廊外面,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接电话,也为了把空间留给江烨和苏宁玉两个人,让他们能好好谈谈。 按下接听,手机贴在耳边,随即响起男人淡漠的嗓音,“出来。” 她愣住,不懂他这两字是什么意思。 江延笙补充了一句,“我在医院门口。” 听这反常的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温寻抬头看了眼外面灰沉的天空,下意识拒绝,“你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就行,我不想出去……” 江延笙轻轻地“嗯”了一声,不紧不慢,话里威胁意味浓重:“你想我亲自进来抓你?那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会儿江烨和苏宁玉都在病房里,要是我当着他们的面把你带走,你就不怕他们多想……” 他话未说完,温寻咬了咬牙,冷冷打断他,“我现在就出来。” 到了傍晚,天空变得昏暗,南城天空上方蒙上了一层灰蒙的色彩,沉重的乌云压着天际,大雨似乎随时要落下来。 程宴刚好也下了班,换下白大褂,从科室出来,便往小欢欢住的病房走,到的时候才发现病房里只有江烨夫妇在,温寻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不知去向。 医院的走廊,程宴站在几十米高的窗户前,垂眸往楼下的停车坪看去,隔着远远的距离,正好看见一道纤细身影匆匆跑下大门口的台阶,上了一辆黑色卡宴。 一场大雨就在这时落下来。 疯了 江延笙今天上午开完会,回办公室途中,秘书提醒他下午要谈市政工程的那个地皮项目,约了人在一家高档会所见面,之后他想起来有一份重要的文件落在了江家别墅的书房里。 于是中午就开车回了江家庄园一趟。 车子停在院子里。 天色是明净的淡蓝,光线斜斜地照在草坪上。 主楼的装潢整体呈新中式的风格,客厅敞亮,四处彰显着奢华,却因过于安静,有种冷清空洞的气息。 如同浮华的外表,却掩盖不住内里渐渐腐烂的气息。 他没惊动旁人,上楼回书房里拿了文件出来,正欲下楼,蓦然想起了什么,脚步转了方向,鬼使神差地往走廊的另一边走。 到了温寻的卧室。 他拧开门把手,屋子里没人,静悄悄的。 屋子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整理,几件换洗衣物丢在脏衣篓里,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歪倒着,可见主人离开匆忙。 卧室里的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窗帘白纱泛起一圈圈涟漪,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 江延笙淡淡抬眸,抬脚走过去。 只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本西方的诗歌集,书面摊开,他情不自禁地拿起一看,上面显示的是西方乌拉圭诗人马里奥·贝内德蒂的《我等你》,其中有两句话被温寻用笔标注了出来—— “Te espero cuando la noche se haga día, 我等你,每当日夜交替, sus piros de esperanzas ya perdidas. 已不再有希望也无叹息。 No creo que vengas, lo sé, 我知道你没有来临, sé que no vendrás. 我知道你不会来临。” 他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把书放了回去。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床头柜下方的抽屉上。 他以前从未动过她的东西,也不觉得温寻会隐瞒他什么,可这一刻,忽然有一种预感,这里面可能藏着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之后他就在下面的抽屉里,发现了一迭资料。 是温寻出国之前需要办理的认证资料。 毫无疑问,他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手心里几张薄纸明明轻飘如羽毛,此刻却如同有千斤重。 他翻到尾页,文件最后的署名是已经签好的她的名字。 他又往下面翻了翻,里面赫然还放着一瓶被撕了标签的药瓶,他拿起来,拧开盖子看了眼,里面装着白色的小药片。 没有标签,不知用途。 他眼皮动了动,大概猜到这是什么东西。 江延笙指尖越发用力,手背青筋凸起,那几张纸被他攥得皱巴巴的,那双狭长瞳眸里也失去了仅存不多的温情,只剩下冰凉的嘲弄和讥讽。 再联想书上那几句词,仔细想想,真是字字句句,言辞切切,可见情深义重。 她在等的人是谁? 江鹤池么? 可那人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难怪她这段时间这么听话,也不再反抗他了,还以为转了性,结果来这么一出,心里恐怕早已经做好谋划了。 他第一次觉得这女人的心机如此之深。 江延笙忽觉全身血液都在极速地涌动着,骨头也在隐隐作痛,心口横生一种遭受身边亲近之人背叛他后的钝痛感。 江延笙拿着文件和资料出了门,转身将房门关上,安静如初。 他没急着回公司,反而去了别墅后面的花园,看到了正在花园里修剪树枝的文清。 文清看到他也是一愣。 江延笙站在廊檐下,一身纯黑色高质感面料的西装,打着领带,身材挺括,面容瘦削,眉目冷冽。 偏偏那双狭长眸子又黑又沉地盯着她,如同礁石,很容易让人着迷,看得她心底发怵,“温寻呢?” 嗓音出乎意料的冷淡,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文清猛地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大少夫人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她没有说要去哪……” …… 天色阴沉,滂沱大雨掩盖了世界上的所有声音。 一辆黑色卡宴如同离弦的箭在公路上飞快疾驰。 副驾驶上,温寻的脸苍白一片,眼里充满了惊慌失措,她紧紧抓着把手,手心沁出冷汗,此时此刻,心脏从未如此迅速地跳动过。 “江延笙!你疯了吗?快停下来!你停下来!” 车速并未下降,雨刮器不停地工作着,江延笙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背青筋清晰分明,目视前方,对于她的害怕一脸的不为所动,油门踩到底,跟不要命似的飙车。 一道深蓝色的闪电从天际劈下来,伴随着雷声,照亮无边无际的苍穹。 温寻惊叫出声,心跳直冲至嗓子眼儿,胃里阵阵翻滚,快要呕出来似的,又不得不极力忍耐着那股不适感,她不明白江延笙这是怎么了。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跟发了疯似的。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 强制 江延笙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车子的另一边,扯着她的手臂,强制性地把她拉下车,她挣扎无果,心里又怨又怒,“江延笙,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他一路拽着她,也来不及打伞,就这么淋着雨进了酒店的大门。 他从钱包里拿了张身份证出来,交给前台,要一间总统套房。 前台小姐抬头看向眼前面色冷沉的男人,又悄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女人,再看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以为是闹别扭的小情侣,顿时会意,立马开了一间房。 到了房间,江延笙把她推进去,反手合上门,落锁。 两人身上多少沾了些水渍,地毯也被弄湿了痕迹。 温寻站在玄关处,打量周围的环境,之后才看向江延笙,“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淋了雨的缘故,她脸上还沾着水珠,沿着脸颊滑落下来,眼睫挂着一层雾气。 原本的美貌,增添了几分落魄和弱花不堪折的姿态。 再看看江延笙,西装外套也被打湿,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发梢沾着雨珠,狭长的眸子又深又沉,即使这样,依然不影响那张脸的冷峻。 他没再管她,自顾往房间里走,边走边扯开脖子上的领带,之后脱下湿润的外套,扔在沙发上。 里面的衬衣还是干净的,白色衬衫面料平整熨帖,紧紧包裹着身躯,尾端被皮带束缚住,勾勒出劲腰轮廓。 落地窗外还下着雨,凉意森森,整座城市蒙上了一层雨雾,视线变得模糊,看不清远处景物。 温寻看着他的背影,垂下眼眸,说实话,除了在床上,她是打心底不愿意和他有什么别的牵扯。 如果说,遇见江鹤池是意料之外,江延笙则是她的宿命。 而江延笙一次一次在触及她的底线。 身份和处境不同,她和江延笙的关系,也不该是这样。 “去洗澡。”他嗓音淡淡,回过头看她,终于说了一句话,“你身上快湿透了。” 温寻握了握拳头,想动手的心思都有了,“江延笙,我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 她站着不动,阵阵寒气从手臂蔓延入骨。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大步朝她走近,喉咙滚动,嗓音异常紧绷,似乎压抑着什么,“我问你,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温寻眼皮跳了下,指甲扣紧了掌心,故作平静地说:“没有。” 他把一份文件直接丢到她面前,只觉一股凌厉的风力堪堪擦过她的脸,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你说你没有事情瞒着我,那这些是什么?” 温寻睁开眼,视线落在地上那份文件上,上面那些熟悉的字眼和内容让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江延笙,你翻我东西?!” 江延笙终是再忍不住,唇间溢出讥笑,“我要是没去翻翻,怎么知道你背着我谋划了这么多的心思?” 她抿紧唇,“……” “你要出国?” 她犹豫了几秒,承认,“……是啊。”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她忽然就觉得坦然了,心口压着的大石如释重负,淡淡地说:“没多久,刚决定不久的事……” 刚决定?这几样东西准备起来没几个月也凑不齐!她当真觉得他好骗? 更可气的是,她从来没有打算告诉他。 他视线直逼她,犹如利剑,掀唇道:“你没工作没收入,哪来的钱出国留学?” “我花我老公的钱,不可以吗?” 江延笙似乎是听到什么笑话般,轻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犹如以往相处的时候,缱绻犹存,“老公?你那死去的老公知道你给他戴绿帽了么?” 他果然最懂怎么往她心口戳刀子,她脸色顿变,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寸寸龟裂,“江延笙,你还有没有一点口德?出不出国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吗?” 起初,这张脸上写满了对他的怒气和不满,而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她就受不住了。 “我不许。” “你凭什么?” 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坚决,一字一句说:“我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你也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人生。” 他离她很近,近在咫尺的距离,他能闻到她脖颈间的淡淡馨香,她亦能听见他胸膛有力的心跳声。 江延笙呼吸一重,嗓音缓慢又低沉,充满了对她强烈的占有,“我也说过我不允许,你就逃不掉。” 倨傲满满,势在必行。 她看着他,心恍如随着他的呼吸,掉入最深的海底。 眼眶陡然一红,瞬间心头被情绪淹满,难以自控,他凭什么……凭什么…… 江延笙当然知道她这么做的心思,目的不就是为了逃离他么?她不愿意和他继续纠缠,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她用力推开他,低头去捡地上掉落的文件,他猝不及防被她推开,又以极快的速度先她一步捡起地上的东西,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这些我帮你收着。” 她表情变得十分冷淡,“把东西还给我。” 对于她的要求他视而不见,江延笙又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嗓音低柔,如同命令,“你去洗澡。” 被一只疯狗缠住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像她现在这种心情,从最初的怨怒、不甘,逐渐演变成厌恶和恨意,想做些什么改变现状却觉得无力。 …… 淋浴玻璃门蓦地被推开,江延笙迈进来,窄小的空间几乎被他整个人占据。 温寻站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水雾氤氲,任由身子被温热的雾气包裹,寒意褪去,她浑身赤裸,奶白的皮肤,腰细臀翘,从背后看去,一双腿细细长长,极抓人眼球。 单单是站在他眼前,不是床上水乳相融时刻烟视媚行的姿态,也能轻而易举勾起他欲望。 温寻正陷入沉思中,诸多事情让她心乱如麻,猛地被响起的开门声吓住,她回头看了一眼后又转过头去,没有一丝惊讶,这人对她来说似乎再无吸引力。 “出去。” 话音落下,温热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一股浓郁的男性气息侵袭而来,如同潮涌迅速将她包围。 他的大掌沿着她的腰骨划过,落至那挺翘的臀瓣,五指收紧,再拢住。 他的指尖似乎携带着汹涌的电流,酥酥麻麻,所过之处,让她胆颤,激起身体的欲望。 她禁受不住这样的挑逗,喉咙里溢出低低娇哼,尾调勾人,如同催情药,给予了身后的男人鼓励,促使他更加卖力讨好她。 温寻眼前一片模糊,身体的感官积聚一处,痒意滋生,快感清晰,她还想要更多…… 头顶的水流忽然停住,她被推到墙壁上,紧接着,江延笙朝她覆身下来,朝她的唇压了下去,他一只手捏着她脖子后颈,强制性迎合向他。 世界仿佛安静了,空气里只有彼此悸动的心跳和汹涌的体温。 爱欲(h) 他低下身,炽热的吻落在她的肩头上,一路往下,胸、小腹,都沾染上属于他的气息。 身前两团奶子被一手握住,饱满的乳肉溢出指缝,他掐着翘起的乳尖揉捏,时而舔弄,将她变得愈加敏感。 第一次,先是在浴室的墙壁上,他用身体将她抵住,粗长的手指熟稔地滑进她干涩的私处里,里面温热柔软,汩汩爱液流出,江延笙恨不得立马就把自己那物塞进去。 他抽出手指,手臂按住她的腰肢,弯下身,低头就往她双腿间伸去,粗粝的舌尖狠狠刮过脆弱的穴口。 温寻没想到他会亲那个地方,全身的感官在那瞬间都被放大了,双腿条件反射地夹紧,似迎合似抗拒。 江延笙呼吸有一瞬间的窒闷,双手强硬地掰开她的腿,舌头拨开两片阴唇,便往里深入,百般挑逗着敏感的花瓣。 柔软的私处受到迅猛的攻击,电流流窜四肢百骸,温寻浑身一激灵,穴口冒出一股股水液来。 同时,喉咙里破出一声短促的低叫,“啊……” 颤巍巍的两条腿儿几欲瘫软,被他掐着才没有摔下去。 几次破口而出的呻吟声都被她忍住了,要是像av里的女优无所顾忌地叫喊,她自己都唾弃自己。 这时他含着软肉狠狠吮吸了一口,温寻猝不及防,脑中阵阵白光闪过,颤抖着双腿,在他的攻势下迅速冲上了高潮。 腿间流出了更多的爱液,滴溅在地板上,热液浇临,他没来得及退开,一大部分水都进了他的嘴里。 他这时才肯松开她,头顶灯光落在他晶亮的薄唇上,喉结滚动,多了几分邪性。 江延笙抬头看她贝齿咬着下唇,眸光闪动,不知道她在介怀什么,“何必呢?世间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说完,就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张开,随即朝她的脸亲了下去,撬开紧闭的口腔,让她也尝尝自己的味道。 男欢女爱这种事情,若是彼此爱恋的情人,情到深处之时,则是锦上添花,促进感情的催发剂,可如果发生在两个命运轨迹截然不同的人上,只会徒增不必要的纠缠。 “大嫂,要我进来么?” 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情欲,温寻轻轻抬起眸,红唇微张,表情复杂却媚眼如丝,红晕悄然爬上脸颊,只觉得身体一有团火在燃烧。 要他进来么…… 她和江延笙虽然在床事方面合拍,可她接受不了他这种违背她意愿做这种事的行径,他的手段,强制又狠厉。 单看这张脸,是完美无缺的,可江延笙这个人欲念太重,深邃的眉眼隐约可见浅薄的戾气,又惯会隐藏,营造平和的假象,而且平常时候都是风轻云淡,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那副面孔下藏着一颗多大的野心。 光是这一眼就让男人下腹一紧,鸡巴胀得发疼,然后他直接拉着她的手把他的裤子和内裤扒了。 粗涨的性器下一秒就弹跳出来,弹到她手上,炙热的性器充血到极致,青筋虬结,迫不及待地冲她叫嚣着。 他分开她的腿,趁她意乱情迷时,破开层层阻碍侵入那处私人领地。 这一下就进了大半,温寻扬起脖子,口里发出一声呻吟,“嗯啊……” 里头一如既往的温暖和湿热,媚肉如同无数张小嘴紧紧吸附着他的肉棒,绞着他往更深的地方钻去。 两人对彼此的身体无比熟悉,江延笙故意朝着小穴的敏感点疯狂顶入,花心很快被操得绵软,湿润不堪。 温寻浑身都在颤抖,快感一层层交迭而来,她爽得眼神失焦,眼角沁出泪,指甲掐进男人结实的肌肉里。 狭窄紧闭的空间里传来一声声淫靡的肉体拍打声,随着轰隆的电闪雷鸣,越加疯狂。 …… 之后,是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她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男人有力的双臂抱着她的臀,以交合的姿势走出浴室。 他抬手按住她的腿,压低她的腰,从后面再次进入。 玻璃窗将她的奶子挤出各种形状,两只胸被蹭得发痛,一半冷,一半热,两种不同的感觉在身体里碰撞。 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呻吟,热汗淋漓,小手往他身下按住,娇弱的乞求道:“不要了……我受不了了……” 他低头亲吻她的耳朵,含住舔弄,粗喘的声音让她的心口都在发烫,“再来一次,很快就好。”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第二次时长显然比第一次要久很多,她差点被弄得昏死过去。 胯下狰狞的巨物反复在她红润充血的穴口摩擦。 两根手指拨开阴唇,狠狠揉了几下,之后,如同烙铁般的肉棒再次挤进花穴,小穴瞬间变得饱胀起来,仿佛顶到了子宫深处…… 里头嫩肉早已被肏得软烂,泥泞不堪,绕是如此,仍旧紧紧咬着他的鸡巴,迫使他操进去又抽出来。 江延笙从背后的角度盯着她,纤细的腰肢晃出淫荡的弧度,两只奶子也在挤压晃动,和圆润挺翘的屁股构成一道诱人的弧线。 这个女人,俨然就是个尤物。 只需要经过几次调教,就能让人欲罢不能。 他亦无比满足,喉咙里溢出喘息声,痴迷地看着她在自己身下沉沦不能自已的样子。 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淫娃荡妇。 这里是酒店的最顶层,虽然外面正下着大雨,雨势磅礴,温寻还是害怕会被人看到…… 脚下是万丈高楼,可她此时却沉迷于这场爱欲深渊里。 她也很讨厌这样堕落的自己。 深陷沼泽,难以自拔。 江延笙一碰她,她的身体就受不了了。 可对方手里握着她的把柄,逼迫她妥协,她该如何自处? 身后的男人还在速度不减的律动,温寻却逐渐承受不住这么猛烈的攻势。 她腰酸得不行,腿也快站不稳了…… 江延笙正享受着她湿滑紧致的小穴,她这一动差点就滑出来,那双沉黑的眸子此时浮现出深红色的情欲,浓厚得让人心惊,他一抬手,重重拍在她的臀上,“把屁股抬高点。” 两人身下连结在一起,花穴被肏得媚肉外翻,江延笙看着眼前这副淫靡光景,眼睛充了血似的,龟头直直顶到她深处,仿佛要将她刺穿。 江延笙双手掐着她的腰,肿胀的性器一下下拍在白皙圆润的臀肉上,留下道道红痕,屁股抖动了几下,只见被肏得红肿的肉穴中不停吞吐着一根粗黑的性器。 爱液被挤出穴口,在激烈的抽插中滴溅出来,空气中漂浮着阵阵摄人的麝香味。 温寻觉得自己要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了。 接连不断的快感如同汹涌的潮浪,将她拍在海面上,下一秒又被淹没。 他真的太重欲了,她真怕自己有一天会这样被弄死在床上。 窗外是疾风骤雨,闪电从高空劈下的瞬间,温寻用力夹紧埋在体内的性器,快感汹涌而至,穴肉剧烈痉挛,很快就喷了阴精出来。 “这么不经操,这才多久又喷了……” 滚滚热液淋在男人的鸡巴上,江延笙爽得头皮发麻,龟头往花心用力凿了十多下,再也忍不住射出浊液…… 他将她压在身下释放之时,快感充上巅峰,意识四散,恍然间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喊,“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了我。” 他猛然间回过神来,心神俱震,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喘着粗气,缓缓抽出插在她体内的性器,将精液全部射在她肚子上,随即打横抱起身下的女人去浴室洗澡。 恨 风停雨歇,一切归于平静。 门口响起开门的声音,室内显得异常空寂。 女人安安静静地趴在床上,脑袋埋进被子里,凌乱的头发挡住了那张绝色的脸,雪白玲珑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似乎失去了生的气息。 空气中仍旧飘散着欢爱后的麝香气息,经久不散。 江延笙裹上了浴袍,慵懒的坐在落地窗旁边的沙发上,自顾喝着一杯威士忌酒,当欲望释放过后,只余精神上的空虚,便只能借高浓度的酒精消解…… 修长的身形如同隐匿在一抹黑暗中,身后是落地窗外的高楼霓虹,掩映在朦胧雨幕中,虚幻得不真实。 听到敲门声,他起身站起,往外边走去。 过了一会儿,门关上了,脚步声往床边靠近。 房间里光线暗淡,角落里一盏落地灯散发着冷色调的光芒。 温寻半阖着眸,昏昏欲睡,余光中瞧见一身沉冷的男人手里端着什么东西朝她走来。 金属质地的工具在灯光下散发着莹莹冷光。 床单塌陷下来,江延笙坐在床边上,低垂着眸,双手套上特质的手套,专注地将盘子上的工具消好毒。 他抿着薄唇,侧脸线条流畅分明,如同冷冽的刀刃,危险又致命。 温寻怔了几秒,手指抬起,伸过去想要抓他的手,呢喃着叫他的名字,“江延笙……” 她的声音像可怜兮兮的小猫,叫得他心头发软。 他心底生出了几分不忍,“嗯。” “你干什么……” 江延笙从前游离在外,十八九岁正是叛逆期的时候,年轻气盛,一身反骨,后来遇到的事情多了,为了自保和生存跟着人学了一身本事,入流和不入流的东西,多少沾了点,偶然之下还学了纹身这门技术。 温寻抗拒他的靠近,想要远离,但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此时就是任人宰割的鱼。 她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眼神茫然地看着他,看他手上拿着奇怪的器具,心里涌起一股未知的恐惧。 他嗓音低沉,无比缱绻,却让她倍感绝望,“别乱动,很快就好。” 她忽然挣扎起来,双手用力推开他,江延笙不为所动,也因为她的不配合而没办法办事,最后还是用领带把她的手绑了起来。 当针刺进皮肤那刻,温寻身体颤抖了下,手指攥紧了床单,一阵灼烈的刺痛感伴随而来,在她皮肤上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 呼喊,求饶,呻吟…… 身体和神经好似已经麻木,失去了疼痛的知觉。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上手做过,技术不娴熟,但江延笙还是动作很快,十几分钟就停了下来。 温寻不知道他纹了个什么东西,会不会很丑,只觉得肩膀那块地方很痛,偏偏她只能咬牙忍受。 他偏执地在她的身上印下属于他的烙印,结束后,欣赏着自己亲手雕刻的艺术品,满意地夸赞,“真漂亮。” 他视线往她脸上瞥去,眸色沉沉,柔声问她:“疼么?” 她紧紧蹙着眉,小脸皱成一团,眼神空洞,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不用说,都知道是很疼的。 “你要是乖一点,没那么多心思,我就不会这样对你了。” “听话一点,别再折磨我了,你知道,我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他的语气,像在安抚自己养的小宠物,高兴了哄一哄,不高兴了就能残忍丢弃。 温寻自嘲的想,在他眼里,她可不就是他的玩物吗? 她和江延笙之间,从来都是虚与委蛇,如果有过真情,他一定不会这么对她。 她疼得难以说话,眼泪直掉,心想他真的太狠了。 再听他后面这番话,心底觉得十分好笑,怎么会是她折磨他?他亲手在她身上刻下烙印,又亲手撕碎了她对未来的期盼,想要折断她的羽翼,将她困在囚笼里。 而她可能永远无法摆脱他了。 所以,是谁在折磨谁呢? 她忽然有一种错觉,遇到江延笙,或许是她躲不掉的劫难。 他亲手锻造了一座牢笼,而她则是被关在里面的一只金丝雀。 等到希望变成绝望,她终将失去自由。 她越想越觉得心慌,可是猜不到他究竟还想要什么,她扯唇讥讽,“江延笙,你有病你知道吗?你应该去看医生。” 他眸子凝视着她右肩头上那串英文字母,眼底隐约流窜着热烈过后的冷意,如同远山寒水,他拿了张湿巾细致地擦干净手,冰凉的指尖避开了她的伤口,在她细滑的皮肤上游走,“看什么医生?我的医生不就是你么?” 他只对她有欲望,无论是做爱还是别的事情,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会表现得情绪化和几分人性。 “滚蛋。” “还会骂人,看来还有力气。” “……” 江延笙任她用难听的话骂他,他知道此刻她情绪糟糕,加上身体的疼痛,就让她发泄了。 她掀起干涩的唇,嗓子沙哑,有些艰难地开口:“江延笙,我恨你。” 褪去了先前欢爱时染上的红潮,她脸色泛白,显得脆弱又倔强。 从前只是单纯的讨厌,现在是恨了么? 江延笙手指停在半空,心脏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下,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嘴上还是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嗯,那就恨我吧。” 她心里怨他怪他也好,反正他是不可能放过她的。 他也不在乎温寻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喜欢,厌恶还是其他什么,都没关系。 他承认自己自私,即使不爱她,也想要她的身心永远为他忠诚。 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有这种执念,这在他之前二十多年漫长的生活中都不曾有过。 无论她怎么讥讽他,他都不为所动,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的很让人崩溃。 她索性闭上眼,就当没他这个人了。 卧室寂静下来,莹莹灯光笼罩着她雪白的皮肤,她闭着眼睛,眉眼间再不见往日神采,反而有种病态的美感,就连平时的虚与委蛇都懒得应付他了。 周身散发着一股颓丧气息,似乎全然放弃了抵抗。 江延笙关了床头灯,掀开被子上床,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里,心里病态地觉得满足,越来越享受这种感觉。 哪怕他明明不爱她,也不会让她离开。 名 说实话,这种矛盾感让他心底也觉得烦躁和纠结,可分不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是源于什么…… 所以,他这样告诉自己,温寻只是他手里一个不可多得的的玩物。 他要的只是把她留在身边,不管用什么手段,仅此而已。 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却是各怀心思。 如他所说,他确实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初见她落水,他袖手旁观,不管她生死,后来知道她是江鹤池未过门的妻子,态度才有所改观。 她此前对于江鹤池家里的私事并不了解,去了江家才知道,原来江鹤池还有个和他年龄相近,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和江延笙原本也没什么交集,直到有一晚上意乱情迷,阴差阳错和他上床,醒来受他胁迫,以这种私密事作为要挟,明面上她是听话乖巧的人妻,背地里却和另一个男人暗通款曲,她若是不听话,就把这事告诉她老公江鹤池。 江延笙当时冷得不近人情,将她的狼狈和难堪看在眼底却无动于衷,眼神睥睨森凉。 看着自己掌心里的玩物如同困兽挣扎,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似是等着他去拯救。 记忆里,那些冰冷的话言犹在耳—— “这事要是传出去,我就说是你先勾引的我,你私生活不检点,暗地里引诱丈夫的弟弟,你猜那些人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对你?”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男人如此阴险,气得抬手扇他一巴掌,怒目圆睁,“你别逼我,你要是背弃承诺,大不了我跟你鱼死网破。” 他手指抚过半边脸庞,眼神无比冷戾:“只要你听话,我自然就不会说出去。” 她低骂,“混蛋。” 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她和江延笙的事……他们会怎么做呢?如同高高在上的审判者谴责她恬不知耻,水性杨花,以程宛强势的个性,说不定还会报复她,把她赶出江家,甚至是把她驱逐出南城,为了惩罚她对婚姻的不忠,剥夺掉她所拥有或者未来将要拥有的一切。 这些,她想想就觉得害怕。 可她如今却有些后悔了,和程宛相比,她更害怕……和江延笙这样危险的男人继续纠缠下去。 …… 荒唐又靡乱的一晚上,终于过去。 天色渐明,雨也停了,温寻一夜没睡好,肩膀灼烈的疼痛感和精神上的疲倦反复折磨着她,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了过去。 温寻再次醒来,房间里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昨日种种,在她脑中极速重现了一遍,她从床上爬起来,顾不上腿软,跌跌撞撞跑去了洗手间。 她站在镜子前,镜子里倒映出女人曼妙窈窕的身材,脖子,肩颈,皮肤上落在各种星星点点的暧昧痕迹。 她侧着身,眼睛从镜子里落在她背后右肩上。 沉淀了一夜,伤口已经没那么红了,虽然并不清晰,但能看出来,上面是一串英文字母,连起来看就是:“Renato”。 她愣住,不由想这是什么意思?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和江延笙有关的东西,否则他不会纹在她身上。 他是有多偏执,才会把关于他的印记纹在她身上?以这种形式来宣誓他的主权。 温寻走出卫生间,就碰上了刚从外面进来的男人。 她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在这,眼神顿时一冷。 江延笙已经穿戴整齐,西装革履,低头看见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目光沉了几分,“我让人送了早餐上来,过来吃点。” “我不吃。” 她不是不饿,只是不想吃和他有关的东西。 她别开脸,从他身旁走过去,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他,“你在我身上纹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他嘴角扯了个弧度,“Renato,我的英文名。” ps:介绍一下,这是江·嘴梆硬·PUA大师·有病不治·会咬人·疯狗。 41 英文名? 她愣怔了几秒,想起之前文清说起他曾在意大利待过一段时间的事,不过,她对他的过去并不太感兴趣,也不想深入去了解。 温寻心中波澜万千,只想着拿回属于她的东西,沉了沉呼吸,朝他伸出手,“你把东西还给我。” 他装聋作哑,“什么东西?” “那些资料你拿着也没用,还给我。” 温寻脊背挺得笔直,她长相虽然柔弱,但眼神透彻且坚毅,透着股不可侵的倔强。 江延笙朝她走近两步,垂眸扫过她的脸,女人脸颊细腻冷白,下巴尖细,随即,低沉有力的嗓音穿透她的耳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知道我不可能会给你,我也不会给你任何逃离的机会。”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温寻忍着怒,脑子里那根弦崩得很紧,几乎下一秒就要断掉,“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她不吃,江延笙也没逼她,他在房间里待了片刻,便说道他要去公司,她是要留在这还是回庄园都随她,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他。 他嗓音温和,连眉眼间的冷戾都淡了几分,那双眼专注地凝视着她,讳莫如深,极容易造成一种他眼里心里都是她的假象。 和昨天晚上的他截然不同,前一秒满面冰冷的对她动手,下一秒又能恢复如常,假装无事发生过。 太会骗人了。 她不知道这句关心,掺杂了几分虚情假意。 江延笙走之前瞥了她一眼,总觉得她又瘦了点,昨晚抱在怀里的时候都感觉她身上都没几两肉。 …… 江延笙刚到公司,进了总裁办公室后,秘书林晨就递给他一份调查资料和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 “江总,您让我之前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男人原本垂着的眸,蓦地懒懒抬起看他一眼,他顿时噤声,只因这一眼极具压迫感。 关上门,办公室里便只有两人。 玻璃窗户开着,天已放晴,外面天空一碧如洗,白云浅淡,微光许许。 江延笙坐在办公室的大班椅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面,沉思着,视线缓缓落向那份资料。 上面是关于一家新兴公司的详细信息。 这是一家后起公司,专做进口电子设备穿戴产品,公司发展前景不错,市值可观,目前看来,是打算进军地产投资项目,而正是这个后起之秀,在前些天的投标会上和商业巨鳄,行业的领导者临恒集团竞争政府那块地皮。 底下那一面,则是有关这家公司背后的法人和主要股东信息。 他浅浅扫了几眼,之后又撕开牛皮袋,抽出里面的几张照片看了一眼。 江延笙眸色深深,唇间勾出个不深不浅的弧度,似嘲讽,似了然。 林晨看着他莫测的表情,心中战兢,实在琢磨不出他的心思。 他不知道江延笙之后会有什么计划,安静着等他的吩咐。 江延笙沉默着没说话,过了几秒淡淡问:“那位程总呢?” 林晨笑了笑,话里意味不明,“巧了,这家公司的副总今早八点的飞机到达南城,之后在W酒店下榻,而程总,在您到达公司半小时前以实地考察项目为由离开了公司……” 他挑眉,点了点头,“嗯。” 林晨问:“那之后您打算怎么做?” “就先这样,什么也不用做。” 既是不急之务,便静待时机。 林晨早在先前华尔街的时候就已经是江延笙的秘书,两人共处多年,深受他信任,也曾替他办过不少隐秘的事情,然而,对于江延笙的行事风格仍然不甚了解,只知道他心思莫测,行的就是剑走偏锋,精准命中的手段。 …… 季沉之比预先计划迟了几天,他从香港回来的晚上,又约了江延笙一聚。 约在之前见面的“半岛”会所,这次是只有两人在场的单独见面。 露台上摆了张长桌,灯罩下的光线昏暗,虚虚晃晃地照着两个人影,两人面对着坐在沙发上,夏日夜晚,空气里渐渐有了夏末的凉意。 江延笙点了根烟,含在唇间,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懒洋洋瞥他一眼,“事情办完了?” “是啊。” 季沉之祖籍在香港,父母亲人也在那边,只因他玩得野,野性难驯,家里人没人能管住他,大学那段时间去了意大利藤校留学,之后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同一所学校同专业的江延笙,二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两人就去了华尔街创业,做起了金融投行这一块。 两年后,江延笙已经在华尔街展露锋芒,站稳脚跟,连续几年登上了国际金融分析师的榜单,还登上了当地的财经报道,后来江老爷子在国内报纸上看到了关于他的消息,便派人去追寻他的去向,没过几天就有了消息。 季沉之常年往来于港和大陆,话里还带着几分粤语口音,身上穿着一件熨帖平整的墨蓝色勾花衬衫,眼皮褶皱很深,五官轮廓深邃,甚至要比江延笙更为硬朗一些,透着凌厉的锋芒,有种桀骜的气息。 他不似寻常的那些花花公子,为了逃离家族束缚,亦有自己想干的事情,江延笙回国,自此在意大利金融界消声匿迹,而季沉之仍然在大陆两岸做着原来的货物贸易。 他看对面的男人眉痕深深,神色冷淡得不行,忍不住问:“你怎么了?冷着张脸干什么?有什么烦心事?” 想到临恒集团高层内斗之事,他皱起眉,“工作不舒心?公司不好管理?还是谁让你不痛快了?不过,我猜应该也没人敢给你不痛快吧,还是……你那个后妈又在公司里给你使绊子了?” 季沉之的猜测并不是没有道理,按照以往的经验,他的话句句在理,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42 江家水深,里面的人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江老爷子表面不殷世事,实际上是最深不可测的人,而他那个后妈,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季沉之处于兄弟情义,当初就劝他不要回去,他既已在意大利混得风生水起,何必再蹚江家这浑水?要是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季沉之孜孜不倦地说道:“她这么防着你,自从你回来后,什么事情都要跟你对着干,让你处处受制,无法施展手脚,看来是心里有鬼,怕你夺了公司大权,抢了她原本属于儿子的东西。” 江延笙倒是无所畏惧,不当回事地勾了勾唇,因为她向来只会干那些背地里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 就算程宛有再大的风,以她一人之力,也起不了多大的浪。 江延笙既已回来,就做好了迎接风浪的准备。 他捏了捏眉心,轻描淡写反问道:“谁告诉你我是因为她?她算什么东西。” “那你他妈愁着这张脸干什么?老子看了都不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踹了。” 作为江延笙最好的朋友,两人自意大利认识,读书时期同窗几年,直到现在,相识十几年的时间,对彼此的品行已经十分了解,再根据他敏锐的洞察力,即使江延笙不提及,他也能从一些微末枝节中察觉出他的变化。 比如这短短一个小时里他叁番五次打开手机信息页面,指尖摩挲着屏幕,眉头微蹙,表情若有所思,却再无后面的动作,每次都是看着屏幕慢慢黑掉。 和他说话时,基本都是他在说,江延笙在听,思维前一秒集中,下一秒就无意识发散。 太过诡异。 再比如,他看到了他脖子旁侧那浅红色类似于咬痕的痕迹。 如此私密的地方,有这么暧昧的痕迹,很难不让人有这种猜想。 季沉之心中惊讶不已,他曾经一度以为江延笙是冷血动物,心里只有对权利的欲念和蓬勃的野心,除了这些,他很少见他对别的事情有别的情绪。 “Re,你是不是有女人了?” 江延笙抬眸看他一眼,没吭声。 季沉之眯了眯眼,心中暗暗有了想法。 得,被他猜中了,看来是真被女人迷得鬼迷心窍了。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女人这么有本事…… 既然被猜出心思,江延笙便懒得否认,指间的烟卷烧了大半,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烈酒的甘甜在唇齿间蔓延,“你说怎么样能让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地待在你身边,不会想着逃跑?” 季沉之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真被女人甩了?” “……季沉之,你这张嘴里是不是吐不出象牙?” 季沉之急了,“江延笙,你才是真的狗。”还骂他是狗?再狗能有他狗? 他虽然不知道他目前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不过作为兄弟,在这个问题上,季沉之还是很愿意给他支个招的。 “你说这办法嘛,也不是没有,一个女人最在意的是什么?贞洁亦或是爱情?情侣吵架都能一炮泯恩仇,再不济,让她爱上你,让她永远都离不开你。” 只是后者太需要时间和精神成本,具有未知和不确定性,且回报率不高,如果不是有特别诉求,像他们这种招招手就有女人送上门来的,当然不需要费别的心思。 “反正,我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过,不过,喜欢的东西要是得不到,那就另辟蹊径,把她变成你的。” 江延笙一言不发,对于他那番话,似是听见了又没听见。 不过季沉之说了那么多废话,有一句话他倒是认同,没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如果想要的女人得不到,那就折断她的羽翼,让她再也飞不起来。 后面的话题,又回到了工作上。 谈话中途,江延笙接了一通电话,他隐隐约约听到听筒里传来女人的声音,正打算竖起耳朵仔细听,就见江延笙起身,往外走了几步,推开包间的侧门,又回头跟他说了一句,“等我一下。” 随即,颀长的身影就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温寻两天没回去,文清心里很是担心,下午试着打了一通电话过去,这次终于拨通了,可下一秒就被掐断,之后再打过去就再无人接,听筒里嘈杂的声浪让她心中不安,却无法从别的渠道获取她的位置。 一番兜兜转转,还是找上了江延笙。 江延笙站在包厢外间的走廊上推开了窗户透气,手机贴在耳边,通话的另一端响起文清的声音,“二爷,你在忙吗?” “有什么事?你说。” “二爷,大少奶奶已经快两天没回家了,我联系不上她,不知道她现在在何处……您能不能帮忙找找,看看她现在在哪?” 江延笙倒是有些惊讶,“她现在还没回去?” “没呢。” “行,我知道了。” 此时已经晚上八点多钟,主人们都已经休息,文清是在一楼房间里打电话给江延笙。 她看着窗外的茫茫夜色,一丝睡意都没有。 她不敢将这事告诉江家其他人,怕外人知道了,会给温寻增添麻烦,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但温寻两天没回来,她心里实在不安心。 叁言两语便挂了电话,江延笙将手机握在掌心里,低垂下眸,转身往回走时,耳边响起女人的尖叫声。 隔着一扇玻璃推拉门,外面时不时传来嘈杂的声响,江延笙目光微凛,本欲走回包厢,皮鞋忽然转了头。 走廊上,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压在墙壁上,脑袋埋在女人胸前,正欲行不轨。 女人拼命尖叫着,挣扎着,身量体形悬殊,她仍是抵不过那男人一只手臂的力量。 男人一巴掌甩在女人脸上,清脆的“啪”地一声,“给脸不要脸的婊子——” 江延笙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淡漠地看着这一幕,直到这时眉骨松动了下,眸底寒芒肆意。 铁 正当那个男人变本加厉,再对女人动手时—— 江延笙已经快步过去,一只手眼疾手快地将男人拽住,轻轻松松掐住男人的腕骨,指骨用力,那男人就疼得龇牙咧嘴,大叫道:“啊!疼疼疼……放手!” 他抬头就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顿时怒意横生,满嘴脏话,“你他妈是谁啊!让你多管闲事了?” “滚。” 江延笙嫌恶地挥开手臂,紧接着抬起一脚踹在他的啤酒大肚上,男人被甩开几米远,重重跌到地上。 之后就躺在地上哀嚎,剧痛让他酒醒了大半,手指指着对方的脸吞吞吐吐地说了好几个你,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江延笙眼神漠然,没有半分情绪,像是在看一个失去生命迹象的物体。 工作人员急匆匆赶来,看到这出闹剧,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毕恭毕敬地跟江延笙弯腰道歉,两个保镖上前将男人硬生生拖走了。 江延笙回头,走向缩在一旁的女人,垂眸看向她,下一秒,一件属于男人的黑色西装外套从她头顶上落了下来,盖在她裸露的肩膀上,“没事吧?” 女人怔愣着,半晌才反应过来,看到眼前男人英俊的脸庞,心脏继而恢复跳动起来,“江先生……是你……” 杜汐音身子还在颤抖,身上的裙子也被扯得支离破碎,她紧紧抱着自己,听见他的话,缓缓摇了摇头。 此刻她这幅样子,极容易引起男人爱惜。 江延笙向来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而他刚才会出手,也只是因为他也并非是个真正意义上铁石心肠的人。 他没说什么,收回手,淡淡道:“在这个地方,自己小心点。” 他说完便不再停留,杜汐音忽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着他的手臂,动作间,指甲不小心触碰到了他腕上的银色铂金定制腕表,她愣了下,随即抬起眸,眼底闪烁着泪光,神色殷殷切切地看着他,祈求道:“江先生……你带我离开这里吧。” 这地方她是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她这次能侥幸躲过,可下次呢?万一再遇到这种事情,谁能来帮她? 何况她已经得罪了刚才那人,难保不会遭人报复。 她现在满脑子只想逃离,想要一个人能把她从这里带走。 看见江延笙,她好像看见了救赎。 自从上次见面,回去之后她就在网上查了有关他的信息,又从其他姐妹那里搜集到为数不多的关于他本人的事情。 江延笙年轻英俊,拥有数不尽的财富,身上也没有那种令人感到恶心的酒臭味,比她在会所里遇到的男人好太多不止。 江延笙低头瞥了眼她紧紧攥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十指纤细,眸色渐渐冷了下来,薄凉地扯了扯唇,“杜小姐,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杜汐音愣住了,觉得他一定是在骗自己,怎么会有人说自己不是好人呢?何况,他刚刚明明救了她呀! “我求求你……带我走吧……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 身后的门开了又合上,两人听见动静,不约而同往声源方向看去,走廊上又多了个人,季沉之脸上正似笑非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有趣的画面,“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随即目光瞥向角落里的女人,挑了挑眉,眼神里露出洞悉一切的了然情绪。 他笑了笑,阴阳怪气道:“你什么时候改行当英雄了?” 江延笙回眸扫他一眼,“这英雄给你当要不要?” “……” 杜汐音目睹男人撇开她渐行渐远,心头充斥着再一次的心有不甘,她将情绪藏下,抹了抹眼角,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对季沉之笑了笑,“季先生,让你看笑话了。” 他后背贴着墙,身材颀长,双手环胸,脚上皮鞋澄亮,一副懒散的模样。 季沉之上下打量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肩头的外套上,嗓音沉缓,带着股懒劲儿,“杜小姐,夜深了,早点回家吧。” 说完,他掸了掸烟灰,看完了热闹,准备散场回家。 杜汐音叫住他,“季先生,您能帮帮我吗?” “帮你什么?” “我今晚没挣到多少,还不小心得罪了这里的客人,这要是被经理知道了,我肯定要挨骂,或许还要面临被解雇的风险,这个月的薪水可能也拿不到了。” “你能不能帮我向经理求求情,让他不要解雇我,也不要找我的麻烦。” 季沉之看了她一会儿,嗯,听起来是挺可怜的,“我为什么要帮你?” 季沉之和这里的老板认识,且交情不浅,她心里的担忧其实也就是他说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儿。 杜汐音呼吸有些急促,“对你来说,这只是一个很小的事情而已,可对我来说,这关乎到我以后的生活和工作……” “你说得对,对我来说这确实是件小事,帮不帮你也是看我的个人意愿,不过有一点我有点想不通,怎么这么巧,刚才在你遭受到侵犯的时候,偏偏让他看到了?还凑巧出手救了你?” 她猛然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霎时那张娇美的脸上划过一丝怒意和羞耻,“你这是怀疑我是故意的?是我故意引诱那个男人么?是我让他打我吗?季先生,你真的想多了。” 季沉之的眼神犹如镜子,看穿一切,让人无处遁形,“杜小姐看起来年龄不大,野心挺大的。”? “季先生,你要是不愿意帮我这个忙,那就算了,何必说这些话来羞辱我?”她一副被人冤枉了神色受伤的样子。 见她不见棺材不落泪,季沉之的耐心也消耗殆尽,“这边是VIP私人包厢,私密性强,一般的客人进不来,除了这里的员工,你在这里工作,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吧?” 杜汐音一脸坦然的看着他,“那又如何?这能说明什么?” 多说无益,他不再跟她废话,“我只提醒你一句,江延笙这个人呢,天生软硬不吃,冷得像块铁,你还是别费力气了。” 女的 夜深,江延笙离开“半岛”,开车去了昨晚的酒店,房间是他订的,自然也是由他来退,他刷了房卡,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房间依旧是凌乱的,没有主人的吩咐,保洁也不敢私自进来打扫。 里面的窗户开着,冷嗖嗖的风疯狂灌进来。 江延笙没多逗留,边往外走,边打电话给酒店经理,让对方调取了酒店的监控,确定温寻是在白天下午的时候出了房间,过了没多久就离开酒店的范围。 之后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夜晚街上行人匆匆,风刮得树枝乱颤。 男人长腿一跨,就坐进车里,车钥匙插进凹口,却没开火,背靠在座椅里,车厢里一片漆黑,安静得只听得见胸口的心跳声。 过了十多秒,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人的电话,嗓音微哑,“有个人,你帮我查一下她的去向。” 那头怔愣,“谁啊?男的女的?” “女的。” …… 温寻从酒店里出来,就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一张脸格外素净,风吹起她的裙子,黑发跟着纷飞,整个人如同一只即将枯萎的枯叶蝶。 她走了没多久,肚子就饿得不行,她就在街边的便利店买了点火腿和面包,还有一瓶矿泉水,之后就坐在公园长椅上拆开包装吃了起来,她的脚边还趴着一条耷拉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流浪狗。 对面时代广场的巨幅电子屏幕上,正插播着临恒集团新建地产项目的商业版图。 她吃相文雅,慢条斯理,用了十多分钟才吃完,头顶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被雨水洗涤后的葱郁绿植,入目皆是城市的钢筋水泥,她孤身立于高楼大厦之间,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吃完后,她起身将包装纸和塑料瓶扔进树下的垃圾桶里,整理了下裙子便准备离开。 那狗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耷拉着的眼睛忽然睁大,两条腿儿撑直站了起来,这一站直近有半人高,咧着嘴巴,牙齿咬着她的裙摆,尾巴往后甩动,不让她走。 温寻低头看着它,抬手拍了拍它的脑袋,“别跟着我了。” 流浪狗似有灵性般听懂了她的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过了几秒,缓缓松开牙齿,又冲她嗷嗷吠了两声。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温寻边环顾四周,查看着周边路况,边从包里掏出手机,手机上正显示一通来电,是来自江家的座机电话。 温寻眼神闪烁了下,思考着要不要接,最终手指还是划开了接通键。 她眼下会在这里,既是不想回江家庄园,也是不想待在酒店里面对那个讨人厌的男人。 现在想想,除了回江家,她好像也没别的可去的地方。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街道,她神色间忽然有些落寞。 然而这失神的几秒钟,险些让她丧命。 一辆货车从她身后的方向飞速驶来,速度极快,她来不及反应,货车堪堪从她身旁驶过,一股强劲的冲力将她整个人甩在地上! 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响彻云霄,伴随着狗吠声,司机气急败坏的怒骂声,与此同时,一道遥远的呐喊声夹杂其中,划破长空,直直穿破她的耳膜。 “温寻!” 街边歪歪斜斜倒着一辆改装过的黑色川崎,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看到这一幕迅速朝路的这边跑过来。 温寻闷哼了一声,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巨大的冲力几乎让她无法承受,头晕目眩,四肢百骸相继传来阵阵钝痛。 手机被甩出去好几米,顿时四分五裂,刚拨通的电话也被掐断。 她整个人还愣愣的,脑袋嗡嗡,直到齐思钧将她扶起来,往旁边的行人道走了两步,那双眼睛才有了聚焦点。 他全身打量她,神色焦急地检查她的伤势,那只脏兮兮的流浪狗也跑到了她的身边,围着她转圈圈。 “没事吧?哪受伤了?让我看看。” 温寻抽回手,不经意和他拉开了距离,“齐思钧,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附近商场买东西,谁知一出来,就看到你一个人在这,这里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她脸上有种惊吓未退的苍白,齐思钧低头看着她流血的手臂,抿紧唇,说:“我送你去医院。” 温寻摇摇头,露出个轻松的笑,“我真的没事,就是一点小伤而已,不是大问题。” 她捡起地上掉落的手机,有些心疼地看着上面的裂痕,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齐思钧看她坚持不去医院,也没办法了,眉头拧的死紧,十分不安,“可是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温寻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皱眉,“是有点麻烦。”但是不至于去医院。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去。”齐思钧似乎猜到了她可能在顾及什么,喉咙滚动,轻声道:“我以前学过一些简单的护理,技术还不错,你不想去医院的话,我可以帮你处理伤口。” 她不想麻烦他,“谢谢,可是不用了。” 齐思钧却固执地认为,“寻寻姐,你在躲我吗 ?只是处理下伤口而已,你在害怕什么?” 温寻哑然,“不是,我没有……” “那你就别再拒绝我了。” 齐思钧在学校外面有一套单身公寓,大学期间放假的时候都在那儿住,是在闹市中的一片老城区,闹中取静,环境怡然,很有普通人的生活气息。 阮舒曾和他说齐思钧是有钱人家的纨绔少爷,实际面目远不如他在她面前表现的那般乖巧,不要被他的伪装给欺骗了。 她半信半疑,因为齐思钧的形象和她从前认知里的富二代相差实在太大了。 那年,她初到江家,受到江鹤池的庇护,自此在江家有了一席之地, 江唯予讨厌她,连带着她的那些狐朋狗友们都对她投来不友善的眼神, 也是,她和他们原本就不属于同一个阶层里,而她却无意中闯入了他们的地界,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处处遭人排挤,还试图把她赶走。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些所谓的富二代少爷看她的眼神,想看一个小丑,轻蔑,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往事皆逝,她也不愿回忆曾经。 喜欢 齐思钧住的房子就在一栋公寓楼的单元里,解开指纹锁,他推开门进去,回头对身后的女人说:“寻寻姐,房间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可能会有点乱,你别介意哈……” 温寻打量着周围环境,这是个叁室一厅的构造,空间宽敞,视野也很不错。 如他所说,房间是挺乱的,沙发和椅子里还放着他随手乱丢的上衣和外套,很符合男生独居的生活环境。 齐思钧眼疾手快将乱放的东西抓起来,全部放到了另一边,招呼她坐在干净的沙发上,“你在这儿坐一下,我很快就来。” 齐思钧转身从柜子底下拿出一个医药箱,为了方便他动作,他拉了张椅子过来,之后就专注认真地,仔仔细细给她处理伤口,先消毒,上了药,又拿绷带缠住。 “好了,这几天要格外注意点,伤口记得不要碰到水。” 她垂着眼睑,神态分明安静,脸部线条柔和,声音轻细得如同羽毛在他心尖划过,“谢谢。” 齐思钧心跳漏了一拍,很快收拾好医药箱,放回柜子里,又去厨房里倒了两杯水,分了一杯给她。 怕她觉得无聊,齐思钧就把她带到了一个房间里,他打开灯,光线大亮,里面的景象顿时呈现在她眼前,屋子被改造过,面积很大,一面墙上贴满了风格各异的摄影照片,昏黄的光线照下来,相片上有种穿透时光的神秘感。 男孩指着照片,向她介绍,“寻寻姐,你看,这些是我以前的摄影作品,还有这些,是我之前参加摄影比赛拿的奖,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角落里立着一个玻璃柜子,里面还放着他在大学里获得的各种奖杯。 温寻点头称赞,随即目光落在墙上角落的一张双人合照上,发现上面的男人和眼前的少年五官轮廓十分相似。 齐思钧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释说:“这上面的人是我爸。” 他垂着眼皮,脸色忽然沉重起来,“我是单亲家庭,从小父母离了婚,我的抚养权被法院判给我了爸,之后我就跟着我爸生活,他平常工作很忙,一年到头见到他的次数不超过十次,我十岁那年,他再婚,组建了新的家庭,之后都没怎么管过我,在他心里,我远没有工作和他的家庭重要……” “后来我就想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我拿的这些奖,所做的这些努力,也只是希望他能多关注一下我而已……” 他把她当做情绪排解的对象,这么一说,温寻倒有些同情他了。 她自己的童年也并不怎么好,此刻竟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齐思钧忽然抬头看着她,不动声色转了话题,“寻寻姐,你是学画画的,而我是学摄影的,又都在同一所学校上课,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 “齐思钧。”温寻愣了一下,这次不是她的错觉,他话里的意思和态度比之前更明显了些。 “我这人天生不详,跟我在一起的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好。” 怎么还有这种说法?他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不是封建迷信吗?可他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 毕竟二十一世纪了,大家都相信科学。 上次所说的那些算命之事也是他胡编乱造开玩笑的,想让温寻同情可怜他而已。 “怎么会有人这么说自己?寻寻姐,你很好,你比我见过的人都很好。” 温寻缓缓笑了,“我们才认识了多久?你就觉得我很好?我们现在还不熟,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不是个好女孩。” 他眸光微亮,没半点退却的意思,反而随着她的话绕入另一个话题,半开玩笑地说:“寻寻姐,我其实也不是个好男孩。” “是么?” “你不信啊?” 她一脸淡然,没说信还是不信,哪怕忽然被人告白也只是吃惊了一下。 见她不信,齐思钧像是为了验证他口中所说的“他不是个好男孩”这句话,他缓缓倾身靠近她,那双清亮的眼睛静静和她凝视,鼻息交融,距离极近。 他放低了声音,语速轻缓,似撒娇似委屈,“寻寻姐……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你挺招人喜欢的,不过我们不适合。”少年身上散发的蓬勃和朝气,他的温柔和不经意亲密的举动,的确很容易让人上头。 他两只手臂分别撑在她身体两侧,手臂肌肉微微鼓起,一张脸放大在她眼前,几乎将她整个人圈住。 他语气难掩低落,“怎么不合适?寻寻姐,你已经拒绝我一次了。” 那个男的,不是什么好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她,他迟早有一天会揭穿他的真面目,让温寻跟他分手,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也绝对不会长久。 温寻抿着唇,没说话。 “我虽然年龄比你小一点,但是我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说着,像是为了证明他不是弟弟,他手指捏着上衣尾端,往上掀开,露出一片白净皮肤,接着握着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腹肌上,“你看,我还有腹肌。” 他动作太快,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温寻傻眼地看着他的举动,指尖在碰到他的身体之际触了电似的缩回去,“你这是干什么……” 齐思钧心情也有些忐忑,他第一次做这种事……甚至害怕以后温寻会不理他了,他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发现她除了耳根有些红以外,没别的变化。 不是说女孩子都喜欢看这个么…… 怎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温寻也没想到现在的弟弟求爱都胆大到这种地步了,她别扭地移开眼,冷静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结婚了。” 男孩所有的表情和动作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脸色顿变,“……你说什么?” “我结婚了。” 结婚了? 他原以为那个男人是她男朋友,没想到竟是她老公。 他脸色大为震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正常,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本该要说出口的话一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往后退了两步,抓了抓头发,最后一脸颓废地跟她道歉,“对不起……我……” 他语气真诚,让人无法怪罪他,温寻摇了摇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安慰道:“没关系,把话说开了就好。” 不过,刚才他掀开衣服那瞬间,她不小心看到了什么,想避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后来的几秒钟,脑子里就涌入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齐思钧个子高,肩宽窄腰,手臂肌肉鼓起来的时候线条并不夸张,腹肌若隐若现,应该是属于男生经常打篮球练出来的那种,但身材也很不错了。 温寻心里不是没有半分涟漪和动容,只是,她遇到过更好的。 丈夫 沉默了一会儿,齐思钧率先开口,想要缓和彼此之间的气氛,“寻寻姐,你放心,关于你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是她的个人隐私,既然她告诉他了,那么有关她的事情他也不会主动说出去。 关于她结婚的事情,阮舒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在此之前,他也只是以为她有对象而已,或许,连阮舒都不知道温寻已经结婚了。 …… 夏夜的晚上,南城临江边,温寻、齐思钧和阮舒几人坐在烧烤店的摊位上,点了烧烤和啤酒。 叁人边吃着东西边聊天,肉的香气随着孜然的味道飘在空气中,烟雾缭绕,伴随着江上晚风,十分惬意。 如今独自面对温寻时,齐思钧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总有一种道不明的微窘感,也许是自尊心作祟,让他心里存了一道隔阂。 所以晚上吃饭时,他给阮舒和张澄打了电话,几人一起吃顿饭,哦,他请客。 阮舒瞥了一眼旁边自顾喝酒的齐思钧,心里奇怪,以往有温寻在的场这家伙不是很能说的么?怎么这会儿就安静了? 她不是瞎子,自然能察觉出他今晚情绪不高,而这源头…… 于是这场局,主要就是张澄和阮舒两人在聊天,活跃气氛。 苍穹一轮皎洁明月,月色清朗,街边的路灯明明晃晃,树影婆娑。 蝉鸣声、交谈声和汽车驶过的车流声交杂入耳,距离烧烤店的几米开外,梧桐树下停了一辆黑色卡宴。 紧接着,一个男人推开车门,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一身纯黑色西装,身材颀长,气场强大,与周围这种充满烟火气儿的地方格格不入。 他自夜色中走来,一出现,便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最先注意到的是齐思钧,他眯起眼,意识半醉半醒间,眼尖的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往他们这边的桌位走来,随着路灯光线落在他的肩头,那张脸也变得清晰起来,顿时就提高了警惕之心。 “寻寻姐,那是你老公么?他怎么来了?” 他刚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他说过会替温寻保密她的事,结果就不小心说漏嘴了。 阮舒已经挺直了腰板,瞪大了眼睛朝她看来,那表情就跟之前齐思钧刚知道她结婚了如出一辙,她狠狠咬下一口烤得焦香的肉,咽下,随即炮语连珠地问她,“老公?谁的老公?温寻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不是……我没……” “老实交代,别想糊弄我!” “……这事说来话长。” “那你是真的结婚了?”她惊讶之余,侧身猛地踢了齐思钧一脚,“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齐思钧痛呼一声,直喊冤枉,“这,我也是刚知道啊……” 这么一会儿,男人已经走到温寻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那灼灼视线让人想忽视都难。 她一头微卷长发,自然垂于肩上,还穿了件很显气质的裙子,亭亭坐在那里,出众得很。 温寻心头讶异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低着头不看他,声音闷闷的,“你来干什么?” “不来,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跟男人在一起?”他目光扫了一眼在座的几张陌生面孔,其中有张脸,他见过。 之后又落回她身上。 他这话说的,对她是有多不信任?在他眼里,她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寻心尖涌起了一股淡淡的酸涩和讽刺,情绪无法言说,她抿了抿唇,只觉得手中的食物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江延笙忽然目光一凛,发现了什么,伸出手握住她一只手腕,嗓音森凉,“手怎么回事?” 她默不作声地避开他的动作,时刻注意在外人面前跟他保持距离,“不小心擦伤了,我没事。” 江延笙又定定看了她好几秒,喉咙滚了滚,“我打电话给你,为什么不接?” 她轻描淡写道:“手机坏了。” “坏了?怎么就坏了?” 他怀疑她在骗他,故意不接他电话。 温寻被他问烦了,懒懒散散地抬起眼皮,视线和他对上,声音温淡,“你现在是在质问我吗?” 江延笙看着女人只有巴掌大的小脸以及姣好的面容,她脸色温温淡淡的,看着娇软,偏偏眉眼带着对他的讥讽,心头一股火儿就窜上来了。 “吃完了么?吃完了就跟我回去。” 一旁的吃瓜群众终于反应过来,瞠目结舌地听了半天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心想这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阮舒嘴里咬着烤串,悠然自得地坐在凳子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往温寻身上看看,又往江延笙身上打转。 “没有,没吃完,你先回去吧。” 江延笙不想她如此执拗,压低了嗓音,似威逼,“温寻……” 齐思钧此时酒醒得彻底,察觉出了两人的不对劲,直接站了起来,挡在她面前,“寻寻姐不愿意跟你走。” “就算你是她的丈夫,你也没有权利管束她,强迫她,她去哪,做什么,都是她的权利和自由。” 闻言,江延笙才看了他一眼,眸光闪动,视线沉沉落在温寻身上,他这个角度,只看得见女人俏丽的鼻梁和卷翘的睫毛,“你是这么跟他们说我们的关系的?丈夫?” 齐思钧愣了愣,难道他们不是夫妻关系? 江延笙冷嗤一声,“自作聪明。” 少年听出了男人话里对他的嘲讽,顿时压不住脾性,差点就跳起来,“你什么意思?我刚刚有说错什么吗?你这话拐着弯说谁自作聪明呢?” 江延笙唇角勾了点弧度,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意思很明显。 “你……” 阮舒被他烦的不行,再也忍不住发声,“齐思钧,你他妈是不是喝酒喝傻了?别闹了行不行?” …… ps:齐思钧浅浅代入一下李钟硕或者dew吧 不是某卫视的主持人(bushi 误会大了[苦涩][苦涩]要不咱改个名吧 怪我 夜里十点,整座南城灯光如昼,从高空俯视,如同一条流动的银河。 上了车,江延笙便驶动车子,调转车头,变道驶上一条大路。 温寻坐在副驾驶座,低垂着眸,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修剪平整的指甲时不时抠着掌心。 不久前坐他车的那次经历,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此刻再一次坐在这个位置上,心里仍然有些不安。 看着车窗外面的风景,高大树木飞掠而过,周围路况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车流量逐渐增多,很明显这不是回江家庄园的路。 “你要带我去哪儿?” 刚问完,温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心中起疑他是不是派了人监视自己,不然今天晚上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毕竟今晚齐思钧是临时起意带她去的那家烧烤店。 他回的敷衍,明显是还在气头上,不想和她交流,“到了你就知道了。” 之后,温寻不再问了,江延笙专注地开车,一言不发,车厢内陷入异常的安静。 阮舒发微信过来,问她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不告诉她,还有没有把她当朋友之类的问题,虽未明说,但以她对她的了解,此刻她心里应该应该都是对她的控诉和不满。 之后又问今晚上出现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她老公。 这问题温寻不知如何作答,若说不是阮舒指不定还要揪着她寻根问底,若说是也是给自己挖坑。 于是,她避重就轻地遮了过去。 对方半知半解,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现在安全吧?” “安全啊,又怎么了?” “嗯……你怎么会和这样的人认识啊?” “说句实话,那个男人长得挺帅,还挺高,有一米八六吧?但是脸色看起来太冷了,刚才走过来的时候,眼睛就盯着你,一副要把你吃了的样子。” “现在的男人心思可多了,你还是小心点,别被有心之人骗了……他要是家暴你就告诉我,我找人帮你收拾他……” 后面那句话,看得温寻想笑,脸上浮现出点笑容,打字敲键盘回复过去。 “天啊,一夜之间,你就变成已婚少妇了,这可太突然了。” 她脸上的笑容不过短短几秒就收了回去,和阮舒闲聊了一两句,便收起手机不再看了。 她手撑着脑袋,目光落在车窗外快速而过的建筑物和树木上,眼皮耷拉着,近日多重事项和各种复杂的情绪沉沉地压在她心上,导致她睡眠不佳,精神不济。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她慢慢觉得困倦起来,头枕在椅背里昏昏欲睡。 之后,就在车上睡着了。 前面是红绿灯,江延笙放慢了速度,侧头看了旁边的女人一眼,后者沉沉闭着眼,呼吸轻浅。 路灯光影从她脸上掠过,有种朦胧的美感,无比安静又无比绝色。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目的地。 温寻也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着车窗外的景象,好像是在一个停车场里,周围环境陌生,外面的光线十分黯淡。 车内没开灯,不大的空间,便显得原本就过分静谧的氛围有些阴森。 她解开安全带,去拉车门把手,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没有解锁。 身旁男人气息冷淡,存在感极强,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她侧头看向江延笙,视线里只有男人修长的身形轮廓,看不清那张脸的分明五官。 江延笙忽然动了动,一只手解开安全带,之后便朝她倾身过去,熟悉的男性气息靠近,温寻下意识往后躲。 她的动作让他越发不满,心里流淌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他沉下声问:“你躲什么?” 她抿着唇不说话,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了对他的戒备。 她被抵在车门和他躯体之间,根本没地方躲。 他将她的脸转过来,低头衔住她的唇,将她压在座椅里亲。 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撬开她的唇齿,舌头勾着她的,与她撕扯纠缠。 一开始只是轻浅的试探,慢慢的,节奏里带着渴求,深沉的欲望和执拗,到后来,就变成激荡的、汹涌的洪流。 温寻挣脱不了,手腕被锢住,唇被吻得发麻,整个身体和灵魂似乎都在发颤,脑海中浮现出同这个男人亲密的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她忍不住想,这个吻是源于男人女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情难自禁还是只是男人欲望的发泄口? 她无从考证。 这吻结束,他兴致又起来了,手指熟练的去拉她裙子后面的拉链,棉质的布料被撩起来,大手伸进去隔着内衣揉弄她的胸。 她任由他上下其手,呼吸有些不稳,几分难耐几分享受着他手指的抚弄,嗓音娇媚,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耳边,“江先生,你是打算在这里来一炮么?” 这话从她口里说出来,却不显得孟浪,轻声慢调,如同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一种独属于她身上的勾人劲儿。 “为什么不行?” 她扯唇,语气里尽是嘲讽,“呵,您可真是随心所欲,任意妄为。” 像是为了回报她这句“夸奖”,他变本加厉,修长手指从裙摆下伸进去,指腹干燥,带着微凉的温度,朝她腿心那处软肉轻轻揉捏,过了一会儿,又往更深的地方去,曲起指根,在她柔软的花蕊处揉搓,温寻玩不过他的,喉咙里溢出呜咽声,脚尖紧绷,两条腿儿禁不住地打颤。 手指刚伸进紧致的甬道里,下一秒就被夹住了,湿滑的液体沾湿了他的指腹,渐渐地,一股强烈的电流漫过四肢百骸,更多的水涌了出来,她直接被他弄得喷了水。 不得不承认,男人是真有几分撩人的手段。 江延笙抽出自己的手指,不顾上面还沾着她的水液,就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腰上去,皮带被抽开了一些,平整的衬衫被弄得皱乱,裤头松松垮垮的地挂在那里,整个人多了几分流里流气的邪戾。 他心中旖旎万千,光是想着,身下就要涨爆了,低沉的嗓音更是哑得不成样,让她心尖胆颤,“帮我弄出来。” 他刚刚让她爽了,可他还没满足。 “不弄会怎么样?” 温寻低头睨了他身下一眼,隔着西裤,仍能看出轮廓硕大,柔软的掌心落在上面,她能感受到里面的东西有多硬,像烙铁一样。 她手指指着某处方向,说:“这里有摄像头。”这里是公共区域,随时随地都会有人来,万一不小心被人撞见……那就社死到家去了。 再者,她身上还留着昨晚上弄的痕迹,前半夜她倒还承受得住,后半夜,他发了狠,她这小身板就吃不消了。 他要来,温寻可不陪他闹。 江延笙看着她,眼眸沉沉,“还生气么?” 话音落下,又听他说:“我也很生气。” 温寻呼吸着空气,空间封闭,她脸颊热得不行,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衬衫,听此,抬眼看向他,“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回忆之前种种,明明她是他哥哥的妻子,却被迫和小叔子暗通款曲,做出不合人伦的事情,又受他所制,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什么好处便宜都被他占了,他还好意思生气? 心想这人脸皮可真厚。 他沉默几秒,随后说:“你跟他们在一起可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多了。” 她一愣,淡淡说:“还好吧,得看是跟什么人了。” 他猛地抬手掐着她尖细的下巴,目光一对视上就看见了她眼里的挑衅。 大概是知道他怎么样都不会放过她,再加上从昨晚起,他手里就拿捏着她的那些“把柄”,她便懒得再曲意逢迎了。 这时候的她已经收起了从前那些乖巧和讨好,露出了她锋利的爪子,浑身都是刺,而这些刺,都只针对他。 她现在这个态度,真的让人很不爽。 可他竟觉得这样子的她,更生动,更真实。 温寻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把手挪开。 “你松开,放我下去。” 江延笙力道松开了些,像逗猫似的,将她捞过来,手臂往下伸去,摸到她腰间一块软肉,用力掐了一下。 温寻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他立即抽回手,以为是自己太用力了。 她皱眉,娇声轻哼,“疼。” 他扯到她后肩上还没恢复好的伤口了。 温寻抬手想去触碰右肩,江延笙眼疾手快地拦住她,“干什么?” “我难受……” 那块皮肤此刻又疼又痒。 起初还没多大的感觉,渐渐的,那种丝丝缕缕的疼痛感变得清晰起来,漫入皮肤,侵入骨髓。 江延笙攥住她的手腕,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语气加重,似是责怪她没好好照顾自己,“别抓,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又不回家又不在酒店里好好待着,偏偏一个人跑到外面去,晚上还吃了那些不知道干不干净的烧烤,可能是引起伤口感染了。 他脸色不怎么好看,但也憋着,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又把她的裙子弄回去,回头看向后座,找到被他随手一扔的黑色西装外套,一把抓过来,摊开盖在她身上,遮住了女人裸露的白皙皮肤。 先前营造的旖旎氛围此刻消失殆尽,江延笙发动车子引擎,扳动方向盘,调转车头,车子很快开出停车场。 温寻听他这话,心里顿时觉得委屈又气愤,要不是他发疯,好端端的偏要在她身上弄这东西,她能遭这罪吗?遇到江延笙这种男人,真是她倒霉透顶了。 “这怪谁?我昨晚都已经说了我不要,我疼,你还要那样,你有在意过我的感受吗?你没有,像你这么自私又无情的男人,永远都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只顾着自己开心顺意。”她胸口如同堵了一团棉花,又酸又涩,一开口,嗓音里不受控制地带了些哭腔。 也不知为何,平常时候的冷静淡然,一旦到他面前,总是容易情绪失控,轻易就被击溃。 她没想到自己的心理会敏感脆弱如此。 隐隐有一记重拳落在他心口上,她几句话就扰得他心烦意乱,江延笙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猛地攥紧,手背青筋浮起,又缓缓松开,不知该说什么,温声安抚她,“别说了,都怪我。” 她揉了揉眼睛,调整了下呼吸,别开脸,看向车窗外深黑的景色,心中颓丧地想着,真是没意思极了。 局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人并不多。 夜已深,医院长廊的光线暗了下来,唯有科室里,灯光明亮。 这个检查并不好做,需要拉下后背裙子的拉链,露出那片皮肤。 江延笙自然心有芥蒂,他不愿意别的男人碰她,哪怕看诊的医生已经四十多岁,并且阅历丰富。 他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名男医生,恨不得在人身上戳出窟窿来,但是这个时间点,其他的医生已经下班了,后来检查之时,医生叫了名女护士进来帮忙。 温寻精神困顿,强打着精神,不得不听从医生的指令做了基本检查。 直到过程结束,医生皱着眉,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那双历经岁月沧桑的眼睛如同洞悉一切般看了一眼温寻又看了看旁边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轻轻咳了一声,没说别的,只是隐晦的提醒年轻人年轻气盛能理解,但那方面最好还是节制些。 温寻听得很不好意思,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偏偏旁边站着的那人儿还一脸面无表情,十分淡然自若。 那伤并不严重,只是有些发炎,医生给她开了药和叮嘱了一些用药事项,让护士去拿药。 末了,又说如果伤口加重,就再来做深刻的检查。 之后将她手臂上的药布拆掉,重新处理了一番。 江延笙视线盯着她手臂上的轻伤,包扎得并不规范甚至还有些拙劣的手法,眸色变得很冷,隐隐带着几分嘲弄。 结束时,温寻从椅子里起身,身体突然小小踉跄了一下,江延笙见状,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女人也没扭捏,大概是困极,没什么力气,蜷缩在男人怀里,脑袋顺势就趴在他健壮的肩头上了。 江延笙跟医生道了谢后,拿了药,大步往外走。 女人小小的身子被抱在他宽阔温暖的臂弯里,像有了安全感,男人丝毫不费力,步伐十分稳当。 医生抬了抬眼镜,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感慨年轻真好。 一番折腾已是凌晨。 回到之前的酒店,温寻先洗了澡,她躺在床上,被子拉至胸前,她听着浴室里源源不断的水声,此刻却并没有什么睡意。 江延笙在浴室里洗澡,随身物品都放在外面的矮桌上。 原本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一串手机铃声。 温寻盯着桌台上的黑色手机,心中踌躇,她本无意接他电话,可那铃声一直响着,让人听着烦躁,对方似乎是有什么焦急的事情。 她看了眼紧闭的浴室玻璃门,跳下床,过去接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陌生人名,她不认识。 刚一拨通,那头便响起一道陌生男音,“人找着了?” 她没吭声。 对方哼笑,“怎么不说话?那女人跟你到底什么关系啊?一通电话过来就把你人勾走了?” 温寻柔声开口:“他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你一会儿再打过来吧。” 那头愣了愣,反应过来,淡淡笑道:“行。” 晚上事还没说完,江延笙就急匆匆地离去,不见踪影,谁知,过了没多久又打电话给他,让他帮忙找个女人。 他心知那女人和他关系不浅,在南城他的眼线多,便赶紧打电话吩咐手下人去找。 电话里的这个女声,大概就是她了。 季沉之没留下话,于是尴尬了几秒钟就挂了电话,温寻手里依旧握着江延笙的手机。 某个想法在脑中闪现,她鬼使神差地,翻开他的手机相册,却发现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她又想了想,点开现代人常用的聊天软件,试图寻找些蛛丝马迹,可最终没有所获。 他手机里的通讯记录基本都是一些工作电话和商业往来,私人相关的东西很少。 温寻顿时觉得苦恼,只怪江延笙这人太能藏,什么痕迹都不留。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男人很快就会出来。 她退出界面,把手机锁屏,准备把它放回原位。 身后的门开了,江延笙看着她的身影,眸子微眯。 温寻面色不改,解释说:“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我不小心接了。” 他发梢还滴着水,朝她走过来,“嗯,还不准备睡觉么?” “就睡了。”她说完,就越过他往床边走去。 夜里万籁俱寂,江延笙去了阳台打电话,女人已经爬上床,屋子里光线昏暗,她背对着他这边的方向,不知睡着了没有。 被子的另一头掀开,湿润冰凉的气息溢了进来,温寻也睁开了眼。 男人穿着宽大的浴袍,他身体的温度灼灼,腹部紧实,慢慢地,贴在她的后背上。 呼出的气息闷热,喷洒在她耳根处。 温寻还是没忍住,转过身来,看着他,“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之前拍的那些照片哪去了?” “什么照片?” 她咬了咬唇,有些难以启齿,“就那些我跟你……的照片。” 他看她几秒,似是想起来了,“嗯,藏起来了。” 藏哪去了?她想问他,可他会说么? 她眉头紧蹙,一脸纠结为难的样子。 月光如水,淡淡银辉穿过玻璃窗照进来,她隐隐约约看见江延笙嘴角挂着揶揄的笑,语气暧昧地说:“怎么?想要了?不用在意那些东西,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回忆。” 江延笙低头看着她,目光平静又沉黑,缓缓下移,盯着她脖子上白皙无暇的皮肤,低头亲了上去。 他又开始不正经了。 温寻知道他这张狗嘴是怎么也不会说的了,就把被子拉高,盖住脑袋,随即转过身去,乖乖睡觉去了。 全当身后那一道灼灼目光不存在。 他当初是怎么威胁她跟他好的呢?温寻陷入回忆,忘了是在哪个晚上,大概是他们第一次的欢爱后,他拍下了她熟睡的模样,女人阖着眼,满脸都是高潮平息后的绯红,被单下的身子光裸得彻底,脖子、锁骨和肩膀上都是他弄出来的痕迹。 整个人有种被冲出牢笼的困兽找到猎物肆虐摧残后的破碎感。 庄园里的这座红房子已经有好多年代,历经风吹雨打,岁月年轮,窗棂、屋檐和某些出现破损的地方都翻修过,每层楼每个房间的隔音性很强,走廊弯弯绕绕,空间结构非常大。 一到晚上深夜的时候,这座房子就散发着股阴凉空寂的气息,繁复的窗帘十分厚重,外面罩着的那层白纱一扬一落,形同鬼魅。 某个雨打芭蕉的晚上。 温寻被夜风惊醒。 她猛然坐起身,额头上冒着冷汗,余光瞥到靠窗角落一处,有个身影坐在那儿的单人沙发里,整个人几乎被阴影笼罩。 窗外的天空微微亮,天边翻着鸦青色。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魇里,眨了眨眼,发现那人还在。 他扣响了手中的打火机,点燃指间的烟卷,火光在他深黑的眼底跳跃,隔着几米距离,撞进她眼里。 他身上染着寒夜的气息,让她忍不住心惊。 他知她不会说出去,就信誓旦旦地威胁,如果她不听话,就把他们的床照发给江鹤池看。 让他看看他的新婚妻子和别的男人在床上是怎么摆出一副浪荡的模样。 如果说那些照片让温寻那颗心动摇和踌躇,那么他手里那段录像就让她彻底绝望和妥协。 不知什么时候,他还用手机录了像,他点开给她看,画面里两具赤裸身体紧紧缠绕,在最深的夜里深刻纠缠,时不时传来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呻吟声。 在这个局里,他足够狠,把自己都算了进去。 这么小小的东西,若是被人发现,传了出去,足够让他们身败名裂。 温寻活到现在,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无赖、恶劣又蛮横。 她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赖上她了呢? …… 江延笙这晚倒是没动她,只不过温香软玉在怀,总有些心猿意马,但他睡得很沉,一夜到天亮。 这一晚,温寻还是没睡好。 她梦到她和江延笙的奸情被江家人发现了。 江唯予对她破口大骂,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要脸、荡妇。 她想要辩解反驳,但程宛大步上前给了她一巴掌,她摔倒在地上,更多的骂语声接踵而来,将她淹没。 佣人也在看热闹,小欢欢躺在妈妈的怀抱里哭,后来苏宁玉将她抱到外面去了。 她从来没有像那个样子狼狈不堪过。 而江延笙呢? 他就站在不远处,怀里搂着个陌生女人,冷眼看着她,一如初见。 ……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敲门。 江延笙让人送了换洗衣物过来。 他今天有个重要的项目要谈,中午还约了人吃饭,行程安排很紧凑。 走时忽然想起房间里还有个人,又转身看向身后的林晨,吩咐他不用跟着自己,一会儿送温寻回江家庄园。 温寻刚洗漱完,从卫生间里出来,迎面和外面的人撞上。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愣了愣。 女人太过年轻,一张素白的脸,没什么气色,眼下还泛着两圈青色,但丝毫不影响那份惊艳。 蓦地在门口撞上,林晨心里知道她的身份,脑子里很快过了一遍对她的称呼,但嘴不比脑子快,最后只是点了点头,算和她打了招呼。 温寻从没见过林晨,但不代表对方没见过她,在之前的葬礼上,她一身黑色长裙出现在人堆里,头戴一顶蕾丝纱帽,穿得非常素,也很低调,他匆匆一瞥,只瞧见那抹瘦削身影,奔着程宛走去。 后来他知道,这个女人是江鹤池结婚一年的妻子。 再回想起程宛当时对她的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儿媳。 再看眼下此番光景,他不是个爱八卦的人,有些事情尽在不言中。 哪怕直到江延笙出门两人都没有丝毫交流,但从温寻和江延笙相处时的状态和一些微末枝节之中他能察觉出什么。 温寻回之一笑,看到林晨这一刻,她就知晓,这人同他的雇主一样,性格都属于寡言内敛,心思深沉的那种人。 吃完早餐,林晨开车送她回江家庄园。 路上她都在发呆,侧头看向窗外,眼神极淡,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太太,到了。”下车时,他叫了她一声。 温寻愣住,“你叫我什么?” 他又恭敬地叫了一遍,“太太。” 风月 温寻瞥去目光看对方的神色,后者面色淡然,不见一丝异样,她沉默几秒,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林晨。” 她点点头,没说话了。 林晨觉得这位江太太的性子和他想象中的样子有很大的差别。 按道理说,江鹤池是南城商圈的权贵之一,江家的天之骄子,而他的妻子按理说也应该是那种出身名门,高贵娇纵的千金小姐。 哪想事实上他娶的这名妻子名不经传,且年龄尚轻,目前还在上学,虽外形出色,但两人年龄、家世背景相差如此之大。 江延笙曾让人私下里调查过温寻和江鹤池之间的过往,只知温寻是江鹤池曾经资助过的一个学生,两人于叁年前相识,自此才有往来,之后再要深入去查,就查不到什么了。 而温寻的过往,也实在单薄简单得很,不留痕迹,像是有人刻意在抹去和掩盖她的过往经历。 无迹可查。 林晨想起来她姓温,这个姓氏在南城可并不多见。 车子停在草坪前面的路道上,林晨看着女人纤细的身影朝主楼走去,表情变得沉思起来。 他送温寻回江家后就开车返回公司。 …… 温寻进了主楼,正是青天白日之际,主人不在家,佣人也在干着手上的活,没有人注意到她。 除了文清。 她当时正在摆弄从花园里采摘出来的花,找了个好看的花瓶,打算把它们插上,一道身影从她眼前掠过,她抬头,愣了愣,“太太,你回来了……” 温寻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上楼回了房间。 屋子已经被人收拾过,整洁得不见一丝脏乱,她的画稿被迭放整齐堆在书桌上,但她床头柜上放的那本还没看完的书不见了。 窗帘拉开了一半,大片日光穿过玻璃窗斜斜照进来,光线灿烂。 屋子里静谧无声。 她眼眸闪了闪,走过去,拉开床头柜下方的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唯独那瓶小罐子还在,她的身份证件也不见了。 江延笙这人,总是很有办法踩在她的底线上,他知她的软肋,也料定她做不出什么。 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打了江延笙电话,等了近一分钟对方才接,“什么事?” “我有事要问你。” “现在没空,”江延笙彼时有场会议要开,公司高层一行人正前往会议室,男人握着手机站在空旷走廊的另一边,他顿了几秒,又说:“我在公司,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过来找我。” “……” 温寻指尖陷入掌心,“你晚上回来么?” 他“唔”了一声,回答得模棱两可,“不一定,得看行程安排。”江家庄园靠近城郊,地处偏远,公司又位于市中心,往返太耗时间,要是忙得太晚,他晚上不会过去。 “要过来么?” “不……”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察觉出她的顾虑,轻笑了一声,“害怕了?不敢来?” “……” “我让林晨带你过来,你放心,不会让人看见。” 她没说好或是不好,温寻此刻心弦被他搅得无比糟乱,她感觉无形中有一张网,笼罩着自己,而她被困在其中,大脑意识都失去了方向。 几十米高的金融大厦,如同镀了一层金光,窗外阳光正好,宽敞的走廊上,巨大的玻璃窗映照出男人颀长挺括的身影。 江延笙挂了电话,回头就看见一张女人的脸,程宛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神里意味深长,视线从他的脸一寸寸下移到他掌心。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她状若关心地问:“在给谁打电话?是女朋友么?” 江延笙眼眸凉意湛湛,没回答,静静地看着她想做什么。 “瞧我这记性,”她漫不经心地笑,“你年纪不小了,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还记得鹤池……他也是差不多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谈了女朋友。” 都说男人食色性也,可江延笙这人怪得很,入职这么久以来,也没听过他和哪个女人传过绯闻。 倒是有人见他在某声色场所出现过几次,和季家的小儿子在一起,相谈甚欢,两人关系十分深厚的样子,前者沉迷喝酒,对风月之事也是毫无兴趣,后者大相径庭。 程宛的亲身经历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清心寡欲,洁身自好的男人。 她状若有意无意提起江鹤池这个已经死去的人,眼睛却一动不动落在他脸上,江延笙长相年轻冷峻,出色的五官也是遗传了江家男人的优点,她瞳孔微缩,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眼底隐隐闪过一丝痛楚。 眼前这张脸和她记忆深处的一张面孔渐渐重合起来。 她试图在他表情中查找出一丝异样,偏偏男人脸色淡漠得很,叫人捉摸不透。 她叹了口气,一副真心想要为他好的口吻,“是哪家的姑娘?我认识么?” “程副总,这里是公司,不适合话家常。”江延笙十分不客气的打断她,语气客套,拉开了两人距离。 程宛挑了挑眉,似是习惯了他这样的性子,并没放在心上。 “我听说程氏有几个项目最近出了问题,供应链短缺,资金周转不良……程总为了这些事儿应该也挺糟心的,你有空,不如多去关心关心他。” 这个程总,指的是她的哥哥程亦怀。 说完,他轻飘飘落下一句,“我的事,就不劳你挂心了。” 他给林晨发过去一条短信,之后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径直越过她,大步离去。 程宛脸色一僵,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眼神瞬间冷得骇人,果真是养在外面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目的 温寻为了提气色,化了简单的淡妆,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准备出门。 文清见她回来没多久又要出门,不禁疑惑,“太太,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温寻正在玄关处换鞋,头上戴着一顶帽檐宽大的太阳帽,裙子外面罩着件小开衫,随着弯腰的姿势,复古提花缎面裙的料子微微收紧,窈窕曲线一览无余,她闻言,抬头看去,朝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笑容,“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哦……” 文清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跟温寻说她不在家的这两天里收到了一个包裹,是匿名寄来的,收件人是她的名字,问她要怎么办。 温寻不记得这几天她在网上购买了什么东西,但她这会儿正要出门,没来得及细想,便让文清帮她放到房间里去。 文清点点头,说好。 走到大门时,林晨已经到了。 林晨看到江延笙发的短信,他沉默几秒,车子开到半路又默默返回。 没办法,谁叫他是打工人呢。 …… 江延笙会开完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会议结束后,他刚出门,林晨便凑到他耳边,说温寻还在他的办公室里。 他点了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加快了步伐往总裁办公室走去。 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个娇小的人儿,正低头翻阅着手中的杂志,长发铺到肩后,和今早分别时的打扮不同,她换了身衣服,这时候的她显得无比安静和温柔。 温寻听见推门的声音,便抬头往那儿看去,男人反手将门合上,抬眸朝她看来,“吃饭了么?” 她摇摇头。 这一路,都是林晨带着她坐私人电梯上来,她戴着帽子,看不清面容,这时候员工们都在认真上班,忙忙碌碌,纵然有陌生女人出现在这座大厦里,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林晨给她倒了杯白开水,之后就有事离开了,她坐在这儿等,直到水喝到见底的时候江延笙才出现。 他今天打了条银灰色的领带,穿着黑色西装外套,里面是件白色衬衫,他走进来,抬手松了松领带,将开会用的文件丢到办公桌上。 温寻盯着他的身影,漂亮的眸子眯了眯。 他捏了捏鼻梁,嗓音有些哑意,“这时候来找我,有事吗?” 温寻合上书,起身朝办公桌方向走去,单枪直入问道:“我抽屉里的身份证件呢?是不是你拿走了?” 他坐在办公桌的后头,闻言懒懒抬眸看她一眼,又缓缓移开,他没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但依她对他这段时间的了解,他不说话,更能说明一切。 他料定温寻突然来公司找他绝不会是因为什么简单的事,而她的目的其实也并不难猜出。 她呼吸陡然乱了几秒,几秒后,嗓音里挤出几个字,“江延笙,你是不是有病?” 她很少会骂人,一是她这人的处事教养不允许,二是平时没什么事情能把她逼到失去冷静,除非是真的被气到极致,但这是他第二回从这张柔软的嘴唇里听到这几个字。 方才会议上,做汇报时手下的员工数据报表出现了几个问题。 致使他不满,他冷着脸呵责了两句,对方是项目部的经理,被他骂得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眼下他这会儿心头郁气还没散。 江延笙眼神冷了几分,两片薄唇紧抿,脸部轮廓也逐渐绷紧,身上透出股骇人的冷冽,这么久了,除了她,现在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这么骂他。 更没想到在他眼里这么小的一件事,把她反骨都激出来了。 看来是真的被他惯野了,之前吃的教训还不够。 这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林晨在外面叫他,“江总,伊恩先生到了。” 僵持被打破,温寻闭了闭眼睛,再次问:“你到底想怎样?” 怎么样? 他没说话,手指扣在膝盖上,目光如同鹰隼,紧紧盯着她莹白的小脸,鼻梁挺翘,红唇饱满,很让人有蹂躏的欲望。 但那双眼此刻怒意满满。 事实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朝她勾勾手指,“你过来。” 温寻觉得这里是公司,他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 于是抬脚走近了两步,站在他身前。 他手指抬起,指腹落在她饱满的红唇上,用力一搓,便将上面的颜色抹开,这口红的颜色,衬得她整个人更加娇艳。 她皱眉,不懂他的举动,“你……” 江延笙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慢悠悠地擦了下指腹。 两人对峙了几秒,谈判再次无果,温寻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转身便想走人,但江延笙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一只手臂扣住她的手腕,继而将她往后用力一拽,她整个人就落入了男人的怀抱里。 她条件反射就想起来,但那只手沉沉地压着她的腰。 “你放开我……混蛋……”她推着他的胸膛,试图挣脱身上的束缚,嘴上也忍不住骂道。 江延笙眉心隐隐划过一丝不耐,语气蓦地发狠,“你再骂一句,我就在这里办了你。” 办公室么?倒是没有试过。 她此刻完全是被迫依附在他身上,臀部贴着他的腹部,隔着一层阻碍,硬挺的西裤摩擦着她的大腿,皮肤上的肉有些生疼。 温寻瞬间湮灭了气焰,但还是很生气,像只浑身竖着刺的猫,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什么叫上了贼船身不由己,她此刻明白得太迟。 两人对视几秒,江延笙勾了勾唇,他松了手臂的力度,“快到中午了,先去吃饭。” 温寻哪里还有胃口吃饭,她淡声讽道:“跟你在一起,我吃不下。” 他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扬了扬眉,“不吃饭,那就做,你自己选。” “……” 她一脸漠然地看着他,江延笙心口好似被针扎了下,不怎么疼,他沉默两秒,“想吃什么?” “随便。” 江延笙中午其实有安排,这顿饭也不只是简单吃顿饭而已。 但他还是决定把温寻带上。 江延笙叫了林晨进来,让他先带温寻下去,他稍后就到。 温寻乘了总裁电梯离开,尽管她来去都已经很谨慎,但还是会被有心之人看到。 没过多久,一个女人从总裁办公室里走出的消息便在这一层楼里陆续弥漫开来。 还有人偷偷拍了照片,但画面上只有一个模糊的侧影。 太太 吃饭的地点是在一家园林风格的粤菜私人餐馆。 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茂密的梧桐树掩映着假山流水,微风阵阵,清幽怡人。 合作方是公司其中一个海外项目的责任人,名叫伊恩,土生土长的伦敦人,金发碧眼,操着一口流利地道的英文。 伊恩跟他的秘书比他们先到,他看到江延笙身边带了个女人,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之后不疑有他,心中自动把她归类为他的秘书,见面后两人握手,寒暄了两几便落座。 江延笙把菜单递给温寻,让她自己挑几样。 温寻看了一眼,她也不知道吃什么,就随便点了几样菜,之后把菜单推给江延笙。 后者看了看她点的菜,又补充了几样这里的特色菜,还点了红酒。 伊恩不懂中文,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温寻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之后吃饭的过程中,温寻在他身边一直安静地吃着饭,充当透明人角色。 他们用英文交谈,谈话内容是和新建项目的合作相关,时而夹杂着几个专业术语。 温寻曾经刻苦学习了一段时间英语,自然也听得懂大致内容,但是没有兴趣听他们在讲什么,她觉得无聊,就专注吃着眼前的饭。 她打算吃完饭就走人。 前几天她胃口不好,饭量也是吃一点就吃不下,但这家餐馆的菜做得很符合她的口味,这里的厨子看来是下了功夫,菜式新颖,味道清香,肉也松滑软嫩,温寻不自觉就多吃了些。 另她感到意外的是,江延笙的英文说的十分标准且流利,低沉的嗓音,配上清晰的语调,字正腔圆,如同山涧流水,听者很难不心动。 席间,交流的声音渐渐停下来,伊恩一双碧眼往江延笙身旁的女人上瞟,目光熠熠,有些好奇地询问,“江总,这位小姐是你的太太?” 江延笙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极淡地勾了下唇,“不是。” 伊恩感到诧异,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了一圈,之后点了点头,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 温寻一开始没注意到两人在说什么,她的心思早已不知飘到何处去了,直到江延笙的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向她,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抬起眸,一脸茫然。 伊恩正在看着她,眼神热切。 温寻长着一副东方女人独有的骨相,五官精致小巧,身材纤细,却不是干瘦的身材,气质也是清丽脱俗的那挂,她安静地坐在旁边,不参与他们的交谈,但还是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她捏紧了筷子,扭头,不解地问江延笙:“他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没什么。”男人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碗里。 伊恩转头看向江延笙,真诚地说了一句:“你太太长得真漂亮。” 这句话她听懂了,温寻皱了皱眉,不明白这明明是夸赞她的话,但他为什么不直接对她说呢? 她用英文回对方:“不好意思,你误会了……” 江延笙十分客气地回了一句:“谢谢”。 “……” 她回头,狠狠瞪了江延笙一眼,用眼神问他你这是几个意思? 后者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举起酒杯和伊恩碰了下杯。 饭吃得差不多了,伊恩热情邀请两人去俱乐部打高尔夫。 江延笙应了,之后狭长的双眸瞥向温寻,嗓音低凉,“下午要去打高尔夫,你跟我一起去。” 她皱眉,“我去干什么?” 他眼神深了几分,意有所指地道:“你不是说腰疼么?正好,去外面运动运动。” 两个人互相觉得彼此在那方面有问题,一个嫌对方体力太差,不抗造,一个精力旺盛,折腾起来没完没了。 但他们在那方面却是出奇的契合。 温寻脸色不自然地变了变,看了一眼伊恩,坚持道:“我不想去。” 她不习惯这种商业性质的饭局,加上和江延笙不清不楚的关系,他们不适合一同在这种场合见面,风险太大。 她想江延笙应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后者却不以为然,我行我素。 “你不去的话,没有人会送你回家。” “林晨呢?” “江太太,你觉得他很有闲是么?林晨是我的助理,不是江家的司机,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 这个称呼,让温寻心中一阵别扭,她总觉得他在讽刺她,美眸瞪着他,又是气得咬牙切齿。 她想,她迟早有一天会狠狠地报复回来。 …… 南城连绵的大雨今日已经放晴,晴空万里,丝毫不见一丝乌云。 球场十分广阔,葱绿色的绿茵和蓝天连接成一条线,微风阵阵。 夏日艳阳,江延笙在更衣室里换了一身运动休闲装出来,和平时西装革履的样子完全不同,他身量高大,普通的衣服料子也给他穿出了矜贵公子的感觉,在那群人中显得很出众。 正值夏末,空气里弥漫着燥热之气,温寻不和他们打球,躺在遮阳伞下的椅子里,百无聊赖地看看场上几人的身影。 没过多久,侍者端着盘子过来,给她送了某米其林餐厅的甜品吃。 来这的人通常非贵即富,这个女人又是跟那几个男人一块来的,加上这身模样打扮,顿时就能让人联想到她身份不简单。 江延笙握着球杆,摆好姿势,唇间含着根烟卷,他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瞄准,进了一球后,不经意回头看她一眼,后者正低头玩手机,压根没看这边,他嘴角顿时压了压,也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 温寻刷了会儿手机,渐渐困意袭来,她捂嘴打了个哈欠,蓦地感觉眼前站着个人,挡住了大半阳光,鼻尖一股浓烈的烟味传来,抬起头,就见男人单手插兜,眼神凉凉地看着她。 “有这么累么?” 情人 空气闷热,坐得太久,她的皮肤上沁出了一层薄汗,莹润的脸颊上挂着两抹淡淡的蜜粉,妆感清透。 “嗯……”她抬眸瞥他一眼,靠着椅子姿态慵懒。 江延笙不满她来这之后一直就这么坐着,他朝她伸出手,“教你打球要不要?” 温寻看了眼面前男人的手掌心,摇头拒绝,兴致缺缺,手指扯着身上的裙子,“算了吧,我没什么兴趣。” 这里的风景很好,坐在这边,能将整个球场尽收眼底,她压根没有动的欲望。 “……” 他还是伸手将她从椅子里拉起来,“总这么坐着不好。” 既然她不愿意打球,江延笙就没强求她了。 男人手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动作自然地把水递到她嘴边,温寻此时也口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有多余的液体沿着她的唇间,滴落到他的手背上。 江延笙盯着她翕动的嘴唇,眼神顿时就暗沉了下去。 之后他仰头,捏着瓶子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流过青筋起伏的脖颈,喉结跟着滚动了几下,增添了几分野性的性感。 温寻抿了下唇,“刚才吃饭,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将空了的瓶子随手扔进垃圾桶里,一边问:“什么什么意思?” “伊恩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你当时为什么不解释一下?”温寻觉得他就是故意的,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人误会。 他装作糊涂,反问道:“嗯?我们是哪种关系?” 温寻抿着唇,看见男人眼底戏谑的笑意,脑子里蓦地浮现出一个这个词语,奸夫淫妇。 后知后觉这个词形容得不好,连她自己都骂了进去。 换一个说法,情人。 但是在情人关系里双方还有选择的自由,而她这方完全是受制于人,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江延笙眯起眸,看她纠结的样子,不以为意地说:“一个称呼而已,你这么在意啊?江太太。” 温寻说不过他,索性就不和他说了。 那边,江延笙中途离开,让林晨替他的位子,然而,伊恩更欣赏男人的球技,久不见他回去,正好奇地探头往这边看来。 江延笙又走近了两步,一只手握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将她的帽檐往下压了压,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眸,偏过头,薄唇几乎贴在她耳边,气息温热,“我这几天要出差一趟,很快就回来,你听话一点,别跟外面的男人走太近。” 这处,是她的敏感点之一。 她感觉自己的耳根很快就烫了起来。 他的声音清晰地进入她的脑子里,只觉得后半句话很熟悉。 她抬眼,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他一字一句解释得详细:“那个姓齐的,是个纨绔知道么?整天沉迷玩乐,不务正业,这样的人,你看得上?” 温寻听得心中冷笑,看来他是将齐思钧的家世背景都打听清楚了。 这时候解释的话语都显得苍白和多余,葱白的手指抵上他的胸口,嗓音又娇又媚,讽刺意味十足,“江总是站在什么立场警告我啊?嗯?小叔子的身份吗?” 江延笙看着指着他胸口的手指,骨节细白干净,上面空无一物,再看这张小脸,眉眼弯弯,笑容浅淡,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个已经结了婚的女人。 他抬手握住,扯唇笑了笑,附在她耳边说了句很下流的话,温寻听得面红耳赤。 他面色平静如常,但她隐约从那深黑的眸子里品出一丝变态的意味。 斯文败类这个词算是被他给拿捏清楚了。 天气燥热,连人的心情都不由燥热了起来。 他看着她,深黑的眸子染了几分异色,嗓音低哑,“如果你听话,不再想着逃的话……我会考虑把东西还给你。” 说得真好,可她已经不相信他说的话了。 两人聊得太投入,根本没注意到有外人正朝着这边过来。 草坪上迎面走来一群人,四男一女,基本都是陌生面孔。 在他们距离这边还有五六米的时候,江延笙眉骨松动,往不远处瞥了一眼,眸子眯起,步伐不动声色地侧了一步,将女人的身子遮挡住。 他收回视线,大手拍了下她的软臀,“这里太热了,你先去里面的休息室等我。” 这动作太过轻佻孟浪。 她未料到他有这举动,震惊地瞪大了眼,“你……” 江延笙大手按住她的脑袋,低声道:“江太太,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有人来了。” 温寻闻言身子一僵,睁着眼睛看他,“谁?” “程亦怀。” 这个名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但这个姓…… 她陡然想起来,程亦怀是程宛的哥哥。 如同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皮肤表面的闷热之气褪去大半,她眨了眨眼睫,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她没想到会在这遇到认识的人…… 她和对方不熟,但之前在某种场合见过面。 按理来说,那人她还应该称呼一声舅舅。 男人低沉如山涧的嗓音在耳根处响起,“去那儿等我。” 温寻木讷地点了点头,宽大的帽檐挡住了她绝色的面容,她的脸只有男人这一边才看得到,她侧身从江延笙旁边越过,独自离开球场。 几乎是在温寻转身的下一秒,一道中年男音传来,“延笙。” 有人叫他的名字。 江延笙手插着口袋,浓密的眼睫垂着,又恢复成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侧对着几人站着,身材修长,挺拔如松。 过了好几秒,他才转过头去,那张深刻立体的俊脸暴露在几人眼中,狭长的眸子没什么温度地落在对方身上,来人面露诧异,“还真的是你呀。” 江延笙薄唇扯了个很浅的弧度,“程总,好久不见。” 程亦怀身边还跟着几个人,但他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大的那个,他旁边的男人比他年轻不少,气度不凡,却有种常年居于高位者的成熟和散漫。 江延笙的视线此时就落在他身旁的这个男人身上。 53 程亦怀探究的眼神从他脸上划过,刚才江延笙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暧昧画面,他可是都看到了。 心里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好奇,江延笙跟刚才那女人是什么关系? 两人靠得十分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见男人嘴角挂着微末弧度,姿态轻,女人只有一道背影,但也能看出来,是个年轻女人,从远处看去,这副画面异常和谐。 程亦怀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因为程宛和江延笙之间的关系,以致他和江延笙的关系并不怎么样,见面除了寒暄几句做做表面功夫,就没别的交流了,但程宛是他的妹妹,于公于私他都要站在她的那一边。 而他打心底都认为江延笙自始至终是江家的一个外人,他如今拥有着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但这些是暂时的,迟早有一天都会还回去。 他不动声色地掩去了眼底的阴郁,笑着给两人介绍。 “延笙,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话未说完,男人已经主动把右手伸了出去,淡淡颔首,率先开口,“方先生你好,我是江延笙。” 方鸣川愣了几秒,看着眼前长相出色,气质冷厉的男人,温和的笑了笑,“你认识我?” 说完他便挑了挑眉,伸出手与他相握。 他长得周正,不算英俊的那一挂,但眼神明亮,有种属于这个年纪的男人独特的成熟气质。 江延笙点了点头,立体的五官线条深刻而清晰,收敛了锋芒,做出一副谦逊的的模样,“之前我们在一场慈善宴会上见过面,但您可能不记得我了。” “这样啊。” 方鸣川道:“我知道你,你舅舅跟我提起过你。” 今日阳光明媚,但并不刺眼。 江延笙眯了下眸,平静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明的暗光。 眼前男人约莫三十五岁的年纪,头发梳成大背头,发丝一丝不苟,穿着灰色条纹的运动服,脚踩运动鞋,气质十分儒雅成熟,这样的打扮让他整个人年轻了十岁。 手腕上带了一只价格不菲的定制手表,金色表盘在日光下闪着灿丽的光芒。 江延笙早已将方鸣川的人事背景查得清清楚楚,今年三十六岁有余,如今是南城市政界某局的高官,他原本是小县城出身,家境普通,但好在年轻有为,大学毕业后进了体制内工作,机缘巧合之下,和市长之女相识结婚,自此前程无忧,步步高升。 他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默默观察着眼前这个年轻卓尔的男人。 临恒集团新上任的执行总裁,的确很与众不同,上位不过短短几月,方鸣川曾经听过与他相关的事情,但知道的不多,今日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面。 程亦怀看向江延笙,笑着提议道:“今天天气不错,既然在这儿碰上了,不如一起来比比球?” “不了。” 江延笙平淡地说着,狭长的眸子瞥向另一头,不远处草坪上,伊恩正挥臂朝他示意。 另外随行的几人都是程亦怀和方鸣川的人,此时他们也明白过来,江延笙会在这里,也是和人谈合作而来。 他们这一群人比江延笙要晚来些,刚在更衣室里换了衣服正要去球场,不曾想会在这儿碰到熟人。 程亦怀看着远处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若有所思。 江延笙看着程亦怀对方鸣川近乎谄媚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关系大概不浅,而两人的关系里,方鸣川很明显占据主导地位。 程氏在南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主营电子、商业地产、房地产等业务。程氏早年发家并不光明磊落,涉及到一些灰色地带,后来生意做大,程家家主便将产业重心转移,开始洗白,后来便有了江程两家联姻,程家发展势头愈加强劲,最后成功跻身南城龙头企业之一,后来两任家主相继离世,程氏发展每况愈下,到了程亦怀手中的时候,公司已经过了鼎盛时期,经济难逃衰败。 商业上的事情,事多繁杂,还掺着利益牵扯,人脉网亦是如此,而程亦怀和政界的官员有往来,并不奇怪。 …… 休息室里,温寻坐在沙发上,视线透过玻璃窗,遥遥落向远处绿茵草坪上言笑晏晏,相谈甚欢的几人。 她在这里等了许久,也不见江延笙出现。 倒是林晨出现了一次,“太太,您先在这里吃点东西,江总他还要过会儿才来。” 温寻低垂着眸,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不算强烈的阳光照在她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有种近乎透明的冷白。 她忽然叫住他,“等等。” 林晨刚走了两步就被叫停,回头看向她,目露疑惑。 温寻手托着下巴,蹙着眉看他,“你别叫我太太,感觉太奇怪了,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这个称呼太有歧义,江延笙对外未婚,而林晨又是他的助理,要是让人听见了,会怎么想她和江延笙的关系? 但林晨不是这么想的,“太太。” “……” 她咬了咬唇,看着林晨这张脸,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温寻有些没耐心了。 “我不等他了,你送我回去吧。” 林晨闻言皱了皱眉,表情有些为难。 温寻转瞬间想起江延笙的话,顿了顿,“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忙……” “不是,”林晨摇了摇头,“江总还不知道您的决定,您要不打个电话给他?” “……” 之后温寻就在林晨执着的目光下给江延笙打了个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了,男人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几个字,只说让林晨送她回去。 温寻朝林晨摊了摊手,淡淡地笑着:“他同意了。” 54 夏天很快就要过去,而温寻推开屋子里的窗户,看着花园里原本长势繁盛的蔷薇花,渐渐有了枯萎的气息。 南城这座沿海城市,四季分明,热的时候酷暑难耐,冷的时候就像掉进冰湖里刺骨的冰碴子。 江延笙去外省出差,一开始说去几天,实际上已经好几天过去了。 她这段时间就窝在家里看书,画稿,偶尔去学校,她有时去图书馆借书还书,学校那边课不多,下了课就和阮舒一起吃饭,逛街,自从毕业论文通过后,她整个人好像活了过来。 这些天,她也再没见过齐思钧,听阮舒说,齐思钧自被她两次拒绝后,自尊心受到强烈打击,伤了他齐少的心,大概是避着不愿见她了。 但阮舒和他待久了,早对他们这一类人了解得透彻,自小就在资本主义的熏陶下成长,嘴上的喜欢真真假假,是不是真的自己都分辨不清楚,即使是被人拒绝,转瞬的难过之后,也能面带笑容,欢欢喜喜投入另一片海洋。 温寻心里明白,齐思钧大概是放弃追求她了。 这样很好。 她的入学申请也早就过了,并且在半月前就收到邮件,拿到了offer,她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阮舒。 对方也很高兴,约她吃饭庆祝一下,两人是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吃的,吃饭中途,阮舒又问起她买机票没有,夏天就快过去了,她打算什么时候走。 温寻听了出奇沉默,叹了口气说她也不知道。 江延笙的出现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 未来会如何,她是真的不知道,更加不知道日后事态会如何发展。 但是她知道,如果不能按照计划进行,那么她就只能向学校那边申请延迟入学了。 她和江延笙的关系原本就见不得光,如果不停止这段关系,终有一天会掩盖不住,纸终究包不住火,而这把火,一旦燃烧起来,便是摧枯拉朽之势。 她只希望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天到来的时候时,她已经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 阮舒看出来她情绪不太对,问她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了。 温寻摇了摇头,只说她遇到了一个十分难缠的人。 那个人,如同致命的毒药,又似冰冷牢笼里的看守长,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阮舒和她认识四年多,两人关系亲密,彼此都是对方为数不多的好朋友,此刻她却不懂温寻话里的意思,不解地看着她,这张娇美的脸上少见地浮现出挫败和泄气,像一朵失去肥料滋养即将枯萎凋零的玫瑰花。 她看得出来,温寻有意瞒着她这件事。 她忽然有个预想,温寻口中的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那天在江边吃饭突然出现的神秘男人? 可那个人……不是她的丈夫么? 难道他们并不是那种关系? …… 八月底,江老爷子的八十岁寿宴将近,江唯予在这一天到来的前两天搬回了家里住,她带了不少东西回来,看来是要在这儿住几天。 有她在,白日里平静祥和的庄园里便增添了不少热闹。 午饭过后,江唯予就兴致勃勃地在房间里挑选晚上宴会要穿的礼服,衣帽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裙子、包包和首饰,她站在一面落地镜前,身上穿着一条黑金色羽毛拼接款式的抹胸裙,手指捏着裙摆左看右看,过了会儿,又侧头问旁边的女佣好不好看。 女佣点头,连连夸赞,“好看,大小姐您穿什么都好看。” 裙子都是品牌秀款,出自专门的设计师之手,丝线都是极为昂贵的材质。 可江大小姐还是不太满意,她觉得这件款式不够特别,又觉得刚才试的那条红色裙子太艳丽,太俗。 来来回回,没一个能入她眼的。 她纠结得不知如何是好,看她这个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场宴会是为江家大小姐举办的呢。 江唯予今天心情不错,手指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脸庞,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她,“那女人今晚穿什么?” 女佣没听懂她的意思,“啊?哪个女人呀?” 江唯予抿了下嘴,不耐烦地说:“就那谁!温寻!” “哦,少夫人的礼服今天也送过来了,正放在她的房间里。” “拿过来我看看。” 女佣惊道:“大,大小姐……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怕什么?看看而已。” “那女人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江家给她的,一条破裙子,我看看还不行了?” 女佣听着她的话,不敢反驳,心想,那女人再怎么样也是大少爷的妻子,大小姐这么对她,也太不尊重人了。 江唯予小声嘟囔了一句,“要不是我大哥娶了她,哪里还有她今天啊……” 女佣没有听清:“啊?小姐,您说什么?” “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有些泄气地说:“算了。” 女佣松了一口气,大小姐的脾气还是那样,喜怒多变。 江唯予这人有个矛盾的思想。 她和温寻向来不对付,这种重要的场合,她既不想让温寻打扮得太漂亮压了她的风头,又不想让她穿得太过随意,丢了江家的颜面。 平平淡淡,丢在人群里不起眼的最好。 她向来随心所欲且高高在上惯了,只顾自己是否开心如意,别人的感受她哪里顾及得到,而且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哪里有问题。 大约过了半小时,江唯予接了一个电话,是她约的造型师到庄园了,她便让女佣出去把人带过来。 55 房间里,温寻曲腿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面前摆着画架,她的旁边,桌面和地板上杂乱地铺就着几张不同风格的画稿。 远处山脉如同被泼了色,形成一幅静态的油彩画。 丝丝缕缕的阳光从她身后的玻璃窗洒进来,落在女人乌黑的发丝和后肩上,如同跳跃的金子,温暖又柔软。 她身上穿着面料舒适的针织背心和烟灰色半裙,由于太过投入,裙角处都不小心染上了点颜料,但并不明显。 倒是没人来打扰她,她一下午画了好几张,但都不是很满意。 这会儿正停下笔,盯着画稿陷入沉思,浓长的眼睫垂着,眼神都是空洞的。 不多时,有人在外面敲门,一道声音传来说晚宴的礼服送到了。 温寻回过神来,放下画笔,撑着地板直起身,坐得太久,两条腿儿都麻得不行,她站着缓了一会儿,直到那种酸麻感逐渐消退。 佣人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送进来,她看了一眼,后者将东西放在茶几上,毕恭毕敬地朝她弯了弯腰,之后便默默地出去了。 等人走了,温寻合上门,她没急着去拆那礼盒,又返回原先的位置,刚坐下,她蓦地想起来一件几乎已经被她遗忘的事情。 十几天前,文清替她签收过一个快递包裹,那时她正要出门,便让文清帮她先收起来,结果后来她就不小心忘记了。 温寻踩着拖鞋,往卧室里面走,一阵翻翻找找,最后在衣柜的下方储物柜里看到了那个未拆封的包裹。 她看着快递单上的信息,确实是匿名的,收件人也是写的她的名字,她心中疑惑,但也没多想,拆开包装,里面的盒子用丝带精心装饰着,像是有人特意送给她的礼物。 她解开丝带,毫无防备地打开里面的盒子—— 映入眼帘的东西让她骤然瞳孔猛缩,喉咙里溢出尖叫声,同时控制不住地将盒子扔了出去。 “啊……”温寻捂着胸口喘气,心跳不断地加速跳动,肩膀也在忍不住地颤抖。 盒子里面装着一个用红色绸布包裹的玩偶,原本漂亮精致的洋娃娃,此时样子却十分惊悚和可怖,双目瞪圆,直直地看着她,眼睛和鼻子里溢出红色的血。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这东西究竟是谁寄来的? 她这人平时低调,又不爱出门,很少会和人结仇结怨,那么,是谁要这么吓她? 这是对方的恶作剧呢?还是另有所图? 温寻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人。 短暂的惊吓之后,心底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怒意,垂着的手指颤抖不止,她气愤地转身下楼,找来文清,让她跟自己去房间。 文清不明所以地跟在她身后,她头一回看到温寻如此难看的脸色,“怎么了?少夫人。” 温寻抿着唇没说话。 直到她进了卧室,看到那静静躺在地上的冰冷死物,也被吓了一大跳。 她睁大了眼睛,话都说不通顺,“这……这是怎么回事?!” 温寻扶着额说:“这个是你之前替我签收的快递。” “少夫人,我……”她握住她的手,想要解释。 “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温寻顿了顿,又说:“你帮我把这东西送到江唯予的房间里去。” 文清吞了吞口水,“好。” 果不其然,江唯予在收到盒子没多久,便兴冲冲地跑来找她了。 房间的门“砰砰”地震了好几下,温寻坐在沙发上,听着那巨大的声响,两侧太阳穴隐隐作痛,她往那片皮肤上摁了两下,起身去开门。 门外,江唯予正怒不可遏地看着她,文清也跟在她身后,一脸为难。 她推开门,径直闯入她的房间,之后手一挥,那个盒子就扔到她面前,里面的东西顺势掉了出来,看得温寻又是一阵心悸。 “温寻,你什么意思啊?”江唯予没想到,她没去找她,她倒是主动来惹自己的麻烦了。 女人脸色平静,嗓音轻浅,却掷地有声:“我还想问问你什么意思,你把这东西以邮寄的形式送给我,到底是想干什么啊?故意吓我吗?江唯予,你无不无聊啊!” 江唯予听她这番话,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既觉得她疯了,又觉得她是故意往自己身上破脏水,“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谁给你寄过这鬼东西了?!” 温寻脸色冷着,不信她的话,“你敢说不是你吗?” 江唯予气得跳脚,咬牙切齿道:“鬼知道是谁寄给你的,反正不是我!温寻,我看你是真的有病!” 她脸色变得扭曲,又气又恼,似乎因为她的话而失去了理智,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枉一样。 她朝她低吼道:“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 温寻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有些迟疑了,江唯予自小被人宠着长大,性格娇纵蛮横,想让她不好过有很多种手段,这种恶心人的事情,她也不是做不出来,但如果是她做的,她没有理由不承认。 况且以她的身份,她也不屑于做事不认。 可如果不是江唯予,那还会是谁? …… 这个季节,天还是黑得比较晚,六点多钟,整个天际都被橘色的落日余晖铺满,七点左右天才黑得彻底。 夜幕降临,江家庄园灯火通明。 晚宴在主楼的一楼大厅举行,四周都是树木和草坪,道路两旁亮着两排灿白色的照明灯,澄亮如昼,从庄园大门到宴会厅的正门铺了百米长的红毯,奢华又庄重。 江老爷子年轻时叱咤商场,老年虽然隐名了,在南城还是颇有地位和威望,他的八十寿宴自然会有不少南城的商业权贵和高官政要出席。 大厅里,乐声悠扬,觥筹交错,男男女女衣香鬓影,往来间言笑晏晏。 这是个无数人想要挤进来的名利场,真正的名流圈子,人人想要在这个圈子里占有一席之地,然而成功的却没几个。 56 江老爷子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他穿着崭新的唐装,站在人群中,接受在场宾客们的祝贺,脸上布满了一道道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他今天很高兴,眼角带笑,笑容平易近人,林叔跟在他后头,时时看着他,避免发生什么意外。 之后他眯了眯眼,目光往周围巡视了一圈,蹙了蹙眉,“延笙什么时候到?” 林叔宽慰他道:“您放心,二少爷今晚的飞机回南城,一定能赶得上您的寿宴,他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他点了点头,但表情并不轻松,他侧身在林叔耳边说了句话,让他去把温寻找来。 宴会厅左侧分别设置了休息区,专门用来供今晚到场的宾客们休息,亦或是与人聊天谈话。 角落的沙发上,温寻和苏宁玉一并坐着。 苏宁玉今晚穿了条橄榄绿色的V领长裙,腰身掐的很细,衬得她身材饱满,皮肤白皙,有种说不出来的风韵。 她身上除了手腕上那个翡翠镯子,没有戴别的首饰,那镯子色泽通透,价格不菲,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都珠圆玉润了不少。 温寻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眼。 看得出来,她如今的精神状态和心情都挺不错。 苏宁玉晃了晃手腕,问身旁的女人:“好看吗?江烨送的。” “好看。” 温寻挑了挑眉,“你们俩和好了?”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过了这么多天,他们俩应该早就和好了。 苏宁玉手指摸着腕上质地冰凉光滑的镯子,抿了抿唇,“算是吧。” 当初两人吵架,小欢欢意外生病,苏宁玉那个伤心的样子,温寻看着心里也很不好受,她本来还担心,两人的婚姻会因此出现什么问题,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并没那么糟糕。 江烨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她哄好,两人的关系似乎又恢复如初了。 苏宁玉凑近她,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他送了我一套翡翠珠宝。” 小欢欢生病出院后,苏宁玉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了几天。 江烨那时正好要去海外出差,两者取舍之间,没来得及顾得上她,后来他差人在当地一家着名珠宝拍卖行买了一套价格不菲的珠宝送到苏家去。 回南城时,时间已经很晚,他又亲自去苏家接她回来,两人分别多日,在房间里谈了一番话,苏宁玉看着他满脸的风尘仆仆和疲惫,那时候便什么气都没了。 江烨这人有时候脾气很差,结婚之前就是不受管教的纨绔大少,整日里和他的兄弟们混在一起,喝酒玩乐,不务正业,一场聚会一晚上账目能划走上百万…… 那时候江祁州常常被他气得半死,好在他后来性格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发生转变,做事也变得成熟了不少。 本就是既不会照顾自己也不会照顾别人的人,但不可否认,结婚以后江烨确实对她和孩子都很好,大部分时候是她因为一点小事朝他发脾气,却是他每次先放下姿态来哄她…… 后来苏宁玉冷静下来想,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跟孩子,她也不应该太过自私只顾自己而不理解他的处境和感受。 温寻闻言眨了眨眼,侧耳静静听她讲。 “我之前不满他,是因为他平日里工作太忙,总是疏忽于照顾家庭,甚至我觉得,在他眼里,我远远没有他的事业重要。” “后来他先跟我示弱道歉,说……” 正说着话,苏宁玉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接起电话,是照顾小欢欢的那名女佣打来的,说小欢欢睡醒了,哭闹不止,她怎么哄也没有用。 苏宁玉紧紧握着手机,脸上有些生气,“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她吗……” 电话那头急于解释,她蓦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自从上次小欢欢发烧生病之后,苏宁玉就比以前更加小心。 而苏宁玉自从结婚生子后,她越发的深居浅出,这种热闹的场合她也很少参加,家里因为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要看,她也不放心将孩子完全交给佣人照顾,但今晚是老爷子的寿宴,她心想,离开一两个小时而已,应该不会有事。 温寻正百无聊赖地用指甲抠着手心,忽觉一道目光看向自己,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刚才那通电话她隐隐约约也听到了几句,她弯唇笑了笑,理解她的不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苏宁玉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她走后,温寻便从桌台上端了一杯香槟酒,小口小口地喝着。 旁边坐着两三个穿着漂亮的女人,围坐在一起,话题大多围绕网络上的八卦、男人以及分享平时用的护肤品那些内容展开。 温寻不参与她们的讨论,但她生的那模样, 一个人静静坐在那里,太过格格不入,之后还是引来了旁人的目光。 忽闻一道女人的声音响起,“你跟苏宁玉是什么关系?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一连串的问题让温寻愣了几秒,她抬起眸,是坐在她对面沙发上的一个穿着像名媛小姐打扮的女人正在问她。 女人妆容精致,肩膀上披着件色泽剔透的红褐色皮草,微抬着下巴,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姿态有些高高在上。 温寻朝她笑了笑,简言意骇地说:“我跟她是朋友。” “是么?”女人表情狐疑,“可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啊?” 温寻淡淡说:“我也没有见过你呀。” “你还没回答完我的问题。”女人皱了皱眉,继而又问道:“你跟江家又是什么关系?” 可这次后者却不说话了,她低着眼,表情冷淡,侧脸线条清晰而立体,鼻梁到嘴唇的弧度恰到好处,莹白如玉,堪称完美的一张脸。 女人见状撇了撇嘴,盯着女人的半张侧脸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别过脸去和身边的人说话。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悦,她刚才都看到了,苏宁玉自己先走了,却把她一个人撇在这里,说是朋友,也太牵强了些。 她也从未听说过南城的名流圈子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个不一般的女人。 她眯了眯眼,眼前这个女人看着如此低调,行为又反常,似乎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 她们对她的来历和身份一无所知,但这个女人凭什么能和她们坐在一起? 57.来了 不多时,休息区里忽然响起一声女人短促的尖叫。 变故很快发生。 刚才那位名媛满面怒意,目光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侍者,她的裙子上面沾染了深红色的酒液,一块斑驳又清晰的痕迹印在那里,瞬间毁坏了整条裙子的美感。 空气中,一股醇郁的酒香味弥漫开来。 那名做错事的侍者朝她弯着腰,连连道歉,姿态几乎悲哀到尘埃里去。 这样子引得女人怒气更盛,冷声质问道:“你知道我今天这身有多贵么?这么一杯酒把我的裙子都弄毁了!你一个小小的服务生,你赔得起吗?” 这一小插曲很快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就在这时,林叔赶来了休息区。 “发生什么事了?” 女人平息了呼吸,偏过头看向林叔,视线却无意中瞥到了一旁静静坐在位置上的温寻。 她顿了顿,忽然抬起手指,指着她,语气轻蔑地说:“她刚才把我的裙子弄脏了。” 林叔愣住,侧头看向她指着的女人,后者神态平静自若,不慌不忙,正是他正要找的江家少夫人。 温寻抬眸看了女人一眼,蹙起眉,脸上露出愠怒之色,但并没有急于解释。 她就坐在旁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变故她看得清清楚楚。 明明是刚才那个侍者从旁边经过时,不小心踩到了她裙摆过长的裙子,导致手上的托盘没拿稳,酒水撒了出去,这才不小心弄到了她身上。 这女人怎么能直接将脏水泼到她头上来? 林叔开口问:“这位小姐,那您想如何?” 对方不依不饶,似乎是吃准了温寻不敢拿她怎么样,“既然是她的责任,那就让她负责,赔我一条就是了。”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下来,灼灼目光看向怒意未消的那位名媛,语气沉沉,“一条裙子而已,我们江家又不是赔不起,楼上的客房有备着专门供给客人的换洗衣物,我让人带您去楼上的房间换一条新的?” 林叔自顾说完,也不看女人变了的脸色便招呼了一名女佣过来,面无表情地说:“带这位小姐去换身衣服。” 女人蹙起眉,站在原地,没有挪动。 “等等。” 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嗓音轻浅,犹如山涧里缓缓流淌的泉水,清晰分明。 温寻走上前来,唇间带笑,“酒不是我弄洒的,你的裙子也不是我弄脏的,但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女人脸色蓦地一变,高傲的姿态有一瞬间的皲裂,眼神直直盯着她。 “刚才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到底是不是我,你心里有数。” 温寻顿了顿,“不过,你是不是应该向我道歉?” 此话一出,女人愣住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女人看着软弱好欺负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 “道什么歉……凭什么让我道歉?” “刚才林叔说得对,江家又不是赔不起一条裙子,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任你把脏水泼在我身上?” 温寻也不知自己哪里惹到对方了,不就是刚才说话的时候她没理会她么,可这样便对她心怀不满了,但这泼脏水的手段着实不太高明。 林叔冷声威胁道:“张小姐,今晚是江家的晚宴,还希望你能注意一下场合,不要做让自己难堪的事。” 女人咬了咬唇,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终是有些承受不住。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周围人都在看热闹。 最后的结果就是她嘴唇蠕动了下,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旁人离得远,听不清她说什么,但温寻听到了,眼前的女人看着盛气凌人,骄矜自满,但不过和江唯予一样就是个恃强凌弱的纸老虎罢了。 温寻没有为难她,晚宴才进行到中旬,她就有些累了。 她手指捏着裙子,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去,林叔默默跟在她后头。 他加快走了两步跟上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少夫人,您跟我来。” 在场的人都在看热闹,这会儿见没什么看头便纷纷散开了。 休息室的氛围恢复原来热闹的样子,丝毫不受影响。 然而刚才那个指认温寻的女人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僵在原地,两人转身离开时,林叔对温寻那一声恭敬的称呼,清晰地飘进了她的耳朵里,她听到了什么?少夫人?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 江老爷子听说了刚才的事情,表情沉了沉,让温寻到他身边来,但没说别的话。 之后的时间里,温寻一直跟在江老爷子身边,女人模样出色,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气质脱俗,乖巧又安静。 后来又有一位宾客来向江老爷子表示祝福,后者爽朗地笑了笑,跟对方聊了好几句话。 温寻缩在墙边的角落里,无聊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也不知道江老爷子把她叫到身边来是什么意思。 好在后来江老爷子看出了她情绪不高,拍了拍她的手背,打算放她离开,“别跟我这个老头子一起了,你去用餐区那边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温寻面露欣喜,点了点头,“爷爷,你也要注意身体。” 江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 女人提起裙摆,蹁跹的步伐轻盈似蝶,背影纤细,她快步离开这里,很快便融入人群中。 当初温寻和江鹤池提出要结婚,他是反对的,但他们还是领了证,没有办婚礼,没有度蜜月,一方面是考虑到温寻目前还在读书,要是向外公布江鹤池的婚讯,恐怕会扯出什么事非。 二是因为江鹤池江家长子的身份,他结婚的消息一经传出,那绝对能轰动南城,到时候温寻的身份也会被扒出来…… 江鹤池既然离世了,现在向众人公示她的身份也已没有意义,好在温寻足够听话,也很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除了出身差了点,各方面都是一个让他感到满意的孙媳妇。 江老爷子对于温寻,更多的是心疼和愧疚。 如今她想要什么,他大概都会尽可能满足她。 …… 江延笙今晚八点的航班到达南城,下了飞机后,他便往江家庄园这边赶来。 林晨来机场接他,也是他开的车,黑色SUV在国道上平稳地行驶,城市车水马龙,车厢内的气压显得十分沉闷。 男人坐在后座,修长的身体半掩在阴影之中,只露了个轮廓出来,路灯的光影从他棱角清晰的侧脸掠过,半阖着眸,骨骼分明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捏着眉骨,那张深邃如刀刻般的脸庞隐约露出疲惫之色。 他们到达时,晚宴已经进行到中旬之后了。 车子穿过绿荫大道和夜幕下波光粼粼的喷泉,在庄园的地下停车场停下。 宴会厅的大门倏地推开,身材修长,模样深刻立体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他一身纯黑色西装,姿态傲然,骨子里透出一股天生的强大气场,让人望而生畏。 人群中传来熙熙攘攘的讨论声。 他抬步往大厅中央走去,旁边的人往后走了两步,主动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58.是他 江延笙目光往周围梭巡了一圈。 宴会厅里人影嘈杂,灯光流转。 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出一通电话,试图寻找一人的身影。 有人上前来跟他打招呼,端着酒杯,讨好似的敬他酒。 男人抬眸看了一眼,嘴角噙着薄凉的笑,他微微颔首,态度实在敷衍得很。 之后也不顾那人什么心情,抬脚便往另一个方向走。 对方想要追上去,却被突然冒出来的林晨拦住。 男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温寻彼时正在偏厅的用餐区,她晚上没吃东西,肚子空落落的,但又怕吃太多会长胖,于是就吃了两块蛋糕。 就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了江延笙的电话。 手机放在餐台上,铃声响起时,她低头去看,屏幕上突然浮现的那串号码直接撞进了她眼睛里,她下意识地往周围看了两眼。 之后便有些心虚地捂着手机走出宴会厅,往别墅外面的庭院方向走,穿梭过人群,她像只猫儿似的在走廊处转了个弯,接着便不知踪影。 夜色寂寥,她跟着地灯错落的方向走,周围树枝摇曳,光影重重。 她没记错的话,这边的庭院放置了躺椅和秋千,可供人休息。 “在哪儿?” 电话刚拨通,男人微哑的嗓音便清晰地传来,如同贴在她耳边,一如既往的冷沉,说不出的悸动。 温寻心口砰砰跳动着,没想到他会在这时打电话过来。 嘈杂的余声从远处传来,隐约还能看到远处别墅里灿烂如昼的灯光,连绵起伏的山峦轮廓,如梦似幻。 远处的嘈杂反倒衬得这边的庭院氛围幽静,景致宜人。 半晌,她找到了那片净土。 确定这里没人,便浑身放松下来。 彼时她正坐在花园深处的秋千上,高跟鞋被她脱到地上,双脚得到释放,脚尖轻踩在柔软干燥的草坪上,“江延笙,你回来了?” “嗯。” 他又重复问了一遍,“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温寻愣了愣,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到了嘴边的话已经说了出去,“你找我做什么?” 江延笙喉咙滚了滚,也不知是因为连日的轴转让他觉得精神空虚,还是因为分别太久以致他一听到那娇软的声音便欲念涌动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就突然说了这句话,“想睡你。” 直白又坦荡。 这人的目的压根就不带掩饰一下的。 “……你在胡说什么?”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胡说。” 这人不要脸地反问她:“难道你不想么?” “不想,你别来。” 江延笙被噎了一下,“你会想的。” 他这句话刚说完,女人就十分果断地挂了电话。 “……” 手指被她捏在掌心处,空气里的凉意吹得她大脑清醒了几分,但脸上一股闷热,她无奈地拍了下脸颊。 蓦地,她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烟草气息,是上好的雪茄,带着甘冽的味道。 她朝四周看了看,结果意外地看见靠近矮栅栏的树木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影,听见窸窣的声响,他回过头来,昏暗的光线下,露出大半张线条硬朗的面孔。 是个陌生的男人。 他双指间燃着根香烟,眉头蹙起,表情有几分严肃。 温寻怔了怔,眉头皱起,荡着秋千的手指不由得握紧了些,她停下动作,低头将高跟鞋穿回脚上。 他身后是黑漆漆的梧桐林,高大的树木挡住了大半身体,怪不得她刚才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个人。 方鸣川也就是无意中瞥了一眼,余光中女人一双白皙纤瘦的脚裸映入眼帘,接着他抬起头,就撞见一双清澈分明的瞳眸。 气氛僵滞了好几秒。 方才他们其实见过一面。 她安安静静地跟着江老爷子身旁,不知是以何种身份,他跟老爷子道贺的时候便注意到了她。 但看她的样子,对方很明显根本没有认出他来。 方鸣川是无意中走到这里来的,他有轻微的烟瘾,宴会厅里不能抽烟,这边属于吸烟区,然后他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对方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遍,锐利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 这种男人看女人带着攻略性的眼神让她略微不喜,她蹙起眉头。 原本以为这边已经很私密,不会有人来,结果是她想错了,温寻感到一阵别扭,“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夜晚温度低,空气里一股凉意,她搓了搓裸露的手臂,有些冷,她打算原路返回。 她已经从秋千上下来,转身欲走。 “你是江家的人吧。”对方忽然开口,用的肯定的语气。 温寻诧异地回头,对方又问:“你是江老爷子的什么人?” 她抿唇,淡淡说:“不相干的人。” 方鸣川饶有兴致地笑了,“你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这人真是奇怪。 一根烟几乎抽完,方鸣川将烟扔在地上,脚踩了下,上前朝她走近了两步。 温寻顺势看清了他的完整面容,她往他脚下瞥了一眼,提醒道:“烟头还没有完全熄灭,小心引起火灾。” 说罢便转过身,提着裙身,往原来的方向走。 这边都是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并不好走,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路,发丝被冷风吹得飘动,过了一会儿,身后隐约传来很轻微的脚步声。 她心头微颤,停住,猛地回头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风将树枝晃得更厉害了。 周围透着一股渗人的森冷。 59.公平 她转过头去,若无其事地往前面走,只是这次的脚步加显然快了很多。 脚步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由远及近,那股陌生的气息几乎是贴在她后背—— 下一秒,一只大手落在她纤细的腰间,用力一握,她整个人就被拉进一根罗马廊柱后面。 突然起来的触碰让她自动生出排斥,温寻吓得差点尖叫出来,一只骨骼修长的大手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男人身上清冽燥热的气息像潮水般将她包围,坚硬有力的臂膀紧紧贴着她的身子,偏硬的衬衫质地摩擦着她的皮肤。 她后背贴着冰冷的柱子,留给她的,只有一片极其狭窄的空间,抬起眼,入目便是一张放大的,五官深刻分明的脸庞。 她听到自己汹涌的心跳声快要冲破胸口,嗓音抵在喉咙处,指尖也在发颤。 这些天过得太过平静和惬意,以至于让温寻短暂的忘记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危险。 而当看到江延笙那张熟悉的脸时,她顿时有种如梦方醒的无措感。 他依旧穿着那身纯黑色西装,马甲外套,同色系西裤,深色条纹领带整齐地系在男人线条分明的脖颈上。 温寻觉得,江延笙不发疯的时候,挺像个人样的。 他正低头盯着她的脸,一双狭长幽深的眸子,此时如同翻滚的漩涡,能把人吸进去。 两人的视线对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温寻的心头。 他身后的背景是无尽的黑色,山间错落的霓虹光芒,如同烟火,嵌在如墨一般的夜色中。 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折射在他的眼底,那双眸子如曜石般清亮。 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她一个人的影子。 她脸上表情心有余悸,看着他的眼睛像森林里的小鹿般,手指用力攥着他的衬衫,有些无措,“刚才是你在跟着我……” 江延笙看着她微微泛白的脸,心头微动,“吓到了?” 抬起手,粗粝的指腹触碰了下她的脸颊,温度很凉,再看看她今晚穿的这身衣服,礼服的料子不用想都知道有多轻薄。 她就这样一个人跑出来…… 江延笙蹙起眉,薄唇抿成一条线。 他正要抽回右手,却忽然被她的小手拉住,她低下头,张嘴咬在他的虎口上,牙齿用力地咬着男人的皮肉,像是在发泄情绪。 江延笙没料到她的动作,深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诧异,他任由她咬着,好似完全不觉得痛,盯着她的眼神很快就暗了下去。 那股欲念自从看见她后便不曾消失过,此时更加强烈,火热又迅速朝着他的下腹涌去,势如破竹。 两人自那日后再没见过面,分开十几天,电话都没打过一通。 在此之前,他也没觉得有多难耐。 直到今晚见到人,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便如同潮水,席卷他心头某处空荡荡的地方。 过了十多秒,她才缓缓松了牙齿,理智抽回了些,她目光落在他虎口处那两个清晰的牙印上。 江延笙也低头看去,嗓音喑哑,“咬够了么?” 她不说话,沉默地低下头去。 他比她高出了很多,体形差距更是相差甚大,女人身子娇小纤细,从远景看,像是江延笙将她大半个身子拢进自己怀中。 他低头看着她从鼻梁到嘴唇恰到好处的线条,唇间勾了个微末的弧度,又说:“换个地方咬?” 他这话意有所指。 但温寻起初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他那不怀好意的表情和欲念深重的眼神才后知后觉。 瞬间红了脸,先前那股惊慌的不安感已经消失殆尽。 周围都是黑漆漆的树木,江延笙看不出她脸色的变化,他的大拇指指腹也卡着女人的腰眼处,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空气里蔓延着久违的温存感。 江延笙低头打量着她今晚这一身,眸子灰暗得不见一丝底色。 在漆黑的夜里,女人的皮肤白得晃人眼。 她穿着一身白色镶钻的抹胸长裙,精致的锁骨和圆润的肩膀露得恰到好处,窈窕的身段,比例极近完美。 长发挽成了一个发髻,只余几缕碎发落在耳根处,多了几分慵懒和随性,这件礼服,细看下并没有什么特别, 但和她的气质出奇得相配。 整个人明艳得不可方物。 令人心动不止。 想来也知道,她刚才一路走来,肯定吸引了不少异性的目光。 这么想着,江延笙眉骨处划过一丝冷戾,视线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诱人饱满的胸口,“刚刚和谁聊了那么久?” 温寻微愣,来不及细想,“不认识的,随便聊了几句。” “不认识的也能聊?” 她咬了咬唇,“江延笙,你管的太多了。” 他置若罔闻,又问:“这些天,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 江延笙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温寻就是从头到尾都在抗拒他。 她表面装的像小白兔一样乖顺,没有故意不理他,没有躲他。 但他只是随便问几句她的近况,她就嫌他管的太多,回答得也相当敷衍,可她和一个刚见面的陌生男人,就能聊得那么起劲。 这不公平。 不过此时他好像忘了一件事情,他们本来就应该这样,之前是因为他的手段、利益、情欲和各种因素温寻才会和他在一起,才有了这样不伦的关系,但独独不是因为这世上的情爱。 江延笙这样清醒冷漠的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情绪难以自控,有些时候,他总是会情不自禁去想这些。 没必要又浪费时间,但就是忍不住。 他舌头抵了下后槽牙左侧,胸口好似被一团棉花堵得窒闷,无声的,浅淡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他眼底深黑,如同这浓稠的夜色,看上去像情人之间的深情款款,矢志不渝,然而这样的眼神,并不是只有面对她时才会有。 温寻心里这么想着,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要保持清醒,不要掉进江延笙的陷阱里。 过了几秒,男人忽然扯唇轻笑,音色低冷,在这样静谧又诡异的氛围里,让人遍体生凉。 温寻甚至来不及逃,大脑就失去了氧气。 他抬手攥住她的下巴,将她抵在柱子上,蛮横地吻住她的唇。 鼻尖袭来女人身上馥郁的茉莉清香,紧接着,拳头密集如雨落在他的肩头上,他游刃有余,抓住女人两只手反剪在她背后。 “唔……” 江延笙失了控般,胸膛紧紧压着她饱满的胸口,疯狂攫取着她唇间的味道。 很快,他就尝到了一股醇郁的酒香味。 “你喝酒了?” 他退出稍许,微微喘着气,嗓音低哑地问她。 她大口喘息着,四肢无力,说不出话来。 她晚上确实是喝了酒,但度数不高,不至于让人醉。 下一秒,他再次吻上来。 高大的廊柱几乎挡住了两人的身体,茂盛的树叶也在做陪衬,没有人会发现藏在阴暗角落里两个人旖旎而深刻的纠缠。 只有头顶的月光和浓重的黑夜在偷看。 可惜,它们不会说话。 60.告你 四周并不完全安静,呼啸的风声和极少的虫鸣从隐秘的地方幽幽传来。 相距不过咫尺距离,温寻能感受到男人身上滚烫的气息。 她的手腕被扣着压在柱子上,身体也被圈在那窄小范围里,动弹不得,他低头压下来,几乎是一种完全占有的姿态。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微张着唇,铺天盖地的吻朝她落下来。 两片薄唇沿着她细长的脖颈往下滑落,舌头轻轻舔舐着她滑腻的皮肤,牙齿咬在她的锁骨上,留下一连串的痕迹。 温寻疼得“嘶”了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推了推他,“别咬那里。”会留下痕迹。 江延笙微微退后了些,他半直起身,此时表情不如先前那般平静,气息有些紊乱,那双眸子深黑又冷沉,像平静表面下蔚蓝翻涌的海洋,里面裹挟着晦涩又沸腾的情绪。 但两人衣服还算整齐完好,气氛正是暧昧。 在这儿待得越久,她越觉得浑身不自在,害怕会有外人过来,于是推拒着,小声说:“你放我回去吧,这里……会被人看见。” “没有人。” 江延笙眯着眸看着女人这副扭捏的娇态模样,心头那股欲念之火燃燃而升,这不要那不行,那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或许她不是什么都不要,只是排斥的始终都是他一个人而已。 江延笙此刻心里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突然间,远处传来烟火炸裂的声响,一簇灿烂烟火在漆黑的夜里轰地炸开,瞬间点亮了夜空。 喧嚣声不绝入耳。 有人在夜里深眠,有人在夜里狂欢,如同两个世界的极端。 温寻眼前浮起了一层水雾,视线有些模糊,她失神地抬头盯着远处天空炸开的璀璨烟火,斑斓的光影从她脸上掠过,明明灭灭。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那双眼睛又纯又勾人,看得男人下腹一紧。 而眼前的江延笙此时就只盯着她看,对外界的一切动静丝毫不感兴趣,女人此刻的样子,早已胜过一切美景。 耳边是烟花砰砰炸裂的声响,她胸口的心跳也随着那动静剧烈颤动起来。 一阵侵入骨髓的凉意从四面八方窜了上来,温寻觉得冷,但贴上来的男人身上的体温却灼热得像个火炉,几乎将她燃烧起来。 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延笙的手指已经灵活地摸进她的裙摆里,一路寻到了那片隐秘花园,在那片软腻腻的皮肤上摩挲了片刻,直到他碰到了一层阻碍。 为了配合这件礼服,她里面穿的是一条面料轻薄的黑色t-back,绸带款式,很好穿,也很好解。 江延笙停了停,之后不再犹豫。 男人修长的两根手指勾住t-back系着的带子,轻轻一扯,那薄得勉强遮住花心的料子就不堪重负掉了下来,可怜兮兮的挂在她大腿根处。 黑夜里,那包着露水的花蕊正垂涎欲滴,似待人采摘的白茶玫瑰,无声的诱惑着男人肏进去。 后来江延笙忍不住了,太阳穴两侧青筋肆意跳动,眸色泛着猩红,下腹胀疼得几乎要将西裤顶穿。 在头顶巨大的烟花声里,金属扣撞击的声音显得几不可闻。 不多时,大手抬起她一条腿,微微分开,扶着冒着热气的性器对准柔软紧闭的花蕊重重挺了进去。 温寻喉咙像被一只大手扼住,呼吸停窒,一时间差点喘不上气,蓦地睁大了眼,他就这么插进来了…… 那片隐秘花园猛然被侵入,女人浑身僵硬,本能性地缩紧穴道,试图将那巨物挤出去。 但江延笙一只手按着她,几乎是把她钉在绞刑架上,粗长的肉棒又硬又烫,肆意疯狂地往她深处里钻。 龟头率先冲进去,穴口被用力撑开,里面层层迭迭的媚肉迫不及待地缠了上来,紧紧绞着粗壮的茎身,进退维谷。 紧窄的穴道让他寸步难行,等她适应下来,他便抓着她的腰,腰部小幅度的往前挺动着,将那紧致的蜜穴撞得绵软酥烂。 “还说不想要,故意不穿内裤勾引我?”他嗓音喑哑,喉咙里发出性感的吐息。 在他眼里,这点布料,就跟没穿似的。 温寻咬着唇,“你混蛋……” “嗯,我坏,我混蛋,就你是良家妇女,都是我强迫你的,行了吧?” “我要去告你……”她抱紧了他的脖子,怕自己会因为腿软而摔下去,呜呜地喘着气。 他又是一记重击撞了进来,硕大的性器破开层层蜜肉,狠戾地捣弄着。 “啊……”温寻失声叫了出来。 嗓音又娇又媚。 他速度不快,但幅度很大,缓慢研磨着花心,力度又狠又重,每一下都顶在她的敏感点上。 他边说边抽插,“告我什么?强奸么?没有证据法官这么相信你?” “……” “不如我给你留点证据。” 温寻几乎要溺死在这窒息的快感里,娇弱的身子剧烈颤抖着,有些承受不了这样迅猛的攻击。 他在她耳边时不时吐着气儿,喘息声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音色性感,闷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根和脖子上,又痒又酥麻。 江延笙仍旧是一身西装革履,除了西裤拉链解开的那块凸起有些狼狈,以及粗重的呼吸暴露了他的情绪,几乎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但温寻就比较惨了,精心做好的发髻被他撞得几乎完全散开,裙子被折起来全部堆在细腰上,原本平滑的面料也被折腾乱了,上面褶皱清晰。 两条莹白修长的双腿在黑夜中若隐若现,绷得笔直,有些摇摇欲坠。 两人的交合处一片狼藉,汩汩的水液沿着腿根溢出来。 温寻能感觉到一股黏腻的液体在不停地往外流,腰腹和大腿根被掐得又麻又酸。 温寻捂着嘴发出呜咽的呻吟声,江延笙像是故意要折腾她,死命地顶她的敏感点。 她身体紧紧地绷着,一直放松不下来,细小又颤抖的叫声如同小猫般,不断刺激着男人大脑神经,插在她体内的肉棒又涨大了好多,青筋直跳。 她身子随着他的节奏往上一耸一耸,眼神迷离,幸而是在这么黑的地方,看不见她脸上的媚态。 葱白的手指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双腿止不住的发软,整个人都被卷入了一场浪潮里,而江延笙就是那根可以救她命的浮木。 夏末的晚上,空气里满是粘稠、热烈、潮湿的气息。 温寻摆动着脑袋,看见视野里几乎和黑夜混为一体的草丛,疯狂晃动的树影,模糊的月光…… 欲望将她扯进罪恶的深渊。 61.完了(H) 这片隐蔽的天地里,连抽插的噗嗤声和肉体交合的拍打声都被藏进了最深的黑夜里,不死不休。 江延笙双眸猩红,将她整个身子往上提了提,将性器拔出来,只剩下三分之一埋在蜜穴里面,又狠狠地插进去。 如此反复,抽插了几十下。 温寻不爱他,可她的身体却对他无比忠诚。 她骗得了自己,却骗不过他。 她微张着唇,眼角因为刺激的快感而流出了眼泪,想叫他慢一点、轻一点、不要再动了,她承受不住。 “轻一点……啊……疼……”声音却被撞得破碎、沙哑,只能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江延笙不经意地抬起头,去看她脸上的表情,她大半张脸都被他高大的身躯挡着,眼角挂着的晶莹的泪珠却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啧,真是可怜。 深红色的黑眸划过一丝柔软,他拨开贴在她脸颊上汗湿的头发,粗粝的手指勾着她的下巴,再次含住她的唇瓣,舌头勾住她的,汹涌地在口腔里搅动,直到温寻快喘不过气来,他才放开她。 分开时,两人唇间拉出淫靡透明的丝。 蓦地,男人肏穴的动作缓缓慢了下来,温寻以为快要结束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那双青筋起伏的大手将她翻了个面,两团饱满的胸乳压在冰冷的柱子上,他掰开她的臀部,从后面将她狠狠贯穿。 温寻低声呜咽了一声,眼泪掉下来。 再一次的猝不及防,这个姿势,他进入得更深,几乎将整根肉棒都塞了进去。 胸前冰冷,后背炽热滚烫,两道汹涌的气息钻进她身体里迅速交汇冲撞,痛苦又难耐。 小穴深处又酸又疼,他的性器完全将她塞满了。 他接着缓慢抽动了起来,还是原先九浅一深的节奏。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一场烟花秀结束,江延笙才重重插了几下,抵着她的臀射了出来。 所有喧嚣归于沉寂。 江延笙也没打算在这要她太久,本想暂时解个馋,但情欲来得汹涌,城墙溃堤,便难以自控。 他拔出还硬挺着的巨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她的腿放了下来。 西裤那里湿了一片痕迹,颜色深深,但周围光线昏暗,若不细看,也看瞧不出来。 这场荒唐的情事停息下来,四周又恢复寂静,树影婆娑,月亮也羞红了脸,悄无声息躲进了云幕里。 江延笙大手还锢着她绵软的身子,防止她因为腿软而滑下去,之后开始处理两人身上的狼藉。 他将她那条布料少的不能再少的丁字裤脱下来,揉成小团,之后堵在了她那冒着汩汩液体的花蕊里。 “夹紧了,可千万别掉下来。”他恶劣地咬着她的耳朵,低低笑道。 她此时已经没有力气推开他,湿漉漉的眼眸抬起看了他一眼,任由他肆无忌惮将那玩意儿塞进窄小的穴洞里。 温寻觉得这人比寻常的变态还要变态,他似乎是很享受在这种场合里和她偷偷摸摸做这种事情。 甚至根本不怕被人发现。 或许是因为场合的私密性确实会造成人脑多巴胺分泌增生以及心理附加的那种刺激感。 这种刺激和禁忌的双重感觉是其他方式不能比的。 江延笙刚处理好,远处忽然传来两道不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就在他们的周围附近。 十分清脆和急促的高跟鞋声,在夏夜里清晰可闻,彰显着来人的强势。 走廊和庭院的交接处,光线昏暗,依稀可见一男一女面对而站。 女人甩开男人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没好气地说:“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没等男人说话,她又轻笑着开口:“你胆子可真大,今晚来的宾客这么多,要是被人察觉出端倪,你跟我不都得完了?” 温寻意识恢复清明,空气的冷风如同冰刀刮过她的脸庞,身体里那股丝丝缕缕的难耐和炙热逐渐消退。 蓦地,她听见了一段不该听的对话。 似乎是附近传来,其中一道声线十分熟悉,像在哪里听过,另一道中年男音却很陌生。 “呵,我怎么不知道你程宛还怕这个?”男人语气不屑,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身,低下头,双目注视着她妆容浓艳的脸。 女人半眯起眼,声音微冷,“你什么意思……唔……” 话未说完,她的嘴巴就被堵住了。 空气里传来接吻之时发出来的唾液交缠的水啧声。 声音淫靡,令人不忍直视。 黑暗中,温寻脊背发凉,身子绷得笔直,那双漂亮的瞳眸也猛地睁大了,里面闪烁着愕然的情绪。 这是……程宛的声音? 先前还算温存的氛围在这瞬间荡然无存,僵凝又冰冷。 两人的身体触碰到一起,欲火就被点燃,宛若久逢甘霖,紧紧抱着对方,疯狂地从对方身上汲取慰藉。 女人闭上眼,很享受这样的欢愉,她心中被快意装满,颜色鲜艳的指甲插进身前男人粗短的头发里,没有拒绝,轻轻地喘息着。 长久以来,寂寞的身心在这刹那间得到温暖,之后她便舍不得放手了。 男人带有老茧的大手扯开了对方的裙摆,握住一边的饱满用力揉捏着,“一会晚宴结束,去我那里?” “不行。”女人解释道:“今晚来了这么多重要的人,我得在这里看着,万一要是出什么事……” 她心里在犹豫,一边是情欲的引诱,一边是现实的提醒,难以抉择。 那道略显沉闷的中年男声跟着响起,“这么多双眼睛在这里,能出什么事?我看你啊,就是疑心太重,难道江家一天没你就不行了?” “……” “你不是还有个秘书吗?让他在这里替你看着,你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可是老爷子那儿……” “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老头,你还怕他干什么?” 女人说:“你让我考虑考虑……” 之后就是男女交欢的喘息和闷哼声,空气里那股味道很浓郁。 62.秘密 温寻此刻无比震惊,她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程宛和那个男人竟然在……这实属超出她的认出范畴了。 和程宛偷情的那个男人是谁呢? 他们这样多久了? 温寻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去看江延笙此刻的表情,后者眼神冷漠又隐约带着讽刺,没有一丝惊讶的情绪。 而相较于她的吃惊,江延笙显得过于平静,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反应……更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儿了。 他垂眸盯着她,那双眼深深沉沉,似漩涡,让人猜不透他此时在想什么。 温寻此时脑中一团乱,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在一起,理不清楚。 察觉出她的不安和忐忑,江延笙轻笑了一声,声线低沉,伸出手指在女人被蹂躏得红肿饱满的唇上按揉了几下,嗓音低哑,“你在想什么?” 温寻身子僵得厉害,原本一张娇媚的小脸逐渐褪去了血色,浓密的眼睫颤抖着,带着几分脆弱。 撞见了这种秘密,她心中无疑是忐忑又害怕。 “你怕什么?嗯?”江延笙手指勾着她散乱的发丝,对上她纯净又清澈的双眼,本就没完全沉寂的下身顿时又有昂扬的趋势。 他顿了顿,男人声线冷淡又散漫,“现在她也有把柄在你手里了。” 她抿唇,忽然说:“你早就知道了。” “是,温寻,江家没你想得那么干净,这儿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在这里,会被人吃抹干净的……”他承认,一边说着,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每次和江延笙做完之后,清醒之时,她都会陷入那短暂的羞愧和自责之中,因为无法放下道德理念,全然融入那无尽的欲海中,和他共赴沉沦。 若如江延笙所说,江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那么在这偌大的庄园里,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呢? 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她心头忽然蔓延着一股狂风漫过野草的荒凉。 而眼下看来,她如今想要安然无恙地从这个地方脱身,都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最大的困难就是眼前这个气场强势的男人。 她在想,有没有什么方式,能让江延笙主动放弃她…… “你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非黑即白,你想象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像个旁观者评判着,表情漠然,是温寻不曾见过的陌生。 明明他们的关系也不清白,可江延笙怎么就一点做坏事的心虚感都没有呢? 甚至还挺理所当然。 他沉默了几秒,心里有个想法忽然冒出来,循循善诱,“要不然你搬出江家,过来和我一起住?” 温寻猛然怔住,“……你疯了?” 江延笙没疯,他只是在做利弊考量。 在江家,他想和温寻单独见个面或是做那种事情,都很不方便,还有被人发现的风险。 但温寻如果从庄园里搬出去,那不就只任由他一个人摆布了? 63 两人的视线在昏暗而模糊的光线中交汇,气氛幽静,温寻心脏砰砰跳动,一时间如同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不远处,两道说话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对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件事情……你可别忘了,你答应了要帮我的。” “我知道。”男人继而开口道:“我既然答应了帮你就不会反悔,可是有些事情不能着急,特别是商场上的事情,循序渐进,物极必反,你应该懂这个道理。” 女人压着嗓音,隐约带着痛苦和克制的情绪,“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每次在公司里看见他总会忍不住想起鹤池,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做噩梦,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做绝一点……” “你就这么确定是他干的?可万一不是呢?” 她的声音坚定而决绝,“就算不是,他的存在也已经威胁到了我们,要是他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么?” 这次轮到男人沉默。 “他的目的绝对没有简单,我甚至怀疑他这次回来就是复仇的……” “这怎么可能?他又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两道悠远的谈话声如同流沙散在风中,温寻只隐隐约约听到了只言片语,什么威胁,什么复仇,里面的关系都理不清楚。 夜风中,江延笙视线落在她脸上,深邃的眉目和鼻梁弧度都透着一股冷淡,他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这里太冷,回去吧。” 温寻点了点头。 刚才江延笙让她搬出江家那话题就这么被一盖揭过。 他们从另外一条小径绕回去。 经过一个分叉口时,两人十分有默契的转身,往不同的方向离开,分道扬镳。 江延笙从偏厅的圆弧拱门绕出去,转入正厅,没有人会注意到。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去了正厅,宴会上正进行着舞蹈环节。 沉静平缓的钢琴曲也变成了悠扬轻快的小提琴曲,人群集中涌向于舞池。 舞池里,灯光流转,衣香鬓影,男男女女跟随着婉转的音乐跳着优雅的华尔兹,如梦似幻。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程宴。 四下静谧,隔着几级台阶,对方倚在欧式长廊的栏杆上,正事不关己地低头看手机上的信息,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漫不经心往这边看了一眼。 看到江延笙时,程宴愣了下,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脚步微顿,抬眸看向他,极其漫不经心的姿态,“路过。” 程宴收起了手机,揣进了西裤兜里,慢慢站直,他今晚穿了一身白色西装,身材颀长偏瘦,比江延笙矮了一些,没戴眼镜,但面容清瘦白皙,有种清风霁月的贵公子气质。 他看了眼江延笙身后的方向,黑漆漆的梧桐林,几乎没有一丝光亮,再远一点,就是模糊起伏的山峦重影,阴森而渗人。 他从这个地方路过? 程宴沉默了几秒,心中疑惑成形,但什么也没有问,于是空气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和江延笙关系淡薄,谈不上什么多深的兄弟情谊,也没有别的话题可聊。 江延笙看了他一眼,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擦肩而过时,程宴忽然眯起眼睛,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细节。 “你嘴唇怎么了?”男人的薄唇上有个小口子,破了皮,不认真看,都看不出来。 但出于职业习惯,程宴的感官很敏锐,他觉得很稀奇又不确定,伤在这种部位,难免让人多想。 好像有人在偷吃,痕迹都没处理干净。 江延笙抬眸看了他一眼,眸色深寒又暗藏着危险,但并没有打算理会他的意思,正打算离开。 程宴又出声叫住他,逐渐成形的那个疑问不断在他脑中游走,脱口而出道:“一个月前,你去过医院么?你身体是不是有问题?” 这一句“身体有问题”成功让他脚步顿住,走廊上,廊灯昏昏暗暗地扯着男人修长而森冷的身影。 那张分外出色的面容,也被埋在暗色的阴影之中,垂着眼睫,看不清具体的神色,但浑身都透着冷漠。 江延笙眉头微蹙,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事,随便问问。”程宴轻咳了一声。 男人扯了扯唇,“没有。” 他一脸的疏离和冷漠,并不想和他多谈的样子。 程宴没说话了,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男人深刻立体的面容,心底划过丝丝缕缕的情绪。 他没记错的话,江延笙有辆车就是一款限量版的黑色卡宴,是他刚回江家的时候,江老爷子送给他的礼物。 但他又不确定,他那天也只是看到了那辆车型的大致样子,车牌都没看清。 空气寂静下来,暗流涌动,直到第三个人的出现,才打破了这份僵凝。 “二少爷。”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旁边插了进来。 “程少爷怎么也在” 程宴抬眼朝那人看去,眉头皱了一下,那张分外清俊的脸上露出了惯常和煦的笑容,“林叔,你怎么来了?” 林叔恭敬回答道:“是老爷子有事要找二少爷。” 今天是江老爷子的生日,上台致辞的环节都过去了,但江延笙久久不出现,打了电话也没人接,最后打给了他的助理问情况,才知道他们早就到了。 “二少爷,您刚才去哪了?我怎么找都没见着您,老爷子已经等您很久了。” 江延笙笑了笑,从容不迫地说:“里面太热,出去吹了会儿风。” “林叔,我让人准备送给爷爷的礼物,爷爷收到没有?” 林叔听他这么说没有多想,点头道:“收到了,老爷子看起来挺高兴的,您快跟我过去吧。” “诶,您这衣服,怎么皱了?”林叔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提议道:“要不要去楼上换一套新的?” 江延笙低头看了一眼衣角,眸中深意渐浓,随即伸出手指将上面的痕迹抚平,“不用了,就这样。” 两人走后,程宴还在走廊上,耳边风声萧萧,远处传来清晰可闻的华尔兹音律,他低头看着自己光亮的皮鞋,无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再次抬头时,眼尖地瞥到一抹身影从眼前闪过,他顿了顿,抬脚跟了过去。 …… ps:今晚更一万字 ! 差到不忍直视的数据+这两周南方阴冷又下雨的天气让人完全没有心情写 想坑掉算了…… 评论区抽个人来帮我写好吧 64.报应 夜色漆黑,和江延笙分开后,温寻便找了个洗手间处理好痕迹,刚迈出洗手间,就被人堵在门口。 站在她面前的江唯予抱着手臂,一脸的来者不善,语气倨傲地看着她,“你刚刚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半天!” 温寻此时已经补好了妆,还重新涂了口红,整个人仍旧美得娇艳动人,和最初的时候几乎无异,“你找我做什么?” 江唯予鼻腔里发出重重一声“哼”,眼神锐利地盯着她,带着很不友善的审视意味,似乎已经将她这个人的内里看穿,“刚刚在花园里,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江唯予当时就在二楼的露台上和那些名媛们待在一起,听她们聊那些八卦,都是她不感兴趣的话题,原本就意兴阑珊,觉得和她们在一起无聊死了。 后来是常跟江唯予玩的一个好姐妹往露台外面四处张望,忽然发现了什么,手指着一楼花园的某个地方,扯着江唯予过来看,“唯唯,你快看!” 江唯予正低头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闻声懒懒地抬起眼皮,“什么啊?” “花园里的那个女人,好像你嫂子啊” 江唯予愣了愣,好奇心一下被激起,眼睛不由自主随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背对着他们的方向,清辉的月光下,女人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只看得到半张侧脸,身形纤细窈窕,隔着遥远的距离,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那个地方不算很隐蔽,但他们所处的位置又正好被树丛挡住了视线,只能隐约看到有个男人的影子被投射在草坪上。 江唯予猜不出是谁,下意识觉得那个男人就是温寻找的姘头。 这一刻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一种兴奋和期待之间的状态,她找了那么久,这次终于被她抓住了把柄。 心中一堆的小心思,但她脑子还有几分理智,板着脸看向自己的姐妹,“你看错了吧,这哪里能看出来是谁?你可不要乱说啊!” 她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已经肯定,那个女人就是温寻没错,她在那里干什么呢?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又是谁?这黑灯瞎火的,她跟一个男人独处,不知道避嫌么?这种场景,正常人看到了都很难不乱想。 十分钟后,江唯予避开旁人,开开心心的下来准备来个人赃并获,结果她到的时候之前那个地方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好似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 “哪里来的男人?这里不就你跟我吗?江唯予,你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不可能!”江唯予斩钉截铁地说:“温寻,你少给我装!” “刚才我明明看到了!我早就知道你这个女人不知检点,可没想到你在这种场合也……你就不能安分点,少惹点麻烦,没有男人你会死是吗?” 这话说得很重,江唯予却一点都不后悔,她潜意识里已经将温寻归类为那种作风不检点的女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除了为她大哥抱不平,她心里其实有些嫉妒温寻。 嫉妒她有一副好容貌,嫉妒有那么多男人围着她。 温寻眯起眼,嘲弄般的笑了下,语气冷淡,“那你倒是说说,我都干了什么?” 她眼神纯澈,看得江唯予一阵心虚,“谁知道你偷偷干了什么,我又没看见……” 温寻指甲扣紧了掌心,垂下眸,长长的眼睫遮掩住了眸里流动的光色,许久,她才开口:“就算我真做了对不起江鹤池的事,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 看到江唯予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温寻淡淡一笑,心里忽然很畅快。 她口口声声说是为江鹤池鸣不平,可她的私心早就昭然若揭,她们天生不合,初次见面就结了仇,江唯予只是见不得她好过而已。 同时也觉得很好笑,江唯予一直在用那个人来困住她,威胁她,可她不知道自己跟江鹤池的事情……那是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要为了一个死人永远活在过去么?江唯予想错了,她没有那么善良。 “你什么也做不了,在江家,你做不了主。”她语气轻飘飘的,但每句都踩在对方的雷点上。 江唯予气得脸都快扭曲了,冷笑道:“你现在很得意是吧,我们走着瞧,我看你能得意得了多久。”温寻刚才那话,更是加重了她对她的怀疑。 “你会有报应的。” 这话像一句诅咒。 温寻沉默了好几秒,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淡然道:“那个人我不认识。” 江唯予猛然睁大了眼,又恼又怒道:“你当我是傻子吗?!” “我再怎么解释你都不相信,那就随便你怎么想吧。”女人眼神无辜且纯澈,一脸无奈的表情。 一直以来,她都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别人,至于和江延笙纠缠这是她生命里的一个意外。 江唯予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捏紧了手心,高跟鞋狠狠地踩在地上,转身,像只孔雀般高傲离去。 她没想到把话说穿后,温寻会是这么个随意的态度,她跟她虚与委蛇,说的话也不知真假,她现在这个样子,很像一个人她二哥就是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的存在。 还有那件事情,她一直想不通到底是那么坏谁把她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儿捅到了她妈那里,害她被赶到外面住了那么久,会是温寻吗?可她是怎么知道她在学校里做的那些事的?除了她,还会是谁…… 温寻再次出现在宴会厅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晚宴很快就要结束,此时正是宴会气氛的高潮点。 有男士见她孤身一人,热情邀请她跳舞,她委婉拒绝,但对方一直纠缠不休,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她有舞伴了。” 闻声看去,眼前男子竟然是程家的少爷。 那名男士目光在两人之间梭巡了一圈,最后讪讪笑了笑,就识趣地走开了。 温寻知道程宴是在帮她解围,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谢谢。” “大嫂不介意的话,可否陪我跳一支舞?”他神色认真,没有一丝轻佻之意,解释道:“我没有舞伴。” 温寻诧异地看着他,目光带着探究的意味,随即摇了摇头,“我不会跳舞。” 他状若洒脱地说:“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65.够了 温寻想不通,程宴明明知道她是江鹤池的妻子,也知道她和程宛的关系并不好,可为什么,他还主动靠近她? 他们仅有一面之缘,原本就不熟,反倒是江鹤池死之后,他们见面的次数就多了一些。 她潜意识里,不想和他牵扯太多。 程宴说完就在她面前弯下腰,右手搭在前胸,微微抬起头,摆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他嘴角噙着浅浅的笑,眼睛深邃,姿态从容又绅士,叫人难以拒绝 舞池里,光华流转,好几对衣着靓丽的年轻男女在跳舞。 温寻和程宴是其中之一。 男子身形颀长,年轻俊朗,在场有人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温寻一只手搭在对方肩膀上,腰被眼前男人轻轻揽着,低着眼,有些兴致缺缺。 她一身绸缎珍珠白色长裙,一头卷发浓黑如墨披散在肩后,衬得脖颈纤细又修长,身姿曼妙,侧脸线条柔美动人。 两人跟着音乐一起挪动脚步,配合得默契,不少人都把目光往这边看过来。 程宴忽然开口:“大嫂明明会跳舞,为什么骗我说不会跳?” 跳舞么? 她以前确实不会跳,认识了江鹤池之后,说是作为他的妻子,免不了以后要交际,所以他亲自教她的。 温寻抿了抿唇,耳根有些红,脸上划过一丝被人戳中心事的尴尬表情。 “没骗你,确实好久没跳了。” 程宴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女人舞步轻巧,脚尖轻移,在音乐声中转了个堪称完美的圈,她的耳垂堪堪擦过对方的唇角。 这个过程很短暂,却是往那汹涌火势里添的最后一把火。 程宴一瞬不瞬看着她,目光熠熠,“跳的很不错。” 温寻弯唇一笑,“嗯你表哥教的。”这表哥,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程宴看着她凝白如玉的面颊,心念微动,“我表哥他……还教了你什么?” 她抬起眼,睁着一双纯粹的眸子看他,“你很想知道吗?” 几米之外,一道幽暗而深冷的目光穿过人群,正看着这一幕。 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场正常而养眼的社交舞而已。 落在某些人眼中,却是极其暧昧而越矩的行为。 江延笙刚从江老爷子那儿出来,便被几个所谓的长辈给缠住,对方都是和江老爷子年轻时候打拼过来的,年龄比他大得多,按辈分,还得换他们一声“叔伯”,江延笙就算能力再出色,他也是晚辈。 男人端着酒杯和人交谈,薄唇掀着谦虚而表面的弧度,那双深情眼却是十分的淡漠疏离。 宴会厅左侧第二根浮雕石柱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男人手中的酒杯忽然碎裂,手背也被玻璃渣子划破,流出了丝丝血珠,看着莫名吓人。 而那声惊呼后,有人注意到他手背被划破,好心地拿出一面干净的锦帕递给他,“江总,你的手流血了” 江延笙这时才回了神似的,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背,之后又看了对方一眼,没接过那条帕子,伸手扯出西装里的口袋巾,按在伤口上,止住血。 女人有些尴尬地抽回手,想着借此有和他拉近距离的机会,犹豫着说:“江总,这杯子怎么会突然碎了呢?你的手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她这话完全是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但男人并不领情,她还想说些什么,江延笙已经抬脚离开。 江延笙走后,有人小声议论,“怎么回事?那杯子怎么会碎了?” “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在他手里突然就碎了,真是奇怪” “他这个人感觉也很奇怪,你们看到他的脸色没?刚才还是晴天,突然一下就黑了。” “谁惹他了?” “谁知道啊” 另一头,温寻也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眼睛往周围看去,这一分神,就乱了舞步,尖细的鞋跟踩在了男人的皮鞋上。 程宴皱眉,松开她的手,两人自然而然地拉开了距离。 她怔了下,后退一步,低头看着皮鞋上面凹下去的印子,“对不起,我有些累了。” 程宴点点头,体贴地说:“不碍事,既然累了,那大嫂先去休息吧。” 音乐还没结束,温寻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手肘搁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眼睛无神,心里想着趁着一会儿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走掉。 刚坐下没多久,头顶蓦地落下一道阴影。 她僵硬着脖子抬头,就对上男人黑沉而阴冷的眸子。 她心头一跳,眼底浮现一丝惊愕,来不及细想他怎么会在这里,就注意到了他那只垂落的手臂。 男人视线紧紧地盯着她,面色阴冷,右手手背上缠着一圈灰色锦帕,仔细看,上面还有血迹。 江延笙不管不顾地将她从沙发上拽起来。 温寻被他吓到,下意识地将他推开,“你注意点,这里还有人!” “你还知道要避嫌么?” 他轻笑了下,阴阳怪气的语调,很不正常。 “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延笙放开她,沉黑的眸子盯着她的脸,语气凉凉的,逼问道:“你跟他跳舞?” 她怔了怔,皱眉,无所谓地反问道:“一支舞而已,怎么了?” 江延笙扯了扯菲薄的唇,语气不起一丝波澜,“程宴对你似乎很有好感。”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句。 而她愿意跟程宴跳舞,心里应该也对他有好感。 “” 他又走近了些,皮鞋抵着她的高跟鞋尖,倾身,薄唇贴在她的耳边,“跟他跳舞跳得很开心是不是?” 温寻没理他,视线落在前方不知哪个位置,就是这副样子更让男人火大。 他见她垂眸不说话,皮肤白皙,红唇潋滟,饱满的额头与挺翘鼻梁之间的线条娇美,看着格外温软又疏离。 心头不由生出烦躁,脸上的笑也没了,说的话一句比一句狠厉,“他知道我们刚才做了一回,你的小穴里还装着我的精液么?嗯?要不要我去告诉他?” 还是夏天,宴会厅里不冷不热,温度适宜,但此刻她却觉得遍体生寒。 温寻浑身僵住,脑子空白了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偏过头去,出声打断他:“够了,别说了。” 66.礼物 “够了么?”他清楚看到了她眼底的恐惧,舌尖抵了下后牙槽,此刻有多生气,就有多隐忍,嘲讽道:“我说了那么多遍你都不听,对待别的男人你倒是很上心,先是那个姓齐的,现在又是程宴,你有把我放在眼里么?” 说完,又自嘲地笑笑,话里隐约夹着一丝委屈,“反正你也不听我的话,我又何必自讨没趣,考虑你的感受?” 好话坏话都让他给说尽了,她还能怎么办? 这男人对她,已经不仅仅只有占有欲那么简单。 那张漂亮的小脸逐渐褪去血色,眼眶忍不住泛红,她狠狠瞪着他,“是他主动邀请我跳舞,你有本事,就去警告他啊。” 江延笙直勾勾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神复杂晦暗,面上却不怒不喜,如同平静海面下潜藏的汹涌波涛,即刻就会爆发。 他嗓音又哑了几分,勾唇轻佻道:“你以为我怕么?你别后悔就行。” 温寻看他这个架势,像是恨不得要把招惹她的男人打一顿。 她哪里敢赌,他把她拿捏得死死的,何况,这个男人就是个疯子。 最后还是她先妥协,手指握住他温凉的大手,“我答应你,我不去招惹他,行了么?” 江延笙反握住她,骨骼分明的手指如同铁钳,挣脱不开。 他一路拽着她出门,他步伐又急又快,温寻差点就跟不上,加上她今晚这身裙子,走路更是困难,小口地喘着气,直到他终于停下。 男人掐着她的腕骨,用了巧劲,温寻感觉骨节要被他捏碎了,一阵尖锐的痛感袭来。 夜幕如同一面深蓝色的巨网,将不为人知的灰暗层层覆盖住,只将那些光鲜亮丽的表面展露人前。 此时,庄园的后门正停着一辆黑色超跑。 男人拉开副座车门,将她塞了进去,车门“砰”地一声。 那震动让她有短瞬的耳鸣,温寻整个人处于一种来不及回神的状态,紧接着左侧车门被人打开,伴随着夜风,江延笙已经坐了进来,然后动作利落地下了中控锁。 温寻听着那细微的声音,心脏倏然紧了紧,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满怀怨气地问道:“你又想干什么?”她又忍不住地想起了那次飙车阴影。 江延笙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直到车子开出庄园,才淡淡回了她一句,“带你去看星星。” “” 她深呼了一口气,盯着男人凌厉分明的下颔线条,愤愤道:“我不想看,你放我回去,行么?” 折腾了一晚上,她是真的累了。 江延笙目视前方,眼型狭长,透着凌厉的锋芒,眼底深处是看不见尽头的黑色深渊,薄唇紧抿,很明显,他今晚是不会放她回去的。 温寻气馁地叹了口气,侧眸看向窗外,外面树影重重,有些阴森,远远可见,那栋灯火辉煌的别墅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耀眼夺目、高不可攀。 这一路车内的气氛安静得诡异。 温寻心怀坦荡,她把江延笙视为是一个想扔却扔不掉的麻烦,没有情,只有欲。 反而是江延笙陷入了一个怪圈里,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对她的占有欲有多强烈,他看不得她身边有任何别的男人。 而她的态度有多不在意,不上心,就反衬得他有多像个笑话。 这是让他难以接受的一个事实。 车子平稳地在盘山公路上蜿蜒行驶,这会儿已经十点多钟,车流量并不大,两束车灯是照亮夜里唯一的光亮。 身旁格外安静,江延笙看了眼前方的路况,侧眼去看身旁的女人。 后者已经睡着了。 安静地闭着眼,呼吸绵长,浓密的睫毛微垂,像两排小扇般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白皙莹润的小脸上此时染着淡淡的红晕。 乖顺又温软。 江延笙将车窗升上去,少了风声,车内的气氛更加静谧了,他慢慢踩着油门,加速行驶。 平坦大道变得狭窄,周围也没了别的车辆,他将车开进一条小路,往山上驶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才停下,山上的气温冷得骇人。 温寻再次醒来的时候,车厢内只有她自己,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意识混沌,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男士外套,鼻尖蔓延着那股熟悉的清冽气息。 透过晦暗的光线,温寻往窗外看去,外面乌漆漆一片,树木簌簌,形同鬼魅。 她四处找了找,终于在角落里看到自己的包包,翻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温寻推开门下车,脚刚碰到地面,一股凉飕飕的冷风刮来,短暂地隔绝了尘世的喧嚣,这里反而有种令人心旷神怡的宁静。 但是这儿太冷清,不适合现在这个时候来。 山顶的温度骤降,温寻越往前面走近,那股熟悉的烟草气息就越浓郁、越刺鼻。 山顶上,江延笙背对着她站立,他身形修长,脊背挺而宽,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丝质衬衫,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上夹着烟卷,指间跳跃着猩红的火焰,青白色的烟雾燃燃升起,风一吹,雾就散了。 他立于最高端,居高临下地看着远处南城的繁华景色,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这样的场景有种过于虚诞的美丽。 她身上还裹着他的外套,那外套穿在她身上显得过于宽大,几乎将她整个人罩着,她站在原地没动。 周围太过空旷,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他们身后,狂风漫过野草,一片荒芜。 察觉到身后异样,江延笙回头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醒了?” 嗓音里是被烟草完全浸泡后的哑意。 脚下一地烟头,想来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他就是靠抽烟打发时间。 他抬脚朝她走来。 温寻抬眸看向他,皱起眉,他身上的烟味太重,别过脸去。 男人眼型凌厉,深黑不见底的眸底映着一团光亮,如同致命的漩涡,比头顶上的星辰还要亮几分。 “还困么?” 她抬起头看了眼苍穹上的星空,的确比任何地方都要耀眼,摇了摇头,“不困了。”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右手伸进西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个做工精致的红丝绒小盒子出来。 他把东西递给她,温寻愣住,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 67.喜欢 生日…… 她自己都忘了,可他怎么是知道的? 他催促着提醒道:“不打开看看么?” 温寻大脑迟缓,动作缓慢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晶莹剔透的蓝宝石项链,链子很细,形状切割完美,中间缀着的宝石散发着潋滟夺目的光泽。 很漂亮,像人鱼的眼泪。 这东西看着有些年代了,但是保存得很好,随着岁月的流逝,越显弥足珍贵。 江延笙勾了勾唇,“我给你戴上?” 她脖子白皙又修长,戴上去一定很好看。 温寻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双修长带着薄茧的大手就贴上了她的脖子,她抬手阻止他。 温寻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这太不对劲了,今晚上又是看星星,又是送礼物。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过了好几秒,她才哑着声音,不确定地开口:“江延笙,你是不是喜欢我?” 男人定定看着她,比她高了半个头,周身沾染了寒夜的气息,冷冽又迫人,他嘴角的弧度加深,随即点了点头。 温寻只觉得荒唐,随之而来的是遍体的寒意,丝丝缕缕,像细流般渗进她的皮肤里。 回想起来,他们连那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无数次了,他说喜欢她,其实也说得过去。 但她却难以接受,整个人好似被雷劈中,呆愣住了。 看到她脸上惊愕的表情,江延笙积压在胸腔里的那些郁气终于散了些,低下头,微凉的薄唇贴着她的脸,“你不信?” 她要怎么信呢?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对她做过的所有事情,她见过他强势、恶劣、善变和冷漠的那些面,而他对她那些毫无道理的私欲,她也觉得是男人的劣根性和占有欲在作祟。 明明是逢场作戏,他们之间身份悬殊,可现在……她要怎么能把那些事儿归结为男人的喜欢呢? 江延笙将手里那根抽到一半的烟扔出去,手里的长条盒子也被他放进了裤袋里,之后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另一只手精准地扶住她的脸,低头覆住她的唇。 温热的,柔软的,带着让人乐不思蜀的香甜,独属于她的味道。 温寻喉间低吟了一声,差点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起来的,汹涌而强势的热吻。 男人舌尖勾勒着她的唇形,短暂几秒后,又钻进她的口腔里攻城掠池,鼻腔里都充斥着他的气息,呼吸交融。 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动作缓缓变得温柔起来。 他眼底的欲色,浓郁得能将人毁灭。 过了一会儿,江延笙弯腰将她抱起来,又将她抵在车头上,一边重重吻着她,手指一边在她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游走。 温寻被他今晚一系列的手段迷惑住了,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扒光。 裙子的拉链被拉开,肩带顺势滑落下来,露出了女人一半的雪白香肩。 皮肤暴露在充满凉意的空气中,顿时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低头咬上去,牙齿陷进柔软的皮肉里,女人娇声轻呼:“痛” 他也只是想发泄一下,听她喊痛便松开了口。 大手握住一团胸乳,饱满的乳肉溢出来,他用力揉捏了几下,雪白的奶子在他手里变换成各种形状,之后又张嘴含住挺翘的乳尖,舔吸着。 “嗯啊别……”温寻整个人都酥了,忍不住低叫出声。 他太了解她的身体了,舌头绕着乳尖打转,手指沿着那曼妙的曲线一路往下,揉弄着她腰处的敏感点。 身体里一阵阵酥麻感袭来,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他一路摸下去,左手按住她乱动的大腿,另一只空出来的手落在她腿间处,指腹勾起,往那柔软紧闭的花心上挤进去,动作蓦地停住,呼吸沉了下去。 男人眯起眼,嗓音低沉而沙哑,“里面的东西呢?” 先前,为了不让他弄进去的那些东西流出来,这男人很有心机地往那幽谷里面塞了一团布料。 可现在,女人的穴道依旧湿滑紧致,两根粗长手指沿着那道小缝儿戳进去,层层迭迭的壁肉挤压着他的指根,里面却少了一层阻隔,他塞的东西早已不在了。 女人眼神半清醒,半迷茫地看着他。 好半晌,温寻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咬了咬唇,“我扔掉了。” 男人眸子倏然变得猩红,眼底闪过一丝暴戾,但他克制住了,唇贴着她的,嗓音低哑地问:“为什么要把它拿出来?” 他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一股炙热的涌流冲向下腹。 “里面塞着东西,很不舒服”她低着头解释说。 而且行动也很不方便,她怕它会掉下来所以在卫生间收拾的时候她便把它拿出来了。 她还用纸巾擦拭了很久,虽然不流了……但里面弄不干净,她最后就放弃了。 江延笙顿时感到肺里一阵抽疼,太阳穴附近的血脉急剧跳动,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要克制不住冲出来。 她不愿意含着就算了,可她竟然还跟程宴跳舞…… 她是有多浪荡? 他一只手贴着她的后脖子,掌心下,女人脖颈纤细,青色的血管清晰而鲜活地跳动着。 “撕拉”一声,布帛断裂的声音。 他再也忍不住,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将女人的裙子撕扯得破碎。 今晚他见到她的第一眼,脑子里就浮现了这个想法:这身衣服撕起来一定很快。 事实确实如此。 江延笙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快速,不但把她扒得差不多了,还解开了自己的裤子。 温寻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心就被抓着握住了一根硬物,掌心里传来灼热的温度,清晰地跳动着,她害怕地缩了手。 意识到他想干什么,江延笙已经抬起她的臀,粗硬的巨根破开了狭窄的穴口,再一次闯了进来。 68.疯(H) 山间远处不断传来鸟虫鸣叫,原本冷清的气氛此时却让两人搅得火热。 好似疾风骤雨里摇摇欲坠的落叶,温寻两条腿被迫环住他的腰身,怕自己从车身上掉下来,双手就勾着他的脖子,紧紧抱住他。 身下两人负距离地相连在一起,肉贴着肉,感受着那股炽热的汹涌在他们之间胡乱冲撞着。 男人不断耸动着腰腹,拍打声和“咕叽”的水渍声在凄清的环境里异常清晰和淫靡。 乌云将月色掩盖,风声徐徐,远处蓦地传来几声闷雷,一道银色的光芒从眼前极快闪过。 温寻被吓了一跳,身体猛然抖动了下,穴肉紧缩,被她绞着的巨物差点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冲击力,直喷而出。 江延笙咬牙忍着,等缓过那一阵酥麻,退出来,抵在她湿漉漉的穴口上,摆动腰腹,扣着她臀部的手往下一压的同时抬腰往上一挺,直击花穴最柔软的地方。 两人同时叹息一声。 紧接着,男人开始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接二连叁,朝那块软肉捣了好几下。 这样的剧烈几乎让温寻奔溃,后背的皮肤不断和坚硬冰冷的车身摩擦着,有些痛,但她来不及思考,身体里窒息的快感将她整个人都吞没了。 她无力地趴在男人的胸膛上,里面的心跳声跟沉重的鼓声一般,随着那凶狠的撞击,娇媚的呻吟声压制不住地叫出来。 没过多久,一股热淋淋的水液浇在男人的鸡巴上。 昏暗的夜色下,女人轻轻喘着气,半眯着眼,脸颊绯红,眼尾眉梢都透露出一股舒爽的娇媚,百媚横生。 两团挺翘的胸乳随着她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在空气中颤动着。 江延笙看得情动难抑,胸口处好似被一团暖流包围,牵扯着他的心湖,无比缱绻和柔软。 一只大手紧紧按住她的臀部,另一只掌着她的后脑勺,他低下头,孜孜不倦地往微肿的双唇上流连。 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 温寻觉得整个人都是混乱的,脑袋被吻得发昏,舌头和思绪也是发麻的。 一滴豆大的雨珠忽然落在她额头上,微凉的触感让她陡然清醒了几分,喉间吐出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下雨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男人鼓起的坚硬肌肉和那炽热得能把人烧起来的体温传入她的手心里。 她蜷缩了下手指,揪紧他的衬衫,身体连着心脏仿佛都在颤动着。 她想让他放开她,下雨了……他们不能在这儿做。 江延笙哪怕是沉浸在这种汹涌的痛快中,意识也一直是清醒的,他盯着怀里的女人,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一面是清明,一面是浑浊的情欲。 女人浑身软得像一摊春水,但私处紧得不可思议,紧紧缠着那闯进来的异物猛吸猛咬。 她把他绞得越来越紧,甚至抽插都变得艰难。 江延笙有一瞬间失神地想,他要怎么放过她呢?光是这具身子,他就无法拒绝。 他今晚等了太久,她得补偿他。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闷哼声,他不愿意停下来,在这露天席地中,他越发疯狂,反正这里除了他们再无别人,他再过分一点,又能怎么样呢?他这人向来一身反骨,乖戾嚣张,伦理道德这玩意儿……束缚不了他。 温寻觉得自己也疯了。 跟江延笙在一起,她总能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来。 在这样的雨夜,情欲击退了冷静和理智,她被一只操控之手拉扯着,逐渐陷入和男人欢爱的深渊之中。 这种灵魂上的碰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疯狂和强烈。 一道闪电劈开天空,刹那间亮如白昼,紧接着雨水变得密集起来,并且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刺骨的冷意蹭蹭从后背爬上来,她隔着朦胧的雨雾,视线模糊,眼睛失去焦距般盯着前方某处野蛮生长的灌丛。 眼前好似出现了重影,她被晃得头晕目眩,最后干脆闭上眼睛。 她咬着唇,破碎而可怜的语调从她嘴里溢出来,“你出来好不好让我休息会……我受不了……” 男人的头发沾染了水汽,有些凌乱,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混合着雨水沿着那深刻而分明的下颔线条滑落,莫名的性感和冷峻。 他低下头,目光往两人身下瞟去,女人平坦的小腹微微凸起,腿间那处秘密花园正艰难地吞吐着他的巨根,隐约可见媚肉翻出。 右手伸到她双腿间,一摸,一手的滑腻。 江延笙动作慢了片刻,被眼前淫靡的画面迷红了眼,又重重插了她好几下,又凶又狠。 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地方是怎么把他那么大的东西吃进去的…… 他忽然开口,似诱似哄,“你看,它还在吃着,不让我出来。” 温寻呼吸轻微,闭着眼,不愿去看。 他又将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脸上,舌头勾着她脸颊上的雨珠,一一吸去,嗓音哑得让人心惊,“你信了么?” 她此刻意识模糊不清,很难听懂男人在说什么。 虽然在这里做爱有种别样的刺激,但这地方太冷了,江延笙怕她着凉。 在大雨来临的前一秒,江延笙将那件西装外套摊开,一把围住那赤裸的娇躯,拦腰抱起,之后女人就被扔进了车后座里。 温寻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一股股的淫水从她身下流出来,黏腻得很。 一阵甘霖突然来临,大雨不断冲刷着黑夜,将空气里潮热和黏腻的气息冲洗得一干二净。 69.是你(h) 之后的场面就一发不可收拾。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车上,天色灰暗,山间空荡,风声不断呼啸着,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 车里的温度还好,并不冷,甚至有些燥热。 江延笙把女人抱在怀里,透过车内晦暗的光线,像丛林野兽般的目光牢牢锁着女人的脸,两瓣软嫩的臀坐在他的大腿上,他两只手指往下伸去,揉捏了几下敏感脆弱的小豆,一股热泉浇在他的手指上,明显感觉到女人身体在颤抖着。 过了一会儿,他掰开细小的穴口,高高翘起的性器沿着穴缝研磨了几下,寻到那处地儿再次挺进去。 她里面很湿润,进入得很顺畅,由于是女上的姿势,这一下几乎顶到了子宫的位置。 温寻攀附在他身上,这一瞬间浑身都绷紧,眼角沁出眼泪,声音绵长的娇吟起来,“嗯啊……” 江延笙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腰,一只手掐她的下巴吻着她,任由她摇着屁股在他身上起伏乱晃,淫荡得要命。 他脸微微朝后仰,忽然从那深吻中抽离,女人眉头皱着,娇唇不由自主追了过来。 她的头发打到他的脸上,他抬手拨开,透过隐隐绰绰的光线,他看到女人眯着眼娇哼的表情。 车内地方狭窄,做起来也很限制手脚,更何况,他看不到女人此刻在他身下的样子,兴致都少了大半。 他眸色猩红,偏执地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喜不喜欢这样操你?还想要离开我么?你喜不喜欢?” 男人平日里冷静自持,这时候却像个叁岁的小孩,迫切地希望得到什么肯定。 她哪里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不回答他就不给她,于是只能胡乱答应着,“喜欢呀……好喜欢……” 他眯着眼逼问,“喜欢谁?” “你呀……” 听到女人的话,江延笙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抓着她的腰,开始大开大合地操弄,粗大的性器在她蜜穴中直进直出,如同烙铁一般剐蹭着里面的软肉。 女人哭叫出声,黏腻的汁液在两人交合处流淌成河,直到她第二次高潮,他才射了出来。 季节性阵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外面的雨势渐渐小了,江延笙往车窗外看去,夜晚能见度降低,一片灰蒙蒙的模糊世界。 江延笙将衣服穿好,又简单清理了一下车子里的狼藉,座椅上痕迹深深,象征着他们刚才有多疯狂。 他的外套也被弄脏了,但此时,也没有别的衣物能够蔽体,就只能勉强用用。 他怜惜地亲了亲怀里女人的脸颊,“不看星星了,我们回去吧。” 温寻不知道说什么,她本来就不想看,是这狗男人硬拉着她来这,结束后他自己是一身爽快和轻松,她快被折腾死了。 温寻以为他说的“回去”是回江家,没想到他会带自己去他住的地方。 是在南城地理位置环境最好的高档住宅区,一栋叁层多高的独栋别墅,他自己一个人住。 偌大的别墅黑漆漆的,只有院子和屋檐下的照明灯还亮着,隔着朦胧的雨雾,虚虚晃晃的光影,衬得夜色无边萧瑟。 光是路程就花了一个小时,江延笙把车停在院子里,推开车门,绕过车头,将副座里的女人捞出来。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 温寻没睡着,她这时候处于又累又困的状态,眼睛眯着,但意识是清醒的。 她将脸埋在男人的胸膛上,又往男人怀里凑了凑,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源传给她,似乎通过这样才能获得安全感。 但她从未意识到,她后面遇到的所有危险,都是他带给她的。 解开密码,推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光线漆黑,一股空寂的气息传来,江延笙按开电控开关,走了进去。 陌生的环境,装潢和风格都十分现代化,这是他自己在外面买的房子。 两人一身狼狈,衣服差不多都湿了。 温寻原先那条裙子已经看都不能看,更别说穿了,唯一能蔽体的东西就还是男人那件半干半湿的外套。 一路上,都是江延笙抱着她,没让她淋到什么雨,反而他自己一身的水汽,黑色衬衫半湿的黏在身上,但他也并不在意。 进了房间,怀里的女人揪着她的衬衫,忽然开口:“我想洗澡……” 江延笙沉默着,把她放在他主卧的床上,弄好洗澡水后,又抱着她去了浴室。 她泡澡这段期间,他也迅速冲了个澡。 但这个舒服的澡没泡多久,大概十多分钟,温寻就被捞了起来。 浴室里雾气氤氲,女人身材姣好,双乳饱满,臀部挺翘,白皙的皮肤泛着一层诱人的红润。 她浑身软绵绵的,睁开眼睛,眼前浮现了一层晶莹的水雾,睫毛颤着,无辜又清纯地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 简单的擦了下身上的水,裹上浴袍,又被抱着回到了床上。 她整个人像变成了一个可操控的娃娃。 温寻彼时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鼻腔里充满了属于男人的气息,极大的满足之后浑身都充满了疲倦,呼吸浅浅,正要闭眼,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张放大了数倍的俊脸。 卧室只开了一盏侧灯,橘色的光线散发着温暖而旖旎的光晕,他正看着她,目光灼灼,眼底深处夹杂着一丝危险。 她皱着眉,一根手指都懒得动了,“怎么了?” 他覆身压了上来,淡淡道:“还没完。” “……” 温寻看出了他还想要。 性爱这种事情,虽然两个人都能从中获得愉悦,出力的那个人也不是她,但是连续做太多次就会觉得烦了。 更别说已经凌晨两点了,温寻没说话,抬起一条腿,白嫩的脚尖抵在他裸露的胸膛上,试图阻止他的靠近。 这明显是拒绝的意思。 但男人不是这么想的,他跪在床上,脊背弯曲,胸膛硬硬的,很紧实,从后背的肌肉到胸腹的线条,流畅而分明。 她没料到对方接下来的举动,江延笙顿了几秒,领悟似的,一只大手顺势握住女人骨骼纤细的脚腕,低头,微热的薄唇朝她的脚背吻了上去。 她脑袋空白,呆滞了下,“江延笙……” 70.色戒 他按着她乱动的手,一路亲到了她的小腹,撩拨着她身上的敏感点。 女人声音低低地轻哼着,在他的手段下,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起了一层欲望。 他同时也在看着她,目光深邃,眼底深处如同高山深谷,藏着源源不断的灼热。 就像是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神明,却破了色戒无数次,贪恋人间的温暖。 女人躺在床上,仰着脸,卸了妆的脸上肤白唇红,脸颊挂着两抹晕红,如同被油画笔描绘过一般生动明艳。 他手指掰着她的脸,忍不住在那柔软的唇上厮磨,分开的时候温寻又是好一会儿喘不上气。 从鼻息到口腔,都充斥着他身上浓郁的烟草气息混合着荷尔蒙的味道。 江延笙现在不急了,他有一晚上的时间。 进入了他的领地,他便撕去了那张优雅冷漠的虚伪面孔,彻底暴露出了真实的本性。 胯下肿胀发硬,江延笙抬手拽下身上的浴巾,傲人的巨物弹跳出来,硕大的轮廓在黑色毛发中高高翘起,狰狞而可怖。 顷刻间,龟头蛮硬地撞开紧缩的穴肉,挤进蜜穴深处,迅速地将她塞满。 温寻难受地哼唧了一声,这道呻吟落进男人耳里,不似拒绝,更像鼓励。 前戏做的足,里面湿滑紧致,进去时并不艰难。窒息的快感顿时如同汹涌的潮浪,一波又一波袭来。 江延笙喉咙里溢出低低的闷哼声,真想这么一直插在她的里面。 但他又成心的起了折腾她的心思,这一晚上,对温寻来说,真的比较煎熬。 之后他更是一点都不压抑自己的欲望,放任自己陷入罪欲的深渊里。 他将她柔软无骨的身子翻过来,从后面冲进去,眯眼看她的时候,女人后肩上那串图案清晰地映入他的眼里。 好几天的时间过去,她那儿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深色的痕迹衬着雪白的皮肤,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子里,是一种柔弱又带着野性的美感。 他伸手摸上去,微粝的指腹细细描摹着那块皮肤的表面,胸口某处地方被一种柔软的情绪萦绕,如同细沙,一点一点流落。 以至于在后来长达几年的时间里,他每每想起今日之景,心头就是如同被密密麻麻的针碾过般刺痛。 江延笙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长在高山之中的雪莲花,她该像那样,自由地盛开在纯白洁净的雪山之中,肆意绚烂。 男人炽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嘲弄般扯了扯唇,又矛盾地想,不,还是此刻的样子更适合她。 待在他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她为何有这么深的执念。 但有些念头,一旦有了,就回不了头了。 她不是不喜欢他么,不是想和他脱离关系么,总会有办法的…… 他们就一辈子这样下去,不好么? 江延笙的身上也有个刺青,在他的后腰处,是一个类似于鹰的翅膀的图案。 温寻曾经摸过很多次,不同于寻常的纹身,那块深色皮肤有半个巴掌大,表面有些凹凸不平,摸上去的触感像一道疤痕,似是为了遮盖些什么。 江延笙呼吸越发粗重,大手掐着纤细的腰肢将她半抱了起来,自己作为支撑点,从她身体里退出,又重新埋进她的身体里。 女人软倒在他身上,张口咬在他的肩膀的肉上,为了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他压着她的腿,对上她的目光,这双眼总是清明的,此刻又带着一丝怒意,他觉得还不够,想看她失控的样子…… 温寻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砧板上的鱼,被翻来覆去宰割了好几遍,最后,灵魂和肉体都是抽离的。 就在日和夜之间,她被送至巅峰,反复无数次。 男人如同着了魔似的,看着她在他身下不能自已,却看不到自己泥足深陷。 他动作越来越凶狠,女人有些受不了,手抵着他的腰腹,试图将他推开些。 但她只不过往后挪动了一点就被拽了回去。 他扣着她的腰,她闪躲的动作惹怒了他,身下频率加快地往上顶,动作凶狠,粗大的性器刚开始只是进去了大半,之后每次就是全根进入。 临到关头他又“不小心”弄了进去,肚子里有种结结实实的饱胀感。 结束后,女人躺在床上平复呼吸,乌黑浓密的头发遮了大半张脸,脸色绯红,格外可怜。 身上重力一轻,男人从她身上下来,顺便抓了把短发,灯光打在他的鼻梁上,隐约可见一层晶亮的汗水。 她舔了舔唇,推了推他的手臂,“我有些口渴……” 江延笙这时候自愿伺候她,眼神闪了闪,动作很快,下床倒了一杯水来,他自己先喝了一口,第二口的时候含在嘴里,覆住她的唇,喂给她。 她动了动嘴唇,无奈嘴唇干涸,喉咙沙哑,想说点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之后江延笙就以这种方式喂给她,杯子里最后只剩下半杯水。 他将杯子放在一旁,转过身看向她,眼神直直地盯着那被肏得无法完全闭合的穴缝,有些红肿,像清晨里盈满露水的娇嫩花蕊,惹人怜爱。 江延笙闭了闭眼,这画面深深地刻进了他脑子里,挥之不去,那双深黑冷戾的眸子里欲念正在慢慢消退。 这里没有套,他全部在她身体里释放出来,不知道会不会怀孕。 怀上他的孩子…… 不过依照两人如今的关系,温寻怀孕,似乎是一件漫长且遥远的事情,这时候就算有了,那孩子大概率也不会被留下来。 江延笙想到这里心口就好像被一团棉花堵着,窒闷得难受。 …… 江延笙这晚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怪得诡异,他被惊醒了。 此时已是凌晨四点,万籁俱寂。 江延笙从梦中醒来。 额头起了一层汗,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梦里那种深深的无尽的荒凉感还将他整个人包围。 怪只怪,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 他的第一反应是去看躺在身侧的女人。 后者此刻正睡得安稳,呼吸均匀地起伏着。 窗外淡淡的光线落在她眼眸和脸颊上,柔软又平静。 梦里那张脸和此时身旁睡着的这个女人的样子缓缓重合。 他闭了闭眼,两侧太阳穴的神经被压得泛疼,指腹在那上面按了几圈,竟荒谬地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黑暗中,他下了床,找到自己的烟盒,抽了一根出来,窗户开了一条缝,淡白色的薄薄窗纱,随风摇摆。 冷风源源不断地拂过面颊,直到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 温寻睡得迷迷糊糊,中途被风惊醒了一次,半睁开眼,隐约看到床边坐着个人影,健壮的身躯被笼罩在黯淡的光线里,面对着她,目光也是朝着她这边的方向。 室内安静,清辉的光色落在地毯上,像铺了一层细碎的银子。 他又在抽烟,指尖燃着猩红的火星,青烟缭绕,周身萦绕着冷寂的气息。 这画面太过诡异和渗人。 她下意识觉得自己身在梦中。 而且这梦,还莫名的诡异。 她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这下她确定了,这不是梦。 这人大晚上不睡觉,在干什么? 温寻不想理会,她困极了,将自己全部缩进了被子里,闭上眼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江延笙掐灭了烟头,将窗户关上,盖在女人身上的被子蓦地被掀开。 他重新上了床,躺在床的另一边,满身的冷气从四面八方钻进了被褥里。 迷迷糊糊好像又被人压着做了一次,湿热的唇落在她的肩头和脖颈上,带着尼古丁的甘冽味道,如皎洁夜色,清寒而危险。 野鹭俯瞰着人间国度,山边的沼泽缓缓沉落。 直到天边泛起蟹青色,那汹涌的炽热终于退去。 就算是结束了,他的性器也在她身体里埋了一夜。 真是极尽荒唐的一个晚上。 温寻醒来的时候浑身酸麻,全身骨头像被人拆卸成几块,又一块块重新拼凑起来。 她这一觉睡了很久。 捡起地上的手机,显示电量不足,外头阳光热烈,时间已经不早。 昨晚疯狂的一幕幕在脑子里闪过,清醒之后,心里便是无比的懊恼。 温寻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穿衣服的时候就犯愁了,她昨晚的裙子已经变成了几块破布,不能再穿。 现下也没有能穿的衣服,她在浴室里待了许久,最后还是披上了浴巾出门。 房间的另一边是衣帽间,她走进去,拉开一边衣柜,准备找一件男人的衬衫穿上。 待看到里面的情形时,温寻的脸色顿变—— 衣柜体积很大,占据了整面墙,里面一半是男士西装衬衫,清一色的白色或是黑色,另一排则是整整齐齐地摆着女士当季衣物,她随手拿起一件衬衫,看了看,是新的,吊牌都没拆。 她不由得想起了男人昨晚那句话,“搬出江家,和他一起住”,心中顿时微惊,脑子里蓦地涌现出她被关在这座偌大的别墅里,变成他的禁脔的画面。 江延笙一进门,就看到女人发着呆,手里攥着件衣服,垂着眸,脸色泛白的可怜模样。 不知在想些什么,连他进来了都没发现。 “在想什么?”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低沉的嗓音,如同山涧流水,令人心悸。 她缓缓抬头,脸色又白了几分,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的……” 江延笙早早就醒了,西装革履,意气风发,不见丝毫纵欲过度的疲惫,他清早锻炼完,还在书房处理了两个工作电话。 本想过来看看女人醒了没有,结果进来后就看见她在发呆,他刚碰到她,她便闪躲,一副疏离、警惕却又似乎害怕他靠近的样子。 他淡淡勾了勾唇,视线落在她身后一排排衣服上,“都是为你准备的,喜欢么?” 温寻沉默,说不上来喜不喜欢,心口那股瘆人感却在逐渐扩大。 …… 江延笙的卧室在二楼最中间的位置,她换好衣服,沿着楼梯下楼,偌大的房子,没见着一个人。 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房子的整体装修风格偏复古欧式,家具考究,透着一股低调的冷淡风,如同这栋房子的主人般冷冷清清。 此时江延笙就在餐厅吃早餐,手边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他时不时看一眼,手机里的工作消息无间断。 眼前蓦地出现一双白皙细长的腿,他抬起眼,抬手招呼她过来。 “过来吃东西。” 餐厅的桌子上摆了好几样餐点,精致又可口,这样的菜自然不可能是男人亲手做的,她猜测,应该是从某个米其林餐厅里打包过来的。 “你买药了么?” 江延笙动作顿住,看她一眼,狭长的眸子微眯,“什么药?” 她语气怨怪地说道:“就是避孕药。” 江延笙想起了曾在江家庄园的房间里他发现的那瓶药,眸色微沉,忍不住道:“那药别吃了,吃多了伤身体。” “不吃药,万一怀孕了怎么办?你昨晚又没做措施。” 两人疯狂了一夜,套用完了,他直接弄在了里面,还垫了个枕头在下面,几乎压在子宫的位置,最后还恶趣味的堵了一晚上。 她现在都觉得腿间不舒服,走路都僵硬。 “怀了就生下来。” 温寻愣了半晌,觉得他这话是在开玩笑,可他此刻认真的神情看不出半点虚假的意思。 他是真的想让她怀孕么? 不是的,他是为了折磨她,报复江鹤池,不想让她好过,才会产生这么荒唐的想法。 江延笙和江鹤池的关系,并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很糟糕。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相看两相厌。 在知道她是江鹤池的未婚妻后,他就很热忠于给江鹤池戴绿帽子,这对他来说,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不论是他的卧室,还是书房,都留下了痕迹。 江鹤池出差期间,江延笙爬上她的床不止一次…… 所以和江延笙搞上,也不完全是他的错,也有她的一部分责任…… 怪不了谁。 那天晚上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其实有些模糊了,她喝了酒,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有几分醉意,走廊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她以为是江鹤池,就走上去,主动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声音娇娇柔柔的,似在撒娇,“等很久了么?”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深邃的眼神看着她,似笑非笑,“大嫂?” 她笑容僵在了脸上,抽回手,后退半步,“怎么是你……” 都是江家的男人,江鹤池和江延笙长相有几分相似,身高不相上下。 但不同的是,江鹤池因为从小有心脏病的缘故,身体比较虚弱,身材没江延笙那么健实,也没他有力气。 “大嫂好像不想看到我。”他低头睨着她,“那你刚才怎么还抱我?” 她脸颊红了红,“我认错人了。” “哦。” “阿寻。” 一道温柔的嗓音突然响起。 是江鹤池。 她毫不犹豫就朝他走了过去,后者搂住她的细腰,手指将她的发丝勾至耳后,“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她摇了摇头,“没事,我们回家吧。” 江延笙看着两人的背影,勾了勾唇,眼神很冷。 …… 她摆烂地想,既然已经和江延笙在一起了,这种事避无可避,但生孩子这件事是她的底线。 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够复杂了,可不能再弄出一个孩子来。 她嘲弄般勾了勾唇,脸色有些冷淡,“我不会生孩子。” “为什么?” 她沉默几秒,“我不想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餐椅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江延笙擦了下嘴巴,推开餐椅,离开了餐厅。 她坐下来吃早餐,吃完觉得渴,想去煮水喝。 厨房和餐厅连着,是开放式的格局,看得出来男人是真不会做饭的,流理台一片干净,器具整齐地摆着,整个厨房都少了些烟火味儿。 她翻出了个热水壶,盛了水,等水自动煮开。 她低头看着手机里的微信消息,阮舒给她发消息。 水壶里咕噜咕噜冒着气泡,不多时,水就煮开了。 她没想那么多,直接上手去碰热水壶,她瞬间被烫得一激灵,条件反射地移开手,但手指还是起了个泡。 手臂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杯子,砰地一下掉在地上。 江延笙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车钥匙正要去公司,不期然就听见了厨房那边传来的声响。 他刚走进厨房,就见女人正弯着腰,低头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 “你在干嘛?” 突如其来的嗓音让她一怔,手指抖了抖,指尖一痛,瞬间就有血珠冒出来。 江延笙走过来,视线落在她的手上,眸色一沉,语气有些责备,“怎么这么笨,煮个水也能把手弄伤。” 他握着她的手腕,强制性地放在水龙头下冲水,温寻抬眸看着身旁男人凌厉分明的下颔线条,心头一丝异样划过。 她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他还在这里。 “……本来没事的,你忽然出声,吓了我一跳。” “这么说,还得怪我。” 他看了她一眼,将她那根受伤的指尖放进唇间,轻轻吸吮了下。 温寻别开眼,视线落向停歇在餐厅窗台上的那只绿山雀。 裤袋里手机响起震动,江延笙单手抽了出来,电话里声音隐约传来,很着急,“江总,今早上公司有个重要的会议,您来了没有啊……” 自继任公司执行总裁一职后,江延笙从来没有迟过到,来得比员工早,走得也比他们晚,有时候要应酬,回到家也是九十点了,每次早会也是准时出席。 他开了免提,“嗯,就到了。” 之后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创可贴,贴在那只受伤的手指上。 71.温柔乡 温寻今天生日,阮舒在凌晨的时候给她发了微信红包和祝福,还约她中午一块吃饭。 她这会儿才看到消息,也是这时才想起来,下楼之前,她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长条盒子,又想了想江延笙昨晚说的话,最终她没要。 不用想都知道那个东西有多贵重,兴许是什么人戴过的,以他们的关系,她自然是不可能会收的。 她立即回复了消息过去,“好呀,在哪儿见面?” 这个时间点也不早了,她打车过去的话,也就差不多了。 阮舒最近找了一份工作,和南城一个挺出名的主营建筑设计的工作室签约了,这工作不用朝九晚五,时间比较自由,赚得不多但是让她觉得轻松,有活做的时候就全心全意去做,没活的时候她也乐得自在。 她这会儿手上就有个活,忙到快十一点的时候才换了衣服出门。 彼时,两人在学校后巷的小吃街里吃酸辣粉。 很久没吃了,味道还是一样,让人怀念。 温寻吃得心情舒畅,但她发现阮舒精神有些萎靡,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的缘故,眼睛下方多了两个深深的黑眼圈。 说起来阮舒和她的性格,其实有挺大的差异,阮舒乖不下来,是某些娱乐场所的常客,但她属于乖乖女,二十多岁晚上回家还有门禁和时间限制那种类型的。 自从学校附近的酒吧关门之后,没办法,阮舒只能去看看别的酒吧,结果那天晚上,一不小心,就把一个男人给睡了。 早上醒来看到自己一丝不挂躺在陌生的床上,脑袋有瞬间的空白,男人也醒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更慌了,怎么办,她睡了死对头的男朋友…… 那人知道了估计会跟她拼命。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不,报应就落在她头上了。 这种事儿吧,既然发生了,再怨天尤人也于事无补,现如今那种地方她也不敢去了,生活作息都变得正常了很多…… 想起这件事,阮舒就叹气,还把齐思钧拉出来骂了好几遍。 温寻沉默了半晌,看到她通红的脸,倒了杯水给她顺气,问道:“……这关他什么事儿啊?” 阮舒喝了口水,提了几句齐思钧,说他前些天惹上了事。 有天晚上在学校附近的酒吧里,他和一个以前就互相看不顺眼的小混混打架了,对方言语挑衅在先,齐思钧不受这个气,没忍住就动了手。 动手之后两边情况就控制不住了,混混带了小弟,齐思钧这边也有人,一个酒瓶子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附近有民警巡逻,有人报了警,警察带走了闹事的一干人去做笔录调查。 齐思钧先动的手,逃不了责,齐家花钱摆平,对方不追责了,但咽不下这口气,最后的结果是,齐思钧在拘留所里待了十几天。 其实按照齐思钧的家底来说,他们家的人是可以把他从这个浑水中捞出来还不带沾一滴水的。 偏偏和他打架的那个人和他在学校里就有过矛盾,齐思钧那日本就心情不顺畅,出手没个轻重,对方伤都在脸上,还扬言说要是毁容了就让他坐牢。 齐思钧握紧了拳头,把他打得不敢吭声。 那天之后,酒吧也暂时关门了。 听到这些事,温寻忍不住心惊肉跳。 原以为齐思钧是个乖乖的小奶狗,没想到竟是个小狼狗。 齐思钧要追温寻,阮舒一开始就是反对的。 现在看来,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她朋友不多,温寻是关系最好的那个,她可不愿意看到她被人嚯嚯。 因为年轻有时候是一种资本,有时候也是短板。 …… 两人吃完饭后还去商场逛了街,温寻看中了双JimmyChoo的穆勒鞋,阮舒付的款,算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两人于下午叁点钟的时候分开,源于南城又下起了细雨。 雨水冲刷着炙热的地面,雨雾朦胧,街上行人不多。 温寻站在一家蛋糕店的屋檐下,打开手机软件叫车。 刚叫了车,一辆轿车忽然停在她面前,车门推开,下来个穿西装马甲的陌生男子,撑着伞。 完全陌生的面孔,她立即生出几分警惕。 “温小姐,我们先生想请您喝杯茶。” 温寻愣住了,“你们先生是谁?” “您上车就知道了。” 她眉头微皱,想走,“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们先生……” 对方拦在她面前。 “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她语气强硬,“再拦着我我就报警了。” 对方皱了皱眉,似乎是觉得有点难办,“您报吧,不过就算是报警,警察也管不了。” “……” 温寻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口中所谓的“先生”,她和阮舒来这吃馄饨,之后还去逛了街,本是临时起意,但是这人能找到这儿来,应该是先前就在跟踪她了。 ———— 江家庄园,老爷子的书房里。 林叔和一个西装男子站在茶几跟前,男子弯着腰跟老爷子汇报近日公司里的事情,“董事长放心,二少爷能力卓然,雷厉风行,公司在他手底下一切正常运行,甚至……发展势头比从前大少爷在时还要好,若是这样长久下去,临恒兴许会更上一层楼。” “只是,二少爷和夫人如今的关系越来越剑拔弩张了……之前两人还为一个项目吵的不可开交,不过如今倒还好了,二少爷上两周出差,夫人也因为程家之事烦忧不已,公司里倒是平静了不少。” “程氏最近出了事,有几批货的产品质量出了问题,造成了周边地区环境污染,为此还惹上了官司,想来夫人近日都在为这事奔波。” 江老爷子静了静,沉思道:“程氏现在不必从前,外面看着光鲜亮丽,里面却是空的,程家那一大家子人出息的也没两个,那程亦怀是个能力不足,野心勃勃的,这趟浑水我们不要管,看看程亦怀会怎么做……” 男子点头,“好的,知道了。” 林叔想起一件事,面色犹豫,像有什么难言之事。 江老爷子注意到他的神色,“林辉,你有什么话想说?” 林叔道:“我发现……咱们家的二少爷这段日子跟大少奶奶走得挺近的,前段时间,小姐和大少奶奶不知因为什么吵了起来,当时二少爷也在,还帮少奶奶说话了……” 江老爷子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子事,江延笙那种冷情冷性的性子,居然会帮温寻说话,这倒是有些新奇。 “对了,昨晚宴会上,程少爷还邀请少奶奶跳了一支舞……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现如今,整个名媛圈子里都在讨论少奶奶和程少爷的关系……您看这要怎么处理?” 江老爷子眉头皱起,“程宴?怎么还有他的事?” 说着,冷哼一声,脸色威严,“你去查查,看看是哪个嘴碎的传播谣言,揪出来。” 那张老态龙钟的脸上多了一丝深思,叹息道:“别人怎么说我懒得管,只要我知道温寻是个乖巧听话,只分寸的,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不损我江家的荣誉名声就好。” 他这一生都在为江家打拼,大半辈子过去,许多事也看得清明,临了最看重的就是公司和家族声誉,只要不触及家族利益,小事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鹤池做事向来做得干净,这件事过去得太久,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的来历,谣言止于智者,由他们猜去吧。” 江老爷子说了这么多话,嗓子干涸,中气也有些不足,他饮下一口茶,直到嗓子好些了,才继续说:“温寻上次还跟我说要出国……” 林叔如实道:“是的,少奶奶先前申请了英国那边的院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我看,她是有自己主意的。” “随她,她有自己的心思,既然她想去,那就让她去吧。” 江延笙前段时间在夜场里救了个姑娘。 后来那姑娘就决心跟他了。 他把人安置在他名下的一处房产里。 他身边安插了老爷子的人,这事也就传进了老爷子的耳朵里。 他本来不想管,就想提醒他一句,别走他爹的老路,要谈就正正经经、好好的谈。 他也就是这个时候想起来江延笙年纪不小了,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他觉得自己大概活不长久了,大孙子的死又磋磨掉了他的大半心力。 儿孙满堂这个心愿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实现。 他颇有几分遗憾的样子,想了想,又叫林叔给江延笙打电话,让他晚上回家一趟。 ———— 江延笙今天下班早了点,林叔给他打了电话,让他晚上早点回江家庄园,老爷子要见他,说点事情。 他原先晚上有个饭局,是为市政府的那个地产项目,对方是市局里的重要人物,约人出来见一回面,并不容易。 但电话里林叔催得急,像是怕他再拿别的理由推托,问他是什么事也不说,无奈江延笙只能让林晨另改和对方见面的时间。 天空昏沉,细雨绵绵,一辆商务SUV停在庄园院子里。 院子里养的植物尖儿还带着抹绿,在这潮湿而阴凉的天气里反而显得生机盎然,美不胜收。 他刚踏进房门,便有人跟他说老爷子刚睡醒,正在书房。 老爷子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精神倒是不错,他坐在沙发上煮茶,屋子里茶香弥漫,清烟袅袅。 听见推门的声音,抬眼看了他一眼,枯瘦的手指了指面前的沙发,示意他过来,“过来坐。” 谁也没开口,爷孙俩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爷爷找我有什么事?” 这话引得他不满,冷哼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现在你翅膀硬了,我要见你回家吃顿饭,还得让人叁邀四请是不是?” 他揉了揉眉心,神色淡漠,“那倒没有,你瞧,我这不是来了么?” “……” 老爷子不吃这一套,冷哼了声,问道:“昨晚宴会结束后,你去哪儿了?” 当天晚宴江延笙迟迟出现,在众人跟前露了个面又失踪了,佣人去找过,没找到。 男人斟酌着措辞,面色不改地说:“许久不见的一个朋友回南城,打电话约我见面,我想着没什么事,就去了。” 老爷子面色有些不悦,但没有说什么。 “我记得,上周五是你母亲的祭日,你去看过她没有?” 提起这个话题,气氛蓦地冷寂了几分。 “去了。”他回答道。 这在老爷子的意料之中。 每年清明或是母亲的祭日,江延笙都会抽出点时间,去洛城一趟。那是她的故乡,死后就葬在了那里。 说来江延笙和江家的关系其实挺尴尬的,二叁十年前,江老爷子给大儿子江祁远指配了程家大女儿为妻,但江祁远那会儿有个暧昧对象,关系还不错,周围人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这事儿传进老爷子的耳朵里,女方家境普通,身份着实配不上江家大少,两人硬是被逼得断掉关系。 他这做的算是自损功德,棒打鸳鸯了。 没多久,便传来江祁远订婚的消息,结婚后夫妻两人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平淡且无趣。江祈远不爱回家,在外面养了小叁小四,程宛跟他吵了几次无果,后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后来她怀孕,更是没工夫去管江祁远,更没想到,那个小叁竟是他的“前女友”。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两人再次见面,旧情复燃,一天夜里便擦出了火花,仅仅那么一次,女方就怀孕了。 江祈远十天半个月才归家一次,程宛心中生疑,忙让人去查江祈远在外面干了什么,她这人强势,嫉妒心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知道了这件事后,便动用了程家的权势,逼迫得那女人在南城走投无路,待不下去。 无奈她只能一个人挺着大肚子离开南城,后来,江祁远在公寓里发现了一张妊娠书,才知对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悔恨和自责上头,他动用了一些关系和人脉去找人,却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程宛知道江祁远有个遗落在外的儿子后,可是气得够呛,整日坐立难安,她心里总觉得,那个私生子,将来可能会是她儿子的威胁,她绝不容许,有人跟她儿子争江家的地位和财产。 何况,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本就不应该存在。 于是一边表面答应着江祈远不去找那女人的麻烦,一边私下里偷偷派人跟踪,寻找下手的机会。 刚开始知道女人躲在粤南的某个二线城市里,一个人大着肚子,生活过得简单凄苦,后来辗转到一个靠海的小县城,到后来,女人就彻底失联了,如同石沉大海,不知所踪,她那时候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后来到底生下来没有,她同江祈远一样,派出去的人无数,却都没打听到对方的讯息。 再后来,江鹤池出生了,程宛心里有了寄托,也就没有多余心力去理会别人的事情,好几年时间过去,日子平静无波,有一天手下人忽然告诉她,有人在香港见到了符合描述的年轻女人,身边似乎还带着个不大的孩子,四处漂泊。 她这才明白,原来危险和威胁一直存在,只是她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江祁远带给她的,让她愤恨的、屈辱的回忆就能当做没发生过。 如今它们再一次真真切切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时刻提醒着她,她的婚姻经营得有多失败。 在这个家里,江延笙和谁的关系都不是很好,跟老爷子倒还能说上几句话。 过去十多年,他这个私生子在江家的地位都显得无足轻重,却因为江鹤池死了,江家上上下下,都对他另眼相看。 这么想,不由觉得可笑,所谓的亲情,不过是仅靠着他身体里流着江家的血来维系。 江老爷子神色怅然,若有所思地说:“那就好,只可惜我现在身体状况愈来愈不好,每天就待在这庄园里,不然,我倒是想去洛城看看她……”? “延笙,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总要往前看。”他半眯着眸,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江延笙垂着眼,也不知将他这话听进去没有,面色微冷,从容的姿态不显山不露水。 老爷子心里是什么心思他很清楚,不就是想提醒他人已经死了,再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也没有意义了。 可是有些事情,过得去么? 男人扯了扯唇,不置可否,“爷爷您别想那么多,陈医生不是每月都会来家里给您检查么,遵循医嘱,放宽心,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爷子听见这话心情顺畅了许多。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语锋一转,“我听说,你最近跟一个女人走得挺近的。” 男人手指拧着眉心,没说话,便以为他是默认了。 “那种地方的女人,咱们最好还是不要沾惹。” 好半晌江延笙才明白起来老爷子口中的“女人”是谁。 “昂。” 他回答得很随意。 老爷子有些琢磨不透他,眼睛一眯,“你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看她可怜,帮帮她而已。” “哦。” 他这么说也不知道是托词还是确实是这样,对于事实真相,老爷子也不想追究那么多了。 “我以前朋友的女儿有些也到了适婚年龄,回头我找几个出来,你们互相认识认识……” 男人面色冷淡,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样子,“我刚说什么来着?您放宽心。” “……” 算了,他懒得管,只要江延笙不是太荒唐,他便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延笙比他老子要懂事太多了,他老子是个混不吝的,年轻时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事业辉煌之际,却为了一个女人而死。 他死在了一场通往香港航班的飞机事故里,机毁人亡,什么都没留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而江延笙此刻确实有些心不在焉。 他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女人。 身体软得像一滩水,被他摆弄的时候很乖。 让她坐上来自己动,她也做了。 但他咬她,她就咬回去。 结果弄得两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 精神不契合的时候,做爱都成了一种博弈。 后面她好像哭了,又没哭。 但他心软了。 没办法啊,谁让她一哭,他就心软呢。 温柔乡,刀刀入骨。 …… 快要吃晚饭了,江延笙到之前,老爷子就吩咐了厨房多准备几样菜,他这个时候来,晚上肯定是要陪老爷子一块吃饭的。 夜里八点钟,天已经黑得彻底,雨还在下着,隐约听见雷声阵阵,雨势渐急。 吃完饭他便陪着老爷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手机里传来震动,他点开对话框,季沉之给他发消息,说晚上有个聚会,问他来不来。 江延笙深黑的眸子瞥了眼上面的消息,随即抬眸看向老爷子。 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一眼就看穿了,“怎么了?要走啊?” 他点了点头。 “再坐会儿,我问你,那个地产项目还顺利吗?”老爷子知道他这阵子在为那个市政地产项目奔波,顺口问了一句。 江延笙眸中暗流涌动,唇末勾起淡淡的弧度,“您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刚接任总裁一职不过几个月,手中没有足够多的股权,根基不稳,话语权也不够,集团里有一些虎视眈眈的人,很多事情不是我一人就能决定……” 项目市值五十亿,项目大,利润高,也就存在着风险,有很多人眼热,也有些人害怕承担风险,不说能否拿下这个项目,后续计划实施顺不顺利也未可知,怕出现意外,到时候要担责。 老爷子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江延笙没再逗留,他从庄园离开,开的是车库里那辆黑色卡宴。 角落里复古落地钟一下一下摆动着,时间缓缓流淌。 大约二十分钟后,佣人急慌慌地从外面跑进来,大声传报说:“不好了,二少爷在山道上出车祸了。” 电视里的声音好像全部消匿了,只有这句话清晰地在耳边回荡着,老爷子眼前一晃,身体好似没了支撑,瞬间被抽走了气力,从沙发上跌下来。 72.没心 阴雨连绵,风也大了起来,路边树木簌簌,有些萧索,整座城市都如同被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温寻视线往外看去,道路两旁行人越发稀疏,车子四拐八绕,才到达地点。 她没想到,对方说请她喝茶,竟是真的在一处比较隐蔽的田园小院里。 这地方像是隐于闹市的清净之地,蜿蜒两畔的路都是高大的树木,青瓦白墙,环境清幽,颇有几分曲径通幽处的意味。 可温寻这时并没有欣赏的兴趣,看这个架势,她猜测,对方应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至于有何目的,她猜不到。 她跟着人到了一间茶室里,推开包厢门,先前跟着她的人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先走了。 她面色平静地走了进去。 包厢茶几旁边燃着小火炉,空气中淡淡熏香弥漫,温寻刚踏进去就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她狐疑地往前方看去,只见丹青色屏的风后面隐约有个男人的身影。 木质窗棂向两边开着,窗前站了个男人,听见脚步声才缓缓转过头来。 他穿着休闲的衬衫西裤,有种成熟男性的气质,带着几分儒雅,眼神深远,时间在他脸上或多或多留下了痕迹。 温寻不由一愣,“是你?” 方鸣川笑了笑,“又见面了,温小姐。” 察觉到她眼底的警惕和防备,他顿了顿,自我介绍道:我叫方鸣川。”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面色不变,对于他是什么身份似乎一点探究的好奇都没有。 男人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温小姐交个朋友。” 说着,视线落向温寻手里拿着的蛋糕,挑了挑眉,“今天是温小姐的生日吗?” 她未否认,轻轻“嗯”了一声。 “可惜了,我今天来不及准备礼物,等我们下次见面,我再补上……”他顿了顿,自顾说着。 他们都不熟,第二次见面就送礼物什么的实在没必要。 饶是她再迟钝,都反应过来了,这人故作熟络,字里行间都在刻意拉近他们的距离。 温寻心中有几分了然,她生的好,从小到大,身边几乎不缺追求者,无论是比她年轻的,还是年纪比她大成熟的,是真心喜欢她,还是别有目的,她分得清楚。 似是因此唤醒了从前一些不好的回忆,她面色有些虚白,眼底有什么皲裂开来,脸上的表情更加淡了些。 起初不知道对方是谁,如今知道对方的意图,她也无法故作从容,心想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男人也察觉到她的冷淡,但并不在意她是什么态度,招呼她坐下喝茶。 两人面对而坐,对方坦然问她:“温小姐喜欢喝什么茶?” “都可以,我对这个没有研究……” 方鸣川按照他自己的口味,选了普洱茶,之后姿态从容地泡起茶来。 过了一会儿,他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在她面前,随口问道:“温小姐是南城人么,父母可还健在?” 她皱了皱眉,似是觉得两人才认识没多久这还是第二次见面就问她这种问题,未免太唐突了。 但一想这人开口就叫她温小姐,想来应该已经将她的身份背景都查过她了,就是不知道这人查到了多少,知道些什么。 她顿了顿,“我是孤儿,没有父母。” “抱歉。”对方闻言惊讶了一下,继而态度诚恳地道了句歉。 他所知道的关于温寻的身份信息,是从程亦怀那儿得来的,了解的并不多,最主要是,她是他那短命侄子的隐婚老婆。 “我听说,温小姐是南城大学美术系周鸿鹄老先生的学生……” 方鸣川起身,拿起放在桌案上的暗纹长盒子,推到她面前,打开,里面赫然呈现的是一幅画。 “我先前无意中得到了一幅画,今日是想请你来帮我看看,这幅画怎么样。” 温寻先前见过他在江家庄园院子里抽烟深沉阴郁的样子,此刻很难将他和那种清风霁月的儒雅学者联系起来。 反而有一种常年浸淫官场,附庸风雅的客套虚伪。 特别是,这人看她的眼神,眼含笑意……但眼底总裹着一层她看不透的深意。 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垂眸看了眼盒子,她诚实道:“我不是专业的鉴画大师,不懂这里面的行道,看画什么的还是算了,方先生,你找错人了。” 他顿了顿,觉得有些遗憾。 温寻下一秒道:“茶我也喝了,我该回去了方先生。” 方鸣川闻言没挽留,开门叫人进来,送她回去。 等人走了,方鸣川又起身站到了窗前,他盯着外面池子里游动的锦鲤若有所思。 包厢门再次被推开,身后有人靠近,他抬头看了一眼,惊讶道:“怎么回来了?” “她不让我送,自己在门口打了车就走了。” 方鸣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男人犹豫片刻,将心底的疑问说出,“先生,您明知道她是江鹤池的妻子,是江家的人,怎么还……” “江鹤池已经死了……这女人结婚一年就守了活寡,挺可怜的不是么?” 是人就会有欲望,而一个新婚不久就死了丈夫的漂亮寡妇,夜深人静时也会按耐不住寂寞。 人性使然。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程亦怀想让我替他收拾烂摊子,总得拿出些我看得上的东西作为交换不是吗?现在就看他舍不舍得……” “可我还是担心江家人知道了,不会罢休……” 江老爷子老了,按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活不了几年,而程宛……据传言所说,她宝贝儿子是被她克死的,由此可见她对温寻的厌恶和恨意,她没让她滚出江家已是仁至义尽,哪儿还愿意再管她的死活? “如果江老爷子肯出手的话,程亦怀就不会找上我了,他这是被逼到没办法了。” 当日葬礼浩大,方鸣川有事没去,但让人送了花圈过去。 他从来没听说过江鹤池已婚的消息,又听程亦怀所说,那个女人在江家的重要程度并不怎么样,简而言之,可有可无…… 方鸣川脸色褪去了先前的温和,眼底只剩下一层阴郁,说这话时语气平静无波,女人在他眼里,似乎只是一件可以交换的物品。 男人不说话了,他在方鸣川身边待了很多年,替他办了很多事,多少了解他的品行,程亦怀为了巴结他,先前也给他送了几个女人,但没有一个能入他眼的。 倒不是缺女人,除了家里那位正房,他身边的女人最多不超过三个月,最终都是因为厌倦了,就把人抛弃了。 方鸣川想起刚才女人对他的冷淡和疏离,嘴角不由浮现一抹笑意,会反抗,会挣扎,这样调教起来才好玩。 一直以来,他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过。 …… 温寻回到庄园差不多是晚饭的时间。 她没忘记那件重要的事情,一回房间,就先吃了紧急避孕药。之后洗完了澡便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不知何时,这张床上处处充斥着江延笙的气息。 昨天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此时一沾床,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晚上睡得倒是挺好,也没有做梦什么的,以至于第二天起得晚了些。 下楼吃早餐时,她隐约听见打扫客厅的两个女佣在小声说些什么,“这几天南城天气不好,一直下雨,导致路面湿滑,天一黑什么都看不见,我猜啊,二少爷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出车祸的,就是不知道他伤得严不严重……” 温寻静静听着,捕捉到几个字眼,忽然出声问了一句:“你们说谁出车祸了?” 两个女佣被吓了一跳,诧异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二少爷啊…昨晚在老爷子那里吃晚饭,离开的途中在山道上出车祸了,您不知道吗?” 温寻愣住了,是真不知道江延笙昨晚出车祸了。 她昨晚压根不知道他回庄园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即便这么想着,她也没有打电话给他问他询问伤势的想法。 吃完早餐又上楼了。 其中一名女佣看着那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里,不由念叨起来,“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这位少夫人有些奇怪,她这几天神神秘秘的。” “夫人说了让她少出门,可她呢?三天两头就出去,又这么晚回来……谁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呢?” “少说点吧,好歹记着她的身份,夫人一天没让她走,她就一天是江家的少夫人……你要是不甘心,有本事你也飞上枝头当凤凰去啊,可你有这个命吗?” “我就是看不惯啊,大少爷是被她克死的,可她反倒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还理所当然赖在这里不走了,真是供了一尊菩萨……” “什么克不克的,这你也信,要按你说,她和大少爷真八字相克的话,新婚的第一天大少爷就该出事了。” “……” 在江家当女佣,工资很高,待遇也不错,虽然比较累,但在这里工作久了,久而久之,很容易就忘记她们只是在这里工作而已,俨然把自己当成是这个庄园的主人了。 …… 温寻在房间里待到了下午两点钟,手机里一通电话打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彼时窝在房间靠近窗边的沙发里画画,面前是一面偌大的落地窗,窗外是阴沉沉的天空,树叶在风雨里飘摇,残花衰败,周围没有一丝亮色。 她打算把这幅场景画下来。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安静,没看上面的显示,她随手划了接听。 “太太,江总他昨晚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呢。” 温寻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这人是江延笙的秘书。 因为也只有他会称呼自己为“太太”。 她淡淡回:“哦,他死了么?” 她很明显的感受到,在这话落下后电话那头顿时变得死寂。 林晨那边显然是愣住了,几秒后,语气里头一回露出委屈又埋怨的情绪,“太太,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江总他……没到那个程度,但是受了挺严重的伤,您来看看他吧。” 他实在说不出“死”这个字。 “……” 让她去看他。 温寻停了手中的笔,抿了抿唇道:“林秘书,我跟你家江总真的没什么关系,就算现在有……以后也就没有瓜葛了,你叫我太太,真的不合适。” 她实在不知道林晨怎么会这么称呼她。 多容易让人误会啊,要是让人听了,指不定会怎么想呢。 电话那头久久没传来声音。 她想将电话挂了,却猛地一顿。 林晨将手机递到病床上男人的手里,紧接着,电话里换了一个声音,“我没死,你很失望?” 凉森森的磁性嗓音蓦地响起,温寻怔了片刻,有些猝不及防。 她没想到江延笙让林晨开的免提,说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静静听着,女人声音温柔,轻细,却像寒冬里的冷刀子似的,说的都是他不爱听的话。 白色床单被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攥得变形皱乱,隐忍着怒意。 她淡淡道:“还好,也没有那么失望。” 那就是有了。 江延笙脑袋泛痛,低头看了眼身上的伤,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伤患,不能跟她一般见识,“我受伤了,你来医院看我。” 昨晚事故发生后,巨大的声响惊到了门卫,之后就通知了人,打了120,男人被赶来的救护车送到了医院,手术做了近一个小时才推进特护病房里。 温寻觉得去医院看他不合适。 且他出车祸的事情,爷爷他们肯定都知道了,按照他如今这个身份,一定会有人去看他,照顾他的,再怎么样,也轮不到自己。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 “江二爷如今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公司骨干,我想除了我,应该会有很多人乐意去照顾你的,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吧。” 江延笙闭了闭眼,呼吸有些乱,他真的很想把她的胸腔剖开来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没有心的。 怎么能对他这么狠呢。 “还记得之前拍的小视频么,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么?” “是,你肯把它给我了?” “你过来医院,我就把它给你。” 她又不是医生,她去了他就能好么? 她握紧了手机,心里有些动摇,“你骗我。” “不骗你。” 她答应,“好。”这不是个亏本的买卖。 挂了电话,江延笙随手将手机往外一丢,林晨差点没接住。 “我睡一会儿,她来了叫我。” “江总……” 男人躺了下去,闭上眼,有些恹恹的。 林晨叹了口气,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了。 江老爷子昨晚上得到消息便赶去了医院。 同行的还有江祁州和江烨两父子。 医护人员赶到现场,将人从车里带出来的时候,江延笙已陷入昏迷状态,额头上的血几乎渗了半张脸,安全带束缚着,身体卡在了驾驶座位上,废了半天劲儿才将人弄出来。 雨下得大,视线都变得困难。 车子撞在了山道旁边的一颗杉树上,车头都被压得变形了,轮胎陷进了泥坑里,进退不得。 进了医院后就被安排了紧急手术,手术进行了一个小时,躺在病床上的人才被护士推出来。 还不清楚具体情况如何,江家几人只能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等。 时间过得越久,气氛就越紧绷。 手术室门一开,林叔就先迎了过去。 好在这场车祸有惊无险,检查结果出来,身上主要是不同程度的皮外伤,没有伤到五脏六腑,重要的是脑袋部位遭受撞击,致使昏迷,有没有潜在风险要等病人醒了之后再做详细检查才知道。 人还没醒,他们这么多人待在这儿也没多大用处,江祁州顾念着老爷子年纪大了,在医院里多待也不好,便提出让老爷子先回去,他们在这里看着,总不会出意外。 老爷子也累了,心里不放心,便让林叔留下在这看着,有什么事情立即打电话给他,他便跟司机坐着江家的车先回去了。 江延笙早上醒的,刚醒不久,医生给他做检查的时候,老爷子便来了,查看了会儿他的伤势和精神状态,确认他无大碍后才放下心来。 病人刚醒,医生交代了要多休息,不能劳累。 医生走后,老爷子问了他一些事故的相关细节,比如怎么会出车祸的,是意外还是别的原因…… ps:新年快乐友友们~ 73.鸳鸯 夜色沉沉,狂风卷着雨丝,寒气刺骨。 两束远光灯穿透雨雾,明晃晃地亮着。 车内没有开灯,江延笙手指握紧了方向盘,使劲往旁边打,当车头撞上树的时候,剧痛来袭。 一时分不清是身处于缥缈的幻境,还是朦胧的现实。 失去意识之际,他神思不由飘离,眼前蓦地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 她笑的样子,哭的样子……竟然已经那么深刻地印在脑海里。 他心想,要是这么一不小心死了,她会不会对他像对江鹤池死的时候那样伤心难过呢? 几个月前,病危通知书再次下达,医生宣告江鹤池死亡的那天晚上。 温寻被程宛勒令不许进病房,在她眼里,温寻始终是江家的一个外人。 医院的走廊上,气氛冰冷死寂。 这一层是特护病房,各个出口处都有江家的保镖守着,这个时候,除了江家的人和医护人员,没人会来。 江延笙也没进病房,就在楼梯口处抽烟,烟从裤袋里摸出来,刚点上,吸了一口,耳边就传来一道细微的声响。 冷风从窗户灌入,烟灰飘飘洒洒,有些落在了他的衣袖口上。 他侧眸往旁边看去。 走廊上的炽白冷光打在她身上,衬得原本纤细的背影更加落寞,孤寂,有些莫名心酸。 女人在哭,捂着嘴唇,小声呜咽的样子,像极了失去了世间最爱的人。 哭得还挺伤心。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心中冷嗤又不屑,原来有的女人真的能做到心里想着爱着一个男人,却跟另一个男人上床。 她手段了得,游走于两个男人之间,又哪还有脸在那男的死后表现出一副委屈巴巴,楚楚可怜的样子? 搞得像别人欠了她一样。 心头涌起一股无名之火,盯着女人身影看了会儿,烟蒂灼了手指都不自知,忍着痛将它掐灭后,又从容地重新点燃了一支。 但怎么都压不下去心里那阵烦躁。 “别哭了,你再怎么哭他能活过来么?” “他死了你就这么伤心啊。” “要不然你去陪他?” 低沉冷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男人长腿落在她面前,姿态居高临下如同地狱里来的修罗。 他将她给提起来,之后,就把她抵在楼梯间的墙壁上,大手握着她的腰,指腹在那处皮肤上轻轻摩挲着。 抬起她的小脸,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眼尾抬起,隐约透着一股媚意,鼻子通红,像是被欺负得不行了。 他将她两只手一起握住压在头顶上,低下头,覆住她的嘴唇,撬开她的唇齿,勾着她的舌尖,动作凶狠,攻城掠池。 女人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 男人被激怒,发了疯似的咬她的唇,吻她的脖子,用力得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哑着声,信誓旦旦地说:“你哭一次,我做你一次。” “你要想在这里,可以试试看。” “……” 口腔里弥漫着一丝腥甜,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最后流了回去。 这时候的他多坏啊,多讨人厌。 她要早知道江延笙这人有病,当初是怎么样都不会往他跟前凑的,这样倒不至于被他给吃得骨头都不剩。 你看,爱情多不可靠,跌入尘埃,粉身碎骨,最后还是一个人。 所以我想要,只关风月,无关痛痒。 ———— 这一层是VIP病房,几乎没什么人经过。 温寻来时畅通无阻,病房里悄无声息,她轻轻推开门进去,关上门后,往病床靠近。 视线落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他好像睡着了,呼吸均匀,胸膛微微起伏着。 午后淡金色的阳光徐徐照在他身上,光线绚丽而柔软,眉心拧着,睡得似乎并不安稳。 也不知道江家的人什么时候会过来,但要是在这里等江延笙醒来……她有些踌躇不安,外面蓦地响起一阵脚步声,温寻转身便打算往门边走。 脚刚动了下,手腕就在这时被扣住。 她回过头,和对方投来的视线对上,男人已经醒了,身上穿着病号服,额头上缠着绷带,唇色有些发白,那双狭长的眸子正黑黑沉沉地盯着她,和往日里意气风发的样子有些不同。 他其实一直都醒着,在温寻推门进来之时,没睁开眼,是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手背上打着吊针,他微微一动,就牵扯到了针管,拧了下眉,但他仍旧没松开。 病房门被推开,紧接着林晨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他怔了下,“太太,您来了啊……” “我去接个工作电话,江总就麻烦您照顾了。”说完,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转眼就不见人影。 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把门关上。 “……” 温寻眉头拧着,她甚至怀疑,林晨之前在电话里说他受了挺严重的伤,是不是在夸大其词了。 不然这男人怎么还有那么力气攥着她的手,令她吃痛。 男人缓缓松开了手,气氛静得诡异。 温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面一圈红痕。 这人往日在床上的时候力气就很大,上头时,恨不得在她全身各处留下痕迹。 她看着男人虚白的脸色,先开了口,“你怎么样了?身上的伤还好吗?”她不知道他身上除了头还有哪儿受伤了,又是怎么受伤的,这会儿看他这副样子,心里也不由好奇起来。 “还会问我的伤势……”他冷笑了一声,语气很淡,“我以为你巴不得我死呢。” 她抿了抿唇,不来他要生气,来了他又要讽刺一两句,真难伺候。 江延笙见她眼珠转了转,那双勾人的眸子在绚烂的光色下流淌着莹润的光泽,猜到她后面估计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她下一句便原形毕露,“我看江总的伤应该不严重……既然我如你愿来了,你是不是应该把东西给我了?” 病床被调高了点,男人半靠在床头上,微阖着眸,神色间懒懒散散,唇线抿着,眉目间透着一股冷淡感。 她似是觉得麻木,“江总这是又要反悔么?” 江延笙听得脑壳疼,听她一字一句唤他“江总”,血液里涌起汩汩躁动,想将她压在身下,将女人这张嘴用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话才好。 “没有。” “什么?” “早就没有了。”那些照片和视频,很早之前就被他销毁了。 留着对他其实没多大用处,何况人在他身边,想要的时候自然就有,还留着那玩意儿干什么? 温寻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睁大了眼,“你……” 江延笙捏着她的手指,分开她掌心,十指相扣,“只要你还在我身边,那东西就没什么用处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怔愣的表情,那眼神,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温寻深深地觉得他在耍弄她。 她刚起身,手腕又被他眼疾手快地被抓住,“去哪儿?” 骨节有力的手指攥着她的手腕,指腹压着薄薄皮肤下的血管,她轻轻“嘶”了一声,忍不住道:“你轻点。” 他低笑了一声,“浪叫什么,我还没用力呢。” 谁能想到江家二公子冷淡正经的皮囊下,背地里是个油腔滑调的无赖呢? 多少有点离谱了…… 她默了默,耳根红了下,没接腔。 “你好好养伤吧,我先回去了。”她在这儿待着也没什么用处。 “不许走。”她微微低头,就看到男人脸上不爽的表情。 她拧眉,没挣开他的手,怕牵扯到他身上的伤,轻声问:“我在这儿待着干什么呢?” “坐着,陪我。” “……” 他出事故的消息被压了下去,没多少人知道,对公司也只是宣说他出差去了,过些天才回来。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温寻过来……他醒来后,病房里来看他的不止老爷子一个,甚至那个处处看他不顺眼的后母都顺带来瞧了他一眼,之后因为公司里有事走了。 可眼前这个女人呢? 他让林晨给她打电话,以为她或许还不知道这件事,就想看看她的反应,结果呢?她反应平静,语气言辞里是恨不得和他撇清关系,简直能把人气得半死。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温寻神经蓦地紧绷起来,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门开了,进来了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 男人脚步顿住,似是没想到里面有人正在交谈,这样冒然进来,不太好。 “抱歉,打扰了,我待会儿再进来吧。” 他把门合上,退了出去。 温寻:“我去上个洗手间。”这次,江延笙没拦着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倒是不担心她就这么走了。 过了几秒,病房门再一次被拉开。 门口,季沉之的视线和女人打量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他掀唇:“你好,我是江延笙的朋友。” 温寻朝他点了点头,“你们聊。”说完便越过他径直往前面去了。 昨晚季沉之和江延笙通了话,约在先前的会所见面,可等了许久,也没见江延笙来,他再打过去,就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电话打到江家,才得知他半路出车祸被送进医院的消息。 第二天下午,他得了空,提了果篮去病房看他。 特护病房里。 季沉之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副样子——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 这会儿不由觉得新鲜。 男人睡了一觉,这会儿已经恢复精神,神情慵懒闲适。 季沉之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眼睛盯着男人脑袋上的白色绷带,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还出车祸了?” 江延笙的车技他是知道的,他们曾在意大利北部地区的阿尔卑斯山脉的山道上一起飙过车,技术和他不相上下,昨夜虽然下雨,但那条路他开过很多次,出车祸的概率很低。 怎么偏偏就那么巧在那时候出事? 江延笙没有瞒他,简言意骇地说:“车子刹车失灵了,无法控制,车开出去减速的时候我才发现。” 季沉之早猜到其中有问题,拧眉道:“是谁干的?不会又是你那后母吧?” “暂时还不清楚,是她,还是她身边那个男人,或者还是别人动的手脚,都有可能……”男人嗓音淡漠,漫不经心,语气里甚至有一种运筹帷幄的莫测感。 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你家老头子知道吗?” 男人半眯着狭长的眸子,讳莫如深, “知道。” 老爷子当时问他,是意外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便把其中实际情况跟他说了。 他当时沉默片刻,说会让人去查个水落石出,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已经是不将江家放在眼里。 至于老爷子心里是否有别的想法,就不关他的事了。 季沉之“啧”了一声,“幸好我是独子,我爹妈只有我一个儿子。” 男人薄唇抿着,视线往窗户外面看去,浓密的眼睫挡住了墨色瞳眸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在想,如果宴会那天晚上他开了那辆车出去,那么现在躺在医院里的或许就不是他一个人了。 再严重点,就是活生生两条人命。 江延笙平时最常开的车就是那辆黑色卡宴,有时出门应酬会坐商务车,这时候往往是司机开车接送。 而宴会那天晚上他带温寻出去,开的是一辆布加迪。 对方很有可能挑在这个时候下手。 夜黑风高,那日的天气状况又很糟糕,当晚出席宴会的宾客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行动痕迹都容易被掩盖。 车库里那么多车,而那人却偏偏选择对这辆车下手,由此可见早有预谋。 季沉之皱了皱眉,两人心中都有同一个猜测,但都没明说。 在没调查清楚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不过,车库里四处都装有监控,是人是鬼,一看便知。 他沉默几秒,开口道:“可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还是有别的计划?” 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如果江延笙已经预料到对方会有计划,他不可能会毫不设防,任由事态发生,达成他们的目的。 这完全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男人看了他一眼,狭长的眸子里蓄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拇指与食指指腹并着捻了下,这会儿有想抽烟的冲动,但他醒来后,身上的烟盒和打火机都不在了。 …… 温寻没想到一出门就碰到了程宴。 他从走廊的另一边走来,正好和她面对面撞上。 这下,避是没办法避了。 对方也看见了她,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大步朝她走来,直至她面前停下。 他没穿白大褂,一身休闲服装,逆着光走来,长身玉立,眉眼清俊,眼神里蓄着幽黑的光芒,看起来应该是特意来看江延笙的。 “表嫂,你怎么在这里?” 瞥了眼她身后的病房,顿时明白过来,眼神意味不明,“你也是来看他的?” 很显然,他也得到了消息。 温寻点了点头,“正好要出门,就顺道来看看……” 他浅浅一笑,“那正好,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 “……” 两人并肩往病房外面的小花园走。 这个时候花园里挺多人的,有生了病却跑出来玩的小孩,旁边有大人陪护,也有坐着轮椅晒太阳的老人。 静了片刻,程宴开口道:“你跟江延笙是怎么回事?” 温寻脑子一懵。 紧接着,他继续说:“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他把你从宴会上带走……” 当时江延笙脸色挺难看的,他就在远处看着,听不清两人之间说了什么,之后男人拽着女人一只手离开宴会厅,他也没有跟过去。 他一口饮尽手中的红酒,品出了点不对劲儿来。 温寻此时脑子空白,嗓子好像突然间哑了,张了张唇,搜遍了脑子也想不出对策。 特别是在他这样直白而专注的眼神注视下。 看着她露出来的表情,程宴心里好像有了个猜测,但又不能确定。 他眼神暗了暗,“你跟他……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她张口解释道:“不是的,我跟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误会了。” 程宴不太信她的话,但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只说这是个误会,可却没有解释清楚,他们后来去哪了,干什么去了呢? …… 温寻先前说去洗手间,但这过了十多分钟了迟迟不见她回来。 VIP病房里有独立的卫生间,可她却去了外面。 江延笙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但对方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接。 季沉之将他的动作看在眼底,忍不住轻嗤,“怪不得你不喜欢那些送上门来的女人,敢情你品味挺独特,喜欢有夫之妇。” 江延笙剜了他一眼,脸色没多好看,“笑够了没?” 男人头仰靠在病床上,身后垫了个枕头,姿态懒散,嗓音沉沉地开口:“我记得Lily还在到处找你,她那么喜欢你,要不然我告诉她你的位置?我想她知道了后应该会很感激我。” 季沉之脸色顿变,“江延笙,你变了。”居然用这个威胁他! 说着,又用不争气的眼神看向他,“你堕落了!”喜欢上自己的嫂子,可真像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江延笙给林晨发了信息过去:“她走了?” 那端很快便回了:“没有,程少爷刚才来了,我看见他和太太一起往外面的小花园走去了。” 季沉之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你跟她纠缠,难道最开始不是因为江鹤池?你想借机报复他折磨他,明明有千百种方式,可你却选了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现在人已经死了,你别到最后还把自己搭了进去……这对你,对她,都只是无意义的纠缠。” 江延笙没搭理他的话,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视线不经意往外看去,遥遥落向远处—— 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有的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季沉之:“你在看什么?” “野鸳鸯。” “……” 74.很疼 温寻在楼下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 程宴接了个电话,之后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里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身体里的那阵寒意终于退却了些。 不知过去了多久,掌心里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江延笙打来的。 她划开接听键,男人问她哪去了,让她赶紧回来。 她起身折回去。 温寻回到病房时,病房里只有男人一个人。 他靠在床头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机,似是在回复消息,听见动静,懒懒地抬眼向她看来。 四目相接,她愣了一下。 她心里装着事情,这会儿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面色沉静地走过来,跟他说了句话,就提着包准备走人。 “程宴也在这里,我先回去了。” 他沉着声,语气有些冷,“真那么喜欢他?” 江延笙见她这样的表情,再联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顿时怀疑她心是不是已不在那人身上,移情别恋了。 他从不认为一个死人可以占据活人的生命多久,无论有多爱。 时间是最好的证明。 她没听懂,“嗯?” 江延笙扯着唇,“他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有个女朋友,谈到快谈婚论嫁的程度了,后来有一天他母亲飞去国外看他,发现了他们的恋情,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程宴为了父母不得不妥协,没多久就分了。” 然后就一直单身到现在。 在他们这个圈层里,有多看重门第,可想而知。 情投意合的夫妻很难得,多的是为了家族利益联姻的表面夫妻。 门当户对,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他毫不客气地说:“就算离开我,你跟他也是不可能的,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程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不比江家干净多少。 哪怕程宴没有接触程家的生意,但他是程亦怀的儿子。 他以为说了这番话,能让她打消不切实际的幻想。 谁知女人半晌没说话,垂眸看着白色的病床,摇了摇头,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喜欢他。” 她一点都不好奇程宴的过去,因为不喜欢,所以对于无关痛痒的人,她并不在意。 她声线又低又平,听着毫无波澜起伏,却像一根线,若有似无地撩动人心弦。 江延笙眯着眼,“你最好是。” 她觉得累了,抿了抿唇,“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正欲走,忽见他手扶着额头,蹙着眉头,那张英俊深刻的脸上划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你怎么了?” 他说:“头疼。” 诊断结果之中他有轻微的脑震荡,伤口处还缝了几针,头疼可能是留下来的后遗症。 她在旁边看着,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想去叫医生过来,但犹豫着没有动作。 他又开口让她过来,靠近一点。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走近了两步。 脑后突然伸来一只手,压着她往下,她脚下踉跄,半倒在他胸膛上,手指也不小心碰到他大腿根,靠近那位置的地方。 软嫩的唇贴在那两片带着凉意的薄唇上。 他的吻一如他这个人,表面平静薄凉,内里滚烫炽热。 烧得她浑身都热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清晰地感觉到男人腿间的变化。 原本是平的,被子盖着,没人会注意,但这会儿,已经慢慢撑了起来。 她顿时有些无语,怎么这人都这样了还能硬起来? 她抬手推了下他的胸膛,听见他隐隐闷哼了一声,这下就不敢动了,怕会碰到他身上的伤。 就这么被他占了便宜。 他轻轻抽着气,跟她说:“亲一会儿,就不疼了。” 温寻被吻得脑袋发昏,缩了缩手指,到底是没推开他。 门口有人在敲门,男人无动于衷。 甚至压着她的后脑勺吻得更投入了。 温寻手指揪着他的衣服,呜咽了两声,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 程宴推开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温寻浑身瘫软在男人身上,手指攥着他的衣衫,眼角泛红,满脸娇媚的模样。 男人的大手还按着她的后脑勺,吮吸着她的唇,呼吸相缠,姿势无比暧昧又惹人遐想。 而温寻被他禁锢着,两人忘情地吻着,没有丝毫的挣扎和反抗。 就像是心甘情愿,沉迷其中。 不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兴许会以为这是一对关系很好的恋人。 而温寻在听见推门的声音的时候,就清醒了过来,撑起身想要从他身上起来,但还是来不及。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程宴身躯猛然一震,眼睛里除了错愕就是震惊。 那张脸上一贯温和平静的表情,逐渐皲裂。 温寻脑袋轰地一下,完了。 程宴死死盯着她的脸,似是不敢相信,那双放大的瞳孔逐渐回过神来,下一秒,喷薄出赤红的愠怒。 女人娇嫩的唇被吻得红肿,一双眼睛蒙着水汽,湿漉漉的,很诱人,但是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失措。 心里猜测他们可能关系不纯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他们有奸情又是一回事。 江延笙这时才看了门口的程宴一眼,倒是没有一丝惊慌失措,反而气定神闲,又眷恋般地亲了亲她的嘴角。 她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手都在抖着。 缓缓松开她后,他舔了舔下唇,有恃无恐,嗓音哑着:“怎么办? 被他看到了。” 他问她怎么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前面是万丈深渊,身后是洪水猛兽,稍有不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哪里有的逃。 其实一早就知道的,如果两人的关系再这样下去,那么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 可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被程宴看到。 不久前,她才跟他说她跟江延笙没什么,其中有误会,这会儿就全被他看到了。 什么都说不清了。 他会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告诉程宛和江老爷子…… 她抬脚动了两步,想跟他解释道:“程宴,你听我说……” 这会儿,他看她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柔和与绅士,里面浮现出一丝厌恶和陌生。 他声音冷漠,语气讥讽,“说什么?说这也是误会吗?呵,可我都看到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病床上的男人,脸上肌肉紧绷,隐忍着情绪,“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 病房门口,温寻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向里面的情形,程宴背对着她,视线里只有男人一贯淡漠的表情,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心头蔓延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病房里,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剑拔弩张。 程宴以前跟江鹤池关系挺好的,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两家生意上有来往,又有那一层亲戚关系在,逢年过节聚在一起,跟亲兄弟差不多。 但后来,关系就没当初那么好了。 他不愿接手程家那些生意,选择了另一条路,去国外读书当医生…… 后来他娶妻成家,他在国外继续他的事业,联系都变少了。 得知他结婚的消息,程宴是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就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所以他对温寻也是尊重和同情居多,他想着江鹤池不在了,就多照顾她一些。 哪怕刚开始是有那么点别的想法……但他知道身份悬殊。 他自小接受的教育观和道德理念也不允许他存在那种阴暗的心思。 那一丝丝不该有的私心早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想都不能想。 但江延笙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动她? 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程宴问:“江延笙,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坦然。 他愣住,“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江延笙看着他,面无表情,原话送还,“这句话也同样送给你。” 程宴耐性不如江延笙,两人字字句句里夹枪带棒,一来二去,偏偏对方不露山不显水,整个一伪君子。 他脸上的表情再次皲裂。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那短命哥哥死了,我这个当弟弟的,不得照顾一下嫂子?” 结果照顾着就照顾到床上去了。 这话歧义太重,很容易让人想偏。 程宴捉住重点,“你们睡了?” “是又如何。” 程宴其实不太管江家那些恩恩怨怨,上一辈的事情,无非就是男人年轻时候在外面留下的情债。 但江延笙,他可真是个混蛋。 男人淡然地笑着,嘴角的弧度似乎藏着锋利的刀子,轻轻动一下,就能割出血。 他和程宴,严格意义上并不算真正的兄弟,没什么感情。 何况他对江鹤池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都没什么感情,更别说程宴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名义上的表弟了。 程宴头一回气成这样,恨不得撕开他这虚伪的面孔,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 程宴咬着牙,滚了滚喉咙,眸子有些猩红,“以你的身份你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你去祸害她?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谁!” “你那么生气干什么?又不是你老婆。”他不在意似的笑了笑,嘴角讥讽的弧度深深刺痛了程宴的眼。 江延笙这样说其实很不尊重人。 也很不尊重死去的人。 程宴忍无可忍,捏起拳头挥了出去。 温寻想走不敢走,怕会出事,事实上,也确实出事了,在看到程宴捏起拳头朝江延笙挥去的时候,她就果断开门冲了进去。 她从来没见过程宴这幅样子过,一直以来他的形象都是温和有礼又绅士的。 这也让她一直觉得他性格不错,比起江延笙来说。 这副急红了眼的样子她第一次见。 那一拳打在了江延笙的脸庞上,挺拔的身躯弯下来,手臂刚好撞到了桌柜上的花瓶。 “砰”地一声摔在地上,一地的碎玻璃。 被子从他身上滑下来,男人闷哼了一声。 “住手!” 程宴怔怔地回头看向她,问道:“温寻,是不是他逼你的?” 江延笙嘴角隐隐作痛,“关你屁事。” 温寻白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程宴从小养尊处优,是那种学习成绩好又听大人话的别人家孩子,读书期间学过防身术和跆拳道,但很多都是形式大于实战。 他觉得温寻不是那样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或许真是江延笙这个小人逼她的不成。 这么想,便手握成拳,再次出手,但这一下,他还没碰到男人的身体,右手拳头就被人抓住,力气很大,接着抬肘狠狠撞在他小腹上。 他吃痛得脸都扭曲起来。 江延笙也已经忍他很久了,此刻,就是一个机会,而且是他先动手,他更不会放过。 江延笙用力将他甩开。 程宴狠狠撞在了墙壁上,男人起身下了床,拽住他的衣领,那一拳还给了他。 他俯视着他,嗓音冷冷地警告道:“我跟她的事儿你少管,闭嘴,懂不懂?” “你想跟老爷子说就跟老爷子说,但是,你要想清楚后果。” 程宴舌头抵了下后槽牙,脸颊肌肉又酸又麻,口腔里冒出一丝腥甜,他冷呵了一声,握紧拳头反击回去。 他见不惯江延笙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真的让人觉得可恨。 江延笙身上有几处伤,但并不严重,不妨碍他出手狠辣,拳拳到肉。 男人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场面有些失控。 和他那种形式主义不同,江延笙是练过的。 他精准避开了他挥过来的拳头,接着对他下手,毫不留情。 谁能想到两个身份尊贵的豪门少爷有一天会为一个女人动手打架,更何况,他们还是表兄弟。 这样打下去不得两败俱伤么?这还是在医院里,温寻不想将这事闹大。 她不知道怎么事情就演变成了这个样子。 温寻无奈,只能将男人拉开,趁这个空隙护在程宴面前,拦住江延笙,“别打了……” “让开。”男人双目猩红。 她死活不让。 “温寻,你他妈再护着他!”他嗓音低低沉沉,危险又冰冷。 温寻从来没见过男人这幅样子,他往日经常眼底含笑说些不着调的话逗她,生气的时候唇角扯着讥嘲的弧度,说那些戳人心窝子的话,但真正动起怒来是真的吓人。 她是真的害怕。 她没辙,只能死死抱住男人的腰腹,耐心哄道:“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真的。” “这里是医院,你冷静点,好不好?” 江延笙太阳穴附近青筋跳动,血液涌动,忍不住朝她低吼道:“你他妈瞎了,是他先跟老子动手的!” 她身子都在忍不住颤抖,眼眶泛红,抱着男人健壮的身躯都能感受到他隐忍的怒意,像一头被触犯到逆鳞的凶兽。 江延笙看着女人苦着脸可怜兮兮的求他,哼了一声,将她的手用力扯开。 她拉着他的手臂,不放。 程宴身上的衬衫皱乱一团,呼吸有些乱,他收了手,看了看江延笙又看了一眼温寻,牙关紧咬着,又气又怒。 “你要是想玩女人,就别找她,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江延笙面色冷漠,压根不接受威胁,勾着唇,讥讽道:“我就是想找她,你又能怎么样?” 程宴心里基本确定,他们这段关系里,江延笙占主导地位,之后看了他一眼,笑了下,“你说这话,把她放在何处?” 江延笙拧着眉,脸色又沉了几分,这会儿的程宴,真的碍眼极了。 哪怕把这话换成“我就是想跟她在一起”,情况恐怕都会比现在好点。 可他没有。 温寻逐渐松开了拉住他的手,指甲有些用力地扣着掌心,情绪似是绷到边缘,她别开脸,面色异常的冷静。 看吧,什么喜不喜欢,都是放屁,在这些男人眼里,她就是一件物品,一件玩物。 也幸好她没当真,不然只会比现在的情况难受难堪百倍。 温寻决定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她不想管了。 江延笙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过了几秒,他忽然说了一句,“不管你是不是喜欢她,是不是要和她在一起,你们都没可能的,别说我姑妈,老爷子也绝对不会同意。” 他说完,就身形狼狈地离开了病房,他这幅样子出去,外面好些路过的人都看到了。 他大部分的伤都落在了身上,脸上只有嘴角和脸颊几处挂了彩。 江延笙占了上锋,但没好到哪儿去。 先前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丝丝缕缕的疼痛蔓延至身体各处,脑袋上的伤也在痛着。 他蹙紧了眉,弯下腰身,这会儿有些撑不住。 计算着时间来给他换点滴的护士刚踏进病房,就感受到了诡异的气氛, 待看见男人冷汗涔涔,面色虚白地撑着桌柜,顿时吓了一跳,“哎呀,这是发生什么了?跟人打架了吗?” “真是的,你身上本来就有伤怎么还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啊,不要命了是不是……” 护士扶着他回到病床上,给他换了药,又见花瓶摔在地上,一地的碎玻璃和水渍,看着男人那张冷漠的俊脸,心里纵然有不满也只好往肚里咽,拿了工具清理干净。 收拾好后,才走了出去,病房再次安静下来。 男人手背上重新扎着吊针,躺在病床上怔了半天,他拿起手机,翻出微信聊天框,给她发消息—— “伤口裂开了,很疼。” 消息石沉大海,那头一直没回。 75.凶手 天气渐渐变凉了起来,医院门口的梧桐树叶飘飘洒洒,空气里都带着秋季到来的凉意。 温寻走出门的时候就在手机软件里叫了车。 等她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一辆白色大众刚好停在她的面前,她看了下车牌,确定是她叫的车,就拉开车门正要上去,蓦地一只属于男性的手按住了车门,然后拽住了她。 她回头看去,程宴追了上来。 程宴张了张口,看着她的时候表情有些复杂,“我们谈谈。” 被他触碰的那一刻,温寻的心底猛地涌起一股排斥,她抽回自己的手,沉默了下,转身跟司机师傅说了一声:“不好意思。” 随即关上了门。 司机师傅余光从后视镜里扫了两人一眼,不明所以,随即取消了订单,将车开走。 温寻将手插进开衫外套的口袋里,余光瞥到街角对面的咖啡厅,视线落在程宴脸上,她轻轻说:“去那儿说吧。” 两人坐在窗边的位置,各自点了一杯咖啡,没人先开口,气氛就显得有些凝重。 半晌,他开口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他当时说话那口吻和语气,和他往日的形象大有不同,确实挺伤人。 她没说话,也不知道一时该说什么。 程宴看着她,面色一如即往的平和沉静,声线低缓道:“我知此事应该并非你所愿,我也不问你跟他之间发生的事情,温寻……如果你遇到了麻烦,可以来找我……” 他第一次这么郑重的叫她名字。 “你如果想摆脱他,我也可以帮你。” 她倒是没想到程宴会说这一番话,不由愣住了,没有回应。 手中的咖啡冒着热气,她喝了一口,口腔里顿时蔓延着一股浓郁的苦涩味道,久久不绝。 此时脑中混沌,思绪很乱,眼前的路像被一团迷雾拢住,看不清,只有无望的迷茫。 “你让我想想……” 见她犹豫不定,程宴似乎有些看不懂,眼神更深了些,循循善诱道:“难道你真的喜欢他吗?还想以后嫁给他?你应该清楚,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他并没有阻止她未来再寻另一半的意思,毕竟人生漫长,若真让她守着一个已经离世的人孤独终老未免太自私了些。但是那个人,他不觉得陪伴她终老的那个人会是江延笙。 程宴说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她和江延笙的关系,本就见不得光,若是再让程宛知道他儿子死后,她又和江延笙关系暧昧不清,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要是说和江延笙之间……并非她所愿,他们会相信她吗? 届时又是否会放过她,给她自由? 若是真等到事情败露那一天,那个男人会不会站在她身后,护着她? 她不敢赌。 但她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今日的事情又给了她重重一击,如同鼓钟将她神思击溃,想要继续留在南城的想法更是摇摇欲坠。 女人抿着唇,在暖色光线的照映下,精致的五官轮廓衬得朦胧而柔美,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皮肤,此刻显得更加透明,清艳眉眼隐约透着一种破碎感。 她只跟程宴说还要再想一想。 他眼神深深地看着她,点点头,没有强逼,“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你可以电话联系我。” 男人说完,后知后觉想起来两人好像没有互加电话号码,又让服务员拿了便签过来,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递到她面前。 之后便买了单,离开这里。 一开始她觉得对这座城市其实没什么好留念的,但若真要离开,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终归是有些舍不得的。 离开就意味着放下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 站在人生的分岔口,有时候很难抉择。 而决定,有时候就在一刹那。 —— 第二天,江老爷子又来了医院一趟,他多少听到了些江延笙和人动手打架的消息。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那双锐利的双眸上下打量着男人,“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和他打起来了?” 他反应平静,淡淡道:“没什么,看他不爽而已。” “……” 老爷子拧着眉,脸上划过一丝不可思议,问道:“那你身上的伤……没事儿吧?” 他倒是不知道他和程宴什么时候开始有的矛盾,还在医院这种场合动手,也不嫌丢人。 “没事。” 看他这样,确实是没什么大事儿。 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儿,没有继续问下去,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专业鉴定结果出来,他开的那辆车的刹车管道确实被动了手脚,油管部分受损,致使车子开至山道的时候才察觉。 老爷子问他要不要报案,让警方来追查。 男人沉思片刻,说道:“报吧。” 若是报案,第一,让更专业的人来追查反倒会方便些,第二,能起到个震慑的作用,如今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要他命还是只是单纯一个警告……要是只针对他要他性命,说不准这次没得逞,还会有下一次计划。 况且这种事情,涉嫌蓄意杀害临恒集团总裁,被追查到实证,要刑事追责的。 老爷子点点头,“好。” 之后他便没说话了,老人枯瘦的手指握紧拐杖,那双眼深深沉沉,经历了岁月荏苒和多年阅历,透着晦暗不明的光。 半晌,才缓缓开口,他打算将自己手中的一半股份转移给江延笙,问他有什么想法。 男人神色微怔,似是有些意外,蓦地勾了勾唇,“您这是……” 他既然会有这个想法,显然是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江延笙是他力排众议一手扶持上去的,而他之前在华尔街那些成就和作为,也看在眼底。 那些股份如今在他手中起不了什么作用,挂个董事长的名号,但他年事已高,早已不过问公司的事情,但在江延笙的手里,能发挥出大作用。 至于为什么给他一半的股份,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不知什么时候,老爷子对他的信任已经如此深刻。 老爷子手中把握公司实权和数目可观的股份,多少人对此虎视眈眈,他这一举动,无疑会改变董事会的格局,而公司里,肯定会有人跳出来反对。 之后几日,临恒集团新任执行总裁受伤住院的消息在网络上不胫而走,公关部门察觉,第一时间做出举措,很快将消息压了下去,但还是有些小道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流言蜚语从公司底层蔓延到了高层。 而内部传言江延笙“近期出差”的消息更是将谣言坐实。 网上有人猜测他受伤住院的原因,可能是意外,也有可能是业界的竞争对手使些不入流的手段恶意谋害,更有离谱的说,可能是江家以前欠下的债,仇家找上门,来寻仇什么的。 毕竟临恒发展到今日这种程度,走过的路不可能完完全全就是干净的,有些业务多多少少会在触碰法律边缘游走。 原本受前任集团总裁意外离世影响的股盘遭到大跌,这段时间好不容易走势回升,却因这次流言,再次动荡不安。 这几天,江延笙都待在病房里,林晨每日会送新的文件过来,等他过目完签好名又送回公司。 有人注意到林晨每日的行踪,不由好奇,拉着人问了一嘴,是不是真如谣言所说江总出差是假,受伤住院才是真,林晨只笑笑,回复说江总确实是出差了,但不日便会回公司,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他其实也跟他们一样都是打工的,上司有什么安排或是私人行程,当秘书的,也不是全部都知晓。 可对方不信,他身为江总的行政秘书,怎么对上司的行程一无所知?但林晨这人嘴巴严,要想从他嘴里撬出来点什么那几乎不可能,便只好罢休。 翌日早上,林晨将一份拷贝好的录像和厚厚的文件送到了医院的一间VIP病房里。 如江延笙所料,他们在现场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对方为了不留下痕迹,想得很全面,监控也被动了手脚,那天晚上车库那角的监控由于暴雨原因设备坏掉了,是否是人为,还有待查实。 之后江延笙让林晨去调取了车子的行车记录仪,从里面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林晨将笔记本递给病床上的男人,按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那个模糊的黑色身影上。 是个成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夹克衫,头戴一顶棒球帽和黑色口罩,录像里,他举止小心诡异,似乎是在车子的周围查看,至于他后面干了什么,去了哪儿,摄像没有拍到,之后人就消失在画面里。 镜头里只能捕捉到一个模糊的侧影,其余的,由于视野范围有限,根本看不清。 这份录像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江延笙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便收回眸,面色淡漠,眼底流淌着晦暗难辨的情绪。 过了会儿,他让林晨将录像收起来,日后或许用得着。 林晨收起电脑,蓦地想起一件事情,他出事故的那天,江延笙派去跟着温寻的保镖,打电话来跟他说,有另一辆车也在悄悄跟在她后面,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和底细,直到下午三四点钟,温寻跟朋友分别,之后上了对方的车,去了一座田园风格的休闲会所。 彼时他还在公司里处理手中剩下的工作,得知这消息,正想给江延笙打电话,可打过去时,通话占线,后来就因为晚上突如其来的事故再次被打断,再然后,江延笙派他去查别的事,这么一折腾,他也就忘记了跟他说这事儿。 听闻此事,男人的眸色顿时暗沉了下来,深不见底,散发着凛冽寒冬般的冷意,“是谁?” 林晨摇了摇头,底气不足,“暂时还不清楚……” 他只打听到,那间包厢,被一个身份不简单的贵宾客户包了下来。 至于身份,目前还不明。 男人拧紧眉,狭长而深黑的眸子落在窗外树叶飘洒的梧桐树上,波澜无痕,脸色冷漠得很。 往后的几天,直到江延笙出院,温寻都再没去看过他。 电话、信息都没有联系过一次。 他们的关系好像就这么一直僵着,谁也没先妥协。 …… 老爷子回去后,打电话叫了他的私人律师到庄园里谈话。 待了大半个小时,直到老爷子耐不住困意要休息了,对方才提着公文包离开庄园。 这事儿传进程宛的耳朵里,她也正好有对方的手机号码,便过去问对方老爷子今天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对方也没有刻意瞒着的意思,便将谈话的部分内容告诉了她。 挂断电话,程宛脸色难看得要命,捏着手机的指骨几乎都变形了,倒是没想到,老爷子竟会打算将手中的一半股份转移给那个野种,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起,秘书的声音响起,“程总,赵总来了。” 程宛脸色微变,沉声道:“让他进来。” …… 江延笙在医院里待了不过五天,便赶回公司。 他不在公司的这几天,堆积了不少工作,又要稳定当下局势,几个今年计划中的内部项目和商业合作还等着他去谈。 忙了一天,晚上又接到电话回庄园吃饭,参加晚上的家宴。 暮色低垂,庄园的雕花铁艺门大开,一辆黑色SUV平稳地驶进院子。 他到的时候,温寻正陪老爷子在院子里听戏,院子里搭了台子,请的南城里最有名的梨园戏班子,其中有个还是名角,那曲悠长遥远,弦音绕梁。 据说,老爷子原本不喜欢听戏,但老太太喜欢,后来老太太没了,生活没了许多乐趣,老爷子就偶尔会请戏班子过来,听听戏借此怀念故人。 正是傍晚,广阔无际的天边铺了一层橘黄色的霞光。 江延笙穿过漫漫长廊,走至亭子处,便听台上正唱道:“戏子无情惹荒唐,作此半阕一人唱……” 戏正好落幕,三人往主楼方向走,江延笙跟在他们身后,手插在口袋里,姿态闲适,视线却不动声色地往斜前方的女人看去。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她低垂着眸,认真看着脚底下的路,墨色长发用皮筋绑了起来,额前掉出一缕碎发,衬得侧脸柔软,皮肤冷白。 只是几天不见而已,那些压抑的,无法言状的情绪此刻如同藤蔓一般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温寻自然能察觉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如同一张网,挣脱不开,手不由地握紧,呼吸跟着不畅起来。 但是再怎么样,心里只能装作看不到、不在意。 抽回视线,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老爷子,男人长腿一跨,拦住了她面前的路,炽热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上,温寻抬起头,就撞进那双兴味盎然的双眼里。 夕阳光色下,男人面色淡然,唯独那双狭长的眸子幽幽沉沉,深不见底,清晰地映着她的轮廓。 她顿时心跳加速,脚步往旁边挪,加快走进去。 …… 之后没多久,另一辆白色奔驰开了进来,稳稳停在车库里,江延笙那辆车位置的旁边。 程宛从车上下来,穿着香槟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是裸色衬衫,搭配同色系的丝质半裙,脚上还踩着双高跟鞋,整个人的气质成熟中透着干练的味道。 但她状态不是很好,气色有些差。 进了门后,就将手中的外套递给一旁的佣人,末了又问老爷子现在在哪里。 人还没到齐,大家便先在娱乐室里坐着喝茶聊天。 此时,书房的气氛并不是很好。 老爷子坐在木质沙发上,面色还算平静。 一开始还能好好说话,但后来,程宛提起老爷子要将手中一半股份给江延笙的事,就有些沉不住了。 她实在无法理解。 她沉着脸,几度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老爷子说:“那是我的股份,我想给谁就给谁,你这么大意见?” 程宛怒极反笑,“可是您真的了解他吗?您不怕引狼入室?” “什么引狼入室,话说得这么严重,你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程宛冷哼一声,“我可不信他!您还不知道吧,他有个兄弟,以前是个杀人犯,还坐过几年牢,他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谁知道他曾经都做过些什么?!” “要把公司交给这么一个危险的人手里,爸,您人还清醒吗?” 江老爷子呼吸用力起伏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握了握,忽然抓起茶几上的一个陶瓷杯,用力摔出去,杯子顿时四分五裂。 “够了,不要再说了!” 他冷声喝道:“我知道你什么心思,我劝你,有些事情,适可而止。” 程宛看着地上的狼藉,面色冷静了下来,半晌,轻声说道:“别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他是害死鹤池的杀人凶手!” “你说什么?” 76.尝 她觉得不公平,这么多年,她日日夜夜付出了多力心力在公司上,事事尽责。 可是……如果最终公司还是要交到江延笙的手上,那么她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 此刻,她心里除了回忆起儿子英年早逝的难过,更多是对老爷子的偏心和怨恨。 老爷子神情一震,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锋利如刀刃,狠狠刺向她,“你有证据吗?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程宛衣角被茶水打湿了一块,但她看都没看一眼,角落里那盏冷色调的原木落地灯光落在她身上,照得她气质冷郁,莫名森然。 她微微扬起下巴,“鹤池出事那天,江延笙没有去公司,家里的佣人说,看见他和鹤池在书房里交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这话里行间的意思,就是说江鹤池的死和江延笙间接有关。 在她看来,江延笙的动机最明显,江鹤池如果遭遇不测,那么他就是最有可能受益的人。 或许那天发生了什么,或许另有隐情,总之不会那么简单。 老爷子面色一凛,似是有些不耐烦,“所以呢?这能说明什么?” 随着他一声声的反问,程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觉得我是信你的话,还是更相信医生的话?” “爸……” 正是因为目前没有实际证据,所以她才迟迟没有告诉老爷子,若是告诉他她的猜忌,只会觉得她无端给江延笙扣了顶帽子,他肯定不信她的话。 可眼下,知道江老爷子的的打算后,她便开始心急如焚,不知道是因为这次车祸事故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让老爷子的心都往他身上移。 她心里忽然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难受。 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恼恨烧灼了大半理智,哪怕能让他心里对江延笙起疑,让他们的关系出现裂痕也好…… 程宛咬了咬牙,“您就从来没想过他回江家目的不纯么?或许,他另有所图,他要报复我,吞噬整个江家……” “这只是你对他的个人偏见。”老爷子确实是不信的,他将整个身躯靠在沙发上,捏着眉心,情绪有些萎靡,“出去吧,这件事我不想以后再听你说半个字。” 他之所以打算给江延笙一部分股份,而不是全部,一方面是为稳住程宛,怕把她逼急,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来,一方面是让她能顾忌着江延笙手中的权力和股份少作妖,再者,其实也是担心如程宛所说,江延笙实际心与江家不合,存有私心。 江延笙在外多年,名字里挂了个姓氏,但对江家,并没有多少情感,甚至,他母亲还是因为那件事而死。 如果他不是全心全意为了临恒的利益着想,给他股份无异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待他羽翼丰满,手握大权,便无人奈何得了他。 毕竟人心这东西,最不可测了。 可老爷子又潜意识觉得,江延笙骨子里流的是江家的血,总不会真对他们下狠手,眼睁睁看着公司陷入危机,放任不管。 就算他有野心,那又如何? —— 书房门口,温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饭菜已经准备好,可以开饭了,她只是过来通知他们一声。 可谁知会撞见老爷子和程宛在吵架。 程宛那句话也清晰地落入了她的耳朵里。 程宛的怀疑其实不是没有根据,表面上看,江鹤池的死亡与他无关,可是反过来看,种种导向都能够说明,今日的一切不就是看似最好的结果么,江延笙轻而易举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名言严顺,既成功得到了江鹤池的位子,还稳住了局势。 她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本能想要排出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是程宛的话越来越清晰钻入她的脑子里,不得不让她怀疑,江鹤池的死和江延笙有关。 导致她后面整顿饭吃得都心不在焉,看着面前精致可口的饭菜,都觉得兴致缺缺。 江家的厨师,自然请的都是顶级的,有资格证的那种。 因这一次是简单的小聚,便没叫太多人来,上桌时,没按照以往的规矩,江延笙就凑巧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上,饭桌上,老爷子象征性地问了下他的身体状况如何,江延笙简单地回了几句。 之后的话题大多围绕公事展开,江延笙说话的时候,余光时不时往身旁女人看去,后者正沉默不语着低头喝汤,事不关己,他拧了下眉,右手伸下餐桌,捏了捏她放在腿上的手。 微凉粗粝的触感突然袭来,温寻顿时回神,她垂下眸去看,那只修长劲瘦的手臂朝她这边伸来,因用着力的缘故,手背上的脉络微微凸起。 怕闹出太大动静,便暗中使着劲儿想将他的手拂开,可那触感怎么甩也甩不掉。 趁桌上的人夹菜吃饭时,她回头偷偷瞥了一眼男人,眼神里带着浓浓的警告。 耳边传来程宛意味不明的话语,“是啊,这次意外事发突然,让人防不胜防,谁也说不准,哪天会不发生在谁身上,但幸好这次人没出什么大事,当务之急,是要稳定公司内外局势,延笙,你也知道,这次的事故对公司声誉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虽然你是受害者,但舆论要是持续发酵下去,恐怕会酿成祸端,你可要好好处理。” 后者淡然地跟程宛说话,把持着一种上位者的掌控姿态,“程姨不用担心,舆论哗众取宠而已,过几天就会消停了。” 程宛淡淡笑笑,“那就好。” 单看男人这张脸,俊冷又淡漠,神情再正经不过,可背地里的勾当,却不堪入目。 温寻察觉到桌底下那只手越来越肆无忌惮,他没再捏着她的手,干燥的掌心落在她大腿上,摩挲着那片白腻柔嫩的皮肤,一寸寸往上游动。 令人爱不释手,情不自禁。 今天没出门,她就穿了一身简单舒适的杏色针织线衫和深灰色纯棉半裙,长发披肩,整个人的气质都被衬托得温和而柔软,因为坐着的姿势,裙摆边缘便往上缩了几分。 这方便了他的动作。 她立即夹紧双腿,阻止他往里摸去。 江延笙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女人脸恨不得埋进碗里去,红唇微微张开,吐着微弱的气息,耳根红到发烫。 说实话,她其实并不排斥这种亲密性触碰,身体反而还升起了不该有的感觉,痒痒的,如同盈盈春水,泛着一种身和心的酥麻感。 或许正如江延笙所说,她骨子里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 但她还是适应不了这种大庭广众和男人偷情的感觉,让人心惊胆颤,坐立不安。 江延笙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他的手一碰上来,脑子里,便涌入那些荒唐又放纵的画面,似乎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那只温热的手掌,如同他这人一般,时而温柔时而强势,游刃有余在她身体里穿梭,又是威逼又是利诱,一下子带她攀上天堂,一下子跌入深渊。 说话间,他夹了一块焖香鸡肉放进她碗里,动作十分自然,“这道菜味道不错,大嫂尝尝。” 温寻脊背下意识挺直,心跳加速,她能感觉到男人话音落下后,餐桌上几道视线纷纷往她脸上看来。 人在内心慌张的情况下,过分的冷静和生硬的举止反而容易让人觉得心虚,便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她强作镇定,脸上扯了个笑容,礼貌而客气地回了句:“谢谢。” 温寻后面却没动那块鸡肉,她咬着一块排骨,嚼在嘴里的食物顿时失去了原本的美味,让人食难下咽。 程宛眯着眼,打量两人之间的互动,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程宛这人性格向来多疑,容易猜忌,温寻觉得,她可能是察觉到了她和江延笙之间有什么异常…… 这会儿她是一点好好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就想甩了身边的男人赶紧离开这里。 好在江延笙也只是想逗逗她,修长指尖轻轻揉捏着她腿上的软肉,后面再没有深入的动作。 77.结 吃完饭,等到席散人走,温寻在一楼走廊独立洗手间这边洗手。 洗手台在外面,处于男女洗手间的公共区域。 她洗完手,拿纸巾擦拭指缝的水珠,转身那刻,就看见面前堵着个人墙。 男人斜倚在墙壁上,手中把玩着一块金属打火机,微弱的光亮映照着深邃立体的五官,那双狭长幽深的眸子静静朝她看来,意味不明,半张侧脸隐匿在黯淡光线中。 温寻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和这个男人单独处在一个空间里。 容易出事儿。 她目不斜视,装作没看见他往前走。 一只腿忽然踏了过来,男人站直了身躯,稳稳堵在她面前。 这走廊空间挺宽,可他偏偏要堵着她,很明显居心不良。 离得近,温寻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混杂着红酒甘洌馥郁的味道。 温寻抬眸看着他,想起先前他对自己做的事,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 头顶的复古水晶吊灯散发着隐隐绰绰的光亮,将夜晚的气氛烘托得炽热而暧昧。 江延笙看着她,眼底燃着火,欲灭未灭。 他额头上靠近鬓角那里隐隐有个不大的疤痕,长出了新的肉,被额发挡着,不影响美观,反而多了些阴郁森然的气息,更加让人不敢靠近。 她倏地扯唇淡笑,语气低柔而婉转,却不做作,“二少爷,有事吗?” 他嗓音懒懒地开腔,“有事啊。” 她态度淡然随意,“什么事啊?” 他目光凝着她,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同,但又说不上来。 江延笙声线冷沉,带着克制的情绪,很像在感情里受了委屈被抛弃的那一方,“这几天为什么躲着我,电话不接,也不回我信息?” 那条消息之后,他后面又给她发了几条信息,可她一次都没回,电话也没接,估计是不想理他。 这时候,他要是继续给她发消息,电话轰炸,就多少有点舔狗的意味了。 而江二公子又是多么骄傲的人啊,自然是不屑于当这类的。 之后他便恼了,也就不去做自讨没趣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晚饭时喝了酒的缘故,那股劲儿一上头,便很难控制。 这会儿终于有逮到她的机会,见她还想逃,男人哪儿还肯放过。 她不答,上身往前倾,鼻尖嗅了下他衬衫领口处的味道,陈述道:“你喝醉了。” 说完,正要站直,江延笙忽然伸手拽住她,女人整个身子往他怀里倒,他顺势手臂圈住她的腰身,“还生气?” 他指的是那天在医院里的事。 她又是一笑,伸手挡在他胸口上,似是觉得讽刺,“生气?在你眼里,我的情绪对你来说重要吗?” 他拧着眉,眸色深深看着她,像看情人那样。 温寻不想和他讨论这问题,“我有事情想问你。” 她不去看他的眼睛,别开脸,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江鹤池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刚问出口,便觉喉咙干涩,像堵着一团棉花,发声困难。 男人微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是不是程宛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我听见她和爷爷在书房里说了一些事情……” 晚饭前,老爷子和程宛去了一趟书房,两人在里面谈的一定都是些隐秘且重要的事情,却这么巧,刚好被她听见了几句。 江延笙懂了,“所以你来问我。” 她盯着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态度执拗,又问了一遍,“那到底……和你有关系吗?” 男人不答反问,“重要么?如果真的和我有关,你难道还要杀了我为他报仇不成?” 江延笙蓦地勾了勾唇,笑里带着讥讽的意味。 她盯着他,眼里一瞬间似乎带着恨意,许久都没接话。 江延笙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右手忽然放在她后脖子上,骤然一紧,将她身子往自己怀里压,两团绵软的胸也狠狠撞在他硬实的胸膛上。 温寻下意识抗拒,他将她按得死死的,反扣住她的手腕压在背后,让她动弹不得。 她皱着眉,只能在他怀里扬起一张漂亮干净的小脸。 “劝你最好不要有这个想法,不然只会让我想……”他偏过头,嗓音低沉,阴测测地落在她耳边,唇动了动,“操死你。” 这话让她心脏都剧烈收缩了下。 又忍不住想,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是不是就间接说明了真的和他有关?江鹤池其实……不是自然死亡? 浑身血液在这瞬间凉了下来,头顶上晕黄的光盏从上往下照下来,衬得女人的脸色,惨白如纸。 江延笙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正要开口,就被女人用力推开,离他半米远。 夜色清寒,屋檐上昏黄黯淡的灯光一半笼罩在她身上,一半被夜色吸收。 她穿着一身针织线衫和裹身半裙,身段窈窕,曲线清晰,瘦归瘦,但该肉的地方都有肉,很难让男人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只听她声音清冷地开口:“你之前说过你喜欢我,可是……我根本感受不到你的真心。” “反正你也没有想要和我长久,就不要说那些什么喜欢我的话,听着……怪让人恶心。” 恶心…… 他的喜欢让她觉得恶心。 江延笙脸色骤然变得凌厉,心头那股怜惜和柔软的情绪荡然无存,他走上前,将她逼到墙角处,“现在觉得恶心了,我亲你的时候,你跟我上床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恶心?” 男人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半光线,余光中他下颔紧绷,周身气息阴阴沉沉。 “是,所以我有时候也挺厌恶我自己的。” 这句话落下后,气氛瞬间冷得像冰。 “你觉得我对你的喜欢是假的,那你呢?谁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受伤躺医院里了你看都不来看一眼,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 黯淡的光线下,她掀眼看着他,眼角似泛着抹红,瞳仁水亮。 “江延笙,你还记得那次我落水吗?” 他面色微顿,目光悠远,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没想到她会旧事重提。 这事儿都多久以前了,她不提他都要忘了。 可现在,被她拿出来作为反驳他的证据。 “你明明看见了,可是你当时没有救我。“他在冷眼旁观。 她垂着眸,语气平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旧事,“不过,对于你来说,那时候的我就是个陌生人,你也确实没有义务帮我。” 所以,像他这样冷情的人,怎么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呢?” 江延笙恍然明白,得出结论,“所以,你报复我。” 看到男人那张英俊的脸上罕见的露出这样类似错愕和僵滞的表情,一股莫名的快意从她心底流过。 可能也有这个“报复”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她不想惹上麻烦。 她摇了摇头,语气似乎有些失落和遗憾,“我是想报复你来着,可是找不到机会呢。” 而且用这方式,也还不够狠。 江延笙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歪理一大堆,偏偏又让人无法反驳。 可他自己欠下的债,怎么也得自己受着不是?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就当你成功了,行不行?” “……” 他拧眉,看着她无动于衷的侧颜,“难道在你眼中,我这样的人,就不配拥有真心么?” 温寻拨了下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若是以前的江延笙,绝不会跟她提“真心”这两个字。 对于他来说,可笑又荒唐。 就像她向往爱情,却对这东西敬而远之。 她自小接受的爱情观,是两个性格合适的人在一起,互相尊重,彼此关心,相伴厮守,然后白头到老。 她和江延笙之间,彼此谁都不信任谁,虚与委蛇,虚情假意,谁也不愿坦诚相待。 而她现在虽然是个寡妇,但,好歹是个有钱的寡妇。 要不是江延笙困着她,她日子会比现在过得好。 会自由,快乐很多。 她说:“江延笙,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女人声调轻慢,一字一句,“我只求你能干脆点,给我一个痛快。” 不要犹豫,不要留恋。 像开始那样。 江延笙听着她说这些话,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这次没再说什么“要我放过你不可能”之类的话,而是认真看了她好一会儿,那双清黑的双眸此时执拗地看着他,泛着浅浅水光,隐约还有一丝恳求。 她挣了挣他的手。 江延笙瞳孔骤然一缩,手上力道微松,眼看着女人退了半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他目光仍然落在她身影消失的方向上,最后,凉薄地勾了下唇。 要论他们俩谁更无情,那绝对是她更胜一筹。 不远处,茂盛葱郁的梧桐树下,一道阴影藏在暗中,悄无声息地听着这边的动静,片刻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 温寻轻手轻脚回了房间,锁上门,后背贴在门板上,肩膀瞬间耷拉下来,浑身的力气在这一刻都被抽干。 她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坐着,抱着膝盖,下巴抵着,发了一会儿呆。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在安静的环境里,尖锐又刺耳,上面显示一个熟悉的号码。 她拿起手机,接了起来。 对方在那头跟她说了些什么,她没怎么仔细听,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脑袋发麻,思绪混乱。 大致内容就是,两天后,南城有个挺重要的艺术论坛要举办,邀请的都是些业内成就不低的艺术家和各界名人。 她老师周鸿鹄这阵子正好生病了,想让她代替他参加,打电话过来问问她意见。 这种场合,既能认识到各领域的名人,也是个可以交流学习的机会。 机会来之不易。 温寻在电话里问候了下他老人家身体怎么样,之后答应了下来。 后者说一会儿把地址和具体时间发给她。 挂断通话,屏幕暗了下去。 过了几秒,手机又震动了下,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消息。 她随手点开看了眼,最新发来的微信消息,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如你所愿。” 屏幕通过人脸识别解锁,消息就自动跳进她眼里。 温寻抿紧唇,心口梗住,她眨了下眼,水珠刷过睫毛,温度灼烫,沿着脸颊滚落,她面无表情地抬手将它抹掉。 再次看清那条信息,她给对方的备注是:男人。 说不清楚内心是什么感觉,没有惊讶和不可思议,也没有如释重负,其实挺平静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何况她和江延笙其实根本没有在一起。 今晚她把话摊开那么直白的讲出来,其实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要是江延笙再纠缠她下去,她真的要怀疑……他喜欢她喜欢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了。 你看,没有感情基础的男女关系,就像玻璃,一摔就碎。 她应该感到开心才对,江延笙还是放弃了她,这段荒唐的关系,终于结束。 仅此而已。 —— 夜色愈浓。 江延笙点了一只烟,视线落向前方黑黝黝的园子深处,狭长的眸子掩在那层青白色的薄雾后面,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传来熟悉的女声,“听说你跟程宴之前在医院里打起来了……” 程宛不知何时走至他身旁,抱着手臂,声音淡淡地问道。 见他不答,她忽地笑了下,眼神和脸上的笑容都透着一股瘆人的冷意,又自顾问道:“是因为什么?” 她是真的挺好奇,究竟是因为什么,能让江延笙这样冷静自持的人失去理智。 而程宴那小子,也向来成熟稳重。 后来打听到,两人不顾身份在医院里大打出手好像是因为一个女人。 江延笙单手插袋,指尖弹了下烧了半截的烟灰,才施然转身看向她,姿态慵懒,语气随意,“我手里有份录像,有人对我那天晚上开的车做了手脚,行车记录仪把过程都拍了下来……程姨想要看看么?” 闻言,程宛脸色一僵。 她佯装听不懂,刚才脸上的微表情变化只是一瞬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次的车祸不是意外吗?”心里觉得这人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他手里要是有证据哪能还向现在这般平静? 男人点点头,唇边勾起难以察觉的冷漠弧度,“是不是意外,你我最清楚。” 他这话,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程宛优雅一笑,“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要怀疑是我,就拿出证据来。” 他不语,早已经习惯了程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派,这样的人最是虚伪,最是心狠手辣。 程宛被他这样疏冷的视线看着,忽然有种被人看透心思的错觉,又拿捏不准他的意思,她冷哼了一声,“我知道老爷子打算把手中一半股份给你,这是你的主意吧?” 江延笙挑眉,“我也很意外。” 程宛抑制不住地冷笑,“你有手段,哄得老爷子心甘情愿把手中的股份分一半给你,可人啊,贪心不足蛇吞象,小心到时候适得其反。” 她这话,是警告,也是提醒。 男人却没说话,将烟送入口中,两腮微微陷下去,青白烟雾缭绕,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程宛情绪差点控制不住,气得血压攀升,胸口钝痛,烦躁的看了他一眼,“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害死鹤池的证据,然后亲手把你送进监狱。” 江延笙扯了扯唇,嗤道:“程姨这把年纪了,祸从口出的道理想必不用我提醒你,不管什么时候,说话要讲究证据,不然就是失了诚信,日后怎么在公司里混下去?怎么让人信服?” 他这话特意提到“年纪”,无疑是在火上浇油,程宛眼神狠厉,“你少威胁人了!” 江延笙继续说:“不如我们到爷爷的面前分说分说?你拿公司的项目利润去填补程氏几个项目的债款,明里暗里给程亦怀送钱,看看是你有理还是我有理。” 程宛震在原地,这一刻才明白,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可他什么也不说,到底是想干什么…… 男人掐灭了烟,大步离开。 —— 程宛刚回到客厅,就碰到了江祁州。 后者看着她的脸色,关心问道:“大嫂,发生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 程宛这才抽回神似的,尖锐的指甲抵着掌心,低声说:“老爷子要把手里的股份分一半给那小子,你知不知道?” 78.软肋 江祁洲闻言怔愣了下,似是没料到会有这事。 事出突然,要不是那位律师曾与她打过交道,将此事告知给她,恐怕此时此刻她还被蒙在鼓里。 程宛煞有其事看了他一眼,“看来你并不知道这事……” 江祁州目光落向别墅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橘黄色的照明灯光隐约从漆黑的树丛中弥漫开来,周遭寂静中透着一股诡谲清寒。 他的反应很平静,静待下文。 秋意深浓,夜晚的空气都透着一股深深的寒意,程宛手臂环抱于胸,手指摩挲着臂弯内侧光溜溜的皮肤,说:“江延笙这段时间,暗中从外界持有和股东手中收购了近5%的散股,他目前手中拥有的加上老爷子要给他的的股份,到时候无论是我,还是对你,都只会构成更大的威胁……” 江祁洲一直知道程宛这人心机深沉,野心大,但拿不准她到底想要什么。 一直以来,江祁州一家的态度都是保持中立的,他本人也从不参与她和江延笙之间的明争暗斗和波诡云谲,就算早已知晓他们那些纠葛和纷争,明面上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任其发酵,也不会出面阻止,云淡风轻,游刃有余在两人之间周旋。 程宛之前就想要拉拢他,让他站在自己这方,一方面是为了分海外市场那块肥肉,另一方面是有了江祁州的帮助,能给江延笙施压,让他收敛收敛,多个人,多个帮手。 但江祁州这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常年在国外,却对国内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她曾有意示好,可他态度始终不明,对于她给予的那些好处既不接受也不拒绝,摆明了是想吊着她。 也许是看不上她给的,也许是她给的不够。 这儿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两人很有默契地往一楼左侧空置的客房走,关上门,程宛转身看向他。 江祁州点了支烟,缓缓抽上,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似笑非笑问:“不如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之前延笙那场车祸,跟你有没有关系?” 程宛因他这话而皱眉,却没直接说有还是没有,哂笑道:“如今是法治社会,杀人犯法,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拿不准他打的什么主意,但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话题,而且这意思显然也是在试探她。 江祁州没答话,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心里想着:总归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换做以前,他还会考虑一下对方这提议的可行性,如今,他无法给予程宛这人百分百的信任,他和她合作,不说结果成不成,到时候他卷进了她和江延笙之间的纷争中,两边得不到好处,程宛要是翻脸反水,他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人就像一条毒蛇,搞不好什么时候会咬人一口。 程宛上下打量着他,一眼看穿他的真面目,逐渐没多少耐心,笑了下,扯唇说:“江祁州,你也别把自己说得太高尚了,你敢说你自己没有半点私心?你敢说他出车祸这事不合你意?如今之势,只有我们共同合作,才能有机会将他绊倒,不然等他拿到股权,羽翼丰满,我看,今后这偌大的公司可还有你我的容身之地……” 合着两人半斤八两,都有各自的目的,谁比谁干净高贵到哪儿去? 江祁州不为所动,眼皮微抬,眼神里透露出一股成熟男人的精明和深意,嗓音沉沉道:“我跟你合作,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程宛反问,“你想要什么?” 江祁州朝周围环视了一圈,客厅茶几上有个烟灰缸,他走过去,将纸烟在玻璃边缘敲了敲,继而在沙发上坐下,“我年纪大了,懒得参与那些无关紧要的纷争,也无法再对虚无缥缈的东西产生过多的欲望。” 程宛目光一怔,差点以为这人转了性,不太相信他的话。 她垂下眸,表情若有所思道:“你这次回国的目的,难道不是因为不甘心这么多年守着国外的市场和分公司,所以想要拿回临恒的话语权?” 难道她想错了,还是说他目的不止于此? “行,就当如你所说,可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儿子和你的孙子孙女考虑吧?” 江祁州看她一眼,眼神微微冷下去。 二十多年前,江祁州和江祈远两兄弟在公司各司其位,但自古一山不容二虎,强者为王,这是在任何时候都亘古不变的道理。 江祁州自认自己不比江祈远差多少,都是一个妈生的,就因为他排行老二,老爷子就要将公司的控股权和家族继承权交给江祈远,任谁心里都会不平衡。 后来,老爷子提出让两人公平竞争,谁能为公司争取到更大的利益,谁就更有能力承担这个职责,两人的争权之战以江祈远获胜而告终,江祈远拿到了临恒内部的主动权,并坐稳了CEO的位子。 而江祁州也遵守约定,离开南城,定居国外,以拓展海外市场为由,正式接手纽约那边的分公司。 江祁州叹了口气,或许是真的年纪大了,心境早与二十多年前不同。 这世上,多少人穷尽一生,追逐金钱,名利,欲望……有人可以摈弃做人的原则,违背道德良心,做出损人利己的事情,有人可以背弃手足父母,变成面目全非,利欲熏心的怪物。 江延笙也是他侄子,他其实不大愿意看到那种双方分庭对立,最后争得两败俱伤的下场的局面。 可人呢,一旦有了不该有的念头,无需依靠阳光和水滋润,它就会从悄无声息地从泥土中发芽生长,最后,长成参天大树。 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在乎的人。 江祁州没再抽烟,手中的烟纸快要燃尽,烟灰落了一地,淡淡道:“你想要扳倒他,不简单。” 说完,又想了会儿,为她指明一条路:“不过,是人都有软肋,或许你可以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程宛觉得他这话有几分道理,江延笙这人向来心思缜密,做事手段向来不会留下诟病,让人抓住把柄,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头疼的一件事。 可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她皱起眉,表情沉思,有几分的凝重。 江延笙这人的软肋,向来只有他母亲慕清宁一人。 但自从慕清宁死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只能说天道好轮回,午夜梦回时,她偶尔还会想起那些噩梦般的画面…… 可慕清宁又不是她杀死的,江延笙把罪怪在她头上,找她有何用? 回忆涌上脑海,想起那些隐秘的往事,程宛冷了脸,垂下眼去,几欲掩盖不住眼底翻滚的暗流汹涌。 忍不住在心底埋怨起自己,哪怕江祈远插手了又如何,若没有那一时的心软和退缩,恐怕就没有今天这么多的事情了。 程宛觉得他这人一如既往装腔作势,挺虚伪的,“那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合作?” 江祁州扔了手中的烟头,站起身,沉声回答:“我考虑一下。” 程宛蓦地笑了笑,此刻的表情竟有些让人猜不透,点了点头,答应。 中秋过后,江祁州便要只身离开南城,前往纽约,而距离中秋,还有几天的时间。 江祁州既想拿回在临恒的主动权,又不能放弃海外分公司市场那块肉,毕竟那才是他的主场,二者之下,必然要做出选择。 其次,要不要和他合作,其实对程宛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她想要的,是等到江祁州在她和江延笙撕破脸皮,公开对簿那天,他不站在对方那边,突然给她当头一棒、施加压力就行。 一间屋子,二人心怀鬼胎。 ———— 秋意渐浓,九月已过中旬。 温寻已经有了离开南城的打算,便不会再逗留下去,签证已经下来,她查了自己名下的账户,飞伦敦的航班和时间,初步计划是定在二十八号左右。 那日两人彻底谈崩,江延笙既有了和她分道扬镳的打算,应该不会再控制她的自由,又想起那些重要的东西还在他手上,得找个时间把证件拿回来。 思及此,一不小心就失了神—— 也许他们往后再不会见面,再也没有交集,也许没有以后了。 等她离开南城的时候,UAL那边已经开学,这么一来,时间或许赶不上。 不过去到那边之后,她可以先适应适应环境,再报个语言进修班,等到明年开学做好准备再去也不迟。 中秋节这天,论坛如期开展,地点是在东江边CBD的一家星钻酒店。 搬进江家的时候,江鹤池曾给她准备了不少名贵衣服首饰,各个季节的也会有专门的人送过来,有一些吊牌都没拆的礼服还在衣柜里面。 她之前和阮舒出门逛街的时候,有看上的也会买下来。 挑了许久,她最终选了一身黑色水钻露腰鱼尾长裙,裁剪十分完美合身,胸前是几何拼接的镂空设计,白皙皮肤在钻石链条下若隐若现,明亮的光线下,如同星光熠熠,银辉倾泻,简约而大方。 因着天气变冷,又在外面搭了件同色系的女士长款羊绒大衣。 79.湛湛 既是艺术论坛,也是一场大型的艺术展览会。因主办方邀请了不少人,名声浩大,门口蹲驻了不少媒体记者,但没有邀请函,进不了内场。 下午两点多钟,温寻坐车到达一栋耸入云端的圆顶建筑,将手中的邀请函递交给门口一名侍者。 对方打开看了一眼,确认信息无误后,便将人迎进去。 一楼是展厅,空间宽阔,区域划分清晰,左侧主要是本国不同时期的字画、青花瓷瓶等等,右侧则是近现代中西方国家的壁画、油画、雕塑之类的艺术品。 灯光从穹顶上打下来,透明色的玻璃折射出莹莹光泽,充满了时代科技感。 听说,这些展品都是从不同的私人收藏家那里收购而来,还有几样是几位做公益的慈善家自愿捐出。 周围人影攒动,观展的观展,社交的社交,她却没什么心思,一个人往右侧展厅里去。 漫无目的地看了看,墙上一幅海上城市风景油画吸引了她的目光,画面色彩灰蒙,结构宏大,遥远海岸的一头,是耸入云天的高楼大厦,乌云压城,飞鸟成群。 一头是狂风暴雨的海浪,帆船被掀翻,狂涛汹涌,迷雾环绕,营造出一种风雨欲摧的紧迫氛围。 这幅画的冷暖色调对比极为强烈,整体细节的刻画也非常到位。 她垂下眸,视线落向左边另一幅画上,这幅结构较简单,色彩单调的黑白线条画,凌乱错杂的着墨勾勒出一扇门的轮廓,门半开着,透露出微弱的白光。 两副画,风格独特,都有很明显的个人特点,落笔着墨间,透着一股沉重的历史感。 不知是多少年前画的,中间经历了多少曲折,才得以重现人世。 她低头去看右下角名片上的时间和落款——十年前。 当她视线落向作者信息时,神情凝滞了片刻。 正出神中,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她,她回头看去,蓦地看见一眼熟的人。 眼前男人大概五十多岁,穿着一身新中式斜襟长衫,面容平和儒雅,颇有几分文人风骨的气质。 温寻浑身一颤,精神陡然清醒了几分,眼前之人和她专业课的老师周鸿鹄是师兄弟的关系,姓顾。 去年因为身体原因从学校离职,现在在南城美术馆里做特别顾问,再过两三年便打算退休。 之前在学校见过,对方也对她有印象,但不知道她今天也来了。 见到她时,显然有几分意外。 “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寻跟他说了其中缘由。 顾姓教授尤为惊讶,“病了?什么时候病的?现在怎么样了?改天我找个时间去看看他。” 她摇了摇头,说不严重。 对方松了口气,又看向她身后的两幅油画,问道:“你喜欢他的画?” 温寻顺着他目光看了眼,“嗯……就是有几分兴趣,谈不上喜欢。” 这位顾教授点了点头,给她简单介绍了下画家的来历。 听说身世还挺坎坷的,这人艺术天赋很高,年纪轻轻考进了清华美院美术系,后来还拿到了出国进修名额,作品也曾在多个大赛中获得过奖项,本是大好前程,却遭到家道中落,欠下巨额债款,生活事业一落千丈,这样的变故对于任何人来说无疑是个重大打击,精神受创,为了养家糊口,不得已变卖家产,勉强维持生活下去。 年少不得志,满腔热血,无处释放,致使郁郁寡欢。 至于这人最后的结局,无人知晓,据说是离开了南城,或是因终日郁郁寡欢,得了病已离开人世。 …… 很多事情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前因后果,大多数时候都是从他人口中听说,这就容易导致信息差,有些人不明真相,凭靠一点所知内容便加以想象和加工,变成了他们主观臆断的样子,最后的结果就是以讹传讹。 后来这位顾教授让温寻跟他一起,可以给她介绍一些今日来的画家和藏家。 温寻第一次参加这种商业性质的学术论坛会,心情不免有些忐忑和拘束,怕行差踏错间给周鸿鹄丢人,便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谨慎之中夹杂着几分镇定自若。 她在觥筹交错的浮华之中看见前方的江延笙。 他身旁还站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不知在交谈些什么,气氛还不错。 不等她反应,她身旁的顾姓教授已朝两人走去。 再眨眼时,只见顾教授和江延笙握手寒暄。 “江先生。” “顾教授。” 男人手持香槟,面容英俊,薄唇勾着淡笑,谦和自如。 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与生俱来的沉敛和倨傲。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之后温寻就见对方往她这边方向瞥了一眼,旋即不留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江延笙这几天过得很忙碌,既要忙着公司的事情,又要应付老爷子给他介绍的几个相亲对象…… 她听说,老爷子给他介绍的女方家世挺不错,相貌品行俱佳,他也去见了,至于后续如何,她不知道。 顾教授朝不远处的温寻招手,示意她过去,接着给两人介绍温寻——这是他师兄周鸿鹄的学生。 江延笙喝了一口手中的酒,视线淡淡扫向她,目光灼灼,暗流涌动。 温寻只觉头皮发麻,强装淡定。 她跟江延笙,是稍有破绽,让人知道就会掀起腥风血雨的关系。 娇俏的小脸上保持着微笑,指甲却扣着掌心,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可天不遂人愿,江延笙旁边的中年男人蓦地出声,朝她微微颔首,“温小姐,又见面了。” 他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从她的五官一一滑过锁骨,胸口……意味深长。 温寻在这两道视线的夹击下越发觉得喘不过气来,但又不能不回应:“方先生,您好……” 她至今还不知晓这人的真正身份,但看对方已至中年,阅历和城府摆在那儿,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压迫感,心想绝不会比在场这些人简单到哪儿去。 上次方鸣川无端端请她“喝茶”,她就觉得有异常,试问,一个已婚男人无缘无故单独请一名年轻女性喝茶,正常么?但他未表明目的,她不好论断。 何况,他言语虽然和善,眼神可不干净。 …… 三点钟,论坛会在酒店二楼的大会议厅举行。 温寻在座位席的第三排的第四个位置坐下,荧幕上正播放着一则宣传短片。 屏幕暗下来,周遭一片安静,十五分钟后,灯光缓缓亮起,温寻在短片结束语那里看到了“主办方:临恒控股集团”几个字。 如她所料,临恒是这次艺术论坛举办的主办方。 主持人在台上致辞,介绍下一位发言者,大厅里响起阵阵清脆的掌声,身长玉立的男人在众人注视下走上台,进行演讲。 大厅顶灯一点点暗下去,他站在聚光灯下,接受万众瞩目。 江延笙抬眼,眸子扫过观众席,他一眼就在人群中辨出了那道身影。 目光只在某处停留了两秒,就移开了眼,倒也没人发现这短暂的异常。 他看着手中的演讲稿,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如同凛冽的风穿过黑沙覆盖的蓝白冰层,淡凉又荒芜。 能容纳两三百人的酒店大厅里,男人低沉的声线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隔着一段距离和人海,温寻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向台上,无声地打量着。 刚才她没敢多看,这会儿灯光暗下来了,注意力才集中在男人身上。 江延笙一身黑金色暗纹西装,背部挺阔,笔挺修长,西装里面是黑色衬衫与马甲,复古领带夹稳稳固定着领结。 脸庞轮廓比前几天瘦削了一些,显得清晰而立体,眉骨深邃,气质也比之前还要疏离和森冷几分。 鼻梁上还架着一副轻质地的金丝边眼镜。 整个人,真就是衣冠楚楚的矜贵公子模样。 温寻右手支着下巴,脑海中渐渐勾勒出一年多前遇见江延笙那时候的模样—— 恣意,嚣张,整个人又冷又傲。 和如今相比,已经收敛了不少。 她想起刚才跟人聊天,无意中听到的各种有关于他的言论和评价。 什么南城商界新贵,什么新晋男神,各种各样的称号。 说起来还挺搞笑,人们总是会在仅仅见过一个人浮于表面的东西之后,便轻而易举给人下定论、贴标签。 外界有关江延笙的谣言数之不尽,比如有猜疑他的身份,他的过去,比如他进公司不到两年,就从副总经理坐到了执行总裁的位置。 有人感叹他运气太好,事业线太顺,不用怎么“努力”就能成为最大赢家。 至于上位的过程和其中的曲折,没有人会去在意。 温寻身旁坐着那位顾教授,后者眼里毫不掩饰对台上那位的欣赏和好奇,问她:“你可认识这位江总?” 温寻往台上瞟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低声回:“不认识但是听说过。” “哦……这样啊,我听说这位江总经历还挺丰富的,从小在外面长大,还在意大利留学读书过,前几年才回国是么……” 对方对他似乎挺有兴趣,不厌其烦地跟她聊了几句后转移话题。 后面还有晚宴,温寻没多大的兴趣,也不想继续在这儿待着,她没忘记今天是中秋节,要回去陪老爷子一块吃晚饭。 结束后,温寻跟那位顾教授告别,独自走出酒店旋转门。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细雨无声,风夹着雨丝从四面八方钻进人体皮肤毛孔里,凉意湛湛。 80.蜜糖(番外上) 临恒集团旗下的温泉度假酒店项目于四月建成,该项目庞大,从设计方案到招标投标,再到建成之日历时三年多,以“海洋,大自然,娱乐和世界文化之旅”为设计理念,主打休闲娱乐,度假消费型,实施阶级管理和会员制。 是江鹤池手中掌握的重要项目之一。 酒店地点位于东南沿海的南湾部岛,临山而建,三面环海,立于最高点,可俯瞰整片岛屿,欣赏远处海岸线与天际交相辉映的画面。 这座酒店由数座独立的地中海风格别墅区组成,沿山错落,面朝一望无际的碧波海湾,四周被各种树木花草围绕,极富有原生态和民族特色。 开业那日,江鹤池及公司几位董事还出席了开业典礼。 这次出差,江鹤池一是出于公事,二是因为私事。公事则是作为临恒集团CEO来考察酒店经营状况和商谈周边项目经济协同方案,私事则是代江老爷子来探望多年未见的好友。 源于一些考虑,江鹤池这次出行,除了助理,还带了几个保镖出行。 要在那边待三天,正好温寻也在放暑假中,又因为一些事情导致这段时间情绪不佳,江鹤池不太放心,便想着把她一块稍上。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到达地方差不多下午四点钟。 车子沿山行驶,随着地理环境越来越偏僻,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辽阔的海域才展露在眼前。 视线往前方看去,一耸入云天的白色建筑轮廓逐渐清晰起来,掩映在茂盛的绿荫之中,隐约能听见从远处传来的浪潮声。 碧海蓝天,万里晴空,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而热烈的夏日气息。 绕过酒店门前的喷泉,车子一路往后山的别墅区行驶,下了车,已经有人在等着。 温寻早已累得不行,肚子饿得咕咕叫,脑子都是糊涂的,恨不得到了地儿能倒头睡去。 江鹤池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抽不开身跟她一起,就让保镖先把两人的行李搬去住处,再带温寻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等他事情办完后,再去找她。 晚上都住在同一栋别墅,两人房间相邻,倒也不用顾忌什么。 第二天一早,江鹤池出门同酒店主理人考察酒店周边环境,中午还得跟酒店负责人和两名经理一起吃饭。 温寻醒来时刚好接到男人打来的电话,嗓音低柔地问她睡醒了没有,饿不饿之类的问题,还告诉她管家已经准备好了餐点,要是饿了就打电话让人送过来,或者也可以去餐厅吃。 两人对话如同寻常未婚夫妻般,聊了一会儿才迟迟挂断电话。 怕她待着无聊,挂断前江鹤池还叮嘱了一两句:别总是在房间里待着,要是觉得无聊就出去走走,或是让私人管家陪着四处逛逛。 温寻没有去,她一上午的时间就在房间里度过。 落地窗外面对着的就是清澈见底的巨大泳池,再往远看去,便是一片广阔无际的蓝色大海,碧空如洗,云层淡薄,飞鸟掠过高空,只留下一串浅色尾影。 再次醒来时不知今夕何夕,直觉浑身舒畅,累意消散,脑子也跟着清醒不少。 洗漱一番,便去了附近的海鲜餐厅吃午饭。 温寻是在第二天的下午时分出门,彼时接近黄昏。 她换了身方便的衣服,带上墨镜和太阳帽,一个人往沙滩的方向走去。 开业几月,酒店就已经是人满为患的状态,由于之前做的网络营销和各种宣传,这地儿很快成了热门的打卡地点,经常会有明星来这儿拍广告,加上环境和服务确实做得很好,酒店顶楼房间基本每天都被checkin。 酒店经营状况良好,预期计划达标,投资回报率和利润率甚至比预估还要高了几个点,临恒的股价也因此跟着上涨。 作为临恒集团的总裁和家族从小培养的继承人来说,江鹤池的确具备了一切符合条件的能力,他工作能力出色,拥有财富和地位,性格随和,待人处事有度,又惯会拿捏人心。 夕阳西下,火红色的太阳悬挂在遥远的海岸线上,绚烂晚霞照映着平静的海面,海天连成一线。 温寻一身挂脖吊带油画碎花裙,外面罩着件白色防晒衫,裙子面料偏软,收腰裹臀,头上还戴着顶宽沿帽,悠悠然地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晒太阳。 六七月份的夕阳还是有些炎热,空气中隐约有种湿润的黏腻感,光线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眯着眼,视线投向远处的海平面上。 海面上,一年轻男人开着摩托艇迎风飞驰,后尾掀起汹涌的白色浪花。 海风吹扬起他身上那件的墨蓝色印花衬衫,白色无袖背心和沙滩短裤裹着精壮的身材,墨镜遮住了上半张脸,但依旧难掩帅气。 过于高超的技术和散发出的顶A的男性荷尔蒙,吸引了周围不少男女注目。 甚至还有人在拍照录视频。 她的注意力也被那人吸引,细看了两眼,发觉有几分眼熟。 男人开了两圈回来,不再有继续的打算,便脱了身上的装备,双腿插兜,光着脚往人少的区域走。 斜阳将男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沙滩上,修长精壮的身材,过于英俊的面孔,近乎完美的头身比例,从身高到长相,不论放在哪里,都十分打眼。 整个人色调柔和,仿佛是从一幅色调浓郁的油画中独立出来般。 那头有人在等他,江延笙一走近,对方就热情地将准备好的毛巾和水递给他,叫了句:“笙哥。” 江延笙抬手摘下墨镜,一张白皙英俊的脸庞露出来,他接过毛巾擦了下湿润的短发,抹了把脸,毛巾随之挂在肩膀上,又拧开矿泉水,仰头灌了一口。 耳边有人啧啧赞道:“你这技术也太牛逼了吧,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啊?” 江延笙眉眼染着恣然的笑意,挑眉,扯唇回:“没什么不会的。” 这得是有多大的自信才能说出这句话。 刚说完,蓦地感觉有一道目光朝他投来,他侧眸看去,正好和那道视线隔空对上。 大概对视了那么两三秒,江延笙眯起了眼,忽然兴味盎然地朝她挑了下眉,眼神里渗透出几分深意。 温寻来不及收回视线,就已经被人抓包,但她脸上还挂着半张脸大的墨镜,她便以为,就算是认识的熟人,恐怕也很难将她认出来。 但还是有些心虚地别过脸去。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可男人那张脸辨识度极高,跟她未婚夫有近六成的相似,又怎么会轻易认错? 心里忍不住想着,江延笙怎么会在这里? 偌大的南城,怎么偏偏在这儿遇见了?是巧合还是…… 眼睛余光却瞥见男人朝这边方向走来。 温寻拧起眉,打量了下周边的环境,她这边人较少,也比较安静,属于视野很好的观景区域。 确定江延笙是朝她走来,心中顿时涌现起一丝异样感,她下意识想闪躲,离开这里。 只见那人逆着光,宽肩窄腰,加上腿长的好处,几步就到她跟前。 面前暖和的光线被人挡了大半,温寻皱起眉,脸上似有被人打扰的不耐,墨镜后的一双眼落在他身上。 江延笙双手搭在腰上,眉目沉冽,狭长的眸子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 语气懒散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不远处的海面泛起碧浪,拍打在礁石上,激起白沫状的浪花,仿佛大海哭过一场,眼泪干涸,凝结成了珍珠。 海风习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咸湿的味道。 头发吹到脸上,挡住了视线,她抬手拨开,平静道:“先生,你认错人了。” 她故意拿着腔调,装作不认识他。 江延笙拧起眉,凝视着她的脸,一寸一寸在她身上流连,视线肆无忌惮,放纵而大胆…… 女人慢慢坐直身,看向远处,太阳快下山了,沙滩上的人也少了。 海风吹久了,也会令人不适,她打算早点回去,抬眸的时候却发现男人还在这儿杵着。 她抿唇问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语气里的疏离和客气,仿佛两人真就是大街上的陌生人似的。 江延笙没开口,原本想说的话在看向她脸时蓦地停住,就觉得她脸上挂着的那玩意儿,很碍眼。 于是抬手将她脸上的墨镜拿掉。 墨镜摘下,女人漂亮完整的五官露出来,她化着淡妆,如凝脂般通透的皮肤,白皙粉嫩。 细看之下,隐约可见皮肤表面上微小的绒毛,双颊铺着一层淡淡的腮粉。 眼前视线突然变得清晰,温寻脸上显然还有几分没反应过来的震惊表情,“江延笙,我们好像没有很熟吧?” 不熟么? 江延笙挑了下眉,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却掩饰不住眸光里荒凉的冷然,“不熟,刚才偷看我的人不是你么?” 没了墨镜的遮掩,脸上的微表情便无处遁形,她神色有些不自然,“谁看你了?” 温寻看出他心情似乎不错。 唇边勾着的弧度使他整个人多了几分懒意,少了几分冷酷和戾气。 还有一股人情味。 夕阳缓缓落入地平线,昏黄的光线从侧面打在男人的五官轮廓上,像镀了一层光,显得愈发清晰立体。 江延笙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会在这儿?跟着我来的?” 温寻心说:麻烦你不要太自恋! 她否认道:“当然不是,你能来这儿,我为什么不能来?” “……” 但也没有告诉他原因。 原本两人就不熟,期间又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她潜意识里对他没什么好感。 谁都没主动挑起话题。 无声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太阳逐渐下山,光线暗下去,天边缀满的霞光渐渐变成了黯淡的深紫色,如梦似幻。 她整理了下裙子,站起身,走了几步后,又停住,她回头看向他,顿了顿,底气不足,“我是你哥哥的未婚妻,你以后对我最好还是放尊重点……” 她不懂,这人怎么每次见到她,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的意思? 虽然他帮过她一次,但这不足以成为他肆无忌惮的理由。 温寻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人神神秘秘的,身上存在一种未知的危险感,如同蜜糖砒霜,吸引人探索,但又惊惧前方是悬崖,所以不敢轻易靠近。 回忆起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唯恐避之不及。 话音落下,她转身欲走。 一只修长的大手蓦地伸出扣住了她的手腕。 窒息 远处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的城市仿佛被雨水蒙了一层水汽,雾气朦胧。 她望着混沌的天空,已全无先前的风和日丽。 身后蓦地传来一道成熟的男声,“温小姐,要走吗?我送你一程吧?” 一回头,就看见方鸣川站在那儿,身后还跟着她先前见过的那位身形高大不知是助理还是秘书的男人。 她先谢过方鸣川的好意,接着委婉拒绝。 被人多次拂了面,何况是他这样身份的人,习惯了高高在上,被人伺候着,偶尔被人拒绝还能图个新鲜,但次数多了,就算耐心再足可能也已所剩无几。 方鸣川似乎觉得这人太不识相,不知好歹,缓缓收了一贯的笑容,眯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静静打量。 温寻却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难以言喻。 他指了指天空,淡笑着,语气透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这个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你等车的话估计也要等好久,我正好要走,可以顺路送你一程。” 他这话说的的确在理,这个时候,正是车流高峰期,不好打车。 可她仍然有所防备,脑子迅速转动,垂眸思量着。 不等她说话,对方又紧接着说:“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大可不必这样防着我。” “我知道你已经结了婚,你是江家那位英年早逝的大少爷的遗孀,对吗?” “……” 没想到对方就这样直接点明了她的身份,温寻倏地抬眼看向他。 方鸣川叹了口气说:“他葬礼那日,我还在外地出差,接到消息赶回去已经是第二天,他舅舅跟我认识,他也算是我的晚辈,年纪轻轻,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这番不知带有几分真心的话,确实打消了一些她的顾虑,卸下了防备。 二人正僵持着,一辆黑色SUV从酒店负二层的地下车库里驶出,穿透蒙蒙雨幕,稳稳停在了酒店门口。 车子忽然鸣了声喇叭,两束远光车灯闪烁,浮尘飘舞。 后座车窗半降,一张清晰分明的男性侧脸映入眼帘,江延笙微抬起眸,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上车,送你回去。” 说罢,推开了他右侧的车门。 温寻手指紧紧攥着皮质手包,心情在一瞬间难以言喻,她瞥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后者表情难辨,没作声。 无需权衡太久,她就做了决定,和身份不明的方鸣川相比,她更愿意相信江延笙。 于是咬了咬牙,以最快的速度钻进车里。 江延笙朝方鸣川微微颔首,淡然又客气地说:“不好意思,先走一步。” 末了,又补充一句:“项目的事情我们后续再谈。” 两人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协定,但都未明说。 方鸣川的目光带着探究,审视般地落在他身上。 他早就知道温寻的身份,也知道她和江延笙是叔嫂关系,温寻坐他的车离开,其实并不奇怪。 可男人方才说话的口吻和语气,虽沉静冷然,却隐隐掺杂着一股占有欲,加上温寻面对他时的反应,种种细节都透露着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 尽管如此,温寻冲上车的时候身上还是避不可免地沾染到了雨水,司机从后视镜里瞧了她一眼,细心地将一盒纸巾递给她。 她道谢后接过。 细心地擦干外套上、头发的水渍,她抬了抬脚上的绒面高跟鞋,低头看了眼,鞋跟也带了水,淌淌地流到车垫上。 她低着头,全程没看身旁男人一眼, 可空间逼仄,即使默不作声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弄好这些,她便将自己缩在靠近车门的座位上,外套裹住身体,侧眸看向窗外,雨珠将车窗玻璃氤氲出一层雾气,朦映地映着她的轮廓。 窗外疾风骤雨,雨水噼里啪啦地击打着地面。 司机技术老练,即便是在车流量高峰期也能自如地开着车穿梭在钢筋水泥的高楼之间,车轮滚过地面,雨刮器摇摇摆动时,发出吱吱的声响。 车厢内越发安静。 江延笙身上仅穿着件白色衬衫和西裤,领结被他拽掉,领口也解开了两颗,长腿交迭,随性又洒脱。 他回复完工作邮件,便退出了软件。 两根手指敲击着膝盖,许是无聊的缘故,又鬼使神差点开了朋友圈。 他之前换过手机号,年少时认识的朋友也很久不联系了,手机里的联系人,一部分是有过合作的商业伙伴,一部分是在意大利读书时认识的同学,其余的都是回国后认识了加上的。 有些连名字都忘了。 朋友圈里生活感满满,好不热闹。有人官宣女友,有人娶妻生子,有人发旅游明信片,有人发儿子的满月照…… 众生百态,各自为安。 江延笙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手指如同机械般往下滑,冷不防就看到一张照片。 有人发了一条动态,配文是:【要不然,我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 江延笙拧眉,不确定地看了两眼,嗯?这是什么言情告白语录? 照片是十分钟前发的。 他放大照片,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女人抱着一大束鲜艳欲滴的郁金香,在一张西式餐桌旁边摆pose拍照。 周围都是人,男男女女,年轻面孔。 虽然对方露了半张侧脸,但也能看得出来,是张陌生面孔。 照片背景是香港维多利亚港的繁华景色,几艘游轮靠岸,中环的摩天高楼比肩接踵,城市与灯火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种现实与虚幻交迭的迷离感。 正是天色将暗未暗之际,夕阳缀满天空,一半是深蓝,一半是淡紫。 动态下面一排点赞祝福的—— 【尊重,祝福。】 【恭喜啊,祝99。】 【哟,浪子找到家了。】 季沉之不是个会经常发朋友圈的人,他上一条动态更新还显示在半年前,而且这动态和文案……估计是有人拿了他手机拍了照片,又发出去的。 江延笙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姿态放松地抵着太阳穴,点进对方微信头像,给季沉之发了一条消息出去,问他怎么回事。 那头回得很快。 季沉之回:【不干我事,我姨妈介绍的人,推不了。】 他自己都挺无奈的,情爱这东西,他向来就觉得麻烦,何况有前车之鉴在那儿,他早已摆烂。 但对方表示不介意他有前科,提出想跟他交往试试。 好吧,试试就试试。 季沉之昨天刚从意大利给人当完伴郎回来,这会人又到了香港,参加他一个堂叔的生日晚宴。 这会儿还在宴席上。 江延笙盯着这句话几秒,在对话框里敲字:【想好了?】 季沉之:【没什么好犹豫的,本就是不可能的人。】 对话到这结束,江延笙收起手机,侧眸瞥了一眼他身侧的女人。 如墨长发盘成了一个发髻,露出光洁的脖颈,小巧的珍珠耳钉点缀着那白里透粉的耳骨。 白皙细腻的侧颜,不作表情的时候,透着一股轻烟袅袅的疏离和冷感。 其实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这人不信鬼神,不信佛,只相信天遂人愿,事在人为。 温寻正在出神中,回想论坛上看到的那几幅中国画,耳边蓦然传来男人沉冽的嗓音,“你跟方鸣川是怎么认识的?” 她回神过来,整个人绷了绷,回头看向他,声音闷闷地说道:“这好像跟你没有关系吧。” 江延笙眯起眼,眼神透着几分危险意味。 她抿着唇,总觉得江延笙那个眼神意味深长,想说些什么,但又想起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没必要再增添一些纠缠。 于是便没有多问。 江延笙蓦地笑了声,讥嘲味十足,每个字眼如同在冰块里浸泡过,凉得可怕。 他讽笑道:“不想跟我这个变态在一起,所以就自己上赶着找个快四十岁的老男人?” 她顿时一颗心从高空坠落,沉到底,下意识抬眼去看前方开车的司机,从侧面看过去,这人五官周正,并不陌生,之前在江家庄园里见过,是江家的司机。 对方的反应却出乎她意料,过分的正常,默默将隔板升起,对于男人那话,毫无反应。 她心中猜想,应该是江延笙的人。 稍微松了一口气,僵着头反驳他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江延笙看着她的反应,嗓音凉淡地说:“难道不是么?” 还能说什么?还能怎么说?说她根本不认识那男的,只是见过几次面,没有任何的交集。 她不作解释,也不欲反驳,只平静地提醒他:“你又忘记了吗?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眉眼瞬间被冰原的寒霜覆盖,几番汹涌之后,渐渐消散,风平浪静。 江延笙盯着她的脸,随即嗓音毫无起伏地开口:“离他远一点。” “……” 她思维停滞了半瞬,半晌才反应过来,觉得不太可能。 “可他不是已经……” 嗓子堵在喉咙里,短暂性的失声,她猝然反应过来,联想之前的一系列事情。 若方鸣川本身就不是个好东西,他自己就有家室,又怎么会管女方是否有男友,是否已经结过婚? 她扯了扯唇角,笑意掺杂着几分讽刺和荒凉。 蓦地,江延笙一只大手撑着座椅,倾身压向她,炽热又干燥的男性气息瞬间从四面八方扑来。 他抬眼看她,也跟着笑了一声,带着凉意的指腹抚摸过她光滑的脸颊,声线又低又懒,“你这表情,是开心还是难过?” 女人脸色不太好,没什么精神,睫毛浓密纤长,眼眸隐约有几分湿润,衬得瞳仁幽亮,像一汪浸了水的月亮。 开心的是方鸣川对她确实目的不纯,还是难过他已经结婚? 她挥开他的手,避开他的触碰,“我的那些东西,你到底什么时候还给我?” 车子在蜿蜒曲折的公路上前行,速度中等,致使车上的人也跟着浮浮沉沉。 江延笙干脆将她整个人拉过来,膝盖抵住她的腿,一只手从她腰后环过去,极具侵略性和占有欲。 她伸手推他肩膀,扭腰挣扎,却被男人更用力地禁锢住。 他一手掐着她的下巴,力道狠重,迫使她不得不抬脸对上他的眸子,“怎么,等不及了?迫不及待要走?” 她被压着,呼吸有瞬间的窒闷,心里气不过,脱口道:“是啊,我一分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跟你多待一秒,我都觉得窒息。” 江延笙唇间溢出笑意,是比无尽荒原更冰更深的阴冷,“觉得窒息是么?” 话音刚落,不等她反应,便低头用力吻住她的唇,攫取她的呼吸,攻城掠池。 朝三 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她感受到他的肌肉在收紧,横跨腰后的那只手像铁臂一般。 江延笙一只手固定着她的后脑勺,不容许她有任何的拒绝和逃避,舌头撬开她的唇舌,他的气息全部占据她的口腔。 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热烈、炽热、滚烫。 玻璃窗外,雨下得越发繁乱密集,噼里啪啦的敲打着车窗,如同秋日的奏鸣曲,远处传来嘈杂又没有规律的鸣笛声。 温寻被吻得舌头发麻,头脑空白,理智尚存那刻,她抬起手想往他脸上招呼去,却被他敏锐的察觉到,接吻的同时眼疾手快地攥住她手腕,重重压在椅背上。 她难以招架,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衬衫,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 心跳被逼得加快,炽热得要燃烧起来。 她就这么结结实实被深吻了一通,还毫无反抗之力。 不知持续了多久,可能有一分多钟。 她只觉得短暂又漫长。 鼻息全被掠夺,甚至感觉自己在下一秒钟就要缺氧昏死过去。 可并没有,这个看起来失控的男人在她濒临窒息的时候,还会微微留出缝隙,给了她有喘息的机会,又压住她的唇,反复研磨。 他其实很冷静,仿佛只是在简简单单向她索取一个吻。 可能也只是通过这种亲密方式来试图安抚、倾泻、抒发某种难以自控的情绪。 或许只是一瞬间的多巴胺分泌激增导致的情绪上头,行为也不能自已。 有时也能用这种方式来诉说彼此心中难言的爱意。 也有可能不需要任何的理由,眼神交触那刻,火焰点燃,于是想吻就吻了。 这个吻到底被勾出了缱绻缠绵的味道。 温寻被松开的时候,还有些轻微的气喘,思绪连同心跳的节奏也跟着失去规律。 睁开眼,意识从混沌中抽离,她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说好已经没有关系,他却又这样突然失控。 那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还作不作数? 江延笙血液里激起了阵阵的涌动,大手仍掌在她脑后,与她额头相抵,呼吸有些乱,他舔了舔自己的薄唇,眼神专注地盯着她,眸底隐约有几分猩红。 雨天阴沉混沌,天色比平常时候暗得要快,日与夜、霓虹灯光与车流尾灯交织,从侧面车窗照进来,给那深邃立体的五官蒙上了一层昏暗的光影。 她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 车厢里蓦地响起一阵手机铃声,是江延笙的手机。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薄唇紧抿,沉默着去接电话。 她恍然清醒过来,立即坐回靠近车门的位置,避他避得远远的。 未说出口的话到了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车内温度攀升,弥漫着燥热的气息。 温寻脸颊还在发烫,整理发型和衣服的时候,蓦地从他手机里隐约听见一道温柔女声。 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动作慢了几秒,思绪也被打乱了片刻。 “什么事……” 江延笙静静听着,基本都是对方在说话,他也就偶尔回两句。 男人嗓音低沉淡凉,还夹杂着一丝喑哑。 却不似平常那般冷漠无情。 温寻侧眸看向窗外浮光掠影般闪退的景色,郁郁葱葱的林荫,树影斑驳。 那景象刺得她眼睛生疼。 闭上眼,旁边交谈的声音显得越发清楚,无法隔绝地钻入她的耳朵里。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如同打翻的墨汁,浓稠得化不开,很快就铺满天际。 车子穿过东江大桥和地标大厦后,车流量就没那么多了,一路通畅地行驶着。 周围的现代建筑越来越少,也没有市中心那么繁华,路灯照亮夜路,雨声淅沥,衬得环境十分幽静。 这通电话打得不久,江延笙很快挂了电话,捏了捏眉心,继而转头看向车窗外,神色讳莫如深。 下车之际,温寻耳边还在回响着男人落在耳边的那句话:【不急,会给你的。】 他这话像一记钟鼓沉沉落入她心口,不重也不疼,如棉花堵塞,呼吸很难通畅,也让人心生焦灼,忍不住期待着,又怕希望落空。 她想,他这个“不急”指的是什么时候? …… 今天是中秋节,晚上又是一群人坐着一块陪老爷子吃饭。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种节日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毕竟是传统,也不好拂了老爷子的面。 江延笙今晚没在庄园过夜,似乎只是随便应付一下,吃完饭,又开车走了。 老爷子想留他在这,被他用公事搪塞了过去。 温寻看到他指尖勾着车钥匙,背影洒脱,脚步不停地往外走,不免想到车上的那通电话。 除去江延笙偶尔会发疯,表露出来的自私强势,霸道混蛋又不讲道理,他这个人正常时候还挺自律的,起码在外人面前很正经,也不像其他那些纨绔子弟般在外面乱搞,花天酒地,朝叁暮四…… 这个想法刚出来,她又很快的否定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对这个人的了解好像不深也不浅…… 与他相识,不到两年的时间,她又凭什么根据现有的认知范围就决断一个人的人品呢?怎么能确定和保证他和外面的那些男人有所不同? 求生 思绪纷乱嘈杂,她想得太多,就容易陷入自我矛盾中。 她心想,江延笙这人人品怎么样,跟她有多大的关系吗? 迟早一天,江延笙会结婚生子,而她也会有自己的新生活。 …… 江延笙开车的途中,又接到了之前打来的那个电话。 他不紧不慢地单手打方向盘,倒车,车子很快开出庄园,平稳行驶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 入夜后,车道上便陆陆续续亮起了路灯,如同银河闪烁,长龙盘旋,沿山错落。 乌云压空,雨幕冲刷着黑夜,天空像撕开了一道口子,肆意倾洒,经久不停。 车窗半降,冷风伴随着雨丝疯狂灌进来,耳边是呼啸不绝的风声,喧嚣的汽笛声仿佛是从遥远之地传来。 电话铃声绵长而急促,大有他不接就不罢休的趋势。 江延笙抬眼看了下,单手抄过来,将蓝牙耳返戴上右耳。 刚通上电话,那头猝然响起一道尖锐恐慌的女声,夹杂着低低的哭泣,让人心中一紧。 “救命……江先生……救救我……”随即是一道短促的尖叫声,之后电话戛然而止。 江延笙掐了线,将手机扔到中控台里,眼底蓄起风暴般的冷意,油门踩到底,加快了车速。 下一瞬,车身便如同离弦的箭在车道上飞驰出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栋小区公寓楼的停车坪,江延笙下车,乘电梯上楼。 由于是新开发的小区,绿化环境、隔音设施等都做很的不错,一室两户,而他面前的这一间,是面积有近两百平的大平层。 江延笙录入指纹,门应声而开。 他推门而入,屋内光线昏暗,安静得诡异,冷风将阳台的窗帘刮得乱响。 此刻,客厅里满地的狼藉,柜子箱子各种东西全部被翻开,东倒西歪,就跟被强盗洗劫了似的。 江延笙巡视了一圈,左侧半掩的卧室门缝里有微弱的光线透出来。 “轰隆”一声,窗外炸开一道雷电,银色光芒闪过天空,刹那间天色大亮又昏暗,气氛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和凄冷。 电视壁墙旁边的角落里,杜汐音双手双脚被绳子捆绑住,嘴巴上也用胶带封住,整个人了无生气地靠在窗帘的方向上。 听见脚步声,她才有了反应似的,目光往玄关看去,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向来人求助。 那人刚从卧室里搜刮完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玄关处的男人。 杜汐音瑟缩着躲在男人身后,眼神愤恨地盯着他。 那人顿时脸色一变,表情凶神恶煞。 如同惊弓之鸟,慌张失措却又强装镇定,“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眼前男人身材修长,气定神闲,双手插兜,白衬衫黑西裤,随意又显得矜贵,身上却裹挟着雨夜的冷气,面色阴沉,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寒而栗。 江延笙微微抬眸,不经意看了他一眼,拧起眉。 对方无所畏惧地笑了下,指了指杜汐音,“你是她谁啊?” 江延笙漫不经心地挽起袖子,“入室抢劫,要坐牢的,知不知道?” “你他妈是谁啊?!怎么进来的,这里是我家!” 男人嗤笑一声,“你家?” 对方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下,不怀好意地转了转眼睛,“你是杜汐音的金主吧?我是她哥,这女人是个赌徒,之前拿了家里五十万去还债,到现在都没还上,我妈现在还急需那笔钱就医呢……我看你这样,也不像个缺钱的,你既然是她金主,替她还钱应该吧?给了我钱我立马就走,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杜汐音气得脑袋发热,怒骂他:“杜泳你他妈的就是个王八蛋!” “闭嘴!” 江延笙唇间吐出一个字:“滚。” 那人见状,目露凶光,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迅速朝男人身上刺去,冷光湛湛,映着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 还没碰到对方身体分毫,就被江延笙踹了一脚,趁机夺过那把匕首,握住刀柄用力打他右手臂、肩颈穴位,一阵尖锐的疼痛迅速袭卷过全身,手臂又麻又痛。 接着,对方挥起左拳,攻势迅猛地朝江延笙脸上袭去。 玄关的斗柜旁边有一根没什么用处的棒球棍,江延笙扫了眼,伸手抄了过来,随手一挥就敲在那人腰腹处,那人立即痛得龇牙咧嘴,面部扭曲,捂住受伤部位弯下腰去,失去了反抗能力。 江延笙下手毫不留情,拿着棒球棍往他后背,膝盖骨敲,一下一下,避开了人体要害,每一棍都重重打在筋骨上。 没几下,就打得对方痛呼求饶。 江延笙最后一下敲在他后脑勺上,这才堪堪收了手。 一百六七十斤的大高个,此刻轰然倒地,像死猪似的脸朝地面,倒在地上。 “怎么办?怎么办?他不会死了吧……”杜汐音吓都吓傻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又恨又怒地盯着地上的人,眼神里却流露出慌张之色。 江延笙随手扔了棒球棍,沉着声道:“报警,就说有人入室抢劫。” 简言意骇的两个字,平静淡然得没有一丝起伏。 他这么一说,她便明白了,没有死,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杜汐音连忙从惊慌中回神,手忙脚乱地去找自己的手机,握着手机的那刻,心脏还在狂跳个不停,双手颤抖,无法控制。 她打完电话,已经冷静了不少,回过身去,就见男人立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冲刷黑夜的倾盆大雨。 这间房子平常只有她一个人住,面积大,空间宽敞,有时候太晚回家也会觉得害怕,而此时此刻,却涌进了一股莫名强烈的男性气息。 目光在他身上游走,她盯着那道修长的背影,不知看了多久,突然觉得口渴,便进厨房倒了两杯温开水出来。 一杯她拿着,一杯放到了客厅的玻璃茶几上,“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江延笙回过身,看向不远处的女人,淡淡问:“他怎么知道你住在这儿?” 男人的到来让她不安的心稳定了一些,也平复了内心的恐惧和紧张情绪。 杜汐音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跟踪我的,我刚才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回来的路上他就盯上我了……” 进了公寓楼里,她正要坐电梯上去,杜泳就突然出现,拿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指着她,让她别动,使她不能报警求助。 直到上楼进了门,杜泳便有恃无恐,嚣张至极地让她给他五十万,她说没有,对方不信,开始翻箱倒柜,翻她的卧室…… 趁着这个时候,她便偷偷进浴室给江延笙打电话。 可谁知,杜泳这个时候闯进了浴室,她电话刚拨通就被抢走了手机,手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清楚知道,这人是个要钱不要命的赌徒,烂人。 之后就更不敢激怒他。 “他以为我傍上了大款,于是就偷偷跟踪我,威逼我给他钱……” 她看着被弄得满地凌乱,不堪入目的屋子,心头蔓延的那股对命运不公的怨恨感越发强烈。 江延笙从口袋里摸出盒烟,又拿了把打火机点燃,烟含在唇间,烟雾徐徐升起,青色薄雾下,那层面容显得深不可测。 “还有一件事情,这段时间,我出门逛街买东西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但对方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我觉得不是我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她也试想过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她一个小喽啰,没钱没背景,对方图她什么?所以她猜想,可能不是为她而来,而是因为眼前的男人,可江延笙将这房子给她住后,就没来过这,今晚是他第二次来这里。 江延笙闻言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出现意外的神色。 见女人有些局促,他开口道:“你可以忙你的事情,不用管我。” 她点了点头,转身,将客厅里被翻乱的地方整理干净。 杜汐音收拾完屋子出来,便见男人坐在棕色皮质的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迭,指间夹着烟,吞云吐雾。 她一时拿捏不准他的意思。 “江先生,你吃过饭了吗?” “吃了。” 她晚上还没吃饭,刚回到家就遇到了这档子事,惊魂刚定后才察觉到肚子的饥饿感。 ———— 吃完饭,温寻便回了房间,想起来还有幅画没画完,趁着现在有空,便继续画完。 她前两天画了一幅飞鸟青山水墨画,那画她画了好几天,从脑中浮现想法,构思到着墨落笔,到现在,还剩下收尾的部分没有处理好。 画笔在纸上游走,流水般的曲线勾勒出轮廓,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油墨香。 这画上意象生动丰富,但她总觉得哪里缺了什么,空有意境,有形而无魂。 她准备明天去拜访周鸿鹄,带上画,还有一幅之前画的那幅人像油画,明天一并带去周家,想请他老人家看看,指出不足的地方。 直到终于收笔,她收拾好工具后准备去洗澡,长发随意的用一根笔挽了起来,束在脑后,露出白皙清丽的面容。 抬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是十点过,窗外漆黑一片,远处连山迭翠,风声鹤唳,仍能听见雨打芭蕉的声音。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她蓦然想起一件事情。 …… 不似白日热闹,入了夜的庄园别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自从江鹤池死后,他的书房就被列为“禁地”,程宛勒令任何人都不许踏进那里,否则后果自负,因此平常时候书房的门就是锁着的。 但温寻知道,储物室里有这间书房的备用钥匙。 走廊上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温寻轻手轻脚地在走廊上走动,从储物室里拿到钥匙后又往回走。 书房尘封许久的门被推开,橘黄色的光线从走廊上照进来,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四处弥漫着一股木质香。 这个气候,别墅里已经不需要开空调。 室内一片静谧,丝丝缕缕的冷意不知从何处钻进来,沿着手臂侵入皮肤毛孔。 她关上门,往里走,没有开书房的主灯,而是打开了胡桃木书桌上的一盏立式复古台灯。 台灯光线柔和,散发出一圈圈的昏黄光晕。 宽大的胡桃木书桌后面,是一整面墙壁式书架。 书桌整理得十分整洁干净,各式书籍分门别类的摆放着,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完好无损。 还是最初的样子。 温寻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于是只能跟随着记忆行动。 之前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江鹤池的死是另有他因,可后来听了程宛的话,心中才渐渐生疑。 意识和动作好像被人操控,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布偶。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只是隐约觉得这里可能还藏着什么东西,或许是江鹤池留下的。 书桌下面的第一层柜子里主要放着一些重要的文件。 她将文件翻出来,一遍遍地细看。 直到拉开第二层的柜子,里面同样也是各种A4纸,不同的是,纸张里夹着一张双人合照,底下是两份打印好的文书。 心脏蓦地加速跳动,呼吸一顿,她将里面的文书拿出来,光线下,“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她往后翻,协议书的最后一页已经签好了字。 她认出,是江鹤池的字迹。 神情怔住,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如同琴弦断裂,脑袋空白,这是她未曾想到过的结果。 思绪僵滞,动作迟缓了一瞬。 第叁层抽屉里,只放着两本外国书籍,她拿开覆盖在上面的书籍,从书下面看到一把新型左轮手枪…… 她蓦地想起,那日程宴问她,江鹤池除了教她跳舞之外,还教过她什么? 其实有很多,比如如何品尝酒,如何通过酒的香气和味道来预判酒的酿造时间。 可惜她学艺不精,又或者对酒精过敏,无法喝多,喝了酒就容易醉。 也曾带她出席过一些重要场合,教她如何与人社交。 闲暇时,还带她去过射击场,教她怎么拆卸手枪和子弹上膛。 那时,他半开玩笑地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在她身边,无法保护到她,只有她一个人,在遇到危险的情况下,那么就只能靠她自己,保护好自己,学会在险境中求生。 现如今,她摆弄着手上这把小型手枪,丝毫无惧它的杀伤力,拆掉弹夹,将里面的子弹倒了出来,原本的弹夹里共有五发。 她数了数,里面少了一颗子弹。 此时此刻,心乱如麻,有无数个疑问盘桓在脑海中,思绪繁乱错杂,急需寻求一个答案。 温寻整个人蜷缩在高大的真皮椅里,她身量娇小,这个姿势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书桌上那盏欧式台灯散发着昏黄幽暗的光芒,朦朦胧胧的光晕将她单薄的身影笼罩其中。 周围的气氛随着夜深越发显得静谧和凄冷。 不知过去多久,她拿起自己的手机,翻看通讯录,慌乱间还差点拨错号码,几秒后,她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嘟嘟了几声,无法接通。 今夜无星无月,乌云压空,屋外雨声淅沥,像有一张厚重的网将她密密麻麻的罩住,压抑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电话一直打不通,后面她就放弃了。 一股深深的疲倦感袭遍全身。 直到雨势停歇,天边破晓,泛起鱼肚白。 皮椅里的人儿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抬起眼皮,往窗外看去,书房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只露出一条缝隙,天空泛着朦胧的灰色,难辨昼夜。 巨兽 夜深露重,肚子实在太饿,杜汐音给自己做了一碗清汤挂面。 煮水下面,其实不需要多大的难度,加上挺晚了,后面还有别的事情,她便放快了速度,等她煮好吃完,将碗放进水槽里清洗,碗筷放回置物架上,才从厨房出来。 客厅里一片安静,静得只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落雨声,隐约夹杂着几声闷雷,让人不由心悸。 杜汐音心中微微发紧,下意识觉得男人已经走了,可她刚才在厨房里却没听见开门声。 客厅里开着暖色调的灯光,光线柔和,她视线往沙发上看去,男人还在,却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现在还有被人拿刀子威胁的心有余悸,害怕紧张之余,却没有彻底失去冷静,刚才她站在他身后,清楚地感知到,江延笙进来的时候身上都是雨夜的冷气,单薄的衬衫被雨水打湿,一块一块,深深浅浅的痕迹。 就这么湿哒哒的穿在身上,肯定会不舒服。 她想问他要不要去浴室洗个澡,又想起来这里也没他能换的衣服…… 这房子是江延笙的私人房产之一,前两年,临恒集团与一位意裔Summer地产公司老总签订了一个楼盘开发合作项目,项目落成,开盘第二天,楼盘资源大量售空,公司的股价也大幅度上涨。 随着市场环境的整体变化和经济不景气,诸多地产企业出现大幅下挫、融资收紧等问题,有这成绩已经很出人意料。 据说这位意裔老总叁年前遇到了麻烦,名下的一家出口贸易公司资金链断裂,背负上沉重的债务,后来经人牵线搭桥,找上了江延笙,想请他背后的基金证券公司给他注资,作为报酬,资金回本之后,获得的利润五五分成。 那时候,江延笙已在意大利金融圈子里大有名气,他的投资生意风生水起,别人赔,他赚,次次盆满体钵,令人惊叹艳羡不已。 五天后,两人顺利达成协议,一千万美金转入了这家公司的账户,公司重新运作起来,各个项目都被盘活,这位老总也兑现了他的承诺。 两人也因为这事而建立了联系,之后有了诸多利益往来。 一年后,这位意裔商人因家族内部纷争问题被调回国,接手了在南城的Summer大中华区分部,那时,Summer地产计划在南城市中心寸金寸土的中港商圈开发一个新楼盘。 临恒原先就有这个开发计划,但无奈这块地的开发和使用权在Summer地产的手中,两个在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为了这块地的开发计划而争得十分激烈,各种明争暗斗。 临恒高层内部也曾多次派人与Summer地产的项目负责人谈判,几次都无果。 后来这事落在了江延笙的头上,原以为最终结果还是会像前几次那样,不知怎的,Summer的掌权人忽然松了口,提出可以各退一步,与他们开展战略合作,双方互利互惠,但前提是,他们那边的负责人得是这次同他们交流的那位。 这是江延笙回国后接手的第一个项目。 也正是这个项目,使他在进入公司一月内,在股东大会投票表决中一举夺得副总之职,堵住了董事会及全公司员工的悠悠之口。 后来,江延笙也在那地方订了两套,以备不时之需,但因为要忙别的事,就交给了林晨去办,再之后,就更不记得有这事了…… 从房子的各个细节之处都能看出来,应该是请了专门的设计师精心设计,装修完整,设施俱全,是可以直接搬行李进来住的那种。 而此刻,男人一只手搭在眼睛上方,用以挡住头顶略微刺目的光线,睡着的他,收敛了周身的冷寒和锋芒,萦绕着一股慵懒随性的气息。 杜汐音不由愣了神,却见男人蓦地放下手,那双狭长深黑的眸子朝她看来,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看一眼,就能将人吸进去。 她垂下眸,轻声说:“江先生,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要不要在这里洗个澡?或者换身衣服……” 男人闻言挑了挑眉,视线落在她脸上,继而起身,“浴室在哪儿?” 杜汐音给他指了个方向。 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客厅的拐角处,她松了口气。 一抬眼,看见男人的手机还放在茶几上。 她走到他刚才坐过的沙发上坐下。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天空黑得像个无底洞,她既希望它停,又希望它不要停。 偏头看向窗外,玻璃窗被雨水和雾气晕染,在室内灯光的映照下,模糊地映着自己的面容。 忽然,茶几上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她心中一紧,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那是个女人的名字。 铃声还在响着,她一时心慌意乱,动作不经大脑思考,就伸手将来电划掉挂断。 下一瞬,电话又打来了。 掩藏在心底的那些可怕而丑陋的窥探欲和好奇心此刻如同藤蔓一般,疯狂涌出、生长,她既想知道对方是谁,又想知道对方打来,想跟他说什么…… 于是,她接了通话。 杜汐音不知为何,隐约有一种预感。 她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攥着,一下松,一下紧,明知不应该,大脑却不受控制,五指紧紧攥着机身,“喂?你好……” 那头僵滞了一瞬。 “我找江延笙。” “不好意思,江先生在浴室里洗澡,不方便接电话……” 接着,又低声问道:“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女人嗓音有些哑,却没什么声调起伏,只说了叁个字:“没事了。” 杜汐音愣了一下,不等她开口,对方就已将电话挂断。 退出通话界面,杜汐音怀揣着紧张的心情,又将来电记录清除,将男人的手机归回原位。 …… 江延笙进了浴室,他打量了眼里面的环境,空间宽敞,一眼扫过去就是乱,各种女人用的瓶瓶罐罐的东西摆满了洗手台,空气里隐约还残留着香水味,他拧起眉,眉宇间划过一丝不耐和冷意。 镜子里清晰地映着他的脸,深眸浓眉,轮廓瘦削立体,下颔线清晰且凌厉。 眸子平静淡然,仔细一看,眼底如同凛冽的雾凇深寒,没有半分温度。 就这么站了几分钟,才想起来要干什么。 倒是没有洗澡的想法,只是拧开水龙头,捧了两把水洗了下脸。 男人额前的头发被水打湿,浓密的睫毛上沾着湿漉漉的水珠,顺着线条分明的轮廓往下滑落。 他抽出张洗脸巾擦干净水珠后,就开门出去了。 …… 门铃响动,杜汐音起身开门,门口站着两名民警,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恰逢暴雨,路上限速,来时就费了些时间。 做完笔录,民警将人带走后,室内又恢复了宁静。 江延笙没再逗留,准备走人。 杜汐音盯着他笔挺的背影,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诉诸于口。 想问他为什么愿意帮自己,明明那晚他已经拒绝了她,后来却把她从那个深渊之地里拉出来,还给了她房子住,这便给了她一种让她觉得他看上了她的错觉,还以为…… 毕竟,男人食色性也。 可如今,她又对自己这些想法不自信了。 ———— 黑色跑车迅疾汇入红色车流中,引擎声轰鸣,如同一头在城市里肆无忌惮冲撞的钢铁巨兽。 车子几乎绕了整个商业区一圈,又往城郊的茗山驶去,最终,开回了江家庄园。 没驶入车库,就这么停在了院子的草坪里,熄了火。 江延笙点了根烟,烟雾腾升而起。 车窗半降,一只劲实的手臂从车窗伸出,修长的双指间猩光点点,烟灰抖落,之后又收了回去。 水雾般的雨丝斜斜被冷风吹进车内,顺势打湿了身上的衬衫和西裤。 前面的挡风玻璃也被雨水弄得模糊,源源不断地往下流淌。 庄园里的绿植很多,种了好几种品种不同的树木,雨声阵阵,绿荫环绕,空气里氤氲着水汽。 然而,他的目光却能在可视度低的夜晚里精准地捕捉到别墅叁楼的某个房间。 房间里面是黑的,落地窗被窗帘严严实实地盖住,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宛如与黑夜融合,男人的身形轮廓静得像一座冷山。 唯有车内浓重又刺鼻的烟草味无声弥漫着。 坐到后半夜,别墅里的灯光变暗了很多,整座庄园也陷入了沉睡之中。 江延笙再次发动车子回了在外面住的那套房子,洗完澡,才躺上床,躺了没几个小时,直至天色将明,洗漱换好衣服后,便去公司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