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长兄日常》 古代长兄日常 第1节 《古代长兄日常》作者:明照万里 文案 林屿穿越后,爹死娘改嫁,过上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世道平安,邻里和谐,林屿准备成年后慢慢做生意发家致富,过上悠闲小日子。 哪晓得天有不测风云,后爹突然被流放,林屿的大门口冒出一二三四,四个小萝卜头来。 有他同母的弟妹,还有后爹的其他孩子。 养孩不易,林屿只能一边挣钱,一边教育弟妹,却没想到种下一个小小的种子,最后收获这么多..... ps:慢风格种田养仔文,有两个孩子跟主角没有血缘关系,介意慎入。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屿 ┃ 配角:二弟三弟 ┃ 其它:四妹五妹 一句话简介:我养了四个崽 立意:孩子是未来的希望 vip作品简评:穿越到异时空的林屿,生活中有着坎坷和波折,却仍然在积极向阳。只是遭逢大变,母亲被流放,送来了同母异父的兄弟让他妥善照顾,还附带两个从前没接触的孩子。面对孩子们惶急和恐惧的眼神,林屿只能挽起袖子,先挣出个好前程。爱不仅仅流淌在血缘里,更存在于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用心来交换,终得完美。本文温馨恬淡,细水长流,于日常生活中描述一个充满温情的故事。 第一章 林屿在河边哼着小调,安静注视着平缓的河水,岸边有他提前埋进去的三个竹编簸箩和撒进去的鱼饵。通常这么等上半个时辰,簸箩里就会网住十几条小鱼,等他带回家去又是一顿美餐。小鱼干刮掉鳞片后放进油里一滚,又酥又脆,好吃的不得了! 林屿只要想到这个味道,就觉得口水快速分泌,馋的不行,哼歌的调子也乱了,一首《凡人歌》被他唱的七零八落。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日不得闲......”林屿哼的乱七八糟,心都放在小鱼干上。 他穿越过来已经渡过十年的时光,手机深度中毒患者,越夜越精神的国家熬夜一级选手,终于适应古代缓慢的节奏,早睡早起,放弃修仙。 古代医疗条件不好,原身的亲爹在他一岁多时,因为一个风寒就去世了,只留下孤儿寡母两人,外加草屋两间,薄田几亩,日子过的极为清贫。这还不算完,原身三岁时又因为大冬天掉进河里再次重病,危在旦夕。无奈之下,亲娘周氏花光积蓄卖了薄田,又借了好大一笔银子才勉强保住孩子的命。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屿穿了过来。 林屿修养好之后,周氏去了州城的一位小官家里做仆妇,以图早日还清欠款。结果,她跟那位丧妻的小官看对了眼,两人互相有了心思,于是周氏再嫁成了那位小官的继室。 这个架空朝代对于妇人的管束极为宽松,外出行走或者经商都不禁止,也鼓励寡妇再嫁,所以周氏再嫁并没有什么妨碍。 但她最大的担忧还是孩子,本来是想带着林屿进去,或者放在宅院旁边安置,就近照顾也好,林屿婉拒了。 他深知自己的个性,如果生活在后宅大院早晚憋闷死,还不如在山间乡头,自由自在。 每隔半年,林屿也会出门一趟,去一百五十里外的州城看望周氏,瞧瞧她过的好不好。 周氏自从改嫁后,日子倒也顺遂,于是林屿彻底安心了。 他生活在林家村,有上一辈的老亲照顾,世道也还算太平,悠闲度日倒也没什么不好。 簸箩里传来水声,似乎进了什么活物。 林屿小心的提起来,生态环境太好也有别的麻烦,进笼子的除了大鱼也有可能是水蛇。一想到滑溜溜的触感,林屿先抖了抖。 不过今天他运气挺好,里面居然是一条巴掌大的鱼儿,看起来快一斤,刚好卡进竹簸箩的缝隙里,拼命摆尾。 加餐get! 林屿把鱼倒进水桶里,拎着它转身回村,从河边走到林家村大概需要二十分钟,不远不近。 林屿怀着满满的收获,刚到村口就遇到老亲林三叔,他对丧父的林屿很照顾,平时在村里人缘也很好,常常有村民请他住持公道。 而现在,林三叔一向笑眯眯的脸上,堆起的全是焦急,他一把扯过林屿,“快回家看看吧!” “水洒了三叔!鱼!鱼!”林屿放下木桶,“难道是收税的衙役上门了?这不是刚交了丁银吗?” “不是这个!”林三叔急的跺脚,“你家门口,突然冒出四个小孩来!口口声声说要找你!”他越急越说不清楚,“走走走,我带你去看!” 林屿只能护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顺着林三叔的力道回家,脑子里冒出许多问号来。四个小孩?找他?难道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那也不至于跑到他这里来啊! 林屿稀里糊涂的回了家,他家还是当初亲爹在时盖的泥瓦茅草房,经过几次修缮,越发的陈旧不堪。林屿觉得与其把钱花在修缮上,还不如攒一笔大的直接盖青砖房,所以一直将就住。 而现在,那扇钉了好几块木板的大门外,门槛边的确坐着四个小孩,灰头土脸,可怜兮兮,头发 还带着碎掉的稻草,一看就是没人照顾。 “你们是.....”林屿放下木桶,“找谁啊?” 个头最矮的男孩转过来,仔细眯着眼睛辨认,想要看清林屿的模样,试探着喊:“阿,阿兄?” “阿兄?”林屿重复着这两个字,上手去拨开男孩的头发,擦掉上面的灰尘,这个称呼他只在一个人身上听过,“你是,康平?” 难道这是周氏后来生下的龙凤胎其中一个,赵康平?!没错了,林屿偏头看,旁边那个脸蛋红彤彤的女孩,也生的像妹妹赵楚楚。 “阿兄!”这次的喊声响亮多了,赵康平包住的眼泪终于滚下,刷出一道灰痕,“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一头扎进林屿怀里,眼泪鼻涕都抹在林屿身上。林屿手忙脚乱的把他扶住,“别哭别哭啊,有阿兄在,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他一手一个,一边扶着赵康平,一边搂着赵楚楚,还剩下的两个孩子只能对着林三叔笑笑,让他带进堂屋里。 林三叔默不作声的拎着孩子,心里想的事情却不大美妙。 林屿从壶里倒了热水,依次给四个孩子擦脸,铜盆里水成了灰色,才把四个小花猫抹干净。 四个小花猫聚成一团,衣裳破成烂布片,脚指头从鞋面上钻了出来,眼巴巴的看着林屿。 林屿一个脑袋四个大,安慰道:“饿了吧?汤饼还要现做,你们喝点热水。” 三叔已经进了厨房,他知道面粉都放在什么地方,正在用瓦盆揉面。 林屿实在想追问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几个孩子瑟瑟发抖的模样,又问不出口。 好在赵康平很会看眼色,喝了一口热水把碗交给妹妹楚楚后,踌躇着开口说:“阿兄,爹爹出事了,被免官下了大牢,娘让我带着妹妹来投靠你.....” 他口齿还算清晰,林屿很快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的便宜后爹不知道怎么搞的,卷进了一出粮仓贪污案,还搞的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于是一家老小连门房都没放过,一起下了大狱。 经过两个月的牢狱之灾,审判终于下达,主犯被处斩,而从犯会被流放到三千里外的褚州,永世不得返回,作为亲眷,周氏当然也没能逃脱。 但是,十四岁以下的幼童会免于处罚,只要缴纳赎罪金,就能把他们放出去,自生自灭。要是实在没人接手,跟父母一起流放也没有衙役会管。后爹同僚可怜幼子无辜,凑了一笔银子去赎人。 但流放地褚州位于三千里外,需要他们徒步走过去,路上就会折损三分之一人员,而褚州遍布瘴气和没有归化的乡民,时常发生小规模械斗,到达后要开垦荒地建造防御工事,劳累辛苦,日日不停,周氏肯定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去吃苦。 无奈之下,她只能把赵康平和赵楚楚托付给林屿,指望他照顾一二。而另外两个孩子,分别是便宜后爹的庶子庶女,年纪幼小身体又不好,八成会折到路上,所以,那两个妾室拼命磕头恳求周氏大发慈悲,跟着收下孩子。 赵康平说完,眼巴巴的望着林屿,赵楚楚埋着脑袋,而剩下那两孩子瑟瑟发抖,眼神里带着恳求。 他们知道自己是拖油瓶,但没处可去。 林屿这次真真切切的开始头疼起来。 第二章 “你们是走过来的?”林屿换了一个话题。 赵康平点头,“是衙门的差役,使了钱帮我们雇了牛车,送到官道上,我顺着官道走过来的。”他们四个都是小孩,差役也不是铁石心肠,出钱雇了大车,算积善积德了。 不过就算如此,从官道上走到林家村,也还有几十里的距离,赵康平他们没被拐走,也没被抢,真是上天保佑运气爆棚。 赵康平又补充,“我还记得阿兄的住址。” 周氏再嫁后,也不求两边的孩子能有多亲密,但互相了解总是应该的,他跟林屿每逢节日都会见面。 “康平真厉害啊,居然安全的走了过来,还能护着妹妹。”林屿蹲下揉了揉赵康平的头发,“一百五十多里呢!累了饿了吧?先吃饭,然后睡一觉,养好精神。” 赵康平张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又努力闭上。他心里清楚,自己都要求人收留,又怎么开口让阿兄留下五哥跟八妹呢? 林屿跑去厨房烧热水,就算不能洗澡,先给几个孩子擦擦也好,呆在牢房几个月,不知道脏成什么样子。 林三叔揉好面,揪下面团扔进滚水里,打量着堂屋的孩子应该看不到这边,这才压低声音问: “到底怎么回事啊?”他看着不对劲喔。 林屿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清楚,露出苦闷的神情,林三叔急的一拍大腿:“我就说没好事!这是打量你脾气好,让你当冤大头呢!” 谁家也没有闲钱,凭什么他们林家的人要白白养着赵家的孩子呢?再退一万步讲,养着赵康平两兄妹,好歹还有点说头,又凭什么还要管那两个?占便宜也没有这么占的。 林三叔急的要命,实在看不下去。 “唉,我也知道,但是人家两个小孩子可怜巴巴,我还能把人赶出去?那就是在作孽了。”林屿说。 林三叔这下不说话,他就是嘴硬,换成是他也干不出这样的事,这不等于让两孩子送死吗?没有父母照顾的孩子,下场谁都知道。 真是一块烫手山芋,甩不掉扔不了。 林屿端着四碗汤饼进堂屋,给四个小孩一人端了一碗,吩咐赵康平先吃面后,打算去林三叔家里借几件小孩的衣服穿,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套着破布条。 林三叔一直在长吁短叹,异常的郁闷,回家翻箱倒柜找到孙子孙女的衣裳后,再次叮嘱,“现在养着也就养了,如果有机会还是尽量推辞掉。” 林屿嗯嗯的点头答应,反正“有机会”的时候再说呗。 他捧着衣裳回家,尽管是旧衣服三叔家还是尽力保存了。毕竟古代的条件也就这样,布匹生产不易,孩子又长得快,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过老三接替,衣裳彻底烂成布条还能做抹布。 林屿到家时,四个小花猫已经吃完面,团团聚在一起,紧张的看着林屿。 林三叔走了,真正摊牌的时候也到了。 赵康平给自己打气,大胆一点,早点说完早点得到答案,也免得一直提心吊胆,心神不宁的。 想到这里,赵康平先站了起来,“阿兄,你会收留五哥跟八妹吗?” 他没有用能,而是用了会,充满不确定的试探着。 如果可以,林屿也不想养这么多孩子,他郁闷的问:“他们还有其他亲人吗?” 赵康平摇头:“不知道。康安还有亲人,但是不知道怎么联系,希希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毕竟孩子还小,对自家的亲人也不清楚。 被赵康平点名的另两个小孩颤抖,却努力站了出来,“我们什么都会学着做的,吃的也少,再过几年就能做工赚钱,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 男孩还在努力表现自己的优势,“我认字,还会打算盘,以后一定能赚很多很多钱。” 女孩细细的说:“我会绣花。” 古代长兄日常 第2节 瘦瘦弱弱的小孩睁大眼睛,努力想要劝服林屿收留他们,很惧怕被丢下。 林屿蹲下,他虽然也才十三,但个头窜的快,比小孩高不少。他以平等和商量的口吻来说:“既然你们想留下,咱们就先约法三章,说好以后怎么生活。” 男孩咧开嘴笑,很快又收了回去,专心听着林屿说话。 “我这里的条件怎么样,想必你们也看的一清二楚。以前你们过的日子肯定是心想事成,什么也不用费心就有人送上。而我这里,想要任何东西只能用自己的劳动去换,会很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男孩觑了林屿一眼,轻声回答。 “你先别急着表决心,等真的生活几天就会明白。”林屿摸了摸那男孩的肩膀,“饭要自己做,衣裳要自己洗,房间要自己打扫,什么都要自己来。不会我可以教,做你们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上面的事情都能做好,我保证,只要我还有一口饭吃,就不会饿到你们,明白吗?” 男孩低垂着眼睛,思考了几秒才回答,“我会全力去做的。” “这话说的很好,没做过的事情不要拍着胸脯承诺。”林屿站直了,伸出自己的右手,并示意剩下的四个一起把右手伸出来,五只手叠在一起。 “以后我们就同舟共济了,共勉!” * 林屿在苦恼。 他在现代是独生子,虽然自觉性格挺好,也被室友无情吐槽过“独”,不会分享什么的。所以,他还从来没给人当过大哥。这回可好,一口气来四个,能过足当大哥的瘾。 他思考了半夜,是该当个威严之主的哥哥,还是和蔼可亲的哥哥,在床上反复摊烧饼,折腾好久,等到天光大亮时,这才起床。 林家的卧房有两间,以前周氏还在时就是分开住,后来林屿自己搬到了东厢,空余出西厢,也幸好如此,被褥什么的还能用。 林屿隔着窗户看室内,四小只乖乖并排呼呼大睡,人事不知。 林峤看到他们露出的手臂脚踝和肚脐,动手给他们盖好被子,把买换洗衣服这事记在备忘录上。 多了四个孩子,可不是只添四个碗这个简单,要购置的地方还多着。还有亲娘周氏,至少也要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就算流放也要拿到地址。赵康平虽然聪慧但年纪太小,有些事情说的不清不楚。他还是亲自去一趟州城问清楚。 需要他做的事情千头万绪,一件件来吧。 林屿先去厨房烧洗脸水,水热了才喊四人起床,叮嘱他们吃饱早饭后,先去村里买粗布。 村里的胡婆婆子女去的早,就靠着一架织布机织布,做衣裳改尺码维持生活,村里人为了省钱也愿意光顾。 胡婆婆虽然生活不幸,成天却乐呵呵的,一边给旧衣服放宽改大,一边跟林屿说话。 林屿自己的旧衣服全都送了人,不然也不用借用三叔的。但衣服需要换洗,所以不得不再做一套,幸好粗布也不贵,小孩子费的布料也少。 趁着胡婆婆给孩子量尺寸,林屿开始观察这四个孩子。 首先是亲娘周氏改嫁后生下的双胞胎,赵康平和赵楚楚。两人今年七岁,五官至少有七八分相似,因为年纪小没长开,看起来有些难以区分。 林屿摸了摸自己的脸,眼尖的发现好几处跟自己类似的地方。说起来周氏年轻时也是村里的一枝花,明艳秀丽,很受欢迎。 然后是赵康安,据说是便宜后爹的妾室所生,今年八岁,粗看着有点缺乏安全感,光是胡婆婆量尺寸的一会儿功夫,已经回头看了林屿五次,生怕林屿不见了。 最后是小女孩赵希希,除了上次表决心想留下之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林屿对她的印象就是脑门上稀疏发黄的刘海。 发质看起来这么差,是不是营养不良啊?是不是弄点芝麻糊来补一补?林屿脑子天马行空,胡乱想着。 胡婆婆量完尺寸,笑呵呵的说:“这几个孩子长的真好,婆婆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长的更好的。像小屿你。” 林屿汗,这算是滤镜加成吧?他连忙推辞:“哪有哪有。” 胡婆婆还是坚持,并且问:“就是像,这是亲戚家的孩子?” 林屿盯着欢喜的孩子,长长的出一口气,“都是我的弟弟妹妹。” 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第三章 林家村的生活节奏是平静而缓慢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在正好是夏天的尾巴,暑气还没散去,但已经不再跟之前三伏天似的,热的人坐不住。 林屿先让几个孩子好好休息一天,接下来就是教他们如何劈柴,生火,做饭。这个年代的人只吃两顿饭,□□点算是早饭,下午四五点是晚饭,中间要是饿了就啃几个饼子充饥。 林屿实在不习惯,反正都是自己家,想咋吃就咋吃。 他正在教赵康平揉面,灰白色的面粉加水揉成团,揉成型后揪成面片下锅煮,煮好之后加入调料。 但是....赵康平毕竟年纪还小,脑袋还没面盆大,使出浑身力气,也只能把面粉搅成面糊糊。 林屿扶额,“算了算了,这几天我就拜托三叔,让他给你们送饭来,你们暂时去他那儿吃。” 赵康平默默的放下面盘,“阿兄你要出门吗?” “对啊,我还是得去州城一趟,打听打听消息。”没有亲耳听到始终不放心,而且,他还要试着打听周氏被流放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些都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没在的几天,康平你想出门就出去,但是别走远,也别到河边去玩,那里水深。”林屿认真的叮嘱着,感觉自己提前操起了老父亲的心。 赵康平乖乖点头。 林屿这就提了半袋子面粉去找林三叔,双方说好之后林屿才走了。 本来林屿半年也是要去一趟州城的,现在刚好是之前跟车行约定的时间,他就直接走了,这条官道都是走熟的,看到的风景都是熟悉的,只有人的心理变了。 后爹赵先见的宅子坐落在集市旁边的一处巷子,繁华热闹,不管想买什么或者去哪儿都很方便。林屿看到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上前去想要拍门,这才发现大门上贴了封条,积了一层灰,封条上写着宅院已经被官府收回。 找不到人呐... 林屿犹豫着,他没有其他渠道了,难道硬着头皮去衙门打听吗?他又在附近站了一会儿,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喊他名字。 “赵,赵伯?”林屿眯着眼睛,看着那个缩着手,弯腰驼背的老人,就是以前的门房赵伯。 因为林屿会过来探望母亲,赵伯也认识他。 赵伯埋着脑袋,三步并作两步的过来拉林屿,林屿也顺着他的力度,两人去了两条巷子之外,心惊胆战的赵伯把人拉进一间小屋,反手插上门栓,这才把心放进肚子里,小声的问: “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打听消息的,赵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听着不清不楚的。”林屿自己坐下,迫不及待的问。 一提到这个话题,赵伯就跟惊弓之鸟样四处乱瞧,确认自己在安全的地方,这才慢慢说起来:“唉,我也不清楚。” 从赵伯的角度来看这事,就纯粹是无妄之灾。他本来好好的当着门房,突然有一天就被凶恶的官兵捉住,投入了牢房,在牢房里度过了胆战心惊的两个月,不断有人来问他,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把赵伯吓的不行 而且,他们不能向外面传递消息,也得不到外面的消息,悬在头顶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 好在后来,查不到更多的证据,赵老爷只是被判了流放,事情也算是结束了。 “那,娘有没有说,他们会被流放到哪里?整个褚州那么大,连人都不好找。”林屿急道,他最关心的就是整个问题。 赵伯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大概要等老爷他们安顿下去,然后写信过来,才能知道罢。” 赵伯以及其他仆人被提前放了出来,毕竟他们知道的不多。仆人作鸟兽散,而赵伯年纪大又没地方可去,权衡之下才在附近随便租了个小房间。 林屿也问不出更多的消息,只能留下自己的地址,让赵伯如果接到什么消息,给他去个信。 剩下的只有等。 * 林屿回到林家村后,四个孩子同时露出放心的表情,庆幸他终于回来了。 “这几天还好吧?”林屿挨个摸头,一边带着人往家里走。 赵康平本来是想说什么的,却被赵康安抢过了话头,“挺好的,就是想阿兄了。” “是嘛,我也想你们的。”林屿微微一笑,假装没看到两人的眉眼官司,“走,先进屋。”他顺手带了带楚楚和希希,让两个沉默寡言的女孩也跟上。 屋子跟他走的那天没区别,可见四个的确用心打扫,但院子里原先堆着的柴火少了,厨房还有烧过灶的痕迹,看来就算他提前安排好吃饭的地方,他们还是试图做饭。 林屿只是略想了想,就明白了康平本来想说什么,三婶子做饭的手艺嘛......只能委婉的说一句做熟了能吃,别的是不用指望的。 其实也不光三婶子这么做饭,村里其他人也这样,没有调味品没有油盐,就是厨神来了也抓瞎。而香料价比黄金,根本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 林屿作为干饭人,让他放弃干饭是不可能的,费尽心思的把每天饭做得好吃,就是他毕生追求了。 明白了弟弟再想什么,林屿挽起袖子,“来来来,难得大哥今天回家,给你们露一手,做个鱼汤面饼。” 他上次抓到的鱼,还养在水缸里,已经吐干净泥了。 楚楚自告奋勇要去抓鱼,康平抢到烧火的活儿,康安也就只能去搬动面盆,只有希希呆呆的,她就慢了一步,活儿都被哥姐抢走了。 “希希过来帮我冲水,鱼鳞要尽快冲走,不然留在身上会感染的。”林屿认真的说。 希希噔噔噔跑去拿起葫芦做的水瓢,舀了半瓢水,仔仔细细准备冲水。 林屿用小刀剖开鱼肚,认真的清理着,不一会儿盆里就装了处理干净的鱼。 而厨房里,正在用火折子引火的赵康平嘟起嘴,“五哥,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他只是抱怨两句,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饭菜难吃是事实啊。 赵康安盯着这个小他一岁的弟弟,无语:“饭菜只有小事,而且三婶家里人都是这么吃的,你要是抱怨,这不是显的你娇气吃不得苦?”他接着说,“没有用处的抱怨,还不如放在心里。” 赵康安每说一句,赵康平的脑袋就低一分,怏怏地说:“五哥说的对。”他还停留在以前的状态,总觉得一句话而已,却忘了现在的处境。“我以后会改正的”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希望能说到做到啊,赵康安不放心的看着他。 “鱼来了!”那边厢林屿已经处理好小鱼,葱姜细细切碎后浸泡去腥,然后在大铁锅里略略滑一点油,把鱼的两边煎到微黄,再加入水熬煮,等到鱼肉都熬化了,水蒸气升腾起来,一锅奶白色的鱼汤出炉,浓浓的香气飘散出来。 咕咕咕,有人肚子叫了起来。 希希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脸涨的通红,她嗫嗫的说:“我没,我没叫。” 林屿温和的说,“肚子饿了要吃饭,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就算是天皇老子也要吃饭呢,没什么好害羞的。” “希希再等半柱香,面饼就好了。”他一边说一边揪面片,形状标准的面片在鱼塘里不断翻腾,透出面食特有的香气,再加一点切碎的菘菜,又好吃又有营养。 林屿捧着自己的大碗,深深吸气,这就是熟悉的味道啊,他端起碗挟了一筷子面片,真香! 作者有话说: 以前人只吃两顿饭,后来到了唐宋之交,生产力提高了,才逐渐过渡成三顿饭的,但是屿屿显然不会放过干饭的机会。 第四章 林屿并不是专业的厨师,但生活在现代,总归还是知道几个厨艺小窍门,他能吃也会吃,做出来的饭菜不比一些小餐馆味道差。 孩子们在牢房内的两月过的很不好,本来白白嫩嫩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瘦了下去,倒显得眼睛更大,比例失调。既然说过不会饿着他们,林屿利用现有食材,变着花样做饭给他们吃, 最初两天,孩子们还吃的很来劲,但是两天后,很明显失去了干饭的兴趣。 古代长兄日常 第3节 比如楚楚,平时能吃完一整碗冒尖,现在,碗里的面饼刚盛了三分之二,就直呼够了够了。 林屿尝了尝碗里的粟米饭,他的手艺没退步啊!还是天天吃这些,他们吃厌了? “没有没有,大哥做的很好吃!”康平连忙说,用猛扒饭来展示饭菜的好坏,但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多吃。 林屿没问出所以然来,只能悄悄的趁着他们洗碗的空当,拿出糖来逗弄赵楚楚,“楚楚,吃糖吗?这是山楂糖丸,可香了。” 红彤彤的山楂丸子躺在他的手心,圆滚滚胖乎乎,是林屿摘了野外的山楂混合糖做成的,也当做饭后消食的零嘴。 赵楚楚眼睛登时不动了,回忆起山楂酸酸甜甜的口感,嘴里口水分泌,试探着拿了一颗。 有糖吃,当然要留给哥哥妹妹一份。 “没事,我那里还有一罐子,人人有份。” 既然这样,楚楚吃糖就跟心安理得了,她伸出小手把丸子塞进嘴里,被酸酸的口味刺激地眯起眼睛,甘甜的后味冒了出来,喜的她又拿了一颗。 赵楚楚差不多有两月没吃过所谓的零嘴了,现在面前有,欢喜的根本停不下来。 趁着小丫头吃的高兴心情放松,林屿冷不丁问,“为什么不多吃点饭啊?难道还怕把大哥给吃穷了?” “大哥的粮食也不多,五个人吃,要省着点。”赵楚楚一边吸口水一边说,她正高兴没有防备,心里话脱口而出。 林屿本来是随口开玩笑,没想到孩子还真是这么想的,他扶额,这可怎么劝说才好?他是真的不缺粮食。 赵楚楚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忙把山楂咽下去,扭头看厨房的应该没发现她说的话,忐忑不安地扯了扯大哥的衣袖,“大哥,我说错话了吗?” 可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啊!尽管赵楚楚从前过惯了好日子,现在也清楚从一口变成五口人,粮食的消耗。既然以后日子要长长久久的过下去,自然要精打细算。 要知道少吃点这个主意,还是她出的呢。 林屿听她慢慢说话,不由得感叹,果然女孩心细,细节都提前考虑到了,为了安赵楚楚的心,林屿跟她讲话:“走,大哥带楚楚去仓库看看。” 是时候让她看看他的珍藏了! “还有希希也去。”林屿拉住沉默站在门口的赵希希,一起走到后院里的房间。 林屿的院子是前院后屋的设计,正面是堂屋卧房和厨房,背后是一间库房和养鸡鸭的地方,不过他只养了三只鸡来下蛋,刚够自己吃。 库房总共面积十几平,用三层竹架子整齐的摆放了七八麻袋的粮食,另外还有几个坛子放着腌好的咸菜,以及猪油鸡蛋和剩下的两块腊肉。 “你瞧瞧,这么多东西摆着,哪里不够吃了?养你们几个完全没问题!”林屿把屋里的东西展示给楚楚瞧。 楚楚好奇探头,看林屿不反对,迈着小短腿进去挨个数数。在小孩的世界里,七八袋粮食看起来很多很多,好像,或许,的确够她们吃? “而且,家里还有八亩水田,马上要到秋天收获,又是一笔粮食入仓库,放心吃!”林屿拍着胸膛保证,半弯腰伸手刮了刮楚楚的鼻子,“小管家放心了吗?” 赵楚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放心极了!”她抬起头眼巴巴恳求:“我能告诉哥哥么?他们也担心。” 林屿沉思,“说吧,等他们收拾好厨房,正好去村里的磨坊一趟,还需要他们一起推独轮车。” 以前他一个人时,磨两袋面能吃大半月,现在么,还是一次多磨点,也省的来回跑。 赵楚楚欢呼着迈动短腿去找哥哥们,厨房里传来他们的对话声。赵楚楚连比带划,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夸张形容出来,获得两位哥哥的惊呼赞叹。 反而是希希,从进门开始就没发出声音,一直沉默着。 在孩子多的家庭中,会哭会闹的孩子总能得到父母更多的关爱和精力,而被教育要听话要懂事的孩子,反而会被忽略。林屿既然想要好好带着孩子,自然不会忽略这一点,他对着希希微微一笑,“走吧,我们也出去。”同时伸出手,耐心等到希希的回应。 赵希希倒退一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做,林屿耐心的说:“这种时候只要伸出手就行了。” 希希试探着把小手伸了出去,林屿牵住她迈出门槛。小孩的手背长着几个肉肉的窝,骨头也是软软的,就像希希的性格一样。 他稍微慢了一步,两个男孩已经不好意思的跑了过来,低头对着林屿认错。 “你们担心粮食的问题,也算不上什么错误,但是不事先问我,自己先采取行动,就造成了误会。”林屿也有心趁机告诉他们沟通的重要,“如果我没看出你们的意图,岂不是让你们白白饿着?还什么用处都没有?” “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发生什么事情或者遇到问题,第一时间就是先沟通,或许你们的问题,在我这里根本不是问题呢?知道了吗?” 康平忙不迭的点头,响亮回答:“知道了!” “知错了也要罚,为了让你们记住这个教训,等下罚你们推着独轮车去磨坊,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康平的脑袋垂下来,他还从来没见过独轮车,怎么推啊? 林屿既然说要多磨点面,当然不会忘记,他先去三叔家借了独轮车,然后把自家的独轮车也推出来。 在林家村的小河边,建了一座水力磨坊,磨坊主光是靠着替村里邻村人磨面,就能维持日常所需,磨坊天天人来人往的,去的晚了还要等上好几天呢。 林屿在自己的独轮车上放了三袋麦子,估计着孩子的体力只放了两袋,让他们轮换着推车。 赵康平自告奋勇要第一个推车,他的力气倒是够了,但独轮车不好掌握方向,推起来歪七扭八的,刚走了两步,麦子袋哗啦滑了下去,掉在地面上,要不是康安眼疾手快拉了一把,赵康平就直愣愣撞到麦子袋上去了。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赵康平涨红了脸,他第一个要推车,结果就这?好丢脸!他红着脸还要继续去推车,只可惜又失败了。 林屿两手叉腰等待着。 赵楚楚都不想承认这货是她的亲哥哥,脑子是不带转弯的吗!明明才刚听到的教训才一炷香就忘了!她跑过去戳了戳赵康平,努嘴示意他看旁边。 遇到问题,先问啊! 赵康平看着大哥的表情,突然福至心灵醒悟过来,他跑过去卖萌撒娇:“大哥大哥!我不会推车,你教教我好吗?” “好啊!”林屿痛快答应下来,或者说他就等着赵康平开口,看来这孩子也不算太笨。 林屿先动手把麦子袋卸下来,“你之前没有推过车,先从空车开始练习,握住把手,稍微压低重心,然后车头翘起来....” 赵康平认真听着,上手慢慢试着推车在院子里绕了两圈,感觉自己慢慢适应后,又让康安上手来试,直到都明白了独轮车怎么推,这才慢慢的推车出门。 林屿一直保持着慢速度,时不时回头看他们走到那里,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走到磨坊,不过值得,至少孩子慢慢知道说话的重要性,也算好的开端。 第五章 果然,磨坊前面排起长队,已经有很多人在等候。 林屿边应付村里熟人的招呼,边把推车架好,抬眼去看前面到底还有多少人等,如果时间太长,他可要先回去了。磨坊主认识推车,到时候都会一一放回去。 正想着,林屿肩膀被人拍了下,惊的他回头一看,竟然是林三叔。 林三叔看着几个围着车子的小萝卜头,小萝卜头争先对他问好,让他不由得满意的点头。 幸好他的大侄子不是个傻的,还把这几个孩子当成小姐公子养着,什么事情都抗在自己肩膀上。村里的环境哪里容得下公子小姐?不是“小姐们”被排挤,就是被气死。 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很好。 林三叔缓和神情,正要拉拉家常,看到面前的麦子袋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正事来:“差点忘了问,小屿,今年的收成还是老样子吗?” 林屿回答:“不折算银子了,直接送粮食吧!”他不好意思的说。 “那没问题!到时候直接给你送去。”林三叔满口答应着。 每年粮食丰收后,留下播种和一年的嚼用,要还有多余的,就会卖给专门来收粮的粮商,粮商给的价格刚刚卡在村民的底线上,但是不用费心去找买家。如果想要多赚,就需要拖着牛车一路送到镇上或者县城,辛苦一番也能多赚钱,就看自己更中意哪个。 林屿手里握着八亩水田的地契,都是当初娘亲周氏置办的,也算给孩子一个保障。而林屿把水田租赁给了三叔,除去赋税后平分收成,加起来也有快一千斤,他一个人还吃不完呢!多出的粮食被他换成了银两,以供日常所需。 以后可不能继续卖出去,还要留着自家吃。林屿不清楚小孩的饭量,闹不好还真要买点。 唉,他刚刚夸下的海口哟!这么快就打到自己脸上,果然人不能乱立flag。 不过这些年来林屿也不是光混吃混喝,他每逢节假日都是做一些手工去县城售卖,一到年节大家都舍得花钱,也让他攒下了五十多两银子,不少了。 林屿说着说着走神了,盯着四个孩子。虽然衣着打扮都一模一样,但很明显,他们跟村里其他小孩拉开一层距离,自成一体。见识过世界的远大,便很难再忍受蜗居于一隅。 还是得多赚钱呐!林屿下定决心,这不仅是说孩子们,也是说他自己。虽然林家村的生活很安宁,很多人甚至还羡慕林屿衣食无忧,只有林屿自己觉得格格不入。 林屿还试图打听过,有没有类似科举晋升的渠道,结果只了解到,作为五品官员的后代,才有进官学学习的资格,那这五品官员爹又是从哪里来的?当然是从另外一个官员爷爷那里继承来的。 好嘛,一整个无限套娃,林屿放弃了这个想法。 生活不易啊。 * 最后他们带着几袋子的面粉回家。 这个年代的主食是粟米饭和面饼汤,稻谷很少见,米饭就成了大日子才能吃上的东西。但是这样吃饭有个麻烦,每次都要现和面,特别浪费时间。之前只有自己一个人还不觉得,现在干饭人多了,还真是个大工程。 林屿为了给自己省事,苦思冥想着,看着楚楚正在把面团切成条,脑袋里的小灯泡一亮,他可要试一试手工挂面啊!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挂面是一种耐存放,易煮熟不混汤的方便食品,又不像方便面需要油炸,特别适合现在的情况! 他开始回忆挂面的做法,就记得是他是面粉加盐加碱,切成细条后悬挂晾干的,具体的配方还要自己摸索实践。 既然要搞面条,事不宜迟说干就干,吃过饭后,他就端出一盆面粉来,按照一斤面粉一勺盐的比例充分混合,然后慢慢揉成团,擀成长长的薄片后,再用菜刀切成长条。 几个孩子被林屿指使的团团转,烧水的烧水,洗锅碗的洗锅碗,材料准备齐全后,四个脑袋凑在一起,看着林屿表演。 “大哥这是做什么?” “今晚吃面条吗?” “要不要我去后院摘棵菘菜?” “不急,我马上就弄好了。”林屿热的脑门冒汗,正要抬手用肩膀擦一擦,旁边一只小手伸出来,拿着棉布替他擦汗。 林屿回头对着希希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继续解释着:“这个是挂面,如果我做成功了,应该能存放一个月。”没加防腐剂的食品,能放这么久就很方便了。 他们齐心协力把切好的,半长不长的面条挂在洗了三遍的竹竿上,下头用簸箕接着,第一次的挂面就这么做好了。但手工擀制的面条没有机器压制那么厚薄均匀,有的大有的小,林屿只能安慰自己,全当做的是宽面了!宽面也是一种时尚! 因为是第一次做,林屿没敢多弄,只做了一盆,万一不成功就成浪费粮食了。 四小只叽叽喳喳,赵康平嘴巴最快,好奇问,“大哥,这个面条还需要晒太阳吗?”他已经改了口,把阿兄换成了大哥。 “笨!这是在阴干,不是晒太阳!以后就不用每次都揉面!多省事!”赵康安接话,“这样的法子市面上还没用,要是卖出去得值多少钱啊!”他扳着手指头算。 林屿倒是从他们的闲聊里听到后,赵康安的娘亲,是南边商户家庭的庶女,家学渊源,赵康安对于数字敏感,还会打算盘。此刻他围着竹竿子来回转悠,不停的点头,显然觉得这是一笔绝好的生意。 林屿心想,赵康安肯定没听过现代的一句话,叫穷人买不起,富人用不上。不过别打击孩子思考的积极性,等他自己多看看就明白了。 挂面就放在屋檐下阴干,现在温度适宜,差不多第二天就干透了,林屿摘下面条放进篮子里,打算先尝尝味道,如果不好吃他还要继续改进。 “林屿又在搞什么新鲜玩意儿?”篱笆外传来女声,胡婆婆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包袱,好奇的看。 林屿看到她手里的包袱一拍脑袋,哎呀!衣服做好了忘记去取了!他忙去开门,“怎么劳动您送过来?该我自己去拿的。” “我正好出来走走,一把年纪也不能光待在屋里啊。”胡婆婆露出慈祥的笑容,“而且衣裳要是不合适,我正好给改了。” 林屿于是把孩子们喊了出来,让他们自己进屋去试衣裳,自己领着胡婆婆在堂屋坐着,还上了大麦茶。 现在的茶叶不仅贵,还喜欢往里面加各种名贵香料,什么葱姜胡椒茴香的,整个一混合茶叶汤,林屿欣赏不来还买不起,于是自己炒了麦子粒碾碎,当做待客用的茶水。 古代长兄日常 第4节 胡婆婆喝了几口茶水,迫不及待问起面条是怎么回事,林屿老实说因为每次做饭太麻烦,自己正在琢磨省事的法子。 胡婆婆一拍大腿,“这个办法好啊!老婆子也觉得每次揉面麻烦,要是做成了,老婆子愿意出钱买。” “胡婆婆你一直这么照顾我,说什么买不买的见外话,每次做面条多做点就行了。”林屿笑着: “不过现在还没成功呢,说这些都早了。要是胡婆婆今天不忙,不如留下来尝尝味道。” 胡婆婆欣然点头,她正要提这个。 林屿每次做手工艺出去卖,有时订单多忙不过来,就会拜托胡婆婆做零件,胡婆婆早就摸清制作工艺,但是这么多年来,市面上从来没有流传出去或者有仿冒品,就晓得胡婆婆的人品很可靠。 如果能够照顾胡婆婆,林屿是很乐意的。 第六章 新鲜的挂面获得一致好评,胡婆婆说面条不错,汤色清亮,还不会糊锅,优点很明显。 “就是口感跟平时吃的不一样。”胡婆婆砸吧嘴,回味着。 “因为加了一点碱面,会有一点味道,但是方便干燥。”林屿这么说。 胡婆婆一愣,带着难言的笑容:“你啊你,嘴巴也忒快了!这样的秘方难道不该留给家里,传给后人吗?” 林屿难以置信:“啊,就这也值得保密吗?”是个厨师只要一尝就知道里面加了什么,还保密?这不是用六位数的密码保护两位数存款,多此一举吗? 胡婆婆不以为然:“要不然呢?你以为前些日子隔壁下河村豆腐坊几兄弟分家闹事,又是为了什么?家家都会做豆腐,配方人人都知道,可中间细微差别决定了豆腐的口感,就为了这点,那几兄弟还闹个不停,各个都觉得自己吃了亏,可见配方的重要性。” “这事我听到了也当没听到,出了门老婆子可什么都不晓得。” “我当然相信您了,婆婆。”林屿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保证自己以后不会乱说,胡婆婆这才满意的点头。 吃完面条,胡婆婆开始询问衣服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她裁剪时留有余量,不合适的地方缝几针就改了。 她改衣服的时候,林屿就在堂屋里继续揉面,既然挂面的味道已经经过验证,接下来就要看存放时间,没放防腐剂的情况顶多就是一个月。 但这样也够了。 一时之间,屋里安静下来,只有衣袖摩擦声。 揉面是个机械工作,出力气就行,林屿一边揉就一边走神,因为做事袖子是挽起来的,他自己的衣裳也短了一截,正是长个子的年纪,衣服穿几个月就不合身,他也没有立刻更换。 毕竟没那个条件嘛,林屿还打算存钱重新把屋子翻修,他打听过,主要是砖瓦不好买,如果砖瓦好弄的话,请几个附近的泥瓦匠,再让同村的帮忙打下手,修屋子就能搞定。 村里修一栋院子可能只需要三四十两,但林屿对新屋子的卫生和住宿有要求,只能慢慢存钱,在别的地方省钱就理所当然了。 不过,再省钱也不能在吃上省钱,他正在发育期,要是营养不够长不高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 胡婆婆是个裁缝上的熟手,改衣服对她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她改完之后,也过来帮忙揉面。他们一起做出了二十斤左右的挂面,晾在竹竿上真是蔚为壮观。 “好了,有事再找我。”胡婆婆满意的走了。 四个孩子已经穿上了新衣服,脱下旧衣裳去河水边清洗,林屿教他们怎么搓洗衣服,村里洗衣服都是用自己捣烂的皂角浆,洗过之后有一种淡淡的草木清香。 楚楚像模像样的搓洗着衣服的领口和下摆,通常那里最脏,康平和康安搓着搓着就惊讶的叫起来,“水里有鱼哎!”那语气,活像发现什么宝藏似的。 林屿笑喷了:“鱼不在水里难道还在别的地方?这里不仅有鱼,还有螃蟹和泥鳅。不过小鱼苗最常见。” “我还以为鱼是长在水桶里的,”康安讪讪的说:“每次初一十五,就会有人过来家里送鱼,装在大大的木桶里。” “那些是渔民,应该是住在河边,打到了鱼就挨家挨户的送过去,固定送货的鱼价格会便宜些。”林屿随口说道。 康平似懂非懂的点头,反正他只知道每到那个时间就有鱼吃。倒是康安若有所思的看了林屿一眼。他还记得,亲娘以前跟他说闲话时聊过几句,给酒楼供货的渔民就是这样,宁愿少赚钱图个稳定,两方各取所需。 难道林屿也懂做生意吗? 林屿压根没想到这里,他就是随口闲聊,提到小鱼后又馋了,现在是秋天还能抓小鱼,等到冬天河水上冻,可就没鱼吃了。 说干就干,林屿叮嘱孩子不要乱走,他打算回去取箩筐来,再给自己加个餐。洗衣服的地方是水才到小腿,而且用大石板和木桩加固过,倒不担心他们掉水里。 林屿三两步跑回家,拿着箩筐正要跑回去,从篱笆外面冒出个妇人来,幸好林屿提前看到才没撞上去。 “三,三婶!”林屿瞧出是个熟人,连忙拉上大门招呼着,“您也是去河边洗衣服吗?” 被他叫做三婶的人,也就是林三叔的媳妇。此时,林三婶点点头,“已经洗完了,正要回家。” 她眼神一飘,正好看到林屿晾在屋檐下的面条,白生生的,她一指,“那是啥?” 林屿:“??喔,那是面条。” 三婶惊讶张开嘴,面条?就这么挂竹竿上?这是有粮食烧的慌吗?她实在难以相信,再三确定。就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家,也干不出这种事喔! 她又是心疼又是难受,没忍住说:“咋能这么浪费粮食呢?好端端的面粉,能吃好几顿呢!”她差点吞口而出,还不如拿给她家孙子吃! 因为挂面还没做成功,林屿不想到处说,免得人觉得他轻狂,只能无奈解释:“我不是在浪费粮食,而是在做一种新的面条。” “现在的面饼就挺好的。”林三婶还是难以理解,小声嘀咕着,他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有的吃就不错。 “这不是不方便嘛。”林屿随口说道,“三婶,我赶着去河边收衣裳,先走了。” 他挥挥手跑掉了,只留下三婶趴在篱笆上,再三确认那真的是面条后,心头那叫一个难以忍受啊。 这些面粉,都是她辛辛苦苦种出来喔!从种子到发芽,挑水浇灌一点不懈怠,从春天忙活到秋天,这才辛苦收获的,要是被吃掉她也不说什么了,现在就这么挂在杆子上浪费,这不是挖她的心吗? 三婶越是想越是过不去,回家之后没忍住带出几分,对着不肯吃饭的大孙子吊起眉毛:“爱吃不吃!不吃我还省了!你以为自己投胎到什么地方,还想浪费米面?只可惜你没那个命!” 一番话说的大孙子嗷嗷的哭,抹着眼泪拌饭吃光了。 林三叔看出她在指桑骂槐,当然把人拖到屋里,细细问她发生什么事,三婶也是个憋不住话的,或者说她正等着三叔跟她站到同一阵线,好好的教训林屿一顿。 她当婶娘的不好说话,当叔叔的是长辈总名正言顺了吧? 林三叔却是眉头皱的死紧,对着三婶没好气:“你管人家呢!小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虽然是叔叔,但也隔了房,张嘴去管头管脚,我可没那么大脸面!” “这要不管他,他不是更过分,别人还以为我们林家的人,都是这么轻狂的。” 林三叔弄清原委,根本没觉得是大事,径直盖上被子,“睡了。”徒留三婶气鼓鼓。 这一口就越发的憋闷。 而引起争执的林屿浑然不觉,他带着箩筐最后捞起两碗小鱼干,这次没有做鱼汤面,而是清理干净后,用油煎成小鱼干,只撒了一点盐就足够好吃。 因为这次炸了两碗,林屿给三叔家送去了一碗添菜,三叔家的几个小孩子都高兴的很,围着林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三叔家里人口多,生了三儿两女,三个儿子又分别娶亲生子,繁衍下来,原本的院子都塞不下。要说伙食水平,那是真的不高,味道更别说了,大锅饭嘛,能做熟就不错了。 也是为此,林屿才会把水田租给三叔,他们家人多,至少辛苦点不至于没饭吃。 林屿被小孩团团围住,左突右奔才顺利把小鱼干放在堂屋的桌子上,有大人守着,他们才不敢提前偷吃。 林屿放好鱼干,正要说走,三婶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小声的说:“小屿,有个事婶子想跟你商量商量。” 作者有话说: 古代因为信息不流通,一个秘方可以兴旺家族,人人都看的死紧,反而是小屿真没觉得遍地都是的食谱,有多珍贵,这就是时代隔阂。 第七章 林屿眨了眨眼睛,对面的三婶还在滔滔不绝的说话,总结下来,不外乎就是生计艰难什么都在涨价,只有粮食的价格没涨,都快吃不上饭了。 所以呢?林屿耐心等候三婶的下文,如果是借钱的话,他手头倒是有,只是顶多拿来应急,长时间借不趁手啊。 “所以,租子是不是该少点?”林三婶终于说出最终的目的,“辛苦一年才能拿到三分之一的粮食,实在不够几个孩子吃啊,他们都饿瘦了。”她指着窗户外面,在院子里跑的几个孩子。 林屿扭头去瞧孩子,的确,村里的孩子就没有特别胖的,但他没有马上回答问题,而是反问: “这是您的意思,还是三叔的意思?” 三婶打着哈哈,含糊说,“家里的情况,当家的也清楚,缺粮食啊。” 她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让林屿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三叔的意思啊,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当初林屿亲爹去的早,族里族外好多事都是林三叔忙前忙后张罗的,尽心尽力的,这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 但报恩不是这么报的,得清清楚楚说明白。林屿可以出主意出配方来帮着三叔家发家致富,却不能含糊的免租,尤其是租子本来就挺少。 如果去租士绅家的田,田税三成,佃农占三成,士绅要占四成,谁让人家持有生产资料--土地呢?而林屿却是除开田税后平分,半成已经有很多粮食。 不是没人想要撬这个墙角,但都被林屿拒绝了。 此刻,他心平气和的说:“三婶种田的确辛苦了,天天操劳不歇的。” 三婶点头,期待看他,松口,快松口啊。 “所以,我以后就不把田租给三婶家,这样就不会辛苦。”说道这里林屿还煞有介事点头,似乎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特别棒。 不种田就不会累了,没毛病! 三婶本来怀着深深的希望,结果晴天霹雳,正砸在她的脑袋,吓的她脸色煞白,倒退好几步。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了。 三婶连忙说:“不辛苦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不不不,虽然辛苦,但是为了孩子们能吃饱,我们当长辈的辛苦一点又算什么?不用降租了,完全不需要!” “真的?可是一年到头才拿三分之一粮食,好不划算啊。”林屿拖长声音。 三婶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让你乱说话!要是真把租地弄丢了,全家都会怪她的。“挺划算的,要不是有那么些粮食,几个孩子养不大,房子也盖不上。”她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来。 “好吧,那就先这么着吧。”林屿答应的十分勉强,“要是以后三婶真的忙不过来,告诉我一声就行,反正再过几年弟弟妹妹也大了,五个人种田还是忙得过来。” 听的三婶更想扇自己了,偏偏在这种关头想降租,正撞人枪口上。再说了,林屿对他家也不是不好,有点好吃的都想着他们,就是炖鸡汤都要送一碗过来。 她是什么鬼迷心窍喔! * 林屿意兴阑珊的回了家,看着过来迎接他的妹妹们,顺手摸了一把她们的头毛。 在牢房里待了很久,狱卒肯定不会提供洗澡水,环境又不好,楚楚和希希的头发长了虱子,把小姑娘恶心的够呛。为了好打理,两人的头发都被剪到肩膀,然后买了灭虱粉撒在头上,用密齿梳每天清理。 现在她们的头发只能扎个揪揪。 林屿摸着妹妹的头发,突然庆幸她们也不爱跟村里的小孩玩,毕竟现在卫生条件不好,能烧热水好好洗孩子的是少数,不少孩子都长了虱子,还会互相传染。 呃,越说越难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楚楚抬头去看大哥,看到大哥眼神落在她头上,不由自主伸手去捂头发。 从前她留了一头乌黑浓密的半长披肩发,能挽成发髻带上漂亮的珠花,现在都快成小光头了! 古代长兄日常 第5节 她拒绝! “别摸了,以后都会长出来的,剪短点以后长出来的头发更好看。”林屿安慰着。 “真的吗?”反而是一直沉默的希希开口说话了。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为什么修建掉多余的花朵,果子能结的更甜呢。”林屿说的一本正经的。 他也不算瞎扯,不是有很多发质差的人剃个光头,然后等着头发重新长吗? 希希还是将信将疑的,为了转移她们的注意力,林屿从碎布头里翻出几根比较长的,当做发带给楚楚扎了一个短短的蜈蚣辫,然后用布条当做大蝴蝶结,坠在发尾上,额外给楚楚增加了几分俏皮可爱。 她新奇摸着自己的脑袋,感受着上面的编发痕迹,“大哥还会编头发?好神奇。” “哼哼哼,大哥什么都会!”他就是神奇海螺本螺,别问,问就是以前受过的摧残太多。 年少轻狂啊!当初林屿刚上大学,一心想要在大学来一段美好的恋爱,他们学校又是有名的和尚庙,妹子含量约等于零,为了给寝室四根光棍找到归属,林屿机智的小脑袋瓜,让他加入了汉服兴趣社。 结果妹子没找到,反而学会了做发饰,挽头发,还有缝缝补补,手工技能点满。再加上穿越后独自生活,他的生活系技能也增加不少。 希希满眼羡慕,林屿索性也给她编了头发,加上同样的布蝴蝶。 “好了好了,出去玩吧。”林屿把两个孩子打发出去玩,看着她们欢天地喜的出去摘山楂了。 林家村的外头长了好几棵山楂树,红彤彤的果子挂在枝头,却没什么人会去摘。 因为山楂是开胃的,开了胃岂不是要吃更多的饭?除非积食,不然没有大人会去摘山楂。 林屿没有这个顾忌,冬天里什么吃喝都没有,山楂泡水也算糖水,拿来待客也不错。所以楚楚跟希希经常回去摘山楂。 林屿想着累累的山楂果,还有两个活蹦乱跳的女孩,突然脑袋里闪过一个主意,今年过节,他不如换个东西卖吧! 以前他买的都是小玩具,比如竹蜻蜓或者七巧板,虽然销量很高,但是他花费的时间也多,产量提不上去,打磨竹子就是个大工程。 如果用布料来缝制发饰的话,会省功夫?不不不,如果去扯布料,每次至少要扯好几尺,然后花色会相应减少,顾客的选择余地变少。 该怎么解决呢?林屿决定去问一问胡婆婆,这方面她才是专家。 “当然是用碎布头咯!碎布片平常只要十五文一斤,都会用来糊鞋底子,都是些裁衣服剩下的料子,没人要。”胡婆婆解惑后反问,“你问那个要干嘛?” 林屿想了想,自己那手艺缝衣服还行,如果真的要缝发饰还是洗洗睡,那样必定需要胡婆婆帮手,就把事情说了出来。 她可是专业的!听说以前胡婆婆年轻时,专门找人学过刺绣和裁剪,好多人找她做衣服。胡婆婆赚了一笔钱在县城买了院子,只是命途坎坷,儿女早逝,不得不落脚在林家村。 但她手艺没的说,甚至身体也挺不错,头不晕眼不花的。 胡婆婆说完,倒没有立刻反对,她毕竟还是有以前裁衣服做生意的经验,开始认真思考这主意行不行。 生意做的,而且,现在正要到收获的季节,接下来八月十五中秋还有灯会,辛苦一年,荷包丰厚的村民也愿意掏腰包图个热闹,购买意愿大大提高。 “好!生意咱做了!”胡婆婆既然打定主意,便不再迟疑,先回去拿出自己平日积攒下的布头,林屿在其中翻找出颜色素淡的布料,开始左折右叠,扭出一朵五瓣梅花来。 作者有话说: 发家从发夹开始!手工达人登场了。 第八章 真好看!胡婆婆接过这朵梅花,仔仔细细的翻看。她的布料都是深色的,因为耐洗耐穿,做发饰不占优,颜色太暗了。偏偏小屿用这样的布料,做出的梅花低调沉稳,还透出一点新奇来。 搞的胡婆婆自己都想戴上了,反正她年岁大,戴深色也不违和。 “怎么样,还好看吧?”林屿心里颇有几分忐忑,东西是他做的,但审美不同,未必能够被这个年代的人接受,直到胡婆婆肯定的点头,他才松了一口气。 “挺好看的,还有别的吗?” “各种常见花朵都能做,还能做出葡萄石榴山楂果的样子。”林屿回忆了一下自己在汉服兴趣社学到的,他还记得大概的做法,只要拿着布料上手练练,不难。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胡婆婆也有心做这门生意,拍板定下来,她出手艺,林屿出创意,两人五五分账。 林屿倒是觉得有胡婆婆出手更好,她更了解女性的审美,说不定能出奇不易呢? 胡婆婆心里既然有了主意,现在距离中秋还有二十来天,耽误不得,她搭了村里的牛车,风风火火的上县城去采购碎布头了。 林屿则回了家,拿出毛笔还是给发饰设计花样,本来材料就普通,不在样式上花点心思,更别想赚钱了。 他设计了几款样式,梅花,樱花,杏花和紫藤花,另外还有半开的石榴和葡萄,以及简单些的蝴蝶结,蜻蜓等等,零零碎碎画了十来张,都放在桌子上等墨迹干透。 刚刚在外面摘了山楂回来的楚楚希希,两人连蹦带跳的回来,放在红彤彤的果子,好奇的探头: “呀!大哥画的是什么?” “是绢花发饰。”林屿直接拿出来给她们选,“你们喜欢哪种?只能选一个。” 面对林屿的客户调查,楚楚拿着几张图纸苦思冥想,着实选不出来到底喜欢什么,通常遇到这种选择,她会撒娇要求都买下,反正绢花能花费几个钱?现在嘛,实在难以选择!梅花有梅花的雅致,樱花有樱花的可爱,她实在没办法,才选了梅花。 “希希喜欢什么?”林屿又问。 希希刚才让姐姐先选,最后拿起了楚楚最难以抉择,无奈舍下的樱花,小小声说:“我喜欢这个。” 林屿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追问,“为什么啊?”为什么希希要选樱花?难道是害怕被楚楚选了同样的东西,楚楚不高兴? “没事,希希你直接说啊。”楚楚大大咧咧发言。 希希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两人都眼含鼓励的望着她,她这才把心里话说出来,“这样,我可以跟楚楚换着带,就等于拥有两种花了。” “没错!”楚楚个傻丫头还在点头,似乎觉得这个主意很棒。 林屿:...... 怪他想太多! 希希这丫头一贯的不爱说话,林屿还怕她受了欺负也不敢讲。不过现在看起来还好,嘴上不说,心里倒是挺明白。 正想着,另外两个男孩回来了,不知道从哪里糊了一脸泥,康平更是垮着一张脸,不高兴写在脸上。 “怎么了?去哪里野了?”林屿好笑的帮他擦干脸,询问他们两又出去干了什么。 康安正要说话,被康平拦住了,“不要,好丢人!” “有什么丢人的?不就是你养的小鱼苗不见了吗?”康安才不管他,三两下就交代了经过。原来他两自从在小溪边捞过小鱼后,一门心思琢磨怎么养鱼,好容易逮到几条小鱼,挖了一个坑养起来,结果一个晚上没见过,小鱼没了。 噗! 林屿没忍住笑出来,这两小孩!放在河边的小鱼,又不做标记什么的,被人瞧见肯定以为是恶作剧,要么捞走,要么放回河里,还指望一直留在原地吗? 康安听完解释后还是气鼓鼓,毕竟小鱼苗还是他辛苦捉到的。 “好了好了,如果你们想养鱼玩,大哥另外给你们找个木桶来养着。”林屿安慰他们。 康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 他们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纸张,又开始好奇这是什么,林屿想了想:“你们应该都不会缝补?” 四个齐齐摇头。 “剪裁或者拼接,应该能做吧,给我打下手就行。”林屿实在记不清七八岁的小孩到底会不会做手工活,能用就用。 只要是属于整个家庭的活动,他肯定会拉上四个人,哪怕是做着看都行,这是属于一种整体教育,不让他们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 * 其实每天康平他们要做的事情不多,每日的打扫和做饭之外没有其他的,只要做完了就可以出去玩,到饭点记得回家就行。 今天轮到康平跟康安做饭,康平揭开锅盖,正用勺子搅和面汤,尝尝有没有入味。康安突然发问:“今天你怎么不让我说出来?小鱼不见了又不是你的问题。” 康平唉声叹气的:“可是我失败了啊,本来是想养鱼赚钱的,我不好意思说。”显的他更没用了。 “本来大哥也不富裕,现在还要养我们四个,再多积蓄都要用光的。”说起这个康平都发愁,“所以我才想试着养鱼的。” 说道这个,康安也沉默了,是啊缺钱呐。哪怕失败也想要尝试一番。 怎么样才能赚到钱呢? * 已经有了赚钱计划的林屿,正在跟胡婆婆挑选能用的布料。胡婆婆不愧是布料店的常客,挑东西眼光好还会讲价,硬是把平时要卖十五文的布头讲到十三,还选走不少好看的布料。 他们现在正在把布片按照颜色分类,县城里的布料店种类更好更好看,林屿还找到不少类似于银粉色宝石蓝湖绿的布料。 果然县城里富人也多啊,都舍得穿绸缎和细布。 两大包袱的布片,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挑完,累的人头晕眼花的,林屿揉了揉眼睛,先试着用几朵梅花折好,用棕色布做枝干,梅花点缀其中,雅致又不失别致。 随后,他又一口气做了杏花桃花和菊花,样子稍微变一变,就是全新的式样。 “好,手太巧了!”胡婆婆赞不绝口,拿起来连连欣赏,“年轻人就是脑瓜子活,灵性。”她竖起大拇指夸赞。 “您再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还不一定卖的出去呢。”林屿被夸的不好意思。 “我就说一定卖的出去,还是抢着买!”胡婆婆信心十足,“你就等着瞧好了!” 第九章 一夜风吹过,地里的麦子都熟了,村里人全部出动开始收割,就连小孩也跟在后头捡麦穗,忙的团团转。而稍微大点的孩子就要负责洗衣做饭,让大人回家能省点力。 林屿也不例外,距离中秋节就剩十来天,时间紧迫,所有人都要动起来赶工。 他负责设计绢花的外观,胡婆婆来做,几个小孩子就负责剪布料,上浆糊,争取能够在节日之前把布料统统用掉。 忙碌的时刻,挂面的优势就显示出来,只要水烧开下锅,就是一顿饭,省下的时间还能休息活动筋骨。 这样争分夺秒之下,终于赶到八月十三,把所有发饰赶制出来,满满地摆了一屋子,桌子上床上全是,也幸好胡婆婆自己一个人住,放得下。 林屿伸懒腰,这几天他坐得腰酸背痛,骨头咔咔响。 “终于做完了!”胡婆婆也累的不行,但还算有精神头,“数数,一共做了多少个?” 布料颜色不多,花样一共有七种,数量刚好三百四十个。 “定价呢?”林屿掂起一枚花朵,“十文?” “当然不止,十五文。”胡婆婆信心十足,“这么独一无二的东西,当然要定的贵点,不然怎么回本?” 论起做生意讲价,十个林屿捆一块也赶不上胡婆婆一个,她既然一力坚持,林屿也没有反对。 十四在家休息调整,等到十五那日,鸡刚叫头遍,林屿就起床了。 外面还黑漆漆的,林屿迷迷糊糊的起床,洗了把脸揣上昨天蒸好的饼子,跟康平一起搬动布袋子把东西送上牛车。 古代长兄日常 第6节 赶车的邱伯是老把式了,稳稳当当的,不会过于颠簸。 趁着这点时间啃了饼子喝了水,林屿闭目养神,再睁眼时,车子已经到了县城。 他们到了摆摊的东市,没想到他们努力赶时间,东市的好位置还是被早到的人占了一半,林屿他们赶紧找了位置,把自己的摊位铺陈开来。 摆摊也是有讲究的,不要跟同类型的东西撞了,你卖发饰我也卖发饰,很容易互相抢夺客源。也不能挨着小吃摊,烟熏火燎的,熏的味大。 林屿他们很幸运的找到一个香粉摊子的旁边,两者类似又不会冲撞,算是最佳搭配。 林屿因为经常卖东西,早就置办了一套工具,折叠的木桌子和展示架都很齐全,胡婆婆甚至还把自家的铜镜带了出来。 现在时间还早,过来采购多是勤俭持家的妇人,购买意愿并不高。果然摊子摆好,有好几个妇人来回来看,眼神在上面流连爱不释手,一问价格都后退了。 有个高胖妇人,实在很喜欢杏花发饰,从八文一直抬价格到十二文,林屿愣是没卖。 高胖妇人怒气冲冲的:“十五文太贵了!我还不如买一斤肉回去吃呢!”说完等着林屿松口。 林屿笑笑,就是不说话。 高胖妇人只能走了。她走后,隔壁的香粉摊主笑吟吟说:“小哥,要不要我给你开个张?便宜点十文钱卖我两个。” 换成一般人说不准真的等不住,但林屿微微一笑,“不用,谢了。” 他还在继续等候时机。 今天一共来了四个人,除了他跟胡婆婆就是楚楚和康安,要不是牛车塞不下,康平肯定不干。 而这些人选都是林屿精心安排的,各有各的用意。 又等了一会儿,街面上的人群更多了,林屿也把楚楚拉到前头来,让楚楚乖乖站好。 他先用梳子把楚楚的头发一一梳顺,抹了一点自制刨花水,紧接着,两手灵活的转动起来,把发丝编成细细的麻花辫,再一扭一转,一个精美的双发环就出现了,然后带上淡蓝色的蝴蝶结,衬托着她更加的机灵可爱。 楚楚这小丫头乖乖当着模特,等到林屿轻拍她肩膀示意梳好了,这才凑过去照镜子,左看右看的爱不释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真好看,谢谢大哥。” 客气客气,这不是要让你当模特嘛,林屿用眼神展示。 我一定会做到最好的!楚楚同样以眼神示意。 楚楚本来长的可爱笑的甜,经过打扮后更是乖巧三分,让那些有女儿的人家,看着看着走不动路了。给自己买东西的钱可以省,但是给女儿的不能省啊! 很快就有妇人过来问价,问清价格后尽管心疼还是买了,放眼整个集市,样子别致的绢花仅此一家,别家的老款式早就看烦看厌了,新奇东西谁会不爱呢? 他们的小摊子瞬间被围住了,不少妇人争着抢着想要给自己女儿买,再也不像刚才嫌贵。 这时候,一直靠后的胡婆婆越众而出,脑袋微微偏着,流苏扶到肩膀上,这才让人看清她戴了什么样式的发饰。 胡婆婆年过五十,但身板挺直气质出众,远远看着也是个有气势的老夫人模样,更别说她的打扮了。 连老妇人打扮起来都这么好看,她们如果装扮上岂不是更好看?抢购的妇人本来只打算买给女儿,现在心头蠢蠢欲动,也想给自己来一件。 恰在此时,康安不失时机的站出来说:“一件发饰卖十五文,两件二十八文!优惠只限两件。” 他这么一说,等于在犹豫的人群里摆上有力的砝码,多买能优惠哎!四舍五入就是赚了两文,那还不趁现在买? 一时间,群情激动,妇人们从荷包里拿出铜钱来,争着抢着的要塞到林屿手上。林屿跟康安负责数钱,胡婆婆来发货,楚楚继续做模特,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桌面上摆着的几十个发饰,一眨眼就抢空了。 幸好准备的够多,林屿从旁边拿出备货,又被她们买走几十个。第一波客户流走后,胡婆婆去清点货物,不由得遗憾说,“哎呀,准备少了。” “唉,还剩多少?”林屿一数,好家伙,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卖掉了一半!这可是本来打算卖一整天的啊!“看来今天会提前回家。” 本来还说要熬到灯会上,结果竟然才一个时辰就卖掉一半,的确准备少了,林屿遗憾的想。 “钱是赚不完的,早点回家吃月饼也好。”胡婆婆说着一笑,“下次多准备。” 虽然心头遗憾,但林屿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没往心上去,开始继续张罗着卖东西,有了楚楚跟胡婆婆的不停展示,摊子上来往的客流一直没有断过。 东西逐渐减少,日头也慢慢移到正中,快到午饭时间,林屿他们轮流去吃饭。 “老板,你这个发饰怎么卖的?”一个女声问到。 “十五一个,别看价格,整个集市上都没有这个款式的。”林屿还没抬头就先说道,结果等他抬了头意外发现,女声竟然是个熟人。 “春霞姐?!” “小屿?哎呀你怎么来县城了?不跟我说一声呢!”林春霞一抬眼正好看到林屿,又惊又喜。 “这不是还没忙完嘛!生意丢不下。” 林春霞高兴极了,“咱们两还客气什么!走走走,正好我是过来买菜的,一起回去。” 她说完这话,跟在她背后的中年女人露出不高兴的样子,还当众翻了个白眼。 自从林春霞嫁到县城后,林屿只有年节才能看到她。如果单林屿一个人来的,他就真去了,但还有胡婆婆她们呢!林屿只能婉拒:“算了算了,摊位上离不得人,等过几天,麦子也收了,我去春霞姐家里送新面!” “行叭,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一定留下吃饭!”林春霞还是依依不舍的,但她急着买菜做饭,不得不赶紧回去。 林屿瞧也没什么好送的,只能掂起一朵发饰,“自己做的东西,春霞姐拿着戴。” “做的真漂亮!”林春霞高兴地接过,顺手插到头上,还侧头让林屿看。 “春霞姐人好看,戴着更好看。”林屿夸奖道。 “家里等面下锅呢,还聊?”中年妇人阴阳怪气的说。 林春霞刚才的高兴一收,嘴角还是勾起,“好了好了,我的确赶时间,过两天送新面的时候见啊。” 林屿满口答应下来。 第十章 下午的东市依旧人流如织,而林屿他们准备的发饰全部销售一空。装钱的匣子满了,尽管累的腰酸背疼,林屿还是格外满足。 唉,真没想到这次生意这么顺利,以前卖东西都会折腾到晚上灯会,今天这么早,那不如早点回去。 “也好啊,现在时间还早。”胡婆婆也跟着点头,他们很快收拾好家伙事,坐上牛车扬长而去。 整个东市就数他们走的最早。 在他们走后不久,高胖妇人再次出现在东市,来来回回走了三圈,都没找到之前中意的绢花摊子。 生意不好提前收摊了?不对啊!生意不好更应该多留一会儿啊。 高胖妇人找香粉摊主打听,摊主闲闲的说:“东西卖完了,人早回去了。” 没买到东西的高胖妇人气的拍大腿,早知道就买了,十五文就十五!现在可好,什么都没留下,吃大亏了。 * 林屿今天碰到春霞姐,本来很高兴,以前春霞姐没出嫁时,经常照顾他,帮忙缝补什么的。但自从她嫁到县城后,难得碰到人,回娘家时她也宣称自己一切都好,现在看起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回到家后,牛车还没停稳,一直在家等的康平气鼓鼓跑出来,嘴巴都快撅到翘起来。 本来也是,出门居然不带他,他能高兴吗? 林屿熟练的顺毛,“下次就轮到你,咱们轮换着来,不是吗?”这才把康平的郁闷消散掉。 其实是康安更擅长算数,林屿才带人去的,这点就不用说出来了。 他们先把东西搬进家里放好,林屿想着过中秋节胡婆婆一个人冷清,一力邀请她留下。以前他也邀请过,但胡婆婆从来不答应,倒不晓得为什么,这次她同意了,还把自己提前准备的月饼带了过来。 月饼做的好不好吃,全看舍不舍得放糖和油,只要舍得这两样,味道差不了。 林屿他们把月饼切成小块,又倒了大麦茶润口,厨房里孩子在忙着做饭,看来看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差点气氛。 懂了!差灯笼! 说起中秋节,难道还能少了各种缤纷的灯笼吗?简直是气氛的最佳营造者。 林屿从库房里翻出去年的灯笼,放了一年颜色已经不鲜亮了,但竹篾骨架还牢固着。趁着还没天黑,他快速的翻出彩纸,熬了浆糊,重新给灯笼糊上表纸,然后在上面画上各种图案。 “希希想要个什么图案的?” “想要小兔子。”赵希希小声说着。 林屿慷慨的画了出小兔子,小狮子,小老虎,彩色的纸张上呈现出小动物们活灵活现的样子,一小节的蜡烛在灯笼里点燃,挂在院子各处,中秋的味道已经扑面而来。 他们吃着甜滋滋的月饼,喝着清爽的麦茶,度过了一个安稳的中秋节。 * 第二天清点收入,购买原材料一共花去二百文,而销售额是五千文,因为有些人买两件有折扣。 而平分之后,林屿跟胡婆婆各自赚了二千五,这个赚钱速度不由得让胡婆婆感慨,都顶上她做两个月衣服。 林屿对这个速度也很满意,以前他一年能赚六七两,但那可是好几个节日加起来算,根本比不上这次。 “但这次赚钱,一是成本够低,全都是边角料,二是工艺简单容易上手,不耗费制作时间,三是市场上没出现过同类产品,才能压过别家,想要保持这个速度,难。”林屿没有被铜钱冲晕脑子,冷静总结着。 “小屿分析的有道理,一个月卖一次还行,长期做不行。”胡婆婆也冷静下来,让自己被金钱腐蚀的心灵清醒清醒,约好了下月继续做发饰。 她也不肯占便宜,说几个小孩虽然只是打下手也帮了忙,按照每天五文的价格,给他们发了酬劳。 捏着穿成串的铜钱,康平迷茫的说:“大哥我赚钱了?” “对啊,这是你们亲手赚到的。”林屿耐心的把钱放到康平手心里,“自己收好喔,别弄丢了。” 他分别把铜钱发给每个人,就当是零花钱了。 “给大哥。” 刚从林屿手上交出去的钱串又重新回到他手里,林屿迷茫,“给我干嘛?我不缺钱。” 而塞钱的希希小声说道:“我看到村里的叔叔伯伯,挣的钱都要交给家里,我也要交给家里。” “我也是!” “我的也是!” 孩子争先恐后的把钱重新放到林屿手上,一种似甜非甜,难以言说的感动冲击着林屿的心,唉,该怎么说呢?林屿虽然缺钱,但也不至于缺这点,他更感动于希希的用心。 古代的规矩就是父母在,无私财,家庭里的所有财富全部都由父母来分配。就算是自己费心费力赚的,也要上交给父母,保证整个家族的运转。 希希能说出这种话来,说明她真的把自己当着家里的一份子,愿意融入这里。 “好!”林屿拆开铜钱串,“你们都按着规矩来,我也不能例外,每人发十文的零花钱。这次不许拒绝啊,身上有钱心里不慌。”他郑重的把铜钱放到每个人手里,结束这次的铜钱拉锯战。 但心里怎么这么高兴呢?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交麦子那天,麦子收割后脱粒后晒干,然后是过称,收进库房里。 古代长兄日常 第7节 林屿正在算他这回能收到多少斤麦子,应该是九百到一千斤,可能会不够五口人吃的,最好他在 买个两三百斤备用。 还有,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有“送新面”的规矩,只给实在亲戚送,至少要预留五十斤出来。林屿不停在纸上计算着数量,规划着该怎么处理。 院子外传来敲门的声音,一个嗓音喊着,“小屿在家吗?送麦子来了!” “来了来了!”在庭院里玩泥巴的楚楚去开门,只把脑袋露出半个:“你是谁啊?要找大哥吗?” 林青山早就听说,小屿养了前婶娘留下的孩子,这回面对没见过的女孩,他也不惊讶,只问: “小屿在家吗?” “在的。”楚楚回答,看到他背后推车的麻袋,“我去叫人。”说完还慎重的重新关上门。 林青山哭笑不得的,又觉得有戒心是好事,总比他家里那几个强,随便一块糖都能哄了去。 林屿听到对话,已经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林青山后喊了一声哥,让他带着的人绕到屋后去,直接把麦子搬进仓库。 林青山跟他一起把麦子搬进仓库,原本空旷的架子很快就被塞满,林屿热的冒汗,数了数数量,一麻袋能装五十斤,就算丰收,怎么摆了二十一袋? “青山哥,今年产量这么高吗?” 林青山脸上出现挣扎,最后还是叹口气说道:“是赔礼,我娘她老糊涂了,想用年纪小糊弄你,终究还是我们对不住你。” 真是没脸说这事,林青山光是想都觉得脸上滚烫。这段时间,小屿一直跟着胡婆婆神出鬼没的,天天不见人影,头两天还好,过了五六天后,三婶子开始觉得,是不是上次她想占便宜的事把人惹怒了,小屿真的在考虑不继续租田的事情? 不然怎么躲着她? 虽然种田累,但少了这么一笔收入,家里可真的吃不上饭了! 三婶子观察了好几天,始终没跟林屿单独说上话,她急了,又害怕出事,不得不把事情和盘托出。三叔气的要命,大骂了三婶一顿,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解决事情。 最后商量之后,还是让林青山出面道歉,希望不要断了两家的情分。 林屿神情复杂,这事怎么说呢?他的确生气,但看到小时候举着他逛灯会的青山哥这么低声下气,又是难言的辛酸。 都是穷闹的啊!穷才会斤斤计较在乎一毫一厘,要是有钱,谁不会大大方方呢? “都过去了。”林屿对着青山哥笑了笑,表示他不会计较这事,林青山紧张的肩头这才放下,尴尬的气氛重新和缓起来。 林屿本来想留人喝茶,青山哥抹一把脸,表示自己还要忙着磨面歇不住,推着空车子回了。 第十一章 送新面是本地习俗,每年秋天收获后,就要把当年的新麦子磨成粉,亲戚们之间互相赠送。发展到后来,就不是送面粉,而是送面条和面饼,是分享收获喜悦的一种方式。 拿到新面后,林屿就在想该怎么送合适,思来想去,干脆就送挂面好了!处理后的挂面在干燥的地方能存放半个月到二十天,已经超出林屿预期了。 光有挂面似乎有点单调,在加上糖心烧饼,也就拿的出手。 一早林屿就起来熬糖浆,先把红糖放进小锅里熬化熬粘稠,再揉面,柔软的面团里包入糖心,团成巴掌大的面团,稍微在锅里煎到成型,就放到炉子旁边烘烤,用余温把它们烘熟。 做好的糖心烧饼,表面酥脆化渣,里面甜津津的,咬一口酥脆跟甜蜜混合,味道简直好极了! 林屿从炉子旁边拿出一个饼,烫的左手倒右手,好容易等凉了点,扳开分给烧火的希希一半。 希希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埋头吃了起来。 “大哥你们吃什么呢?”康平警惕的从院子里伸出脑袋来。 林屿招手让他进来尝尝味道,烧饼就要趁热吃,才有糖心流动的感觉。 康平被烧饼堵了嘴,只能呜呜地发出声音。 “呜呜呜。”这是康平 “好吃吧?” “呜呜呜。” “当然,我的手艺是这个!”林屿自卖自夸,竖起大拇指。 “呜呜呜。” “我平时怎么不做?你看看这一通忙活,从揉面到煮糖,多费事,耗了一上午。”林屿垂了垂自己可怜的腰,要不是送新面,他才懒得费事。 最后做了好几十个烧饼,放在竹篮里用纱布盖好,林屿带着四个孩子齐齐出门,开始上门送面。 首先是林三叔家,他们没想到林屿还是第一个来他们这儿,惊讶的把人往屋里请。 “不了不了,我还要赶着多走几家。”林屿摆手,“三叔,这是烧饼,趁热吃,如果凉透了再烤一烤,这是挂面,能放十天半月的,慢慢吃。” 林三叔听着林屿细细解说,听得晕晕乎乎的:“等等,怎么这么复杂?” “不复杂啊,就是一个好吃,一个耐放,以后要是提前做起来,农忙时候不用现做饭,麻烦。”林屿笑着解释。 “好,今天就吃这个!”林三叔大手一挥,把面条拿到厨房里,搓着手不好意思的说:“上次的事情......”唉,他都没脸说。 “上次有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林屿开始装糊涂。 林三叔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做晚辈的如此大气和通情达理,让他自愧不如啊! 林三叔再三想要挽留林屿吃饭,林屿举起篮子:“还有东西没送呢!”他趁着时间还早,多走几家人,顺便把身后的四个小跟班介绍出去。 刚来林家村时,人生地不熟的,林屿发现四小个不怎么跟村里孩子来往,他是没当一回事。孩子们之间有自己的来往方式。 结果这都快一个月多了,他们还是抱团,林屿这才觉得,做家长的应该适当插手。并不是要按头让他们跟谁交朋友,至少认识认识?打个招呼? 抱着这样的心里,林屿接连走了五六户亲戚,特意介绍了主人家的小孩。 这时候就能看出四个孩子性格的不同,康平是混玩混耍根本没往心里去,楚楚笑的特别甜,还能马上分清谁是谁,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 而希希嘛,一贯的低头,小声说话,跟兔子一样胆小。 而康安这孩子格外敏锐,在林屿介绍小孩时,瞬间发觉了他的目的,抬头直愣愣看着林屿,林屿对着他点头后,他才上去跟人说话。 一样米养百样人啊。 不过在村里送完面后,很明显打开了局面,开始有孩子过来找他们玩了,至于具体怎么相处,林屿就不会再插手。 他等了几天没等到春霞姐回娘家,干脆自己上县城去送。临出发前,康平抱着大腿,表示自己也要上县城。 “要走着去喔!”林屿吓唬他。 “走就走!我不怕!”康平表示小意思,谁没走过啊! 他非要去,林屿就没阻拦,他也没说谎,这次不像上次卖东西,专门雇了邱伯的车,他们只能搭顺风车,剩下的路就靠自己走。 走了差不多足足一个时辰,总算是到了县城,林屿走的脚底发热脑袋冒汗,在这种交通靠走的古代,出个门真费事。 林屿记得春霞姐婆家的位置,在县城里一条巷子里,前头是一家木匠铺子,后面是自家住的院子,还挨着水井,算是顶顶好的位置。 他顺着水井的位置找,正拿捏不定时,突然听到嘈杂的吵闹声,一个女人大声说着:“这日子不要过了!” “天呐,我到底是什么苦命人,侄儿媳妇嫁过来还想着挖空婆家,贴补娘家啦!” 这么一嗓子,几乎把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来,林屿看到不少人从篱笆围墙里冒出头,试图听清八卦。 看热闹真是人之本能,连康平这么大的孩子,也竖起耳朵听着。 林屿走进了几步,侧耳听着。 那个嗓门尖利的女人继续数落着:“哪家都没有这样的媳妇,嫁过来没给我们老秦家留后,这就算了,操持家务尽心服侍公婆总是应该的吧?连这点都做不好,现在还好意思闹着回娘家!你回,回去了就不要在往我家来!” 接下来安静了几分钟,没人应答。 尖利声音又起了话头,开始说起侄儿媳妇做饭不好吃,怎么嫌弃怎么说,她絮絮叨叨还要继续说时,听到一声巨大的斩击声,似乎切到什么木头上,轰隆的一声把人吓的够呛。 “你说够了没有!”一个年轻女音反驳着。 “天呐,我不过说了你几句,长辈说晚辈还说不得了?天底下就没有这个道理!” “我不过提了两句要回家送新面,小姑你就哭天抢地的,是怕把自家送穷了?你自己打听打听,谁家闺女不回娘家送新面的?耽误到现在我都不好意思!” “今天就是说破了大天,我也要回去!你要是不怕别人指指点点你们老秦家不懂礼数,那就继续拦着我好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丢脸!” 年轻女音怒气冲冲的,在厨房里咣咣当当收拾东西,伴随这尖利女音的哭嚎,叫喊,期间也没别的人来劝阻和说合。 门栓被取掉,木门吱呀被打开,愤怒的女人拿着包裹出现,胸膛还是气的一起一伏。 越走越近的林屿没注意,自己被八卦心情驱动,已经走到人门口,跟年轻女人撞个正着,两人面面相觑。 “春霞姐。”林屿尴尬的举手打招呼。 第十二章 老秦家的内屋。 秦父秦母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似乎谁要是出头,谁就该去劝阻厨房里的两人。 秦瑞看着秦母,秦母盯着秦父,最后作为一家之主,秦父不得不站出来:“这是咋了啊这是?怎么还吵了起来?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春霞也是,怎么还跟姑姑计较,一点都不大气。” 说自己媳妇不大气,秦瑞不得不闷声解释两句:“春霞要回娘家送新面,念叨了好几天,姑姑不让送,说店里订单多忙不过来。” 但一直不回去也不是办法,除非是两家人闹掰了断亲,不然没有不送新面的规矩。 明白是自家理亏,秦父也闷闷的:“晚几天去也行啊,这不是事情多嘛。” “但也不能太晚,别家都快送完了,别让岳父家生气。”秦瑞小声的辩驳了两句,“爹,我还得出去劝劝,面还没揉呢,总不能让爹娘饿着肚子。” “好。”秦母接话,“你盯着点春霞,少放点油。” 听着厨房传来的巨响,秦瑞吓了一跳,又退缩了,春霞是不是生气了?他要不要等等在去问? 秦瑞又等了一炷香时间,再去看厨房时,里面只有一个傻啦吧唧的姑姑,林春霞已经不见人影。 这下可咋办? * 林屿没想到出来送个面还撞上家务事,尴尬的想扣个城堡住进去。而林春霞一眼瞧见林屿跟康平拎着的篮子,心里的酸楚就跟泡泡一样冒个不停。 丢脸,难过,委屈,种种情感在林春霞心头不停的翻滚,眼泪就这么直接的淌了出来。 “别,别哭啊姐,有事你告诉我,难道秦家人还敢欺负你不成?”一向坚强的春霞姐突然哭了,林屿是真的手足无措。 康平机灵的把自己手帕贡献出去,很快就被眼泪浸湿了。 古代长兄日常 第8节 人就是这么奇怪,自己受委屈时未必有多难受,甚至还能扛住,但亲近人只要一声安慰,就能让人哭的收不住。 旁边茶水摊的老板娘“啧”了一声,喊着:“妹子到我这里坐,别傻站着。” 站在大街上哭的确挺傻的,林屿拉着春霞姐去了茶水摊,给她到了一杯清茶补充水分。有时候哭泣并不是坏事,至少说明还有情绪起伏,能宣泄心里的郁闷。 林春霞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尽管眼睛都肿成桃子,看起来却精神多了,她一口气灌了一杯水,肚子却开始咕咕叫。 林春霞捂着肚子,林屿递上提前准备的烧饼,“先顶饿,等下我们一起去找家面馆,吃点热乎的。” 春霞姐饿狠狠的咬了一口饼,“没错!我省吃俭用又是为了谁!根本没人把我的辛苦当回事,就要吃!还得吃贵的!” 烧饼已经凉了,但味道依旧不错,春霞姐一边吃一边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 从前春霞姐在村里干活利落,帮助弟妹,说亲时来的人踩破门槛,最后选中了木匠秦家,秦瑞有手艺有铺子,按理说也能过得不错,日子也的确好过。 坏就坏在一年前,秦瑞的亲姑姑来了。 秦姑姑本来远嫁到别的州城,一晃几十年没回来,去年说是生了重病思念家乡家人,于是秦姑姑的儿女把人送回来养病,养着养着秦父说在外面租院子贵,不如把人接回来,秦家又不是住不下。 这就是噩梦的开始。 “这老婆婆,简直是个搅家精!”林春霞无情吐槽,越说越上火,“一到秦家什么都看不惯,说我做饭浪费,说我打扫不干净,又说干活不利落,还哭诉自己以前当媳妇时多么多么勤快,十乡八里都夸她,夸个屁!以前我还当她是个长辈敬重着,偏偏有人不识抬举,你越是退让越是蹬鼻子上脸,连娘家都不让我回,打量我是什么好欺负的小媳妇吗?” “就是,我们这些邻居听着都觉得过分。”茶水摊老板娘说,“总算妹子你硬气一回。” “我再不硬气等着他们踩我头上吗?”林春霞拍桌子,“正好小屿你也来了,我回娘家一趟。” “好。”林屿点头,“正好我缺人手呢,春霞姐能来帮忙最好了。” “我有手有脚的,离了他们秦家还能饿死不成?”打定了主意,林春霞越发坚定,就要跟林屿出去找面馆吃饭。 回家也要吃饱饭不是。 “哎呀妹子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家吃吧,啥东西都齐全的。”茶水摊老板娘特别热情留人,说着已经开始准备生火。 林屿忙说不急,同时把拎着的篮子递出去,“本来给春霞姐你带了挂面的,结果要先吃了。” “吃!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不然还留给他们吗!”林春霞劈手拿着面条,看到里面白生生细长长的面条,上手一摸,“你又搞出什么新鲜玩意儿?” “这是挂面,大哥新做出来的,能放半个月。”康平看到气氛和缓了,主动接话。 “他就是.....”林春霞早就听说了林屿的弟弟妹妹过来投奔的事情,得到林屿点头后,只能叹着气说,“你有分寸看着办吧,我说多也显得烦。” 他们说话的功夫,茶水摊老板娘窜了过来,仔仔细细的掂量着挂面,眼中冒出精光来。她自己做生意,当然明白挂面的优势,快就够了。 出来吃饭的,就是图个方便快捷,不然在家吃不好吗?可揉面费时费力,提前准备太多又怕卖不出去,所以面馆客人看着多,都是赚个辛苦钱。 等到挂面下锅再端上来,清汤面条口感还不错,老板娘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样好的机会,正正撞到自己手里,如果错过那就是傻子! 而且不光是挂面,那个糖心烧饼烤热之后,糖浆化在嘴里,难以形容的美味已经把老板娘征服了。 买!必须买! 林屿没想到来送一趟新面,还给自己招揽回一桩生意,不过他自己都懒得搞这些,恨不得吃现成,让他做好了给人送货?他只觉得好累。 但林春霞只觉得一桩上好的财路铺在面前,不挣钱就傻了,她扯了扯林屿的袖子,想要劝他答应下来。 林屿无奈,只能把人拉到一边,小声的跟春霞姐解释,要说挣钱的确能挣,但是个辛苦活,成天揉面,他哪有功夫去干别的? 林春霞犹豫着,又觉得是个机会,终于试探着说:“小屿你要是觉得太累,不如把这事交给我来做?我力气本来就大,不觉得揉面费事,然后赚到的利润,你六我四。” “春霞姐你真想干这个?很累的。”林屿还是劝了劝。 “再累还有做木匠累?我帮着秦家铺子干活,一文钱不拿,还觉得我没操持好家里,嫌弃我做饭放油多,我图什么呀我?”说到这个她就是一肚子气,觉得自己还不如另起炉灶,给自己攒点私房。 既然她想做,还是为了自己做,林屿就不再阻拦,还准备多开发几个品种来。 既然要做生意,第一个客户就得好好说,林春霞第一次出面跟人交际,讲价讲的磕磕巴巴,但她知道面粉价格和耗费的精力,给出的价格恰好在老板娘的心理价位上,双方愉快成交,老板娘先定了十斤面,还预付了定金,林屿帮她们写了一个简单的契约。 第十三章 林春霞小心翼翼的把十文钱的定金放进自己袖子里,轻飘飘的重量在她心里沉甸甸的。 已经有多久没摸过现钱啊!林春霞心里唏嘘不已,她没出嫁前,也常常靠自己手艺赚钱,给自己攒了一笔私房,而成亲后,连铜钱都没摸过。 旁人觉得她嫁给木匠铺的独子,什么东西都会归她们小夫妻,就别计较钱了呗!哪知道就是买菜,都是秦母去结账呢?春霞是真没见过现钱。 十文钱虽然少,却是她第一次在成亲后赚到的啊。 春霞既然收了钱,又有心给秦家人吃个教训,再不迟疑扭头就回娘家。 林屿只好原样拎着篮子带回去,路上康平小声问:“大哥还会写契约吗?我从前不知道。” “会啊,小屿会的东西可多了!”林春霞接过话头,“他还会打算盘,画花样,写对联,串珠串,算账,种果树,等等等等。” 好厉害!全都是他不会的技能!康平眼睛闪闪发亮,崇拜地看着林屿。 扳着手指说完这些,林春霞遗憾得不行:“要是小屿换个地方投胎,没准能当个大官什么的。” 她一通彩虹屁吹的林屿脸红,他哪里有说的这么能干?会的都是一些雕虫小技,完全是因为现代泛知识到处都是,他瞄一眼记住了而已。 康平更好奇,“那大哥是怎么学会的?请先生吗?” “自学,自学成才。”林屿打着哈哈,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 但显然康平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在他心里留下了林屿无所不能的刻印。 林春霞回了娘家后,她也不矫情直接把秦家人的所为说了出来,讲明自己打算治一治秦家人。娘家人当然不会拖她后腿。 她个性风风火火的,说完正事就跑来林屿家中,开始学着怎么做挂面,一向做惯农活的她比林屿麻利的多,三两下就揉好一团面,看她这么热情高涨,林屿又教她怎么做彩色蔬菜面。能用的只有绿叶菜和胡萝卜,但一青一橙,搭配上白色也能凑个三色面。 “就给彩色面取名叫福禄寿面!”林屿眼神一转又是个主意冒出来,毕竟国人喜欢好意头这个毛病千年不改,热度不蹭白不蹭啊。 做好的蔬菜面颜色很深,但是煮过后刚刚不浓不淡,完美! 人一忙起事业来,什么烦心都丢到脑后,林春霞就是如此,她忙活几天做出九十斤素挂面和十斤彩色面,一等晾干后就打算送去给老板娘,还带了蔬菜面推销。 而秦家自从春霞走后乱成一团,少了一个木匠铺的帮手,连家务也没人管,秦姑姑更是宣称被气的头疼,躺在床上不肯动弹。 秦瑞忙的两头转,最后啥子干不好,不禁开始怀念起以前春霞还在的日子,至少那个时间他有热饭吃有干净衣服穿,而不像现在,忙活一天后还要自己动手做饭。秦姑姑躺着,事情可不是落到秦瑞身上吗? 最后还是秦母看不下去,至少把做饭的事接过来,才算没有把秦瑞累死。 而秦姑姑躺在床上,等秦瑞来送饭时,拖着有气无力的调子说:“她林春霞就是脾气大,一点亏都不肯吃,我不就是说她两句吗?谁家儿媳妇还没被长辈说过啊,还闹着回娘家。” 秦瑞腹诽,那是说“两句”吗?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秦姑姑继续说:“我也是为你好,压一压她的锐气。这两夫妻之间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方,她要是不服管,以后有你受的。” 秦瑞胡乱点头,想要糊弄过去,就听到亲娘在厨房大声喊他,秦瑞忙放下碗筷跑去厨房了。 秦瑞被亲娘拉到角落里,秦母神神秘秘的说:“我刚才,在巷子看到春霞走到茶水摊里去了,她是不是想回来,又不好意思?” “啊?!”秦瑞哪里还坐得稳,“那我去喊她回来!” 秦母又说:“你先别急,等看看她的动作,如果她走到咱们家铺子前面或者后门,等一刻钟再去喊她。” “啊?喔。”虽然不解其意,秦瑞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推开木匠铺的大门,从斜对角的大树下,能看到茶水摊的人进进出出,他就不错眼的盯着。 林春霞哪知道秦家人的心理活动,她正在进行她的第一笔生意。 茶水摊老板叫夏荷,别人都叫她夏老板,倒是跟春霞颇有有缘分。 夏老板一直做茶水摊生意,勉强糊口而已,她有心扩大生意却找不到窍门,如今遇到林屿倒腾出来的“福禄寿面”,差点激动的抽过去。 运气,这就是运气! 二话没说,夏老板先拿下了十斤素面,又向林春霞下订单,再要二十斤彩面。 春霞咳嗽一声,为难的表示:“做彩色面更费工夫.....” “我懂我懂,吃的就是一个新奇。”夏老板十分上道,“每斤加三文钱,如何?” 得到这个结果,林春霞十分满意,她也爽快:“好,看在咱们的交情上,三文就三文,什么时候要?” “等多快就多快。”夏老板急着把茶水摊转型,恨不得马上压着人揉面,还好她理智还没倒干净,知道等三天。 又拿到一个订单,林春霞准备马上回家做起来。 做素面每斤有三文的利润,彩色面有六文,加起来就是赚了九十文,一想到这才几天她就赚了三十二文,她真是走路都能笑出声。 嘿嘿嘿嘻嘻嘻。 林春霞走路带风,恨不得马上回家开始揉面。 只有秦瑞脖子都要伸长了,硬是没等到林春霞往这边看一眼。 秦瑞:???人呢? * 林春霞沉浸到揉面中不可自拔,一晃眼就是五六天过去,而秦家人还没有上门来接人。耽误的越久,林春霞越是冷淡。 于她心情相反的是,挂面生意,彻底的火了! 因为夏老板推出了福禄寿面,不少平时赶时间的差役巡完街,就会随便找个地方糊弄肚子,正好就有个差役把面外带进了衙门里,刚好被县令瞧见,三种颜色的面混合在一起,好看还有趣。于是县令随口夸了一句,还让差役再给他外带一份。 这下被县令夸过的面条一下子就传遍了,人人都争着抢着要来过尝尝味道,夏老板那边的二十斤面,连两天都没撑过,就全卖完了。 夏老板幸好留了林家村地址,连忙催人赶紧赶制,好供应这波热潮。 林屿听到消息时,心想这就算是第一代的真人带货吗?以县令的号召力,足够风靡整个长兴县。他这也算是第一个吃螃蟹了。 趁热度赚一波热钱,春霞姐忙的脚打脑后跟,日夜不歇,最后还是林屿看不下去,同意了说,把挂面的做法告诉了林春霞的两个妹子,一起来帮忙才算是供应上了。林春霞拉着两个妹子指天发誓,如果随意泄露配方,就让她们脚底生疮头上流脓。 两个妹妹乖乖发誓,春霞姐当了恶人,林屿就来唱白脸,他把堂妹们扶起来,仔细安慰她们,并且说道:“我倒是不担心堂妹们泄露秘方。” “为什么?”春霞姐特别配合。 “我能做出挂面,难道以后不能继续做出方便面干脆面?配方是一时的,但能想出配方的脑子一直都在。”林屿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堂妹秋菊和冬梅瑟缩了一下,显然被这句话吓到,林屿又重新变回笑眯眯的样子:“当然,跟我混的,也不会少了好处,除了平日的工钱还有节礼。” 林屿又吹了一波福利,把秋菊跟冬梅唬的一愣一愣,心底也慢慢安定下来。不管咋说,亲姐姐总不会坑她们,她们就安心干。 第十四章 林屿本来以为这股热度持续个十几天就消散了,毕竟也就是家家户户都会做的面条,谁还天天守着吃呢?早晚要吃厌的。 古代长兄日常 第9节 哪知道持续了一个月,热度还没用褪去,一直保持在平稳的状态。夏老板那里,每天都需要提供二十斤面,一直没跌。 林屿特意跑去茶水摊瞧了一回,观察目标客户,总算是想明白为什么。 长兴县的位置在整个州城算不上特别好,但从去年开始开辟了一个新渡头,把州城吞吐不下的船流量分到长兴县的新渡头,也因此来了一批扛大包赚辛苦钱的壮劳力。他们通常独身居住,回家后懒地做饭,也乐意直接去面馆吃饭,省事。 看到新渡头,林屿直觉这是个好机会!等以后长兴县的铺子院子铁定会涨价,可惜,他现在是个穷鬼.....房地产投资不是他能玩的转的。 这月十五又去卖了一次发饰,这次货量充足收入增加,加上面条的收入,全部积蓄总算达到了六十五两。 修个青砖大院,至少要一百二,再加上打造家具什么的,准备个一百五也未必够。 不过还好,现在挂面生意逐步稳定,积少成多也是一个进项。 春霞姐带着两妹妹专门制面,要么说钱是人的胆,她比以前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快活多了,走在路上也是昂首挺胸的,碰到有人问她为什么在娘家待这么久,她也直接喷回去。 “出嫁的闺女就不能回娘家照顾爹娘了?我是出嫁又不是被卖了!”她一顿输出,怼的那人找不到北,只能灰溜溜走开。 而林屿除了日常做手工,就是在准备过冬的东西。冬天食物少,最常见的就是白菜萝卜,萝卜白菜,偶尔来点豆芽豆腐,就算是改善伙食了。 吃的人跟兔子一样。 所以等林屿自己给自己管饭后,他在夏天就会早做准备,晒足够的菜干,准备五十斤豆子发豆芽,还有在河边山里捡柴火储备。 虽然很想大气的给自己来几十斤腊肉咸鱼干,但很可惜,猪肉十几文一斤,而盐要一百五十文一斤,标准的酱油比鸡贵...... 林屿只准备了两斤腊肉,是给除夕夜团年饭留的,然后是给四个孩子准备棉袄,天气慢慢降温了,没有棉袄能冻的人瑟瑟发抖。他自己的棉袄可以把往年的改大,可以省一点。 哪里都需要钱,偏偏最缺的就是钱。 林屿为了过冬,带了几个孩子去山上捡枯枝,河边和平原上能捡的都被捡走了,只有上山才有树枝捡,冬天取暖全靠树枝了。 林屿借了春霞姐家的斧头,四个小萝卜一人背个箩筐,顺着进山的小路慢慢走着。山脚下的树枝也被捡的差不多,要再深入山内,才能找到枯柴。 林屿叮嘱他们四个不要乱走,如果不小心走散了就站在原地等候,他会找过来的。 进了山后能看到的枯柴果然多了很多,还看到不少的野果子树,歪七扭八的长成一团。野果子就算结的又红又大,口感也是苦涩居多,咬一口能把人牙齿酸掉。 康平非不信这个邪,他跑去摘了个,一口下去,哇一声被酸哭了。楚楚大声嘲笑哥哥,“吃个果子都能哭,哈哈哈!” 康平吐出一口血水来,他不是哭果子,是刚才门牙磕掉了。自己牙齿掉了还要被妹妹嘲笑,康平心里的酸泡泡一股股往外冒,“呜呜呜,我要变成瘪嘴老太太了,哇哇哇......”哭的更大声。 “让我看看。”林屿拨开弟妹们去看康平,康平被迫张开嘴,上门牙果然缺了一个。 康平虽然比康安还要小一岁,反而成了第一个换牙的。 “没事,到了年纪换牙而已,每个人都会有的,”林屿让他把掉下来的牙齿收好,“牙掉了,以后还会长出来的。” “那长出来要多久?”康平眼泪汪汪的。 “一个多月吧。”林屿安慰他。 “呜呜呜呜,居然要一个多月!”那他岂不是要一直当个缺牙巴?会被笑死的。 “要想长得快,我知道一个秘方,把换下来的上牙丢到床底下,下牙丢到房顶,这样就快。”林屿从脑海里翻出一个习俗来,安慰康平。 一心想要牙齿快点长出来,康平小心翼翼的把牙齿塞进兜里,生怕弄丢了。 知道酸果子不好吃,他再也不肯碰了,反而林屿过去,把生地密密麻麻的野果子苗间隔开,还重新培了一把土。 “大哥你弄这个干什么?都是野生的也没人来捡。”楚楚好奇探头,在她看来,林屿这不是做无用功吗? “嗯,这算是可持续发展?”林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小孩听,他只能掰开揉碎:“楚楚你想,假如树林里一共有一百棵树,今天你砍一颗,明天我砍一颗,是不是越来越少,最后就没树可砍了?” 楚楚扳着手指头算了算,点头。 “而且树长的很慢,要十几二十年才能长到这么大。”林屿指了指旁边的一棵树,“等到所有的树砍完,再重新种树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啊,现在砍一棵就要种两棵,不然等到几年后,整片树林都没了。” 楚楚貌似听懂了,“这是不是跟禁猎期,休渔期一样?” “楚楚真聪明,还会举一反三了!”林屿夸奖她。 受了夸奖的楚楚脸蛋绯红,“是大哥解释的好。” 既然说了清楚,他们再砍柴时,就会很注意不去破坏那些生长良好的树木,只捡掉落的跟长歪的。 林屿让他们别走远,自己去砍一棵被雷劈倒的朽木,那棵树看起来有足足三十厘米粗,刚好挡住去路。 林屿费劲砍了七八下,才砍断一半,他放下斧子喘气,这破木头真难砍啊。 等等,那是什么?他眼神落到树木的阴面,那里的阴影部分长着几朵圆乎乎,像耳朵的东西。 黑木耳!他眼前一亮。 “康平康安快过来,帮我给木头翻个面!”林屿招呼着,两男孩听话过来,一人一头费力的把木头翻面亮了出来。 刚才他果然没看错,果然是黑木耳啊!长的密密麻麻,整根木头下面都是,也是长的隐蔽,没有被人发现。 木耳可是好东西,不仅营养价值丰富,好吃,而且容易保存,就是放几年也不会坏,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 林屿觉得今天幸运值简直爆表,竟然能够找到这么多黑木耳!粗看之下有十几斤!他树也不砍了,小心把黑木耳摘下来,铺了半筐。 “你们再找找别的树木下,看有没有木耳。”林屿跟几个孩子说。 既然这棵树有,别的枯树一样可能有,黑木耳是群生的。 孩子们在附近找了找,果然,又在另外两棵树下发现了木耳群,只是没有这棵树长的多。可光是这些,加起来也有近三十斤。 大收获啊! “大哥,我没找到木耳,但是发现了这个,这个东西能吃吗?”希希跑的最远,回来的最慢,她举着一朵棕色伞柄的蘑菇,困惑的问。 是香菇! 林屿激动的手抖,“在哪儿发现的?” “在那边的树根下,踩过一片草,长了一大片!”希希朝那边比划,她眼神好看见,就直接跑了过去。 林屿顺着希希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找到一片香菇,正在向他招手。 再次重复一下,今天真的幸运值爆表! 第十五章 林屿小心摘下木耳跟香菇,没有全摘光,而是留了一些让它们继续生长,可持续发展嘛。 他拔草垫在竹筐里,又在木耳上面盖了几把枯枝,把东西完全遮住,这才准备下山。 木柴只能下回再砍,不过本来砍柴也不是一两次就存够的。 到家之后,关紧院门,把蘑菇用竹篾串起来挂着风干,木耳放在后院席子晾晒,完全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收获。 环视四周,林屿不得不再次感叹自家院子实在太小了,他一个人住还行,现在哪里都小,库房已经被麦子堆到屋顶,多余的只能放在各自的卧房,柴火放在院子里,他本来想养鸡都没地方放,还打算种两棵梨子树,有水果吃。 而且四个孩子住在一间卧房里,中间用一道木板隔开,勉强住一年半载还行,时间再长还是分开更好吧? 林屿给自己的院子设计图加上大卧室这一条,图纸上,上面已经写好了库房,养鸡圈,浴房跟分离式厕所,厨房的灶台也需要改造。他每想到一条就在图纸上添一条。 为了自己的舒适生活也不能放弃呢。 木耳晒了几天干透后,林屿拿着给三叔家和春霞家送去,林三叔表现的欲言又止,几次想说什么,林屿试着问呢他又什么不说。 放弃了,随意吧,真有急事早晚会说的。 他转道去了春霞姐家里,春霞姐爹娘都是出名的老实头子,半句客套话都不会说的那种,看到林屿上门只会一个劲儿的让他喝糖水。 但老实头没有坏心眼,对于林屿带着家里姐妹赚钱,只有感恩戴德的。 不过林屿看出春霞姐今天似乎不在状态,说话时几次走神,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 春霞叹着气,拧着眉头,“姓秦的终于舍得来找我了。”可见她气还没消。 本来也是,这次春霞姐回娘家,一开始就是秦家人不厚道,该有的礼节没有,等到春霞姐在家呆了一个多月后,这才姗姗来迟上门,也不说道歉也不说赔礼,只让春霞姐回婆家。 这口气能消就怪了!秦瑞不来还好,一来林春霞都快炸了,跳起来把人骂了一顿,把秦瑞赶走了。等人走后,林春霞不禁开始反思,她是不是以前脾气太软了?让秦瑞觉得她好拿捏的很? 这涉及到家务事,林屿又是堂弟,他只能劝和不劝分。 “算了,秦瑞什么脾气我也不是头一天知道,耳根子软,谁的话都听。”林春霞意兴阑珊,“当面听我的,背后听爹娘的,谁声音大在他眼里就是有道理。”她再使劲也架不住别人拖后腿,如果秦瑞立不起来,他两的亲事就这样吧。 林春霞现在有吃有喝的,靠男人的心思也淡了。 不过现在做面是林春霞立足的根本,她再三跟林屿强调,她不会耽误正事。 “现在面条一天的产量是多少?”林屿看她调转了话头,也不再纠缠之前的事。 “手艺熟练了,一天的产量有三十斤,我正在控制产量。”说起这个,林春霞也愁,“毕竟夏老板那里地方小,一天能接待的客人有限。”排队等不了的客户,可能直接走了,这些都是流失的钱呐。 翻台率才是餐馆赚钱的根本,林屿沉吟后说,“我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夏老板乐不乐意,把面条做成一斤的分装,卖给等不及的客户。一斤装可以卖的贵些,这样跟店内的面条不冲突。” 林春霞思考,“夏老板不会不同意的,主动权握在我们手上,她要是不接受,我们完全可以找别人卖。” 她从前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脑子不笨,现在正在逐渐开窍中。 果然,这事找夏老板一说,夏老板忙不迭的答应下来:“春霞妹妹,我早就想找你们说这事,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现在你们一说,我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巴不得呢!” 她是个爽快人,更知道怎么做对自己做好,于是用牛皮纸包装过,看起来整整齐齐的挂面出现在夏老板的摊位上,小二还热情的招呼的,等不及就买回家尝尝,好吃意头又好的福禄寿面嘞~ 林屿多了一个工作,就是给牛皮纸封条上写“福禄寿面”四个字,还设计了一个篆体的林字作为标记。 林屿以前没练过书法,全靠自学成材,好在简单写几个字不难,多练就行。 每写一张纸,他就要念叨一遍,新院子砖头+1,+2。 等到砖头加到一千时,天气彻底冷下来,新做的棉袄上了身,四个幼崽穿戴一新,正在到处跑着玩,顺便炫耀自己的新衣服。 村子孩子都羡慕的很,本来过年才有新衣服穿,他们四居然这么早穿上了! 其实这是个误会,因为他们没有旧衣服,天气还冷,总不能冻着自己吧? 做衣服时,林屿林屿跟胡婆婆说,新棉袄不做原来的款式,棉花缝成素面的背心样式,外面再用普通布料做一层面子,两者用扣子扣起来,穿脏了就洗外面,干的快。 胡婆婆连连称赞林屿这招省事,冬天洗棉袄真是个力气活还冻手,十天半月干不透,只能扛着。 胡婆婆自己也做了一件同样的款式,还半卖半送的,给林屿做了一件,林屿推拒不了,只能要求胡婆婆尺码做大点。 他正在长身高抽条,整个人跟竹竿一样,细瘦细瘦的,棉袄上身直晃荡。 林屿透过镜子看自己,他的五官没变,但就是瘦,估计要等到发育停止才能长肉吧。 而康平跟楚楚两个,刚被放出来时更瘦,婴儿肥都掉光了,即使现在多吃多喝,还是没长回多少。 他们一瘦,倒是显得跟林屿更相似。 古代长兄日常 第10节 林屿放下手里的银锭子,积蓄正在逐步增加中,距离一百五十两的差距逐渐缩小,但也让他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娘亲周氏她们现在到底过的怎么样? 一晃也是快四个月了,就算相隔千里,周氏也该走到了。就是不知道她流放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身体还扛不扛的住?到了褚州后,又要碰到什么难处?什么时候给他写信来啊? 以前还能安慰自己,肯定还在路上走着,没时间给他送信,现在时间估摸着该到了,他又开始害怕信件到了。 流放路上千辛万苦,困难重重,周氏能不能坚持到呢?听说褚州瘴气重,不知道银子够不够花?唉!千言万语,最后都化成一句幽幽的叹息。 “大哥!我们出去玩吧!”康平隔着窗户喊,“河边好像在砸冰捞鱼唉!去晚了就没了!” “来了来了!”林屿重新锁好银钱,跟着一起出门了。 * “来了来了!”周氏放下手里的干稻草,擦了擦额头的汗,提着鞋出去了。 她们来到褚州刚刚三天,长途跋涉的疲惫还没洗去,就要继续忙碌起来。 因为没地方住。 既然是流放来的,肯定甭想什么优厚待遇,能有个草房子住遮风挡雨,就算谢天谢地了。 周氏她们分配到的几间草屋,不是屋顶漏光就是墙壁漏风,众人正惶恐无助时,还是周氏先站了出来,指挥她们用干草修补房子,先住着。 褚州多雨水,房顶不补还真不行,周氏没补过屋顶却看村里人补过,心里估摸着就硬上了。 第十六章 挖来粘稠的黄泥,搅拌均匀后,再混合切碎的稻草糊到墙面,勉勉强强算是把漏风的地方挡住了。周氏如法炮制,把几间屋子的墙壁都这么修补一番,又爬到屋顶上去修补。 赵妍妍和易姨娘心惊胆战的扶着梯子,生怕周氏一个不小心摔下来。 好在周氏以前干惯了农活,手脚麻利的很,就算好几年没干也没手生,铺好稻草后轻松从屋顶上下来。 赵妍妍递帕子给周氏擦汗,又小声跟周氏说了,关于流放家眷的安排。 他们平时需要开垦荒地,按人头数交出固定的麦子,还有需要修建防御工事,抵抗外敌入侵。 再有剩余的时间,才能自由支配。 那还能剩下多少时间呐,周氏心想,同样从年头忙到年尾,还不如以前待在村里呢!起码农闲时还能休息。 不过人在屋檐下,他们都是流放之人,还奢望什么? “妍妍,从驿站寄信要多少银子?”周氏最关心这个,既然安定下来,她必定要寄信告诉小屿她们的住址,方便来往。康平跟楚楚从出生以来,还没有跟她分开过这么久,也不知道瘦没瘦,一 想到这个,周氏心里就跟泡在苦水似的,还翻来覆去被揉了七八遍。 没有亲娘会愿意离开自己的孩子。 她提到这个话题,易姨娘跟杨姨娘也是精神一振,眼巴巴盯着大小姐。 赵妍妍被众人盯着,无奈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二。 “二两?这么贵?”杨姨娘尖叫出声,“不如去抢好啦!” “褚州距离长兴县太远了,而且,”赵妍妍隐晦的点了点,“毕竟是官府的驿站。” 不用官府的驿站又能怎么办呢?反正只有这么一条渠道,爱用不用,驿站不愁生意。 “好吧,二两就二两。”周氏认了,“我们得想办法赚到这个钱。” 不管是当绣娘还是干苦力,一定要赚到这个钱。 * 千里之外,被念叨的林屿也在始琢磨新的赚钱渠道。挂面买的好,胜在一个稳字,但稳也就意味着,速度慢。 这天,他在水井边打水,刚好碰到三叔家的青山堂哥也过来打水。他们彼此打了个招呼,林青山帮忙卷着井轱辘,一边说道:“小屿,最近把门窗关牢些,最好顶个门棍什么的。” 林屿费劲的把水桶提起来,放下长喘气:“咋了?小偷又出来活动了?” “对啊,隔几年都要来这么一回,烦死了。”林青山抱怨着,“听说下河村,赵家坳都被光顾了,有些人家里没银子,连屋檐下二斤腊肉都给顺走了,真是贼不走空。” 林屿觉得好气又好笑,搁这儿年底冲业绩呢,他忍不住说:“官府也不管管吗?这也太过分了。” “管?怎么管啊?咱们长兴县八个镇子十几个村子,这伙贼打一枪换个地方,连个味儿都闻不到,只能自求多福。”林青山自己说着都来气,偏偏还拿小贼没办法。 这些贼也好像划分了地盘似的,他们不紧着一个地方偷,换着来,每隔几年光顾一次,村里人的应对,也只能是提高警惕关紧门窗,养条狗防着小贼。 甚至关于这些贼,还有个惊悚的传说,有一户吝啬人家,家里的银钱藏在什么地方都不放心,索性塞到枕头里面,结果睡了一晚上,枕头还在,里面的银子没了! 主人家硬是一点没察觉。 这个传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也说明了小贼的恐怖。 林屿想到这里,只觉得说不出的担忧,人丢的,他的银子可丢不得!匆匆离开的他,并没有留心到林青山复杂的眼神。 林青山心里有事,挑着水桶回家倒到缸里,又听到亲娘在抱怨过年的银子不够。他们家人口多,拉拉杂杂是十几口,一人扯一身衣裳也是十几套,所以只能轮着来做新衣服,每年都是一场闹。 还是穷闹的,林青山听着越来越过分,只能过去劝自家媳妇两句不要计较。 “是我想要计较吗?小三生下来也快五岁了,全是捡哥哥的衣服穿,一身新的都没穿过,总不能看着他小就欺负他吧?”青山媳妇心里愤愤不平,自然要跟几个妯娌分个明白。 林青山张张嘴,愤懑的搓乱自己的头发,全怪自己没本事!闹的孩子媳妇跟自己一起受罪! 林青山借口去后院摘青菜躲开了,却没想到这里早就有了个人,林三叔正蹲着抽旱烟,两父子对视,无奈挪开。 明天!明天哪怕是丢了这张老脸,他也要去找小屿,问他做挂面还需不需要人手!林三叔闷闷的想。 林屿回家后,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原来藏银子的地方不保险,他本来是装在罐子放在房梁上的,这种位置只要瞧一瞧就无所遁形,哪里算的上隐蔽?至于藏在床铺下枕头里?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脑勺冒了出来。 狡兔三窟,最好还是分开藏,这样就算丢了其中一部分,损失也不大。 想好这些,林屿干脆用油纸把银锭子裹好,然后挖开墙面跟地面,藏好之后有重新用木桌子挡住,这样就算小贼来也要挪开木桌,他不可能不醒。 费劲吧啦藏好了银子,林屿又过去叮嘱四个孩子,如果遇到陌生人打听家里的事情,千万别说漏嘴,睡觉前要顶好门窗。 楚楚天真的说:“小贼这么大胆吗?还敢上门偷东西?” “当然,不然你以为每家在篱笆内插那么多碎瓷片是干什么的?就是为了防贼的。”林屿rua了一把楚楚的绒毛,“如果真倒霉碰见,千万不要喊叫不要出声,小贼图财,拿到银子就会走,可别惹怒了他们。” 盗窃跟伤人的罪名,判刑也不一样,小贼也没那么傻。 楚楚懵懂的点头,听了进去。其余的三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聚到一起,想要打听小贼的事情,林屿害怕他们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连唬带吓的说了小贼有多么多么的可怕。 好奇心重的孩子终于消停了,牢牢的把关紧门窗记在心里。 林屿心头稍安,孩子们还算知道轻重,至少不会硬刚上去,只要人还在就好。 天气又变冷了,就算门窗关紧都觉得冷风往里灌,林屿只能选择呆在家里点着炭盆取暖,除了必要基本不出门。 可把林三叔急的够呛,自己已经做好十足的准备,结果,小屿不出门了! 林三叔接连受挫,心气已经消了,偏偏这个时候,林屿终于跟他遇上了。 每次看到林三叔欲言又止的样子,林屿恨不得自己上前去,痛痛快快问个清楚,急死个人了! 所以林三叔在他面前又露出这种神情时,林屿终于问了,“三叔,是不是年底了银钱不趁手?如果这样我还是能挤出一点钱的。您以前照顾我那么多,遇到困难可以直接说的。” 不要说话说一半了,急人。 林三叔一跺脚一狠心,就问了出来:“做挂面还需要人手吗?” 林屿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这个!早说不就行了吗?还耽误这么久!想想都无语。他在脑子里一过,略过好几个主意,终于抓住一个。 “三叔,做挂面是不缺人手的,但是,您知道豆腐干吗?” 作者有话说: 以前每到年底,入室盗窃特别多,甚至发生过从主人卧室拎走提包的,这里稍微夸张了一下。 第十七章 三叔困惑:“豆腐干?是下河村豆腐王那样的豆腐吗?”豆腐王家里几兄弟闹分家,传的附近几个村都知道,听说现在还没分出个胜负呢。“豆腐王家里做惯的生意,咱家要是现在插手,也抢不走吧?” “不是豆腐,是豆腐干和腐皮。”林屿耐心解释:“算了三叔,你跟我回去瞧一眼就明白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研究改进配方。” 林屿絮絮说着,他想着寻一门能赚钱的生意,要说本钱不高还适合目前状态的,也就只有做豆腐干了吧?而且做豆干也跟豆腐王区别开了,但是他不知道最合适的卤水配比,一直在试探着摸索,现在总算是搞出来了。 三叔竖起耳朵听着,听了明白,原来小屿并不是没把他们放心上,反而在寻摸最合适的法子。 到了家,林屿把厨房里的豆腐干,腐皮拿了出来,略带褐色的豆腐干看起来意外的好吃,闻起来还有淡淡的香气,至于腐皮就是白白生生的,卷成长长的一条。 三叔捻了一块儿尝了尝,唔,味道居然不错,带着大豆的香气。 “吃起来还可以吧?不仅可以生吃,热水煮过凉拌吃,还可以炒着吃,拌肉吃。”说着林屿就干脆起锅烧油,在大锅里炒到微微焦黄,加入菜干,这就是一道好菜。 “豆腐干比豆腐耐放,而腐皮干透后,甚至能放半个月,冬天菜少,卖这个最合适。”林屿把炒好的菜干豆腐装进盘子里,“怎么样,这个生意做得吧?” “做得做得。”三叔连连点头。 “那您回家跟家里人商量商量,看看到底怎么合伙做,我等你消息。”林屿把剩下的豆干都装到篮子里,让三叔一并带回去跟人商量。 林三叔拿着东西,心事重重的回了家中,他现在不发愁赚钱的问题,反而是....怎么分红啊? 一个好方子,足够家里吃三代,他如果做得好,未必不能像豆腐王那样盖个豆腐作坊,可关键是,本钱从哪里来?全家上上下下,能掏出二十两就不错了。 这么好的方子,就是卖个一百两二百两的,他都觉得小屿吃亏了,当长辈的抹不开面儿。 “哎呀爹,你买的什么东西回来?闻起来还怪香的。”厨房里传来大儿媳妇的叫声,她端着篮子出来,“我咋没见过呢?” 三叔摆摆手:“小屿给的,你切成块炖菜或者炖肉都行。” “喔。”大儿媳妇听完解释就没在意了,反正以前林屿也经常送东西,就是炸了碗小鱼干都要分一半,她已经习惯了。 大锅饭吃起来肯定没有小炒美味,三叔家里也是一贯的做熟就行,即使这样,吸饱菜汁的豆干也显得滋味十足,格外好吃。饭桌上为了抢最后剩下的几块豆干,几个小孩子差点打起来。 最后还是三婶出面,分给了最小的孙女。 搞的三叔更纠结了。 饭后,三叔把自家三儿子拢到一堆,叫到正房里,细细把这事说了出来,询问他们的意见。 “这不是好事吗!不仅好吃还方便存放的菜,肯定有赚头!”林青山是第一个响应的,他空有一把子力气,却找不到赚钱的门路,现在门路摆在面前,再不抓紧就是傻瓜。 林青河跟林青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两底下也有儿子女儿,过个七八年就要考虑娶媳妇嫁女儿的事情,不赚钱能行吗? “赚钱是真的赚,可买方子的钱从哪儿来?”林三叔终于说出重点了,怎么给?给多少?银子从哪儿来?统统都是问题,没有本钱,天上掉馅饼也接不住啊! 古代长兄日常 第11节 这话一出,室内的几人都沉默了,是啊,本钱呢? “要不然,咱们跟小屿商量商量,赚了钱再给?”三婶试着说。 她说完这话,遭到一致反对,空手套白狼,他们可没这么大脸面!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死!原来平时威望很高的三叔一家,碰到利益就变了嘴脸,真是装模作样! 一想到会被人这么议论,林青山自己先红了脸。 “既然这样,咱们先想办法凑钱,各自找亲朋好友借一借,到手多少算多少。”三叔作为一家之主,最后给了这么一个主意,勉强算是合格。 主意说定,三房人连忙出动,分别是借钱,打算凑起再说,到时候借到多少钱,就占多少份子。 林屿还好奇,他以为三叔家顶多一天就该回复他,结果等了五天才回消息,一见面,三叔手里拿着个包袱,摊开一看,里面全是零碎银子和铜钱。 “这是.....”他楞了。 “一共有九十两,再等几日还能凑到一百。”三叔背后悄悄打听过豆腐坊方子的价格,没有一个巴掌的数目拿不下,他也知道一百两太少,所以,占个分成就不错了。 “啊?”林屿听着三叔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他的意思,哭笑不得的:“我本来也只是打算占干股的。” 方子要说珍贵也珍贵,但是,做豆腐多麻烦的事!它不比做挂面,要洗要泡,要磨要煮,要点卤水要压干水分,林屿一个人做,产量根本上不去,顶多供应自家人吃喝。相反,三叔家里至少有七八个壮劳力,孩子岁数大不用大人操心,他们做这个,刚刚好! 合适很重要。 林三叔听完林屿的设想,只觉得算是顶好的解决办法,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们的确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可是,针对具体的分成,两人争执不下,三叔坚决要给五成的利润,林屿只要两成。林屿觉得自己只出方子,辛苦受累的都是三叔家,他们多拿些应该的。而三叔家觉得,就算林屿雇人做,也花不了这么多钱,他们怎么能白占便宜? 说着说着两人就急了,差点吵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最后还是在门口偷看的康平说了句,各让一步,最后林屿占了三成的利润,他们当场写好了契约,各自签字按手印,这事就算是敲定了。 三叔在村里受人尊敬德高望重,他不是辈分最高的,但遇到家族里有什么事情,林姓族人都乐意请他去调解,因为他做事公道人人皆知。 所以就算涉及都自家,他也不肯占便宜。 林屿把契约收好放进室内,而三叔因为放下心头大石,常年皱着的眉头松开,吐出的眼圈都高兴的飞舞着。 “对了,黄豆够不够?要做豆腐豆子少不了。” “我已经让青山他们去收购了,先收个五百斤。”三叔眉飞色舞的说。 “五百斤未必够,算了,三叔我先跟您说说,具体的做法。”林屿开始把豆腐干的做法一一将来,具体到放多少卤水,熬煮多久,他都详细记在本子上。 三叔听的直点头,虽然记在心里,但最好还是实际做一回才更清楚。他家里有石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上手了。 作者有话说: 在纯靠人力的古代,做豆腐挺麻烦的,光是磨就很费力,所以林屿自己不打算做,吃干股多爽。 第十八章 自从进了腊月里,天气更冷了不说,连吃的东西都变少了,以前还能凿冰舀几条鱼来改善口味,现在连鱼都没了。整日的除了萝卜白菜,就是白菜萝卜,吃的人快成兔子了。 偏偏这个时候,林三叔的家里,成天成天的传来豆浆的香气,飘的到处都是,把人的馋虫都勾出来。 有人悄悄的伸长脖子,想要看个分明,但奈何三叔家里院门紧闭,什么都看不到,那人只能壮着胆子说:“三叔家做什么好吃的呢?” 林三叔抽着旱烟,吐出烟圈笑眯眯的说:“做豆腐呢!冬天没什么菜,只能倒腾这些。” 可豆腐王他们家做豆腐时,没这个香味喔!村民心想,不知道三叔家倒腾出来什么秘方,忒好闻的。 三叔熟练的把好奇心重的村民打发了:“还在试呢,等做好了一定请你尝尝味道!” 村里就是这点不太方便,谁家炖肉谁家吃鸡,长了鼻子的都闻的一清二楚,丝毫没有隐私这个观念可言。如果想要做好生意,跟村民们打好关系是必然的。 所幸三叔的人缘一向很好,所以就算他们家天天煮豆浆,也没人过来捣乱。 经过好几次的调整尝试,终于把豆腐干和腐皮的最佳味道尝试了出来,看着手里白生生的腐皮和豆干,三叔克制不住的颤抖。 终于!到了挣钱的时候! “爹,咱们是不是现在就置办行头,去叫卖啊?”林青树作为老三也最沉不住气,特别想要把家里一袋袋的黄豆都变成铜钱,那滋味,多美! 三叔从前也没做过生意,虽然心急如焚,但他心思要细些稳重些,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问问林屿的意见,毕竟林屿经常出去摆摊做生意,总有几分经验在吧? “我吗?”林屿被问到这个问题,想到这里也关系到自己的银钱,决定实话实说:“如果是我的话,会趁着现在村里人都在,把豆干拿去送亲戚。” “送?”林青树倒吸冷气,“这也忒大方了!”得送多少人呐! 林屿笑眯眯的:“也不是送无关的人,主要就是三婶,几位堂嫂的娘家人,还有堂哥的朋友。” “因为豆干跟腐皮毕竟是刚做出来的,没人吃过,没人知道作法,如果上街去叫卖,谁买啊?挑着担子一整天都未必能卖出一份去,是吧三叔?而送给亲友,豆干是什么滋味一吃就知道,难道还愁没有回头客?光是把这些回头客经营好,已经是一笔大买卖。” 三叔只是没有做生意的经验,脑筋还是灵光的很,一听林屿解释了两句,立刻明白了,回到家里分出送人的豆干,一一给亲友送去。 亲友们也是正缺菜吃,听说豆干的做法,将信将疑的合着菜干炖着吃,只觉得滋味鲜美难言,香甜还有嚼劲,美味的不得了!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分量少了点,但毕竟是送的,他们也不好厚着脸皮要吃个饱。 这当然是林屿故意的,试用品都吃饱了,谁来买正装? 最先忍受不了这个诱惑的,是林青树媳妇的娘家,那家亲戚平时手头宽裕,乐意买点新鲜东西尝尝,经过跟青树媳妇几个来回的拉扯,她“不得不”把豆干以十文一斤的价格卖了出去。 “这,这咋好意思嘛,都是家里人,咋还要花钱呢?”青树媳妇搓着手,不好意思捏着铜钱。 “要的要的,你们也是辛辛苦苦做的,不花钱吃一顿就算了,还能顿顿吃啊?”娘家人特别客气,拎着油纸包装的两斤豆干走了,一路上很多人都瞧见了。 大豆三文一斤,豆腐一块半斤也卖三文,但是深加工过的豆干耗费的豆子更多,所以要价十文。 青树媳妇娘家来晃悠一圈后,就像开启了什么开关似的,那些被送过豆干的人家,纷纷过来花钱买,一时之间,所有晒好的豆干都没了。 一枚枚铜钱被麻绳穿到一起,三叔反复的数了几遍,一共有三百多文!虽然辛苦,但是赚钱的感觉真好啊! 这串钱从三叔手上传递到其他人手里,他们挨个摸了几下,最后还是恋恋不舍的交到三叔手里。 “好了好了,以后肯定还会赚更多钱的。”三叔板着脸,最后自己先撑不住笑了,“这小气劲!” “爹,这可不是我小气,咱家难得看到现钱啊!以前忙活一年,就够填饱肚子,还想赚钱,要么农闲给人帮工,要么砍柴送去城里。”林青山手指在铜钱上一个个的拂过,异常珍惜。 不管是帮工还是砍柴,都累的很,还赚的少!哪像现在在家里,就能轻松把钱赚了。 “既然想赚钱,就得好好看,咱家不干丧良心的生意,不光要干净,次货也不能卖出去。”三叔强调着,“豆子不多了,你们现在还能收到吗?” 林青山遗憾的收回手:“还是能收到的,就是比平日贵了半文,冬天什么东西都金贵。”要是在夏天,还能再省钱。 不过这个没法,他们收购的太晚,甚至还要趁着现在能多收就多收,年后春耕青黄不接,豆子更要涨价。 心里有了奔头,青山和青河也不嫌累,挨家挨户的转悠,这家十斤,那家二十斤,林林总总的又收到了一千斤,放在库房里准备开干。 豆干生意慢慢开展着,林屿这边也没放过赚钱的机会。 腊月里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早早的采购齐全,但腊月二十五还有个晚集,让人买上最后一波,林屿就把本月的发饰售卖时间挪到二十五,准备趁机再挣一回钱。 他跟胡婆婆的组合,已经逐渐卖出了名气,县里赶集的人都晓得,有个婆孙组合卖发饰不仅好看,样式还新奇,明明就是普通布料做的,就是要比别家好看一大截。 发饰卖了几个月,眼红他们生意的不少,有人悄悄买了回去拆解模仿,也想赚钱,他们能模仿外观,却不知道林屿在其中花了多少小巧心思,来保证自家东西最好看。 不管是配色还是细节,或者熨烫浆洗,都是林屿一手订好的制度,只有完全按照流程做出来的发饰,才有这样的美丽。那些模仿的,连高仿都算不上,只能沦为低端货品,既不好看还要价高,完全没有市场。 这天没到下午,货品卖掉十之八九,胡婆婆美滋滋收起钱匣子,问林屿要不要去买点年货。 林屿早就置办妥当,而且东市上卖的东西,他翻来覆去看过许多遍,一点新意都没有。 “这样,咱们去买几个炊饼吃,听说这家的炊饼特别酥脆还夹了肉馅,好吃的很。”胡婆婆兴致勃勃的,一心要去吃饼,她一年忙活到头,吃点好的不过分。 胡婆婆留着守摊位,康安一起帮忙,林屿牵着希希的手去买炊饼,绕过两条街背后就是炊饼铺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希希也恢复了几分从前的模样,细眉细眼,皮肤白嫩,看起来乖乖巧巧,不过头发还是发黄,估计是天生的。 林屿揉了一把她的黄毛,觉得还是要继续给希希留短发,等到开春芝麻糊吃起来!就不信这头发还养不好了。 他们穿过背阴的巷子,巷子两侧都是各家各户的后门,林屿眼神在上面不经意的扫过,看到一个壮年男子从一扇门后轻巧的闪过,随手带上了门,怀里鼓鼓囊囊的。 那壮年男子身材很高,但努力埋着脑袋还戴着帽子,似乎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模样,林屿只瞥见他额角上生了一颗黑痣,刚巧在太阳穴的位置。 这位置长的也忒好了!他心想,而且很容易让人记住。 林屿看完后没放心上,继续拉着希希朝炊饼铺走,巷子很窄小,堆放了不少杂物,把路都挡了一小半,他们还要小心别被脏污糊到衣物上。 林屿又走了几步,心头一紧,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巷子都是后门,如果对应到前门的话,那户人家是个卖大酱料的,因为林屿经常光顾,对店里的人员很熟悉,不管是老板还是伙计,都没有那个壮年男子。 况且这个时候,老板都在前院忙的不可开交,喝水都抽不开身,还会有人从后门出来? 这......不会他倒霉撞上小偷了吧? 第十九章 林屿背脊一僵,手不知不觉握紧了。 尽管很想心怀侥幸,但他更明白,现在可不是侥幸的时候。 巷子很深,细长幽静,又有杂物遮挡,视野不是很好,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呼救这个方案去掉。 而壮年男人跟林屿走的是同一个方向,落后了七八步的距离,没吭声。 镇定,镇定,林屿深深的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从这条巷子抄近路的人也不少,他的行为并不突兀,只要安静的走出去,到大街上就安全了。 林屿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异状,但手心冒汗濡湿的感觉瞒不过身边的人,希希默默地抬头看了林屿一眼,正当林屿担心她说话时,她又默默的把头埋了下去,依旧保持着沉默。 这样就好,不管那个壮汉是做什么的,别惊动他最好,林屿抓紧了希希的手,加快了步伐。平日 看起来几步路就能走到尽头的路程无比漫长,每走一步,林屿都担心背后传来异常的动静。 保持着这种紧张,林屿已经能听到外围商铺的叫卖声,他正要吐气时,神经再次一紧。 巷子口还站着个男人,半靠在墙壁上,曲着腿很不耐烦,明显在等人。 对了,听说小偷作案,一向都是两人联手,一个入室偷盗,一个就负责望风,看到不对劲的地方就招呼同伴跑路。 他如果刚才表现的如释重负,望风的那个一定会发现他的异样。 真是悲了个催的,林屿心想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吃个炊饼的代价真大!他板着脸掠过望风人,直直朝着炊饼铺子去了。 那人的目光没留意林屿,反而径直看向同伴,在同伴做了一个手势后,勾起嘴角一笑,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林屿站在炊饼摊上排队,直到那两人彻底走远,这才肩膀一怂松懈下来,只觉得紧绷的肌肉开始发酸。 吓死人了! 古代长兄日常 第12节 他的小身板又不会打架,带着希希这个小女孩,连两拳都挨不下,只怕是送菜给对方,除了装做没看见,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总算是人走了,等下去衙门报官,他还记得那两人的长相...... 林屿低头看希希,小女孩还保持着刚才的呆愣神情,抿紧嘴巴一言不发,眼睛死死地盯着某处。 “没事了,坏人已经走了。”林屿蹲下来安慰她,“刚才吓到了吧?” 希希还是不说话。 “喂?希希,现在已经安全了!你没事吧?” 她眼神涣散,反应变慢,一看就是被吓着了。 林屿急的摇晃她肩膀,她慢慢转头看了林屿一眼,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还越哭越大声,眼泪流的到处都是。 哭出来就好了!至少不是对外界毫无反应的样子。林屿手忙脚乱的擦干泪水,连炊饼也顾不上买,急急抱着人跑回摊位去了。 他完全没有应对小女孩哭泣的经验呐!这种时候只能求助于胡婆婆。 胡婆婆看到林屿着急忙慌带人回来,饼也没买,还以为遇到什么大,麻烦,赶紧接手了把小女孩哄着,这才低声问林屿发生了什么。 林屿简单说完,胡婆婆说:“这是刚才孩子吓丢了魂,叫回来就好了。”她轻轻拍着希希的脊背,哼着小调安抚她。 这样的胡婆婆浑身洋溢着慈爱的气息,无比的温柔,像水一样包裹着人,希希的哭泣慢慢变小,最后趴在人身上逐渐睡着了。 遇到这样的事,林屿也顾不上别的,只能先把人带回家。 本来他也以为,等希希睡一觉就好了,结果等到夜里,楚楚急的过来砸门,林屿这才知道,后半夜里希希烧的浑身滚烫,居然开始发热了! 林屿套上棉袄汲着鞋子去隔壁房间,只见小小的女孩软弱无力裹在被褥里,一张小脸通红,嘴唇干裂,喷出的鼻息都带着热气。 都不用温度计也知道这是高烧啊! “大哥,怎么办啊?”楚楚吓呆了,只会抬头向林屿讨主意。起初她也没察觉,等到半夜口渴要起来喝水,伸手一摸,隔壁的人烫的跟热水壶一样,惊的她弹了起来。 “没事,给希希想办法降温就行了,等到天亮去找大夫。”林屿转头去看楚楚,“我去厨房烧热水给她喝,再想法子降温。” “我们怎么办呢?”康平跟康安也早醒了,慌的在屋里打转,完全没了主心骨。 林屿严厉的说,“你们仨,就负责衣服穿整齐,别再冻到也得了风寒,大哥一个人可照顾不过来。”要是一个接一个倒下,林屿才是真的焦头烂额。 康平还想继续说什么,康安拉了拉他,“听大哥的。”他们现在不倒下就是帮忙。 林屿重新回屋也套好棉袄,点炉子烧热水,顺便打凉水端进屋内。发高烧的人会脱水,及时补充水分很重要,同时也要做好降温,不然很容易烧出后遗症,比如耳聋或者惊厥。 现在也没有急诊可看,县城又远,林屿只能利用自己贫乏的知识,先做好降温。 一通忙碌后,林屿端着淡盐水,慢慢给希希灌下去,她喝了小半碗就咽不下去,林屿也不急,少量多次即可,冷水帕子擦拭腋下和四肢,然后盖在额头上,失去凉意就换。 每隔一小时,他就重复上述动作。 “大哥,希希会好吗?”尽管困的打哈欠,楚楚还是坚持不闭眼。 “会好的,不就是风寒嘛!”林屿回答的很轻松,“小时候谁也没得过几回啊?养上三天就好了。” “喔。”楚楚的眼睛越发睁不开,她得到了答案,“那等希希醒了,大哥....喊....我。” “先把红糖水喝了,你们半夜起来,小心也受寒,喝了红糖水去去寒气。”林屿把冲好的红糖水挨个放在面前,催促着他们快点喝,自己也端了一碗一饮而尽。 实在困的不行,康平跟康安脑袋一歪,人就直接睡着了。 作为国家级熬夜选手,林屿表示这点程度都是小意思。 他的降温举措很及时,到天亮时,希希的温度逐渐褪去,林屿用手感知了一下,还是有点烫,但已经好很多。 他碰额头时,希希挣扎着睁开眼睛,张了张嘴,可干哑的嗓子没能发声。 林屿连忙给她拿来盐水润喉咙,希希埋头喝水,无力的说:“我怎么了?” “你得了风寒发高烧,还没好全,安心躺着。”林屿替她掖了被角,“等下我去找人开药?你嗓子干不干?想不想咳嗽?” 希希乖乖回答了问题,因为还是困的很,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林屿等她睡着后,重新把三个孩子叫醒,让他们准备清淡的早饭,自己去下河村找大夫开药。 希希现在不能再受寒,只能由他口述症状,让大夫开药了。 下河村的老大夫以前也是在县城里开药铺的,不过后来年岁大了受不得累,这才回乡下养老,但依旧兼职替附近的人看病。 林屿拿了三天的药,回家后找到陶罐开始熬药,等到希希吃下第一包药,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照顾小孩真是个费力活,一不注意就会出问题。 林屿累的不想动,还是勉强爬起来吃完饭,挣扎着躺进被窝里。 大哥睡了,让她在天黑前一个时辰叫醒,楚楚牢牢的把时间记住,小心的推开房门,注视着醒来的希希。 睡了一晚加半个白天,希希虽然头晕脑胀,但精神好了很多,半靠在床栏上,跟楚楚小声说话。 房间内点了炭盆保持温度,再推开半个窗户透气,这样又不冷又不会闷。 第二十章 因为大哥再三强调过风寒很容易传染,务必要保重身体,楚楚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挪动屋内的小圆凳,坐在床边三步远的位置。 坐好了,她才安心的发问:“希希,你现在好点没有?额头还烫吗?想喝水吗?” 希希低低回答,“好多了,不烫,不喝水。”她现在就是头晕难受,别的倒还好。 楚楚舒了一口气,“昨晚你可吓坏我了。”说着说着她不自觉前倾身体,抓住希希的手,声音也开始放低。 楚楚夜半醒来,就感觉到被窝里热的滚烫,再一探,迷糊的脑子登时清醒,借着微光看到希希双目紧闭,怎么喊都不答应,又急又吓,最后好容易从脑袋里抓出一丝清明,这才跑去找大哥。 那时,楚楚满心恐慌,生怕听到希希死掉的消息。 之前还住在大宅院时,她亲眼见证了小伙伴生命如何流逝的。 那个小女孩不过掉进水塘里,扑腾两下就被捞了起来,回家还是发起高热,不过三天就去了,从前还会跟她分享桂花糖,笑眯眯的女孩子,装进窄小的木头块里,没了。 楚楚十分担忧,希希步上这个后尘,这时候,她才觉察时天天跟在她背后,说话细声细气的妹妹,有多重要。 这时候,林屿镇定自若,沉稳淡定的表现,如同一剂强心针,让楚楚慢慢的安定下来,让她明白希希不会就这么死掉的。 “真的吓死我了。”楚楚又强调一遍,最后还是没抵过心里的惧怕,说了出来,“答应我不要生病,好不好?” “好。”希希细细的声音应答着。 两个小女孩并头挨在一起,室内久久无声。直到院子里响起大哥走动的声音,她们两才忽的分开。 “我先出去了。”楚楚轻轻放手,“有事叫我,你先躺着休息。” “好。” 楚楚走后,希希也没下床,就隔着窗户纸,看着院子里的人放轻脚步来回走动,或洗刷或搬东西,扫帚发出嗤拉声,嘈杂的声音会影响睡眠,但希希听着听着,意外的安心,竟然又睡着了。 * 林屿本来还害怕自己睡过头,特意让楚楚叫他,结果才闭眼一个时辰,自然而然就醒了。 他扶着脑袋,虽然还有点困,但不影响做事,给熬药的小炉子加了柴,搓搓手开始预备新年的东西。 林屿就正在炒花生和黄豆,这两样东西提前预备容易受潮,总要到了年前才炒制,先把挑选过的 花生洗净晒干,再把筛选过的细沙倒进铁锅里,受热均匀的细沙裹着花生,才不会炒糊。 这是个力气活,需要不停搅拌翻炒,等到花生散发出微微的焦香,就可以熄火,等锅里凉透,再把熟花生筛出来。 因为正月里要招待前来拜年的人,零嘴小吃是必不可少的。林屿炒完一锅,累的满头是汗,好在他的手艺发挥稳定,新出锅的花生焦香扑鼻,又脆又香,花生壳一捏就碎,红色的花生衣碎的满手都是。 “大哥!希希能吃花生吗?”楚楚从外面探出脑袋来。 林屿也忘了感冒的人能不能吃,谨慎起见还是不吃,楚楚啧了一声,抓了一兜花生跑出去,就算隔这么远,林屿都能听到她炫耀的声音,“看,我家的花生!” 然后是其余小孩啧啧的羡慕声。 得到了想要的声音,楚楚便大方的把花生分了出去,一人给几颗,然后她们开始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这游戏还是当初林屿提的,毕竟村里小孩没什么玩具,只能凑到一起捏泥巴,捉蚯蚓,楚楚嫌弃脏,又想玩,于是林屿就提出玩老鹰捉小鸡。 但是村里的小孩早就形成了小团体,亲近的跟着亲近的,楚楚她们这样新来的,并不好插进去。 当初是怎么做的呢?林屿回忆,他提出先用零嘴招揽了两个瘦小的,不被接受的小女孩,加上自家四个,游戏人员已经足够,旁若无人的在一边的空地玩了起来。 新游戏又没有人玩过,也不需要额外的道具,理所当然的吸引其余小孩的主意,他们开始悄悄的模仿,躲在别的空地上,欢快的喊着小鸡哪里跑。 然后再被楚楚她们撞上,看个正着。 小孩子也是要脸面的,虽然很多大人不觉得他们需要。其余小孩先是不跟楚楚她们玩,然后又是模仿楚楚,还被正主看见,憋的脸上通红,紧张的搅手指。 这时候,楚楚再用一句“要一起玩吗”化解尴尬,成功把玩游戏的队伍壮大到十几人。 林屿就发现,楚楚可能是个天生的八卦小能手,跟别的小孩玩,自家的情况没透露几句,倒把别家打听的一清二楚,现在连林屿都知道,谁家跟谁家不合,谁家又在背后偷偷羡慕谁。 比如此刻,不过逛了几圈撒了两把花生,她已经兴奋跑出厨房来跟林屿分享八卦,哪家的媳妇又因为做新衣的事干了几架,哪家没钱做年夜饭,决定多做素菜撑场面。 林屿分出一只耳朵听八卦,一只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万一希希有事,他还能听到。 不过还好,在希希喊人之前,楚楚耳尖先听到,认真履行自己当姐姐的责任,嘘寒问暖照顾周到。 因为及时给希希降温,后面也没有继续受寒,希希好的很快,第二天彻底降温,第三天就能下床走动,不过林屿担心病情反复,硬是压着不让她出门。 在这种情景下,年三十到了。 大家一向重视除夕,抛去旧年的疲惫和挫折,迎来新年的新气象。一早醒来,康平就飞快的起床,换成了新棉袄面子。 深蓝色的布料,只裹了一层淡蓝的边,显的整个人气质出众,格外好看。 而康安的衣服是淡蓝布料,滚的深蓝边,一样好看。 林屿就选择了淡灰的布料,做成略微宽大的款式,用腰带收紧,显得很修饰身形。他正在长个子,初步估计,已经长到一米六五,跟村里很多成年人相差无几。 只要营养跟上,他还能继续长! 他们仨的衣服,款式相同还有同样的纹样,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相似,倒是多了几分“兄弟感”。 对了,这就是大哥说的兄弟装!康平美滋滋的揪着衣裳下摆,先跑到厨房,眼巴巴的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其实林屿还真有事要做,但这事不好跟康平他们提,提了尴尬。 因为按照林家村的习惯,年三十的上午,是要去祭拜过世祖先跟亲人的,林屿早就准备好纸钱跟香烛,是打算过一会儿悄悄借口出门,先去祭拜的。 所以康平问他有什么事情,他便说没有,年夜饭的材料已经切好,肉菜跟腊肉都提前煮好,只等到时候烧两个鲜菜,然后做面饼就行。 古代长兄日常 第13节 康平在厨房溜达一圈,的确看到肉菜提前切好装好,于是点点头又溜了出去。 林屿松了一口气,又去清洗摆年夜饭的圆桌,准备一会儿说柴火不够就从后门出去。 四个孩子悄悄碰头说话,连大病初愈的希希也跟他们凑到一块儿,不知道干嘛。 “我出门捡点干草,再摘点葱姜,一会儿就回来啊!”林屿若无其事的擦干手,对着四小个说。 康平从悄悄话里抬头,估摸了时间,“大哥你要去多久?” “用不着多久,菜地离这里很近的。” “那大哥你快点,早点回来,咱们还要去祭拜叔父,回来还要做饭,时间紧。”说着康平干脆起身,“要不然我跟大哥一起去算了,还快点。” “就是就是,我们在家烧水,先把干菜蒸上吧?”楚楚对着康安说,“二哥,我们先去厨房?” 康安直接起身,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决定。 他们两钻进厨房,林屿就跟做梦一样,跟康平一起悠悠荡荡的去了村外,揪了半筐引火用的干草,摘了葱姜,又毫无异样的回家。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暖暖的呢。 第二十一章 祭拜回家后,林屿收起自己的异样,恢复成日常模样,情分记在心里就好。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压岁钱,用红纸包好的铜钱,分别递到每人手里,祝他们新年快乐。 康平接过了压岁钱,兴奋拆开,兴致勃勃的数过,才小心装进兜里。 康安则是小心捏了捏,贴身收着。 “好了好了,钱给你们就是花的,等到逛庙会时,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林屿好笑的很,“我不会收回去的。” 要知道小时候,谁还没被大人的“压岁钱我帮你收着”这个谎言骗过啊!这钱收着收着就没了!只有小孩还眼巴巴的盼着,想着自己要买什么好吃好玩的。 林屿被哄过,当然不愿意继续当这样的大人,拍着胸脯保证。 既然这样,楚楚小心捏着自己的压岁钱,除开这些,她已经陆陆续续攒了七八十文,不少了。 因为她们还在帮忙做发饰,每次都能拿到零花钱,等到庙会时买点什么好呢?是糖葫芦还是烧饼?或者是糖人? 她心里还是盘算,动作却不慢,帮着林屿把炭盆点好,堂屋里弄的暖暖和和的。 冬日吃饭有个很讨厌的地方,冷的快,饭还没吃完,菜先凝结起来,弄得没胃口,所以林屿特意准备了几个大盘子下面装着热水,保证饭吃到嘴里是热乎的。 年夜饭是木耳炒青菜,豆干炖菜干,清炒豆芽,还有蒸好的腊肉,以及蘑菇鸡汤,格外的丰盛,荤素都有。 家里都是孩子,林屿也就没准备酒水,用红糖醪糟水代替了,举起了小碗,“干了!” “干!” 模仿大人的行事,是每个孩子童年都做过的事情,所以四个小孩都学着举起碗,“豪迈”地干了一口。 接下来就是吃饭,林屿也不讲究食不言,一边吃一边聊新年计划。 “我想着,等明年的话,不管是挂面还是豆干生意都固定下来,先翻修屋子,然后做什么好呢?”林屿思忖,“你们自己觉得呢?” 四人齐齐摇头,毕竟以前听大人的就好,让干嘛就干嘛,他们不需要发表意见。 林屿低头看他们,翻了年长一岁,康安最大九岁,康平跟楚楚八岁,希希七岁,名副其实的小学鸡啊!唯一要做的就是上小学,识字。 可惜呐,现在的官学只面对官员子女,面对贫民的学校,林屿愣是没听说附近哪里有。 这时林屿俨然忘记自己也是中二年纪,开始忧心忡忡盘算怎么给弟妹提供优质教育了。思来想去,他拍板决定:“这样,开年后,我先教你们怎么算账,做账本!”要说别的用不上,数学肯定是有用的。 “以后不管是管家里,还是做生意,算学少不了,等我去州城买几本算学书,到时候你们都要学起来。”林屿主意打定,就把这事记上日程。 “买书?大哥就是这么,自己学吗?”康平十分好奇,“不需要先生教的吗?” 林屿汗,当然需要先生教啊!不过他上辈子已经读过了,现在自学不成问题,他含糊的解释,以 前有个路过的老先生教过他识字,才把这事糊弄过去。 但楚楚又有了新的疑问,“我跟希希也要学吗?” “当然需要!学东西不分年纪,也不分男女,只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技能,难道楚楚不担心以后被糊弄吗?”林屿反问。 从这一点考虑,楚楚成功被说服,他们就商量出以后学算术的时间,每天早晨抽出一个时辰就行。 先这么着吧,林屿心想,随后他又兴致勃勃的提出,想要给家里养几只小鸡仔,开春后再种两颗果树,是种梨树还是桃树? 桃树全票通过,毕竟桃子不仅能吃,还能做出桃干。 一顿饭吃到近下午,再把家里归置整齐,四个孩子就撒着欢出去玩爆竹了,现在的爆竹远没有后代的丰富,花样俱全,五彩缤纷。就是点燃引线,磅!听个响。 就算如此,他们也玩的不亦乐乎,满村子的乱跑,欢笑声撒满整个村子。 林屿看他们玩的高兴,还是强调玩爆竹要看清场合,别跑到柴草跺附近,免得着火。 “我知道了哥!”康平的声音远远传回来。 那可真当他们记住了,林屿在村里转悠,同时还收获到若干个压岁钱,来自胡婆婆跟春霞姐。 林屿不想要,胡婆婆硬塞的,笑着说:“你才多大?拿个压岁钱不应该吗?” 逗的林屿怪不好意思,毕竟他早就过了拿压岁钱的年纪,但胡婆婆的心意不能拒绝,他留下帮着胡婆婆做了几盘糖心烧饼。 天黑后,晚饭就是糖心烧饼,本来有守岁的习俗,但林屿看着几个孩子跑了一天累的很,哄着他们早点去睡,自己也打着哈欠准备睡觉。 正在烧洗脚水,林屿突然听到外面红光冲天,人声杂乱,脚步声乱哄哄的,还有人喊,着火啦! 着...着火啦?!林屿一激灵,连鞋都没来得及套上,光脚就窜到院子里面。 他家的东北角,的确能看到晃动的火光,还有喊叫和杂乱跑动的声音。 我滴妈呀!他这乌鸦嘴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怎么了大哥?”楚楚打着哈欠推开窗户,看到着火也是吓结巴了:“着火了?谁家啊?” “不知道,我先去看看。”林屿汲着靴子,外套一裹就跑了出去,“你们千万别出门啊!外面危险!” 孩子听没听进去,他也顾不上了,提着自家的水桶就往冒火的地方跑。 等他到了地方,那里乱糟糟的,有人盯着,有人在灭火,还有人把草垛跟屋子分开。 被烧的主人家正在哭天抢地的,手上左右开弓不停打孩子,“让你贪玩!让你贪玩!” 孩子被打的哇哇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别打啦!先救火啊!”三叔也跟着出来,急的跺脚,妈的,就没见过这么分不清轻重的人!要 不是火势太大会蔓延到邻居家,三叔才不乐意管这破事呢! 主人家松开孩子,继续哭着,一边哭着一边打水,等他倒第二桶水时,火已经被灭。 主要是热心村民太多,每个人拎了几桶水,轮流递上去,大火当然被浇灭了。 大冷的天,林屿热的出了一头汗,再被冷风一吹,浑身黏腻难受,他伸手扯了扯袄子。 主人家在检查损失,不幸中的万幸,除了一个柴草垛和半间猪圈被烧了,别的没事。 起因就是主人家的小孩,白天羡慕小伙伴玩爆竹,偷偷藏了几个烧过的,等到夜里又溜出来想点着玩,因为没人看着,小孩就把自家的柴草点燃了。 看到火光之后,小孩吓哭慌乱跑掉了,主人家隔着窗户看到火光,着急忙慌的喊救火。 “让你调皮!让你玩!”最初的恐慌之后,主人家一骨碌又爬了起来,啪啪啪打孩子。 这回可没人拦着他,爱打就打吧,正好吃个教训。而且,林屿冷眼瞧着,主人家打孩子更像是做给大家看的。 我都把孩子打成这样,你们也别计较了吧? 林屿懒得理会这种心态,确定不会再烧起来,先回家,大门口挤挤挨挨的冒出四个脑袋来。 “大哥火灭了吗?” “发生什么事了?” “谁放火了吗?” “大哥没事吧?” 林屿把四个脑袋挨个挨个揉过去,无奈极了,要是不给他们说清楚,恐怕今夜他们都睡不着觉。 “进去说,别冻到了。”林屿把人拉进去,真是个难忘的年三十。 作者有话说: 现在不让放孔明灯和爆竹了,就是担心野外着火,不过过年不放烟花,总觉得少了味。 第二十二章 闹腾了一晚上,但第二天还是需要早起的,听到鸡叫,林屿打着哈欠慢腾腾的穿衣裳。 等家里人都穿好了,就是自由活动时间,林屿让四小孩兜里装满花生,放他们到处玩。 林屿准备的到处拜年,从三叔家开始,一家家的走过去。 对比起前几年的低沉郁闷,现在三叔家的氛围可好多了,小孩在闹,大人在笑,林屿进门的时候还发现,厨房里的炉火没停,还在熬豆浆。 他没忍住说:“三叔,初一都不休息呐?钱是赚不完的,该歇也要歇啊。” 三叔抽着烟杆,高兴地胡子一翘一翘,“歇不住啊,豆浆熬出来还要点卤水,压平晒干,耽误一天就少做十斤。”所以,他宁愿趁着现在就熬着。 林屿见三叔一心钻钱里,打趣说:“大年初一都熬豆浆,今年一整年都要辛苦喔!”因为本地习俗,初一就是什么都别干,象征来年也清闲。 一向古板的三叔居然会开玩笑了:“那就借你吉言了,我还巴不得干活呢!”有活干就有钱赚,这才是好兆头。 果然是人有事做精神爽,林屿只能摇头。 一边跟三叔说话,林屿一边帮着烧火,两人的话题不知不觉就歪到了昨夜着火的人家上,或者说,整个正月里,那户人家都是话题中心。 提到这个,三叔不由得撇撇嘴,他是个忠厚人,不爱说人是非,但对于那户人家的处事也看不惯。 一个村里住的,有特别勤快的,有中不溜的,还有就是混日子的,而着火那户就是典型的混日子。那家姓方,叫方大虎,本来家里也是有着几十多亩地,富裕的很,可后来男主人沉迷赌博,渐渐的把家里的田输掉大半,只剩下一座院子跟七八亩地,女主人不免变得扣扣索索。 也是因为女主人舍不得给孩子买爆竹,这才让小孩跑去捡别人玩剩下的,造成昨夜的失火。 林屿听着都无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概就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古代长兄日常 第14节 三叔说完八卦,又叮嘱到:“我看方大虎这人脸皮厚,说不定要到处打秋风借钱,你可千万别搭理他。” “我跟他又没有交情,又岔了辈分,不至于吧?” “那脸皮厚人的想法,咱们怎么想得透?”三叔摊手,他没说的是,他还见过方大虎哄人家孩子的糖葫芦吃,事后还不承认,那不要脸劲儿!真是刷新认知。 林屿吃了一肚子瓜,看着时候不早,还要继续拜年,他又去了春霞姐家里跟胡婆婆家里,磨蹭到下午,才提起一份简单的礼品朝着村里的西南角走去。 走到梧桐大树下,林屿刚要敲门,木门霍的拉开,露出一张笑成菊花的脸来。 “哎呀呀小屿来了,快快快,里边请!”菊花脸女人高声招呼着,“小翠,端糖水给你小屿哥哥喝!小石头,搬凳子啊,稀客临门了!” 被他们这么热情招呼的林屿无动于衷,连礼貌性的笑容都没露出一个来,他就站在门口,淡淡的说:“婶娘,用不着麻烦,我就站在门口说话。” “那怎么行呢!好歹进去坐一坐,喝口水啊!不然别人还当我们不懂礼数呢!”菊花脸继续说着。 “不了,我赶时间,还要走下一家,有空再来。”林屿把篮子往女人怀里一塞,任由女人怎么招呼,头也没回走了。 女人小声嘀咕了两句气性大,掂了掂篮子,又掀开看了,“小气!抠门!”里面就放了两把挂面和几个饼,连个鸡蛋都没有,满村子都找不出更扣的。 女人回去跟自家男人抱怨着:“还说什么亲人呐,连拜年礼都送这么少.....”却不料一惯向着她的男人勃然大怒,从床上下来,“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你撺掇着,我会跟我兄弟闹翻吗?” 弄的现在,是一点光都沾不上。 女人一个不防被推倒,在地上呆了三秒,撒泼一样大哭,“这时候你来怪我?林大关,你没良心!要是你自己不动心我劝的动你!现在嫌弃抢兄弟家产的名声不好听了?那你别吃啊!吐出来!” 林大关一张脸憋得又红又紫,“你非要说出来戳我心窝子?” “是你先要怪我的!”林大婶娘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那咱两就说个清楚!” 她嘴里喋喋不休数落着,从成亲后再到分家,最后到现在,数的林大关痛苦不堪。 他哪知道有这天!如果早知道,就是把家产分给林小关一半又咋样!到时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亲叔叔,不至于像这样不尴不尬的。 林大关跟林小关是亲生兄弟,但两人的岁数差了十三岁,等林小关成亲时,他连儿子都能打酱油了,那时候林大关借着自己是长子且要养爹娘分走八成家业,只给兄弟剩下两成。 林小关当时什么都没说,赡养也照旧,但等爹娘下葬入土后,再看到林大关,就跟村里其他人没两样,淡淡的,冷冷的,关系疏远的很。 以前也没觉得有多了不起,听说林屿一口气养了四个弟妹后,林大关还关起门笑了一回,等着看侄儿的笑话,没想到这笑话没看着,倒是看着人家一天天抖起来,还挣钱了。 林大关心里就跟猫抓一样,闹心。 如果被林屿知道他这一篇心理活动,肯定得说,放宽心,闹心的事情还在后头呢!等他以后修起青砖大院,林大关还不气死? 但林屿此刻还不晓得,他到处拜年送完东西后,就在家休息,并且摸清弟妹的学习进度。 他们四个因为年纪接近,学的课程都是一样的,大概是刚启蒙读完千字文和百家姓,认识常用字,至于算学嘛,刚学会百位之内的加减乘除。 摸清了底子,林屿就决定自己根据算学书来安排进度,然后再逐渐增加。 他正在想什么时候上州城买书时,林春霞吞吞吐吐的过来找他,老半天才说清楚,她是想林屿跟她一起去趟秦家,彻底跟秦瑞合离,把户籍也挪回来。 “春霞姐,你真的想清楚了?” “这都快半年了,我还有什么想不清楚的?”林春霞苦笑,“秦瑞这人还算不错,但是耳根子太软了!跟我拍胸脯保证地好好的,一扭头听了秦小姑几句话,立刻又觉得我有错,反反复复,纠缠不清,我累了。” 林春霞早就有了合离的心,也跟秦家人说定,两户人家打算再最后见一次面,要还是谈不拢就直接合离。 反正现在合离后再嫁,甚至嫁的更好的女子又不是没有,跟他们耗着,那才叫浪费光阴。 对于春霞姐的家务事,林屿也不想干涉她的决定,既然让他陪同,他就去好了。 时间定在正月十八,县城里某个茶馆,旁边就是衙门。 两边人见面,彼此都很尴尬。毕竟以前还是亲家,亲亲热热走动,现在就要闹到合离的地步,也是世事难料。 春霞爹娘一直搓着手,不知道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秦家人也怪不好意思的,就是那位秦小姑掉着脸子,说话不阴不阳的,本来春霞还觉得秦瑞可怜,再一看秦小姑,啥心思也没了。 既然双方都决定好了,和离书一一签,当场就进衙门把户籍挪走,从此两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关。 第二十三章 拿到合离书后,春霞是长长出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以后跟秦瑞就全当陌生人。 春霞娘张了张嘴想安慰女儿,可憋了半天只憋出干巴巴的几句话,说以后总能找到好的,她回家就拜托媒婆留心人选。这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少吗? 林屿看到春霞姐的神情更郁闷,连忙接话说:“婶子,春霞姐现在刚合离,倒不如收了心好好在家待两年,秋菊跟冬梅年纪也小。再说了,有银子傍身才有底气,想选个什么样的都行,有底气,也有选择的余地。” 再嫁哪有搞钱香呢? “就是,小屿说的没错!我先在家待两年,也照顾妹妹弟弟们。”春霞两手叉腰,她才不要回到过去那种拿个铜板都要手板心向上的日子,谁爱过谁过去! 为了转移话题,也是为了放松心情,她脚步一顿,“娘,咱们去前面的酒楼吃顿好的,大鱼大肉都要!” 春霞娘又想习惯性叨叨贵,在酒楼吃一顿的花销可以在家吃两顿,不划算!可看到女儿兴致勃勃的样子,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还拉了拉想说话的老头子,顺从女儿的意思。 于是四人就这么进了酒楼,春霞姐拿着菜单,点了一个糖醋鱼跟酱肘子,加上白菜丸子汤。 等到热腾腾的菜肴端上桌,浓油赤酱色香味俱全,春霞娘刚才的纠结也就飞了。 好吃,真的好吃!毕竟敢出来开饭馆酒楼的,都有两把刷子,糖醋鱼酸甜可口味道正好,而酱肘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配料去腥,不油不腻,吃到嘴里只有浓浓的肉香。 就算是一心想省钱的春霞爹娘,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们干掉了三大碗面,还用汤汁拌面条呼噜噜全吃了干净。 四个人都吃撑了,春霞摇摇晃晃的去结了账,摸着肚子说:“咱们先休息会儿,消食。” 实在走不动了。 林屿端着一杯白开水小口小口喝着,现在外面的茶水他喝不惯。吃饱后人体供血都转移到胃部,脑子就会犯困,他正觉得眼皮子都快粘上了,突然被一道说话的声音打断了。 说话人正好站在酒楼侧面的窗户边,窗户半开合透气,所以他们完全没发现这里坐着有人。 一男一女吵架在兴头上,也顾不上别的。 男的低声下气:“美娘,我知道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以后一定改!不管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但是她毕竟是我娘,辛苦把我养到这么大,我怎么可能不管她?” 女的冷笑:“她辛苦,难道我轻松?成天指手画脚,管头管尾,谁家婆婆这样的?她是你娘,我不是你媳妇?” 男的继续说:“这两个怎么能比较呢?根本没法比!” 女的愤怒:“没法比,那你跟你娘过一辈子吧!” 然后一阵拉拉扯扯,女人的怒气被安抚下来。 “娘在舅舅这里待了快一年,连过年都没回去,我们当小辈的,总要孝敬长辈,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不对,你也不想别人对我们家指指点点吧?我怎么说也是长子......” “长辈?她有个当长辈的样子吗?杨福全,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这里还肯跟着你过来,不是看在你面上,也不是看她的面子,而是看在我儿女的面子上,他们还要脸面出门见人的。”女人的声音愤怒且尖利,“如果她再继续找我麻烦,可别怪我不客气!” “破罐就不怕破摔,反正二弟妹已经合离,三弟妹也回娘家住了,多我一个也不多,是不是?” 女人的声音透出一股豁出去的决绝,显然这是她的最后通牒。男人继续告饶,好话说尽才把女人重新哄了回来,两人不情不愿的离开了酒楼,朝着另外一边走了。 被迫塞了一嘴瓜,林屿大气都不敢出,一直等到男女走开,才敢放下空掉的杯子,好尴尬。 林屿他扭头回来,就看到春霞姐突然爆笑出声,一连串的笑声从她嘴里流出来,她笑的前俯后仰,控制不住,差点滑到桌子下面去。 春霞娘吓了一跳,连忙去搀扶女儿,把人扶起来,春霞姐还是笑个不停。 “哈哈...这是...我今年,不不不,这二十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春霞笑的全身发抖,抖成筛子,好容易止住了,她揉揉酸疼的脸:“你们知道刚才那对男女是谁吗?” “那是秦瑞的大表哥,杨福全!哈哈哈哈哈!” 噗嗤! 林屿也笑了,结合刚才听到的八卦,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说嘛,出嫁多年,有儿有女的姑母怎么会好端端跑回哥哥家里住,还一住就是一年多,连过年都不回去,感情是把儿子家搅成一团乱,避难来了! 春霞爹娘面面相觑,楞了片刻后也撑不住笑了。 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儿啊! * 不管为什么,经过这么一遭,明显春霞爹娘心情好了不少,春霞甚至是一路哼着小调回去的。 林屿自己想象都觉得神奇,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当然有这样的人,成亲后觉得儿子跟自己不亲了,按着儿媳妇的头想让别人听话,或者单纯只是想要施展当父母的权威。”胡婆婆淡定说道:“这世上什么样的父母都有啊。” “又长了见识。”林屿点点头,他亲爹死的早,前世的父母更没做过这样的事情,难以想象。 胡婆婆只露出饱经风霜后,熟知世情的笑容。 自从林屿认识胡婆婆时,她就是这样的。对于为什么她独自居住,林屿也听到过几句闲话。 她以前是个出色的绣娘,绣出的画屏能卖出百两银子,后来,在州城买了院子定居,日子过的很舒服。但后来,听说胡婆婆的丈夫跟儿女都死了,胡婆婆自己留在州城伤心,于是搬到乡下来居住,也减少开销。 这样想来,胡婆婆有一种难得的坚韧,并不会因为挫折被击倒,她保持自己的步调和对生活的热爱。 林屿觉得自己也学到了东西。 但日子总归要继续过的,出了正月,林屿就开始琢磨养小鸡仔的事情。 养鸡仔,可以下蛋,可以吃肉,除了割草费事点,也没其他的坏处。听说林屿想要养鸡,三叔很大方的送来了五六只毛茸茸的小黄鸡。 “这这么好意思白送,三叔花了多少钱?”林屿连忙要掏钱出来。 “没花钱,对方也是送的。”三叔摆手,“这一窝是冬小鸡,怕冷不好养,你能养着对方还巴不得呢!” 母鸡孵蛋通常都是春天或者秋天,因为天气温暖草木丰茂,到处都是吃的,而冬小鸡就要费劲找青草,还要注意保暖,一不留神就冻死了。 “既然这样,小鸡要是养大了,我请三叔吃小鸡炖蘑菇。”林屿拎起笼子,把小鸡仔带回来。 这一窝小鸡,三公三母,如果去买也要花一百来文,算是大人情。 毛茸茸的小鸡仔一进门就获得一致喜爱,毕竟它们真的可爱,只会小声叽叽叽叫,拍动着小翅膀到处转悠。 希希把小鸡举在掌心,摸了摸鸡仔的脑袋,鸡仔反过来蹭她的手指,疑惑的叽叽叽,被蹭的手心发痒的希希笑了。 “希希?” 两双黑豆豆眼一齐望过来,楚楚可耻地被萌到了! “既然喜欢,就好好养它们,可以吗?要给她们喂食,带它们出去遛弯,还要给它们打扫鸡窝,能做到吗?”林屿对着希希跟楚楚说道。 “当然!我可以的!”楚楚答应的特别响亮。 第二十四章 古代长兄日常 第15节 林屿还记得上辈子小学,被自然课老师安排的任务,养蚕,据说能够培养孩子锻炼自理能力,珍惜生命的意识。于是他每天都要费劲吧啦的去摘桑叶,摘回来之后,看着针尖大小的黑点点,钻出蚕蛋鼓涌鼓涌的爬,咔嚓咔嚓的啃,从针尖大长到手指长,白白胖胖,最后结成茧子,再一次重复生命的循环。 亲近自然什么的他没看出来,就记的好玩了。 这招好像真的有效,自从开始养鸡仔,楚楚跟希希每天都记得按时给鸡仔喂食,出太阳就带出来晒,一刮风就带回室内保暖,精心的不得了,在她们的照顾之下,小鸡仔目前没病没灾,精神的很,还褪掉绒毛,慢慢长出棕黄色的羽毛。六只都是芦花鸡,且精神着呢! 天气变暖后,林屿就开始琢磨移栽果树,村里不少人都在家门口种了桃李杏树,但是味道平平,也就是吃零嘴吃吃。想要味道好的,还得去别家讨要树枝,回来自己移栽。 桃三杏四梨五年,从一根小枝条到果树挂果还有的等,林屿一心加快这个进度,又想到一个新主意。 距离林家村外围的山上,有不少的野果子树,没人管也没人要,结出的果子又酸又苦,唯一的用处就是当柴火烧。 林屿提前从山上挖来了三棵桃树幼苗,一米多高,枝条有两个指节粗细,种在屋后的菜地里,经过半个多月的适应,树苗已经渐渐缓了过来,还长出好几个芽包。 嫁接有好几种办法,芽接,枝接和靠接,视树木的状态而定,林屿选的就是枝接,用别的枝条插入砧木的切口,再用麻布一圈圈的裹紧,一般来说,二十到三十天,就能确定成活与否。 康平跟康安全程密切留意,一心想要看最后,树木能不能成活,结出水分丰厚的桃子来。 “唔,理论上是可以的吧?而且我们种了三棵,总不会这么倒霉一棵都不活?”理论知识丰富,实践经验全无的林屿托下巴,猜测着。 没事,如果果树都枯死了,他重新买果苗就行,反正春天到了,万物复苏。 康平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看嫁接苗,瞪大眼睛想要找出一点点最细微的变化。 这天早上,他照常去看,突然惊呼:“大哥大哥,这上面是不是冒出小芽了?” 林屿咬着自制的柳条牙刷,含糊不清的说:“哪儿啊?我没看到。” “这里这里,你看是不是冒出一片新叶子?”康平手指尖点着某个地方。 他眼神真好,上面的确有,一片嫩绿嫩绿的叶苞,害羞的探出半个脑袋。 “真的活了哎!”康平兴奋又惊讶,“原来切下来的枝条还能继续活....” “也不光是枝条,种子,树干都能繁衍出新的果树,生命就是这么神奇。”林屿说道。 康平突然语出惊人,“那,娘生下我们,也是这样吗?” 林屿想要摸头的手一顿,心情从刚才的平静转为低落,他缓了缓,“是啊。” 康平嘴快说出话后,看大哥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到林屿似乎没有生气,这才闷闷的撒娇:“大哥,我好想娘啊。” 他从来没有离开亲娘这么久过。 “我也是。” 林屿比康平年长,比起单纯的思念,他考虑的更多。就算几千里路,走也该走到了,一晃大半年过去,周氏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让他不得不担心。难道真的遇上不测?还是到了褚州之后,风土不服病倒了?再遭一点,被当地人欺负了? 他越想脑子越混乱,还要在孩子面前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撑起大哥沉稳不迫的架子。 就算林屿打死也想不到,周氏没有通信的原因是圄于邮费,可见一文钱憋死英雄汉呐! * 不过经过四个月的努力积攒,全家出动,远在褚州的周氏终于攒够了二两银子,可以把信件寄出来。 虽然是寄到同一个地方,周氏还是细心分成四封,她给自己的孩子写信,让易姨娘和杨姨娘也写,最后凑成厚厚的一封。 “驿站说信件多久能到啊?” “差不多一个月吧,从褚州到褐州,再传到长兴县,耽误了点时间。”赵妍妍肯定提前打听的清清楚楚。 “唉,希望小屿没急坏。”周氏合十祷告着,也希望四个孩子还平平安安。 易姨娘跟杨姨娘见状,也跟着向上天祝祷,祈求保佑,她们吃苦受累没关系,孩子可不能受罪。 周氏祷告完毕,又要开始春耕,这段时间家里家外,可累坏她了。 见她去拿农具,易姨娘也跟着去拿,三人结伴去开垦荒地,而赵妍妍留下来照顾她爹赵先见。 赵先见在牢里就被拷打过,身体一直不好,流放路上缺医少药,拖的更严重,好容易来到褚州,水土不服后彻底病倒了,现在也只能躺下养着。 四个女人,轮流留下照顾,顺便打理家事。 周氏扛着锄头,刨开乱石和杂草,一点点清理着地面,看到杨姨娘跟易姨娘魂不守舍的,不由得出言安慰几句,“没事的,信也寄出去,很快就会有回音的,小屿是个可靠孩子,会好好照顾他们。” 易姨娘性格老实,也不作妖什么的,只会闷闷的点头。而杨姨娘健谈爱笑,但这时,杨姨娘一反常态深深的叹气,脸上写满忧虑。 “贞姐,我不是担心那边,而是......”杨姨娘咬牙,像是难以启齿,又像是豁出去,“我是担心我爹。” “这,他那边又什么好担心的......”周氏糊涂了,杨老先生怎么说也是康安的亲外公,这血缘之亲还能断的了? 既然开了头,杨姨娘也不怕人笑话,她索性从头说起,也把压在心里的事一一道来。 “我爹,是赤州的粮食商人,有钱的很,家大业大,但我在十七岁之前,从来没占过家里半点光,贞姐信吗?”杨姨娘苦笑着。 “我信!”周氏肯定的点头。 杨姨娘惊讶抬头,周氏笑了,“我也是干过活的人,只看你的手,就知道你不是养尊处优的闺秀小姐。”那一手的茧子和小伤疤,哪里是短时间能够形成的? 杨姨娘翻来覆去看自己的双手,食指掌心的确有很多茧子,她继续说,“我出身不好,我爹就是一时酒后有了我,我娘只是杨家酒宴上待客的舞姬,谁都能轻贱,有谁的孩子都不奇怪。” 这个爹叫着心里是虚的。 舞姬的孩子,日子当然不好过,杨姨娘就靠着跑腿,做零工养活自己,混过一天算一天。要不是她的脸蛋越长越像杨老先生,连打零工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主君到赤州任职,我爹开了接风宴会,前头的姐姐送完了,收拾收拾就把我送了出去。” 整个过程根本没有问过杨姨娘的意见,当然,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周氏惊讶的张大嘴,一是杨姨娘平时看不出这点,她总是说说笑笑的,二是原来官宦世家,高傲 富商们,背后竟然是这么行事的!她们乡下老太太也知道虎毒不食子唉,杨老先生连闺女都没管,难道还指望他管隔了一层的外孙? “这,这的确值得担心,但杨老先生也未必会想起这个外孙吧?”周氏努力安慰她,想想照杨姨娘的说法,杨老先生至少有二十多个闺女,怎么想的起来杨姨娘呢? “希望如此吧。”没收到消息之前,杨姨娘都没办法放下心,所以她特意在写给康安的信里强调过,好好跟着周氏的儿子,谁来都不要相信。 第二十五章 春雨绵绵,站在户外一会儿就沾湿衣衫,但村民们格外的高兴,因为刚播下的种子正缺雨水,有了这么一股降雨,至少新苗能发出来,他们也不用费力灌溉。 林屿移栽来的桃树已经发出一尺来长的新芽,嫩嫩的,涨势喜人,从前没看过嫁接的四孩子,围着团团转,每一日都在观察桃树的涨势,并且猜测桃子是否好吃。 “当然好吃啦!我可是特意去讨要的枝条,下河村那户人家的桃子是最好吃的,皮薄果子大,一撕就掉,而且果肉白生生的,一吮吸全是汁水...”林屿说的绘声绘色,把孩子们馋的不行。 “那还要等三年呐,好久啊!”康平泄气,“我现在就想吃啊。” “那样的话,只能等夏天我去买几个桃子吃。”林屿想了想,“到时候记得提醒我啊。”万一忙忘了呢! “好耶!大哥最棒啦。”楚楚一头扎过来,奉送拥抱一个,希希也磨磨蹭蹭过来要抱抱,抱完之后,林屿就把眼神放在了康平跟康安身上,康平咯咯笑着,推了康安一把,康安躲闪不及,只能被迫享受拥抱。 林屿抱了一把后就主动撒手,康安跟他毕竟还隔了一层,对他的态度和轻重一定要拿捏好,好在经过大半年的相处,他的拘束和不安全感少了很多,也愿意做出一些亲近的举动。 林屿正在跟他们吹嘘桃子十八吃,说的他们口水直流时,隔着篱笆,有人在喊他,“小屿,有贵客登门啦!快,快去村口迎接!” 什么贵客面子这么大?林屿往篱笆外一看,先皱起眉头。 有什么事情一向都是三叔来找他,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他的大伯林大关,露出一脸讨好的笑。 林屿脸冷下来,淡淡的说:“我可不认识什么贵客。” “哎呀我跟你说,村口来了一队车队来找你的,领头的人穿戴可好了,一开口就是要找你。”林大关当时刚好路过,看到人要找林屿,立刻自告奋勇说可以带口信。 林屿心想自己可从来不认识什么车队人马,但他不肯耽误正事,于是跟着林大关一起走到村口的银杏树下,果然那里停了几辆马车,装饰豪华,远远闻着就是一股扑鼻的香粉气。 领头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白发梳的整整齐齐,再用发冠束齐,衣服也闪着低调的光泽。 他低下高昂的头颅,用眼角余光看了林屿一眼,“你就是林家的小郎君?” “是我。”林屿觉得这波来者不善,还是谨慎的回答。 “我是来接我家的小郎君回府的,打扰了。” * 一向安静的林家村,今天意外的热闹起来,众人包含吃瓜的期待,纷纷想要跨越空间的阻碍,把耳朵贴到林屿家的墙壁上。 年度大瓜唉!不听到还怎么跟人出门吹牛?!他们从来没见过有钱人家,下马车都有人搀扶,更别说其他了。 但林屿家紧闭的大门,让他们的吃瓜之旅不顺利,只能捶胸顿足。 堂屋里,楚楚端出大麦茶,好奇的看着那个老先生,其余三个排排坐,也盯着正桌的两人,林屿在听,对方在说。 楚楚放下茶杯,用余光看了看康安,康安摆弄自己的衣角,不知道在想什么。康平跟希希的立场让他们更不好开口劝阻。 这事会怎么发展呢? 林屿在听对方说话,偶尔插上两句。 这位衣冠楚楚的老先生,自称是赤州杨家的二管家,他们家的小姐便是康安的生母杨姨娘,奉了主人的命令过来接康安回杨家的。 二管家先是感人肺腑的诉说了一通杨老先生的思念之情,先从格外疼爱的小姐说起,最后再到对康安的在意思念,说的情真意切,到激动处甚至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二管家本来觉得自己一番唱念做打,足够把对面阅历不丰富的少年说服,可少年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感动? 林屿要是感动就有鬼了!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直接说:“既然如此,杨老先生怎么不亲自来?” 二管家一卡,低下头说:“自从知道小姐的事情后,主家就病倒了,他上了年纪,禁不起舟车劳顿,所以才派了我来。” 他的解释也还算合格,林屿就放过这个问题,他转过去问康安,“康安,你还记得你外祖家的事情吗?” 康安歪着头,仔细打量了二管家,最后才慢吞吞的说,“我不知道,我也不认识这位老先生。” 他生母杨姨娘,在他面前从来不提自己的爹娘,也就是他好奇去问过爹,才知道外祖家在赤州,是个商户,其余的都不晓得。 二管家是真是假,他更不晓得。 “你是从哪里知道我消息的呢?”林屿继续问。 “是从先前的赵府的门房那里。” 对了,赵伯知道这事,而且林屿还留下过自己的地址,消息来源没问题。 “我先姑且认为,你真的是杨家的人,老先生既然都找到我这里,想必对我的身份也一清二楚,你看,我亲娘,他们的母亲把孩子托付给我,我自然要谨守约定,照顾好他们。”林屿客气的端起茶来,“做人总要言而有信,所以,恕我不能答应你把康安接走的决定。” “或者你应该先过问赵叔叔?” 林屿一口回绝,还搬出赵家,这就让二管家没法继续,毕竟,康安的生父母都在,越过他们做决定,根本不合理。 二管家既然带了杨老先生的命令而来,就没有那么轻易退缩,他看出林屿的决心,于是决定采用拖延政策,“既然如此,我得先跟主家通信后再做决定。” “这几天就要叨扰林小郎君了。” 古代长兄日常 第16节 “请自便。” 第一回合,林屿胜。 但林屿很清楚,初期的胜利不代表后期也会胜利,他左右不了杨家人的决定,也不知道周氏那边到底怎么安排的,更联系不上。 愁啊! 林屿把三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喊了出去,单独跟康安说话,“康安,你自己是什么想的呢?是想留下还是走?” 不等康安回答,他先强调:“你就顺着自己心里想的说,我不干涉别人的做法和想法。” 康安嗫嚅着:“我,我真的不知道。”自从那位二管家一来,他心里乱成一团麻绳,现在都还没理清。 “唉!好吧,那你自己先慢慢考虑,等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支持你,也一直当你是弟弟。”林屿只能揉了揉他的头发,放他自己一个人思考。 康安游魂似的走了出去,面对兄弟姐妹关心的眼神,连一个“我没事”都说不出来。 他闷闷的不开心,但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不开心,只能呆呆的回了房间。 没过一会儿,楚楚咋咋呼呼的来了,说杨家的仆人送来了很多礼品,什么文房四宝饰品点心,满满堆了一桌子,大哥让康安自己去处理。 这些东西,以前他们也常常花用,不过赵家出事后,再也没看过踪影,瞧着熟悉的包装,康安还觉得有些陌生。 才在村里过了半年,居然觉得已经很久。 第二十六章 康安把东西归置好后,把能用的东西留下,点心什么的不耐久放,就分给其他人。 他咬了一口豆沙糕,甜甜的滋味浸润在嘴里,陌生又熟悉,点心酥皮掉了一地,以前他可喜欢这个味道了。 楚楚跟希希硬是挤了过来,她们还小心思没那么多,说话直喇喇的:“五哥,你要走吗?能不能别走啊,我想跟你待在一块儿。” 楚楚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还试图让希希跟她一起卖萌装可怜。 “我知道,你去了杨家,日子一定比现在好过多了,但是赤州多远呐!我想找你都找不到,如果他们合起伙欺负你怎么办?你连求助的人都找不到。”楚楚本来是想说服康安,说着说着自己先开始担忧起来,“远水解不了近渴哎!” 他们四个,就像四只初生的小鸡仔,挤挤挨挨的靠在一起互相取暖,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候,现在其中一个蓦然要离开,让身边的其余鸡仔觉得空落落的。 “楚楚!你少说两句,五哥他自己心里有数的。”康平过来拉了楚楚一把,让她不要继续碎碎念。 楚楚不甘心的闭上嘴,恨恨的咬了豆沙糕一口,就像要把二管家咬一口似的。 康平让楚楚不说话是有他的考虑,毕竟...要论起亲近来,肯定是康安的外公跟他跟亲近,他如果想要跟着外公过日子,那完全是合理的,正当的。 不像希希,希希的姨娘是家生婢子,根本没有外家可去,她只能待在这里。 谁都可以说话,说出自己的建议,就是他们两不能说。 康平把楚楚拉走了,两兄妹一路走到院子外面,楚楚还闷闷不乐踢着石头,连以往最心爱的小鸡都忘了喂。 咔嚓咔嚓,屋子里只剩下希希啃点心的声音,康安扭头看她,“希希你不劝我?” “我劝你干嘛?”希希又啃了一口点心,“我出去喂鸡了。” 她直接走了出去,康安等到室内无人,一脑袋搁到桌子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到底该怎么办呐?! 脑里一团乱麻,康安只好从记事开始回忆,再到下放牢房的惶恐不安,还有前途的未知。 姨娘一遍遍的安抚他,他们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等待见面的机会。 现在的生活算安稳吗?还是要去外公那里呢?要是娘在就好了,唉! “娘,您能不能给我指一条明路呢....”悠悠的叹息声在屋内响起。 * 林屿在二管家开始送礼物时,就明白他已经主动拉响了第二回 合的前哨。诚然,康安留下的话,会有亲近的兄妹,气氛也轻松愉快,但物质条件,肯定被杨家甩开八条街。 杨家是商户,虽然士农工商的观念还在,但有钱的商户肯定比没钱的农户舒服,谁会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故意吃苦受累?又不是有病。 虽说如此,林屿却没有阻拦二管家的糖衣炮弹,反而还创造机会给康安和二管家相处。 他自己还悄悄去县城打听过消息,赤州的确有个姓杨的粮食商人,开米铺的商户都听说过,而二管家他们用的马车有家族标记,仆人穿戴的衣服都是同一批布料,应该不是假的,而且也花不了这么大本钱。 二管家出师不利,很快就调整了策略,态度放软,跟康安念叨杨家,杨老先生的思念,大打感情牌,说的是声泪俱下,无比感人。 毕竟也是康安的外公,他的态度肉眼可见的软化下来,对着二管家也开始和颜悦色,还常常两人一起出门。 康平大受打击,小孩子对同伴总是很看中的,也不希望同伴离开,他闷闷的跑来问林屿:“大哥,康安真的要走吗?” “你是不是不希望他走?”林屿把郁闷的小孩拉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脑袋。 “我当然不希望他走!”康平感受着脑袋上的热度,声音充满不舍,“以前我不喜欢他,他还抢过我的风筝!”康平碎碎念着,“那个风筝是踏青会上,娘给我买的,是个特别好看的燕子,当时康安生病了不能去,我带回家本来想跟他一块儿放风筝,结果他抢过风筝折断了!哼!”现在想起来,他还是一肚子的气。 可是呐,在牢房时,他们没吃没喝,送来的饭菜要么凉的,要么馊了,唯一能吃的馒头,康安也会掰成两半,分给他一半。 啃着半个馒头,以前那点小摩擦根本算不上事,他也突然懂了家人的含义。 听着小孩的烦恼,林屿慢慢的说:“康平还记得以前的玩伴吗?就是住在一起的。” “记得。” “你们现在,不也分开了吗?从出生开始,人就会一直碰到不同的人,他们可能陪你两条街,可能陪你穿过半个城市,却不会陪你一直走到最后,聚聚散散都是人生的常态。” 回顾他的人生,小学时被迫转学,哭着要记一辈子的同学,不也渐行渐远吗?同学,朋友,同事,每个人都只能陪同一段路,然后寻找下一个同路人。 “可是康安是我哥哥,是家人啊,这不一样。”康平倔强起来。 林屿只好换了角度:“那你在想想,康安去外公家,是不是能得到更好的条件?也对他的人生更有益处?” 康平不情愿的点头。 “药汤苦口能治病,耕种辛苦有收获,虽然分离很难受,但对康安的人生有益处,我们作为亲人,当然要鼓励他朝着更好的地方去,祝福他,愿他的人生更加灿烂。答应我,如果康安真的要走,好好告别可以吗?”林屿正视康平,“等你再长大些,完全可以自己去赤州看他啊,不是很远的。” “赤州有七八百里呢,怎么去啊...”康平小声嘀咕,“我还是不懂,但我尽量。” 他尽量做到好好告别。 “乖孩子。” 林屿再次摸脑袋。 他们两没注意的是,窗户外的有个人影悄悄的走开了。 * 下午,院子外面有人敲门,难得没出门的康安主动去开了门,让院子外的人进来。 “春霞姐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交账本,这个季度的账该结算。”春霞姐晃了晃手里的册子,“你先看看。” “来了。”林屿从室内出来,接过账本。 自从开始长期合作,他们就跟夏老板约好,三月结算一次,而拿挂面的数量也不固定,只要缺了就来。 春霞姐只会最简单的记数,可她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多少斤两都是一清二楚的。 林屿把她记的粗账按照日期排列出来,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咋了?” “供货量少了。”如果把数据分摊到每一天,就能看出来,以前巅峰时期,每天要消耗三十斤面条,后来逐渐稳定到二十来斤,现在降到十七八,甚至有时候会掉到十四五斤。 整整少了一半! “啊,这有什么问题吗?”春霞姐很迷茫。“有波动不是很正常?” “不正常,春霞姐,县城挨着码头,扛大包的工人那么多,按理说只要稳定下来,就不会出现大的波动,现在跌的这么厉害,唯一的可能就是出现了竞品。” “啥叫竞品?”春霞姐继续虚心求教。 “就是跟我们卖的商品,同类型的东西。”林屿肯定的说,“应该出现了其他的面馆吧?” 不然没法解释。 “我真没留意,但是小屿你都这么说了,多半是的。”她已经坐不住了,立刻就想上县城去打听。 “没事,打听还是要打听的,我有应对的办法。”林屿安慰她,“姐,等你回来咱们再商量。” “好!我马上去!”春霞姐风风火火的走了,连茶都没喝,她性子急,现在稳不住也是当然的。 但林屿早就想到这一点,挂面技术含量不高,会出现山寨简直再正常不过,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替代方案等着实施。 这时候,康安从厨房里走过来问,“大哥,春霞姐不留下吃饭吗?还有,晚上吃什么?” “她还有时,嗯,准备上她的分量吧,至于晚上,大哥来给你们露一手!”林屿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康安让出主厨的位置打下手,林屿挽起袖子开始做饭。 第二十七章 林屿要做的是拌面。 先把豆干切成碎渣,用油稍微炒一炒,表面焦黄就够,猪油很香,被炒过的豆干就会散发出类似肉的口感,放入香料调味料,腌制等入味。 面条放进滚水里煮开五分钟,用漏勺捞起放进凉水里过一过,然后再放进滚水里煮热,只留一点面汤,撒上之前准备的豆干碎,搅拌均匀就是一份拌面。 如果天气持续转热,就可以把面放凉,改成凉面,一面两吃。 拌面的优势就是滋味浓厚鲜美,比汤面更香更好吃,而且被冷水过滤的面条清爽还带着韧劲, 比一般的面条更美味,在加上一点烫过的鲜野菜,色香味俱全。 捧着面碗,大家十分捧场的吃了精光,连炒好的豆干浇头也没放过,撑的肚圆,连洗碗都没去。 一下午没停过脚步,现在又急匆匆赶过来的春霞姐,看到这一幕时直叹气,“我就说你怎么不急嘛!原来早就做好准备。”她回来的路上都在担心呢。 “当然咯,走一步想三步嘛。”林屿笑,“来尝尝味道吧春霞姐。” 春霞姐也不客气的端起碗来,她忙活一下午早饿的不行,两三下扒拉完一碗,又干完一碗,扶着肚子含糊的说:“好,好吃!这拌面要是上市,肯定跟“福禄寿面”一样受欢迎!” “对,这种面我给它取名叫全家福,象征样样都有。”有了新品,至少到秋天之前都是不用愁的。 春霞姐看到小孩子们走开了,就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小屿,我问个事你别觉得我麻烦啊,你知道这么多面条的做法,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开面馆呢?还能赚到更多钱!” 古代长兄日常 第17节 她们做挂面虽然也赚钱,但,肯定比不上开面馆赚! “姐,不是我不想开,而且开面馆赚的也是辛苦钱,每天起早贪黑,还要自负盈亏,厨师的工钱,房租,以及跟衙门的人打交道,统统都是开支,咱们什么都不会,贸然扎进这一摊子,岂不是自讨没趣吗?” 夏荷老板之前就是开茶水摊的,一套流程早就搞熟了,转型也不难,如果林屿想搞这些,摊子都排布不开。 “难怪啊!是我想的浅了。”春霞姐悟了,“也对,以前秦家也招过学徒工,他们花个五六年学艺,也没敢马上开店,而是先帮亲朋好友做木工,起码要累积十年才敢单独上手。开店的水深呐。” “对啊,不过以后要是春霞姐想开店,就开在县城西吧,也省的跟夏老板互相抢生意。”林屿又跟她解释什么是有效营业范围。现代的加盟店都会要求店址附近只有这么一家来保证客流量,免得自家跟自家打擂台。 春霞姐又收获了新知识。 县城里的确又开了几家面馆,而且,价格上还比夏老板家定的低一文,有贪便宜的自然会去吃。可是夏记面馆居然推出了新品哎!叫什么拌面,而且煮面的香气都飘了出来,让人闻着都走不动道。 吃过面条的人都会好奇,里面的酱料到底是什么做的,口味还不错嘛! 林屿趁机让林青山在旁边推销豆干,跟豆腐比口感更丰富更鲜美的豆干,当然获得了欢迎。而且,居然还有活动哎!叫什么什么新品促销,只持续二十天,平时十二文一斤的豆干,特价十文,买两袋还减两文! 这种推销手法放在现代一文不值,可在古人眼里格外新奇,而且卖豆干的小哥热情得很,对于只买一斤的客户,还主动询问要不要等一等,跟别人拼着买省钱。 买东西的客户未必在乎这一文钱,但肯定在乎态度,一传十十传百,把豆干促销的消息传的满城都是。 三叔他们加班加点的干活,家里人轮班上阵,灶火不停歇,趁着东风,一口气卖出去一千多斤。幸好春耕已过,不然真的腾不出手来。 忙起来的林屿混忘了原本在操心的事情,康平跟楚楚也似乎渐渐接受了康安最后会离开的事实,他们抓紧时间,黏黏糊糊的待在一起,珍惜最后的时光。 可在看康安的样子,他的心意好像还是没定下来。 这一日趁着其他人不在,康安跟希希低声说话,“希希,是不是我不该走?” “嗯?”希希转头,一言不发。 “我觉得大哥很厉害,是我没见过的厉害,而且,他还乐意教导,”他把自己模模糊糊的感觉描述出来,“就算去了外祖家,我也未必能找到这么厉害的老师,我想留着跟大哥学做生意。”学大哥那种举重若轻,气定神闲的姿态,康安是真的羡慕并渴望。 “真的吗?” “真的!” 希希盯着他的眼睛,好像在确定他的心思,康安也毫不犹豫的对视。 希希吐出一口气,“五哥你总算想通了,不然我都不好说话。” “啊?你想说什么?”康安没料到一贯沉默寡言的希希还有话说,示意她都说出来。 希希便把这段时间的思考都抖了出来,“我觉得杨家未必有那么想要五哥你回去。第一,咱们从下狱再到放出来,这都快一年了吧?一月两月没消息好说,一年都没消息说不过去吧?” 康安一哽,想反驳又沉默下去,这条的确说不过去。 “还有,来接人的是二管家不是杨家人,杨老爷爷没时间,难道你舅舅,姑姑们也没时间?来个管家算怎么回事?再退一万步,没有亲人露面,至少亲笔写一份信件吧?什么也没有,一点都不重视。” 说道这条,希希撅起嘴,“像个骗子。” 被她这么一提醒,康安不由得开始回忆二管家到来时的作为,他一开始的态度就格外高傲,如果不是被林屿反驳,这种高傲还会继续保持,而且平时跟康安交流,总把他当成不懂事的孩子,遇到问题就糊弄。 小孩子是不懂,不是傻,康安能感知到对方的不耐烦,现在这层朦胧的纱布也被希希揭开了。 康安郁郁,他深吸一口气,“谢了希希。” 希希说出了他不敢承认的话。 康安起身,决定去找二管家告知他的决定。 希希看到康安的背影消失后,轻轻的哼起小调。她不管别人有什么顾虑,她只想要她们五个人好好的待在一块儿。 希希从窗户外探出去,“姐!咱们出去割草喂□□!” “好啊,那些鸡仔快要没草吃了。”楚楚在院里蹲着喂鸡,闻言翻出小背篼背上,两人手拉手去河边割草了。 “别走太远啊!今天风大。”大哥隔着窗户对她们喊。 “知道啦!一会儿就回。”楚楚大声笑着,回头招手。 她们两跑去河边看了一会儿鱼,然后割草带回去剁碎,喂给小鸡吃,小鸡已经完全褪掉绒毛,个头开始长大,鸡冠子和尾巴毛也逐渐长出来,闪着五彩的鳞光。 别家杀鸡时,大哥去讨了大公鸡的尾巴毛,给她们做了鸡毛毽子,一晃一晃的特别好看,希希特别珍惜的放在枕头边,只有特别要好的伙伴才舍得拿出来玩。 大哥说,等到年底自家的鸡养大了,再做一个毽子,让她们轮换着玩,再做个沙包,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希希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这就是最早的拼多多吗! 第二十八章 林屿看着天色不早,家家户户都升起炊烟,孩子还没回家,他正说要出门找人,又一窝蜂的回来了。 一起生活了半年,他们的卫生习惯也逐渐被林屿养成,现在正挤在水缸边舀水洗手,然后主动拿碗筷。 春天来了,饭桌上的菜色就丰富许多,野菜不论是水煮清炒或者炖豆干都别有一番风味,满足人的食欲。 比如今天做的就是凉拌野菜,在开水里烫过去掉苦涩味,加上盐和一点香油,滋味十足。 吃完之后,按照轮班是楚楚洗碗,她搬了小板凳去厨房跟碗筷搏斗,而康安则是磨磨蹭蹭靠近林屿,扯了扯林屿的衣角。 这是他有话想说的意思,林屿耐心等待他开口。 “大哥,我,我想说...”康安再次深深吸气,“我想跟着二管家去杨家!” 啪,有茶杯摔碎的声音。 热水在地面流淌,冒出白色的烟气,还差点溅到身上,可希希已经顾不上这些,她瞪着眼睛,怒 气冲冲的。 “骗子!大骗子!” 她提起裙角就冲到厨房,房门啪的被关上,厨房里传来楚楚惊讶后手忙脚乱的声音。 林屿移回目光,“希希年纪还小,接受不了分离,我会好好劝她的。”他安慰着:“你心里别多想,该去就去。” 康安心里苦涩难言,涩声说:“我不怪她,也是我自己...”之前信誓旦旦,现在突然变了主意,也难怪希希接受不了。 可他也是有苦衷的!康安想起他二管家一番循循善诱的话,又觉得更有道理。 “你决定要走,我尊重你的选择,以后啊,想回来看看就来,或者我们去看你也行,这里永远保留你的位置。”林屿拍了拍他的肩膀,“挺起胸膛来!别垂头丧气的!以后你住在杨家,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昂首挺胸,记住,你可是他们请回去的!才不是什么上门投靠的亲戚。” “我,我知道了。” “二管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离开?” 谈到这个,康安的声音逐渐变小,“二,二管家说后天就走,已经在长兴县耽误半个月了...” “后天啊,稍微有点急...”林屿沉思着:“不过还好,我手头事情不多,稍微收拾收拾就能出发。走吧,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啊?大哥要跟我一块儿去?”康安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当然!我还能让你一个人走?娘既然把你们交待给我,我当然要亲眼看着你到了杨家,不然怎么给娘交待?这么个大活人在我手上没了?还有你姨娘也一定会担心吧?”林屿好笑的说,“傻了吗?” “没傻!”康安咧开嘴笑了,“我没傻!当然没事了!” 他本来心怀忐忑,觉得自己一个人去赤州,前途未卜,突然听说林屿要陪着他去,能多相聚片刻也是好的。 林屿则是秉持送人送到底的原则,他去走一趟,至少见一见杨家人,观察他们的意思和对康安的安置,更免得以后找不到人。 人当初交到他手上,总不能不明不白就给杨家送去吧? 主意既定,他就去跟厨房里劝服希希,花费了半个时辰,希希才抽抽噎噎的出来,不情不愿的对着康安说,祝他一路顺风,然后一抹脸蛋又哭着回房。 林屿没再去劝,希希现在心里难受,越是劝越是接受不了,还不如等她安静一会儿。 “楚楚你去陪她吧。” 楚楚点头应是,无奈的说:“希希一下子接受不了也是有的,别急。” “后天康安就走了,时间紧张呐。我不想希希留下遗憾,以后回想起康安,就是没来得及道别,赤州具体这里也有七八百里呢!” “后天?这么急?也难怪希希接受不了,我都受不了。”楚楚小大人似的叹气。 “天下没不散的宴席。”林屿说道,“到时你们自己在家待着,有事就去找春霞姐或者青山哥,他们会帮忙的。” 林屿相信他们的自理能力。 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林屿收拾了些必要的物品,就跟康安一起去找二管家。二管家对于林屿要跟去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还主动把两人安排到同一辆马车。 他们跟家里人道别后,就出发了。 杨家的车队缓缓开动,在官道上慢慢消失,彻底不见的那一刻,哇一声,楚楚跟希希都哭了。 “别哭嘛,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康平安慰了两句,自己也扁扁嘴,哭了起来。 这就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关于离别的理解。 唉!林屿放下车帘,他隐隐能听到哭声,希望他们能早点收拾好情绪,接受这个事实。 康安看起来也很不开心,情绪低落,一路上说话只会用嗯啊喔来回应。 林屿也不催促,心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想通才行。 从林家村一路出发,先要在长兴县城里落脚补充物资,然后转上官道,在一路不停歇的朝着赤州走。 杨家的车队有十几人,光是路上的米粮就消耗不少,所以要提前采购好物资。可是到了县城,缺了两样重要东西,二管家不得不停下来,等东西到齐。 当晚他们就先留在客栈住宿,等到天亮后再出发。 康安晚上没吃什么东西,随便扒拉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说自己吃饱了,林屿劝后无果,于是去后厨让厨房送了几个烧饼来,谨防他半夜饿肚子没吃的。 “还是想不开?” “我就是觉得,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对?”他有一种感觉,他好像背叛了兄弟姐妹,这种感觉让他心口堵的慌。 唉!以前林屿也遇到过类似的抉择,他初中毕业时,曾经考上了省重点,而平日玩的好的基友,统统都去了市重点,两拨人就只能分开。 最后林屿选了省重点。 “他后悔了吗?”康安喃喃的说。 “人这一生哪有十全十美的选择,不论选哪条路都会后悔,但是,更要看自己得到了什么,别光看失去的东西。”林屿盯着他,“不然会一直沉浸在“失去”当中,别后悔。” “别后悔...”康安自语,“我能做到吗?” 后半夜里,康安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想着想着,肚子先咕咕叫起来。 古代长兄日常 第18节 对了,晚饭他根本没吃两口,现在饿了不是很正常?康安看林屿已经睡着了,不好意思点灯惊醒他,只能推开半个窗户,借着月光照亮室内。 他记着大哥专门给他留了几个烧饼和半壶水来着.... 康安小心越过桌椅凳子,摸到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水,慢慢咀嚼烧饼,冷透的烧饼当然不好吃,但半夜去惊动厨房他也不乐意,先填吧填吧肚子。 今夜的月色不错,月亮像个烧饼一样挂在天上,院子里亮堂堂的,康安正吃着,看到楼下冒出个黑影来。 这,客栈里不会遭贼吧?康安摒住呼吸,瞪大眼睛提防着。 结果听到的是熟悉的声音,是二管家正在跟人说话。 “嗨,老爷交代的任务总算完成了,这次折腾的够久。”二管家一开口都是怨气,对着身边人抱怨着。 康安听的面上一红,也是他拿不定主意反复改,这才耽误这么久。 “不过最后还是完成了,还是二管家您能说会道,智计百出啊!”身边人恭维道。 “哈!那当然!就是不知道老爷提前这么久布局干什么,要是王家的独女最后瞧不上安少爷怎么办?”二管家抱怨着。 “这有什么!除了安少爷还有七八个表少爷都养着,总有一个能被看中的...”身边人说着, “再说了,没有王家姑娘还有李家,周家的姑娘,肯定派上用场。” “联姻这招真是妙啊!”二管家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嘘,小声点。” 他们两放轻脚步,悄悄回房,只留下康安宛如石化,耳中轰鸣,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原来是这样吗? 作者有话说: 杨老先生:笑死,不忘初心,坚持联姻。 第二十九章 康安浑浑噩噩的放下东西, 扎进床铺中,只有身边完全没人,他才能一遍遍的回味刚才听到的对话, 一个字一个字分析其中的含义。 原来,外祖家只是想拿他去联姻,这才费力找他回去,仅仅是为了这个...康安在被褥里瑟瑟发抖, 如同赤身行走在冰天雪地中, 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直到一声模糊而悠长的呼唤,重新把他拉回了人世间。 “康安?康安?你怎么了?捂在被子里不闷吗?”林屿担忧的把人从被子里扯出来, 他刚一动被子,康安紧张的扯回去,好像被子是他最后的一道屏障。 “你生病了吗?额头也不烫啊。”林屿上手试了试,“该起床了,等下还要上路呢。” 上路这个词让康安抖的更厉害,他扯住林屿的袖子, “大哥, 我不想去杨家, 怎么办?” “不想去?”这一晚上功夫又变卦了?林屿正想劝说两句,撞进康安惶恐急躁的眼神里,只好有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又让你改变主意?” 康安急急点头, 他正要说点什么, 突然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 急的啊啊直喊, 就是理不清自己要说什么。 林屿同样听到了脚步声, 他当机立断, 一把把人按倒,被子盖到他脑袋上,“嘘,听我说话。”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二管家闪身进来,“怎么了?楼下早饭已经摆好了,吃完早点出发。” “是吗?”林屿顺势起身,“可是我瞧着康安好像不舒服,他一直说脑袋晕得很。” “啊?”二管家没防着还有这一出,他凑近过来看,果然发现康安眼神虚浮,面红耳赤,整个人的精神气不高。 康安脸上发红,其实是在被褥里憋的,而且他看到二管家靠近,手不自觉开始发抖,眼神躲闪,倒像是真的生病了颤抖。 林屿不动声色的把康安挡了挡,“这可怎么办?是不是赶紧找个大夫来瞧瞧?要是拖严重可不得了。” 二管家皱起眉头,九十九步都走了,卡在最后一步上,他可不能前功尽弃啊! 他果断说:“等等,我马上去找大夫!” “好,我就在客栈留着照顾康安。”林屿面上忧心忡忡的,连二管家劝他先去用饭都不肯走,只是洗漱完穿戴整齐,就一直守在床前,寸步不离。 二管家走了,林屿冲着康安眨眼,“别担心,交给我。” 眼睛在室内逡巡,林屿最后落到一个地方,他拿起那个东西,悄悄的塞进被褥里。 二管家动作很快,两刻钟后就找来了一个白发的大夫,老大夫背着药箱,捻着长长的胡须,让康安把右手伸出来把脉。 康安半张脸藏在被子里,面上显不出,后背都快被冷汗打湿了。 他没想到林屿出的主意是装病!他又没有真的生病,被大夫把脉把出来怎么下台?万一惊动了二管家,撕破脸,直接把人带走又能怎么办? 大夫沉吟后说:“的确是得了风寒,风邪入体,起了高热,得先吃几幅药把温度降下来。”他开了药方,二管家让人去抓药熬药。 康安的后背一松。 “这都怪我啊!昨天完全没有注意到康安的动静,多半是昨晚上受了凉。”林屿十分的愧疚,坐在床头握住康安的手,势要跟他共存亡的架势。 “不怪,不怪大哥,是我半夜蹬被子...”康安有气无力的,“养两天就好了。” 两人就像相依为命的兄弟,开始飚起苦情戏。 二管家还能说什么?只能一个劝喝药,一个劝出去吃饭,别再病倒一个。 林屿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去后厨要了白粥,端着药碗一起上楼,半扶着康安喂他吃粥喝药,喝完药后,迷迷糊糊的人睡着了。 二管家呸了一口,真是倒霉透顶!眼看要出发,突然来这一出,又要耽误时间。 而且,他怎么觉得这么凑巧呢?就突然病了?二管家眼珠一转,找人去打听林屿的行踪,林屿的确没有出过房门,没有任何异动,连东西都是送进去的。 只能自认倒霉,还出发?先等着吧! 而室内,林屿竖起耳朵听着楼梯上没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把康安扶了起来。 “吓死我了!”康安憋的要死,猛吸一口气,“好担心大夫拆穿我没有生病,大哥,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他从腋下摸出一块布巾,布巾被叠成棍状,刚才大夫来时,林屿让他紧紧夹在腋下,千万别松开。 林屿但笑不语,通过腋下夹东西可以改变脉象,在脸上敷热毛巾会面红耳赤,看起来跟生病的人极其类似。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脉象怪一点,脸红呼吸变粗,加上言语诱导,大夫自然会得出风寒的结论。 林屿更知道,县城里的大夫医术普通,不是圣手国手,不然他还真不敢这么冒险。 “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啊?”康安把布巾团吧团吧塞进枕头底下,“生病也不能耽误这么久啊。” “至少可以先给我们留下几天思考时间,或许会有什么转机呢?”林屿让康安躺着,“我再想想法子。” 既然杨家来者不善别有目的,他自然不能让人得逞。 林屿没想到的是,他期盼的“转机”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一封厚厚的信件,搭乘过马车,淋过雨吹过风,终于从三千里之外的褚州,来到了长兴县,驿站的差役等到攒的足够多,这才慢慢挨家挨户的送上门。 林家气氛沉闷,自从林屿走后,康平就恹恹的,带着妹妹回家关好门,连午饭都是对付着吃的。 听到有人送信来,康平去拿了信件,随手放到林屿屋里。 还是楚楚多问了一句,然后去看了封皮,她觉得这笔字看起来眼熟,怂恿着哥哥把信拆开。 “或者这是娘寄过来呢?说不定杨姨娘也写了信呢?”楚楚突发奇想,坚持要拆。 “回头要是大哥揍你,我可不帮忙说情。”康平犹豫着 “揍就揍吧!我挨一顿揍,能把五哥换回来,值了!”楚楚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大胆,坚持要拆信。 她心里也没底,可就是想要冒险,半眯着眼睛把封皮一扯,露出里面五封信,分别写了他们五个的名字。 “我,我猜中了!”楚楚扯起一个笑,先拆开了自己的那封信。 周氏原先没读过书,她学写字认字都是再嫁后的事,虽然字体丑了点,一笔一画写的很认真,信内先是诉说分别后对儿女的思念,让他们按捺住心情,期待以后会面,并且叮嘱楚楚跟康平要听大哥的话,好好过日子。 信内絮絮叨叨,这些唠叨的话现在看着格外亲切,楚楚抹了一把淌到下颌的泪,然后去看杨姨娘的信,一目十行的扫过,终于在信末尾找到她们最想看到的东西。杨姨娘特意叮嘱,不论以后什么人,什么事,都让康安好好的待在林家村,待在林屿的身边。 “这样五哥是不是不用走了?”楚楚拿着信件,兴奋的说道,“这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可以,肯定可以的!”康平看过上面的字,一股劲头冒了出来,“我们去把大哥追回来!现在就去!” “可是,大哥他走的那条路,我们不知道啊!”楚楚迟疑。 “我知道,大哥说过他们会先去县城里置办东西。”希希突然发话,“走的快,说不定能追上。” “可是现在都快天黑了...” “那就去联系牛车,一早出发,肯定能赶得上。” 康平把信往怀里一揣,立刻就去联系牛车,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一起出发了。长兴县虽然不大,但四个城门分别都有客栈,他从东门找起,一直走到北门,才找到林屿他们住的客栈。 这时已经快到中午,累的他满头是汗,四处无果跟无头苍蝇似的,看到了二楼窗户上探出来的人。 “康平!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事了!?” 林屿难掩惊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他急了,三两下就从二楼下去。 他看到的是,康平缓缓绽开亮晶晶的笑容,“大哥!” 他的大哥,还有五哥,又能重新在一起了! 两人碰面之后,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目前最要紧的还是信件,林屿接过一看,心内一喜,这就是他等的转机!现在有了足够的理由,谁也没法让康安走了。 “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我跟青山哥一起来的,他去停牛车。”康平指着角落里正要跑过来的林青山。 “脑子转的挺快嘛!”林屿夸他,知道自己年纪还会找帮手,有时候做事讲究的就是人多气势壮。 “那大哥,五哥他...” “没关系,交给我!” 林屿得了最关键性的道具,胸有成竹。 “什么,要留下养病?”二管家霍的站起,他不过去采购物资的功夫,情势急转直下,人又不走了?这不是玩他吗? “是啊,不走了,康安这身体又不好,起码要养十天半月,怎么好一直耽误尊驾的时间呢?”林屿笑的格外诚恳,“等到日后身体养好,必定带着康安亲自去拜访杨老先生。” 一个拜访,就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对待客人才是拜访。 二管家冷笑,“我家老爷思念孙少爷已久,见不到人恐怕不算完,还是去一趟的好。” “那总要等人养好病吧!毕竟当初母亲把人交到我手上,现在赵叔叔又特意写信来,让我好生照顾这几个孩子,我总不能不听。” “康安总归还是姓赵的,应该由他父亲来做决定,我也只能听从。”林屿两手一摊,把刚刚到的信件摆在桌面上,露出封皮和特意显示的字眼。 二管家扫过上面的字眼,沉默。 虽然信是杨姨娘写的,但不妨碍林屿拉虎皮扯大旗,装成赵先见的意思。 古代长兄日常 第19节 二管家当然知道道理,就是赵先见去世了,幼子的监护权也只会落到周氏手里,杨姨娘都插不上嘴,他们杨家更别提了。 “之前是康安自己想去,现在他也只能听从父亲的安排,是不是?”林屿两手交叉,靠在下颌搭成塔。 二管家憋屈的应了一声是。 他既然这么说了,林屿更有理,总而言之,想带人走?没门! 二管家想不成更好的主意,只能憋闷的选择自行离开。 等他们的车队一走,连影子都看不见,林屿伸出手,强行把康平的手举起来击掌。 耶!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他的! 第三十章 为了伪装到底, 林屿还是把人裹的严严实实,垫在牛车上带回去的。 康平还真心以为五哥发高烧,忧心忡忡的, 一路沉默的气氛保持到回家。 等到真回家了,康平才知道是装病,气的一巴掌拍桌子上, “别气, 这装病的主意是我出的, 为了拖延时间,也为了二管家万一倒回来打听, 不会漏陷。”林屿主动把这口锅往自己身上背。不过本来也是他的锅。 “咦?!总不可能还要再来折腾?”康平不可置信,“不至于吧?” “应该不会,但是,做个万全准备也就是顺手的事。”林屿重新把康安按了回去,“这几天你就别出门了,养两天。” “好。”康安也想着在家安静待两天, 避避风头。 林屿眼角的余光看到门口狗狗祟祟东张西望的两个女孩, 故意提高声音:“你一个人待着会不会无聊?要不要让康平陪着解闷?” “啊?喔!”康平不解其意, 但大哥又不会坑他,他先答应下来。 隔着门,他看到了怒气中带着几丝委屈的希希, 脑中闪过一丝灵光, 突然明白过来, “不过我要帮着大哥算账, 还是希希来吧!” 好小子, 有默契!林屿悄悄给康平比划了大拇指。 他们再次默契的后退, 让希希跟康安有独处的空间。也不知道他们会聊些什么。 “这下他们两也能揭开误会吧?”康平托着下巴, 摆弄着手里的毛笔。 “康安脑子没真的烧坏,就知道该这么说话和安抚人。”林屿搬动账册,最近账本又积了一堆,且有的算。 “大哥早知道他们之间有事?” 林屿敲了敲桌子,“稍微想一想就明白吧。”他看着康平还没转过这个弯来,就实话实说:“你看,咱们仨个之间,总归是有血缘关系的,自然更亲近。希希和康安,自然而然差了一层,有些尴尬。但是呢,希希跟康安两个境遇和情况又是一样的,他们两可以互相成团,康安突然要离开,对希希来说就跟背叛无异。”女孩的心思本来就细,可不是接受不了吗? 康平似乎愣住了,细细想过后又不得不承认这点。 “我懂了,趁着现在说开最好,免得日后疙疙瘩瘩。”康平想明白了,自顾自的趴在桌面上,连墨水糊到脸上都没察觉。 “是啊,我们两就别插手了。”林屿继续挪动纸张。 康平竖起耳朵,试图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当然他什么都没听到,等他再把眼睛挪回来,“咦!这是哪里来的账册?这么厚一大摞!” “你不是要帮我算账吗?我就把账本都搬了过来,好好干,我看好你喔!” “不要啊!”他这是自己挖坑自己往里面掉啊,救命! 康平可怜巴巴的看着林屿,试图用眼神光波让林屿妥协,林屿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自己翻开一册自己装订的册子,开始在上面写字。 算,不就是账本嘛,慢慢写就是了!康平认命了。 那一摞账册是青山哥和春霞姐交过来的,他们做账有个共同特点,买一份记一笔,没有支出没有收入没有损耗,想一出是一出,而他拿到账本后,要按照大哥教过的,分门别类登记好日账,旬账和月账,虽然不难可是格外需要耐心,也不能投机取巧。 无奈之下,康平只能抓耳挠腮,开始慢慢计算起来。 林屿看他慢慢投入算账,便开始做自己的数据统计分析,最近因为豆干生意的带动,腐皮也买的挺好,逐渐打开了市场,顺带销售出去不少。 三叔他们的意思是,趁着销量好多卖一些,林屿的想法却不同,应该趁着有盈利,重新定做一批带字的模具,把名号打响,让买过豆干的顾客都知道,买的是哪家的产品。 毕竟卖豆腐的作坊那么多,想要脱颖而出,总要有点花头才行。 但最后,三叔还是觉得,林屿的建议更好,于是忍痛拿出还没焐热的银子,去找专门的木匠定做了模具。 新模具又是一笔开支,算到成本里面的,等会要记得添上,林屿转着笔,开始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开拓市场。 “大哥!到饭点啦!”楚楚在窗外叫着,把思考的林屿惊醒了。 “来了来了!”林屿放下笔,起身伸了懒腰,把糊成小花猫的康平拖去洗脸。康平遭到一通嘲笑后,愤怒的追着楚楚打。 红着眼睛的希希跟康安从屋里出来,也加入这个行业。 生活还是这么平静。 * 林屿把周氏的信翻来覆去的看了七八遍,虽然周氏报喜不报忧,林屿还是从细节里窥视到一点内容。 被流放果然很辛苦,耕种不停,而且褚州荒无人烟,土地贫瘠,旁边还挨着另外两个小国家,既有瘴气作祟,又有海风海浪,这buff都快叠满了。 周氏她们本来还有一些首饰能换钱,在路上也花完了,现在是真正的赤手空拳,从零开始。 不过周氏又说,她们几个都是吃过苦的,也肯下力气,现在日子过的还不错。 林屿才不信呢,日子真的好,周氏能把孩子留下?自己的娘自己心疼,林屿想给她们寄点银钱。 不过他上驿站一打听,好家伙!居然寄个信件要二两,还不如去抢好啦!二两银子都足够三口之家一个月的花用。 至于寄银子,驿站的收费更贵。现在最常见托人寄银子的办法,就是托同乡带,大家互相之间知根知底,免得路上发生私吞事件。 林屿实在肉疼舍不得“邮费”,他决定去县城的钱庄问一问,结果钱庄的老板比他还茫然。 “银票?那是什么东西?” 林屿不得不耐心解释,银票就是他们钱庄出具的一种存钱的凭证,上面有画押签字,标注了金额大小,可以到异地的同字号钱庄兑换同等金额的银子,省掉了取用的麻烦。 林屿还记得最早的银票是要收取兑现费用的,但肯定比驿站的收费便宜!驿站差不多要收三分之一! “没有没有,这都什么玩意儿!一大早的你来消遣我吗!还银票!”钱庄老板大声嘲笑着林屿异想天开,把人晾到旁边不管。 林屿无奈的走了,他一连问了两家钱庄,都没有得到答案。 因为生活在县城的人,生活里压根用不上大额银票,铜钱占地方就兑换成银子好了!实在不行金子也行,小小的金锭总不占地方了吗?他们不需要银票。 林屿拍了拍脑袋,他是被电视剧糊弄了!好像要到了北宋年间,因为商业交流急剧发展,大额金钱携带不便,才出现了最早的银票--交子,再到后来逐渐完善改进。 电视剧里常常出现这样的情景,富贵公子哥出门玩耍,一抬头就是成百上千的银子花出去,正宗挥金如土,想必后面得跟上七八个小厮,一直扛着银钱箱子,这才足够用... 林屿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甩开刚才的焦躁,最后还是决定通过驿站给周氏寄十两银子过去。倒不是他扣,而是担心金额过大,引起别人的觊觎。 在大家都穷的地方,就是多一两银子都能引的人眼睛发红。 他还写了信,把这半年多的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连他开始学着慢慢做生意也说了,免得周氏担心他们吃不饱穿不暖。 没有实现鸡鸭鱼肉自由,至少先实现米面自由? 信件寄走之后,又是漫长的等待,而时间跨到五月,雨水开始变多,田地一片青翠,恼人的蚊虫也开始肆虐。只要人站在哪里不动,蚊子就肆机而上,给人留下大红的包包。 院子后面有三分菜地,种着平时吃的菜,康安为了摘几把中午吃的菜,被咬的满头包。 “啊啊啊!这日子没法过啦,我讨厌夏天!”他拼命挠痒痒,把自己皮肤都扣破了。 “别扣了,越扣越痒越难受,还会留疤。”林屿摇着扇子驱赶蚊子,他自己也难受,无奈去翻出去年剩下的驱蚊草,“忍一忍,我把驱蚊草点上了。” 晒干后的驱蚊草点燃,熄灭,会冒出淡淡的白烟,就是这种烟气能够驱散蚊子,让它们不要嗡嗡乱叫。 林屿在堂屋里点了一把驱蚊草,等烟散去后又点了一把,这才勉强得了清静。 “话说出来,这才五月呢就有蚊子肆虐,等到八月人还活不活了?”康平摆好碗筷,他在厨房也没被放过,额头正中间鼓起一个大包,端端正正不偏不倚。 “像菩萨的红痣。”楚楚冒出一句话来。 “瞎说,不许对菩萨不恭敬!”康平拍了一下她的手,“去洗手,端菜。” 楚楚白她哥哥一眼,跳着去厨房端菜了。 第三十一章 一顿饭总算清静的吃完了, 林屿感受了一下蚊虫嗡嗡叫的烦人,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先把往年的蚊帐翻出来,该洗洗该补补, 晾干后就赶紧挂上。 然后,估算一下五个人需要的用量,提前去山上把驱蚊草采回来,晒干也需要时间。 “饱带干粮晴备伞, 时刻准备在别人前头, 今年这个架势,怕是驱蚊草不够用喔!”林屿念叨着, 虫也不会只咬他们一家人,肯定家家户户都会遭殃,提前先把草准备好。 “是,正好去山上看看咱们种的蘑菇跟木耳,也不知道长出来没有。”康安念叨着。 他一提到蘑菇,众人脑子里只有小鸡炖蘑菇这个词在刷屏, 激动的眼泪从嘴角留了下来。 去年冬天他们摘的木耳蘑菇, 成功填补了冬天稀少的菜谱, 改善了口味,所以春天一到,他们就开始记挂着一口吃的。 不过林屿想的更多, 光这点分量, 根本不够吃啊!他模糊还记得木耳跟蘑菇的种植方法, 准备勇敢尝试。 反正做错了也不会亏本。 从树下的腐木里, 撬出一团蘑菇下的泥土, 重新移种到另外一棵树下, 轻轻盖上一点浮土, 浇水保持湿润,然后等待蘑菇长出。 至于木耳,在枯木上凿出洞眼,把木耳根部的泥土照样移过去,浇水后如法炮制。 大概是林屿的手法太粗糙了,移栽过去的菌丝只成活了一半,冒出几朵小木耳来。 康平跟康安对此兴趣十足,承包了浇水的工作,每隔几天就要过来看一眼,只觉得万分有趣。 “大哥,为什么我们移栽过的木耳长这么小呢?”康平一直戳木耳。 “不清楚,我要清楚,不就命令它快快长大了吗?”林屿随口回答。 康平扑哧一声笑,“我还以为大哥什么都知道呢!” “嗯?小缺牙是不是在挑衅大哥的权威?”林屿威胁性的比划胳膊,“看我不揍的你满地开花!” 两人就在林子里你追我赶,跑的不亦乐乎,把野草踩倒一大片,最后还是康平技输一筹,被腿更长的林屿逮住,按住打屁股。 康平左躲右闪的讨饶,趁着林屿不备挣脱了,跑去康安的背后躲着。林屿佯做愤怒,“今天我要一块儿打!” 他以一敌二,仗着自己高一截,轻轻松松就绕到康安的背后,逮住惹事的小家伙,一人赏了一脑蹦,清脆又响亮。 古代长兄日常 第20节 “哎哟!”康平叫的格外大声,活像他被怎么样了。 康安捂着额头,愣头愣脑,眼睛里却透出水水的光。 “怎么?还想再挨一个?”林屿故意虎着脸,装出凶横的样子。 “没,没有。”康安气势弱弱的,然后跑开了。 康平狐疑的左右看,怎么感觉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大哥跟五哥亲近了不少呢?是不是错觉? 林屿施展过权威之后,再重新教他们认识驱蚊草,这些草点燃之后的味道让蚊子不喜欢,它们才会避开。 但效力并不是很好,需要多点几次才行。 他们采了两背篼的草,林屿从侧面看到绿油油的,长条形的叶子,是薄荷! 薄荷现在只是被人当野菜吃,口感清爽,林屿抓了抓自己胳膊上的红包,决定带回去做点薄荷药膏。 “希希,给我腾个筐子出来。”他招呼人,小心蹲下摘掉薄荷的枝丫,留下根部继续生长,不一会儿就摘了小半个筐子。 回了家,驱蚊草清洗干净根部,晾晒,在院子里挂的到处都是。 林屿自己就小心的把薄荷叶反复清洗了三遍,等彻底晾干水分后,再把薄荷叶切碎,上锅蒸煮,得到里面的有效成分薄荷油后,过滤撇去浮沫,没有蜂蜡用猪油代替,然后倒进小瓶子里等待凝固。 用蜂蜡的效果是最佳的,但一时找不到,林屿只能先将就着用。 他忙活了一下午,等到第二天薄荷膏终于凝固了,淡绿色的油脂凝结在小罐里,看起来赏心悦目,涂抹到手背上有淡淡的薄荷气息和凉意。 林屿闻了闻,觉得东西还能用,于是分给四个孩子,让他们自己在身上揣一瓶随时取用。 楚楚拿到手里觉得特别新鲜,反复的嗅着,突发奇想道:“脂粉摊上的香粉香膏,是不是也是这么做的?” “对啊!不过把薄荷换成了香花,比如桂花茉莉之类的。”林屿随口回答。 不过别人做香膏也是有秘方的,比如香花的比例和油脂的用法,只有按照方子做才能复制别人的味道。 楚楚若有所思的点头,拎着自己的薄荷膏跑出去玩了。 林屿摘的薄荷叶还没用完,他索性把剩下的部分都切碎了,统统都做成了薄荷膏,一是这东西用的快,二是还能拿来送人嘛,春霞姐现在天天风风火火的外出,最需要这些。 林屿正在过滤薄荷汁呢,隔着老远就听到哇哇大哭的声音。 村里孩子哭很常见,不是为了抢玩具打起来就是闹别扭,哭起来震天响,大人也不哄,等孩子哭够了自己就停了。 林屿也没当回事时,直到哭声慢慢靠近,他才发现哭的竟然是自家孩子! 楚楚跟希希,不知道从哪儿钻回来的,脸上糊了泥巴,手肿的老高。 “怎么了?跟人打架了吗?”林屿心疼的摸着她们的手,还没碰到,楚楚哭的更大声。“疼,疼啊。” “你两争取打架了?弄成这样?” 希希小声抽泣着:“是,是被蜜蜂蛰的...”午后,她跟姐姐想要其他味道的香膏,于是跑去村子外面,到处寻找香花,结果才摘了几朵,就被护食的蜜蜂狠狠报复了。 林屿得知这个结果,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跌倒,他笑够了揉着肚子,坐在旁边去找针线包。 “我都这样了,大哥你还笑...”楚楚扁扁嘴,又要开始下一轮哭诉。 林屿勉强把脸板着,握住希希的手,“大哥不是笑你,是想起自己小时候也被蛰过。”要说生活 在村里的孩子,哪个没有被蜜蜂追的满头包的经历?一到春天,钻油菜花丛,桃花树林就是他常干的事情,一年没被蛰个两三回,春天都算白过了。 不过稍微长大些后,他也就收敛了性子,不再干这些了。 被蛰之后,要用缝衣针把断在皮肤里的蜜蜂螫针挑出来,这样才会好的快。 林屿小心的把螫针处理干净后,又给她们两抹了一点醋,这才慢慢说:“你们去摘花,花呢?” 提到这个,楚楚更不高兴,“刚才跑的时候,被扔掉踩碎了。” 这不是白白挨了蛰吗? 林屿又想笑了,但这次他强行忍住,再笑两孩子要恼羞成怒了。 “以后要摘花,记得避开蜜蜂。”他说着。 “都怪蜜蜂,它们为什么要蛰我?” “蜜蜂靠吸食花粉活着,你摘了花,它们也就没了吃的,当然要找你拼命。蜜蜂蛰了你之后,都会死去,而哪怕它们的力量在弱小,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家园,不要搞到两败俱伤啊。” 林屿说。 “好吧,我以后不摘花了。” “花可以摘,但也要注意安全,给蜜蜂留下足够的花啊。”说教时间已过,“下午大哥跟你一起去。” “好!” 最后楚楚想要做香膏的愿望还是实现了,不过,味道不够浓烈,只能淡淡的味道,也不知道那些脂粉到底是怎么做到。 楚楚身揣两块香膏,分别放在两个袋子里,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成了她的标志。 天气又开始变热了,空气里充满了水汽。 林屿给他们四个安排的算学课程,已经从下午挪到早上,因为下午实在太热,待在室内都热的心焦。 “今天的题目做了吗?”早起,林屿突然想起这事。 提到作业,四个孩子都焉了,摆摆手表示,现在就写,马上就写。 他们的算学基本要从头学起,林屿早把小学数学忘到脑后去,只能自己摸索着教,根据他们的进度随时调整。 不过好在孩子都聪明,虽然写作业会犯懒,其他时候也不含糊,最基础的加减乘除他们已经学的很顺利,也不会出错。 是时候引入应用题!让他们见识一下小红跟小明的竞走,无聊放水的小黄,还有钱都算不清的小华了! 林屿露出笑容,让路过的康平没忍住恶寒了一下,这个笑...总觉得自己会遭殃呢?难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傍晚,勤劳的太阳终于舍得下班,温度才降了一些,春霞姐带着账本,踩着霞光而来。 林屿让人放下账册,本来因为春霞姐放下就走,结果她吞吞吐吐的,好半天才说出一句来,“小屿,你能教我算账吗?” “能啊!”林屿还以为是什么事情,答应的很爽快,“学东西是好事,只要有心,只要我有时间。” “哎呀呀,我还担心别人笑呢,说我一把年纪还想搞这些,心比天高什么的。”林春霞就是有这个顾虑,才迟迟没有开口。 “管那些人!他们那时羡慕嫉妒恨,恨人有笑人无,恨不得大家跟他们一起在泥地里躺着。”林屿才不会搭理那些人。 第三十二章 春霞姐能有这样的心思, 林屿举双手双脚赞同,只要自己有上进的想法,什么时候都不晚。 春霞姐还有些不好意思, 得到林屿的大力赞同后,欣喜快要从眼里飞出来,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她拿出早就买好的白纸和墨笔, 做出一本正经学习的架势。 其实她有一定的算术基础, 毕竟以前也帮着秦家算过钱收过账,简单的计算还是会的。 林屿出了几道题目, 确认她的基础,春霞姐认认真真的算着,虽然写的很慢,但是没有出错。 那就简单了,林屿把九九乘法表默写下来,让她先带回去慢慢背诵, 争取做到倒背如流, 这样才算打好基础。 春霞姐如获至宝, 小心把纸张折好揣进怀里,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小屿,你的薄荷膏还有吗?” “剩得不多, 但匀两小盒还是有的。”林屿忙站起来, “春霞姐要用?我可以去山上再做点, 就是要等一段时间。” “哪里啊!我的足够用了。”春霞姐摆手:“上回, 我去夏老板的面馆结账, 碰上一个中年妇人, 她瞧见我往手背上抹薄荷膏, 觉得味道好闻还能驱蚊,特意找我买来着,还愿意出一百文一盒!” 这个价格,比老字号的香膏铺子还贵,能够小赚一笔,春霞马上就答应下来,不赚白不赚嘛! 听到这个价格,林屿果断觉得自己还能再熬一点薄荷膏,他问:“对方急着要吗?” 春霞迟疑:“好像不急,听说他们是来找人的,恐怕还要在县城里呆上十几天呢。” “不急就好,自家用的薄荷膏,我用的是猪油底,稍微腻滑了些,最好的是用蜂蜡,就是不好买。” “这个我知道哪家有卖,隔壁村有人养蜜蜂。”春霞一拍胸口,“包在我身上。”她小声强调:“我看那妇人穿戴不俗,一口气找我定了十盒。” 有钱不赚那是傻啊! 林屿也有心赚这笔外快,就约好春霞去买蜂蜡,林屿自己又去山上重新采摘不少的薄荷叶,还有竹节。 竹节打磨光滑后,清洗干净,然后用刀子削平口子,就能做出一个纯天然的竹节罐子,平时村里人装水,盛油都是用这样的罐子,不过他的罐子是扁平的。 生意太小,专门去买瓷罐划不来。 又是熬又是煮,消耗了一个白天,终于把新的薄荷膏做好了,只等凝固。用蜂蜡制成的膏体更加晶莹透亮,不易融化,香气却是不变的淡雅,加入蜂蜡后,整个质感都提升了。 林屿把凝固好的薄荷膏放进包袱皮里,本来是打算让春霞姐送去的,可是秋菊不小心拐到了脚,需要在家休息,春霞只好让林屿自己去送。 订购的客人留下了自己的地址,是在县城最大的客栈里,林屿搭车去了客栈,报上名字,果然有个管家模样的人从二楼下来,眯着眼睛一直盯着林屿瞧。 那眼神,活像林屿鬼鬼祟祟,图谋不轨一样。 林屿不亢不卑,把春霞姐的名字以及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那管家终于恍然大悟,“喔,是有这事,东西搁下吧!” 他接过包袱,又拿出碎银交给林屿,林屿找客栈老板用银秤称过,碎银子多了二钱,正要找零时,那管家浑不在意的说:“多的就当是赏钱。”拿着那点散碎银子,还不够他喝杯茶呢! 对方要充大方,林屿当然乐的拿钱,回去买一斤骨头炖汤也好去!他拿着银子道谢后,麻烦客栈老板帮他兑换成铜钱,好平时花用。 那管家提着包裹要上楼,却频频回头 ,上一步楼梯回头看林屿一眼,一直走到楼梯拐角才不见。 林屿揣着铜钱,决定拐弯去猪肉铺子买排骨带大棒骨,骨汤好喝营养高,随便加点什么配菜都足够好吃。他想着骨汤的鲜美,加快脚步去东市。 摊主懒洋洋的看着摊子,到了下午生意清淡,好半天才来一个买主,看到林屿过来,热情的招呼着:“小哥买肉啊!” 林屿挑了几根脊骨,老板还搭着送了肉剃精光的棒子骨,反正不要钱,他就笑纳了。 他人还走到城门口,突然斜刺里冲出一个男人来,热情洋溢迫不及待的喊着:“贵人!我终于找到你了贵人!” “求求你跟我回去吧!” 林屿一个不防就被当场逮住,险些把排骨摔了,他举起骨头:“撒手撒手!我不认识你!” “您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您就行了!贵人呐!” 男人哭天抢地,哭嚎连天,愣是用气势压住了林屿,林屿的裤脚被扯住,走又走不掉,只能妥协,“有话好好说,别哭啊!” 尤其还是假哭,干打雷不下雨,如果是小孩还有几分俏皮可爱,中年男人只剩下辣眼睛了。 林屿跟中年男人到了街边,他热情的邀请林屿去客栈里详谈,林屿一听,这不是他刚刚走出来的客栈嘛? 但那客栈是数一数二的,去谈事并不奇怪,而且还熟悉地方不用担心被骗。 他们走到客栈,刚才假哭的男人对着门口的男人更热情喊道:“七哥!我把人找回来啦!” 古代长兄日常 第21节 他刻意展示着:“七哥猜人真准!” “等等!这又是怎么回事?”林屿倒退几步,警惕不已:“再次强调,薄荷膏没有问题,真材实料,而且价格也是你们提的!” 哪有收到货物后杀价的道理!他也不会退钱的! 那两个男人对视,突然笑了起来。 假哭男现在心里有底,说话语气都欢快了起来:“贵人,这事咱们慢慢说,从头来,您瞧我眼熟不眼熟?” 林屿这才仔细看他,五官样貌的确有一点眼熟,但印象不深,说明不是他的朋友亲戚。 “我是财聚钱庄的掌柜,主要管着长兴县这一片,上个月,您不是来我们钱庄询问过,有没有“银票”这种东西吗?” 他提到这个,林屿的记忆终于开始复苏,的确有这事,当初那掌柜对林屿嗤之以鼻,充满不屑啊。 看林屿似乎想了起来,还皱起眉头,显然对他印象不好。 假哭男,也就是钱修,心里更想哭了。本来他那天听过林屿的询问后,内心根本没当一回事,风吹过就散了。 后来就到了财聚钱庄半年一次的掌柜汇报,各个分号的掌柜都要去总号汇报这半年的账目,钱修就把这事当笑话一样,说给来他的远方亲戚钱七鹤听。 钱七鹤更加受钱庄主人的信任,就连这个掌柜的活儿,都是他安排给钱修的。 钱修说的起劲,手舞足蹈,只当是个新鲜乐子。然后就被钱七鹤一巴掌盖到脑袋上,直呼他是个蠢货。 遇到金子都不会捡!还把金子当泥土扔了!这蠢货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钱七鹤大发雷霆,把钱修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命令钱修,短时间内要把这少年找出来,务必要打听清楚,银票到底是怎么运行的。 钱七鹤光是听了个开头,就知道里面巨大的利润和广阔的钱景,如果错过了,他们会悔恨终身的。运气再差一点,被竞争对手拿到了... 那才是真的倒霉透顶。 他也不敢怠慢,发动自己的人脉寻人,结果那少年就像消失了一样,再无踪影。 寻人无果,钱七鹤果断告诉了财聚钱庄的主人,利用钱庄主人的人脉,或许会更快。 林屿听到这一切波折,总算弄懂了为什么,他吐舌,这不能不说对方运气不好,这段时间太热,他懒得出门,于是一直在家待着,不然就是买日用所需,他也会时不时来县城一趟的。 钱修讲完前因后果,可怜巴巴的说:“贵人,您能告诉我们,银票到底是怎么操作的吗?” 他听少年信誓旦旦,就晓得他肯定知道全部的流程和具体操作。 现在主动权又重新回到林屿手里,他不动声色的饮了一口茶,留神对面人紧张的声色。 钱修藏不住心事,迫切的心摆在台面上,而钱七鹤沉稳多了,看起来能不能得手都不在乎。 但这也就是虚张声势,他如果真的不在乎,就不会大老远从州城跑来县城,还费劲找人了。 林屿其实也不知道,该不该给,给了又要个什么价格。因为银票的出现,其实是经济发展的必然规律,只要商业交流频繁,早晚都会出场的。 只是其中一定会走很多弯路,遇到很多挫折,在花费大量金钱后得到实际的教训。 这些都是无形之物,说贵也贵,说便宜也便宜。如果要价太高,林屿心虚。 “我... ”林屿一开口,钱修就巴巴的看过来。 “我还需要思考,可以过几天再给回复吗?” 钱修大失所望,但他也没办法苛责,只能默默的答应下来。 只要没拒绝,他们就还有希望啊! 接下来,钱修万分殷勤,巴巴的帮林屿叫车送人回村,仔细叮嘱车夫一定要慢,林屿还是头一回享受这种待遇,想到银票产生的利润,他也就安心接受了。 第三十三章 钱修跟钱七鹤目送林屿离开, 钱修心里没底,“七哥,这事能成嘛?” “不能成也要成。做生意也如逆水行舟, 不进则退。如果别家做出来我们做不出,就等于是失败。”钱七鹤说到,“走,去想法子。” 至于林屿, 他倒是考虑到更多的方面。首先, 是财聚钱庄的实力,如果它财大气粗, 才有足够的现金流来应对存取,其次,当家人不能是个光会做生意不讲信义的,容易剑走偏锋做过激的事情,也容易把同行得罪,到时候同行捣乱, 又是一个麻烦。 他得回去私下打听消息, 并且亲自见见掌事人, 再做决定。 林屿回家后,只剩康安在家,帮着他把棒骨下锅用热水洗干净, 塞了一根干柴等骨头小火慢炖, 就去找三叔打听事情。 “财聚钱庄?”三叔吸了一口叶子烟, 吐出白雾后:“巧了么这不是, 我从前有个发小, 就是干账房的, 成天跟钱庄打交道, 跟我叨叨过几句,财聚钱庄的主人家原先在蓝州发家,几代人经营之后,才把庄慢慢开到全国,每到一个新州城,就会开分号,规模数一数二的大。” 林屿点头:“对啊,咱们长兴县有财聚钱庄,我记得以前在本地州城,也看过他们的招牌。”至少规模大这点没问题。 “再说价格,我去兑换过银子,他们家价格算公道的,一千零二十个铜钱换一两银子,比别的小作坊还便宜。” 因为散碎银子重新铸造成整锭,会产生一定的银子损耗,所以,钱庄收铜钱换整银,都有手续费,根据谷价产生波动。 虽然林屿依旧对钱修印象不佳,但三叔也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人,信誉度很高。 这么说来,财聚钱庄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不过可惜啊,他的消息来源渠道还是太少了,只能根据零碎消息,表面反应来判断真伪。 他真的挺缺消息渠道的…… 因为想着消息渠道的事,林屿一直心不在焉,连康平偷偷啃排骨渣都没注意到。 小火慢炖的排骨,滋味鲜美难言,还带着萝卜清香,可以说很受欢迎了。他们分别啃完排骨,连边边角角都没放过。 林屿回过神后哭笑不得:“下次我再多买点。”孩子缺油水,馋了。 楚楚偷偷挤眉弄眼,似乎有悄悄话要说。林屿故意做出一个不给康平听的手势,楚楚这才小声说:“康平他听说吃骨头能长高,这才咬骨头渣的。” 哈!林屿笑了,“营养充足,的确能长高。还有适当的锻炼。比如打球啊,跳高之类的都行。”要不然篮球运动员怎么长那么高呢!都是优势啊! 希希突然插嘴:“能长到大哥这么高吗?” “我啊,我还不算高。”林屿摸头顶,他最近又长了,擦到一米七的边,的确跟村里成年男人差不多。 但那些成年男子,营养不良,很小就开始挑担子干活,压的长不动。而林屿一直很注意这方面,而且还在生长期,他还有进步的空间! 楚楚继续追问,打球跟跳高是什么运动,要怎么做。这下不光是康平,连康安都把耳朵竖了起来,咬来一半的萝卜都不管了。 林屿就解释了,这些运动到底怎么做,其实古代很早就有球类运动,把羽毛填充进竹编的球里,就是足球的雏形。 咳咳,算了还是别提这个,越想越郁闷呢。 饭后,他就动手编了一个小巧的竹球,让见猎心喜的四人组成迷你球队,让他们自己玩球去。 他自己撑着下巴,在明亮的光线下,开始思考银票具体的操作要点。首先,是存单。存单是纸张制作的,一定要有足够的防伪技术,保证不能被人破解,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他能提供的一条保险措施,就是最初的存单一式三份,三份存单错开盖上钱庄印鉴,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印章。 顾客在甲地存下银子,拿到一份存单,他要支取银子的乙地钱庄留一份,还有一份,等到交易完成留给总号存档。 林屿又在上面备注,根据银钱的运送速度和路程远近,来告诉客户,需要一月还是两月才能取钱。 这样虽然很麻烦,但能最大程度保证钱庄的安全,然后还有在纸张上用上独门暗记,还有纸张厚底,水印等等...... 后世商业发展更交融,随用随取的银票才会应运而生,现在这种顶多算是存折。不过一口吃不成胖子嘛!等到居民们习惯了存折,银票才有市场。 林屿写的兴起,也想起来很多小细节,他把能想起来的细节都备注上,保障出错的概率变小。 对了,还有现在几个临近的州城试用,保证资金的及时到账,最后再是资金调动制度。 桌上的纸张在不断变厚,摊开就是慢慢一桌,等墨迹变干,林屿再把它们装订成一册。他的想法如果要具体实施,还需要根据钱庄的制度调整,这些就要钱庄主人自己亲自动手了。 林屿这个“外行” ,就不去指点“内行”做事了。 等他全部写完,突然被身后的人吓来一跳,康平正在伸长脖子往里面看呢? “大哥,这是什么东西?”他歪着脑袋问。 “你猜?”林屿逗他。 “好像是跟钱庄有关的东西。”在林屿鼓励的目光下,康平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林屿不料他竟然从几个名词猜到跟钱庄有关,这也算天赋异禀了吧? “猜对了!康平加十分!” “加完分有奖励吗?” “月底奖励小红花一对,还有点菜的权力,怎么样?” 康平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走了:“什么菜都可以?” “只要不是特别难做吧?万一你想冬天吃鲜菜,我也变不出来啊,还有牛肉。”耕牛可是重点保护动物,随意宰杀耕牛可是要吃牢饭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康平伸出小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把孩子哄走了,林屿先把计划书锁起来,然后很认真在墙面上订了一张白纸,按照年龄顺序写上四个孩子的名字,准备给他们整个光荣榜。 只要帮忙做事,还有提出建设性意见,都能获得加分,谁分数最高,最后就能获得月底最后一天点菜的权力。 也算是让他们来个良性竞争。 林屿写完光荣榜,一面打听财聚钱庄的消息,一面继续做薄荷膏。他发觉这是一个好生意,甚至能够跟发饰搭配着来卖。用细小的竹节做成罐子,装上浅浅的一点绿色,价格上只要七八文一罐,生意好的很。 毕竟夏天来了,谁不受蚊子困扰?恼人的很。 除了薄荷膏,林屿还试着做出一点茉莉膏,不过,他们村里根本没种那么多茉莉,做出的膏脂只够七八盒,林屿只能分给了两个妹妹和春霞家的妹子。 秋菊跟冬梅这两孩子以前闷不吭气,跟爹妈一样不擅跟人打交道,但自从春霞开始做生意,就常常带着妹子打下手,倒把两个孩子带的开朗活泼多了。 她们两握住香膏,绽开羞涩的笑容,小声道谢。 一通百通,只要变化花草的种类,他还能做出桂花膏,腊梅膏,加入红花,还能做成口脂…… 不过人就长了一双手,林屿缺材料跟人手,只能先把方子写下来,等到以后有机会再批量生产。 时间过了十天,财聚钱庄的真正主人终于坐不住了,下了帖子邀请林屿去别院一聚。 林屿欣然赴宴。 主家设宴的地方在郊外的一片荷塘,碧绿的叶子跟淡粉的荷花交相辉映,亭亭玉立,秀美非常。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林屿去叩门,刚敲了一下,小厮就机灵的开门:“是林小郎君吧?这边请这边请!我家主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林屿笑:“我还没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万一我走错地方呢?” 小厮笑道:“您少年英才气度非凡,我怎么会认错?”不轻不重一记马屁,拍的人身心愉悦。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林屿也很难例外,他心情变好,顺着小厮的指引进了内院。 结果内院的风景比外头更好,荷花盛放的小湖一步一景,曲水回廊曲径通幽,木制回廊后一直通到小湖中心的凉亭,不光开阔,而且没人能听到对话。 古代长兄日常 第22节 林屿咋舌,他当然在现代看过更美丽的风景,甚至各国的皇家园林,比眼前的院子更出色。但同样,他穿越这么多年,日日见的都是林家村的天然山水,快要忘记精心雕琢的景色是什么样子。 他目带欣赏,一路掠过风景,最后不急不慌的走到凉亭中间。 他欣赏风景的时候,凉亭上的人也在观察他。少年着布衣,别说珠玉脂粉,一点装饰也无,朴素极了。 但也意外的清爽,还带着点悠然自得。 少年看到院子的景色,有震动有欣赏,却没有乍见富贵的欲望和贪婪。 蔡夫人开始觉得,今天这趟她来对了,一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第三十四章 林屿远远的就看到凉亭里坐着一个贵妇人, 穿了一身利落的男装,乌发只用簪子挽起,周身收拾的干净清爽, 却不会让人认错她的性别。 他迟疑着问:“这位夫人是怎么称呼?” 夫人站起来微微拱手:“夫家姓蔡,便称呼我蔡夫人即可。” “蔡夫人安好。”林屿学着她的样子拱手行礼,两人分宾客落座,蔡夫人就执起旁边的红泥小茶壶, 倒出热茶推到林屿面前。 一股混合的香气扑进林屿鼻子里, 他微微皱眉,有钱人待客就烹煮这种茶汤, 茶叶加上各色香料,香料越金贵越显示主人的重视,可味道也忒怪了! 还不如清茶好喝! 林屿喝了一口,麻了。 为什么要放花椒? 对面的蔡夫人瞧出林屿的迟疑,噗嗤一笑:“喝不惯?” 林屿果断点头。 “那就不喝这个。”蔡夫人伸手换掉茶汤,换成清水:“时人附庸风雅, 流行模仿贵族的生活方式, 再难喝也要咽下去, 还要对味道赞不绝口,小郎君倒是个痛快人。” 不痛快难道给自己的嘴巴找不自在?林屿只笑:“别人是别人,我是我。难道流行就一定是好的?有人喜红衣, 有人爱白裳, 但最终的目的还是包裹身体保暖, 颜色根本不重要。” 他就是喝不惯茶汤, 怎么滴? 蔡夫人不由得又高看林屿几分, 不随波逐流, 年纪轻轻就有主见, 所以才能想出前所未有的主意吧? 蔡夫人心里立刻把原先制定好的策略改变了,决定用另外一种方式。 这样的人,用钱是打动不了的。想到这里蔡夫人勾起更坦诚的笑容:“小郎君,明人不说暗话,咱们来谈谈银票的事。” 终于到重点了!林屿打起精神,不答反问:“那,蔡夫人想要用银票,达成什么目的呢?成为钱庄业的翘楚?或者赚取巨额的金钱?” “小郎君爽快,我也爽快。我仅仅是为了掌握同行业的第一消息,顺应风潮。”蔡夫人说:“做生意,不进则退,从来没有中庸之道,倘若停留在原地,就会被慢慢超越。” 林屿仔细观察着蔡夫人的神情,蔡夫人也刻意回望,眼神只有无比的坦诚和真实。 “财聚钱庄,是蔡家人几代积累,才打下来的金字招牌,积累信誉需要一百年,毁灭却只需要一个月,我是生意人,不会干这种赔本买卖。” 情义是一时的,利益才是永恒的。这笔账她算得很清楚。 她说的直白且直接,反而让林屿更信任,比起画的大饼,还是这种说辞更让人信任。 “蔡夫人能够保证自己不妄进,不冒动?一步步按照流程来?”林屿最后问。 “可以!小郎君甚至可以亲自去监督。” “那倒不用,用人不疑。”林屿把怀里的计划书拿出来,他只带了前三分之一,但也足够展示其中的精妙。 蔡夫人慎重的接过计划书,先被其中完善的计划和具体的实施步骤镇住了。计划书娓娓道来,把怎么实施怎么管理都说的清楚,果然,没有金刚钻不敢揽这个瓷器活,有两把刷子才敢出来现宝。 她翻着计划书,如获至宝,一点一点反复咀嚼吸收着,上面每条措施都让她开拓了思路,甚至能够在衍生出其他的分支业务来赚取利润。 她正看的入迷,手上一空,原先计划书已经翻到最后一页。就算是久经商场考验的蔡夫人,心里也不禁痒痒起来,想看到后续,不然今晚要睡不着觉了。 她长长出来一口气:“小郎君的计划太详细了,反而是我想的浅了。”财聚钱庄想要吃掉这块饼,还真的需要提前筹备银两。 对于这个计划,她势在必得。所以接下来,谈判会进入最关键的环节,谈价格。 “小郎君想要什么东西?只要我们财聚钱庄出的起,无所不应。”蔡夫人吐出这个承诺。 对于这个问题,林屿是早就想好了回答。 “我想要的是…………” 蔡夫人呼吸一紧,不论要钱要地要铺子,甚至在钱庄要个职位,她都能理解并且出的起。人生在世,忙忙碌碌不外乎名利二字,谁知道对面的少年语出惊人。 “我想要咱们呈朝二十州,三百八十三个县城的,县志。”林屿吐出尾音,蔡夫人被震惊到失神了。 县志,记载了一县之地古往今来的历史,特产,以及名人轶事,气候农耕,河流导向等等信息,掌握了这些东西,就等于掌握了整个县城的信息。 蔡夫人硬是被震惊了三分钟,再次注视面前的少年,她发现她今天被震惊的次数是在太多了,已经超过一年的总和。 “就要这些?”不要银子不要铺子?她们财聚钱庄财大气粗,出手不会小气,给出的东西足够普通人安逸过半辈子。 “就要这些!”林屿看到蔡夫人久久不回答,还以为被他的狮子大开口吓住了,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衣角,他目前最需要的,真是这个。 钱可以慢慢赚,但是对周边大势一无所知,更难受。而且,财聚钱庄各地有分号,收集这些东西可比林屿方便多了。他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下次还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 呼,蔡夫人吐出一口浊气,脑子里突然想起自己的长子,同样的年纪,长子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成天的舞刀弄枪,而对方已经成熟到会思考国情走势了。 “我答应了。”蔡夫人说到:“不过收集县志费时费力,不是一天一月能成功的,小郎君需等待一些时日。只要收集齐一州的县志,便给小郎君送去。” 这个林屿无所谓,只要东西到了就好。 “还有,小郎君不恋慕钱财,我却不能做那个小气的人,等到银票正式运行一年后,定会奉上分成。” “这这,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林屿再次拱手,表示接受。 重要的事情谈完了,就轮到闲话家常。蔡夫人透露出,财聚钱庄的庄主,已经病逝七八年,只留下两个孩子和蔡夫人勉力支撑。 林屿脱口而出:“蔡夫人必定是人中豪杰!” “为何这么讲?” 关于这些,林屿深有体会,大学学生会里,能够出头的女学长,个个身怀绝技,不可小觑。同样的,在古代这种封建环境下,蔡夫人想要管理好一家钱庄,想必付出了双倍,三倍的心力,也侧面说明她是个管理人才。 “这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蔡夫人撑住下颌笑。 “这是实话。”林屿认真说着。 “好了,别光夸人,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蔡夫人收敛神色,“等十日后,林小郎君再来别院签订契约,放心,是在官府备案过的。” 一般的契约是找公认德高望重的人做见证人,一旦某方违约,就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不会再有人跟他做生意,在官府备过案的契约,违约方还会有牢狱之灾。 蔡夫人这么讲,显然是在安林屿的心。 林屿应好,约定了到时候先签合同,然后他交出完整的计划书。 一切就等十日后。 林屿又被安全的送回林家村,看到过来迎接他的孩子们,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到家了。 不过,林屿的兴奋很快被浇灭了,因为雷雨天气密集的日子来了。 六月天孩儿脸,名副其实。上午还晴空万里呢,下午雨水哗啦啦的落下来,整个天地看起来全都沐浴在雨水中,湿漉漉的。 林屿悲催的发现,自己的屋子漏水!因为屋顶盖的是茅草,容易腐朽,每隔三年都要换一次,不然就容易漏水。 屋子原先摆着桌子的地方,水已经聚集了一小摊,滴滴答答不停歇,他搬了一个木盆来接水,很快就积了一摊。 康平跟康安住的屋子更惨,漏水点下面就是床铺,半夜才发觉褥子都被打湿了,两人只能卷起被子,跟林屿挤一个被窝。 突然多了两个小滑头,林屿也睡不着,干脆跟两人讲起了睡前故事。 他说的是桃园三结义的故事,从刘关张三人怎么相遇怎么熟识怎么结义,等说到结拜环节,两孩子已经四仰八叉的睡着了,连被子都忘了盖。 林屿给他们盖好肚子免得着凉,小声说了一句晚安。 第二天放晴后,林屿就把自己的积蓄翻了出来,开始数钱。 去年他就攒了快八十两,今天,发饰生意,挂面分红,豆干分红,三样都在给他赚钱,银子是飞快的往他家里滚,不知不觉,他已经攒够了一百三十两。 而且每月都很稳定,源源不断,他如果要盖房子,完全足够。 换句话说,他终于可以脱离这种屋顶漏水的生活,住上青砖大房啦!他的设计图纸,新式卫生间,保暖炕席,都要一一实现! 林屿激动了一会儿,摆在他面前的就是另外一个问题,砖瓦从哪里来?顶梁木从哪里找?工匠和工人又从哪里请? 尽管问题还很多,架不住他激动的心情,他先去找了砖瓦窑,向他们订购了足够的砖。 第三十五章 订购的砖瓦要三个月之后才能到手, 而顶梁木一般需要大型的木材,生长不易,各家各户都是自己种在房前屋后, 等需要时砍伐,如果要买的话,价格不菲。 听了这事,三叔吧嗒着旱烟, 爽快的说:“把我家的木头拿去用!” “这, 这怎么好意思!”林屿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三叔你们家以后也要盖房子的, 给我用了你们用什么!” 他可不能占这个便宜! 三叔摇头说:“小屿啊,三叔心里其实知道,你是为了照顾我们家,才找我们合伙做生意,不然你拿着方子,入股也好, 全买了也好, 都是一大笔钱。偏偏你没要钱, 又出方子又出主意,也就是为了全咱们之间的情分。” 林屿沉默,他其实也没有三叔说的那么好..... 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三叔的声望很高, 出事也公道, 整个村子都知道, 他找三叔合作, 一方面清楚他不会轻易反悔, 二就是借用声望去震慑其余的人…… 三叔还在继续说:“要不是你, 我的几个孙子还在满村子乱跑,也不会像现在,能穿的整齐干净。再说回来,我家的院子才刚刚翻修过,七八年内都不会再扩大,你急用就你先。”说完他生怕林屿反悔,“就这么说定了!” “什么都不说了,三叔,情我记在心里!”林屿紧紧握住三叔的手,“我去买几棵小树种上,到时候三叔家翻修,我出木头!” 这才叫有来有往! 敲定了顶梁木,林屿就把图纸再次翻出来,查看最后的细节,他打算修一个标准的四合院,三面是屋子,一面是大门,然后多加几个卧室,等他们再大点,也能分开居住。 其中最需要精心设计的就是卫生间跟洗浴间,这两也是他设定的重点。洗浴间采用青石砖铺地防滑隔离潮湿,另外在一米高的位置放置了一个大木桶,木桶底下用竹节扎了一个管道,平时塞住,只要扯开就是水龙头,方便洗头洗澡,而且冬天也不会太冷。 每次洗澡都是一场大麻烦,用木盆太冷,用木桶太废水,而且根本来不及烧,有了自制的水龙头,以后就容易多了! 至于卫生间,村里的卫生间凡是见过的人一定会退避三舍,在粪坑上搭了两根木板晃晃悠悠,十分愁人。林屿在旁边另外改了一间小屋子和下水道,也附赠了木桶跟葫芦瓢,只要一冲水干干净净。 至于卧室,他更是考虑把炕造出来,因为冬日十分寒冷,人白天待在屋里,冻手冻脚,而有了炕可以一家人待在炕上,被子一搭,温暖如春。 可是炕他还没搭过,不知道该怎么修建呢……只有其他的,就等日后添置。 古代长兄日常 第23节 林屿把图纸收好,去询问四小孩有没有什么想要添置的东西。 康平十分不舍:“我要跟康安分开住了吗?我不想。” 林屿心说你现在不乐意不想分开,等再大点恨不得一脚把人踢出去获得自己的个人空间,享受自由。 林屿还是煞有介事的说:“可以啊,你乐意住就先住着,不分开也可以,但是修屋子肯定的考虑到以后,一次动土,差不多要十几年后才会第二次动土,得先考虑起来。” 他环视自己住了十几年的草屋,破烂不堪却充满温馨的回忆,“这房子,还是当初你林叔在时修建的。” 林小关当初分家没得到多少钱,草屋原址还是一间破屋,他出去打零工挣钱,周氏拼命干种菜养鸡,两夫妻这才攒下盖房子的钱。他的记忆力还残留着林小关握住周氏的手,许诺以后盖大房子的情景。 不过嘛,林屿精神一振,他盖也是一样的,从一间破屋到三间草屋,再到瓦房,这就是一代代的传递和积累,也正是靠着这种精神,日子才会越过越好。 林屿揉了一把康平的狗头,继续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个书桌和书架!”康平抱怨着,“而且我也不喜欢屋里黑漆漆的。” 这点跟林屿不谋而合,他也对采光有要求,但是现在的屋子通常采光不好,黑沉沉的他早就把窗户规划的很大,就是可惜没找到玻璃亮瓦,不然还能更亮一点…… 不过亮瓦都是用玻璃做的,也就是琉璃,他用在屋顶,怕是要被口水淹没……毕竟村里生活,舌头长喜欢传闲话的,多的是。 “好,那就做一套书架!我也能用的上!”林屿把找木匠的事记在心里。 另外还要找泥瓦匠,劳工……总之还需要很多东西呢!等到秋后农闲,刚刚好。 林屿趁着这几日的空闲,先把图纸和施工人员搞定,有重新去县城的别院签订了契约。 蔡夫人果然是个信人,还特意把衙门的老文书请了过来,当面做见证。 林屿接过契约纸张,一行一行的推敲着,凡是语句不清晰,含义模糊的用词,都被他指了出来,没办法,关于钻空子,人类在这儿上面发挥了百分之三百的天赋,他不能不防。 倒是蔡夫人,根本没发觉一贯适用的契约居然有这么多漏洞,她越听越是担忧,谁要是哪天抓住这些漏洞,不把财聚钱庄坑个倾家荡产不算完。 契约改到最后,蔡夫人索性按照林屿说的,重新誊抄了一遍。然后写出一式三份,两方签名盖印章后,再交给老文书存档。 白发苍苍的老文书,仔细的把契约检查了三遍,这才放进匣子了。 林屿则是用牛皮纸好好包起来,揣进怀里。 蔡夫人端起茶水:“合作愉快,共同发财!” “那我祝夫人财源广进,宾客盈门!” 合作愉快! 后续就需要财聚钱庄自己安排,林屿没有插手的空间,而他也没打算插手,他的主意新,但对钱庄怎么经营毫无概念,还不如主动放手。 而蔡夫人也决定了三个试验点,分别是她们的老家蓝州跟橙州,以及长兴县所属的翠州,这三个州距离都不远,蓝州更是在蔡家的掌握之中,一旦出什么问题,可以及时回援。 林屿收到了第一批被送过来的县志,正是蓝州的,他翻来书册,开始认认真真的阅读起来。 蓝州一直都是经济发达,良田众多的地区,也是承担了粮仓的重任,来采购粮食的行商很多,渐渐的发达起来,听说连小民都十分富裕。 这听起来很像江南,林屿给蓝州打了一个小标签。 地理跟气候相似,人物就完全不同了,那里出过很多叛逆豪爽的人物,追求自由和奔放,也出过好几十个画家,书法家,真可谓人杰地灵。 即使到了现在,依旧有“学画到蓝州”的传言。 林屿津津有味看过好几个名人轶事,连天色变黑了都没注意。最后还是院子里康安叫人的声音把他惊醒了。 都到了晚饭点,时间过得真快。 林屿合上书册,对这个朝代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对应上中国的历史和生产力水平,大概在隋末唐初的时期。这算是一个难得平和的时期,政治也安稳,看来他穿越之前一定瞪大了眼睛,精心挑选的。 “吃饭了吃饭了!大哥快点!”康安继续催着。林屿只能放下书,先去堂屋吃饭。 饭桌上,大家叽叽喳喳,在讨论怎么布置屋子,毕竟能换到新屋子,他们也兴奋的很。 林屿看他们都这么高兴,决定顺应他们的心情,暂时不问他们暑假作业做到多少页了。 假期被问作业,简直是魔鬼啊! 因为现在天气热,太阳从早上一直工作到傍晚,就算太阳下山也有热浪扑面,恼人极了。 他们吃过饭收拾完了,又给今天干完家务的希希计了五分,一家子才在庭院里乘凉。 林屿摇着蒲扇,扇的都是热风丝毫没能缓解暑气,不由得叹气。 康安去库房拿了几束驱蚊草,白烟跟清香都冒了出来。 “我看蚊子不是被毒死的,是被熏走的。”康安呛的咳嗽,手扇白烟,都尽量把白烟聚在一起。 “跟着火似的。”希希插了一句。 说到着火,他们瞬间想起除夕过年那一出失火,齐齐打了个寒颤。 “打住打住,一想到就起鸡皮疙瘩。”康平吐舌,他可不希望真的出事。 “效果的确不好,蚊子还是嗡嗡的。点着草就有效果,不点就没用。”楚楚说。 “要是有蚊香就好了。”林屿随口说:“蚊香可是过夏三件套。”蚊香扇子和冰棍,可是必须准备的三件套。 可是现在没有蚊香,更没有冰棍。 等等!林屿支愣起来,他记得硝石可以制冰,而蚊香,可以用木屑,松香粉,以及雄黄来制作,如果做出最常见的盘香形状,甚至可以点上一整晚,整夜工作。 对啊!他可以试试做蚊香呐!毕竟蚊子真的很烦人。 说干就干,林屿翻出家里端午节剩下的一丢丢硫磺粉,木屑跟松香用研钵一点点研磨粉碎,再按照比例加水混合,第一次未必成功,他记下用量,以备下次改进。 第三十六章 混合了松香粉的泥团格外粘手, 林屿把它们混合均匀,糊的两手都是泥巴,他用竹片细细的刮进研钵里, 没有模具就捏成小小的宝塔型,上面尖底下方,看起来真是惨不忍睹。 简直是林屿手工事业的滑铁卢! 不过东西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功能!他这么安慰自己, 然后把宝塔蚊香平铺在草纸上, 放到屋内阴干,夏天温度高, 很快就干透了,林屿上手一捏,窝霍,从中间断开了。 大概是黏性不够,或者其中的比例没对,林屿加大了松香粉的比例, 再次试验后, 新做出的蚊香才保持完整的形状。 接下来就是试验它的效果, 关紧了门窗后,把蚊香放在桌面上,跟易燃物都隔开, 等到二十分钟充分燃烧, 推门进去, 平时嗡嗡乱飞, 格外嚣张的蚊子纷纷暴毙, 倒在了桌面上。 实验取得初步成功, 证明了这个蚊香是可行的, 可是!味道特别的难闻,呛人的很,人在屋里熏的眼睛难受。 一起打下手的康平康安早就跑了出去,林屿把窗户推开透气才跑的。 康安在屋檐下咳嗽,咳的眼泪直流,他好容易缓过气来,舀凉水洗手洗脸,舒服点了才说:“大哥,蚊香还得改进!这是熏蚊子还是熏人呐!”差点他都要背过气去了! 林屿也灌了一瓢冷水清醒头脑,“就是,还得再改!” 他也就是死记硬背了配方,具体的比例还是需要自己慢慢改良。 林屿把松香粉跟硫磺的比例不断的增加减少,终于试验出了最和谐的配比,而这样做出来的蚊香虽然燃烧时间不长,但驱蚊效果最好,只要在临睡前先点两只,保证安睡到天亮。 蚊帐虽然也好,也随着天气的变热,里面会闷闷的不透气,也难以感受夏日夜晚清凉的穿堂风,现在二者可以兼得。 小风吹着,屋内安安静静,一夜好梦。 不过,最近是不是旱太久了?一连十多天,连一丝雨水都无,地里的麦子焉哒哒的垂着脑袋。 青里透着一丝的黄,还要再等大半月才能彻底熟透。 不过也好在,现在不需要大量的浇水,种麦子有一句谚语叫“浇花不浇籽”,就是说在农作物开花的时候需要多浇水,快成熟时反而不需要。 大家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现在不下雨,等到收获时雨水绵绵,晒不干麦子可就傻了,一年辛苦全都白费。 为了这个,村里人是天天在田边转悠,一天盯七八次麦子,恨不得它马上变黄成熟,好收进仓库里。 不到进仓那天,心里总觉得悬乎。 而林屿不仅要担心地里的收成,还多了一桩事情要做,就是去收购大豆。 大豆七月成熟,饱满发黄的豆荚一剥开,就是正正成熟的豆子。 去年因为临时起心思收购豆子,价格比平时高,到了春天甚至涨到五文一斤,这些都是被迫提高的成本呐!无奈豆干不二价的招牌已经打了出去,三叔硬是压着没涨价,利润变薄很多。 不过也好在,诚信经营的基调定下之后,很多人都觉得“林氏豆干”不仅卖价实在还味道好,占据了长兴县大部分的市场,每个月的销售额都在稳定增加。 大豆只要晒干后又耐放,三叔打算趁着收获季,能收多少算多少。家里的男人都要派出去收购豆子,林屿也跟着要去。 为了让四个孩子长长见识,林屿轮换着带他们出去。 其实种豆子的农户分布的很散,零零碎碎的,挨家挨户的收,半个月也未必能收起两千斤。想要效率高,只能是提前跟那个村的村长打好招呼,说某月某日上门来收取,让想卖豆子的农户提前准备好。 这次他们要去的村子就是距离林家村五十里外的一个魏家铺,魏家铺的村长跟三叔还有几分交情。 林青山提前雇佣了四辆牛车和车夫,天没亮就出发了,走出二十里地,林屿的瞌睡也被颠醒了,兴致勃勃的跟着车夫想要学赶车。 “赶车就是控制牛的方向,牛乖乖走就不动它,如果去吃路边的草就给它一鞭子,让它乖乖的。”车夫一边说,一边爱惜的摸着牛背。 这话一听就信不得,耕牛就是车夫的命脉,不过这老牛脾气好也认识路,就算换了人驾驭它,它也乖乖跟着前头的牛,没有拐到岔路上。 林屿赶了一段车,慢慢找着一点感觉,其实跟开车差不了多少就是控制方向,而且牛车还是声控的,更简单一点。 “小哥学的挺快嘛!想当初我学牛车,花费了好几天牛才听话。”车夫夸奖着。 “还是老哥教的好,不然哪能学的这么快啊。”林屿嘴上谦虚着,其实这段路很平坦,牛又老实,他才赶的顺利。 再走出二十多里,已经能看到魏家铺村口的大榕树,榕树下影影绰绰的站着五六个人,远远的看不清。 牛车又赶了一段停下,林青山先跳下来,跟村口的人打招呼,“魏叔!身体可好啊!” 被他称呼为魏叔的老汉笑哈哈的:“好啊,特别好!今年收成还不错!” 农民看天吃饭,老天爷赏面风调雨顺的,当然高兴。 林青山跟人继续客套着,林屿带着康安一起跳下马车,也一起寒暄。好容易等他们说完话,提着大豆袋子的村民才过来问价。 提到集市上卖大豆三文一斤,上村里收就是两文到一文半之间,而考虑到以后会有长期合作的可能,三叔定的价格就是两文。 魏村长还想继续抬价,可这个价格已经相当实惠,林青山没招架住老油条的讲价眼看要妥协,林屿挺身而出:“魏叔,这个价格一斤是最高了,还是看在您跟我三叔认识的份儿上。” 林屿压低声音:“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别家收购都是一文半,要是被他们晓得,还有的闹呢!可话又说出来,谁让您跟我三叔关系好呢!肯定的先照顾您村里!” 魏村长抚着胡须,胡子高兴的一翘一翘的,“真的?” “骗谁也不会骗您呐!” 魏村长说的高兴,也就不计较了。 古代长兄日常 第24节 林青山松了一口气,总算完事了,紧接着脸上又升起一阵热气,他活了三十岁,还没小堂弟会说话。 接下来收豆子进入正题,林青山负责检查豆子的成色,林屿负责称重,然后让跟过来的楚楚负责记录斤两跟人名,等所有豆子都装车了,再来发铜钱。 几十斤的豆子搬来搬去,很快就累的林屿满头是汗,连擦都来不及。干了一个时辰,他又跟林青山交换。 林屿换到检查岗,不需要搬动重物自然要轻松一些,只要检查豆子有没有晒干,有没有发霉变质就行。 林屿伸出右脚朝上,麻袋被脚一分为二,再伸手去探袋子底部搅动,把最底下的豆子翻到面上,抓上一把验看成色,都没问题就送去称重。一连验看了十多袋都没问题。 他又重新搬起一袋豆子,刚一上手就觉得不对劲,麻布袋子润润的,有一种被水淋过没晒干的触感,而且豆子也是扁扁的,摸起来不够干燥。 林屿不动声色的,按照刚才的动作检查完豆子,定睛仔细看着拎豆子过来的人,吊儿郎当的中年人闲闲的望向林屿,似乎不以为意,还催促着:“快点啊!有什么好检查的。” 查的就是这种想要蒙混过关的,别人或许以为乡下人都很淳朴,不会缺斤少两,林屿在乡下生活这么久,只能说这种情况占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就是偷奸耍滑,弄虚取巧的类型。 那些人仗着大部分人脸皮都薄,就肆意的欺负老实人,每个村里都少不了这样的。 因为后面还排着好几个人,林屿也就没嚷嚷,先把那袋豆子放在侧面,等排队的豆子都收走了,这才跟林青山说,“哥,我们喝口水,歇歇。” “我不累啊!”林青山还不明所以,得到林屿暗示的眼色,这才恍然大悟,“喔喔喔对,是该歇歇,楚楚也累了吧?” 楚楚终于收到休息的信号,一屁股坐到车辕上,动都不想动。其他人也是累的够呛,纷纷找地方休息。 他们拧开自带的竹筒,一口气灌下白开水,这才扇着风打算休息一会儿。 林屿避开大家,把林青山往角落里带,指了指那袋子半干湿的豆子,示意林青山去摸。 “好啊,居然敢糊弄我们!等会儿把这袋子剔出去!你还记得是谁送来的吗?” 林峤悄声说:“我当然记得,没有当场发作,就是因为那人喊魏村长五舅。”要是一个人就算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万一魏村长真的护犊子,他们未必能安全走出魏家铺啊。 “那我们也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啊!”林青山一心要维护自家的利益,拍板决定要告诉魏村长一声。 林屿也是赞同说出来的,哪怕今天吃亏把豆子收了,也要告诉对方自己是看在魏村长的、面子上,施恩要施在明处,不然对方还以为他们真的好欺负呢。 作者有话说: 来自百度的冷知识:原始的蚊香在宋代。根据宋代冒苏轼之名编写的《格物粗谈》记载:“端午时,收贮浮萍,阴干,加雄黄,作纸缠香,烧之,能祛蚊虫。”这应当是较早的“蚊香”。 第三十七章 林青山把半干半湿的豆子袋往魏村长面前一放, 在伸手抓了一把,瘪瘪的豆子混合了细小的石子和尘土,试图增加重量。 这样袋子就会比正常干燥豆子重个一两斤。 魏村长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又是羞又是臊,胸膛起伏不定,显然很生气。 再听林屿形容了那人的相貌,气的在车轱辘上一拍。 “这混账家伙!老子再三的交代, 不要弄虚作假不要弄虚作假, 全当耳边风了!”他的老脸都要被丢干净了! 魏村长不由分说握住林青山的手:“大侄子,今天是你保全了叔的面子, 不然以后魏家铺谁还听我指挥?你放心,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他说完后,扭头怒气冲冲的走了。 “这,真的没事吗?”林青山心里没底,扭头向着林屿讨主意。 林屿眯着眼睛注视魏村长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这时候, 楚楚哒哒哒的跑了过来, 刚才她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消失了五分钟又重新出现。 她勾勾手指,示意林屿低头。 “大哥,我打听清楚了。” 林屿:??? 小八卦精威力这么大的吗?这才多长时间?! “那个男的, 跟魏村长的确是亲戚, 但并不是特别亲近, 一个村的总归是亲戚绕来绕去算不清楚, 所以, 把他的豆子提回去, 不会有问题的。”楚楚悄悄说着。 “厉害!”林屿竖起大拇指夸耀, 这收集情报的能力真是绝了! 楚楚得到想要的夸奖,露出无齿的笑容,舌头抵到门牙又迅速收了回来。 缺牙,太难看。 “大哥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揭穿那人呢?我还是想不通。” 林屿低头说,“那个魏村长,一看就是个爱面子人,在人前就需要给足面子,那个闲汉再过分也是他们魏家铺的人,而我们再有理也是外头的,所以才需要避开旁人单独跟他说。” 说到林屿耸了耸肩,“但是话又说出来,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不爱面子呢?不然也不会有“人活一张面”的说法,就是我也不能免俗。” 楚楚仔细回想着人活一张面,想想他们几个为了争夺荣誉榜的榜首,天天努力积攒分数,不由得慎重的点点头。 好像是这样的,大哥就算指出他们的缺点,都会尽量避开旁人,单独说给他们听。 楚楚还在思考人生时,休息时间已过,又有零零散散的村民过来卖豆子,就这样他们干一会儿歇一会儿,很快就收齐了两千斤,整齐堆在牛车上。 清点无误后,就是发放铜钱,同样是按照流水作业,楚楚负责念名字和斤两,林屿点出铜钱,然后由林青山交给村民。 那个送湿豆子的男人没有再出现,想必是吃了教训。 领到钱财的村民欢天喜地,辛苦一年就是为了此刻的收获,村里虽然饭菜够吃,可添置零碎的玩意儿买新衣,全靠这些来换。 趁着天色还没黑,林屿他们还要把牛车赶回家,及时放进库房里,而三叔家的库房已经被塞的满满,连住人的房间都堆了七八袋。 但是,三叔乐开了花,这些都是钱呐!一斤豆子能够做成八两的豆干,一斤豆干就是十文钱, 就是再来几千斤他都不怕! 三叔铆足力气存够了豆子,只等着收获了麦子,就等着麦子收获,继续开干。 如今,他们光是靠着每个月做豆干,就能赚到五六两银子,一年下来比种麦子还赚得多,家里的生活条件也改善了,连孩子都不再到处乱跑,只要有空就会上山去捡干柴,帮家里减轻负担。 虽然累,但是有奔头啊! 林屿本来是过来商量收麦子的事,刚一开门就看到青山媳妇敞开大门,瞧见是林屿眼睛一亮,热情的把人往里面请,还张罗着去倒糖水。 “大嫂,我自己来就行了。”不管多少次林屿还是不习惯这种热情,鸡皮疙瘩掉一地。他只能用喝糖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甜滋滋的红糖水,放在村里可是招待贵客的待遇,只有特殊客人来才能享受。 林屿放下碗,“大嫂,那个三叔还没回来吗?” “爹去县城里买农具去了,往年的农具锈的锈,破的破,早该修了,可能下午会回来。”青山媳妇说。 “那我下午再来吧。”正主都没在,他的事也没法说,还不如先回去。 青山媳妇把人送出门,目送林屿的背影,好像头一回发现,林屿都长这么高了,看背影都像个大人了。 她是大嫂嫁过来早,林青山跟林屿差了十五六岁,那时候林屿还是个小屁孩,拖着鼻涕一丁点大,这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都快成人了。 青山媳妇心里感叹着,就跟回家的林青山顺嘴说了出来,这时间过的真快啊! 林青山顺着她说,“是啊是,想想咱家的狗蛋也快九岁了,日子过得就是快。”他的思绪又跑到狗蛋身上,再等个七八年就该给狗蛋娶媳妇了,要是搁以前想到房子彩礼他能愁的睡不着,现在嘛,只觉得浑身都是劲儿。 “你说,给他说个媳妇怎么样?啊!回神呐,我问你话呐!”青山媳妇扯了一把发愣的丈夫。 “啊?岁数也太小了吧?”狗蛋才九岁啊! “也不早了,说亲什么时候都不嫌早,要是有合适的,先定亲再一起培养培养感情,等到十七八成亲也还行。”青山媳妇心里算着年纪,不过很快泄了气。 “可是我家根本没有合适的女孩子啊!岁数太小了!一个七岁,一个六岁,都还没长大呢!”至于别的女孩,她又没有接触过,不敢保媒。 “啊?七岁六岁,这不是刚好合适吗?”林青山给闹糊涂了,跟九岁差的也不大啊! 两人鸡同鸭讲,好半天才说清楚,原来两人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个! “给小屿说亲啊!那还是算了吧!”林青山心里想的清楚,“小屿脑瓜子灵活,以后一定会赚大钱的,他如何好咱们都知道,可总有那些眼皮子浅的,只看得到表面,光是听表面条件就会拒绝,别到时候保媒不成功,还把两边人都给得罪了。” “你说的也对,我忘了这茬。”青山媳妇把碗筷洗好沥水,“吃饭了吃饭了。” 这个话题只是随口说过,没有后续就给忘到脑后了。 麦子彻底成熟了,整个村的人都忙活起来,在地里奋力的收割着金黄的麦子。 人的天赋点可能点在不同的地方,要让林屿去做手工,他能用布料做出指甲盖大小的花朵来,还栩栩如生,可让他去割麦子,差点割到腿。 他第一回 下地,一手握镰刀一手握麦秆,没掌控到力道,一镰刀差点割到小腿上,幸好他眼疾手快,才避免了一场血案的发生。 从此他就明白了扬长避短的道理。 三叔家的几个汉子显然就是农家好手,别人才割了一垄麦子,他们已经割了一垄半,速度快的很。 农忙时候大家各出奇招,有请全天帮工的,也有请半天工趁着晚上割的,还有喊三亲六戚过来帮手的,总之是各出奇招,抢着收获。早一天进仓库,就是早一天安心。 林屿偶尔回去田边送水或者送饼,干体力活就是饿的快,他烤的饼也没有多美味,就是多加油盐,顶饿。 把篮子里的烧饼挨个发出来,篮子底还剩了两个,林屿自己扳开一个,慢慢吃着。 “小屿,还有烧饼吗?”紧挨着的田埂边,有个妇人突然朝着林屿搭话。 林屿眯着眼睛正在辨认这是谁,陌生的很。 三叔一瞧就知道他根本不认识这些亲戚,小声提示:“这是你齐三伯家的闺女,你要喊翠姑姑的,应该是回娘家帮着收麦子。” “喔喔。”林屿完全忘记这是谁,但不妨碍他装熟,一个村的同姓,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翠姑姑饼子还剩一个,来吧。”林屿跑了过去,把篮子里的烧饼递了过去。 那妇人笑了笑,接过饼子还道谢,眼睛一直盯着林屿。 这只是一个插曲,一个烧饼林屿也不至于舍不得,他很快就把这事忘了。 接下来要忙的就是把麦子晒干,然后在村里收购第二年的口粮,也因为要做挂面的缘故,林屿要计划到处去收麦子。 这活也是他干熟的,一点困难都没有。 但是,三叔把他喊了过去,最后神情古怪的扔下一个炸弹,“有人给你说亲。” 一口水差点呛死林屿,他惊天动地的咳嗽,咳的脸色发红,扶着腰好容易平静下来。 “谁,谁说的?” 三叔说:“就是上次的翠姑姑,她的闺女今年十二,前两天找我问来着。说亲这种事肯定要长辈出面的,所以先来找我透透气。” 林屿脱口而出:“我也才十四啊!”初中都没毕业呢亲! 三叔若有其事的点头,“对啊!十四也不小了,等接触两年,再定个亲,等到十七八成亲也来得及。” 林屿一拍脑袋,他忘了这是古代,十四说亲完全正常!毕竟成亲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定的,往往能准备三四年。 古代长兄日常 第25节 为什么!他明明还是个宝宝! 林屿苦着脸,“三叔,既然是您问的,我就实话实话了,我现在根本就没打算成亲,有那个功夫我更愿意用在赚钱上,不趁年轻积攒家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十二岁的孩子,我看着就跟小妹妹一样。”十二岁的孩子甚至还没有发育吧?他又不炼铜! 三叔还想再劝两句,林屿终于决定扔出杀手锏,“而且,近亲成亲可是很容易生出有问题的孩子的!” 作者有话说: 林屿:心疼抱住还是个宝宝的自己。 男主感情线出现的比较晚,毕竟现在一穷二白的。 第三十八章 虽然齐三伯家的翠姑姑的闺女, 肯定不是直系血亲,但不妨碍林屿拿来忽悠三叔啊。 三叔白了林屿一眼,“别人要说这话我说不定信了, 你小子一直鬼机灵,我才不信!这本来是亲上加亲的好事,被你一讲还成了坏事了!不光是咱们村,你自己看看十村八店, 表兄妹成亲的有多少!” “三叔, 您今天就听我好生掰扯,有纸条吗?”林屿决定好好讲道理。 三叔起身去屋里翻出白纸和炭笔, 林屿就把纸条裁成两指宽的纸条,分别在上面画了五个圈圈,圈圈里还有字,分别是身高,长相,智慧, 天赋和缺陷。 三叔不明所以盯着他写写画画。 纸条写好, 林屿小课堂正式开讲, “首先三叔,咱们人从出生到长大,会长出什么模样, 是不是血脉决定的?所以越是血脉相近的, 长相也越是长的像?”他用血脉代替了遗传基因这个词语。 “那当然!”这点常识三叔还是有的。 “所以, 是血脉决定了个人的未来成长, 其实不光是容貌, 还有其他的, 当娘的个头高, 后代就矮不到哪儿去。”林屿把手里的两张纸条重叠,让上面的五个圈圈都能被三叔看到。 “一男一女是表兄妹,血脉相近,身高跟身高叠加,会出高个头,智慧跟智慧叠加,会出聪明人,缺陷跟缺陷叠加,那就容易出傻子。” 屋子里开始沉默起来,三叔瞠目结舌,心里在反驳林屿胡说八道,本能却被这个理论说服了,因为,该死的有逻辑有道理啊! “可,可是那么多表兄妹结婚,也没见他们都生出傻子来啊...”三叔还想再挣扎一下。 “的确没那么容易,但谁敢去赌这个概率?生下孩子是傻的,还能把他塞回去或者扔了?”林屿反问。 三叔又沉默了,唉,是啊,好歹也是一条命呢,就算傻也要养大,可后续怎么办呢?父母会变老,兄弟姐妹会成家,只留着可怜孩子孤零零的。 三叔带入自家孙子或者重孙子,光是想想一颗心就跟泡在黄连一样,又酸又苦。 “小屿你说的对,谁也不敢赌。”三叔干巴巴抽着旱烟,连烟丝没了他也没主意,“这事还是推了吧,也不是她不好或者你不好,是两人没缘分。” 谁让两家是亲戚呢! “三叔,我今天把话说的这么敞亮,也是想给您提个醒,以后狗蛋还有牛蛋,以及绣红和绣紫,总有说亲的时候,对这种亲上加亲,一定要慎重再慎重。”林屿只能劝到这种程度上,余下的只能看三叔他们选择。 “好,我记住了。”三叔慎重的点头。 林屿把蹦出来的意外处理完毕,三叔还要挽留他吃饭,林屿说家里已经做好,他就不留了。 他刚要走,林青山的大闺女绣红就从院子里窜出来,小声问林屿,“屿叔,下午我能去你家玩吗?” “可以啊,你尽管过来。”林屿摸了摸兜里,掏出一块梨子糖,递给可爱的小姑娘。 绣红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把糖块掰成两半,“剩下的给弟弟吃。” 唉,懂事的姑娘招人疼,总是把自己放到后面,林屿也没办法改变她的想法,只能尽量多准备一点糖。 下午绣红果然如期而至,她进门打过招呼后,就跟楚楚希希两姑娘钻进小屋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去了。 现在天气晴朗光线正好,林屿在院子里继续看着县志,一边看一边想,以后在院子里种绿树还是搭葡萄架呢?夏日炎炎时,葡萄架下绿树成荫,通风透亮还畅快,看书肯定比室内闷着强...那就决定种葡萄了! 林屿愉快决定。 他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在做数学作业的康安探头一看,磨磨蹭蹭的带着本子过来,“大哥我可以坐这里吗?” “当然可以,这里又不挤。”林屿话音刚落,康安飞速收拾本子跑了过来,被康平一瞧那还了得?跑的更快。 左“拥”右“抱”,林屿被两兄弟包围了,一会问他喝不喝水,一会问他热不热,什么都肯干,就是不肯写题目。 “好了!别磨磨蹭蹭的搞拖延症,早点写早点完事。”林屿给他们点燃一炷香,“你们香燃尽之前不准说话。” 康平做了一个封口的姿势,握着毛笔终于开始做事。 香烟渺渺,带着淡淡的香气,没人说话后安静的很,林屿终于能集中精神看书,他撑着下巴,一页页的翻看县志。 不过这难得的安静,最后还是被打破了,楚楚推开窗户喊,“大哥,我找你有事!” 林屿合上书册,对着还是算题的两兄弟嘘了一声,起身去卧房找楚楚。 康平撅起嘴,但还是没说话。 等到一炷香燃尽,他终于能够把自己的“怨气”倾吐出来,“五哥,你觉不觉得,大哥对楚楚比对我好?” 他们就不能说话,但是楚楚可以喊人?不公平,他要打滚闹了! 康安已经写完题目,慢条斯理的说:“首先,大哥刚才原话是,你们香燃尽之前不许说话,这话指定范围是咱两,楚楚当然不在这个范围内。” “其次,你今天才知道这个事实吗?”忒迟钝了,康安都不想承认这人是他兄弟。 说完他就转身回屋了。 康平遭遇来自兄弟的二连背刺,想想自己的待遇,再想想楚楚,真是悲从中来,哇哇假哭。 * 林屿进了内屋,只见三个女孩聚在一起,希希是一贯的低眉顺目,楚楚欲欲跃试,而绣红是紧张害怕。 “怎么了?有事要说?”林屿自己找了一个凳子坐下,“说呗,我听着呢。” 楚楚第一个响应:“对嘛,大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你们再不说我就说了!急死个人呐!” 她这人性子急,就看不得别人磨磨蹭蹭。 “还,还是我来说吧,这是我的事情。”绣红结结巴巴的开口,“屿叔,我就是想要问问,你这里还招人做活吗?” 尽管吐字缓慢,她还是说了出来,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做活?不管是挂面还是别的,暂时不缺人啊,再说你留在家里帮忙不好吗?”林屿被她给闹糊涂了,想赚钱的话,就算留在家里也行啊。 “不,不是!我是想做绢花!”绣红捏紧衣角,“我手很灵活的!一定不会把东西做坏浪费的!” 原来是这个!林屿恍然大悟。 要知道当初做发饰,也是他赚到第一桶金的时候!利用极小的成本,获得极大的回报,这投资回报率说出来真是杠杠的! 最初他们都是利用空闲时间,慢慢做下发饰攒着,每月十五去集市上售卖,也算是变种的饥饿营销吧!反正生意一直都挺不错的,卖一回能赚好几两。 不过越到后来,发饰生意就显得越发鸡肋了,占用大量时间,他们又有别的事情要做,要自学要研究新品,如果不是两个妹妹越发手熟手巧,抢去一多半的活儿,林屿都不想干了。 尤其这事还有一个难处,当初他是跟胡婆婆一起合伙的,他如果突然撤资走人,显然这生意胡婆婆也做不下去。胡婆婆赚点养老钱不容易,对他照顾也多,他不能干这种没良心的事情。 林屿瞬息之间在脑里过了一遍这些考虑,最后落到绣红身上。绣红身子一抖,再次紧张起来。 她今年九岁快十岁了,在村里已经能当半个大人用,显然也能做发饰。 “但是绣红,你为什么想要做绢花呢?为什么不愿意帮家里忙呢?”林屿故意做出微微皱眉的模样,似乎很不满意。 绣红突然不抖了,她认真的,一板一眼说:“因为我喜欢做绢花,我喜欢漂亮的东西。” 那些五颜六色,栩栩如生的绢花,自从她见过一次后,就老是在她的梦里晃悠,如同挂在天边的晚霞,美丽而不可得。 她多想去碰一碰绢花,看看是不是跟幻想一样,轻薄柔软,戴在头上又是什么感觉呢? 为此,她好几次偷看楚楚她们做绢花,看她们怎么手指翻飞,看花朵怎么成型。 她也想要!这种想法越是压在心底,越是要冒着泡的翻滚上来。她如果不试一次,怎么都不甘心! 在她说完之后,林屿没有吭声,也反驳也没赞成,他从楚楚的屋里翻出工具筐和布料,“既然这么想要,就证明给我看吧!看你究竟有多想。” 绣红手里被塞进工具筐,注视里面各色的布料,轻轻摸了一遍,她用手帕先擦了一遍手汗,挑了一些碎布料,先动用剪子慢慢修剪起来。 楚楚全程没说话,就算现在也只是歪着脑袋看林屿。林屿伸出食指示意她噤声,转而去观察绣红的动作。 绣红之前应该也学会缝补,拿剪子的姿势很正规,但她应该没有碰过绢花,所以做的很慢,想一会儿做一会儿。 浅粉色的布料被她剪成小方块,左一叠右一绕,捏成尖角后拿浆糊粘起来,慢慢的八个瓣聚在一起,一朵梅花成型了。 再用深绿色浅绿色的布料做成叶子,凹一凹造型,一只漂亮的红梅闹春就成功。 林屿把红梅闹春托在手心仔细端详,“她们两没教过你?” 绣红先是摇头,又是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看过她们两做,然后记下了步骤。”这种行为类似偷师,没被发现还好,被发现是要被师父罚的,绣红生怕自己惹的屿叔不高兴。 而林屿想的是,人才呐!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才呐!只靠着看过几回就能模仿的七八像,该是何等的天赋型?! 如果错过了,他一定会悔青肠子的! 林屿把梅花放下,转过来郑重的对着绣红说,“恭喜你通过考核,以后就过来做绢花吧!” 第三十九章 绣红揪了一把自己的脸, 疼的,这好消息突然砸头上,让人难以相信。 希希推了她一把, 催促她快点去接过那只红梅闹春和工具筐,绣红这才不好意思的伸手。 林屿干脆帮她别在头发上,“第一个作品当然要自己试试。” 绣红摸了摸梳成麻花辫的头发,脸红红的。 这头讲通了, 绣红就回家跟亲爹林青山一说, 以后每天抽出两个时辰过来,专门学做绢花。她脑子好使又手快, 旧款式一学就上手,能做出七八分的感觉,剩下的就是慢慢做熟习惯。 不过绣红还是有些许美中不足,如果让她模仿现有的款式,她能立刻反应过来,如果是想研发新款, 绣红就抓瞎了, 做来做去都是四不像。 林屿清楚, 这是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美术教育,全靠天赋撑着,绣红才没法做出创新, 如果她能专门学习, 成就肯定不会止步于此。 只是可惜了, 林屿也不是美术专业, 更没法教人, 他能做的就是绣红多观察生活的景色, 仔细记住其中的细节, 短时间想提高审美,难。 秋天风景如画,这天林屿让绣红去摘山上的野菊花泡水,顺便数数野菊花有多少种颜色,绣红带回了一包菊花,还摘了几把野菊花回来插瓶。 淡黄色的野菊插在被熏烤过的竹筒里,虽然不是什么名贵花卉,也有几分生机勃勃的野趣。 “山上的菊花一共有三种颜色,深黄的,浅黄的,还有白色的。”绣红认真说着,“我每样都摘了一把,好看吗?” 古代长兄日常 第26节 林屿的好看两字还没吐出来,希希从背后走过,插了一句,“这把野菊有六种颜色。” 林屿:?? “大哥不信?”希希把野菊重新抽出竹筒,拨弄两下,把它们分成了六份,每一份的花瓣颜色看起来都极为相似,至于分别,林屿压根没看出来。 他不信邪,起身去找了一张白纸,把野菊放到白纸之上,终于看出一点点的差别。除了深黄浅黄和白色,的确还有三种颜色介于它们之间,深黄里加了一丝紫,浅黄里带着一点绿,很容易被忽略。 他是真的服气,天赋这种东西真是不讲道理。有人天生是色盲,也有人天生能分辨出几千种颜色, “还是希希厉害,一眼就看了出来。”林屿夸奖她,希希反而红了脸,“绣红姐也厉害,看一遍就学会怎么做绢花,我就怎么都学不会。” 噗,绣红先撑不住笑了,她年纪比希希大,可如果要按照辈分来说,她是林屿侄女,比希希要小。 林屿显然也想到这一关节,也跟着笑了。但以古代的情况来说,叔叔比侄子岁数小也很常见,照样要按照辈分喊。 “你们两自己看着办,各论各的也行,喊名字也行。”林屿不会按头让她们改口,随她们的意。 绣红这才松了一口气,喊比自己小的女孩姑姑,也的确怪怪的。 称呼这事不会影响女孩们的友谊,等到绣红把基础手法学会,林屿就把这事告诉了胡婆婆。 胡婆婆也没往心里去,她笑的爽快又豁达,“我还以为你小子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说,结果你找了另外的解决法子。” “做人得讲良心嘛。”林屿认真的,“当时我缺钱,胡婆婆肯出手艺跟我一起合作,现在赚了,总不能把胡婆婆撂到一边先跑吧?”更别说以前胡婆婆对他的种种照顾,他都存在心里。 “嗨,其实这段时间,胡婆婆我也赚了好几十两,要说养老肯定够用,哪里会缺钱,你如果不想做生意,直说就是。”胡婆婆摆手,不以为意。 “那不行,银子哪有够用的?十两有十两的生活法,五十两有五十两的过法,当然越多越舒服。而且,胡婆婆难道不喜欢做这个?” 胡婆婆脸上的笑意加深,不住的摇头。 林屿相信自己没看错,满足温饱后,人就需要再给自己规划一个新的目标,当大夫的满足于救人的成就感,做衣服的喜欢看满街都是自己的作品,就算是做发饰的也不例外。 长兴县的妇人们,现在都以佩戴绢花发饰为时尚,加上林屿他们还教怎么编头发,妇人之间有买了两件三件的,争相炫耀自己的美丽。作为美丽的缔造者,胡婆婆现在上街多了一个新爱好,就是看一路上能碰到多少出自她手的发饰,最高几率是一天八件。 胡婆婆并不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甚至还隐隐有点小骄傲,看,这些都是她做的,可比以前卖出一件昂贵的绣品还让人高兴。 “的确,我就是喜欢做这个,还打算继续做下去。”胡婆婆已经把这个当成她新事业的起跑线,不过她话锋一转,“就是可怜我的一手绣活,没人继承......” 胡婆婆絮叨着:“要说老婆子以前,在刺绣界也是有名有姓的,当初翠州的刺史大人新官上任,还请我去做过新官服哩!银鱼袋上的花纹绣的真真的,跟要活过来一样...” “只是刺绣费眼睛,到了四十上头,老婆子眼神就没那么清楚,只能转行做衣服,刺绣碰的少,我也收过几个徒弟,最后都没留下。” “为什么呢?”林屿好奇。“顶尖绣娘还是很赚钱的吧?” 胡婆婆苦笑:“那顶尖的绸缎丝罗,比婴儿的皮肤还嫩,禁不起一点剐蹭,连手上茧子都要定期修理,村里的姑娘哪有那个条件保养双手?能学个皮毛就挺不错了。我教过的徒弟啊,也有天赋好的,只可惜家里没条件让她好好学,只能半途而废。”胡婆婆也是说不出的惆怅,只能说造化弄人。 她起身去内屋拿出巴掌大的桌面小绣屏,“看,这还是老婆子年轻时绣的双面美人,别的绣屏都卖了,就这个留下来。” 林屿接过绣屏,先闻到一股淡淡的木质清香,然后才注意到绣中美人。绣屏可以转动,正面是个凭靠在栏杆上的美人,俊眉修母,鹅蛋脸,眼神里透出淡淡的哀愁,握住一卷书册。而背面就是美人的背影,身段婀娜,纤腰柳摆,说不出的动人。绣屏颜色缤纷而不繁复,一根根的丝线被劈的很细,比最细的工笔画还要出色。 尤其是两面的图案还不一样。 这简直就是个精美艺术品! “美吧?”胡婆婆对自己的手艺也很自豪,“当时我最满意这副绣屏,这才留了下来。” “的确很美,我从没见过比这个更美丽的绣品,要是没有流传下去,真是可惜了。”林屿十分惋惜,这要是能流传到现代,怕不是要拍卖出天价? 胡婆婆嘴角一勾,戏肉终于来了:“要是希希愿意学刺绣,你同意吗?” “啊?”林屿放下刺绣,扶了扶额头:“婆婆您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您是什么时候打希希主意的?” “三个月前。”胡婆婆承认的痛快,“这小姑娘平时不声不响,也不像楚楚嘴甜,但我发现只要交到她手上的绢花,颜色搭配一定是最出色的,这是天赋也是才能,怎么能够浪费?学刺绣,对颜色的辨认就很重要,剩下的基本功只要练就行。” 这么大一个有天赋,还有条件养护双手的孩子在眼皮底下晃,胡婆婆能忍住就怪了!她已经悄悄教过希希几种简单针法,那孩子一点就透一教就会。 胡婆婆这才忍不住想要收徒。 “婆婆,如果希希自己也愿意,还能吃这个苦,我也不会反对,可她自己能下功夫苦练吗?”林屿迟疑,“小孩子没个定性,万一后来又嫌累嫌苦呢?” “那也学了再说!万一她不会后悔呢?”胡婆婆反问。 林屿被问住了,的确,做什么事都是小马过河,下河才知道,而且就算以后希希后悔,做衣服裁缝也能用上。 “好,这事我回去问问,但是胡婆婆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把楚楚一块收下吧。” “你不提我也想说呢,楚楚性格跳脱,刺绣坐不住,但学点总没坏处。”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胡婆婆还算的过来。 林屿回家去一问,没想到希希居然答应了,连楚楚也愿意去。 “要学可就要认真学,每天都要坚持练习,以后你们玩的时间可就少了。”林屿故意说。 没想到希希认真回答:“技多不压身,学门手艺没坏处。” “就是,说不定以后希希就成刺绣大家了,到时候我就出去宣传,我是希希大师的同门师姐!”楚楚吐着舌头,摆出要蹭热度的架势。 两小姑娘既然打定主意,林屿也就随着她们去。虽然跟胡婆婆是老相识,林屿还是郑重置办了拜师礼,用红封包起束脩,还要准备二斤腊肉,亲自拎着送给胡婆婆。 胡婆婆笑纳。 从此她们两玩乐的时间再次压缩,上午去学刺绣,下午还要跟着学算术,连出去摘果子都没时间。不过也就是刚开始累,等到练熟基础,以后只要慢慢练习就行。 对此,康平跟康安满怀敬畏,主动给自己找事做,是个狠人呐!他们两恨不得天天玩呢。 “就是要趁现在多学习才对嘛,不然长大更没时间,你两要是闲着就去练字,每天写十张。”林屿对两兄弟说,“放心,大哥跟你们一起练。” 三天不练手生,他也要保持学习嘛。 麦子收进了库房,村里的壮劳力也闲了下来,林屿的新房子也终于可以动工了。 第四十章 村里盖房子, 是需要提前找村长申请宅基地的,还需要额外出一笔钱。 不过还好,林家村的地皮还没那么紧张, 只要紧挨着的邻居没意见,都能申请下来,尤其是林屿旁边都是空地,更加没问题。 林屿早就把地皮申请下来, 签好了契书, 订购的砖瓦一送到,就可以开始动工。择了良辰吉日, 放了一挂热热闹闹的鞭炮,工人们热火朝天的开始挖地基,一时之间只能听到叮叮当当的挖地声。 总工头姓陈,他自带了一批干活的人,工钱是五十文不包吃。虽然说不包吃,林屿还是在旁边准备了茶壶热水, 方便他们随时喝水。 新院地址就在旧院旁边十几米远, 随时都能听到动静, 一会儿是工具挖地,一会儿是工人商量在什么地方动土,还有人撒石灰画线, 忙的不亦乐乎。 这可就苦了还待在家里的人, 太吵, 捂着耳朵还是不管用, 他们几个都想跑出去, 要么去春霞姐家, 要么去胡婆婆家待着, 就是不肯留在家。 挖了两天多,地基终于打好,陈工头过来找林屿,说可以给地基四角放铜钱。 这是一种□□俗,有钱的给四角放金银,没钱的放铜币,象征财源广进四平八稳,而且一定得是偶数。 林屿便串了四十枚铜钱,给四个角落一一放好,铜钱还需要正面朝上,象征万事有规矩。总之修个新院子,规矩多着。 铜钱摆好,陈工头这才开始搭建地基,一块块的青砖混合黄泥垒起来,慢慢覆盖了泥面。 林屿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正要转身离开,三叔走了过来,对着陈工头说抽根烟休息休息,两人就去茶壶旁边的坐着休息,开始谈天说地,没一会就亲热的不行,恨不得当场拜把子。 两人又聊了两炷□□夫,三叔的旱烟袋都换了三回,才总算散场。 林屿一直耐心等着,知道三叔说完,两人才回老院子,等到四下无人,三叔这才推心置腹的说:“是不是觉得我闲着无聊跑去跟人瞎聊?” 林屿不好意思:“哪有!我知道三叔是过来替我撑腰的,我年纪小,自然有人不拿我当回事,会偷奸耍滑。”甚至十年之内都会如此,毕竟人的老看法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嘛。 三叔心里舒坦,自然就带了出来:“不光是这个,对那些手艺人,不能只当他们是来做工的,” 要敬着,他们得了好处自然把活干的漂漂亮亮,但也不能太敬,不然他们就蹬鼻子上脸,你得把握好这个度。” “我已经做了呀,客客气气,他们要什么就给。”林屿没觉得自己少做了什么。 “他们呐,都在附近接活,就靠着口碑一传十十传百,所以你得跟他们聊天,拉家常,这才显得亲热,显得重视,光送东西还不够。”三叔细细的传授秘诀,告诉他要怎么聊天,怎么跟套话。 林屿平时很少跟年龄居长的人打交道,听完三叔的多年经验大有所获。他以前也没装修过房子,少不得要把心得一一记下。 三叔升起一点小得意,嘿嘿,侄子在赚钱上脑子厉害,但要说起处事来,还是嫩了点,不过孩子还小,慢慢教。 “我跟你讲,你还别不信。以前有个木匠,专门给人家定做衣柜,大床,还有窗户的,手艺好得很,有户人家就请他把家里的窗户全换了,他们是做一天算一天的工钱,最后就多出一个半天来。那家的男主人就说把半天的工钱抹了,总共也没忙活几个时辰嘛。木匠一声没吭,把窗户装好,拿了工钱就走。男主人还得意省下了半天的工钱。” “谁知道,那些窗户平时用着好好的,一到刮风下雨天,就呼呼叫,比哨子还响亮,扰的人根本睡不好,你想想下雨刮风能占一年的多少天!那日子怎么过的下去!”三叔啧啧称奇。 “那一家人过的苦不堪言,时常被惊吓,后来就有明眼人指出来,怕不是得罪了当初的木匠?所以才在装窗户的时候留一手?那家主人思来想去,觉得八成是这个原因,带了重礼登门道歉,苦苦哀求一番,那木匠才终于重新上门,在每一扇窗户上一拍,就这么一拍啊,所有的窗户都好好的,再也不响了。所以我才说,你别故意得罪那些手艺人。”三叔再次强调。 林屿: ...... 他怎么感觉听了一肚子的民间怪奇故事? 但三叔心思是好的,林屿也听过装修公司往床底下倒建渣的故事,谢过他之后,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照办。 毕竟要住几十年的房子,哪能不上心呢? 就算地基那里再吵闹,林屿也坚持每天去晃悠一圈,跟陈工拉拉家常,闲聊几句。等两人熟了,陈工还是没能按捺住好奇心,问他院子为什么要这么修。 陈工以前也修过那么多院子,就没见过比林屿要求更多的!但凭陈工的经验又觉得,好像真的实用? “在这里挖排水沟,是为了预防夏天的雨水排不出去,地面太滑会摔人。澡房也要挨着排水沟,方便。” “地砖上面要撒一层石灰,是为了除虫隔湿,也是为了防止蛇虫进家门。” “还有那个窗户,推开既能透光也能透风,加上一层细纱布是为了放蚊虫。库房这么设计是为了充分利用空间,一层层的累起来能放的更多...” 林屿看到什么就说两句,听得陈工不住点头,大开眼界。虽然乍一听好像很多事,但其实都有用处。尤其是那个炕!陈工以前日子过得苦,大冬天的连件棉衣都穿不上,所以他最害怕冷,一到冬天在家里点了三四个炭盆,有次忘了开窗,还差点被碳气熏死过去,幸好当时被家人及时发现,才留了一条命。 从此到了冬天,陈工只能点一个炭盆,在家盖上好几层被子,要么压的不透气,要么就冷。 他听到林屿说炕的构造,透过构造图很快就弄懂这东西怎么搭,其实也就是修个床出来,联通烟囱,消耗的柴火跟点炭盆差不多。 “保暖效果好吗?”陈工心痒难耐。 “我也是第一次修,只能等出成品才知道,但如果做得好,应该没问题,待在屋里盖一层薄被就行。”林屿耐心的说,他一共修了四个炕,房间里三个,以及书房里一个。如果冬天到了,五个人就尽量待在一块,这样也省柴。 “那个那个林小哥,老汉生来怕冷,能不能,能不能...”陈工扭扭捏捏的,想给自己修一个。 林屿一眼就看出他想说什么,如果陈工只给自己修一个,林屿倒是不介意。 “陈工自己修一个倒是无所谓,但是...”他还没说完,陈工一口气答应下来,“当然当然!老汉干这活半辈子,信誉度是相当高,不然别家也不敢找我了。” 陈工得了允许,自己明白占了便宜,干起活来更加卖力,卖力跟正常干活区别当然很大,边边角角小细节都很到位,林屿也看得出来,跟陈工每日碰面时都是亲亲热热的。 墙壁一天比一天垒的高,也开始有了院子的雏形,似模似样的。 而林屿除了把精力放在院子里,还有就是储存过冬的物资,不仅仅是过冬的,等到新院子落成他还要宴请乔迁喜宴,差不多半个村的人都要来。 菜色不用太好,但一定要管够。 这个冬天可比去年的冬天好过多了,去年家里没什么银子还多添了好几张嘴,买东西都要省吃俭用的,现在可就不用了,虽然修新院花了一大笔钱,可每月还有固定的进账,空空的荷包早晚会鼓起来。 古代长兄日常 第27节 林屿依旧去了山上,把之前栽种的木耳跟蘑菇采下来晒干,足足有三百斤。如果明年继续种,说不定这个数量还能翻倍。 林屿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干净,给亲近的人家分了些,让他们留着冬天吃,除此之外还有菜干以及咸鱼干等等,先一一准备起来。 也正好是这个时候,财聚钱庄的蔡夫人递了一张拜帖过来,邀请林屿去州城逛一圈,检查检查现在银票发行之后的情况。 银票的合约是六月正热签的,现在已经到了十月,筹备工作是终于做完了,蔡夫人已经针对钱庄老客户试用了一圈,现在要正式面对群体客户,也是为了查漏补缺,所以才让林屿过去瞧一瞧。 对于自己的劳动成果,林屿很有兴趣,而且州城他也老长时间没去,天天逛长兴县,地皮都被他踩熟了。 具体拜帖上的日子还有大半月,还能顺便买点年货。 林屿想了想,就问四个孩子要不要跟着去一趟,反正来都来了,只当出去玩一圈。 理所当然全票通过。 他们四个叽叽喳喳的讨论起州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什么点心玩具了,还有书斋或者酒楼,以前天天听着旁人念叨,现在还有点怀念。 希希还说要去跟胡婆婆请假,会有好几天不能去上课,林屿突然想到一事,“唉,不如让胡婆婆一起去吧!” 他振振有词的:“绣红现在做绢花的速度也挺快的,攒下来的绢花越来越多,而咱们长兴县的销量其实在慢慢降低,市场饱和了,这种时候就该换地图嘛。”正好去州城瞧一瞧有没有市场。 “胡婆婆会去吗?”楚楚疑惑。 “这有什么不会的?反正问了再说。”赚钱的路上永无止境。 胡婆婆考虑了半天,当然答应了,既然她要去查探绢花的市场,林屿就一起问了春霞姐还有青山哥,要去他们就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木匠的故事是之前看过的一个故事魔改的,具体来自哪里已经忘了。原本的故事是木匠给人造木床,然后一坐就响,等主人家道歉后添了小零件就不响了。 真神奇。 但是装修一定要多留心眼啊。 第四十一章 春霞姐一听要去州城逛逛见识见识, 立刻就拿定主意,还带着挂面样品一起去。反而是三叔家的三个堂兄,犹犹豫豫的不太想去。毕竟长兴县这么大的市场已经足够他们发挥, 赚的钱也够用。 最后被三叔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逼着他们去。三兄弟推来推去,最后去的是老三林青树。 “小屿你放心,房子的事情我帮你盯着, 一定好好的, 带着个扶不上墙的出去见识见识。”三叔的口吻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路都铺脚下还不肯走,不是烂泥是什么。 林屿汗, 有人喜欢舒适区,有人喜欢闯荡,不能一概而论吧? “反正必须去!”三叔动用了大家长的权威,不由分说的。 林青树作为老幺,平时需要他出面的事情少,更没去过州城, 心里分外忐忑, 生怕自己出丑露乖, 丢人丢到外边去了。他跑去问大哥林青山,林青山只跟他说出门后少说话多长眼睛看,不懂就问。 这一下子就要去八个人, 一辆牛车还坐不下, 林屿不得不去雇了两辆车。 春霞姐还想的更详细, 她把素面, 彩色面用牛皮纸包起来, 刚够一人吃, 还在纸上印章, 写明了品牌和地址,打算作为样品。 新品种上市需要推广,她就打算主动去问,如果客户吃过有心,完全可以根据地址找来。 “春霞姐想的很周到嘛。” “还是跟你学的,以前不是还在夏荷老板的摊位上摆腐皮试用品吗?只要尝过的客人,多数都买了,那就说明这招好使。”春霞姐的手在空中舞出残影,飞快的把一束束的面条包起来,然后放在竹筐里。只要盖好盖子,这筐子能装十斤。 林屿觉得,雇佣的牛车应该再大点,不然塞不下这么多东西。 十几天一晃而过,临出发前,林屿给每个孩子都塞了半两银角子,让他们分别塞进衣角里。如果不小心走丢了,半两也足够他们吃上两顿饭然后搭个顺风车回林家村。 每个家长带小孩出门时,都恨不得把人捆身上,不过林屿相信以他们四个的智商,也没那么容易被哄走。 可担心总归还是担心的。 四个孩子都再三保证,一定不会乱跑,而且他们对州城也还算熟悉,实在走丢了还可以问路,一路找回去嘛。 林屿定下心来,因为州城隔的实在太远,他们还要天不亮起床,这才能堪堪赶在下午之前,达到翠州。 因为盛产一种美丽的碧色玉石,翠州因此得名,绿色玉石被发现之后就成了贡品,普通人连瞧都没瞧过,玉石矿上甚至还有重兵把守,别说人,连只动物都上不去山。 林屿在路上回忆起翠州州志的内容,就在路上跟他们聊起来打发时间。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等到翠州的故事说完,楚楚开始催促,让大哥再来个故事,最好新奇一点。 新奇?要不要听修仙呐?林屿还是想了想,决定讲个经典的武侠故事,毕竟武侠的情怀是刻在国人基因里的。 “这个故事来自于我在集市上收的旧话本,缺页少字,来处已经不可考证,但故事很有意思,且听我慢慢说来...”他就把郭大侠从小的经历一一说来,少年坎坷,青年时勤能补拙,中年时终从大器。 这个故事太长,等他们一路走到翠州的城门口,都还没说完,只能捡了精彩的地方讲,林屿说的口干舌燥,一连喝了三罐水,可架不住弟妹可怜巴巴的眼神,硬是又讲了一会儿。 “这次真的不成,声音都快哑了。”林屿停下声音,“要进城了,等去客栈再讲。” “好。”他们依依不舍的下了牛车排队,等城门卫检查放行。 想要进城是要给进城费的,一人两文,甚至牛车也要给,以前都是直接在城门口下车,让牛车回去,想到这次带的东西多,林屿也就忍痛给了钱。 交了钱之后,城门卫放行,坐在后一辆牛车的胡婆婆伸出脑袋来:“小屿,咱们住哪家客栈?天色不早了,是不是早点定下来?” “我知道去哪儿,那家客栈我每次来都是住那儿,干净便宜。”林屿也低声说:“城门口的客栈宰客呢,至少比内城的贵三分之一,谁叫人家位置好呢!”有人图便利,贵也认了,但是林屿他们这么多人,还是得省着点。 牛车拐了三个弯,终于来到内城一条巷子里,远远就能看到蓝白色的招牌,写着云来客栈。 车子停稳,众人纷纷跳下来拿行李,进门去登记,林屿留下给车夫付钱,他把铜钱当着面点了一遍,车夫接着钱,小声的说:“林小哥,那辆灰色的马车,跟了你们一路,现在都跟到客栈来了。”这,这有点不对劲喔。 借着车夫指的方向,林屿装做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的确有一辆灰色马车停在街角,车帘闭合着,车夫也没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林屿暗暗记下,对着车夫却说:“没准是同路的,咱们走的是官道嘛。” 车夫一想也对,平常人出门自然首选官道,而云来客栈开了十几年,物美价廉的名气也在,跑过来不奇怪。 了了一桩心事,车夫哼着歌准备找个大通铺将就一天,明天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回程的活儿。 林屿去柜台找掌柜,希希留下给他指路。他们八个人定了四间房,正好靠在一起。 他走到二楼,轻轻推开了窗户,这短短的功夫,灰色马车已经不见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们休息了一整晚,第二天,春霞跟林青山出去找销路,而林屿陪着胡婆婆去逛集市,打听同行敌情。 生活在州城,各色脂粉和发饰果然精致很多,发簪式样别致,打磨光滑,木料也用的好,甚至还精心包装了一番。 不过嘛,暂时还没有出现跟他们的绢花撞款式的,他们仍然具有独家竞争力。 胡婆婆把几家生意好的摊位卖什么都记下来,了解竞争对手后才好根据他们来调整啊。 “好啦,既然事情已经了解完,走,我带你们去尝尝集市旁边的一家老牌馄饨,老板可是同爷爷辈就在这里卖馄饨,大骨熬汤,每天现做,好吃的很。”胡婆婆轻松一笑,“就在前面。” “是嘛?我来过好几回居然没尝过,必须要试试。”林屿意动,打算去尝尝。 “老板会做生意,按照馄饨的个数卖,胃口大的可以加半份,胃口小的只要半份。”胡婆婆牵起希希跟楚楚的手,“小孩子刚好。” “那必须去啊。”林屿牵起另外两孩子,一路朝着胡婆婆强烈推荐的摊位。 能传出名气的摊位味道都差不多,林屿一坐下就闻到清淡鲜美的骨汤香气,等到老板上了馄饨,更觉得相当的好吃,于是动起筷子,一个接一个的吃起来。 现在还没到吃午饭的点,但逛集市的人还不少,慢慢的,馄饨摊上也聚集了不少的人。 林屿他们还在吃东西,等抬起脑袋时,十几米之外已经聚齐了一个人团,里三层外三层的,还有人不断的探头,想要看清里面的情况,内围的人在惊呼呼喊,时不时传出“不可能”“我不信”的声音,惹的外面更好奇。 这是有热闹瞧了吗? 林屿放下碗筷,也打算瞧一瞧热闹。就是这人也太多了,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而人群中心似乎也听到外围的心声,终于让那些人退开,方便面对更多人。位于中心的清秀女人,终于露出真容以及身边的布袋子。 “各位大哥大姐,真的很感谢大家的善心。”清秀女人先是鞠了一躬,然后继续说:“但是我爹从来都教育我,不能平白接受大家的好意,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她眼里含着泪水,欲坠不坠,眼眶红红的,又可怜又可爱。她继续说:“如果我爹知道,他治病的钱是大家给的,他是宁死也不会治的。” 人群里有人插话,“那也不能让你出来卖身吧?那奴婢是好当的?任人打任人骂的。” 那姑娘朦胧着一双泪眼,“都是我的命了,我认了。”说完又是一阵哭。人群不断响起安慰的声音,心软的已经开始哭了,连胡婆婆都欷歔不已,这可怜姑娘啊! 林屿扭头一看,自家四个孩子更是眼底发湿,感动的不轻。 就他格格不入?!是不是也该抹抹泪应个景? 林屿正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铁石心肠,姑娘那边还在继续对话。 她用手帕擦干泪,终于把身后的布袋子漏了出来,轻轻揭开半面:“这个东西,还是当初我爷爷留下来的,在我们家里保存了五十年,如果不是遇到困难,我死也不会把它卖掉的,就麻烦好心人掌掌眼,帮我估个价。” 人群骚动,伸长脖子去看姑娘手里的袋子,那露出来的三分之一,竟然比姑娘的手还要白,究竟是什么东西?远远的也看不真切。 “这莫不是...翠山石?” 第四十二章 这话一出, 登时让在场的人倒吸冷气,眼神灼热汇聚到姑娘手里的布袋子上,恨不得当场烧穿一个洞, 看看东西的庐山真面目。 那可是名镇翠州的翠山石唉!自从六十年前,翠山石被规划成贡品,民间再也没人见过它长什么模样,偶尔市面上有人拿出鸡蛋大小的翠山石, 都能卖出高价。 就算买不到, 过个眼瘾也好啊。 在这种紧绷的气氛中,姑娘倒退了两步, 似乎眼泪都被吓住:“老先生,你莫害我!这可不是什么翠山石!” 出声的老先生被人群让开,他生的一头白发,穿戴不凡,更难得的是透出一种渊博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他揉了揉眼睛, 讪讪的:“刚才老汉就是这么一说, 没瞧清楚, 姑娘可否让我近观?” “当然。”那姑娘轻轻的把布袋子揭开,露出石头。 她隔着麻布捧着石头,再小心不过, 那老先生也先从怀里拿出帕子擦手, 然后才敢去碰。 “触手生温, 质地细腻, 这是...”老先生沉吟不语。 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是, 还是不是?就等这句话了。 “这的确不是翠山石。”老先生话音刚落, 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指责着老先生吓人一跳。 “刚才是老汉没瞧清,打了诳语。翠山石的特征大家都晓得,自带一种盈盈的绿色,凝聚不散,越是把玩越是鲜亮,故此得名。而这块石头通体雪白,也是佳品,但姑娘,这块石头的产地,距离翠山也不远吧?” 姑娘没回答,也没否认。 这话一出,人群再次骚动,毕竟,翠山石真的是贡品!虽然名贵无匹,也只敢跟亲朋好友偷偷赏玩,藏的死死,被捉住也是一项不大不小的罪名,而跟翠山相邻的矿石...品质不变,收藏在家没事啊! 古代长兄日常 第28节 登时就有人心动了,开始凑近准备问价。 胡婆婆围观了全程,转过头看林屿,低声问:“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林屿没吭声,“再继续看看。”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别人真的是过来卖传家宝呢?他也不能妄言。 那边有人问价,也有人想要近距离欣赏美石,于是小心凑近,把石头的每一个角落都欣赏个遍。姑娘也耐心等候着,任由他反复观看。 “姑娘,我能瞧瞧背面吗?”正面毫无瑕疵,或许背面有什么毛病呢?万一有个大裂口,那可就亏大了。 姑娘听了这话,解释说:“我爹一直把石头正面摆放的,我也没看过背面,这就翻过来。”她重新把棉布盖好,小心地翻面再揭开,再次收获一大片的惊呼声。 “老虎!” “这石头上竟然长了老虎的花纹!天呐!” “还是猛虎登山的图案,难道是天然长出来的?” 立刻有人去找店家借了湿帕子一抹,上面的图案依旧不变不褪色,栩栩如生,显然不是画的。 而且上面的图案神似老虎,线条粗狂,但其中的威势却是呼之欲出,威风赫赫。 竟然是一块天然生出纹理的石头。 “大哥,咱们去瞧瞧石头老虎吧!”好奇心最重的楚楚拉了拉林屿,她可实在稳不住,这种热闹哪能不瞧呢!几十年都未必能碰到一回呢! “好啊,去看看。”林屿点头答应了。 不过现在人群可不是他们两能挤得进去的,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要不是有人帮着姑娘维持秩序,怕是早就被挤倒了。 在这种情况下,林屿护着楚楚,也就是勉强靠近了几步,能听得更清楚而已。 姑娘好几次差点被挤倒,如同狂风中的小舟,勉强站好了,姑娘大声说:“谢谢各位好心人!我拿着石头出来,只是为了换银子给我爹治病,如果各位大哥大姐能买回去,出个好点的价格,小女子已经感激不尽了!” “那我出二百两!”马上有人响应。 “谢谢大哥!”姑娘立刻对着出价的人,感激的注视着。 “屁,你个仇老三,一贯抠门的货,拿得出二百两现银嘛!砸也砸死你!我出三百两!” 被他叫出名字的仇老三脸红脖子粗的,“谁说我出不起二百两,我就是出不起,我还可以马上去 财聚钱庄取现银!要不了一刻钟!” 两人互相瞪视,就差打起来了,谁也不服谁。 还是个中年妇人看不下去,一人拍了一巴掌,“这两人都是好占便宜的,出的价格不实在!姑娘,你如果诚心要卖,我出八百两!旁边的布庄就是我家的,你点头,我就回家去给你兑银子,还护送你回家!” 这里是集市还人多,单独的姑娘家带银子的确不安全,妇人考虑的很周到。 姑娘又把眼神挪回来,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注视着中年妇人,“谢谢婶子,我这就跟你去...” 楚楚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众人现场竞价也没打扰她吃瓜,现在眼看要尘埃落定,她这才遗憾的收回眼睛,可惜就是没亲眼看到,长了大老虎的石头,到底什么样。 说出去能吹一年! 林屿全程围观,等到了这个程度,他也终于能够确定,不说十成,至少七成是个骗子! 不过骗子深谙大众心理学,编写的剧本一环套一环,把人深深套进去,不会怀疑,说不定事后还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比如那个出八百两的婶子,正沾沾自喜自己的及时出手。 林屿正要出声打断骗子的套路时,从背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少年音:“我出两千两!” 霍!大手笔! 话音刚落,先前出价的人露出尴尬的表情,其余人为了吃瓜,硬是挤出半条路来,让少年能够挤进去。 说话的少年勉强挤了进去,“我出两千两,但是我得先看看这石头。” 两千!这钱已经足够过上富户的日子,别说治病,还能吃喝玩乐到八十岁!姑娘显然也心动了,把石头巴巴的送到少年面前,殷切的揭开棉布。 托少年的福,林屿跟楚楚终于瞧见石头的真面目,的确是雪白润泽,说是石头更甚白玉。而猛虎 图案是黑色线条构成的,黑与白之间更显的精致和出尘,精致的像艺术品。 赏玩奇石其实也是一门艺术,而越是好看的图形越是难得,毕竟是天然的,还充满了偶然性,不会随意撞图,迷信的人送这么一块纯天然的礼品,可比什么开光的佛像还管用。 而现在这么一块精致的石头,已经被出手豪阔的少年包下了,两千两!得多少银子啊! 林屿曾经吐槽过,阔少一掷千金的场面,他终于见到了现场版,少年检查过石头后,对着身边的管家点头,管家立刻挤开人群,去不远处的马车扛银钱箱子,打开之后,银光晃花了人的眼睛。 天咧,银锭子的光芒过于耀眼,照的人心头发亮,那姑娘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银箱,正要上手去 摸,突然银箱盖子被合拢,差点砸到她的手。 她猛的缩回手,怒视那个搅乱她美梦的人。 而那个多管闲事的人也同样怒视阔少:“像你这样以势压人的人,我最看不惯!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欺负人家姑娘!” 阔少被他一顿猛火输出,差点找不着北,不是,他出钱怎么成以势压人了? 多管闲事的人还回头看姑娘,安慰她:“别怕,道理在咱们这边,好心人这么多,怎么也不会让他欺负你的!他想买你的石头,没门!” 姑娘大急,恨不得立刻挤开这挡人财路的傻子,但她的形象一贯是柔弱的,只能硬生生压住火气,“小哥,我是自愿卖给这位小郎君的。” 她尾音拖的长长,一双妙目含情脉脉,只盯着阔少看。 阔少的眼神更热切的盯着石头,丝毫没注意她的媚眼,而林屿差点笑场,什么叫媚眼做给瞎子看,这就是!阔少根本没注意到。 林屿硬是板着脸,认真的对大众说:“这样好看的石头,又是天然的纹路,何止才两千两?碰到懂行的奇石玩家,就是三千五千也出得起,千金难买心头好!如果是放在京城,更是翻着倍的往上涨!哪里是区区两千两买的下的?!” 两千两对不起,我贬低了你。林屿默念,然后继续说:“这姑娘这么可怜,父亲生病,就算治好以后也要好吃好喝养着,需要大量的银子,况且这东西还是人家从爷爷辈传下来的宝贝,东西有价情义无价!至少也要给出一个公平合理的价格吧!” 姑娘本来想过去扒拉林屿衣服的手,偷偷放下,这傻子!原来是自愿过来当托的!也好,这样比她找的托还要自然,还挺会煽动人心的。 被林屿大声吆喝的人群,开始低头看姑娘,的确,这姑娘瞧着就可怜,刚才想趁机占便宜,实在太不应该。 中年妇人偷偷红了脸,她的八百两,实在拿不出手。 趁着大家都在迟疑,林屿动用最后一招釜底抽薪:“既然这样我提议,隔壁两条街外就是珍宝斋,珍宝斋开了几十年大家都信得过,不如过去让老师傅估个价?是多少就给多少!” 姑娘刚才还欣喜的表情,裂开了。 作者有话说: 林屿:不贪小便宜,从我做起。 第四十三章 这个搅局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居然提出要出珍宝斋!! 姑娘的表情裂开了, 恨不得爆锤那人一顿,可现在还有更多的围观群众,一直注意着事情的发展经过, 她如果非说不愿意去珍宝斋,那也显得太可疑了! 姑娘不得不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阔少身上,阔少已经出了两千两,自己也答应下来, 快点银货两清啊! 没想到那个阔少居然眨了眨眼, 若有所思的说:“的确,我这两千两出低了...跟市价差的太远了...” 你是不是人傻钱多啊!姑娘差点崩溃, 能用两千买的东西非要五千?!啊!是不是没学过算术! “看来你也不算太坏嘛,至少知错能改。”林屿赞扬的看着阔少,“走吧,还是去珍宝斋一趟,我亲自盯着你们,谁也不能占便宜, 谁也不吃亏。” “对嘛姑娘, 你别担心, 珍宝斋的老师傅干这行能有几十年,从来不会坑别人,他会给个好价的。”刚才要出八百两的婶子恋恋不舍的说:“拿着银子, 回去好好给你爹治病。” 附和的人很多, 都在催着姑娘去珍宝斋, 架的她下不来。 “好, 我跟着去。”姑娘重新把白虎石放到阔少手里, “咱们一起去。” 人群分开, 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准备去隔壁街的珍宝斋。 林屿准备迈步,一边对着旁边的胡婆婆使眼色,胡婆婆会意,把四个孩子拢着身侧,示意林屿不用担心。 阔少刚走了两步,好像想起了什么,“要不然还是坐我的马车去吧?三条街走过去还是挺远的。” 有顺风车可以搭,林屿自然乐意,但是他一转眼,嗯?这辆灰色的马车怎么瞅着这么眼熟呢? 是不是昨天才见过? 阔少三步并作两步上了马车,正要伸手去扶下一个时,那姑娘先把白虎石放在马车的车辕上,提起裙角,撒腿就跑,一溜烟的就不见人影了。 阔少喃喃:“珍宝斋没在那个方向啊...她跑错了...” “哈哈哈!”林屿扑哧一声笑了,看到阔少迷茫的表情,更欢了,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阔少看起来还没明白自己被骗,骗子还跑路了! 反而是阔少的管家似乎反应过更快,立刻上前去检查白虎石,他反复擦拭着,石头还是没有掉色,依旧是白玉润泽的模样,也没有被掉包啊! 二脸懵逼。 林屿实在笑够了,揉了揉笑疼的肚子,说话还断断续续的,“别看了,这石头肯定有问题,不然那骗子也不至于扔下就跑,至少你们没被骗二千两。” 不行了,阔少目瞪口呆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 此刻,阔少瞪大了眼睛,亲自过去又是敲又是摸,再三确认,还是没看出任何的破绽,他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是骗子呢?”他想不通啊。 “你是怎么看出这石头有问题的?”他抬头专注地询问林屿。 “我看不出石头的真假,只能猜测应该是化学物质染色的,其实这石头染的还挺像样的,”外行人真的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是呢,我看得出人心。”林屿感叹:“如果是我怀揣着这么一个宝贝,家里人还生了重病,哪怕是冒险呢,也会先去珠宝行古玩店估价,能多卖就多卖,毕竟亲爹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这种危机时候,别说弱女子,就是个兔子也会咬人,毕竟关系到亲爹性命,谁还管以往的懦弱和惧怕?只要有银子,什么都肯干! 阔少张了张嘴,似乎还是想不明白:“那,那些上当的人呢?” “他们呐,想着捡漏呗!”林屿瞟了一眼,“虽然知道姑娘可怜,可是关系到自己的利益啊,能用五百拿下的东西,谁愿意花一千?” 骗子也是利用这种心理,才会装扮成懵懂可怜的姑娘,让他们觉得自己捡了大漏,赶紧一手交钱一手拿货,比骗子还着急。 而林屿冒出当了那个搅局的,但是他的立场是公平公正的,要去珍宝斋鉴定也是正确要求,谁不去谁心虚,一目了然。 阔少终于想明白了,“原来如此。” “是吧,其实只要不贪心,多想想对方的立场,其实根本不会上这种当。”林屿伸了一个懒腰,“我要准备回去了,下次买东西之前,多让你家大人掌掌眼。”他看这个阔少,脑门上写着四个大字,人傻钱多。 林屿跳下马车,挥挥手去找胡婆婆了。 只留下阔少一边看石头,一边看林屿,几次张张嘴都没喊出来。 “讨厌,又没有问到姓名。”他小声嘀咕着。 林屿转头回去找胡婆婆,胡婆婆护着几个孩子,“那位小郎君没有发脾气吧?” 古代长兄日常 第29节 虽然林屿是好心拆穿骗局,但碰上娇生惯养的小郎君,说不定还觉得林屿下了他面子,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 “他没生气,看起来脾气也挺好的。”林屿回忆了一下,而且刚才那群人出的价格低,阔少肯出两千两,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市价。 “不过胡婆婆,咱们还是早点走吧。”他刚才拆穿骗子,但是那些想占便宜的人下不来台,说不定生气,还是赶紧溜了溜了。 他们结了馄饨的账,飞快的跑了。 他们换到集市的另外一头,重新开始逛街,而四个小孩一直缠着林屿问他,为什么能察觉到骗子,林屿又少不得给他们解释。 最后还是胡婆婆解围,让好奇心爆棚的四小去记录别家的饰品种类。 “其实我没事胡婆婆,多给他们讲讲也好,日后总能少上几回当。”林屿觉得以后还应该多给他们增加几门社会实践课,免得一当又一当,当当不重样。 “你说的也对,走,咱们去前面的香粉铺子瞧一瞧。” 他们两一起进了香粉铺子,慢慢的挑选着。 而街角之外,有妇人揉了揉眼睛,又反复看了一遍,捅了捅身边的人:“那个香粉铺的人...是不是婆婆?” “什么婆婆?咱婆婆今天不是回娘家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被她捅的人迷茫的睁着眼睛,左看右看:“在哪儿?我怎么没瞧见?” 妇人跺脚,“你瞎啊!我说的不是现在这个婆婆,而是以前的那个!” “以,以前那个?她不是搬走了吗?怎么,现在又想着回来?”妇人急眼了,挽起袖子:“我可不要两个婆婆压在头顶上啊!” 但最先说话的妇人又有些不确定,她记忆中的婆婆总是愁容满面,低垂着脑袋,跟现在这个腰挺背直容光焕发的年老妇人瞧着完全不像,更别说身边还跟着五个孩子,孩子拿着东西询问她的意见,几个人看起来亲热极了。 “兴许,兴许是我看错了吧?”妇人含含糊糊的说,正要靠近一点仔细看,那几个人上了香粉店的二楼。 望着店铺的二楼,价格阻拦了妇人的脚步。等她跟弟妹商量出个章程来时,别人早从后门走了。 “这家香粉铺子的绢花没咱们做的精致,倒是香粉是一绝,清淡又不失雅致,味道很好。” 逛了半天,胡婆婆最后还是给自己置办了两样香粉和一个发簪,高兴的当场就戴上。 发簪手工很出色,黑色的木料打磨的光滑油润,戴上更好看。 有钱真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胡婆婆看着坠着群里上的香料包,心情飞扬。 林屿也跟着买了两根木簪,方便束发,不过男子的配饰简单,还是女客的荷包能掏出更多的钱来。 他们逛够了,大包小包满载而归,等回到客栈后,把东西一一归置,准备打包带回去当礼物。市场考察之旅十分顺利,胡婆婆连摊位费都打听清楚了,不过有些为难,就是来一趟翠州不容易, 卖完东西还得歇一晚,就算通铺也贵,成本大大增加。 “可惜啊!”胡婆婆叹息,她暂时找不到解决的法子。 “要不然,找家铺子寄卖?”林屿负责出主意,“虽然损失利润,也可省事了!”他们出去零卖,其实也挺麻烦的,一守就是一天。 “让我想想,再让我考虑一下。”胡婆婆舍不得让出去的利润,还在衡量之中。 寄卖的事情暂时不急,因为胡婆婆发现,州城的布料铺子,拥有更多的散碎布头!平时客人做衣衫剪下来的,不乏好布料好丝绸,波光闪闪的,统统堆在一起,十五文一斤。看的胡婆婆是心花怒放,恨不得给他包圆了,统统提回家。要不是实在提不动装不下,她真的可以全部买下来。 最后还是林屿劝她,布料放久了容易褪色不鲜亮,还是买一半最好,才劝住了她。 因为现在的布料都是植物染料,虽然好看可是不耐洗,顶多下水两三次就失去原本的鲜亮。 林屿还在现代看过一个记载,某皇室记载自己节俭的记录,就是说他衣服要穿两次,看着他那叫一个无语。 现在穿越了才明白,对贵族来说那可是真!节俭。 当然平民管不了那么多,破掉的衣服只要缝补好,一样穿戴。 第四十四章 胡婆婆一口气收购了快五十斤的布片, 陷入狂热的分类热情中,把颜色相同的布片分出来,用麻绳捆好, 然后分门别类的装在一起。 充分治愈强迫症晚期。 林屿问她还要不要出门逛逛,胡婆婆直摆手,“难得来一次,干脆把事情都办了, 我先做几个样品出来, 拿到店里问问,也省的下次还要跑一趟。” 一来一回, 多浪费时间呐。 林屿眼看着劝不动也就不劝,毕竟胡婆婆的工作热情高涨,已经开始琢磨新品。 再说春霞姐跟青树哥那边,他们两出门推销的工作,反而没那么顺利,屡屡受挫。 林屿仔细问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推销, 林青树闷闷的说:“就是西边的那几条街, 挨个挨个饭馆问过去的, 连招呼我们的都没有。” 这也太倒霉了!总不能连几斤都卖不出去吧? 林屿听了也直皱眉,按照他的预计,肯定能卖出去的, 毕竟翠州城这么大这么多人口, 消费力按理说, 比他们长兴县强多了, 怎么会卖不出去? 林屿仔细问了他们去过的街道, 又下楼去找客栈掌柜打听, 终于弄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每个城市都有平民区和富人区, 俗称的东富西贵,南贫北低。就是说有钱的都跟有钱的带一块儿。 非常倒霉的,林青树他们去的街区刚好是富贵人家的,他们不差钱,觉得与其花那个钱还不如请个厨娘。 听完林屿说的原因,林青树一拍大腿,“原来如此!怪不得都没人买呢!” “咱们现守着客栈掌柜这个消息来源,该打听的就要打听。”林屿对着春霞姐说:“现在反应过来了吧?” “当然!”春霞姐想到自己居然错过消息来源,恨不得给自己两下,但现在弥补也还不晚,眼珠一转,立刻想到了主意。 住在客栈除了可以吃后厨做的东西,自己买菜做也行,厨房提供炉子,春霞姐烧了一锅热水,先用勺子烫了两个圆滚滚的鸡蛋,豆干下锅炒到焦香,香气飘了满屋子。 再滚水下面,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面条就煮好出锅了,她再端到大堂里,分给自家的堂兄弟。 老手出马一个顶两,春霞姐做的面条色香味俱全,营养丰富,加上摆盘,立刻就脱颖而出。 掌柜的瞧着面碗,正在琢磨好不好吃,旁边的客人先忍不住了,“掌柜的,给我来一碗那个面!看着真好吃!” 掌柜的面露难色,这可是客人自己做的!他上哪儿弄去?! 等了一小会儿,春霞姐笑着站了起来,凑近低声跟掌柜说,“要不然,我去帮忙做一碗?客人也就是吃个没见过的新鲜,说没有不太好。” 一炷香之后,一碗同样的面煮好端到了客人的桌上,那位客人吃的呼噜直响,一直喊着好吃,有他这样热情的“吃播”,又有好几个客人点了同样的面。 春霞姐一直在后厨忙活,直到客人的热情过去,这才回去吃自己的,她的面早就凉了,但是心里火热火热的,只等着掌柜的上来问价。 林屿笑,觉得现在说起做生意,春霞姐也不差什么,不论是胆气还是见识都足够,还能耐心学算账,以后放出去独当一面也够了。 说不定真的能把生意做大做强呢? 春霞姐回来之后,不仅争取来了二十斤的订单,还有二十斤豆干的订单,客栈里点小菜的客人多,这点数量以后肯定会增加。如果他们能再多找几家主顾,专门雇牛车跑一趟也无所谓。 也算是开张大吉了。 林屿坐在一楼瞧了会儿,就准备回房去准备衣服,走到楼梯口时,撞上一对父子模样的人要下楼,他没防备就挨着了对方的手肘,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您没撞着吧?” “没事,没事。”两人中的父亲咳了几声,低低的说。 “那就好。”林屿松开那人袖子,目送两人下楼。 当父亲的似乎生了病,一直弓着腰低低咳嗽,声音嘶哑,而当儿子的一直低垂着脑袋,同时不忘扶着父亲,看到父亲咳的这么厉害,焦急都写在脸上。 “上次开的新药,没效果?” “怎么会没效果?我觉得好多了,只是这病只能养着,慢慢的才能好。” “那等我下午再去赚些钱,给父亲买些补身的药品回来...” 两父子渐渐走远,而林屿站在楼梯口上,若有所思的瞧了几眼,他怎么觉得那个儿子,看起来很眼熟呢?尤其是那双眼睛,生的波光粼粼灵气十足,平白多添了几分好看。 “大哥你在瞧什么?” “没,没什么。” 林屿被康平打断了思绪,就把那点熟悉感抛到脑后,转过来问:“衣裳收拾好了吗?后天要穿的。” 提到这个,康平也有些烦恼,“没有呢,到时候我穿什么好?” “只要干净整洁就行了吧?咱家就这样,要想绫罗绸缎也不现实啊!”顶多就是把衣裳浆洗干净,搭配好而已。 后天就是财聚钱庄正式宣布银票发行的日子,蔡夫人邀请林屿去观礼,林屿是打算把家里人都带上。不过其他三个对这种场合没兴趣,只有康平跃跃欲试,林屿就只带了他。 他们两去商量衣物的事情,而一直候在一楼的刘应星终于松了口气。 倒霉啊倒霉,怎么就选了这个客栈呢!好死不死的跟那人撞上了!不过幸好,他出门之前都会提前做好伪装,相信凭着他的技术,没人能够认出他。 刘父又躬着腰咳嗽起来,刘应星连忙把注意力重新放到父亲身上,这个大夫如果不好,大不了再换一个!州城不行就换到京城去,总能找到国手医治父亲的肺病。 * 眼看生意进入正轨,林屿把自己收拾齐整,趁着清晨的好时光,去了位于商业街的财聚钱庄分号,蔡夫人财大气粗的买下了三间连在一起的门面,还把对门的茶楼包了下去,专门招待客户。 林屿过去时,客户还不算多,蔡夫人正在茶楼品茶兼观察情况,穿戴着统一服色的伙计们精神饱满,正笑容可掬的等候客人。 “呀,来的真早!”蔡夫人笑道:“今天还是饮清茶吗?”她还记得林屿的喜好。 “当然。”林屿主动介绍:“这是舍弟康平。” 蔡夫人笑道:“一看就是斯文有礼的好孩子,坐啊。” 康平问好之后,虽然眼睛里写满好奇,还是乖乖没问,只看着大哥跟对面的贵妇人聊天,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林屿跟蔡夫人也就是闲聊,毕竟银票的发行早就筹备的差不多,连模拟客户都做了好多次,现在已经是实施阶段。 良辰吉时一到,财聚钱庄的二掌柜亲手点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人捂住了耳朵,等鞭炮声响完,二掌柜站在大门台阶上,开始对汇集来的客人大声解释银票的作用,并且现场准备了抽奖活动。抽奖分为两种,一种是存了银子进去的客户,他们的礼品自然要大些,一种是现场过来观礼的客户,只要排队就能领到一个号码,两个时辰后从大红箱子里抽号码,抽中的分别能够获取一两银子,半两银子和一百文的奖励,限额五十名。 钱算不上多,但是白来的啊!一听有这种白送的好事,看热闹的人群差点把二掌柜给挤歪了。 幸好他们提前也找了壮汉维持秩序,不然还不乱套。 蔡夫人身处茶楼二楼,居高临下,对所有伙计的行为都看的一清二楚,心里一半满意一半不满。 满意的是,林屿给她出的主意,花小钱就制造了极大的宣传效果,不出三天,财聚钱庄肯定会占据话题中心,对她们的生意极有好处,不满的是,伙计们还是缺少应对大量客户的经验,面对一窝蜂的客人,手忙脚乱的脑子都糊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太多苛责,经验都是一次次实践出来的,总不能指望新人直接变熟手,等他们做好了做熟了,还会被派到各地分号充当管事,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他们自己。 二掌柜忙的满头是汗,但一想到是在主家面前表现的好机会,硬是撑住了酸软的腿和腰背,露出僵硬的笑来。不过很快有他处理不了的事情,有大贵人过来财聚钱庄,非蔡夫人出面不可,他只能仰起脑袋,做了一个手势。 蔡夫人只能对林屿道了一声抱歉,先离开处理。 等蔡夫人一走,康平凑了过来,眼睛闪闪发亮,“大哥,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在谈蔡夫人的生意,我给她出了个主意,她觉得很有用,于是新生意开张,请我来瞧瞧。” 康平不明觉厉,“总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大哥已经能够跟别的大商户谈生意啊,总觉得很厉害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嘛!等他长大了,也能变成这样吗? 古代长兄日常 第30节 康平眼中生出渴慕来。 “当然可以了!康平以后肯定能青出于蓝嘛!”林屿反过来揉了一把他的头毛,循循善诱的说: “大哥之所以这么厉害,就是平时书看得多,题写得多,不然怎么学会的呢?康平也要好好做题啊。” 一想到那些厚厚的题目,康平就没忍住死鱼眼,那得写到什么时候去!几大摞呢!算学什么的都是异端! 不过,真的有用? “当然!”林屿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我,那我以后每天就多写几页吧。” “还有练字。” “好。”康平答应的有气无力。 林屿忽悠成功后,没忍住露出笑容,他正要再说点什么,突然听到包厢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我娘就在这边?是这个包间吧?” 他推开了包间门,跟林屿康平大眼瞪小眼,两人脱口而出,“是你?” “是你!” 第四十五章 正所谓,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就是缘? 林屿满脑子都是奇怪的诗句,而对面的少年显然更僵硬, 推门的手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这么傻站着。 一息之后,还是林屿先开口打破沉默:“那个, 蔡夫人刚才有事先去处理了, 你是蔡夫人的儿子吧?来找她?” “是,是我。”少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主动走了过去。 “你找她有事?” “没事,就是过来问问。”少年在凳子上坐下,“你叫什么名字?上次没来得及问。” “我叫林屿,这是我弟弟康平。” “原来是你啊!我娘跟我说过好多次呢!”少年惊讶的瞪大眼,随即碎碎念起来,语气中充满怨念。 一听这话, 林屿就知道, 自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还顺便拉了仇恨值。不过,少年看起来也只是怨念而已。 他就是上次林屿在集市碰到的,花两千两要买假石头的阔少, 说起来都会觉得翠州真小。 不过林屿又转念一想, 觉得意外符合逻辑, 能够直接拿出两千两的现银, 恐怕也只有财聚钱庄的少东家, 才有这个实力。 少年坐下之后, 浑身都不自在, 他几次张了张嘴,才想起自我介绍,“我叫蔡元执。” “嗯,蔡小郎君安康。”林屿跟这位不熟,只能尽力说着客套话。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中,谁也不继续开口,然后,两人同时伸手去拿茶壶,然后扑了个空。 “噗!”这是康平没忍住的笑声,眼睛都弯起来,林屿瞧他,他乖乖的做了一个闭嘴的姿势。 不过,笑声缓解了气氛,林屿找回聊天的节奏,“蔡小郎君少年英才,很是不凡呢。” 蔡元执别别扭扭的,“哪有,我要学的还很多。” 他两又互相恭维了几句,这才慢慢聊起来,不过也没说几句,房门再一次被推开,蔡夫人忙完回来,“元执你在这儿啊,跟母亲一起下楼去见个贵客。”说着就要让蔡元执离开。 林屿站起来等人离开。 蔡元执一直吞吞吐吐,再被亲娘一催,心里着急,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下次又是什么时候,他就把心里盘旋的疑问脱口而出:“我想问问,郭大侠在密室中疗伤,后来又怎么样了?” “蛤?”蔡夫人一脸懵逼,林屿莫名其妙,只有康平拍着手笑:“原来蔡哥哥也听过郭大侠的故事!郭大侠如此有名!” 蔡元执涨红了脸,解释着,“是我那天偷听到的...” 前几日,他娘亲去信叫他到翠州来,他是死活不乐意,于是故意拖慢行程,等别人都到了他才出发,也是刚好,他就在官道上碰到了林屿他们的牛车。牛车根本不隔音,讲故事的声音就被蔡元执听的清清楚楚。 蔡元执喜欢游侠的故事,市面上同类型的故事都被他听个遍,咋一听新的,津津有味不说, 还让车夫跟了几十里路,一直跟到进客栈。 但他不好意思登门,错过了好几次机会。直到现在要走了,他才没忍住问出口。 蔡夫人听得这般缘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当着客人的面,能当场赏他两巴掌。 林屿听着是又好气又好笑,这是什么顶级粉丝!又觉得蔡元执天性单纯,带了一丝痴迷。要说听故事入迷,蔡元执也不是独一份。 当年《红楼梦》刚刚出版时,曾有一位闺中小姐,看书看得入了迷,茶饭不思,父母为了阻止她继续沉迷,烧掉了她的书册,那小姐痛哭出声:“奈何烧杀我宝玉?!”于是大病一场。如果不是父母重新买回书册,怕是要抑郁成疾。 蔡夫人被林屿说的一愣一愣的,“果真有此事?” “我骗夫人干嘛?”林屿笑道:“我知道蔡小郎君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故事结尾而已,如果有时间,自然会说给小郎君听。” “那我们约个时间吧!”蔡元执立刻顺着棍子上。 蔡夫人觉得手在发痒,想揍孩子。这人!是不是连客套话都听不懂。 “嗯,那就明天或者后天?我还会在翠州停留两三天,小郎君可以随时去。”林屿想了想回答。 “那就这么说定了!”蔡元执都被扒拉到门口,还不忘回头说话,然后被额头青筋跳动的蔡夫人拖走。 等二人出现在楼下,康平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个哥哥真有趣啊!” “的确挺有趣的。”林屿也挺想笑的,不过蔡元执人不坏,偶尔听过蔡夫人抱怨,说她家儿子不学无术,上学不用心也不完全是这样嘛。 * 拜见了本地商会的会长后,蔡夫人揉了揉自己笑僵的脸和嘴角,这群人真是不好打发,看到她搞出的声势,拐弯抹角的想要打听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高人,还想挖墙角。哼!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 蔡夫人能够独自经营财聚钱庄这么久,手里当然有两把刷子,连消带打语笑嫣然,不动声色就把事情推了回去,一点消息都没透出去。 只是商会的男人占了九成,唯三的女性都跟她情况相似,那些男人总觉得女人性子软手段软,屡屡试探拿她当软柿子捏,不伤人但是膈应人。而蔡夫人想做点什么事情,还需要花费两倍的精力。 正生气呢,面前出现一杯清茶,温度刚好能解渴,蔡夫人一口气喝下去,转过去看递茶的人,她的傻儿子,蔡元执正关心的看着她。 “娘,累不累?我帮你捶捶肩膀。”蔡元执正在献殷勤,希望他娘能看在他这么乖巧的份儿,答应他去找林屿。 “我累,也是被你气的,什么时候能来帮我的忙?”蔡夫人说话没好气。 “这个,这个,我是真的不擅长啊...”蔡元执一提到账本子,他脑袋也疼,为什么这里这么算?为什么那里又要那么算?他根本闹不明白。 “让你去练武练枪,一招一式记的清清楚楚对吧?”蔡夫人还是不死心,“请了那么多师父来,你怎么学不会呢...真是愁人。”她早晚会有老去的那天,到时候谁来管这摊子家业?依照元执的性子,怕不是被骗的倾家荡产?一想到这个,蔡夫人愁的是睡不着。 还有前几日出门,差点被骗去两千两的事情...蔡夫□□头硬了。 对此,蔡元执表示他真的努力过,死记硬背了,可惜天赋没点到这上面,有什么法子? 蔡夫人最终还是希望培养她成才的,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希望他过的好。 蔡元执没敢继续说话,万一那里又惹到亲娘就不好了。 蔡夫人思考了一刻钟,以前的套路没用,不如试试别的法子,死马当活马医呗。 “你要去找林小郎君就去吧,就趁着就两天。”蔡夫人松口,打算看看能不能把他脑袋敲开窍。 得偿所愿,蔡元执欢呼起来,并且开始计划到时候带什么礼物。 * 林屿在茶楼了观察了半个上午,确定没什么纰漏之后,跟蔡夫人留了口信告辞。 财聚钱庄门口抽奖的消息,已经传的是沸沸扬扬,人人都在议论。连他住的客栈都有不少人跑去凑热闹,希望自己是个运气爆棚的人。而银票也顺利的宣传出去,不管是大商人还是小居民,自然有用上的一天。 比如外出做工的乡民,要把银钱带回老家,就格外需要银票。 林屿试着跟蔡夫人提过,下一个试点就开到褚州去,没想到蔡夫人也是这个想法,两人一拍即合。虽然褚州穷困孤苦,是个鸟不生蛋的流放之地,可反过来,谁家都有个三亲六戚,总会想要帮帮自家人,给他们寄些银钱度日。 林屿打算到时候给周氏多寄些银钱,看能不能给她们换个活,除了交粮食,徭役也是避之不及的问题。 既然这样,赚钱赚钱!等到新院子落成,再把装修做好,林屿能剩下的银子,不会超过二十两,兜里没钱人心慌,他得再次把赚钱的事情记上! 下午他就待在客栈,跟胡婆婆去绢花铺子里推销,虽然那些掌柜可有可无的,但是好歹也算是订购了几件,等待着客户的回馈。 “其实现在已经挺好了,咱们初来乍到的,那些掌柜也不清楚销量,自然热情不起来。”胡婆婆还安慰他。 “我懂的婆婆,而且这些都是大铺子,也不缺簪娘给他们送货,当然爱答不理的。”林屿只是在思考,有没有快速打开市场的办法? 而且,翠州姑娘们的审美更偏向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要不要从这里着手呢? 林屿脑中灵光一现,想起曾经在汉服社,学姐们经常自己手工做饰品,要说省钱又好看,当然会缠花莫属了! 缠花本来自湖北英山,又叫英山缠花,是用各色丝线缠绕到硬纸板上,形成各种花样的装饰品,款式多变,丰富多彩,正好是适合他们现在做的饰品。 除了费手指头,没毛病! 林屿扭头就去旁边的布料店买了丝线跟细铜丝,塞了一包袱。 “又要搞什么新花样?” “等我做好再告诉您,我现在心里没底。”林屿托着包袱笑眯眯的。 这是一个属于他的小秘密,自从穿越之后,他发现他的记忆力变的特别好,尤其是前世那些晃过几眼,浏览过的泛知识视频,统统都存放在脑子里。平时不去想的话,它们也不会冒出来,但如果有需要,就像存放在匣子中的物品,随手可取。 要不然他哪来那么多主意! 胡婆婆听他这么讲,知道他至少有五成把握,也就不继续追问,反而开始商量回去是租牛车还是买牛。 因为要求送挂面和豆干的客栈饭馆还挺多,约定五日一次,这样的话,租别人的车未必有那么及时,而自己养车的话,平时用不上挺浪费。 “是有点浪费呢,如果再忙一点,倒是可以养一头牛。”林屿正纠结,买一头成年牛需要二十两,还不包括草料,买得起车烧不起油啊。 “要不然还是等过段时间吧,现在手头紧,等明年买一头小牛先养着。”以后他们要去县城也方便。 林屿正跟胡婆婆说话,不防前面拐角处突然蹿出一个人来,直愣愣对着胡婆婆撞上去,林屿眼疾手快拉了胡婆婆一把,不然要把她撞到。 老年人骨质疏松,恢复也慢,撞着了可是大事! 对面人撞了人还想马上离开,被林屿反手拉住,“道歉!撞了人还想跑?” 那人回过头来,嘴里骂骂咧咧:“怎么滴,想碰瓷?告诉你,我可是翠州本地人,不吃那一套!” “你是不是本地人我不关心,撞了人道歉总是应该的吧?”林屿手上用力,“说话!跟我婆婆道歉!” 林屿如今的个头,只看背影跟成年人一样,也就是面孔会泄露出几分稚嫩,如果他再板着脸,还挺唬人的,那人本来也是欺软怕硬的主,自然而然软了脾性,乖乖的道歉。 道歉之后,林屿松了手,“滚吧!”那人屁都没敢放,马上跑了。 古代长兄日常 第31节 等走过几个街口,那人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乖乖,刚才那婆子,怎么那么像以前邻居家的胡婶子?就是看起来精神些。” 以前他们还住在小桂花巷时,经常看到胡婶子出门做工,脸也是认识的,只是那时胡婶子瞧着愁容满面,弓腰驼背,年岁不老看起来比她的妹子大十几岁。 刚才那婆婆反而精神十足,浑身都有劲,孙子还跟在身边...想必是他看错了,只是五官有几分相似吧。 一个被赶出去的女人,肯定是天天在家哭,哪有心思出门? 第四十六章 林屿回客栈后风风火火的就开始剪纸片, 整理丝线,然后开始根据花花型大小给纸片分类,不过他刚刚做出几片花瓣时, 楼下客栈的伙计过来敲门,说是有客人来找他。 胡婆婆让他先出去接待客人,林屿一问长相,还真是蔡元执来了!可见他心心念念的, 就是想听故事。 林屿下楼去接人, 蔡元执站在楼下,正激动搓手。他期待了好久的故事, 今天终于能够听到结局吗? “蔡小郎君?” 蔡元执转过身来,“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太客气了。” “那你也直接叫我名字吧,咱两年纪相差不大吧?”林屿问过之后,才晓得蔡元执刚巧比他大一岁,两人都是生在九月。 林屿把人请进屋内, 倒是把蔡元执吓了一跳, 屋内桌子上窗边, 都是小孩!他暗暗庆幸,幸好自己带的见面礼是点心盒,不然还真失礼。 “这些是我的弟弟妹妹, 帮着做事呢!”他们带着屋内也无聊, 于是就开始分类, 剪花型, 谁也没闲着。 林屿有些不好意思, 蔡元执专门来一趟, 还不能专心接待他。 “蔡哥哥坐啊。”康平招呼他, “大哥你不用管我们,我们就是手上闲不下来。” 蔡元执就看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拿着一把小银剪刀刷刷几下,就剪出一个指头大小的布片,叠放在一起,“好厉害!” “但是,这不是女孩子的活儿吗?修剪缝补之类的?”蔡元执歪头,很不解。 林屿正要说话,反而是康安抢先道:“这不是女孩专属的活,这是生活技能,每个人都必备的。”他反问蔡元执:“就像洗衣服做饭,平时都是家里的娘亲姐姐做,可如果家里只有自己一个,难道就不吃饭,只穿脏衣服吗?还不是要学着做。既然这样,那就是生活技能。” 蔡元执在脑中想象了一下,如果只有他在的话...好像也只有学着做?有道理! 他立刻改口说:“是我狭隘了,对不起。” 他这么好说话,反而让康安不好意思起来,“我刚才也有点激动。” 两人之间气氛重新融洽起来,林屿也就揭过这节,等到蔡元执跟四个孩子聊的正好,林屿才清清嗓子,假装无聊才说起故事来。 “光是干活无聊,上次咱们故事说到什么地方来着?” 楚楚立刻接话:“讲到密室疗伤那一截。”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啊。 林屿理了理思路,就从疗伤那一节开始说起,受了重伤的郭大侠又在密室中陆陆续续碰到敌人,友人,以及故人,说着说着,所有人听入迷,连手上的活都放慢了。 连胡婆婆这个只听了半截的都说,故事跌宕起伏,反转有趣。 一口气讲了一个时辰,林屿终于停下喝水,“歇一歇再讲,嗓子说干了。”他话音刚落,蔡元执捧着一壶热茶殷切的送了上来。 只要有故事听,他可以足够狗腿。 蔡元执越靠越近,情绪还沉浸在刚才的快意恩仇,潇洒闯荡之中,他最渴望的就是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禁把自己的愿望脱口而出:“我能当大侠吗?我能去闯荡江湖吗?” 嗯?林屿一脑袋问号,好好的富二代不当去餐风露宿,好玩吗?可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问: “为什么呢?” “我不想被关在家里,一天天跟着师父们学算账,学做生意。我天生就不喜欢这个。”蔡元执从兴致勃勃变成沮丧,“算账交际,还有处理纠纷,我学不会啊...” “那你身手练的这么样?” 提这个蔡元执可不困了,他左看右看,找到门背后的顶门棍,一抬手拿到手里,姿势干净利落。 “看看我这套棍法!” 顶门棍一入手,蔡元执气场一变,从傻白甜变成了风中翠竹,宁折不弯。然后是疾风骤雨的威势,那风吹在脸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林屿抬手鼓掌,厉害,这是真的厉害!总共也才五六招,看起来威风赫赫,势不可挡。 四个孩子跟着拼命鼓掌,他们外行看热闹,只觉得打的好看。 蔡元执把顶门棍放回去,又重新坐回窗边。 “你学这个用了多长时间?”林屿好奇。 “是我偷偷在武馆师父教我的,只看了一遍,就被我娘捉回去。”蔡元执现在还郁闷着,他一套棍法还没学完呢。 “这是天赋啊!”林屿不禁感叹,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换成是他,舞棍子不打着脑袋不砸到脚,就算他超常发挥。 蔡元执眼睛发亮,“你是第一个夸奖我的人!”他又转为沮丧,“可是我娘不乐意我做这些...” 不过林屿也能理解蔡夫人的选择,偌大的家业就这么一个继承人,辛辛苦苦经营着,难道转手奉送给隔房的子侄?再看着亲儿子吃苦受累?而且钱庄经营了上百年,几代人积累下来的招牌,要败在儿子手里,蔡夫人寝食难安,算来算去,只能逼着儿子学。 而蔡元执也困恼,他本来是野外一株凌风沐雨的松树,偏偏要被移栽到庭院盆栽里,让他龟缩在一小片天地里,手脚被捆起来不得舒展。 但两母子之间那是家务事,林屿也不好插嘴,只能安慰蔡元执,不要跟蔡夫人顶着干,柔和点。 蔡元执心里的郁闷气也消散了,转而对林屿手里捏着花朵感兴趣,这布片一叠一折的,千变万化,就能做出一朵花来。 “要不然,你给蔡夫人做一朵试试?” 蔡元执一愣,“我娘平时不爱戴花儿粉儿的,平时都是穿男装。”做了花也不会戴。 胡婆婆就笑道:“外面买的,跟自己儿子亲手做的,能一样吗?”就是戴到褪色,也舍不得取下来。 “那我试试。”蔡元执看别人做手痒,自己拿起剪刀开始歪歪扭扭的学起来。他没有基础,手又慢,老半天才做出一朵五瓣花来,又用几颗珠子装饰,好歹还能见人。 “哈,看起来很简单,做起来真难。”蔡元执捧着小花,又小心的装进纸袋里,“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明天我还能来吗?”说到后面,逐渐变的可怜巴巴。 “来吧来吧。”林屿忍俊不禁,“不过后天我就要回家了。” “你家在哪儿?” “长兴县林家村。” 两人留下通讯地址后,蔡元执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还一步三回头的。 等他走了,楚楚好像想起什么,突然问道:“蔡哥哥真可怜啊。” “个人有个人的立场吧,蔡夫人也不想逼着他学,但凡有其他选择,蔡夫人当然会让孩子开心成长。”林屿换了语气,“我平时让你们学这样那样,还是希望你们多一样谋生技能,以后有的选,你两一起学刺绣,可不能为了赚钱,把眼睛熬坏了。” 学会刺绣跟只能用刺绣谋生,区别可是很大的。 “嗯!”楚楚狠狠的点头。 * 蔡元执来听了一趟故事,带回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蔡夫人一点都不嫌弃,当场就戴上。然后让蔡元执多跟林屿接触。 林小郎君日后必定不凡,让他们两多接触,傻小子以后吃不了亏。 不过目前暂时没有更多机会了,林屿又待了一天,一大早就出发回家去了。在牛车上颠了大半天,总算回了家。 家里虽然只有几间草屋,现在看起来也格外亲切,要么别人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呢。 林屿先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去挨家挨户送纪念礼,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点心跟糖块。翠州卖的糖块,口味就多多了,有酸有甜的。 林屿还给监工的陈工送了半包,陈工推辞,“那怎么好意思。” “就是给家里的孩子吃,甜甜嘴。” 可半包糖块也值十几文呢,拿人手软,陈工开始汇报最近工程进度。 院子的大体已经盖好了,墙壁已经垒到两米八高,挑个吉利日子就要盖大梁。大梁一盖,院子就算盖好一半。 林屿算了算,按照这个进度,还能赶在腊月之前,住进新屋子里过新年。 家具呢,一部分重新定做,一部分就上一层漆修补,补过之后还要晾味,所以林屿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木匠。至于这段时间没家具用,也就只能扛一扛。 木床就要重新订做,林屿的床已经用了几十年,而康平他们就是几块木板搭的,再用竹竿挑起蚊帐,特别简陋。 听说有新床睡,大伙儿都高兴。 林屿约的是一个老木匠,他没有木料就由老木匠自己提供,价格会贵一些。因为床铺不好运送,老木匠是带着木料上门来做的。 林屿盯着木匠几天之后,发现老木匠干活兢兢业业的,也不磨洋工也不浪费东西,也就不再盯着人瞧。 “衣柜做一根横杆,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加这么多格子?”老木匠做衣柜几十年,还没做过这种款式的。 “横杆是为了把衣服挂起来,免得放皱,格子是为了让衣服看起来一目了然,随时翻找。以前的大衣柜只有两个横格,翻两遍就乱了。”林屿比划着,他早就看以前的衣柜不顺眼了。 “挂起来,怎么挂?”老木匠还是懵逼。 “这就需要另外做几个衣架,也只有厚衣服跟长衣服需要挂。”林屿解释。 老木匠心里好奇,立刻就用废木料拼凑着做出衣架来,林屿找了两件衣服,给他演示怎么挂。 老木匠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妙啊!原来是这样的。主家放心,我保管给你做的妥妥当当的。那个小秦,你把废木料帮我收集起来,我等下再做几个衣架。” 那几个木匠学徒里闷闷的答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蔡元执,一朵渴望出门的中二少年。 第四十七章 第一场小雪飘荡在稻草上, 房梁已经盖上,正在挨个挨个的盖瓦,墙壁内外被石灰细细的粉过一回, 看起来明亮又整洁。 林屿特意要求过,墙壁一定要粉刷三回,这样防虫又透亮,窗户再用桐油纸贴上, 比普通油纸更好用, 这样屋内也不会显得黑沉沉。 现在常用的油灯,就一根细细的麻绳点着, 照明程度哪里比得上灯泡?能看清纸面上的字就不错,到了晚上要做事,林屿只能同时点两盏。 有条件,当然要尽量把屋子弄的亮亮堂堂,看着都舒心。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提出要求,想要把他们的房间弄成什么模样, 只要方便的, 林屿都尽量安排上。 “到时候我要请绣红绣紫她们来玩!”楚楚兴奋计划着, “让她们看看我的屋子!” 康安想的却是其他的事,“等搬到新家,旧院子怎么办?” “旧院子我打算改造成仓库, 以后专门存放麦子跟豆子。”林屿早就考虑到这点, 现在州城也有他们的生意, 做大是早晚的, 原材料的采购很重要, 那更需要库房。 “那得装多少麦子啊...”希希开始扳手指算。 古代长兄日常 第32节 “也不多, 放麦子的地方得注意防火, 不能挨在一起。”林屿心说,提前规划他都写在笔记本上,唯一的问题就是没银子。 修院子是先给工头三成银子,盖大梁时给四成,等到彻底建好,检查过关后再给最后的三成,荷包空了大半。 还有造家具的钱,老木匠已经给上完清漆了,一水儿的原木色,好看又耐用实用,等放半月晾完味道,林屿请工人抬进屋里放好,家具就算搞完一半。 “结实,耐用,保证能用上五十年!”老木匠把胸口拍的啪啪响,“要是中间坏了松了,你只管来找我!” “我既然找您定做,肯定对您的手艺放心的很。”林屿翻出自己记的账本,跟老木匠记的工时核对无误后,就是给工钱,点算清楚,老木匠笑呵呵的揣进怀里,招呼那些帮工离开了。 “哟,已经做完了吗?”最近总算忙完州城的生意,春霞怀里揣着账本,过来找林屿结算,一瞧着崭新的家具,不由得露出羡慕的表情。 她左看看,右摸摸,眼馋得很,恨不得马上给自己家里置办一套。 “早晚有那天的,春霞姐还怕住不上青砖瓦房吗?”林屿心想,春霞姐能干,挂面生意也干了一年多,每月有收入,顶多再有两三年就能攒够盖房的钱。 说到这个话题,春霞变的意兴阑珊,“我爹娘不乐意。” “为什么呐!住大屋子不好吗?草屋里冬天漏风夏天漏水的,新院不香吗?”林屿真是搞不懂。 春霞手在新衣柜上摸过,左右看也没有外人,难得带了几丝抱怨:“我爹觉得,我挣的钱留给我傍身用。花在家里,以后再嫁嫁妆不丰厚被人嫌弃。” “要是嫌嫁妆不够多的,那算什么良人?”林屿立刻反驳。 “就是这个道理,可我爹说不通啊,平时买点肉菜米面就算了,花大钱他不肯收不肯要,更别说盖房子了。”明明有条件改善居住,偏偏有钱花不出去,真是郁闷。 她也想住上好的房子啊!又不是有毛病,非要住草屋。 两边都有理,林屿只能和稀泥,“春霞姐还是继续赚钱,只要你赚更多,盖房子的钱也就是九牛一毛。” “盖瓦房我是不敢想,至少把草屋换成黄泥砖吧,也不会漏风。”春霞又重新振作起来,“等你屋子盖好了,我专门把爹娘叫过来逛一圈,不信他们不心动!” 眼见为实嘛!天天念叨盖新房,肯定没有眼前的香。 林屿心想这还不好办,等到了冬天,柴火一点,炕上一呆,保准春霞爹娘动摇。 春霞直笑,她也好奇炕的效果,两人约好到时候提前试试。 说完闲话,春霞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开始商量正事。 自从州城的几个客栈开始挂出“福禄寿面”的招牌后,需求量也越来越大,从以前的六十斤翻倍到二百斤,加上县城里的供应,光靠着春霞姐他们一家的制作,已经供不应求。 她们每天从早干到晚,忙的不停歇,手都揉酸了,面对越来越多的客户需求,春霞姐也只能过来商量,要不要招人手。 “招吧,首先选咱们村里的婶娘嫂子们,春霞姐你自己看着挑,要能干又嘴严的。” “那当然,嘴不严的我也不敢要啊。”她也害怕泄密。 两人就商量好了,找了三个干活利索的嫂子,签契约,还要在村长那里备份,如果她们真的泄密,不光是赔偿,还有整个村子的指责,让她们呆不下去。 至于工钱,暂时定的三十文一天,她们肯定乐意。因为盖房子的工人干体力活,也才五十文一天呢,还累的半死。 两人敲定之后,春霞姐收起账本,迫不及待的打算回家开始招募人手。 林屿在新院里晃悠了一会儿,把门窗都打开透气,正打算走时,突然听到院子侧面有人在吵架,还颇为激烈。 谁啊?! 林屿三步并作两步赶去,结果居然看到是春霞姐被人拦住,那人握住春霞姐的手不放,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着什么。 好家伙!欺负人都欺负到家门口来,林屿能忍得了这个?他上去就是一拳,把那人砸的倒退几步。 逃脱桎梏的春霞姐气势汹汹,劈头盖脸的,拿着手里的账本拼命砸过来:“混蛋!白痴!有病你去找医馆啊!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 她越打越起劲,眼看着那人鼻青脸肿的,林屿不得不拉住她,“好了好了,再打要出事。” 这脸都看不出原型了!青青紫紫的,半边脸肿的老高。 春霞气咻咻的停手,“今天算你运气好,老娘打够了,滚吧!” 她还没说完,腿就被那人抱住,苦苦哀求道:“春霞,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就跟我回去吧!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是我对不起你。” 他腾出一只手来,扇着自己的脸,“只要你跟我回去,想怎么打都可以!” 另外半张脸很快就被他扇红了。 林屿使劲把他的手扳开,挡在春霞姐前面:“这谁啊!居然敢来骚扰你?” 春霞把砸坏的账本重新理了理,愤怒的情绪还没消散:“看不出来吗?这是秦瑞。” 艹!林屿这才转过来仔细看,他之前以为是哪个闲汉故意过来骚扰春霞姐,没想到居然是秦瑞,就是春霞姐的前夫! 跟原来长的完全不一样啊!要说以前,秦瑞也长的人模狗样,光看外表也是精神整洁的青年,现在嘛....又瘦又黑,脸都脱了相,也难怪林屿没认出他来。 而现在,秦瑞还是苦苦哀求,诉说着自己的悔恨。 “我知道是我不对,当初猪油蒙了心跟你合离,现在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是我娘生了病,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心心念念的就是当初对不起你,我只想求你去看她一眼,就一眼!我娘了了心事,说不定就能好起来!” “求求你了!” 秦瑞一边恳求,一边不住的擦泪,他声泪俱下,失声痛哭,看起来无比可怜。 林屿转头去看春霞,可别真被秦瑞的一番作态,就轻易去看那老婆婆吧?有一就有二,松了口之后,谁知道秦家人还有什么招数。 万万不能松口! 春霞拨开林屿,直接站在秦瑞面前,她扯起一个笑,对林屿说,放心,她拎得清。 以前脑子进了水看不清秦家人的作为,现在水都倒干净了还上当,她还不如找豆腐撞死。 自己的恩怨自己了,春霞深吸一口气:“秦瑞,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个白痴?不管以前受多少罪多少气,只要你求两句勾勾手,我扭头就回?” “我送你两个字,做梦!” “以前我想着总归是一家人不好闹大,每次小姑找我麻烦都忍了下来,结果呢?换来的是她变本加厉!我越退,人家越进,都踩我头上拉屎,我还忍那就不是个人!我也是爹生娘养的,去你们家专门受气了是吧?还有,你跟你爹娘,也甭装什么大好人,但凡你们帮过我,为我说过话,那就算是我丧良心!可你们是怎么做的?每次装没听见,躲在院子里当缩头乌龟,就留我一个人在外面!现在后悔,晚了!我脑子里水倒干净了!” “合离之后日子不好过吧?是不是发现自己想再找个媳妇,瞎子聋子也不将就你家?这都是你自己造的孽!想拉我回去填坑,没门!” 春霞突然低下头,在秦瑞的耳边说:“你的三个表哥表嫂,日子过的可还好?” 秦瑞瞳孔一缩,脑袋不由自主低下去,她,她知道了!到底是怎么泄露的消息?!他嘴里就跟含了黄连一样,苦不堪言。 当初他大表哥过来接小姑回家,面露苦涩,大表嫂爱答不理,皮笑肉不笑,秦家人都没当一回事,毕竟婆婆跟儿媳妇不合,常见的很。但是,没过一个月,秦小姑又被送了回来,大表哥哭的声泪俱下,求小姑收敛脾气,秦家人才知道真相。 小姑凭着一己之力,硬是把三个儿子的家搅和散了!连女儿女婿都快步上后尘,堪称搅家精的典范。 秦瑞悔啊!他如果早知道这些,早知道林春霞这么硬气,早晓得她这么能干,打死也不会合离啊! 平白放跑财神,而且知道真相后,秦母还被气的卧病在床,每天就念叨着后悔。 可是后悔管什么用!又不能把人念叨回来,秦爹还要照顾秦母,家里的铺子无暇顾及,秦瑞只能先出来找点事干。 也是刚凑巧,他接了这个活,也刚好看到了春霞,想要复合的心再也按捺不住,才会守在门口等着,然后挨了嘴巴子。 要说自己不生气,那都是假的,春霞早就等着扬眉吐气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看着秦瑞如此落魄,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回去填坑? 疯了差不多! 想到这里,春霞更加畅快,“滚吧!滚远点,脏了我眼睛。” “你要是再出现,我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林屿晃了晃拳头,“或者你想让你家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满县城都知道,我也不介意帮你个小忙。” 秦瑞一想到被人指指点点的情景,一骨碌起来连滚带爬的跑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春霞笑的直不起腰来,“活该!” “心里这口气出了吗?” “现在总算是出了!”春霞大方承认,“舒服的很!” “这种人呐,没必要跟他纠缠太久,出气是应该的,但别一直搭理他。跟这种人纠缠,别人还当你两是一个层次的,其实早就甩他八百条街了!怎么说来着,就是碰瓷!” “咱是瓷器,不跟这些瓦罐待一块儿。” “就是!蹭掉一块漆,他赔不起!”春霞姐把账本拢了拢,“就是把账本打坏了,刚才太顺手。” “重新誊写一边就行了。”林屿也没在意,“春霞姐我送你回去。” “就这三步路,我还能丢了啊!放心吧!”春霞一扫沉郁,浑身有劲,“等我回去好好干起来,以后还有的忙呢!” 小屿说得对,多花一分心思在这种人身上,都是抬举他,她的时间应该花在更值得的事情上,比如招人。 她放话要招三个帮手,结果自家门槛差点被挤破,来了二十多个人。活不累,还能赚钱,离家还近,哪有这种好事? 做过这么回生意,场面话春霞也会说,她把婶子们的名字一一记下,诚恳的说:“不是我不想收,而是实在用不了这么多人呐!各位婶子干活什么样子我知道,一把好手,下次我如果还在招人,一定优先找你们,放心,名字我都记着呐!” 好好的把人送了出去,也没惹人不高兴,不得不说她历练出来了。 第四十八章 春霞姐走路带风, 开始教新来的婶子们怎么制面,她自己就努力开拓市场,扩大销量。有了帮手, 每个人要干的活也轻松不少。 销量的提高,也给林屿缓解了不少压力,他缺钱呐! 院子已经盖好了,检查无误后就要交付尾款, 在扒拉扒拉荷包里剩下的银子, 也就还剩二十八两。 如果谁家有粮之外还有余钱,绝对算是富裕, 但林屿还面临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暖屋酒。 修了新房,肯定是要请同村的人吃一顿,就算用最便宜的食材,也得花掉十几两。 而礼金...村里通常是不送礼金的,拎些鸡蛋或者红糖, 就抵过礼金。当然, 客人也会力所能及的帮忙做事, 提供锅碗瓢盆和板凳桌椅,洗菜切菜,不然那么多桌席面, 得做到什么时候去? 主家需要自己采买食材, 然后请大厨就帮工, 其余的倒是不用担心。 听说林屿办暖屋酒要请大厨, 三叔主动过来给他找了人。下河村就有专门的大厨, 听说还是在州城大酒楼当过学徒的, 做菜有一手。 林屿尝过他炒的白菜后, 立刻拍板定下来,就要这位了! 冬天食材少,能吃的不多,林屿只能分量给足,另外去买了很多大棒骨,准备炖大骨汤。 到了正日子,天才刚刚亮,林屿就听到有人来敲门,招呼他快点起床。没办法,林屿只能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 大厨带着他的全套家伙,摆桌子的摆桌,点火的点火,忙的热火朝天,这么冷的天气,硬是热出一头汗。 这时就显出人多的好处,四个孩子虽然帮不上大忙,可监督进度还是没问题,有事再找林屿商量。 要火候的汤炖上了,大厨一边切豆干,一边跟林屿闲聊,因为菜色不够,林屿还去“订购”了几十斤豆干,做了豆干炖菜和拌腐皮,又是两个菜。 大厨从前光听过豆干,没吃过,聊着聊着还被林屿聊成一笔生意,也订了几斤。 林屿跟大厨聊天,倒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以前光考虑面对客户推销,销量小,还费劲,如果面对这种做席面的厨师,他们动动嘴推荐给客户,客户多半也会听从专业人士的,那可是上百斤的消耗。 想到这里,林屿更热情起来。 古代长兄日常 第33节 又过了一会儿,村里的婶子嫂子们逐渐到了,最先来的当然是三叔家的堂嫂,她们热情的很,一见没人洗碗,立刻挽起袖子麻利的开始做事。 “大嫂子,烧热水洗,别冻着。”林屿连忙分出个炉子来,天寒地冻的,用凉水手都冻坏了。 堂嫂们笑着:“哪里就冻着了,不凉。”但还是等了热水再洗的。热水也洗的更干净。 林屿转头去接待别的客人,带他们参考新院子,几个嫂子干完活,结伴去看新院子,羡慕的说:“呀,这修的真好!这院子,这床,还有浴房呢!” 大冬天的洗澡不容易,烧热水多麻烦!但是有了浴房里的大木桶,自己一个人都能洗干净,又暖和又不费柴。 女眷们羡慕这些,而男客们对炕更感兴趣,毕竟冬天冷啊,被子盖多了压的透不过气,而炕只需要点上几把柴火,能暖和一天,都来找林屿打听炕是怎么修的。 林屿把陈工头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们,修个炕只要几天功夫,还能享受两月的暖和。 就连春霞姐的爹娘,也心动了,悄悄的背着人问,修炕花不花钱。 “只要有砖头,自家修都行!” 那,那可真花不了多少钱了!春霞爹盘算着,顶多也就是花几百文,值啊! 春霞姐背着人给林屿竖大拇指,这招真妙!压根就没怎么耗费口水,她爹就同意了! 其实这就是人的从众心理,看着林屿家有,其他人还很心动想修,东西又确实好,谁能忍得住?恨不得赶紧给自家照搬一个。 新院子来来回回的,人就没断过,而几个堂嫂们聊的更多。 “人说风水轮流转,可算是转到小屿家来了。这盖的房子,在咱们村也是数一数二的吧?” “当然!就是县城里也住不了这么舒坦啊!看看这配置!” “勤劳致富啊,没有前面的辛苦,就没有后面的收获!” 堂嫂们想到自己辛苦干活,天天磨豆子,虽然累了点,但赚到钱啊!吃的穿的用的,都比以前好不少,也是小屿这孩子记恩,有什么好事先找了公爹,不然不定落到谁头上呢... “你们说,要是咱家银子再多存点,也能修个这样的院子吗?”大堂嫂开始幻想。 “那肯定能啊!这辈子能修个青砖院子,我也算是没白活!” “噗嗤!你要求也太低了,我不仅要院子,还想要二十亩水田,那才叫吃穿不愁呢!” “那我得要五十亩!” 白日梦很快卷了起来,逐步开始膨胀,堂嫂们嘻嘻呵呵你推我,我推你,彼此取笑。 正说得高兴,外面进来一个年龄颇大的婶子,一见面就热情的招呼:“哟,这不是几个侄媳妇吗?怎么躲在这儿啊!外面的板凳还没摆好呢!” 大堂嫂脸登时冷了下来,不咸不淡的说:“还没到吃饭的点,急什么?” “当然要急啊,早点摆好早点完事嘛!” “我问过小屿,他说不急,还有别的东西要摆。”二堂嫂接话,“再说了,您说话也不管用啊!还是得小屿说了算。” 被堂嫂联手挤兑,妇人脸上一阵的青,挤出一句我先看看,匆匆而去。 “呸!轮得到她来充什么长辈款儿吗?也不想想自己当初做了什么,现在都是报应!” “也不知道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有便宜占,当然愣充看不见啦。” 被她们挤兑走的妇人,就是林屿的亲婶娘,林大关的媳妇,林大关跟林小关是亲兄弟,但分家时林大关反手坑了兄弟一把,一人占了八成的家产。这也算了,后来林小关去世,林屿跟周氏相依为命时,也没说伸出手帮一把,就看着人家孤儿寡母辛苦。 还是当时的林三叔帮的忙,不仅借了钱,还忙前忙后办的葬礼。结果老天长眼,现在林屿又发达起来,没给白眼,都是他性子好。 “可见做人还是要厚道啊!”大堂嫂唏嘘不已。 林屿这边,他一连接到了好几拨客人,说话说得嘴干,不得不去旧院子的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还没喝到嘴,先被面前猛一下蹿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大侄子!恭喜恭喜啊!”林大关对着自己的侄子拱手,笑的格外谄媚。 “是叔啊。”林屿不冷不热,把水杯放下,“有事?没事我就先走了。” 林大关急了,好容易逮住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也顾不上铺垫什么,他急急的说:“大侄,我当然是有事才来的,你就听我说完啊。” 几句话被他说得跟放炮一样,又快又急:“单论血缘,咱两才是最近的,是不是?就说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是你亲叔叔,对吧?” 林屿点了点头。 “所以啊,只有我才是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的,别人都隔了一层,就是坑你也正常是吧?” 林屿皱起眉头,干脆的说:“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林老三他在账本上做了手脚!他肯定私藏了不少钱!”林大关振振有词的说着。 林屿:就这?! “你有什么证据吗?是你亲眼见了,还是亲自数了?”林屿反问。 “还用数吗?只要看一看就晓得了。”林大关说着:“我才是你亲叔叔,我不会哄你。你还不如把生意交给我,让我来做,我保证!你分到的钱,比目前翻个一倍!” “所以你就是一点证据没有,跑到我面前胡说八道了。”林屿本来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原来全是胡编乱造。 真可笑啊。林屿甚至都提不起劲头来,认真对付他。 “你是我亲叔叔,这不假。但是,你做到了亲叔叔该做的事情吗?我爹还在时,你跟他守望相助了吗?互相扶持了吗?等他去了,你有照顾我照顾我吗?我连你家的一口水都没喝过!”林屿突然凑近,“我还记得,当初小翠堂姐要给我半个馒头,还没递过来呢,你劈手就抢了回去,放到发霉。” “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你呢?” 林大关看着林屿黑沉沉的眼睛,突然打个寒噤,不自觉抖了起来,危险!他脑子在尖啸,提示他赶紧跑!对面的人正在散发恶意。 林大关张了张嘴,声带嘶哑,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所以啊,什么狗屁血缘,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血缘倒是近,你干人事了吗?只有日积月累相处下来的感情,才是真的。三叔虽然出了五服,但他忙前忙后的情分,我都记在心里,有好事我当然先找他。”林屿居高临下的望着林大关,“至于你,滚吧,今天也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也是我看在小翠堂姐的份儿上,最后一次搭理你。以后在找我逼逼赖赖,别怪我......” 林屿没有说出更多威胁的词语,但其中未尽之意,已经足够林大关恐惧,他打开厨房的门,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林屿出了一口恶气,心里舒坦不少,他重新端着水杯,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等他已经走出几丈远,从厨房的小窗走出两个人来,正好是三叔跟康安。 他们听个全程。 客人来的多了,三叔过来是想问板凳够不够的,结果没找着人,康安自告奋勇要带他去找,结果就听到林大关在背后说人坏话。 康安气的捏紧拳头,还是三叔拉住他,让他不要冲动。被诬陷他当然生气,但万一闹的沸沸扬扬,谁都不好看,没想到小屿心里门清,反过来把林大关教训一顿,被人维护的感觉还真不赖啊。 事情已经平息,三叔就不准备再生事端,他叮嘱康安保密,两人悄悄的走开,又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席面上。 第四十九章 鞭炮噼里啪啦炸开, 声响远远的传出去,随着传菜人一声声的吆喝,暖屋酒正式开席。 接下来进去认亲环节, 三叔带着林屿去认人,住在村里的亲戚林屿倒是认识,而有些亲戚早就搬走,住的也远, 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两回, 也只能抓紧机会才能认认脸。 林屿笑的是脸都僵了,只要见人就喊叔叔婶婶满桌的敬酒, 其实一个人都没记住,不过亲戚们也没有为难他,喝过就算了事。 他还提前准备了醪糟水,也没派上用场。晃悠了几圈,混个一肚子谁,终于轮到他吃饭, 菜都凉了。 毕竟是冬天, 席面也是摆在外头的, 他正准备随意挑一点吃,康平鬼鬼祟祟从蒸笼里端出一盘预留的菜来,“大哥, 我偷偷给你热的, 吃这个。” “哥太狡猾了!明明是我们一起藏的。”楚楚十分不服, “大哥吃这个, 这是我选的。” “都吃都吃。”林屿夹了一筷子的肉片, “你们也吃啊!下午还要收拾呢!” 请客本来就麻烦, 不吃饱哪来的力气? 他们风卷残云似的吃完饭, 又等客人都吃完了,人群才慢慢散去。 女眷们帮着收拾东西,洗完晾干之后,还要给各家还回去。 每户人家都带了礼物上门,放在新院子,林屿带着孩子回去清点,不点不知道,居然收到了五百多颗鸡蛋,另外还有十几包红糖。红糖倒是耐放,可鸡蛋要吃到什么时候去啊! 林屿看着一兜兜的鸡蛋,堆的屋子到处都是,不禁犯愁。 “拿去卖了吧!”康平给他出主意,“鸡蛋不是很好卖吗?” “主意是没问题,可这些蛋怎么送到县城去啊?颠都颠坏了。如果雇车,车费花的更多。就算我们一天一个,也吃不了这么多,冬天的蛋顶多也就是放一个月。” 愁啊,如果平白放坏了,多浪费。 “康平康安你两记得把红糖分给来帮忙的婶子们,楚楚跟希希你两给三叔他们送二十个蛋去。” 孩子们各自去送东西,也没消耗多少,林屿在院子里看来看去,看到之前大锅饭留下的木材灰,还泛着红光,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干脆就做成皮蛋好了! 不仅能改善口味,还能放着慢慢吃。 被外国人亲切叫做“恶魔之卵”的皮蛋,是一种有人爱的不得了,有人恨的不得了的食品,喜欢的人觉得它咸香开胃,不喜欢就觉得吃了想吐。 林屿是那种能吃的类型,以前家里快到端午节,就会提前买两百个鸭蛋,一半泡咸蛋,一半做皮蛋。 说干就干,林屿翻出大盆子打好井水,开始一个个把鸡蛋清洗干净,然后放在篮子里晾干水分。 新院子中间的空地极大,刚好摆得下这么多篮子。也幸好他的小帮手够多,洗三百个蛋就是撒撒水。 留二百个每天煮了吃增加营养,二百做皮蛋,一百做咸蛋,也不是他不想都做咸蛋,而是盐价贵啊,一百多一斤。 等洗完这么多蛋,天都擦黑了,锅碗瓢盆还了回去,白天搭起来的灶台也拆了,原来的热闹开始归于沉寂。 常用的生活用品已经搬了过来,以后他就要在这里生活,林屿看着他的新房间,还真有点不习惯,可东西都是崭新的,真棒! 要知道他可是从七岁开始,就盼着搬新家了哎!以前草屋真的是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晚上风刮的嗷呜嗷呜的,吵的睡不着。现在统统没有啦! 他住在堂屋旁边的正房,堂屋的另外一边是书房,用来给平时的他们写写算算。 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屋子,加起来四间。本来计划好的一人一间,奈何兄弟组合跟姐妹组合都表示不愿意分开睡,所以只做了最简单的装修,等他们年纪大点再说。然后还有一间杂物房,放着各种工具和随时要吃的食材,方便取用。 院子里堆满过冬用的柴火,炕下早就塞了柴,上面垫了一层薄被,烘的暖洋洋,人就像泡在热水里,慢慢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公鸡先开始打鸣,听着这动静,尽管很累他还是起床洗漱。 满院子的鸡蛋,摆的都没地下脚。 每人煮了一个鸡蛋,简单的吃过饭后,林屿打发两姐妹去镇上买盐。 楚楚捏着银子,先跑去挂在堂屋墙上的备忘录,每次只要家里缺了什么,都会在备忘录上记一笔,等有人要出门去采购,就好一起买了,省的来回跑。 “灯油快用完了....”楚楚记下这个,“希希,记得把灯油罐子带上!” “好!”希希去杂物间拎起麻绳捆好的罐子,小心的提着。 等他们两走了,带着两兄弟开始搅拌皮蛋料。 把少量盐,碱,和昨天烧菜剩下的草木灰和生石灰按照比例混合,加入水后搅拌均匀,就成了皮蛋外面那一层壳,再把鸡蛋放进去裹均泥,放在旁边晾干水分,等个十五天左右,皮蛋就能吃了。吃之前要在手里晃一晃,没有摇动的水声就代表凝固了。 古代长兄日常 第34节 木盆里全是灰白色的泥,鸡蛋裹成了泥蛋子,林屿自己先裹了五六个做示范,这才让他们两开始裹。 “裹这个要快,不然手疼。”林屿看他两玩玩闹闹的,干脆催促,因为现在没有手套可戴,不然他也不用催。 康平一边裹,一边满是敬畏,大哥又想出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但是,这东西做出来之后真的能吃吗?上面好多泥喔!脏兮兮的,放进嘴里需要勇气啊。 康安跟他咬耳朵,“你就听大哥的呗,就算做坏了,也不是咱两挨骂,做!” 林屿脑门上绽出青筋,喂喂喂,他可都听到了啊!平时还老在背后念叨说他偏爱两个妹妹,也不看看他两,可爱的时候真可爱,欠揍也是真欠揍。 手痒。 因为又了催促,他们裹鸡蛋的速度很快,然后摆在屋檐下等水分干。快中午时,楚楚跟希希买盐归来,又把剩下的蛋做盐蛋泡进去。 “怎么买了这么多盐呢?”林屿拿了二两银子给两姐妹,让她们看着办,结果买回来一大包。 “盐降价了,今天才一百三十文一斤,我跟希希一商量,就买了五斤。”楚楚回答。 “应该是新一批的官盐送过来,这才降价,干的漂亮!”林屿摸了摸两个妹妹的头,“去玩吧,下午还有刺绣要学。” “胡婆婆说冬天冷,手都伸不直,让我们最近少上课。”希希回答。 “那也好,冬天是冷,手都生冻疮了。”林屿一直尽量保护两手,还是在指关节上长了两个冻疮,又是疼又是痒,总是想挠。 村里的其余孩子更惨,到了冬天,整个手背都是紫红的,肿着老高。要是有冻疮膏就好了... 林屿正想着,康平从外头探出脑袋来,“大哥,你让我拿的四块豆腐,已经带回来了,今天吃豆腐吗?会不会有点多?” 他一连串发问下来,林屿露出恶魔般的笑容:“你猜?桀桀桀。” 是时候让人知道他黑暗料理传人的身份了!既然有了皮蛋,怎么能少的了腐乳? 腐乳在黑暗料理界跟皮蛋齐名,同样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东西,不过,现在没有辣椒添味道,有些遗憾呐... 古代的香料比较少,想要尝到辣味,就只能从茱萸之中获取。它是红色的小颗粒果实,切碎之后会带着辛辣味,不仅是辛香料,同样是九九重阳节,“遍插茱萸少一人”中佩戴的装饰品。 现在没有辣椒,就先用茱萸试试呗。 林屿先把两块豆腐切成两厘米的小方块,洗干净同样等水分干,放在阴凉处等待七天,豆腐上会长满长毛,等到长毛豆腐出现后,用黄酒泡一泡,再裹上提前准备好的香料粉,放进罐子内密封保存,罐子内一定要无油无水,腐乳才不会变质。 林屿把切好的豆腐放到屋内时,康平的眼神已经从疑惑变成了震惊,大哥怎么了!大哥是不是脑袋坏掉了!居然要吃坏掉的豆腐!真的不会拉肚子吗? “安心啦,就算坏肚子,我也不会按头让你吃的。”林屿瞟他一眼,牛不喝水强按头这种事,他也没打算干。 而且他也是第一次做腐乳,万一真的做坏了,还是扔了得好,所以他都没敢多做。 白天时,他们五个都会待在书房里,因为里面的炕点了柴,还加了炭盆,暖和的很。而放在书房的豆腐块,也一天一个样,开始长毛。 康平从震惊变成了麻木,啊,反正不是他吃,就这么样吧。 七天后,长毛已经够裹一圈,林屿把小瓦罐洗干净,然后把滚过香料的豆腐放进去,继续等候。 他心里没底,茱萸代替辣椒也不晓得行不行。嗨,就这样吧,爱咋咋地。 天气越发冷了,炕被开发出十八般功能,在上面玩,午睡,烤馍,甚至在上面发面发豆芽,都行。 吃过午饭后,林屿昏昏欲睡,就盖着被子眯了一会儿,结果醒来的时候,只听到外面孩子的欢呼声,“玩雪啦玩雪啦!” 推开窗户一看,这次雪比前几次大,上午都还没事,下午就已经盖了一层,房顶上草垛上都是雪。 “好冷啊!”林屿打个哆嗦,“棉衣呢?楚楚,帮我拿下棉衣。” 在堂屋的楚楚听到声音,去他房内找到最厚的棉衣,林屿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这才推开门,一出门就先被寒风吹服了。 真的好冷,幸好他把粮食跟柴火都提前准备好,大雪天的也不用出门,不然太遭罪。 问题是,怎么只剩下楚楚一个?其他人呢? 楚楚火急火燎地穿上最厚的棉衣,“他们出去打雪仗了,快输了,我得去助阵!” “注意保暖啊!” “知道了知道了!”声音还留在院子,人已经跑的没影,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雪团打的扑通扑通到处飞。 他们年纪小更喜欢玩,而林屿看着外面的雪,作为稳重的大哥,只想宅在屋里,天荒地老。他慢吞吞去了厨房,烧了一壶热水,加了几块红糖,熬成暖呼呼的红糖水,等他们回家喝。 玩了雪不及时驱寒,很容易生病的。 等水烧开了,林屿自己先喝一碗,热水下肚,浑身都暖洋洋的。他把炉子里的柴抽出来只剩一根,小火慢慢烧着保温,自己又重新回到书房,扑进炕里享受温暖。 这种天气,只适合待在家里赏雪,根本不适合出门啊! 第五十章 这种时候, 就差一个手机握着,慢慢刷视频了。 不过很可惜没有,林屿只能找了一本县志, 慢慢的翻开着。虽然里面的内容他早就记住,打发时间也不错。 他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突然听到从院子外面飘进来的争论声。 “我哥敢一个人去外地!” “我哥敢啊!” “我哥还能堆出比人还高的雪人!” “我哥也敢啊!” 林屿:...... 其中一个嗓音他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紧接着,康平跟康安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 “大哥大哥!我们出去堆雪人吧!” 谢天谢地,居然只是让堆雪人, 别的他可真不敢!! 没一会儿,那四个孩子,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跑的满头是汗,脸蛋也冻的通红。 “怎么了?是不是冻着了?快去厨房喝碗红糖水。”林屿明知故问。 他们四个你捅我我捅你,谁也不肯当那个先开口的人。最后还是话最少的希希开口:“我们打雪仗打输了。”呜, 好丢人。 他们四个人, 对方也是四个人, 怎么能输呢! “胜败都是兵家常事嘛!”林屿安慰着,“先把雪擦了,然后去喝热水, 下午再赢回来。” “好!”四人齐齐回答。 康安去厨房端糖水锅, 康平去拿干毛巾, 楚楚跟希希呢留在书房内, 先把棉衣上的雪抖了下来, 然后脱下来挂在炭盆旁边, 等着烤干。 她们两的头发也湿了, 坐在炕上,水蒸气升腾,脑袋上就开始冒出白烟,两人犹自不觉,还在往手上涂抹猪油香膏。 端着糖水锅的康安一进屋子,险些把锅砸了,“你们两怎么了?”锅一丢就扑了过来,直接把人按倒。 “哎哟!”楚楚的后脑勺磕到炕上,疼的她当场眼眶一红。 “五哥!我们没事!”希希躲开,“你怎么了?” 康安这才看到两人好端端的坐着,也没有什么不适,把刚才看到的说出来,楚楚扶着后脑勺哭唧唧:“那是水蒸气啊!” “是炕烤出来的水蒸气!要是着火了,我怎么可能没感觉啊!”她可怜的后脑勺哟!平白遭罪。 康平绕到背后看棉衣,果然看到不断冒出来的白烟,讪讪的:“是我傻了。” “是嘛,我跟大哥都看着呢,怎么可能着火。”希希说道,“五哥,你也上来暖和暖和。” 拿毛巾的康平也回来了,他们一边擦头发,一边喝糖水,暖暖的糖水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再舒服不过。 不想动了,还是家里舒服...... 五人都宛如咸鱼的躺在炕上,听着外面落雪,之前停下的雪又开始下,把之前覆盖掉的脚印啊人迹再次掩盖,一时之间安静极了。 林屿开始昏昏欲睡,爬在炕桌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幸好今天搬进了新家,如果还在老院住着,这么大的雪说不定会把屋顶压沉,毕竟是稻草屋嘛...等明天雪停了,记得早起扫雪。 第二天,果不其然,积雪在屋顶上垒出一尺多高,人一脚下去陷到脚脖子。林屿清晨起来,搭了梯子带着扫帚去捅雪,还要让屋檐下的人留心别砸到头。 一杆子下去,大块大块的积雪被扫下来,康平跟康安再拿扫帚,齐心协力的装起来推到门外去,免得院子里湿滑摔着人。 被压实的雪,刚好拿来堆雪人,康平费劲的把雪滚成椭圆形,然后在上面插一根木棍,再木棍之上再串两个雪球,这样雪人的雏形才算有了。 接下来是塞两块木炭,切半根胡萝卜...胖嘟嘟的雪人,开始有模有样。 “好看!真好看。”康平拍着手高兴了一会儿,又想起昨天打雪仗的惨败,又开始不服输。 明明两边人差距也不大,为什么他会输呢?想不明白。 “你想不明白就去问大哥,他说不定能给你出个主意呢?”康安说。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康平立刻升起信心,“那我马上就去问。” 林屿扫完了积雪,回头去书房里检查黑暗料理,皮蛋拿起来在耳边摇晃,听起来好像凝固了,算算时间也有十几天,在等半个月能吃,而腐乳放在陶罐里,看不见情况,如果是玻璃罐子,还能观察观察。 话说回来,玻璃罐子怎么烧来着?沙子加热到1400度,这个温度需要窑烧才能达到啊... 他正想着,康平冲进书房里,扭股糖一样的撒娇,“大哥~” “咦,有话好好说,别学楚楚!” “就学就学!凭什么妹妹可以撒娇我不行。” “因为撒娇是大招,不能轻易动用,谁一上来就是致命大招的?当然是循序渐进了。”林屿貌似语重心长的说。 康平似有所悟,然后又想起自己的正事,“大哥,为什么我们打雪仗会输?” “你们玩之前,打听过狗蛋跟牛蛋的“情报”吗?知道他们的外号吗?”林屿拍了拍炕,示意康平坐下。 “啊?还有外号?”康平愣了。 “哈!狗蛋跟牛蛋两兄弟,号称打败林家村无敌手的捏雪球大师,你不知道吧?别的小孩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后来根本不敢跟他们两玩。” “我说呢!”康平一拍大腿,“难怪我一说我跟狗蛋他们打雪仗,其他小孩的表情那么古怪!还劝我少玩会儿!”那时候他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呜呜,原来那是可怜和同情! 林屿差点笑出声,看来康平观察力还不错,点明之后也不傻。 “看,狗蛋他们是熟手,身经百战,你们是生手,经验值不足,你说为什么会输?”林屿把捏过皮蛋的手洗干净,“现在需要场外求助吗?” “当然要!”康平脑子不笨,“他们有经验,那我有外援!” “知道田忌赛马吗?” 康平听过,一点就透,“我懂了!妹妹力气小,让她们两对准备狗蛋两兄弟,而我们就专心对付绣红跟绣紫。” 古代长兄日常 第35节 “嗯,这是单体作战的攻略,还有群体作战的攻略。谁捏雪球速度最快?谁的准头最高?谁扔的最远?那就专心让她负责那一项,各司其职。” “各司其职...”康平喃喃自语,“我好像懂了....让楚楚捏雪球,传递给我,我扔的最远,先把最凶的那个打趴下...然后再让五哥出手,个个击破!” 林屿很欣慰,看起来不笨吗! “我懂了大哥,你等我好消息!”康平拎着衣服跑去找其他三个,打算下午的时候一雪前耻。 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一会儿好一会儿孬的,大人不要出面最好。 林屿在家里点算账本,算完账本又开始研究豆泡怎么做,目前豆干跟腐皮销路逐渐打开之后,有客人说过品种单一,也是时候增加新品种。 豆泡同样可以炒可以炖,耐放又好吃。而制作豆泡的豆腐还可以做得稀一些,这样炸起来才容易膨胀。这个出豆率比豆腐还高,但需要消耗大豆油,算是升级产品。 林屿烧了个小锅,一边炸豆泡一边控制火候,除了最开始的几块炸过头了,其余的都很完美,金黄金黄的,看起来很有食欲。热乎乎的豆泡,只要蘸一点盐,就已经很好吃,空口能吃十几个。 林屿刚炸完一锅,三叔过来敲门了,他看到林屿又在倒腾新东西,连忙帮着看油看火,尝了一块豆泡,赞不绝口。 “好吃,又脆又香。” “真的?要是好吃,咱们等开了年,就加到豆干里一起卖。” “那感情好啊。”三叔找了一个板凳坐下,“小屿,我是有事找你商量。” “嗯,三叔你说。” “做这个豆干生意也有一年了,赚了不少钱。但来买的客人都是本村或者邻村的,其实客户不多,如果换到县城里,是不是能赚到更多钱?” “那村里的生意还做吗?”林屿问。 “当然要做,两头不耽误嘛!”三叔果断说,“其实现在,家里的几个人轮番磨豆子,起码能做出二百斤,但客户不会买这么多,我都让他们干一天歇一天,免得卖不出去。” 林屿懂了,这就是产能过剩的问题,因为堂兄们逐渐蜕变成熟练工,豆干产量增加客户没有增加,供大于求,三叔也不得不考虑,怎么把过剩的产能转变成利益。 “三叔,我觉得你主意很好,如果是在县城卖,肯定客户更多,但是呢,咱们没有铺面,租铺面的钱从哪儿来?” “这就是我犯难的地方,如果是去集市,逢五逢十才有一次集市,用处也不大。我找人打听过,就是那种小铺面,也要五十两一年。”直接占据了他们纯利润的一半!这银子给的三叔心疼。 “其实啊,我最近也在想这个,其实早晚要去开店铺的,只是铺面难找。”林屿试探说:“三叔,要不然,先让堂兄他们走街串巷,挑着担子卖?摸清了县城的情况,说不定能撞上合适的铺面。”现在租铺子也不像后来,有专业的中介,那是撞上一个租客算一个,而价格也是会有波动的。 “这个主意不错!”三叔考虑到挑担价格不贵,顶多半个月就能赚回来,立刻就敲定了。 他们又商量了一下怎么轮班,为了避免抢客户,还要圈定各自的地盘,再定期轮换。 解开一桩心事,三叔脸上的皱纹都绽开了,笑呵呵的回家了。 林屿也笑呵呵的,一想到自己的荷包又要鼓起来,怎么不高兴? “大哥,大哥,我们赢啦!赢啦!”康平高兴的欢呼声从远到近,兴奋的脸蛋通红。 “赢了?” “嗯嗯呢!”康安拼命点头,一向稳重的他也高兴的很,“真的,我们联手把狗蛋跟牛蛋打赢了!”狗蛋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起来真是可乐。这是属于胜利的快乐。 “怎么赢的?” “我们每个人都出了大力!”楚楚胸脯一停,“我负责捏雪球。” “我负责扔,直接把狗蛋给干懵了!他晕头转向的,希希又一个雪球砸肩膀上,直接下火线了!”他们的规则就是,连被打中三次就算“阵亡”,只能下场干看着。 “这可是我们集体的胜利,六哥是总指挥。”希希说。 “康平很厉害嘛,很有大将军的天赋喔!”林屿不吝啬的夸奖着,“你们就是左将军跟右将军。” 听了这话,康平乐的连豁牙都露出来,美的找不着北,“不过狗蛋约着我下次再打,我还去吗?” “打就打,谁怕谁啊!”楚楚格外激动。 “你们两拨人分个胜负,其实无非就是输赢,但是你们考虑过换一个玩法吗?” “什么玩法?”康平好奇。 “当然是连纵合横,远交近攻。”林屿笑了笑,“听说过七国的故事吧?”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有一些小天使在纠结到翠州三百里的事情,我是根据本省的情况来安排的,从省会到第二大城市,的确需要三百里(捂脸),翠州是省会中心,而长兴县在乡下。 然后我又看了看国内地图,发现很多省,三百里应该出省了,所以修改成一百五十里。 谢谢大家提出的问题喔! 第五十一章 故事肯定是听过, 可跟打雪仗有什么关系?四个孩子冥思苦想,始终没找到关联。 找不到就先玩着,他们又去跟狗蛋和牛蛋玩, 经过几次挫败之后,狗蛋也学机灵了,开始模仿康平他们的策略,用强攻手对抗次攻手, 险些让康平吃了败仗, 幸好他关键时刻大爆发,一雪球把先把对方薅倒。 他们一寻思, 这样继续不行,既然对方改变了策略,他们也要改变策略。田忌赛马的招数没用处,那就补上短板,利用器械。 林屿推开门窗给屋子透气,就看到他们四个狗狗祟祟的围在木柴堆边, 小声催促:“好了没有?要做多久啊?” “快了快了。”康安糊的两手都是木粉, 他正捏着一根凿子, 聚精会神的对准了竹子的关节,在上面打了两个孔,然后用木柄串起来。 “你们这是, 干嘛呢?”林屿疑惑无比。 四个人战战兢兢的转过头来, 还试图把康安藏在最后面, “没什么没什么, 就是在劈柴, 对劈柴!”他们找到合适的借口, 一下子又站直了。 “嗯?你们觉得我是傻的吗?背后藏的什么?竹子?” 已经被拆穿, 康安只能怂拉着脑袋,把放在手里的东西露出来,“我想做一个捏雪球器,只用一舀一捏就能把雪球捏好,这样快,能够连续攻击对方。”没错,他们已经在考虑怎么连续输出了,只要用密集的攻击,就算是撞运气也能打中对方! 林屿捏着他们做的简易版“打雪仗神器”,扶着额头,真是没有欲望就没有进步,为了赢,他们连怎么利用工具都想出来了。 “干的不错!”在康安忐忑的目光中,林屿把竹节还给他们,还说:“不过你看这里,是不是磨的光滑些,做成月牙状,更顺手呢?” “好像是的?”康安把竹节反复翻看,终于决定照着林屿的意见修改。 打雪仗神器一出,谁与争锋! 果然,经过几个压倒性的胜利之后,狗蛋他们连输几场,不得不低头认怂,宣布退出打雪仗界。 林屿饶有兴致的看着后续发展,对手认输了然后呢? 没一天他就知道了,康平他们把狗蛋编入了他们的队伍,组成一支整编小队,指责分明,开始向着其他村的打雪仗王者提出挑战。玩着玩着,附近好几个村的孩子都融入了进来。 这就算了,他们还有奖品哩!最后的赢家能够获得二斤花生跟半斤糖块。 一听就知道,是康平他们把自个的零食贡献出来做了奖品。 这对村里的孩子来说,已经算是很难得的零食,谁不心动? 于是第一届长兴县打雪仗大赛正式开始,目前正在初赛阶段,所有队伍正在进行资格筛选赛。 林屿一笑置之,其余的大人也没管,孩子嘛,想玩就玩呗。 三叔也是这么说的,“反正大冬天的没事干,小屿要是有兴趣,不如也一起去啊!” “我比他们大这么多,加进去不是欺负人嘛!再说了,我还有别的事干。”比如他的黑暗料理,终于到了开盲盒的时间。 是好是坏,终于到了揭盖的时刻。 他拿出两个皮蛋,摇晃蛋壳听着已经凝固,磕掉灰壳后,蛋壳透出隐隐的青色,再拨开蛋壳,里面的蛋清已经变成了金黄色,还带着漂亮的松花纹。 好看!跟雪花一样。闻一闻,带着淡淡的碱味。林屿就把皮蛋切成八瓣,放了酱油醋和花轿,还有切碎的茱萸,热油一浇,散发出香气来。 再揭开腐乳的罐子,用无水无油的筷子夹出一块一指节宽的豆腐,挟开之后豆腐质地不硬不软,的确像是凝固的牛乳。 应该是成功了吧? 林屿正要尝一块,三叔劈手打掉了他的筷子,“这可吃不得啊小屿!” 他被三叔的动作吓一跳,又是欣慰又是哭笑不得,“这就是吃的,三叔别激动。” “这不是我激动啊,看起来青黑青黑的,东西肯定是放坏了!”三叔担忧的说,干脆把筷子藏了起来。 那表情,好像主人家看到自家狗狗在吃shi,又是震惊又是难过,还带着几分饿到狗狗的愧疚。林屿敢说,自己从来没见过三叔这么丰富的表情。 林屿不得不耐心给他解释,这个方子是他从一本破损的食谱书上看到的,包括之前的豆干和腐皮都是上面写的。 而这两样奇怪的食物,分别是皮蛋和腐乳,腐乳是佐餐的小菜,而皮蛋既可以做小菜,还能烧汤,还有凉拌,吃法很多。 “真的?”三叔将信将疑的。 林屿重新抽了筷子,夹了一块喂到嘴里,“味道...还行。”跟他以前吃过的皮蛋是一样的,清爽。 而腐乳差了一点味道,虽然有茱萸,始终还是没有辣椒得劲儿。 “三叔你也尝尝,就这么一点,不会有什么的。”他还倒了一杯热水,“要是吃不惯就马上漱口。” 装备齐全,三叔总算鼓足勇气,用筷子挑了黄豆大小的一块,放在舌尖上一抿。闻起来味道怪怪的,实际在嘴里是软软糯糯的,鲜香麻辣的感觉,而且那点子怪味隔壁花轿茱萸一混合,反而成了奇怪的香。 他又尝了一块皮蛋,蘸过醋的皮蛋缓解了碱味,还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爽口。 “怪怪的,但是又很新鲜的味道。” “嗯,而且这两样东西优点是耐放,夏天豆腐第二天就坏了,不如做成腐乳,能放一个月,就不会浪费。” “我觉得能试试。”三叔点头,“反正都是豆腐,试一试。” 林屿就把自己做的腐乳,分了三分之一给他,另外带十几个皮蛋,告诉他黄瓜皮蛋汤以及皮蛋瘦肉粥要怎么做,自己先吃,别人才会放心食用。 三叔又说起了挑担的事情,因为天气冷外加快过年了,他找了木匠,老木匠也只能说,等年后才能出货。 “对了三叔,记得在挑担上刻一个林字,把招牌打出去。”林屿想起这节,连忙叮嘱。 “放心,这点我还能不记得吗?既然豆腐上都要刻字,两幅挑担当然也要刻上。”三叔得意笑,这点事情他还能记不住? “两幅?” “对啊,我是这么想的,青山青河青树他们三兄弟轮换着来,每天呢,留一房人跟我们老两口一起做豆腐,剩下的两兄弟就挑着担出去卖豆腐,担子也轮着用。”还能省下一副挑担。 唉,这就是老一辈的想法,总觉得兄弟们亲密无间,什么都能轮着来,殊不知他们成了小家,膝下还有儿女,自然会为自己考虑,像这种置办家当的时候,玩二桃杀三士? 林屿也不想到时候,三叔临老了,为了家产起纠纷,他婉转的说:“要不然还是定三幅挑担吧,一人一个,万一坏了还有个备用的呢。” “这不是浪费吗?!”三叔不赞同的摇头,“挑担哪有那么容易坏?”他撞上林屿的目光,咂摸咂摸,突然明白林屿的意思,一碗水要端平啊。人的手指有长短,心中有偏爱,但在大面上,还是要做到公平的。 “对,我还是订三幅吧,有个备用的。” 三叔读懂了那意思,心照不宣的把这一节揭过去。 三叔带着皮蛋跟腐乳回家去,准备分给大家尝尝味道,再来商量卖的事,一到家,其余两个儿子都没在,只有老三林青树还在。 古代长兄日常 第36节 总觉得他们三兄弟还跟小孩子一样,仰着头问他要糖吃,其实,连他们的儿女都过了要糖的年纪。 三叔又想起自己曾经偏心眼的爹娘,受苦受累的大哥跟不吭不响的二哥,还有最嘴甜会占便宜的四弟,突然觉得小屿提醒的对,亲兄弟还是明算账的好,有事摆在台面上提前说,肯定比以后闹事强。林大关那倒霉催的,教训可摆在前头。 林屿待在家里,做了一顿全皮蛋宴,翻着花样的把皮蛋做出来,等到四个孩子回来。 说起偏爱,他还是更喜欢活泼的楚楚以及懂事的希希,她们两也不需要特别的叮嘱,该做功课时从来不含糊,该咋样就咋样。 尤其是今年,她们两还费劲的给兄弟们,一人做了一个袖笼暖手,虽然没有多精美,但针脚细密结实,配色也很大方好看。 林屿只要出门,都会带着袖笼,故意往人前一站,等着别人来问,再半是炫耀半是得意的说,都是妹妹们做的。 惨遭炫耀糊脸的春霞姐:走开走开!不听不听,她也有妹妹! 正想着,在外面玩了半天雪的四个孩子终于回来了,看到摆了满桌的黑暗料理,第一反应就是,大哥生气了?这是要逼着他们认错吗? 林屿没读懂他们的脑回路,殷切的说:“快来尝尝味道和咸淡,我好改进。” 四个人排排坐,端起手里的碗,“今天吃粥吗?” “嗯嗯,大米不好买,总共也就二十斤。”林屿一人分了一碗,“先尝。” 他们四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齐的把目光汇拢到康安身上,他年纪最大,当然还有迎难而上的勇气啊! 康安头皮发麻,他也不想年纪最大的好不好?宁愿变成希希行不行? 在大哥的殷切和弟妹们“胁迫”的眼神里,康安只觉得自己今天就要英勇就义,当场牺牲,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米粥,勇敢的送进嘴里。 死就死吧! 米粥熬的开花,糯糯的,咸香可口,还带了一点姜味,总之形容就是好吃! 康安眼睛一亮,一勺又一勺的往嘴里送,好吃,真的好吃! 第五十二章 看康安飞快呼噜完一整碗的皮蛋粥, 楚楚捅了捅康平,拿眼神示意,怎么样, 这粥原来真的能喝啊? 康平回望,五哥也不像是会糊弄我们的人呐,要不然,试试? 试试就试试, 你先! 你先! 你是哥哥你先啦! 两人的眉眼官司还没打完, 希希先端起碗,小心尝了一口, 然后直接干掉了一碗。 希希如此捧场,林屿眉开眼笑,“再尝尝这个腐乳,你如果吃不惯,就先来一丁点。” 希希听话的挟了一点,放进嘴里回味着:“有点咸。” “所以要配白粥喝, 不过今天煮的皮蛋只能做咸口, 将就一下。”得到想要的回应, 林屿眉开眼笑的。 窝霍,这下就剩楚楚跟康平没尝过,他们对视一眼, 赶紧抱着碗开始呼噜, 其实只要鼓起勇气尝了第一口, 味道也还不赖。 只是卖相不好, 看起来不好吃而已。 既然他们都能吃得惯, 林屿也就放心了, 准备把这两样东西都加入以后的售卖清单, 等到开春,先打开市场,再寻个铺子... 他叹气,要不是现在天气不好,其实趁着年底寻摸铺子,说不定价格更低。只是现在大雪封门,急也没用。 再有半月又该过年了,可惜因为天气,他们是赶不上最后一波集市了,不然还能再卖一回发饰,给自己的荷包回点血。 林屿一边盛饭一边思考,他心里有事,就显得心不在焉。 对着皮蛋粥吃的欢快,看到大哥魂不守舍的样子,最后还是康安开口说:“大哥,下午我们打雪 仗要决赛了,你去看吗?” “这么快?” “因为雪没有前几天厚,再过几天说不定化了,再说也要过年,我们商量早点比完。”康安又扒拉了一口粥。 “下午我没其他事,保证能来。” 下午时分,他们在村里一块空地上,摆开阵势,打雪仗比赛经过筛选,八进四,四进二后,终于迎来决赛。 分别是狗蛋跟康平组成的林家村队和隔壁魏家集的石头队。 林屿亲临现场检查工作,顺便加油鼓劲,他还拎了一袋子的奖品,准备打时候颁发给冠军。 魏家集的队伍也是八个小孩,他们也看过林屿去收豆子,混了个脸熟。 “好好好,现在集中在这里来,我喊开始后,大家就隔着这条掩体,互相打,限时半个时辰之内,打中三球的队员下场,谁坚持到最后谁赢,听懂了吗?” “听懂了!” “听懂了!!” 两边的士气截然不同,康平他们喊得整整齐齐,魏家集的稀稀拉拉。 林屿举起手里的包袱,“这里是奖品,我还追加了一部分,你们...自己看着办啊!” 听到奖品,魏家集队伍立刻来了劲头,齐齐吼道:“听懂了!” 他们可是为了二斤花生来的,现在还有追加?不管什么说都是赚了!赢就赢就看这半个时辰了。 很好,大家都很有精神,林屿一看自己的激将大法有效,退出他们的战场范围,喊了一声开始! 立刻就有圆滚滚的雪球划过一道抛物线,狠狠的砸到对方的战壕内,对方脑袋一缩,没砸到。 能走到这个地步,谁也不是菜鸡。 林屿再看这边,康平对于第一击落空完全没有意外,动作根本没停顿,直接让第二击立刻打出, 楚楚在雪上一舀,新雪球形成,她递给狗蛋,狗蛋一扬手,正中对手的脑袋。 “哎哟!”第一球get! 狗蛋露出欢欣的表情,看来对自己开局第一球很得意。 “别激动的太早,再来!”康平却一直盯着对面的布置,“还有很多球可以丢!” “喔,好。”面对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康平,狗蛋却乖乖听话,收起了高兴,开始认真的找角度,准备下一击。 看不出来嘛,康平还挺有领导别人的才智。 他们配合无间,分工明确,只要手速快的造出雪球,立刻就投掷出去,用猛烈地攻击打的对方冒不了头,对方连像样的攻击都组织不起来,那怎么玩? 胜利是显而易见的。 半个时辰后,胜方已经脱颖而出。 脸蛋又是红又是冻的,小孩子的兴奋还写在脸上,康平作为代表,前来领取他的战利品。 除了二斤花生和半斤糖块,林屿还另外加了两斤雪球山楂进去。 毕竟冬天就是要吃山楂才有气氛嘛。红通通的山楂裹了糖,酸甜合口,让人胃口大开。 康平捧着那些山楂,先递给了狗蛋跟牛蛋,慷慨的说:“狗蛋哥你们是最大的功臣,你们来分配这些东西。” 噗,林屿又想笑了,这都什么混乱的辈分!算了算了,各论各的。 狗蛋迟疑着接过山楂,最后还是数了数数量,打算按照人头来分。 魏家集的孩子都羡慕的看着,红红白白的还撒了那么多糖,肯定很好吃吧?小孩子嘴巴又馋,口水都快淌下去。 看到这里,康平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附在狗蛋的耳边说了什么,狗蛋一愣:“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别人也跟我们玩了这么久,应该的。” “好,你都乐意,我也没什么不乐意的。”狗蛋把东西一收,“石头,你们也过来。” 他们十六个孩子,分这些零食,其实落在每个人头上也就只有一点,但魏家集的孩子明显高兴起来,吸着鼻涕,笑哈哈的吃着。 哈,他们开心就好。 林屿没有去打扰他们的快乐,悄悄的回了家。事后,林屿专门问了康平为什么做出那样的选择。 康平振振有词:“应该的嘛!虽然我们是胜利队伍,但对方也打的不错,如果不是我们配合默契,说不定会赢哩!让他们空着手回去,也太可怜了。” 康平又想了想,“其实每个参加比赛的队伍都应该拿到奖品的!第一名最多,第二名次之,第三名再次之...” “那些第一轮就淘汰的呢?”林屿故意反问。 “嗯,给他们一个参与奖?”康平这么回答。 这孩子脑子也真好使,已经领悟到如何用奖品调动积极性,据说参与打雪仗的孩子不要超过十岁,也是他提出来的,简直无师自通了体育竞技赛的奥义嘛。 林屿夸奖着他,而康平狡猾一笑:“我这也是为了以后着想,他们要是空着手回去,明年肯定不肯跟我们玩了,为了细水长流,当然要适当漏好处给他们。” 林屿失笑,这孩子! 打雪仗比赛后,就快到过年了,因为大雪封路的关系,以前还能买点鲜肉鲜菜,现在都成了空想。好在没进腊月,林屿早就做好了齐全的准备。不论是干货还是腊肉,早就存放在库房里。 去年穷,只准备了两斤腊肉凑数,今年可是准备了五斤,翻倍啊! 除了腊肉,还有咸鱼,清蒸的咸鱼别有一番风味,除此之外,还剁了一些白菜,混合着炒过的豆腐渣,冒充肉馅饺子。 其实用荤油炒过的,加上适当的调味,豆腐能够模仿七成肉的口感,寺庙里的素斋就是利用豆腐做的,不论营养价值还是口感都不输真肉,不过嘛,那是有钱人追求口味做的,他们这种穷苦人家,就是纯粹的心理安慰。 林屿一口气炒了三斤多的豆腐渣,跟剁碎的白菜混合在一起,清爽又不油腻。康安端来一大盆的揉好的面,“这是要做什么吃的?”可别再是上次的皮蛋了!消受不起。 “做饺子而已,你想什么呢?还是很期待皮蛋或者腐乳饺子?”呃,后者就算了,听起来就很黑 暗料理。林屿自己也接受不来。 “喔,饺子好饺子妙,饺子吃了呱呱叫。”康安机智的改口,同时往后做手势,示意安全。 没办法啊,最近大哥似乎迷上了做各种奇怪的食物,为了获得第一手的“食后感”,他们四个都沦为品尝工具人,不说个一二三出来,大哥绝对不会放他们走。 搞的林屿只要出现在厨房,他们都想躲开。 剩下三个孩子轰隆隆的冒出来,叽叽喳喳的挤到一块儿,争先恐后试图帮忙,最后发现,自己不会包饺子。 林屿从面团上揪出剂子,左手按住剂子,右手拿着擀面杖转了一圈,圆形的饺子皮就擀了出来,略微撒一点面粉防止粘连,再把馅料裹进面皮里,饺子就包好了。 可这么灵活的擀面杖,放在他们手里就跟长了腿,左边用力就要往右边滚,右边用力就玩左边转,总之就是不听话。 林屿只好接过擀面皮的重任,让他们自己包,包成什么样子都行,只要捏紧了不露陷就行。 自由发挥之后,果然出现了各种千奇百怪的饺子。希希算是最手巧的,捏的饺子像模像样,有了她的指点,楚楚捏的饺子虽然丑了点,也还算不差。 古代长兄日常 第37节 剩下那两,一个想要捏老虎,一想想要捏狮子,出现的成品不像老虎,倒像老鼠,还得是经过辐射之后,随便长长的类型,丑的不忍直视。 不过没关系,作为大家长,林屿决定让他们独自品尝胜利的果实,分别用四个竹篮装起来,放到户外冻的梆硬后,林屿宣布等到年夜饭时,饺子分四波下锅,个人吃个人做的! 听闻噩耗,康平康安,扑街。 过年除了要准备年夜饭,还要提前打扫卫生,不过他们的新院子,在入住之前就已经全面的打扫过,再简单的扫一扫就算完事。 然后就是等待着年三十的到来,这次,也不用林屿提前说,他们都准备好了去上香烧纸钱。 站在亲爹的坟前,身后拖着四个萝卜头,林屿默念着又是一年过去,希望明年能够更好呢。 第五十三章 这个年过的清静而平淡, 当然,并不是嫌弃的意思,如果跟除夕夜懵逼中起来灭火相比, 肯定还是平淡的好。 不过今天听说县令大人想要热闹一点,把元宵花灯会的规模扩大了一倍,还特意去采购了很多新鲜的花灯,并且督促各家商户在门前都挂上花灯增加气氛。 一听说有花灯可瞧, 村里有条件的都打算去凑凑热闹。 “你们都想去吗?”林屿问到。 “想!”他们异口同声回答。 林屿开始犯愁了, 倒不是不想带他们去玩,而是自己一拖四, 拖不动。越是这种人多的场合,人贩子越是猖獗,要是丢了一个,悔恨终身也没用呐! 可不是他滤镜深厚,他们家四个孩子,个顶个的可爱俊秀, 机灵懂事, 人贩子肯定也不瞎嘛。 比如现在, 他们的可爱就体现了出来,睁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发射可怜光波, 试图让他心软。 “行叭。我答应了, 但是出门之前, 约法三章, 你们都得捆上牵引绳才行。不然我坚决不能同意!” “什么是牵引绳?”楚楚还在好奇。 林屿举起手里的麻绳, 诺, 这就是! 虽然麻绳绑着很不好看, 但实用就行。孩子们只要到了热闹的集市,妥妥的撒手没,比二哈还二哈。如果还在村里都是熟人也就算了,在人挤人脑袋挨脑袋的灯会上,这是必不可少的措施。 为了安全,林屿也不会妥协的。所以他行使了封建大家长的权力,全部驳回。 为了看花灯,他们四也只好“忍辱负重”答应下来。 既然要出门去玩,林屿还去问了三叔要不要去,机会难得,大家都想去。去的人多就好办,专门雇两辆牛车,到时候等看完灯,一起回来。 楚楚一想到自己要被牵着绳子,心里不乐意的很,大人在一起商量怎么去怎么回,她就小声跟绣红抱怨着,牵着绳多没意思啊,她又认识路,怎么可能会走丢? 一向不怎么跟她们搭话的绣紫却先开了口:“楚楚,这种时候肯定要注意安全的。” “对啊,楚楚你不知道前几年的元宵节出了多少事。”绣红接嘴,“我娘天天拿这些事跟我说的,我听了都害怕。” 一般人家因为家里太穷或者日子过不下去,会找牙婆来卖孩子,信誉好的牙婆总会给孩子找个正经去处,一家子能见着,等到长大后说不定还有团聚之日。如果是被卖掉的,好一点的当童养媳,差的就不见天日,落到见不得人的去处,深陷泥沼。 楚楚很明显被吓住了,捏紧了绣红的袖子,“真的吗?真的这么吓人?” “当然是真的,以前下河村就有丢过孩子,她爹娘哭的可惨了,一连找了半个月,最后实在找不到,只能放弃。”绣红强调着,“我不是吓唬你啊楚楚,出门在外真的要小心。” 楚楚晕晕乎乎的点头,“好。”也不抗议要牵绳子了。 三叔家的三个大人都要出去,一致赞同这个主意,怀着揣着一卷细绳,等到人多的地方,就挨个的系在手腕上。 十五那天下午,提前吃过晚饭,一大群人就坐上牛车开始出发。从林家村到县城里需要一个半时辰,到时刚好华灯初上,月影朦胧。十五的月亮温柔的撒下清辉,照亮世间的一切。 孩子们都长大嘴巴,新奇看着眼前的一切,五颜六色的灯笼挂在街道上,铺面上,人声鼎沸,热闹的不行。 左边看,一溜的小吃摊,汤饼烧饼糖饼,样样都有,右边,花粉香粉胭脂发饰,式式俱全,看得人眼花缭乱。 但要说最有趣的,还是猜灯谜,每一盏灯笼下面都坠着一张彩纸,上面写了谜面,猜出谜底的人就能拿到店家的奖励,而每一家的奖励又各有不同。 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 四个孩子一直盯着街面上,之前的那点子介意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了,能看到这么热闹的情景,小小的绳子也能忽略不计。 “你们想去哪个摊位?”林屿低下身哄着他们,既然他们答应了牵绳子,其他地方也不妨退步一点。 看的眼花缭乱,根本选不过来啊。 “那这样,先去康安想去的地方,然后在一个个走过去。”长幼有序嘛。这个方案得到一致通过。 康安挑花了眼,食指点来点去找不到方向,他沉吟一回,干脆指了旁边那家卖兔子灯的,一人提个可爱的灯笼,那也不错。 要猜灯谜,需要先交五文钱,猜不中不退的,而猜中能拿到的兔子灯,价值比五文钱还高,所以来尝试的人,络绎不绝。 林屿还担心原先这灯谜很难,等看到彩纸后就笑了,还好还好,就是简单的字谜,只要识字的都不难。不过现在识字率不高,对普通人来讲,就需要苦思冥想了。 比如前面的青年,正在努力思考谜底,他身侧两步远,还站了一个面带羞红的姑娘。 差点忘了,因为元宵节没有宵禁,所以会有很多情侣出来玩,说元宵节才是真正的情人节也不为过。 青年费劲的猜到谜底,把兔子灯递给姑娘,姑娘拿着灯笼,跟青年一前一后的走了。 而康安终于挤进了摊位,交了五个人的份额,拿起一张彩纸。 谜面:年终岁尾,不缺鱼米。 “是个鳞字,鱼鳞的鳞,对不对!” “恭喜,答对了。”老板取下兔子灯,“还要继续猜吗?” “当然,我们可有五个人!”得到夸奖的康安昂起脑袋。 他又顺利猜出第二个,第三个,各个不落空,在老板脸上发青之前,意犹未尽的收手,拿着五个灯笼挤了出来。 总算是走了,老板小声嘀咕着,被林屿听个正着,笑出了声。 他们拿着灯笼,里面点了一小节蜡烛,晃动着灯影,路过的衙役们提着铜锣,费力的挤开人群,大声喊着元宵灯会,留心火烛。水龙队就在一条街外守着。 看来县令大人也是做了十足准备,才敢办灯会啊。 林屿他们又去下一个摊位,准备拿几盒香粉,跟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挤在一块,还能听到小姑娘们小声抱怨,那家胡婆婆发饰今天怎么没来啊,好想要她们家的发饰。 哈!胡婆婆现在也在灯会上逛着,毕竟平时玩乐机会少,她更乐意玩。 林屿站在人群之外,一直不错眼盯着孩子的动静,生怕她们扭脸就不见了。 不过还好,她们也不是不知道分寸,一直乖乖的站在摊位前面,也不胡乱挪动。 对香粉不不感兴趣的林屿,只好把目光放到路过的人群上,有个男人抱着襁褓,着急的问路: “请问您知道医馆在什么地方吗?” 那个男人低着脑袋,还戴了一顶帽子,面容看不清楚,但是太阳穴上正正好,长了一颗黑痣。 林屿瞧着这人眼熟,但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被男人问话的香粉摊老板,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前面的街口右转,然后绕过那颗榕树就是。” “谢谢啊,老板生意兴隆!”男人抱着襁褓急匆匆的走了。 “嗨,大过节的,也是为难。”老板摇摇头,“孩子生病可不挑时候。” “对啊,我家孩子也是,除夕那天病了,发高烧,急的我半夜起来找医馆。”有人接嘴。 这倒是,小孩子抵抗力弱,吹点风受点冷就很容易感冒发烧,孩子可不管冬天夏天的,去年希希就是,临过年还病了一场,幸好当时老大夫一直都在。 林屿摇着头,突然身体一僵,他想起来那男人是谁了!当时他跟希希一起绕路去买烧饼,路上碰到两个男人从别人家后院走出来,怀里还藏着东西,林屿当时就觉得这人像是小偷团伙,但没敢出声,希希就是被吓着才生的病。 事后林屿去衙门报了案,衙役说的确有人家被盗了,但是案犯一直没找到。这人胆子也是大,居然还敢出来。 他怀里的襁褓,到底是自家孩子,还是偷来的? 不管了,万一是偷来的,就意味着有一户人家即将妻离子散,林屿扭头一看那人还没走远,立刻尽全力发出一声喊:“前面穿灰色衣服的男人,抱着一个红色襁褓的,他是人贩子!” 别的不说,抓人贩子跟救火,可是同一个级别的警报,只要一响,人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提高 一万分的警惕。 “哪儿哪儿呢?” “穿灰色衣服的男人!” “我去,胆子这么大!” 灰衣男人听到背后的喊声,脊背一僵,然后立刻撒开腿准备跑路,他一跑更加肯定了人们的猜测,不心虚跑什么?立刻有人过来挡住男人的去路。 灰衣男人调转方向,试图从另外一边突围,不过很不幸,他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海洋中,不论从哪边跑,都会被人拦住。 灰衣男人眼看自己脱不了身,突然把红色的襁褓往空地上一抛,根本不去管孩子会落到什么地方。 完了完了!众人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这么小的孩子要是平白摔这个一下,肯定是凶多吉少,少说也是摔个骨折。 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襁褓之上,根本来不及管灰衣男人,只见有人一个冲刺,直直的朝着襁褓落下的方向伸手,等孩子落下时,用身体作为缓冲,牢牢的接住孩子。 逃跑的灰衣男人,自然无人在意。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幸好自己想出这招,顺利脱身。 他还没高兴五秒,突然,一个青花瓷盒冲着他的后脑勺直直而去,再磕到脑袋后,盒盖滑开,里面的香粉兜头兜脑的撒了男人一脸,细碎的香粉扑进男人的眼睛鼻子里,让他看不清路认不了道,唉哟一声摔倒了,再被蜂拥而上的路人反剪两手,结结实实的捆起来。 众人回头一看,扔香粉的少年还保持投掷的姿势,在他们热切的目光下,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 第五十四章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孩子, 最先接到孩子的人,手忙脚乱的打开襁褓,准备检查孩子有没有事情, 只见孩子双目紧闭人事不知,脸上还带着红晕,不论是摇晃还是呼唤都没有反应。 “怕是喂了药,免得孩子哭引起别人察觉。”林屿慢慢走过去, 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 “没发热,但还是送到医馆去比较好。” “真是缺了大德!给这么小的孩子喂药!” “万一出了什么毛病可怎么好?”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指责那个灰衣男人, 灰衣人被捆起来,还暗中挨了七八脚。要不是衙役来的快,估计会被愤怒的围观群众一通乱揍。干点什么不好,居然偷孩子!妥妥惹了众怒。 衙役把灰衣男重新系上猪蹄扣,又有人跟着衙役抱着孩子去医馆检查,顺便等孩子父母报官再给孩子还回去。 林屿想了想, 生怕衙役们忘记了灰衣人的前科, 特地上前去提醒了一句, 那人跟之前的偷盗犯人长相类似,最好审一审最近的偷盗案子。 衙役大叔还挺负责,记下了证词后, 还记下了林屿的姓名。 林屿松了口气, 最好能把这个业务范围颇广的案犯连根拔起, 统统送进去吃免费饭。 衙役押着人走了, 林屿被热情的群众包围了, 称赞他古道热肠热心助人, 还有人问他为什么丢的这么准的。 古代长兄日常 第38节 林屿汗, 他那会儿纯粹是顺手,看到香粉盒立刻觉得可以用来袭击,这才丢出去的。香粉盒的粉末会糊人眼睛,实在不行带着浓烈的香气,也很容易被人发觉。 “对了老板,你的香粉多少银子?我赔。”林屿想起这茬,赶紧要赔钱。 “赔什么赔啊!小哥也是为了救人。”老板乐呵呵的,不仅拒绝赔偿,还硬要给他塞香粉。吓的林屿连连摆手,好容易把热情的老板劝退。 他赶紧地从香粉摊上挤出来,然后重新混进人群中,耳根子才清静起来。 四个孩子一直沉默着没说话,林屿还以为他们被吓住,连忙安抚道:“没事吧?大哥一直都在呢。” 楚楚终于咽了一口唾沫,“我没事,就是有点不可思议。” 她转头来问:“人这么多,还有巡查,人贩子都敢当场抢人呐?” “对他们来说,人越多越混乱,越容易让他们浑水摸鱼啊!抢了就跑,谁能追的上?”林屿摸了摸楚楚的脑袋,今天她扎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双丫髻,摸着特别有手感。 希希心有余悸的摸了摸手腕上的麻绳,低声道:“我再也不乱跑了。” “其实也不用那么害怕,该玩还得玩,大哥一直盯着你们呐,谁敢来?”林屿晃了晃拳头,“统统都揍趴下!” 武力值不高,工具来凑! 看大哥举起的拳头,嗯,很有安全感呐! 四只小麻雀经过刚才的安慰,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本性,比如康安,扭扭捏捏的想问,林屿为什么投的那么准。 林屿能说自己是练铅球练的吗?那必须不能啊!他只能说是在河边打水漂打出来的。 “要是大哥小几岁就好了。”康平突然说,“打雪仗肯定是强攻手!那准头,那速度!”妥妥的打到对方落花流水。 林屿闷哼一声,哼!那不是当然的嘛,他才不会以大欺小。 经过这段小插曲,他们继续在灯会上逛着,但兴致始终没那么高,等逛了一个多时辰,就提前去约定好的地方等着。 他们分成三波人,一进灯会就先分开,等逛完了再回合。 林屿等了两柱香时间,终于迎回了大包小包的春霞姐跟胡婆婆,女人逛起街来就收不住手,这个甚至不分年龄。 林屿碰到了怀里的香粉,他用不上,楚楚跟希希更用不上,不如转送给春霞姐。 “哟!还给我准备了礼物吗?”春霞接过一看,诧异的说,“是茉莉香粉,还挺好闻的。” “这家的粉质很细,摸在脸上又光滑又细腻,好用的很。”胡婆婆笑了笑,“那我就收下了。” “说起这个,我在回来的路上还听到一个传闻,听说灯会上有人贩子当街抢孩子,被一个少侠当场抓获,用一盒香粉嗖嗖嗖打的满天乱飞,一口气打倒了五个人贩子!”春霞姐兴致勃勃,巴拉巴拉的说着听到的故事。 林屿捂脸,这是什么,这绝对是三人成虎啊!哪有五个,明明只有一个,再过几天,怕是他要成为高来高去的飞贼了! * 元宵灯会落幕了,生活逐渐进入正常轨迹中。灯会还算办的成功,不仅是本县的人,甚至连邻县也有不少的人过来游玩,给长兴县扩大不少的名气,加上码头扩建后,隐隐有人丁兴旺的趋势。 林屿看到这一系列后续发展,不由自主觉得本地父母官是个精明人,脑子相当的好使。这不就是现代的招商引资,兴建道路,发展特色经济,最后卖地皮的套路吗? 果然都是古人玩剩下的。 林屿正在家待着修剪桃枝,去年嫁接的桃子树,经过一年的生长已经有一人高,生命力旺盛的很,枝条上还有很多浅色的苞芽,看来今年应该都开花。 小果树的根部,就是到处乱跑的鸡,去年有人送了林屿六只刚孵出的鸡仔,精心照顾着,各个都长大了,现在每隔两三天就要下一次蛋,基本满足自家需要。 为了这个,希希照顾母鸡们更加上心,就指望它们多下蛋。 林屿正忙活着,三叔就跟火烧屁股一样赶了过来,火急火燎的:“小屿小屿,人呢?” “在后面的菜园呢。”林屿扯着嗓子喊。 三叔绕到院子后面,看到归置的整整齐齐的院子,还有生长茂盛的桃树,不由得吃惊,“哟,这才一年就长这么高了?不是去年插的枝条?” 这速度也忒快了。 “我用了别的法子,它才长这么快的。”林屿打断三叔的好奇,“三叔,有正事吗?” “当然有,瞧我这脑子!”三叔一拍脑门,“忘的就快。” 尽管四周无人,他还是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压低声音说:“我刚听到一个消息,县里衙门,要往外卖一批院子铺子!” “呀!”林屿也吃惊不小,“真的?消息准吗?” “当然准,不准我敢来跟你说吗?”三叔捏紧了旱烟杆子,“我有个发小是衙门的老班房,刚告诉我的消息,我一扭头就回来跟你说这事,要不要买?” 林屿沉吟着:“衙门卖的铺子,价格能低多少?” “我寻思着,至少也比市价便宜个三成吧。”三叔心情激动,“那些房产铺子,要么是侵占的不法资产,要么是没有后人出来认领的,卖不出去就会一日日的破败,修缮都是一笔钱,衙门肯定想的是,落袋为安,拿银子比拿房产强。” “但是,那些房产价格虽然低,位置却不一定好,而且万一价格太贵,就算便宜三成,也未必买得起。”林屿转念明白这些等于是“法拍房”,不由得低声提醒着:“三叔,咱得先想清楚,买 房子是为了做什么?是住是租?还是为了换成流通资产,有租金可拿?” 三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是你想的清楚,我差点脑子发热,被三成便宜迷花了眼。房子暂时是不需要买的,我是想买个小小的铺子,先把豆腐生意做起来。铺子的大小不要紧,最关键的还是位置。” “对啊,挨着居民区的铺子才有客户光顾,别的都不打紧。”商铺嘛,位置最重要。 三叔一颗火热的心遭了一泼冷水,脑子倒是冷静了下来,“那个,小屿你手上能有多少活钱?” “三叔知道的,我刚盖的房子,银子都投进里面去了,如果要说活钱,顶多能有二十两。”林屿算掉生活开支后,真的只能拿出这些。“三叔如果要买铺子,只当是借的,不算入股。” “唉!我手里倒是能拿出一百多两来,也不晓得够不够...”一年多攒下这么多银子,还觉得不够,三叔想想从前,真觉得自己飘了飘了。 不过要买院子,还真的不够,至少也要两三百呢!万一是个大院子或者位置好,还可能往上翻。 “不管是多少银子,三叔您先去把房子的大小位置价格打听清楚,咱们再来商量价格的问题。”林屿最后总结说。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这个。”三叔捏紧烟袋,打算送份厚礼给发小,想法子把房子的情况打听清楚。 这种转手卖掉就赚钱的好事,那些富商啊富户也不是傻子,多少人盯着,最好是悄悄的干。 林屿听完后也恨不得自己有积蓄,都说一个好铺养三代,位置好的铺子,平时见都见不着,更何况买呢!囊中羞涩,只能错过机会。 林屿勉强按捺下投资冲动,想到衙门的法拍房,又想起人贩子的事,不知道衙门到底查出来没有,他得去打听打听。 他赶去衙门,没想到那天主事的衙役大叔还记得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呀,这不是那天的小哥吗?我还记得你。”衙役大叔打趣道:“你现在可是城里的热门话题啊!” “啊?这又是什么说法?” “城里啊,越说越夸张,从一个人贩子变成五个,十个,你成了大英雄,连那家香粉铺子,也打出招牌,说是砸人贩子用的香粉,招牌写的老大!”衙役大叔笑的前俯后仰,扶着腰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说的林屿脚趾抓地,恨不得当场扣个地缝出来藏进去。 第五十五章 听到当面吹捧, 林屿只能硬着头皮听,好在衙役大叔过完了瘾,终于转到正事上。 “那个人犯被收押了, 没顶过大刑,该招的都招了。原来他背后还有不少帮手喔...”这位姓孙的衙役说的不胜唏嘘,“他们那一伙子人,都是本地的, 有时候小偷小摸, 有时候坑蒙拐骗,什么来钱快就干什么。据那个犯人交代, 这次就是他临时起意,初次犯案,趁着一对夫妇马车坏了的功夫,抱着孩子就跑。” “一听就是假话,”林屿忍不住插嘴:“是不是想要说自己一时糊涂,请求轻犯?那婴儿还被他灌了药, 这也是一时糊涂?上坟烧假纸钱--糊弄鬼呢!” “就是!”孙衙役说着猛拍大腿, “所以受害人的父母这几日天天来找县令大人, 请求重罚,还有那些被偷过的人家,都在门房那儿登记损失, 闹闹腾腾的快半个月了。” 这话林屿没法接, 只能含糊过去。他揣摩那些小偷的心理, 肯定是宁愿坐牢也不舍得把贼赃吐出来的, 一是他们花销大肯定早花光了还不出来, 二就是肯定想着把银子瞒下来等待东山再起。 如果县令大人想要这笔政绩, 还得花大力气撬开他们的嘴, 不过,效果如何还未可知。 “说人人到!”孙衙役对着刚跨进门槛的一对男女说:“诺,那就是受害者家属。” 林屿回头看,那对男女穿戴整齐,衣着体面,女人手腕上戴了金手镯,的确是殷实人家。 他们踏进门房,立刻对着孙衙役亲亲热热的说:“孙大哥,大人那边有消息吗?” 孙衙役显然已经习惯他们这么问话,还是老一套的打太极,官腔说的圆滑极了,总之就是在做了在做了,别催了别催了。 说着,孙衙役突然道:“也是巧了,这就是上次扔香粉盒砸人贩子的那位林小哥,可算是见着面了。” 他话题一转,林屿立刻被那对男女握住双手,热情的说:“原来是林小哥!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说着腿上一软,就要给林屿磕一个。 吓的林屿赶快伸出手来扶着:“应该的应该的,谁碰到这样的事情都会伸出援手的。”可不是光他一人的功劳。 “可是,小哥出力最多,该当一谢。”男人说道。 “我只拿香粉盒子砸人,还是该多谢那些拦住人贩子的大哥大姐们,不然人贩子也跑了。”林屿正在婉拒,孙衙役插嘴:“当时不是你最早发现那人不对劲吗?还喊了一嗓子,要不然也拦不住。” 听到这里,男人激动的泪光闪闪,又是想要叩拜,这回拦的拦不住。 “应得的应得的。”孙衙役还在旁边不停点头,闹的林屿实在不好意思。 那对夫妻又说,他们家孩子来的不容易,早年两个人一直忙着做生意,从白天到黑夜的忙,后来好不容易想要孩子了,又是折腾着求神拜佛和吃药,好容易来有了孩子,珍视的很,如果真丢了,两个家庭都要散了。 说着说着,夫妻两个都是失声痛哭,眼泪一串串的淌下来。 林屿陪着说了会儿话,等他们情绪稳定下来,自己才告辞走了。他跑衙门一趟,一是要想问问人贩子伏法没有,二就是想要打听房子铺子的事,结果撞上那对夫妻,也没找到私下的机会,只能含泪放弃。 林屿都走出两条街了,那对夫妻突然反应过来,哎呀,没准备谢礼!这么大恩情怎么能够不准备谢礼呢!就算今天不趁手,也要改天登门拜谢啊!怎么就忘了问地址呢? 还是刚才哭的太伤心,脑子没转过弯来! 两夫妻今天宣泄了心中悲伤的情绪,县令大人也没工夫见他们,互相搀扶着走了。 * 林屿回了家里,人才刚刚迈进门槛,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三叔后脚追了进来。 “我问出结果来了!”三叔带着几分纠结几分感叹,就准备说话。 “先别急,喝口水在说。”林屿去厨房逛一圈拎起水壶倒了大麦茶,他一路回来实在口渴。 每次都要搭别人的车,实在费劲,等这事过了得买头牛! “唉!”三叔捧着大麦茶转悠着喝了两口润润嗓子,迫不急待的往外倒话:“我发小说,这次卖的房子大多数在河岸边,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真是可惜了了!现在码头的人流量越来越多,小院买下直接做生意,不论是卖吃的还是用的,转手就是赚钱呐!” 可惜啊可惜,这种小院也贵,最便宜的也要三百五十以上,差的钱实在太多了,不然他还真的想冲动一把。 “那铺子呢?”林屿最关心这个。 “铺子啊,倒是有七八处,撇开那些位置特别差的,也只有三个,算是踮踮脚还能够的着的。一个在新河街面积最大,前后两个小院,要价三百两,但是位置最偏僻。一个在市中心,面积不大不小,要价二百五,但估计没什么戏。还有一个只要二百两位置一般,但是屋子也最破,修缮都不止三十两。”三叔亲自去瞧过,那横梁啊大门都快被蛀空了,肯定是要花力气重新更换然后装修,才能做买卖的,隐形成本不低。 这三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但已经是目前他们能够够上最好的铺子。 “三叔自己怎么看呢?” “我想的是,先去争取那个二百五十两的,要是拿不下再考虑那个三百两的,贵是贵了点,但多出一个院子!真的很划算!” 因为衙门往外卖这些院子,是采用“拍卖”的原则,价高者得,毕竟银子还要分给苦主,当然越多越好。 古代长兄日常 第39节 “我反而觉得去拿那个二百两的比较好,一是竞争者少,二是修缮的确要花钱,但这个钱又不是马上就拿出来用,等过个半年又赚了一笔钱,到时候宽松了再维修也不晚。” “好像也对,二百跟三百两,中间差不少呢....”三叔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到底该选那个好? 但不管选哪个,他都得先把银子凑齐,到时候买房子要求三日内把余款交齐,不然就算购买失败,自动转给下一个出价高的人。 想到这点,三叔又坐不住了,风风火火的想要出门先去凑银子。林屿把人叫住,回身去房里拿出他提前准备好的银子,“三叔,我先把银子凑了出来,拿去用吧。” “这,怎么还多了一点?不是二十两吗?”三叔手里拿着银两,一上手掂量就知道不止二十两。 “安心啦,我提前算留好家里的生活费,就把能挪用的活钱都拿了,万一就差这么一点呢?总不能功亏一篑吧?衙门可是只认钱的。”林屿说道,“置办产业才是最要紧的,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三叔眼中隐隐带着泪光,重重的点头,捏着银子回家去筹钱,小屿对他那是掏心掏肺的好,就是亲侄子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偶尔有人说酸话,说他一直向着小屿比亲儿子还好,看看,他们自个能做到吗? 三叔回家发动全部亲戚凑银子,争取把铺面的事情一举敲定,而为了多赚一点钱,三叔家的三兄弟甚至开始加班加点的干活,带着挑担到处去售卖豆干,想要帮上一点忙。 偏偏这个时候,下河村的同行开始出幺蛾子了。 之前提过,下河村跟林家村挨的挺近,而下河村本来就有一个“豆腐王”,家里三代人都是做豆腐的,结果传到这一代,几兄弟在爹娘去世之后,想要分家。 但做豆腐的工具只有一套,根本分不均匀,再说,做豆腐是个辛苦活,要磨要煮,要搅要点,少了人手根本摆弄不了这一摊子活,他们一闹事,自然而然就降低了产量,被三叔家占据了市场。 但是三叔并没有把事情做绝,他们只卖豆干和腐皮,加上刚做出来的腐乳,尽量避免同行竞争。 可是王家三兄弟不这么想啊,他们只觉得自己的银子被人偷走了,十分的不爽,调转枪头来,想要对付这边。而他们想出来的绝招就是,降价。 原来三文钱一块的豆腐,现在只要一文钱!这么便宜,谁不去买几块尝尝?本来春天豆子涨价成本增加,他们还搞这招,摆明了是想要挤兑三叔。 基本上临近几个村子的生意都被抢走了,豆干生意一落千丈,谁不爱便宜?何况是这种骨折价格? 林屿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自损一千伤敌八百,到底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绝招?纯纯的惠及周围村民,这种专门利人的高尚节操,实在太少见了。 正缺钱的时候遇到这种釜底抽薪的家伙,急的三叔嘴上长了三个燎泡,怎么喝黄连水都降不下去。 “叔,跟他们对着干,没必要,就等着看他们自己作死好了。”林屿安慰他,“你想想,去年秋天我们收了多少豆子?满满的一库房!堆都堆不下,这就保证了我们的成本比他低,再说了,三文现在卖一文?亏不死他!每卖出去一块,就要亏一倍的价格,家底子再厚难道还能禁得住这么一直亏?他们肯定指望这招打乱我们的针脚,然后跟着出昏招也降价,最后两败俱伤统统破产,我们稳住了,他们反而没办法,难道这个价格还能一直降下去?” “再说了,一旦降价了以后想涨回来,那可不容易。周围居民可是习惯了这个价格,肯定以为一文也有赚头,突然翻三倍,那还不闹翻天啊!现在,我们只需要降低产量,熬过这一关就行,赚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也明白,就是心里难受,咱也没得罪他,他们王家几兄弟突然搞这出,缺德的冒烟!”三叔嘴里骂骂咧咧,把王家的十八代祖宗都拖出来骂了个遍。等骂够了,心里那口气消了,转头重新安排去怎么走。 如果还想赚钱,只能每天走远一些,再到更远的村子卖,但这样路上消耗的时间更多,还不如在家待着呢。 林屿也劝,不如在家研究研究怎么把豆干做的更好吃,粗加工的食品肯定没有精加工的贵,耗费时间在路上,还不如想想怎么做卤豆干,或者辣条呢。 茱萸虽然能够调味,还是没有辣椒好吃,可是辣椒本来是明代传进中国的,等到那时,林屿估计他骨头都成化石。 心里憋着一口气,林青山跟林青河在家真的开始琢磨怎么做卤水豆干,他们根据之前做腐乳的配方加上改进调整口味,还真的搞出来了。 一锅卤菜好不好吃,主要看卤水的配方,而卤水一旦成功,不光是豆干,里面放什么菜都好吃。 端着那锅卤水,林青树激动的泪流不止,他终于能干出一点业绩来了!也能帮着家里赚钱了! “先把卤水的方子放好,里面需要什么香料,提前买齐。”有了上次被人“掐脖子”的经验,三叔深知原材料的重要性,让大儿子先提前采购好香料。 “可是爹,咱家没钱啊,所有钱都拿出来准备买铺子。”林青山可怜兮兮的说。 三叔语塞,好吧,他们都快把亲戚借遍,就是为了买铺子,无论如何都要拿下。 衙门有房子跟铺子卖的消息,只在小范围内传播,衙门选好了日子,就通知那些人上衙门来,把房子编好号码,让底下有意购买的人写下价格放进匣子里,由台上人念出最高价,购买成功。 林屿一早就决定要去压阵,所以一大早就起了床,梳洗后跟着三叔去了衙门侧面的一个小院里。 衙门说过可以带人进去,只是不许喧哗闹事,违者立刻取消资格,所有有资格报名的,都要提前交二十两银子的保证金,到时候直接折算进总金额里。 三叔带着三个儿子跟林屿,一共五个人踏进衙门隔壁的院子,先被里面的架势唬了一跳,里面三三两两的坐落着不少人,一个资格占据一个四方桌。 衙门的主持人还没来,所以那些人都在互相寒暄客套着,谈天说地,但他们聊的可不是天气,而是最近有什么赚钱的。那个说最近州城的粮价涨了,这个说酒价降了,说的都是生意场的事。 三叔倒吸冷气,只觉得自己踏入了完全未知的世界,跟这些人格格不入,平时碰都碰不到的。 他心里露怯,只好选了一个侧面空着的桌子,旁边人衣着看起来比较朴素的。 作者有话说: 法拍房虽然便宜,但竞争也很激烈喔!谁都想捡个便宜。 第五十六章 他们坐下之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隔壁桌先搭话了,“老哥是哪里人?” 他岁数颇大,看起来跟三叔相近, 但只穿着简单的蓝色衣裳,头发用木簪挽好,没戴任何装饰,林屿眼尖的看到, 他的袖子上还打了同色的补丁, 磨的起毛,把艰苦朴素发扬到了极致。 三叔含糊的说, 不远不远,就是本县乡下的。 那位老先生也没当一回事,大概满屋子只有他跟三叔岁数接近,他谈兴很高,絮絮叨叨拉着三叔说话,到了他们这个年纪, 除了事业就是家庭儿女, 他们两就开始聊起各自的孩子, 两人越说越来劲。 说着说着,老先生一撇嘴:“还是老哥你能我聊到一块儿去,说话也实在, 不像我儿子, 兜里有了几个臭钱, 烧包的不成样子!今早上我要穿这身来, 非要我换了, 还说会被人瞧不起, 我这身衣裳哪里不好了?舒舒服服的, 这衣裳就得穿旧的才舒坦!” 三叔讪讪的不好接话,毕竟他们兜里连“几个臭钱”都没有。 林屿一直侧身打量那些同样来买房子的人,压低嗓门跟青山哥说话:“平时也看不出来,原来咱们长兴县还有这么多有钱人!这个顶个的不露富啊!” 平时在街面上走着,也没发现这么多有钱人呐!都藏哪儿去了? 他眼光比其他人好得多,一打眼就看出来在场的各位,身家丰厚,就连穿着打扮都要高人一截,从头武装到脚,彰显自己的身份。 林青山看的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悄悄用眼神示意,“那人帽子上镶的,不会是玉石吧?” “我瞧着像宝石,那么大那么红!也不知道要卖多少钱!”林青河啧啧称奇。 而林青树也是跟着去过州城的人,见识多了一截,他竖起耳朵,全在倾听隔壁桌讨论怎么倒卖粮食。丰收时麦子只需要十文,而放到春天能卖出十五文的价格,一倒手就是一半的赚头啊!只可惜他没有本钱,不然一百两变成一百五十两,也就只需要四五个月,多赚呐! 这话也是没被林屿听到,不然真得好好说说,什么是利润越高风险越大。 不过林屿现在想的是,三叔的发小真是铁哥们!这铁的不能更铁了!明显是有过硬关系的人才能接到这个消息,跑来捡便宜。 三叔扭过头来,低声说着:“我也是真没想到啊!居然把这种消息都告诉我了!”他暗中拍大腿,他的礼真是备轻了! 补上,必须得补上! 不过现在肯定来不及了,等真买到房子再说。 他们一边跟人聊天,一边竖起耳朵听人交流信息,只觉得今儿妥妥的来对了!有种推开新世界大门的感受,平时也生活在同一处地方,但别人这过的才叫生活,他们只能算是活着。 但是越听三叔的心就越沉,知道这回买铺子的事,多半是悬了。 在场的都是生意老手,估价估的极准,互相之间又有默契,说不定早就商量好,谁买什么谁不买什么,他呀多半是凉了! 但没到最后关头,不能先泄了自己的底气!三叔稳了稳心神,等着主持人过来宣布拍卖开始。 主持这事的是个老文书,眼皮似睁非睁,令人担心他到底睡醒没有。老文书上了台后,懒洋洋的翻开书册,用一种似醒非醒的声音开始念第一套要卖的房子。 “甲字三十四号房屋,位于清水街的住宅一套,长四十尺,宽二十五尺,内有甜水井一口,底价四百五十两,现在开始出价...” 四方桌上摆了匣子跟纸笔,要出价的人写上价格,注明姓名和桌号,就让人收到台子上去,由文书一一检查后,把价格当场宣布,在场的人也就知道自己出的价格落空了。 这种方法能保证真正的买主信息不会泄露出去,当然,他要是自个嚷嚷出去,跟衙门可没关系。 三叔没写价格,只看着别人动手,果然跟他猜的差不多,在场人互有默契,成交价格是五百两,根本不高。而附近的院子说不定能卖出六七百的市价。 接下来就是第二号,第三号,慢慢轮到他们看中的三处铺子之一,而铺子竞争比房子还激烈,毕竟铺子租金高投资回报率更高。 那处底价三百两的院子,三叔试探着写了一个价格,三百二十两。写价格时他手都在发抖,因为他这次总共也就凑齐了二百七十两,剩下的五十两都不知道从哪儿来。 那可是五十两啊!三天内不凑齐,就会自动把名额转让给下一个人。 三叔心里就跟油煎似的,滋滋往外冒泡,左右拿捏不定主意。 不过他很快就不用纠结了,因为那套铺子被人以四百两的价格买走了。其实也很正常,因为那是前铺后院的设计,开铺子还能住在后院,最受欢迎不过。 差太多了!林屿不由得扼腕。 不过他想法再多也没用,兜里没钱。 房源在一套套的消耗,越来越少,连旁边那位“兜里不止几个钱”的老先生都拍到满意的房子,笑的牙齿都露了出来。 第二处房产,也就是二百五十两那套开始卖了,因为位置最好在中心,所有人都出了价格,就是不知道花落谁家。 林屿都佛了,爱咋咋地吧!他们也就这么多钱,直接写个二百七十两拉倒。 果不其然,又没中,最后被一个胖乎乎笑呵呵的商户,以三百八的价格拍到。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要是这个也没中,那可真的空手而归。 一想到这里,林屿又开始紧张起来,他压低嗓门问,三叔打算出多少价格。 底价是二百两,就是出到二百七八也不高,但银钱上就很紧张,三叔手心冒汗,准备狠狠心,写个二百八,多了心疼,少了心虚。 “要不然,写二百八十五吧!”林屿说,“加个五两,把握更大。” 五两的差额,想要拿到也不难,就听小屿的!三叔一狠心,写了二百八十五。等人收走放价格的匣子,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中不中的,就差这一哆嗦了!要实在没中,他就安心回家去死命赚钱,早晚也能买到铺子的! 虽然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三叔还是觉得难受,毕竟一开始就知道买不到,跟费劲筹谋后还是买不到,落差感很大。 老文书把所有的价格收拢到一块,就要宣布哪个价格拍中,就算心里没报什么指望,还是期待奇迹出现。 林屿被这种气氛感染,心脏猛烈的跳动,紧紧盯着老文书手里捏的纸张。 念啊,快念。 “这处铺子,以三百两的价格拍中。”老文书慢吞吞的说,“接下来再看下一套...” 又没中,全部落空了! 林屿这桌的人气氛低迷,都深深的垂下脑袋,唉!大概这就是命了,命里注定他没有这个财运,三叔想,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揪着疼。 他如此,三个儿子也是如此,就跟打了败仗一样,耸眉掉眼的。 好半天,还是林屿先振作起来,“三叔没事,钱以后咱们再挣,早晚能买到铺子的。” 林青山也反应过来,安慰亲爹,“是啊没事的爹,等回去我跟两个弟弟一直天天带着挑担出去挣钱,早晚能挣回来的!” 那可是快一百两的差价,需要挣多久啊!三叔心里难受,还是尽力振作起来:“说的你爹就这么受不了挫折似的,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 “只要齐心协力,一无所有咱们不也攒下这么多家业吗?” “对了,就是这个话。” 他们五个手握手,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心疼,看着别人都拍到满意的房子,然后整个拍卖结束了。 “走吧。”情绪已经收拾好了,三叔招呼着几人离开。 古代长兄日常 第40节 小院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林屿本来想立刻离开,三叔却说想要先去茅房。 从茅房回来,三叔意外的情绪好转了一点,林青山好奇的问亲爹,三叔却说,刚才在茅房听到有人聊天,说最后那处需要修缮的院子,他出的价格是二百八,居然也没拍中! 不知道哪个冤大头居然出三百!现在木材涨价,人工涨价,修缮少于四十两就跟猪窝一样,再高就不划算咯! “那爹你高兴什么?”林青山没闹明白,咱们不也没拍中吗? 林屿心想大堂哥不懂,那是一种我倒霉别人也不好过的诡异心态,就没必要直说出来。 不过呢,经过这场拍卖,三叔突然生出迫切开铺子的心来,第一,县城人多,消费量大,挣钱才快,第二,他们还能突破王家三兄弟的降价攻击,另辟战场。 王家三兄弟再降价,也只能供应附近的几个村子,他还能跑来县城?! 心里有了主意,加上为了转移之前的挫败情绪,他们立刻出发,在县城里转悠起来,商量在什么地方开铺子合适。最佳的当然是居民区,其次是热闹的集市,不然人流量太低,卖不上价。 县城里除了东市还有西市,两边的铺子大多数都是有主的,转来转去就是没找到空着的。 该上哪儿问呢?也没听说哪里有中人,他们不禁犯愁。 “去找客栈老板问问,说不定他们晓得呢?”林屿出主意,客栈通常开的时间久,消息最灵通。 果不其然,客栈老板还真兼职中间人这门生意,他一听三叔的要求,立刻从柜台底下拿出一本册子来,上面写着好几个要出租出售的铺面,都是附近的。有大有小,价格也各不相同。 他们卖豆腐,铺子小点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便宜,三叔一眼瞧中一个,面积合适的。 但客栈老板面露难色,试着说:“要不然您换一个?这个倒不是不好,而且主家挂在我这里,是想卖而不是租,他们一家人都要搬到州城去住了,特意跟我说过,如果能卖最好,实在找不到卖主才考虑要租的事情。” “那,卖价多少?”林屿试探着问。 客栈老板比划了一个手掌,林屿倒吸气,那就是五百两!差的太多了! 客栈老板又低声说:“你要是诚心诚意的买,银子也给的爽快,说不定能砍点价格下去,但,最少也要四百八,这是实价,一分钱水都没有。也就是那个铺子面积小,稍微大些的生意做不了,才能是这个价格。” “那,换一个吧。”三叔忍着心疼说。 但剩下的铺子也就没有几个特别合适的,要么面积太大租金贵,要么位置不好,就是找不到功能满意的。 他们只好先留下自己的要求,让客栈老板继续寻摸,自己先回家去了。 转出客栈后,他们顺着街道继续走,准备在东市找辆顺风牛车回家去,在等车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要卖五百两的铺子。 位置是真好,在两条巷子的交界处,不大不小的门脸,通风又敞亮,光是等车的一会儿,就有十几个路过,属于人流量密集区域,做生意的好地方。 林屿看着都觉得可惜,很难得碰到这么合适的,就是人家不租只卖,不过也正常,主人家搬到州城后,想要收一次租金费劲的很,还懒得来回跑。 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万一人家答应了呢? “三叔,要不然我们再倒回去商量商量?就说我们可以提前交交半年,甚至一年的租金,还亲自去送到州城他们的住处,再保证过三五年,一定买下去,说不定主人家能同意呢?那就等于是他们多了一笔三五年的租金,还是很划算的。”林屿小声出主意,只要能说动别人,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生意都是这么谈出来的嘛。 “好!那咱们就去试试,也免得回家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三叔立刻答应下来,看来他也很想要租下那个铺子,二话不说就倒了回去。 他们找客栈老板又缠着说了半个时辰,老板被缠的没法,终于还是答应下来,“行,我就试试,但是先说好,我只能把条件转达给主人,成不成的不保证。” “您能从中间说合就不错了,大恩大德我们记在心里!”林屿机灵的接话。 不管怎么样,好歹是个机会,试过之后心里就不遗憾了。 林屿跑了这么一趟,最大的感受就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还有他真穷!不论怎么时代,都有生活富裕的人呐! 他得想点法子,加快搞钱的速度。不过他满脑子都是点子,可以用的人手却很少,他自己也就是个半大少年,被人称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岁数,弟弟妹妹们更小了,体力活根本干不了。 还是得从轻便的,好做的东西下手。林屿的目光在自己的书房巡视,思考着搞什么来钱快。 现代商业认为,女性的钱最好赚,其次是小孩,要不然,他搞点胭脂水粉呢? 他把眼神落到自己冬天做的梅花香膏上,气味清新,润泽实用,还能根据季节来调整香型,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 第五十七章 香膏, 冬天可以做成气味浓厚的,夏天做成淡雅的,油性肤质做成清爽的, 干性皮肤做成滋润的,还有薄荷膏治疗痘痘,茉莉膏润泽美白,只要植物够多, 就能变出好多种花样来。 但要说便宜, 好做,还是非薄荷膏莫属, 而且,夏日炎炎味道能提神醒脑,还有驱蚊。 如果要卖方子的话,薄荷膏一定是性价比最高的! 没错,林屿想要把薄荷膏的方子往外卖,并不是不看好它的销量, 而是想要先存下一桶本金, 做什么生意都要本钱, 原材料的采购,人力成本,包装宣传, 统统都需要投入。 没有本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他就是说出花来, 也没有人愿意试试。 林屿一边回忆一边把香膏的详细步骤写了下来, 又想着光是步骤恐怕没有可信度, 最好还是有个样品能够让人直观感受, 就翻出去年做好的薄荷膏跟茉莉膏来。 因为加的是蜂蜡, 即使经过一个冬天,香膏看起来依旧洁白如玉,气味芳香,比刚做好的还多了几分柔和。 现在配方跟样品都有了,该上哪儿找买主呢?没有合适的人牵头,很容易被人压价的。 而且方子卖出去,以后自己就不能继续卖,说起来还真的有几分不舍。 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有本钱就只能小打小闹,形成不了规模。狠狠心还是卖了吧! 林屿心疼地把香膏方子装进匣子里,准备去找买主。 他刚给匣子上锁,家里的几个孩子在外面晃悠一圈回来了,前面三个空着手,楚楚坠在最后面,手里还拎一团烂糟糟的东西。 怎么回事?难道是楚楚被排挤了?不至于啊!想一想也不可能。 林屿推开窗户:“楚楚,你手里拿的什么?” 楚楚咻的一下,把手里的东西往背后藏,天呐平时大哥眼睛也没这么尖啊!今天真倒霉,刚进门就被看个正着。 她条件反射的一藏,紧接着升起的就是懊恼,不藏还没事,一藏是真有事。 果然,大哥不在屋里等,直接来到他们面前,手一伸脸板着,“给我看看。” 楚楚看这个架势,她只能把背后藏的东西拿出来,解释着:“大哥我没干坏事,这东西是我捡的,别人不要的。” “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捡啊,脏不脏啊。”林屿拉开楚楚的小手,瞧瞧,上面全是泥,连指甲缝都是,好难洗,而且衣裳背后也弄脏了。 “不是随便的东西,是花!”楚楚还在继续说,“隔壁村子有人丢出来的,说是不好养养不活,所以干脆扔了,我看着好玩就顺手捡回来嘛!我就是好奇。” 康平和康安也七嘴八舌的解释,“是啊是啊,我们都听到了!那家主人说这个花死了之后黏黏糊糊,怪恶心的,所以才丢的,楚楚真的没干坏事!” 林屿好气又好笑,“别人都觉得恶心,你们不觉得吗?” 康平嘴快:“不觉得!那山上的烂泥里边还能长出木耳呢!还不是一样吃。” “小滑头!又那闲工夫还不如去多写两道题!”林屿点了点他,又转过来跟楚楚说:“既然是你捡回来的,就要好好照顾它,知道吗?做事有始有终,不能随便放弃。不过楚楚你也一向有耐性,鸡仔也被你照顾的很好。” 提到鸡仔,楚楚又抬起头得意说:“那当然!” 那几只冬天孵出来的小鸡不好养,需要精心照顾,她还不是照顾的妥妥贴贴?现在三只母鸡已经到了下蛋期,家里的鸡蛋供应全靠它们。 对于这个,楚楚还是很得意的。 “就种在院子里吧,赶紧放下,赶紧把手洗干净,万一干透了不好洗。”林屿让楚楚放下东西,自己去厨房打了一盆温水,让她先泡一泡再洗。 楚楚笑嘻嘻的把手泡在盆里,用皂角粉搓的满手都是泡泡,还要跟一边的希希玩。 林屿摇摇头,去杂物间找小铲子,准备先给院子里预留种花的泥土撬松,这样才好种花。 也不知道楚楚捡的是什么植物,难种的话会不会接着养死? 毕竟他可是养仙人掌都能养死的人,来一个去一个,来两个去一双,等到林屿终于死心确定自己毫无养殖天分时,偶尔才知道为什么会养死仙人掌。 因为仙人掌和多肉植物,都是热带品种,非常的抗旱,就是一个星期不浇水都没事,干成仙人掌干,只要一点点水都能复活。相反,如果天天给它浇水,它反而会涝死。 而他那时候一天浇两遍水,仙人掌能不死吗?仙人掌能说话的话,肯定会大喊别浇水它都能游泳了! 想起前世的趣事,林屿不禁失笑。 他松好土后,等着楚楚来种花,只见楚楚拎住那团污泥,先用水冲了冲洗掉最外面的污渍,剥掉已经腐烂的外皮,挖了个大小合适的坑,这才小心的把植物放进坑里,小心的掩埋,松松盖了一层土。 剥掉外皮的植物,看起来小了三分之二,只剩下几根锯齿一样的叶片和根部,可怜兮兮的。 锯齿一样的叶片?林屿没忍住往前一凑,定睛一看,叶片头部宽尾部尖,锯齿看着很锋利还扎手。 可,这不是芦荟吗!? 林屿不信邪的上前一摸,真的是芦荟!手感不会错的! 楚楚还要浇水,林屿连忙拦住她,“等等!我认识这种植物!” “是吗?大哥知道怎么种?”楚楚停手。 “嗯,我瞧着很像,别浇水,浇水的越多它烂的越快。尤其是刚移种,根系可能受伤,一浇水根会腐烂的!” 希希没忍住说:“难怪!那户主人家说东西是别人送的,他一天浇三遍水,就是没养活!” 浇三遍?这是生怕它死的不够快啊!林屿无语。 泥土里本来带了一点水润气,已经足够芦荟吸收,林屿让妹妹去把手洗干净,然后带着银子去找到那户人家,按照市价把芦荟买下来。 “人家不是说送吗?” “他们这么说,我们可不能占人家便宜,万一东西贵重呢?”林屿拿出银子,“问清楚价格,早去早回啊。” 楚楚跟她哥拿着银子去付钱了,林屿蹲在花台边看着芦荟,越想心里越美。 他刚才还在可惜卖出去的薄荷膏,现在那点心疼都不翼而飞了!有了芦荟,薄荷算什么! 芦荟不仅能吃,还能做出芦荟胶,芦荟水,美容消肿祛痘,还有药用价值。 如果种出来足够的量,光是美容这块,就有说不出的好处。 芦荟是从丝绸之路传入国内的,但是之前林屿没见过,也就没想起这茬,而且他也不知道这个时空有没有丝绸之路。 现在送来门来,他当然不能放过。 芦荟啊芦荟,他的发财大计,就寄托在你身上啦! 再三强调了,不要胡乱浇水,林屿把照看芦荟的任务交给楚楚,让她们两细心照看着。 先把手里的方子变现! 为了让自己显的没那么稚嫩,像个生意老手,林屿特地换了一件深色的衣物,还给脸上扑了点锅底灰,再给鞋里塞了两个增高垫,咋眼一看,也有了点成年人的模样。 三叔过来找林屿商量铺面的事,一进门就楞了,“哎呀小屿怎么变了模样?” “这样看着是不是老成些?” “对,老成多了,以前从背后看着像成年,一转过来脸还是生的稚嫩,瞧着年纪不大。这样子,的确要成熟的多。”三叔绕了两圈,啧啧称奇。 “那我就放心了。”做生意的有人就欺生,林屿只能先把自己武装起来。 古代长兄日常 第41节 当时那个客栈老板已经回了消息,约了铺面的主人过来商量,三叔就是过来找人一块谈生意的。 约谈的地方就在客栈的雅间,这次三叔只带了青山大堂哥,还有林屿。 他们推门进去时,里面已经坐了一对老夫妇,一见着人,两方人客气的寒暄着。客栈老板作为居中人,两边调和。 三叔再次强调了自己的条件,因为一时银钱不凑手,所以才想着先租三年,三年后再买,并且每次租金都直接给送到家里,完全不需要对方操心。 那对老夫妇也有些心动,试探着说:“能签契约吗?也不是我们要求高,而是那铺子是我们两人养老的依仗,不得不小心些。” “当然可以!如果两位老哥老姐不放心,咱们就是去衙门存档都可以。”契约在衙门存了档,违反是要蹲牢房的,敢去衙门,至少没有空口说白话。 老夫妇互相对视,显然觉得这个条件还是很合适的,毕竟一时半会卖不出去,他们的铺子白放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就算卖掉了,租金也损失。 而且铺子虽然位置好,但是面积小,大生意人也看不上,就属于不上不下的。 但是价格...还可以再商量,接下来就是卖惨时间,争取让对方降价。 老夫妇说要不是自己要跟着儿女去州城养老,铺子是万万舍不得卖的,毕竟有细水长流的收益,谁拿谁赚钱。三叔就说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出门赚钱,几个儿子都不顶用,还得自己一把老骨头出来劳动。 说的林青山面红耳赤的,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最后,两边终于敲定了价格,一年的租金是三十六两,先付定金。 三叔拿了二十两的定金,终于把这事定了下来,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啊! 付了定金后,那是不能退的,谁如果违约,就需要支付双倍的定金,这些在契约里写的明明白白,甲乙双方签名,作为中人的客栈老板也签了名字。 他们也约好,再过五日,先把第一年的租金付清,然后一起去衙门存档。 跟老夫妇分别之后,三叔绕路再去看了看铺子,乐的喉咙眼都能看到,位置好人流量高,而且保养的还算精心,只要打扫干净直接入驻,还有货架能用,好的不能再好。 三叔背着手看了两圈,美滋滋的回家了。 最近下河村的“豆腐王”搞了快一个月的降价,本来是打算把豆干生意挤兑垮,没想到林屿这边一动不动,避其锋芒,倒弄的他们下不来台。 降价吧,一天天的亏,不降吧,客户立刻就不来买了。毕竟吃惯了一文的豆腐,谁舍得买三文的?所以王家三兄弟正在咬牙支撑,打算再拖一拖。 没想到,林屿他们扭头就在县城搞定了铺子,打算开店。 希望他们能撑住呢。 三叔乐呵呵了一整天,然后就被一个好消息打蒙了。 三叔的铁发小,特意过来告诉他一件事,衙门拍卖的铺子,甲字五十号铺子,当初三百两卖出去的那个,拍中的那位跑去一看实际地址,嫌弃太破太烂修缮要花更多的银子,不要了! 他一松手,资格就落到出价第二高的三叔头上,铁发小过来就是想问,三叔到底要不要买铺子。 啊?!三叔面临这种情况,也麻爪了。 好事要么不来,一来就来两,冲击力相当的高。如果家里有那么多钱,三叔当然想要全部收下,但连全部的积蓄都是借来的,容不得他做成年人的选择。 只能选一个。 衙门的法拍铺子,当然好,但需要借近一百两的外债,辛苦一年才能还清。好处就是多了一笔资产,修缮后,随随便便都能卖更贵。 租铺子,手里的活钱更多,开铺子的前期也有本钱,但是,最后也要花四百八才能买下铺子变成自己的。 三叔把事情跟家里人一说,大家都抱着不同的想法,七嘴八舌谁也说不服不了谁。 第五十八章 三叔着急上火, 上蹿下跳,就是拿捏不定主意。 可时间不等人,衙门的铺子需要三天内把银钱交齐, 而租的铺子也需要五天后签契约,就是把他劈成两半,也得有那么多银子才行。 尤其是租的铺子还交了定金,需要再给二十两的违约金...一想到这个损失, 三叔心疼的捂胸口。 三叔的铁发小看他这么纠结, 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这事两边都有好处,两边都有坏处, 不如交给上天吧!抽签,抽中哪个就算哪个。” “但是,一旦确定了,就别去想另外一个选择以后会怎么样,后悔无用。”发小这么说。 对,甘蔗没有两头甜, 选了什么就要承担对应的后果。三叔定了定神, 起身捏了两个纸团, 放进碗里,闭着眼睛摇均匀后,伸手摸了一个。 落子无悔。 * 林屿听到后续的消息, 就是三叔找春霞姐借了钱凑够买铺子的, 去衙门购买登记。 铺子要二百八十五两, 如果三叔放弃, 名额就轮到一个出价二百八十的人。 “放弃名额, 会有什么惩罚吗?”三叔问。 “一共有三次放弃的机会, 县令大人也考虑过, 万一银钱不凑手的问题,法理也不外乎人情嘛。但是第四次放弃,取消三年的买卖资格,让大家买铺子之前也想清楚。”发小说,“不是我吹啊,县令大人才调来不久,但做事老辣,手腕又高,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你那不是废话嘛,那可是县令唉!”三叔说。 他怀揣着沉重的银锭,去衙门更名,文书当场点清称重,确定银两无误后,就把铺子的契约书加以更改,改成了林三叔的大名,大门和房间钥匙也交了。 拿着一式两份的契约书,三叔出门时腿都在发颤。 铺子啊铺子!这可是县城的铺子!活了大半辈子,终于给子孙后代置办了一份家业,能够一代代传下去的。 买房置地,可说是这时代人最大的梦想。 三叔谢过发小,改天请他吃饭,然后小心的把契约用油纸包好,贴身放进怀里,一路上走走停停,生怕契约掉出来。 等回了家,三叔把契约交给三婶藏好,放进一层又一层的柜子里,这才长出一口气。 接下来,就要早点去告诉那对老夫妇,他们不租铺子,定金也不要。早点告诉人家,人家说不定能寻到更好的买主。 心里难受跟高兴夹杂,三叔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想找林屿一起去,林屿踌躇半天,终于把他的想法说出口。 “三叔,要不然那个租约,就转到我名下来?” “啊?你怎么想的?你哪来的银子付租金啊?就算是可惜铺子,也不能乱答应。小屿,三叔知道你也心疼二十两定金,可三年后要给房子的全款四百多两啊!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三叔苦口婆心的劝着,眉头皱的死紧,生怕林屿是一时冲动。 林屿从怀里拿出薄荷膏,“现在的确没钱,但我想着卖掉薄荷膏的方子,换一笔启动资金,现在赚钱的速度太慢。”他得猴年马月才能攒到足够的钱? “机会难得,下次什么时候才能碰到这么合适的铺子?”面积小总价低,还在居民区,人流量还高,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三叔心里想着可惜方子,如果小屿自己做,不定能赚多少呢!但是也对,没有本钱都是空谈。 钱才能生钱,而攒钱实在太慢。 如果要说退铺子多半很难,改名字总要简单些,但还是要看老夫妇心里怎么想的,按照之前留下的地址,三叔跟林屿找到那对老夫妇的住址,在梅花巷的第二家院子。 院子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花草茂密,篱笆扎的好看,大门还上了清漆,只是现在屋内屋外的东西都收了起来,随时方便搬走。 林屿抬手敲门,正在屋内收拾被褥的老妇人看到篱笆外头有人,过来问话:“你们找谁?哎哟,这不是林三哥吗?有事?” 老妇人心里忐忑,还没到说好签契约的事情,突然跑过去,难道事情有变? 其实这笔买卖她们也不想错过,多得租金好事,哪里找? 三叔扬起笑脸,老妇人把门打开把人迎进去,“坐下说坐下说,屋里乱糟糟的,只能坐在外头。” “没事,是我来的唐突,也没提前告知。”三叔斟酌沉吟着,“有个事想跟老姐姐商量,不知道老姐姐有没有时间听一听?” 老妇人心头一突,“老哥先说。” 三叔就把想要更名的事情讲了出去,再次强调除了改名字,其余的一切条件都不会变。 林屿也搭起笑脸,说是自己撒泼卖乖才得了长辈的同意,想要做生意的。 老妇人听着没有任何陷阱,但她总害怕着了道,想要寻到能商量事情的人。 “信儿!你出来一下。”老妇人喊了声,屋内就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想必就是老妇人的儿子。 两拨人一照面,互相都觉得面熟,是谁呢?越瞧越是脸熟,但到底是怎么地方见过? 卧槽! “恩人?” “是你?” 林屿脱口而出,面前这个男人,不就是当初元宵节丢了孩子,最后在衙门请求县令重罚的受害人家属吗?当时两人哭的厉害又热情,林屿没招架住赶紧跑了。 而受害人家属,也就是姜信,心里感慨万千,一把逮住林屿,“恩人呐!总算是找到你了!你说巧不巧!我找了很久没找到,在自家碰上了!” 要么说,命中注定呢。 两边互相叙过话,姜老妇人也变的热情又客气,恨不得把林屿按住,好好的供起来。 她感喟不已:“这才是注定的巧合,合该遇到。信儿在州城做生意,这些年钱赚的多,也想要请我们老两口跟去州城养老,但是我两舍不得老家,也不想搬到不熟悉的地方去。也就是元宵那天......我们两不放心孙辈,所以才要跟着去的。” 姜信接口:“以后常住翠州,来回跑着收租不方便,这才要想着处理掉铺子。哪晓得就遇到恩人你呢!”他上次一直想要大力感谢,哪知道林屿溜得快找不到影子。 现在机会撞上来,他哪里能放过? 改名字?改,必须改!还有铺子,他可以直接免费。 三叔瞠目结舌的看着事情转进如风,只觉得他刚刚眨了个眼,怎么快进了几十集?让他都接不上话。 林屿没有挟恩以报的想法,谈生意就是谈生意,不过姜家母子坚决不干,坚决要免费,两边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让谁。 最后还是林屿退让了,把租金谈到十八两,其余的条件不变。 改了条件后就要重新签订契约,还要把中间人客栈老板叫来,约好明日去存档。 总算是把这事了了,三叔晕晕乎乎的走出去,都走成同手同脚了。 私下里,三叔问他:“小屿平日不爱占人便宜,这次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 “我不答应,姜家的人也不安心呐,恩情是真的,能用银钱报答,当然是最好的。”他如果不接受,姜家人还怕他以后狮子大开口,来个答应不了的条件,到时骑虎难下,答应不对不答应也不对。 林屿推拒了两回,看出姜家人的心思,这才一口答应。 “也对。”三叔点头,他觉得不该占便宜,但听小屿一解释,还是接下折扣的好,别人也安心。 但他随即想到,当初香粉盒一扔成名...调侃说:“看不出来啊,扔个盒子还有这种好处,我也该多上街走走。” 林屿听不得这个,一听脚趾又开始疯狂抓地,当场扣出一座二层旺铺。 * 在铺子门口来来回回好几趟,连哪块地砖有裂缝都清楚,怎么打扫怎么装修想的清楚,最后落到林屿手头。 其实要说位置,肯定是这个更好,一边挨着最繁华的西市,一边接着好几个居民区,光是常住人口都能赚的盆满钵满,更别说其他了。 现在,林屿是越看越满意,已经在心里思考货架怎么摆放,怎么吸引顾客了。 古代长兄日常 第42节 当初转手借给三叔的二十两就转成了第一年的租金,林屿也穷的四个兜兜一样重。除了生活费,就没有一点多余的。 卖方子就是唯一的办法。如果想要卖更高的价格,当然是去翠州一趟最好,而且还能避开同行竞争。 林屿捏着方子,怀里放着已经分装好的样品,跟孩子们说了一声,就要出发。 “大哥要去几天啊?”康平想心里有个底,所以才问问时间。 “我算算,五天吧,一来一回都需要大半天,不会超过五天。”林屿早就想好了,“你们自己在家做饭,家里放了八百文生活费,遇到急事就去找三叔或者春霞姐,他们会管的。” “好!”四个孩子乖乖点头,希希还把手里的白煮蛋留下,“大哥留着路上吃。” 林屿不接,希希用小手执着的举起蛋,想要他拿着。 “好吧好吧,我路上吃。”孩子一片心意嘛。 楚楚不甘示弱的举起竹筒,“我给大哥带白开水!光吃蛋容易渴!” “好好好,记得要把水烧开。”林屿挨个摸头,面对争宠的妹妹们,一定要端平。 林屿收拾好包袱后赶路去翠州,又是坐了好几个时辰的马车,才到了翠州,依旧去原来的客栈留宿。 休息充足精神后,林屿并没有急吼吼的立刻去找脂粉铺子,而是先去逛了两家很有名的脂粉铺,买了他们家的绣花手帕。 脂粉铺都会带着卖这些精巧可爱的小玩意,每家都有各自的固定风格。 卖方子,要怎么样才能卖出高价呢?没名没气,就是灵芝也会被淹没,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想要吹出花,就一个法子,对手的肯定。 翠州大大小小的脂粉铺数不胜数,林林总总有十几家,但要说其中翘楚,还是非“嫣红阁”和 “飞翡楼”莫属,余下的十几家就是有稍微好点的,也是菜鸡互啄,老大不说老二。 如果想要卖个好价,是不是只能去这两家?不不不,林屿折返,直接去了“菜鸡”里比较大只的两家。 一进门后,直接找到柜台上的掌柜,摊开了手里的小瓷罐,“掌柜的,有兴趣买香膏的方子吗?” 摊开的手心里放着两个瓷罐,小小巧巧的,白生生的罐子里面放了一点翡翠样绿的膏子,还有洁白如玉的。 翡翠绿的,气味柔,闻过之后提神醒脑,闻之忘俗。 而洁白的,香调柔柔绕绕,似有若无,闻着淡而不腻。 掌柜的看过那么的膏脂,一看就晓得,东西比他们铺子里卖的,好用不少,如果真的能拿下...哪天翠州的两大脂粉店,就要变成三大脂粉店了。 掌柜的接过膏脂,用耳勺挑起在手背涂抹了,果然,润而不燥,好东西! “价格怎么卖?” 林屿伸出三根手指头,“我这是家传秘方,以前我娘的姑姑的嫂子的婆婆,在王府里当过侍女,看过王妃贵妇们用什么膏脂,回家自己琢磨着调的。当然材料没那么好,可现在也够用了。我要不是缺钱买院子,绝对不舍得卖的。掌柜的你占大便宜了!” 他故意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 膏脂好不好,掌柜的一看就知道,但压价是人之本性,掌柜习惯的还价:“二百?” 林屿拿回柜台上的瓷罐,放进手帕里,扭头就走。 “哎哎哎别走啊!”掌柜的急了:“我只是一个掌柜,哪里做得了主?你等等啊,我马上去问主家!” 他说完还生怕林屿跑了,让店小二拿出给贵客的茶水点心,让林屿安心等候着。 掌柜的跑去找能做主的人,林屿坐在一边安心等着。他倒不怕掌柜的忽悠他,做出一副相当不耐烦的样子。 刚才掌柜的为什么急急变了脸色?因为他瞧见了用来垫瓷瓶的手帕,是别家脂粉阁的招牌花样,能有这个花样说明什么?他早就去过别家铺子的,但没谈拢,不知道是因为价格还是别的。 只要东西好,谁都长了眼睛。好东西如果落到别家铺子,肯定会把他们踩到泥地里,价格合适,就买!必须买。 做生意不进则退啊。 谈了一个时辰,最后是以三百二十两的价格成交的。 “我不要纯现银,三百两是现银,二十两是碎银子。”林屿提出自己的要求。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来时怀里揣着三张纸,回去时还是揣着纸。 其实再磨一磨,多跑几家说不定能价格高点,但林屿不愿意再继续浪费时间,他想早点回去早点打扫。 说好五天,结果才三天人就回来了。 弟妹们自然喜不自胜,围着林屿说个不停,叽叽喳喳讲述着三天的生活,其实也就是普通的日常,但听他们说着格外的有趣。 林屿清清嗓门,把人聚拢到一起,也把他租了一个铺子,以后准备专门卖香膏的决定说了出去。 “好啊!大哥做的膏脂特别好闻,去年靠这个赚了不少呢,现在不是更好吗?”楚楚第一个响应。 “但是去年卖的是薄荷膏,我把薄荷膏的配方卖了换来本钱,以后就不能做这两样。”林屿低头,“不过还好,别的香花很多,都能卖。” “我的打算是,先把铺子开起来,等赚到一笔钱,就去褚州一趟。” 室内静默了一瞬,希希结结巴巴的说:“褚,褚州?” “对啊!”林屿点头承认,“这一眨眼,就过去一年半了,我也好久没瞧见娘,但之前你们身体底子也不怎么好,舟车劳顿的容易生病,再者以前家里的银子紧着盖房,挤不出路费来,只能暂时搁下,现在房子也盖好,该去一趟。暂时把出发的时间定在秋后,路上也不冷不热。” 林屿故意说:“听说褚州就是大冬天也很暖和,我们也算是学一回候鸟,去南方过冬。” 过不过冬的,都是玩笑话,但四个孩子陷入了低落的情绪中。 其实他们已经做的很好了,哪个孩子会不想亲娘?父母外出打工的留守儿童,打着滚撒泼也想让父母回来。 而他们突遭大变,从富裕之家跌落到牢房之间,然后又跟随陌生的大哥,心里不想亲娘,那肯定是假话。只是把这种思念好好的藏在心里,安慰自己亲娘都是为了自己好。 压下去的思念现在又重新翻腾起来,久久的回荡心中。 因为心里装着事,第二天谁都没有休息好。 林屿既然要开铺子,早在心里揣摩过很多遍,因为刚开业还没摸准顾客的需求,一半是发饰,一半是香膏。现在是三月,正好是春来花满园,不论什么花都能做成膏脂。膏脂呢,又有一半是四季都有的,擦手的擦脸的,滋润的清爽的,各取所需。一半是随着季节更换的,春来做桃花,夏去做荷花,秋来做桂花,冬去做梅花。 季节限定被他玩的是明明白白。 而芦荟膏也是四季常备款,不仅能促进痘痘愈合,还有美容美白,安抚伤口的作用。 上次被移栽的芦荟,已经从软塌塌烂糊糊的模样,逐渐变得硬挺,捏一捏叶片都能感受到它的生命力。等它成活了,叶片扦插,就能种出一大片。芦荟胶芦荟面膜芦荟纯露,统统提上日常。 开铺子当然不能像以前,用竹节罐子省事,林屿经胡婆婆介绍,还去找瓷器铺子专门定做了一批小巧的瓷罐,第一回 定了二百个,付了定金。 胡婆婆高兴的很,“开了铺子,也就不用风吹雨淋,跟人抢位置,从早能卖到晚了,好事,大好事!” “销量大增,胡婆婆你也忙碌了这么久,该休息休息。以后手工这一部分,就交给别人动手,您呢,就专心的研究新产品,怎么样?” “那要是被别人偷师学去了,怎么办?” “当然是有这个风险,但其他行业比如酒楼,或者木匠难道就没这个风险吗?”林屿点了点脑袋,“现成的步骤当然可以偷走,但藏在脑袋里的新想法是偷不走的,我不说,那就永远都是我的。她们只能跟在屁股后面,喝点汤。”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胡婆婆被震撼了,她觉得这话该死的有道理!卖绢花的这么多家,也没看到那家就独占鳌头了,唯有不断的创新,才能一直站在最前头。 “行,行叭。”胡婆婆恍惚着:“其实我也累的很,现在年龄大了,久坐腰疼,能把这个活儿推出去也好。” “对对对,这就是外包工程,何必事事亲力亲为?那还不累死我。”想想他,同时支撑三个摊子,要是全都自己上手,劈成八瓣都不够用。找到合适的人合作,也是省力的一种办法。 “不过胡婆婆你腰疼?怎么不早说!找过大夫吗?大夫开药没有?要不要紧?”林屿一叠声的问。 胡婆婆别过脸去,“老毛病了,以前年轻时落下的,我拿了膏药,没事贴两剂就好了。” “还是得多休息才行。现在绣红能出师了吧?她要是手艺好,全交给她也行。” “绣红呐,还是老样子,如果我做出花样教给她,她能模仿到九成像,但让她自个做,不行。”胡婆婆摇头,“倒是她妹子绣紫,手也巧,上次偷偷找我想学来着。” 但是现在三叔家正要开豆腐铺子,还研发了新品,自家的活都忙不过来,绣紫也是半大孩子半个劳动力,未必能放她离开。 至于其他人,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有空? 林屿把亲戚们扒拉完,发现硬是没有合适的,得找人!古代做生意很多都是家族企业,一旦扩张第一时间考虑亲戚,因为利益一致,知根知底,没那么容易被泄密。 再退一万步说,真的倒霉对方做出泄密或者偷盗之类的事情,完全可以杀到他家去,告知他的亲朋好友,让他赔偿兼社死。 但林屿能扒拉出来的,都是林家的亲戚,周氏当初是个孤女,更别提什么亲戚了。 最后这事还是得落到三叔身上去,最好能找几个手巧的婶子。 林屿正要风风火火的开干时,胡婆婆提醒了一句:“小屿做香膏当然好,但你最好记得先去问问大夫,有哪些植物是相忌相克的,东西是用在人脸上手上的,万一不合适那不是毁人容貌吗?” “婆婆提醒的对,差点忘了。”林屿想起个人体质不同,万一有什么东西过敏呢?那就成害人了。 要说现成的大夫,就是隔壁村的那位老大夫,当初临近过年希希发了高烧,林屿还跑去开了药的。 事后他才知道,本地有“过年不看病,正月不吃药”的习俗,因为年头吃药寓意不吉利,象征一整年都会病不离身。但老大夫医者仁心,丝毫没有避讳,照样还是开方拿药,还让林屿随时过去复诊,免得耽误病情。 他记下了人情,现在要看植物避忌,当然还是找这位大夫。 老大夫细心的问过有哪些植物,最后说都是普通常见的花草,完全不存在避忌,只要注意会不会过敏就行。 林屿忙活着开铺子的筹备,忙的脚打脑后跟,一些简单的事情就交给弟妹做。把铺子提前打扫干净,该维修的维修,该买的就买。 “你们做成什么样子都不要紧,只要能用就行。放手去干,最后大哥来给你们查漏补缺。”林屿是这么跟他们说的。 一方面是林屿的确缺人手,一方面是想锻炼他们。穷人孩子早当家,早点学着做事对自己也有好处。 还有一方面就是让他们做事放手去做,如果不跌几个跟头摔几跤,如何学会走路? 林屿只需要做那个扶他们起来,给他们兜底的人就行。 把铺子的地址交给他们,四人陷入沉默。咋整?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啊! 四双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主意,一筹莫展的。 年纪小的,齐刷刷把目光汇聚到康安身上。 康安:为什么又是我?勿cue。 但这话陷入不能说出口,于是康安皱着眉头,试探着提出第一个想法:“我们先去看看铺面在哪儿?然后去逛几个香膏脂粉铺,学着他们的样子来布置,缺什么就补什么。” 这样总不会出错吧? “不出错也不会出彩啊,很难从同类型的店铺里脱颖而出。”康平说,“但是目前我们都没办法,最好还是先去看,摸着石头过河。” “好,那就这样吧,到时候我们四个,两两搭配进店,然后出来汇合。”楚楚说。 “我同意。”希希赞成。 逛香粉店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妇,很少看到男性,所以第一个组合就是楚楚跟康安。 楚楚一进店先扬起笑脸,白生生的脸上加上讨喜的眼睛,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可爱的姑娘。 店员一瞧这小姑娘,瞬间想起家里的女儿,也是这样的娇嫩可爱,心里就不由得先软了三分。 “小姑娘你要买点什么?” 古代长兄日常 第43节 “姐姐,我想给我姐姐买一罐香粉,但是不知道买什么好,漂亮姐姐能告诉我吗?”楚楚脆生生的喊着。 康安一激灵,好肉麻,激的他起鸡皮疙瘩。 但店员显然很吃这套,认真的把店里的几种招牌香粉都拿了出来,一一给楚楚介绍。 楚楚分了一只耳朵听,分了一只耳朵观察店里其他的客人,留神她们是怎么给客户介绍的。 康安则负责站在后边,观察店内装潢。 “漂亮姐姐,这些东西能试用吗?我想试试好用吗?” 如果换成个男孩或者别人这么叫漂亮姐姐,早就被斥责店员斥责轻浮,甩白眼给他看了。可楚楚大概天赋技能点在“亲和力”上,她喊就是乖巧可爱,汤圆丸子一样白嫩嫩甜滋滋。 “店里的香粉只能闻,不能试用的,毕竟你也不想买到被人试过的香粉吧?”店员婉言谢绝,楚楚失望后。 店员小心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罐子,“但巧了,我自己买了一罐,可以给你试试。”店员压低声音,“可别让其他人看到,我这是破例的。” 楚楚伸出手捂住嘴巴,眼睛扑闪扑闪眨着,随即小心挪开,“我知道了姐姐。” 萌的人心都化了,店员用耳勺小心挑了黄豆大小的细腻膏脂,摸开在楚楚的手背上,让她感受其中的香气。 康安看到楚楚如鱼得水,聊的开开心心,只感觉自己好多余。 他不出现也完全没问题吧? 第五十九章 分头行动, 最后再汇总。 楚楚得到的信息是最多的,她仗着嘴甜的优势,跟人店员打听了好多消息, 最后还试用了别家的香粉。 而希希眼光好会搭配,记住其他店铺的装饰,一边琢磨一边在纸上重新画出来。 康平跟康安对视,啊, 他们两个男孩子被衬托的格外没用。 “接下来就是请人打扫, 等希希的图纸设计好,让大哥把关, 最后请人上装饰。” “我会压价,保证压到最低价。”康安举手表示,他终于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 讨厌,这不是就剩他一个了吗?康平心内咆哮,嘴上却说:“那我只能负责后勤了。”一点都不重要吗! “哪里不重要了!”楚楚过来搂同胞哥哥的肩膀,“大哥经常念叨,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没有后勤保障, 怎么打胜仗?哥哥也很重要嘛。” 康平勉强接下妹妹的台阶,昂着头去找木匠打听价格。 希希画的图纸交给林屿看过之后,林屿觉得没什么问题, 铺子的硬装都能用, 只要改变软装, 多加装饰, 能换成截然不同的风格。更柔和更细腻, 也更赏心悦目。 如果有什么突发奇想,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 林屿都同意了。 铺子在一点点的成型,第一批春季限定的桃花膏,桃花水也做好。 为了寻到足够的花瓣,林屿把十村八点跑了个遍,鞋底子都磨薄两寸,不过好处是,以后再找荷花桂花什么的,不用再这么跑,种花的村子通常都不止种这么一种。 春霞姐看他瘦了一圈,还跟他念叨,何必这么辛苦。 “现在不辛苦,难道等到以后辛苦?早晚要踏出这一步嘛!”林屿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困难,万事起步难,他已经迈出好几步,还怕什么? “唉,我说不过你,你总有道理。”春霞姐小声嘀咕着,“你们都去县城开铺子了,倒把我一个剩下,要不然,我也去开个铺子?” “那感情好!现在时机也成熟了,名气也打了出去,姐,你真的可以考虑下。”林屿认真说, “开在豆腐铺子旁边,还能有个照应。而且,我们做的是挂面生意,跟夏荷老板的面馆生意也不冲突,还能互相提携,何乐不为?” “夏荷老板都在县城西开了一家分店,春霞姐真不心动啊?” 以前不开铺子是缺本钱,缺人脉渠道,现在已经把生意流程摸熟摸透,还等什么呢? “你说的我心痒痒了,过些日子再说吧。” “还等什么呐,缺本钱还是没铺子?可一直待在家里,铺面也不会从天而降,还不如直接上去问!”林屿推了春霞姐一把,直接让她回家拿银子去,正好一块儿上县城看铺面。 春霞姐期期艾艾,最后还是去了。找中介留了需求,一步步来就是。 挂面生意林屿占了五成的利润,除了偶尔需要他出谋划策,其他时候也没有特别忙。 就这样,挑了四月里的吉利日子,鞭炮一响,香膏铺子就开张了。 还在装潢时,林屿就先定做了一块布招牌挂在大门口,告知左邻右舍即将开张的是什么铺子,路过的人群也能瞧见。 “香膏铺子?这些东西贵的很,也只有特别有钱的才舍得买,谁家买这个啊!”隔壁布匹店的老板娘磕着瓜子,上下嘴皮翻飞,闲闲的说。 “就是啊,再说了,还是老牌子的香膏好用,上次香膏用完了随手在别家买的,结果给脸上弄出一大片疹子!好容易才消下去,气死我了。我再也不敢去别家买香膏了。”另外一个铁匠铺老板娘说,还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她脸上的确带了些红疙瘩,现在都还没消,看起来坑坑洼洼,怪吓人的。 “对啊对啊。”其余的妇人附和着她俩,隐隐有点以她们为首的意思。 大家都是住在这附近的妇人,互相熟悉,白日干完家事后,就会聚拢到一堆,互相聊天打发时间,东家长西家短,就没有她们不知道的事情。但话题的中心,集中在布匹店老板娘跟铁匠铺老板娘身上。 正说的起劲时,鞭炮炸了起来,等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店铺门口后,有个东家模样的少年走了出来,清清嗓门说话:“谢谢各位近邻来捧场,小店正式开业,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本店售卖这种香膏纯露水,以及发饰绢花,欢迎大家没事看看闲逛。今天是大好日子,除了开业,还有抽奖活动,各位可以来领个号码,准备一个时辰后抽奖送出试用装。” “要银子吗?” “我保证,不需要一文钱。” 有免费领的好事,凑凑热闹也无妨?不少人心里这么打算,一窝蜂的挤上来,领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甲字多少多少号,乙字多少多少号。 管他呢,反正也没花钱! 布匹店老板娘停下磕瓜子,强笑着:“我早听说在州城里,有人搞这个抽奖箱活动,当时有人中了一两银票哩!没想到咱们县也想搞。”没错没错,都是州城玩剩下的东西,而且我还亲自看过,知道详情,所以还是我更厉害。 “就是!”铁匠铺老板娘附和,“你的大姐嫁到州城去了,你经常去看她,知道的消息就是比咱们多。” 妇人们继续附和着,但心里早就飘了,哎呀我手气一贯都很旺,让我去抽,说不定就中了? 她们蠢蠢欲动。 布匹店的还说:“送试用装呢!试用试用,肯定小的很,跟没有差不多。” “就是就是。” 她们话音刚落,少年那边的声音继续传来。 “除了抽奖,还有五个名额,赠送使用一个月。本店会送出足够一个月用的香膏,让幸运儿试用,同时,也是让大家看看,连续使用一个月后脸庞到底有什么变化,相信本店的品质。” 霍!这才是重头戏啊,免费用一个月唉!有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她们是不喜欢吗?还不是 嫌贵! 既然是白送的,那何不去试试? 抽奖还要一个时辰后开始,现在去领个号也不晚,妇人们借口家里还有事/灶上熬着汤,纷纷跑路。 铁匠铺老板娘想到自己闹心的脸,也心动了,她把怀里的丝帕扯出来包住头脸,这样遇到熟人也好装做没看见。 试试手气呗! 她鬼鬼祟祟的排队准备领个号,结果刚挤进人群里,一晃脸看到七八张熟面孔,清一色的丝帕包脸,身体一僵,然后眼睛挪开,互相装做没看见。 只要不拆穿,就可以假装没事,抽奖才是最重要的。 * 林屿念了好几遍规则,说的嘴都干了,最后才去后面喝水。 今天所有人出动过来帮忙维持秩序,本来他还说不需要,结果现在看,完全需要好吗! 放眼望去,全是人!人挤人挤人,数都数不清!凑热闹真是人的天性。 不过这么一想,宣传的效果也是很好的,想必明天香膏铺子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县城,人人都知道。 也亏他准备齐全,事先预演排练了好几次,现在才能不慌不乱的引导客户,热情接待。 林屿看到忙的脑门上都是汗的春霞姐,青山哥,再看努力介绍产品的弟妹们,振作了精神,他还能继续干!咬牙硬撑起来。 这么大的人流量,只要留下三分之一,就已经受用不尽。林屿继续招呼客人,组织抽奖。 抽奖可是重头戏,人人盼着等着。 因为奖券是不记名的,掉了也没地补去,林屿再三强调了,一定要保管好,是领奖的凭证。 他从另外一只箱子里摸奖券,挨个挨个的念出中试用装幸运儿的号码。 一共五十个人,听着很多,其实根本没花多少香膏,宣传效果却是大大的好。 最关键的还是那五个活招牌,希望不要抽到皮肤特别差的,如果是那种,一个月可能效果不明显。毕竟是天然成分不加防腐剂嘛,胜在安全。 老天爷估计听到林屿的心声,五个幸运儿都是妇人,年纪从二十多到四十多,黑黄粗糙,但不是特别严重。 平时疏于保养,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其实只要细心一收拾,起码看着年轻五岁。 围观群众都记下了长什么模样,林屿先给她们表演一个现场洗脸上香膏。 这事当然他不方便上手,是春霞姐的两个妹妹,秋菊跟冬梅做的,只做右边脸,先是用澡豆清洗干净,拿热毛巾敷十分钟,最后再均匀的抹上一层香膏。 五个妇人心里紧张的很,任由别人摆弄自己,啥事都不用动手,慌的她们手脚没地方放。 最后闻着耳边淡淡的香气,睁开眼睛。 底下的人倒抽冷气,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大跳!两边脸对比太明显了!左边脸还是黑黑黄黄的,跟树皮一样,另外半边肤色没变,但从枯黄变成健康的黄,还多了许多光泽,看起来容光焕发,精神十足。 这效果,谁能不动心呢? 其实这种效果是双管齐下的,刚洗过热敷的脸,本来就会充满水分,再用香膏锁水,自然好看许多。还有红花需要绿叶衬托,没有左边脸的干燥,怎么显出右边脸的好看呢? 可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十足十的好看了,光用一次都是这样,长期用下去又是什么样? 香膏铺子里准备的一百五十份香膏,定价一百文,哗啦啦一口气全卖了,这本来是打算卖半个月的分量,就连绢花都捎带着卖出去不少。 等他们傍晚点货时,楚楚打趣着:“大哥这个生意做得,一天卖出半月的货,一个月就开两天就行了。” “想什么美事呢!”林屿白她一眼,手里笔没停过,“这次是开业促销,积累的消费欲爆发,以后可只有细水长流的小买卖。” “不过,大家都辛苦了,发个开工红包!讨个吉利!”林屿给每个来帮忙的人都发了红包,然后关了店铺准备回家。 踏着星光跟月色回家,林屿浑身都快散架了,弟妹们也是。 “做生意好玩?”林屿问他们,说起来,他以前也没有这么正经开过铺子,都是头一回。 “不好玩~好累人呐!”康平第一个抱怨着,“要忙这样,要忙那样,做的事情这么多,累死人了,我胳膊都抬不起来。” 古代长兄日常 第44节 “我脚都站肿了。”楚楚说。 “我今天点铜钱,串铜钱,手指头也点肿了。”康安把手指头伸出来,指头上的油皮肿的发亮。 “我鞋都被挤掉了后跟。”希希抬脚,鞋子明晃晃的汲着,后跟没了,只能挂着。 噗,一个没忍住,林屿就笑了。他一笑,弟妹们都跟着一起笑了,笑的前俯后仰的。 笑够了,林屿扶着腰,“做生意虽然累,但能赚到钱,而衣食住行都离不开钱,所以这种辛苦还 真的不得不受。要么辛苦,要么吃苦,总要选一头。” “我懂的大哥。”四人齐齐回答。 “回家要记得泡一泡热水,缓解疲劳,免得明天还累。”林屿又叮嘱他们。 “好。” 休息一晚后,第二天还要继续看店,而其余人就留在家里,继续做香膏。 第二天的店铺人流量消减了一半,第三天继续消减,然后逐渐平稳下来,大概每天能够卖出去五六瓶。 香膏定价高,一瓶用一个月,五六瓶的销量其实很不错,反而是绢花发饰,周期短供货快,价格也还算低,销路更快。 胡婆婆才觉得,人手是真缺啊!现在熟手一天也只能做十个,碰到工艺复杂的更少,但卖的更快。原先林屿能帮把手,现在才是真的喝水都要排队。 三叔家忙着修缮铺子,装修和定做货架等等,也是脚不沾地,春霞姐也在找铺子。 招聘,必须招聘!不做好人才储备,以后家业再大点,得累死自己。 林屿跟胡婆婆一商量,不管是哪边都要招聘人手,不如一起招了吧!尤其是三叔家自从忙活起来,连自家的田都没空种,春耕是硬挤的时间,差点累翻。 第一届招聘小会,就这么悄无声的开始了,范围,整个林家村的妇人们。 林家村一共有七八十户人家,林姓最多,占了四十多户,其余的小姓人口也多。 叽叽喳喳,莺莺燕燕,春霞姐的院子里,挤满了妇人,各个都想自我介绍,表明自己的长处。 “排着队,慢慢来,一个个的。”春霞姐扯着嗓子喊。 妇人们这才乖乖的排队,让秋菊领进屋内,挨个面试。 春霞姐招聘,只要求力气大,能干活,膀大腰圆的最好,她又挑了三个。 而胡婆婆想招的,是手巧的爱美的,学过刺绣的,这样做的绢花才好看。但她要求高,挑来挑去就是找不到满意的。 最后实在没法,选了三个年轻时学过两手针线的,勉勉强强能教出来,胡婆婆还很不满意呢。 那些没选中的,胡婆婆也各自登记了姓名,如果还找招聘,就直接找她们。 一共挑中了六个,其余没中的也就各自散去。 招聘会林屿没去,都是事后听胡婆婆讲的。 当时其余人就算心里舍不得,还是慢慢走了,唯独有个半大姑娘直愣愣的冲出来,“我也会绣花,为什么没选上我?” 胡婆婆拍着心脏:“直愣愣的,心脏都给我吓出来了!” “然后呢?为什么没选她?”林屿催促下文。 “其实倒也不是她不好,而是她的年纪。那姑娘学过刺绣,以前还绣过帕子去卖,但她今年都十五了!”胡婆婆叹慰着:“咱们这里成亲不怎么讲究年纪,有十五六的,也有十八九岁的,但她这个岁数,左右也干不了几年,我费劲吧啦把人教会,一扭头嫁了,我找谁去?反而是妇人没这个烦恼,就在村里住着又不会跑。” 林屿默,考虑到人力成本,的确是这样。 “但那姑娘虎啊!直接跟我说,她家里还有两个妹妹要带,最起码五年内她不会考虑成亲,就算以后到了二十,她也只选入赘的,才不嫁人!说的信誓旦旦的。”胡婆婆说:“我想了又想,找出这姑娘的名字,再她家的事情,还是松口答应了。” “她谁啊?” “就是村里西口,梧桐树下那户人家,姑娘叫曼娘的,家里一个老爹摔断了腿,底下妹子才七八岁,又要耕田又要照顾妹妹,累的十五岁,长的跟十二三差不多。我啊,就当是做善事吧,给她一个机会。” “这姑娘也是破釜沉舟,想博个出路而已,既然能帮,帮一把。”林屿也想起那户人家,偶尔听村里人说过两句。 “我也是这么想的,帮人一把嘛。”胡婆婆叹息,“对了,我招了四个人手,会不会多啊?现在卖的完吗?” “我正要说这事,胡婆婆尽管招人,努力教她们做发饰就是,等到连成熟手,我打算去赚一波快钱。” 胡婆婆紧张起来,“这,赚钱可不能心急啊!万一有什么差错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胡婆婆,没把握的事情我可不做。”林屿在地上画了一个河流,“这是我刚打听到的消息,还记得长兴县的码头吗?前几天有一辆大船停了几天,听说是金州最大的商行,过来采购特产的。。” “金州?那不是最繁华最热闹的州城吗?”胡婆婆呼吸都一停,天呐!一想到她做的绢花能够买到金州去,祖坟冒青烟咧。 胡婆婆被巨大的冲击搞晕了脑袋,又冷静了一下,“前几天的大船,现在肯定早走了吧?赶不上趟。” “嗯,的确走了,但是听说三个月后,还会再来一趟。”林屿打听清楚他们的行动后,打算拿出一批绢花试一试。 “三个月啊,还来得及。”胡婆婆定定神,“放心,我必定给你赶制一批巧夺天工的绢花来。” 作者有话说: 噔噔噔,突然加更! 地名都是用颜色命名的,方便记。 褚州:挨着海边,气候炎热的流放地。 翠州:特产翠山石,长兴县的中心州城。 蓝州:盛产书画人才,财聚钱庄的大本营。 金州:膏腴之地,富贵繁华。 第六十章 为了做到尽善尽美, 胡婆婆专门去了一趟州城,选了七八种既轻柔还好看的布料,上面有着闪闪的银光, 光看都觉得美丽。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最巧手的绣娘,是自己买来染料自己染的,保证要什么颜色就有什么颜色。”胡婆婆对成品布料并不满意, 但是, 现在买染料来不及,只能通过搭配尽量凸显特色。 为此, 林屿还忍痛借出了小帮手希希,让她过来帮忙搭配颜色。 “这个黛青,加上一点竹青色最好看,而这个绛紫色跟牙白最相宜。”希希眼睛盯着布料,手上不停摆弄,很快就把它们归拢到一起, 形成好看的搭配。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牙白配胭脂不好看吗?” “这个胭脂色有点偏橘黄, 有点跳脱。” 一老一少凑在一块,叽叽喳喳的商量配色,林屿看到这里没有他用武之地, 干脆就拐个弯回家去, 准备看看大锅里过滤的豆油到了什么程度。 化妆品里常用的就是植物油, 动物油, 还有矿物油, 矿物油难提炼, 所有前两种使用更广泛。动物油细腻醇厚, 保湿好,植物油吸收快,各有各的好处。 所以一款香膏他准备了两种油,分别针对不同的皮肤,但现在是四五月,卖的最好的,自然是植物油。 刚回家,楚楚噔噔噔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白纸:“大哥大哥,快看我画的花样子!” “什么啊?我瞧瞧。”林屿被白纸糊了一脸,连忙接过那几张纸,上面画了好几种花样,有桃花樱花迎春花,各有各的姿态。 “很漂亮啊!栩栩如生的。”就是差了一点灵性。 楚楚也不是笨蛋,一眼看出林屿的未尽之意,“但是,没有希希画的好看,对不对?” “额...”这话林屿没法接,让他非说比希希画的好,那都是虚的,让楚楚听出来她更伤心。 楚楚捏着自己赶工两天才画出的稿子,此刻另外两个哥哥都没在,这些话也憋在心里很久,她早想吐出来:“希希...要说画画上,我的确赶不上她,就连刺绣也是,胡婆婆虽然同是教我们两,但我看得出来,她更喜欢希希绣的。” “刺绣我也赶不上她,画画我也赶不上她,我到底还有什么用处?”楚楚埋着脑袋,大颗大颗的泪水就顺着面颊滚了下来,也不是放声大哭而是小声呜咽,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唉!”林屿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摸着楚楚的脑袋安抚她,用手帕给她擦泪。 等到楚楚哭够了,林屿才说:“看到自己不足,承认自己的不足,还想办法弥补,楚楚已经很棒了。” “可是,完全没用啊!”楚楚负气的把画纸扔到脚下,还踩了两脚,洁白的纸上印了鞋印。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你觉得一个人能干,是表现在什么地方呢?会算账,会做生意?会木匠或者耕田?” 楚楚思考了几秒,“应该,都算吧?只要会其中一样,就算是能干。” “对吧?所谓能干,又不是只表现出一个方面,随便哪个方面都算。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的天赋点,都点在不同的地方嘛。你看看三叔,在村里是不是德高望重?再看看春霞姐,勤劳肯干,至于你大哥我,脑瓜子转的快,是不是?”林屿不要脸的自夸着。 楚楚停下哭泣,眼泪还是滚动着,“那我呢?我的天赋在哪里?” “这个就要问你自己啦,看看自己最喜欢干什么,最擅长干什么,然后在发掘出来,全都要靠你自己去发现喔!”旁人是帮不了忙的,哪怕最亲近最亲近的人,也一样。 “我喜欢干什么...”楚楚冥思苦想,一时陷入沉默中,“我喜欢种花种草,养鸡养鸭,还有,跟人聊天?” “这些都是很厉害的地方啊!家里的花草都是你照看,长的比别家茂盛三分,鸡鸭也是!这是畜牧业人才啊。”林屿立刻吹捧。 “那跟人聊天呢?这总没有什么用处。” “上次打听别家脂粉铺的消息,不是你得回来的最多吗?他们三个也没赶上你一个。” 楚楚皱眉,“好像是的。” “对呀,人人都有天赋优势,就看能不能挖掘出来,哪有什么人会完全没用呢?”林屿又是温言细语的安慰,终于逗到楚楚破涕为笑。 “既然如此,以后我就要专攻我的天赋,再也不跟别人比了。”楚楚扭脸,脸上的泪痕都还没擦干净,又开始撒娇:“大哥,那你说说,康平跟康安哥,又有什么天赋?” “说嘛说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人都是背后说坏话,你倒是让我背后说好话,算来算去,还是我亏了。”林屿沉吟,最后还是禁不住楚楚的纠缠,长了嘴:“要说康安吧,他会讲价算不算?” “当然算!嘻嘻嘻!” “别小看讲价,有人是照着五折砍,其实心里没数,但康安砍价是有理有据的,先摸清原材料需要多少钱,最近的行情如何,人力成本等等,还能瞧出对方到底忙不忙,急不急接生意,最后给出一个刚好踩在对方底线上的价格,让对方肉疼又舍不得这桩买卖,难得啊难得!” 这妥妥的是做商业谈判的材料啊!还能气的对手嗷嗷叫的那种。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砍价还藏着这么多学问吗?” “当然了。” “那,康平呢?” “这不是更明显?上次打雪仗忘了?他能够把你们七个安排在合适的位置,还能让你们听从安排,本身就是指挥型人才,换成是狗蛋或者牛蛋,你服气吗?” 楚楚转念一想,还真不服气!狗蛋虽然力气大但是准头不行,还常常误伤队友,所以康平才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位置。 “所以咯,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情,别光盯着自己不会的地方。”林屿说道:“以后有的是地方给你发挥,把脸洗干净,一切都会好好的。” 楚楚打水洗脸了,她走后,林屿把地面上的画稿捡了起来,擦掉脚印后,重新添了几笔,改后的画稿一样好看动人。 * 香膏铺子现在慢慢进入正轨,那五个试用香膏的幸运儿半个月就用完了一瓶香膏,再来拿时,林屿瞧着脸庞模样变了不少,白暂时没有,但看起来气色很好,滋润有光泽。 古代长兄日常 第45节 林屿又给她们拿了一罐,告诉她们不要省,该用就用。毕竟是活招牌,必须做到位。 还有春霞姐那边,她看到林屿开了铺面后的流水,心里也痒痒,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铺子,已经在装修。 铺面相当的小,就只能放下一个柜台和所有货品,站两个人连转身都不好转。 但它的优势还是挨着居民区,想吃随时都能买到,这就跟小区楼下的超市一样,图的就是近。 “我定的价格是,五文钱一把,刚够一个人吃,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春霞过来找林屿商量定做价格板,准备开业。 “一把是多重?” “一把就是四两,足够一个成年男人吃的。”春霞姐疑惑:“这样不对吗?” “还可以再分的更细点。一把三两的面,五文,给老人小孩女性吃,一把四两的面,六文,给胃口大的吃。一斤家庭装,二十二文,买的越多越便宜。这些都直接写在牌子上,挂在大门口,保证人人都能看到。因为有些店铺写的不清楚,很多人不好意思问,又错过一笔潜在生意。” 说实话林屿就弄不明白了,明码实价不好吗?有些店就是不写,也不知道是为啥? 春霞姐扳着手指头,把这些一一记下来。 “然后呢,超过三斤,还有外送服务,可以帮忙直接送到家里。如果没到三斤,额外要给两文钱的配送费。” “那不是还要再招人?又是一笔开销。”养着一个员工不容易。 “这个负责送东西的员工,干的多拿的多,配送费他拿大头。同时,咱们还要给他提供一件罩衣,上面就写着林氏挂面四个字....”林屿把计划娓娓道来。 “妙啊!我懂了,我全都懂了,那些走街串巷帮着送面的,就等于是活招牌,人人都知道林氏挂面,还能送到家!罩衣上最好写明白,留个地址。” 春霞姐是一点就透,瞬间领悟。 “然后呢,这个配送员工,尽量找那种家里不方便的人,配送时间灵活,如果他有什么事情,也能随时请假回去,就当回馈社会。” “我晓得的,上次胡婆婆给曼娘一个机会,我心里其实也不得劲。”都是女人还是长姐,春霞姐看着也不得劲。 她记下这事后,林屿再次提到另外一个事,“还有,咱们可以做铺面联盟......凡是在香膏店里消费超过八十文的,可以送一张挂面店的卡,过来买面条打九折....” “五文打九折,这个折扣折不动了...”春霞姐直笑,最小就是一文钱,怎么折? 林屿讪讪的,忘了这茬,“那就四舍五入,到时候多送一小捆面吧。” “那也行,你那边呢?” “一样的,买挂面满八十文的,同样送香膏店的九折卡。”他这边好算钱一点。 “等到三叔的豆干店开起来,一样的条件。别看九折很少,能吸引不少呢!” 放在现代,那些大爷大妈们,大清早七八点去超市抢便宜了两毛的鸡蛋,不也是为了省钱吗? 那还是物质丰富的年代,古代人更加勤俭节约,为了省下一文钱,多走半个时辰也不在话下。 别看香膏跟食品不搭界,八竿子打不着,但采购权都掌握在家庭主妇手上,刚巧都要买的话,挂面店跟香膏店,就是她们注定的选择。 第六十一章 准备了那么多的营销策略, 赶在四月底之前,挂面铺子终于开张了。 鞭炮响,客人来, 来凑热闹的是一波接着一波,一直没停过。春霞姐全家出动,都到铺子上来帮忙,听人喊自己的闺女/姐姐林老板, 那滋味, 用骄傲形容怎么能够? 同样来帮忙的青山哥,心头又有别的想法, 他家买的铺子需要修缮,所以迟迟没法开门迎客,看到堂妹也开了铺,焦急的就跟猫挠一样,坐都坐不稳。但一想到那铺子市价四百两,勉强按捺下来。 不急不急, 其实他们已经赚了一百多两, 划算啊。 春霞正忙的抬不起头来, 突然听到一个热情的声音:“妹子!我来恭贺开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来人喜气洋洋,热情无比, 说完话已经直接上手去帮着招待客人。 原来是当初从茶摊转型成面馆的夏荷老板娘, 说起来, 当初的第一桶金还是她帮手才赚到。 “咱们两什么关系?当初要不是你, 我还能赚到银子, 还开了分店吗?”夏荷扬起声音说, “城里的“夏记面馆”大家都晓得吧?里面的“福禄寿”面就是采购林老板家的原材料, 欢迎大家自个买面回去煮啊!” 人群静默了一瞬,有人半开玩笑:“那我们光买面条,不去夏记吃面这么办?” “嗨!”夏荷故意皱起眉头,做出一副苦相:“那只能说明,我家面馆味道不过关,还得继续改进啊!诸位帮我挑出毛病来,我还得谢谢呢!” “哈哈哈!夏老板爽快人!” 夏荷一顿操作,反而把自家面馆的大方的名气扬了出去,当然,顺便也给林氏挂面加了噱头,毕竟面馆都是在这里采购哎!过了今天,人人都知道两家铺子亲密无间。 夏记能开分店,说明味道经过大家的认可,既然如此,买把面回去尝尝也不贵啊! 众人纷纷掏出银钱,买个一把或者一斤回去尝尝,提前预备的一百斤面,全部销售一空,还没到晚上呢! 春霞提前收摊,请的两个配送伙计帮忙收拾东西,而她感激的握住夏荷的手:“夏荷姐,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嗨,一点小事而已。”夏荷大度摆手。 “你真的不介意我开铺子吗?”春霞踌躇之后,终于还是问出口。 夏荷扑哧一笑:“看来我今天不说清楚,妹妹你都要睡不着觉。”她指着旁边的米铺子说:“你看,整条街有三家米铺子,其中两家就是亲兄弟开的,照你这么看,算不算互相抢生意?” “呃.....”春霞姐无语,那肯定算啊。 “其实呢,做生意肯定有竞争,哪有那么多独门生意?还不是你卖米我也卖米,撞上多正常,而你买原料我卖成品,根本不搭嘎,相反,还能互相提携,互相扩大生意面。”夏荷说完,拍了拍春霞的手,“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的性子什么样我清楚,与其是别人来卖,我还宁愿是你呢!” 听得春霞姐心潮澎湃,说不出的感动,紧紧的握住夏荷的手。 事后,林屿听到春霞姐转述,只觉得夏荷好厉害的生意头脑!说实话,夏荷讲的,都是真心话,两边难免形成一点碰撞,但她主动一剖白一退步,反而把劣势转化成优势。下次再有什么好事,春霞姐肯定记得这个人情。 而且,两边的确没什么竞争,夏荷的店铺开在靠近港口的地方,做的是挑夫生意,他们没有家口,省事最重要。而挂面铺子在居民区,都是一家人买回去吃,针对的客户完全不同。 不过,看她也是个聪明人又有原则且爽快,以后真的有什么事情,林屿肯定会记得先找她。 现在香膏铺子的客源趋于稳定,而做香膏的话,只要一月里做两批,也就足够使用,目前家里的五个人一起做,也还忙活的过来。 反而是看铺子,每日要早起,傍晚要回来,一待就是一天,相当的无趣。林屿坚持了一个月,实在觉得浪费时间,想要雇个人看铺子。 这个人选不好找,单独看铺子需要信得过的人,林屿思来想去,还是打算让春霞姐帮忙找个亲戚。 “平常店里帮忙的伙计倒是不难找,可单独看铺子的,不好找,最好还是找两个人互相监督,也有个顾忌,你要是没人选,我倒是可以让我表姐来试试。”春霞姐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 “好啊,叫人来试试。”只要不是特别拉胯的,林屿都觉得用了。 春霞姐的表姐叫蓉蓉,看起来老实本分,林屿让她算了几笔账她也能记得清楚,当个看铺子的人也足够使了。 而给蓉蓉开的工钱是一个月八百文,再加上月度奖金,如果本月销售量高,自然赚的多。 这个工钱算是高的,而且活不累,蓉蓉千恩万谢的谢过表妹。 “既然出来做事,该尽心就尽心,如果出了什么疏漏,我也保不住你。”春霞再次强调。 “我懂的表妹,这情我记在心里,肯定是尽心尽力的。” “那就好,我堂弟他也不是苛刻人,只要你好好干,钱不说,还会教着你管账算账,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棒子加甜枣,虽然老套但有用,春霞姐把厉害关系都说明白,听得容容心驰神往,恨不得马上开干。 新员工还是需要教导半月才能上手,容容虽然老实,但也肯学,记不住的事情就拿本子写下来,店里的香膏又有标价签,她只要学着接待客人,让客人试用就行。 只要教会她,林屿就能获得更多的空闲时间,一忙起来,他连练字都没时间,实在忙的晕头,连睡懒觉都没时间。 今天终于空出时间来,林屿痛快睡了一回懒觉,天亮时候才起身,弟妹们留了早饭给他,已经出门该学习的学习,该做事的做事了。 林屿洗漱后先去看花台里的芦荟,那可是他的摇钱树! 芦荟又长出好几片新叶子,等到秋天就能用叶片做扦插,再慢慢繁殖,好养的很。 林屿照顾完耐养的芦荟后,正说要出门溜达一圈,有个抽着旱烟的老爷爷,过来敲门。 “林屿在家吗?是我,大伯伯。” 大爷爷?林屿在脑袋里过了一圈,硬是没想起谁是大伯伯?村里人攀亲带故的,随便怎么都能扯上关系。 “来了来了。”林屿去打开大门,吃了一惊,这不是林家村的村长吗? 他是林三叔的大堂哥,跟三叔家关系倒是很好,平时没怎么跟林屿交流过,毕竟林屿是小辈嘛。 但上次办宅基地的地契,林屿也跟他打过交道,总体来说还是个处事公道,让村民服气的人,不然也当不了这么久村长。 他的村长位置可是在祠堂里,一户户人选出来的。 “大伯伯,有事让堂哥他们跑一趟就行,怎么还劳动您专门来一次。”林屿把人往屋里请,“快坐快坐,我去倒茶。”把面子团的妥妥帖帖的。 林村长心里舒坦,跟小辈低头的那点不甘心也就消散了。 林屿去厨房端来大麦茶,林村长已经组织好语言,“其实这话说起来也很不应该的,但我还是村长一天,就得替村里人着想,事情也就不得不做,如果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小屿你也直说。” “那您先说。”林屿并没有马上答应。 “是这样的,你看你忙活生意,也招了不少咱们村的妇人去做工,又不远又能补贴家用,大伙其实很感激你的,毕竟以前也没这种机会,大家都说,让我上门当个代表感谢你。” “哪里哪里,都是我该做的,本乡本土的,不照顾自己人还照顾外人呐?”林屿没有被吹捧吹晕脑袋,知道重头戏还没说出来。 “对啊对啊,”林村长忙点头,“妇女们都出来做事了,大老爷们也不能落后啊,有什么事情是他们能干的吗?” 他看出林屿的迟疑,又补充:“绝对没有强迫的意思,我也晓得赚钱不容易,只是想说,下次有什么机会,优先考虑他们。” “大伯伯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我虽招了婶婶嫂子们做事,也有她们手巧的缘故,都不是粗活累活,需要一定的技巧,要说适合男人的,我还真没头绪,一下子想不出。”林屿先把预防针打好。 林村长神情一黯。 “但是,大伯伯好容易开一次口,我总得想想办法才行,且容我几日,等想出办法来,自然回去告诉大伯伯的。” 得了口信,林村长心里也算是有数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来过一回,尽到义务就行。 那些个耸眉臊眼的胆小鬼,自从春霞跟老三挣钱后,眼红的很,恨不得是自家赚钱。 但再看看林大关缩脖子的样子,提到林屿就猛摇头,又不敢跑去找林屿说。 最后呢,只好来怂恿村长,毕竟也担着名头,村长他不得不走一趟。 林屿也看了出来,村长打着成与不成,都跟村长没关系的主意,对于是不是真的能提供就业岗位,并不在意。 而对于林屿来说,如果能提供岗位,那也是他吃肉别人喝汤的份儿,所以,出个主意倒也无妨。 作者有话说: 发现有小天使问过叔伯称呼的问题,我知道有些地方是比父亲大的叫伯伯,比父亲小的叫叔叔。 但咕咕本地的习惯是,同辈兄弟中老大叫大伯,其余的就是二叔三叔四叔依次排开,并不根据父亲的年龄来。 3月想努力多更新~嘻嘻嘻。 古代长兄日常 第46节 第六十二章 村长说完正事, 又扯了一会儿家常,这才终于告辞离开。 他回到自己家里,屁股还没坐热, 儿子还冒出脑袋来,“爹,事情谈的这么样?” 看到自己没出息的儿子,村长就气不打一起来, 冷眼看着儿子殷切的给亲爹倒茶, 上烟丝,伺候的周周到到, 村长这才开口说话:“事情我说了,但能不能成就是另外一回事。” “怎么能这样呢?!咱们好赖也是同宗同族的,有好事咋不想着我们呢?” “我看是单单想着你吧?咋尽想美事呢!” “我也没有光想着我自己,村里的男人谁不盼着多赚钱?一年忙活到头也就糊口,碰上生病或者嫁娶,还得倒欠钱, 这日子不好过啊。” 这个倒是, 家家户户都没有余钱, 能把日子勉强过走,已经谢天谢地了。村长吐出白烟,之前事不关己的心态淡了些, 还是得紧着问一问。 “不过呢, 我也看得出来林屿是个知恩图报的, 老三以前帮过他, 春霞也帮衬过, 他心里有一笔账, 碰到好事就先找他们, 咱们没什么交情,他能答应都是看在老三的面上,你可别乱说话得罪人。” 村长儿子不服气,“小辈而已,我得罪什么?” 村长斜眼看他,“既然是小辈,你咋不敢自己去说这事呢?还要老头子出面?要不然我就不管这事了,你看着办吧。” “别别别,爹我错了!”村长儿子连忙认怂。 “哼!”村长背着手,也不搭理这倒霉儿子,还是跑去问老三吧!说不定现在豆腐店缺人手哩! 村长晃晃悠悠跑去三叔家里时,也算是遇到冲突现场,三叔的两个儿子出门置办东西,只剩老两口和儿媳妇。 而另外一伙人堵在门口,吵吵嚷嚷的,似乎在让三叔出来见人。那伙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正热闹。 “吵什么吵!你们是什么人?跑到我们林家村来撒野了?是不是活腻歪了?”村长气愤的拨开人群,挤到前面去。 众人虽然不知道这老头是谁,但只看他理直气壮的模样,心里也猜到是个人物。 他们让开一条路来,三叔如蒙大赦:“大哥,你来的正好!这伙子人都欺负到家里了,我今天跟他们没完!家里孩子都被吓哭了!” 最小的绣金跟石蛋,眼里含着两泡泪要哭不哭的,可怜极了。 村长看着心里也冒火,这不是拿着他的面子往地下踩吗?以后谁还会尊敬他这个村长?他气势汹汹的瞪着来闹事的人群,努力辨认到底是哪个村子的。终于被他逮住一个熟面孔,村长眯着眼睛:“你们不是下河村的吗?看来我得去找你们村长好好说道说道,看看是不是想打架啊!” 两个村子挨得近,以前抢水划分地界时就有过摩擦,反正是谁也不让谁,两村的青壮都全力出击组织过械斗,干的天昏地暗,各有输赢。但这次道理在林村长这边,他是一点都不怂。 怂了以后还怎么当村长! 两边人一触即发,互不相让,眼看就要打起来时,从人群后面钻出个人来,目瞪口呆的:“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就是上个茅房的功夫,怎么就快打起来了? “你是......”三叔眯着眼睛,“你不是豆腐王三兄弟家的老大吗?怎么,不服气?” 生意做不成功,就跑来砸摊子? 王老大只见乱哄哄的一团,心里暗暗叫苦,他是来求饶的不是来示威的,搞成这样,别人还当他脑子犯浑呢! 没奈何,王老大只能先对着三叔拱手,“叔,这事肯定是有误会,肯定是误会,我怎么可能大老远跑来闹事呢?” 王老大拉走自己的发小,发小失声喊着:“什么?你是来卖做豆腐的工具的?” 王老大绝望了,这下大家都听到了,他还怎么下台?他破罐破摔的说:“对啊!我就是来卖工具的!” 如果这事私下商量,还有讲价的余地,他服个软低个头,还能把家里欠的债还掉。现在...能卖掉就算不错了。 当初王家三兄弟搞降价,刚搞了半个月心里就后悔了,别人做豆腐是赚钱,他们是亏钱,还越亏越多。本来就是指望把豆干铺子弄垮,自己再慢慢把生意招揽回来,结果人家避开他们,跑去县城开店了。 还闹什么闹?人家丝毫没有损失,反而是王家裤子都亏掉了,大豆都是赊的,现在买卖人挤在他们门口,等着让他们给豆子钱。 没奈何,他们只能卖掉家当,先把欠债补上。 想来想去,能出个高价的也只有林家三叔这边。 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三叔翘了翘嘴角。这王家人觉得他是冤大头不成?被人对付了,还要巴巴的送上去帮忙?他又不是犯贱! 三叔不咸不淡,话说的冠冕堂皇,自家的店铺规模小,根本用不着第二套工具,所以还是散了吧散了。 王老大心知理亏,还闹了一回乌龙,只能怏怏的回去了。听说后来,还跟自己的发小吵了一架。 王家的豆腐工具当初花了真金白银置办的,想要卖个好价并不难。但他们三兄弟一心想把债务一口气还完,于是对出价的人总是百般挑剔,久而久之,就再也没人买,只能白放着。 他们想要重新把豆腐生意做起来,还是那句话,能用一文钱买到的,为啥要花三文?周围人都不愿意买。无奈之下,工具以平时一半的价格卖掉。王家三兄弟收拢心思,开始种田还债。 后来,三叔托了人转了两遍手,把工具买了回来,不胜唏嘘。 “好好的家业,就这么被三个败家子搞散了,终究还是他们心不齐的缘故。”三叔对着底下的儿子,“前车之鉴啊。” “爹,我们都懂的,兄弟齐心才能旺家。”三兄弟齐齐回答,以前看到家里有银子后升起的几分小心思都散了。 毕竟在古代,人多力量大,单打独斗的始终不成气候。就拿装修铺子来说,有人帮忙做事肯定比一个人忙活好。 这边还是有条不紊的筹备开业,林屿的时间空下来后,每隔几天去香膏铺子一躺,看看销售情况。 蓉蓉对香膏铺的买卖逐渐上手,绢花销售也不错,收入慢慢稳定。 而对于村长之前提过的事情,林屿心里有了模模糊糊的主意,还在实践中。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其实林家村靠着一座大山,山里物产丰富,随便找点特产都可以。但要说道有把握成功的,还是人工养殖蘑菇。 蘑菇是食用广泛的一种真菌,营养丰富,对于食用有好多种法子,不论是炒菜还是炖汤都十分美味,又耐久放,晒干之后能放大半年。而且,晒干后的蘑菇能够卖到三百文一斤,相当的昂贵。 但具体怎么养殖,林屿只有一半的把握。之前,他在山上发现好几处树根下有蘑菇,于是当时把含有菌种的泥土移栽到另外一处腐泥里,最后成活的只有一半。 可能是他遗落了杀菌这一步,如果杀菌后,能够成活大半吧。 “一半?已经很够用了。”村长听了这事,“你当真有把握种植?” “大伯伯,口说无凭,我带你去山上看个明白。”林屿把人领到山上,看到他移栽在腐泥里的蘑菇,一个个圆滚滚的,长的正好。 “所以大伯伯如果真的信我,就先在您家里跟几个亲近的人家之间试一试,左右蘑菇长出来一批也只需要两三个月,事情成了,再让所有人都种上,如何?” 村长沉吟不语,风险跟收获林屿都说的清楚,就看他怎么选了。 “好,好吧!左右也就是费点人力,辛苦点,不要许多本钱,这事做得!”村长下了决定,准备回去找人安排种蘑菇。 蘑菇种植最好在阴暗潮湿的环境,而水气过大也不行,还得经常通风,不是每家都有条件准备一个专门的蘑菇房。 村长费劲吧啦的找了一个差事来,结果跟他亲近的人,不情不愿推三阻四的,把他气了个仰倒。 “爱干不干!真是天生的穷命!送到手边的饭都不吃,要喂到嘴里去。”村长骂骂咧咧,也不找其他人了,只按头让自己的儿女准备蘑菇房。 到时候自己发了财,眼红死他们! 村长让儿女先去准备麦草,把麦草干草泡过之后切碎,用麦草在地面铺上一层后,再撒上麦草碎,铺个三层左右,沤在那里。 这个活不累,但是繁琐,需要人细心照看,村长正指挥儿女切麦草,听到外面有人喊他的名字。 “大伯伯,您在家吗?”有人隔着篱笆喊村长。 村长过来推开木门,辨认出来的是个小姑娘,不安的搓动两手。 “小翠啊,有事吗?进来说进来说。” 小翠捏着衣角,“大伯伯,没事没事,我问句话就走,那个,我能跟着学怎么种蘑菇吗?” “你想学?你爹娘呢?他们人呢?”村长问了两句,突然明白:“你不会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干吧?你才多大啊!粗活该让你爹娘做才是。” “我爹娘平时种田就很累了,他们该歇着才对。这活我听说不累,我一个人能做得!大不了就做的慢些,总能干完的,我保证没有问题的大伯伯!” 村长感叹,怎么不慈爱的父母,总是能碰上懂事的儿女呢?真是作孽啊! “行吧,你来学一学,这事也确实不难,很容易上手的,就是需要精心,常常看着。”村长让出一条路来,“进来,我把诀窍告诉你。” 小翠露出腼腆的笑,赶紧进院子看怎么种蘑菇。 第六十三章 村长家开始收集麦草, 跑前跑后的忙活着,很自然引起一些人的议论。 “你们说说,真的能做成吗?这从前到后, 也没听说是能种蘑菇的,听着都悬。” “村长是不是被糊弄了?” “谁知道呢?反正我不干,有空还不如在家里歇着,累的慌。” “也是, 村长也这么大岁数了, 估计是,嘿嘿嘿...” 村里的议论, 村长未必没听进耳朵里,只是咬咬牙,全当风吹过。想赚钱,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付出?要么出本钱要么出力气,总要沾一头。现在只需要出点力气,还不知足? 心里憋着一口气, 不知不觉村长就收集了不少的麦草, 他家里人口多田地也多, 麦草都是平时用来做燃料的,门口堆了好几个草垛。 村长一生气,就切了一大堆的麦草, 然后统统堆在草屋里, 等着下一步。 麦草跟菌种都需要消毒, 现代常用的是高锰酸钾, 现在只能用石灰水代替, 然后把移栽来的菌种, 轻轻的撒在麦草碎上, 再盖上一层麦草保暖。 之后,每天都要浇一次水,保持麦草的湿润,理想情况下,一个月会长出菌丝,两个月会长出蘑菇。 因为也是头一回这么种蘑菇,跟现代的人工养殖技术肯定相差很多,林屿心里也没底,全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 好在这时,反而是村长过来安慰他,“不成功咱们就下次再换个法子,一个个的试,总能搞成的。麦草也没要钱,就是出力气而已。” “大伯伯也太有信心的,”林屿只笑,“这次不成,下次继续。”排除了错误选项,总能找到正确选项的。 其实林屿看过本朝县志后,了解过各地的特产,要说找个省事也能赚钱的法子,那不是分分钟的事?为什么这么费劲吧啦的,一定要种蘑菇,这其中当然有山上可以采菌种的缘故,更多的是他在有意培养自己的威信,看看他说的话出的主意到底有多少人听,多少人不听。 像是种蘑菇吧,需要杀菌消毒,这一步很重要,如果种植过程中有人不听劝,没种活,反过来说是他的步骤错误,他又怎么辩驳?不管怎么说,大家会觉得他年轻不牢靠。 现在一下子就试了出来,果然不出所料,听话的人很少。但也没关系,等到真正赚钱时,跟着他有肉吃的时候,威信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他就耐心等着蘑菇长出来好了,只要种植成功,根本不愁卖,光是几个饭馆茶楼就能把这些蘑菇消耗干净。 时间已经进入四月末,天气逐渐开始炎热,做蚊香这事又要提上日程。 林屿把这事交给康安跟康平,让他们全权负责,毕竟康安砍价,真的是一绝,两个弟弟头一回采购原材料,靠着犀利的目光拿到了低价,还顺便买了一卷染坏的细纱布。 “拿纱布做什么?” “订在窗户上啊!”康平回答,“蚊香的效果很好,但是味道难闻,开窗透气吧,蚊子又进去了,订一层纱布不就挡住它们了?而且染坏的纱布又不影响用,还省钱。” 他说着,还拿起剪刀把细纱布裁成合适的大小,用钉子钉在窗户内侧,这样实用又不显眼。 “挺不错的。”林屿摸着两人的脑袋瓜子,上面的绒毛扎手。 “摸脑袋会长不高的!”康平不乐意的挣脱开,眼珠一转,“大哥去摸康安吧,他长不高也没事。” 康安听了这话,使劲在康平的脑袋上搓,搓的都要起静电。“你才矮你才矮!你才长不高!” 古代长兄日常 第47节 康平回手就是一个猛虎掏心,康安一闪身,两人打打闹闹的跑远了。 他们两最近爱上了这么打闹,嘴里念叨着各种武功招式,你来我往的,打起来就就没个歇的时候,大概是二哈旺盛的精力没地方发泄吧。 把家里的事情忙活的差不多,每隔几天也要去检查菌丝的种植情况,接下来的就是忙活绢花的事情。 因为是要交给金州最大商会的,品质一定要最好的,胡婆婆是带着绣红亲自动手,绝对不假手于人,每一片花片都认真剪裁,然后细心做好。 胡婆婆审美很好,做出的牡丹花富丽堂皇,极具富贵气质,梅花傲雪凌霜,清雅幽润,海棠吐丝,无比娇艳。 就是放到皇宫大内,也不逊色。 “怎么样,我这手艺还行吧?” “简直美的跟艺术品一样!不说出来,谁知道这是绢花?”如果簪在头发上,肯定美不胜收。 “你可别哄我了,这些东西再好看,也就是绢花,不比金银珠翠,富丽堂皇,一派富贵气象,顶多也就是图个新鲜而已,能有富商女眷愿意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胡婆婆忧愁的说。 “唉,这我可不同意啊!珠翠满头的是暴发户,搭配衬托才是美丽,要知道绢花也能成为贡品呢!而且状元郎打马游街时,不是还要专门簪花吗?那可是御赐的。”甚至林屿还记得红楼梦里,薛姨妈送了十二只拿纱堆的,新鲜式样的宫花,那不也是绢花吗? 可见绢花的流行历史。 “状元郎?游街?小屿是从哪儿听来的新鲜故事吗?”胡婆婆疑惑,她可从来没听说过。 林屿捂住,一时说漏了,现在应该还没有科举这回事,当官都是父子相传。 这种制度保证了既得利益者的权势能够一直穿下去,但是,对于当朝执政者十分不友好,毕竟罢黜了一个官员,上台的是他的同族,那还罢什么罢?闹着玩不是? 所以到了隋唐时期,皇帝才会慢慢的开始搞科举试图培育属于自己的亲信,科举慢慢登上历史舞台。 林屿从绢花上想了很多,它的市场不容置疑。问题就是,怎么跟金州商行的管事搭上话呢?敲开他们的门,他的绢花推广计划才能顺利实施。 “端午节是不是快到了?”林屿突然想到。 “快了,今年县令大人说要安排划龙舟比赛呢,你要去看吗?” 县令大人为了盘活经济,真是煞费苦心,只要遇到传统节日,总要整点新花样来吸引人,正好长兴县挨着码头,不划龙舟简直可惜了。 林屿心里的算盘简直打的噼里啪啦响,已经针对端午节构思出一个完整的策划方案来。 他回去熬夜奋笔疾书,一个“十二花神祭”的策划活动逐渐有了雏形。他想着,在县城办一次花 神祭,通过曼妙缥缈的花神形象,来展示绢花的精致美好。 绢花不是没有平台来展示自己吗?他自己搭一个就好了! 林屿看着自己精心炮制的策划案,有点可惜。时间很紧,已经快到五月,他自己没有资本没有人脉,就算办了十二花神祭,也吸引不了多少人来观看,只能交给衙门来做,交给那位县令大人。 不过也是,县令出面名正言顺,也少了许多麻烦。 只是,该怎么把策划案交出去呢? 林屿逐渐想到了,之前元宵节认识的孙衙役,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孙衙役还记得林屿,听说了这事后,拍着胸脯说可以帮忙引荐。 “那可太感谢您了!人情我记下了。”林屿万分感激。 “嘿嘿,其实咱们县令大人一直都很好说话,鼓励我们想点新主意出来,但我这脑瓜子吧,不顶用,想不出什么新鲜的。林小哥你年轻,说不定就得了大人青眼。”到时候他作为举荐人,也有一口汤喝。 就算不成功,大人也不会怪罪,多好。 林屿把誊抄过的策划案揣进怀里,一起进了县衙。 县衙结构出乎意料的简单,青砖瓦房后面的正房就是县令办公的地方,孙衙役敲门后耐心等待,直到里面喊进来,这才推门。 林屿行礼之后,这才半抬头看着前方,之间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坐在书桌前,搁下毛笔,正在翻看他写的策划案。 室内无声,谁也没有说话,一时只听到翻页的声音。 “不错,很有新意。”县令搁下策划案,“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地方的人?” “草民林屿,家在林家村。” “花神祭的事情,本官就同意了。你且先回去吧。” “是。” 就这么几句简单的对话之后,林屿退出书房,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这位本地父母官,只见他皱着眉头,正在纸上写着什么,神情一放松下来,刚才紧绷的气氛就消失了。 孙衙役直到转到拐角处,才敢大声出气,林屿有心多打听点消息,故意调侃说:“不是说县令大人很好说话吗?怎么孙大哥紧张成这样?” “好说话归好说话,在正事上也从来不含糊,该怎么样就这么样。”孙衙役突然补充了一句, “大人英明啊!” 林屿憋住笑,看起来县令的确是个好官,那他们这些治下的人民也能过上好日子。 第六十四章 果然, 县令大人做事雷厉风行,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扮演者,还有重要的花车。到了端午那一日, 提前让“花神们”坐在花车上游览,绕场五周,在搭配一点歌舞,也算是提前预热气氛了。 而林屿他们需要做的, 就是先把每个花神对应的绢花装在匣子内, 一并送到衙门去。里面除了一朵主花,还另有几枝小花, 搭配起来相得益彰。 胡婆婆没想到林屿想出这个主意,还能搭上县令,十分惊讶。 “这样真行得通吗?” “行不行的,先试试呗!名气打了出去,这才好进行下一步。”林屿略带歉意,“就是得劳烦婆婆您, 赶工几套同款的绢花出来。” “这有什么劳烦的?总归赚了钱, 咱们一人一半的。”胡婆婆举起手来:“就是, 时间紧,而且那些特殊绢花顶多一天能赶出两套来,这还是我跟绣红全力赶工的前提下, 供不应求怎么办?” “那更好办, 一天就卖两套, 今天卖牡丹花样, 就称为牡丹日, 明天卖海棠, 就叫海棠日, 天天都不重样,天天都有新花样。” “明明是缺货,被你一说,倒像是特殊的设计,怪有意思的。”胡婆婆一看他心里有数,也就只专心去做绢花了。 林屿嘿嘿直笑,他这还是只动用了一点点营销技巧呢。 时间迅速的跳到了端午的前一天,一大早,河岸边就被衙役们提前用布匹拦了起来,让人先把船只顺着水流划到河边,提前停好。 划龙舟的时间安排在巳时,也就是十点。而花神花车还要提前一个时辰。 听说一早上天刚蒙蒙亮,就有人在河边守着,想要占据最佳观景位置,凑这个热闹。 想着就算守着店铺,也未必有顾客光顾,林屿就给蓉蓉放了假,让她自己安排时间。而春霞姐那边,干脆直接带着伙计来河边看龙舟。 人多一点,还能互相有个照应呢。 五月的天气,已经微微有些闷热,加上今天天气也好,照的人额头微微冒汗,浑身燥热。春霞姐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好好的衣裳都挤皱了,还口渴的很,就说想要出去买点糖水喝。 他们一行人有十多人,分成两拨去喝糖水,春霞姐心疼的很:“平时的茶水才一文钱一大碗,今天是端午,竟然涨到两文一碗了!”十几人就是快三十文,忒贵。 林屿正要劝她,过节的时候涨价多正常,谁还不想玩呢?要不是的确缺钱,未必会出来摆摊呢。 他还没说出口呢,反而是春霞爹先说:“这有什么好嫌弃贵的?我们在玩看龙舟,别人只能看乌压压的人脑袋,谁赚了还不知道呢!” 春霞姐愣住张了张嘴,嘴角勾起笑意来。 私下里,她悄悄的跟林屿说:“钱是人的胆,我今儿才算明白这个道理,想想我爹,平时多扣啊!为了省钱能从县城一路走回去的主,现在也舍得花钱去买涨价的茶水。” “要不是没钱,谁会那么抠门呢?”林屿说,兜里有了钱,自然也舍得消费,买东西也不觉得贵了。 今天糖水摊的生意的确好,不光是他们,别的什么小吃摊玩具摊生意也很好,兴致一起,林屿跑去看了看别人做的玩具。 以前他也曾经趁着节假日来卖过玩具,竹蜻蜓拨浪鼓七巧板,陀螺,样样都有,但是,自从他转行以后,很久没有接触过这些。 现在一看,同行们依旧没有进步,还是卖老花样。 “要买竹蜻蜓吗?”林屿看着挤出人群的康安正拿了一只看,就这么问他。 康安摇头,背过人小声说:“手工粗糙,还没有仔细打磨过,摸着硌手,我要是想玩,还不如玩家里库房的呢!” “库房?” 康安点头,“对啊,库房里不是堆着玩具吗?用木箱子装着呢。” 林屿恍然大悟,想了起来,那是他留下的样品,估计是被找到了吧? “那些都是陈年旧货,你要是有兴趣,下回我带着你们一起做。”林屿说。 “做什么?”康平挤过来,钻出脑袋来。 林屿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前面一声铜锣响,“来了来了,花神来了。” 铜锣一声声的越来越近,花车也开始慢慢走近,上面站了一位标致的美人,如云一样的黑发梳成高髻,一层层的累上去,然后点缀了一朵艳丽的正红色镶金边的牡丹花,更加显的她光彩夺目,照耀众人。美人额心点了一朵花钿,也是同样的红色,顾盼神飞,神采飞扬。 站在路边的男女老少,都被牡丹美人的艳丽镇住了。 牡丹美人走后,紧接着就是海棠美人,垂丝海棠一缕缕的坠下,浅紫色深紫色丝丝缕缕,神秘娇艳,浅白色的面纱下,妙目横飞,人人都觉得自己被抛了媚眼。 接下来是梅花美人,桃花美人,每个美人各有特色各具美态,让人瞧的挪不开眼。 等第一位美人的花车走开,路人才缓缓回神,嗡嗡的讨论起来,“好美啊!” “咱们县里还有这样的美人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也不知道,你知道吗?” 路人都不知道是从哪儿找来的美人,开始议论可能是哪家的女儿,而楚楚小声的说:“原来脂粉上脸后,竟然能变这么多啊!” 当初送绢花时,楚楚跟去了,只看到院子里等候的花神候选人,一个个大姐姐看着温柔可亲,还拿糖块给她吃,现在站在花车之上,端正了神情,她都不敢认了。 “希希高兴吗?这些发髻还是你设计的呢!”楚楚拉了拉妹妹的手。 “姐姐小声点。”希希垂着头,羞涩的说,“我高兴。” 看到自己的“作品”被众人认可,得到交口称赞,怎么可能不高兴呢?希希只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嘴角早就勾了起来。 林屿分出一丝余光给她们两,自从上次聊过后,楚楚似乎接受了个人天赋点不同的事,对于希希取得的成就,发自真心的高兴。 真好。 花神在附近的街道转了一圈后,又开始第二圈,一直到临近龙舟开赛的时间,这才停下,转到另外一个街角,消失不见了。 围布被撤了下来,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一共停着五只长舟,上面漆着甲乙丙丁戊几个大字。 而要上龙舟的勇士们,也分别穿着五色的马甲,正在活动手脚。 这又是什么讲究?林屿正疑惑,春霞姐已经挤开人群,跑去前面的一个棚子里排队,捏着几张彩纸回来了。 “小屿你选哪一艘船?”春霞捏着彩纸,兴致勃勃的。 “什么船?哪艘船得第一?” 古代长兄日常 第48节 “对啊,这是□□头,赛前可以买自己看好的船只,要是能赢,就能赚到翻倍的钱!我就随手买了甲号船,你呢?” 林屿拿着那几张彩纸,上面果然写着号码跟奖励。 “那我也就买丙号吧,看看我今日的运气好不好。”他也随时抽了一张纸。本来也没花多钱,图个乐乎。 “好咧!”春霞问完其他人,又挤出去买了几张。 几个孩子对这样的活动很好奇,想想也不算赌博,林屿就给他们一人五文,让他们自己看着买。 康平和康安一人握住一个妹妹,小心的挤出去买彩纸,不一会儿又小心的回来,捏着薄薄的彩纸,兴奋的很。 “会赢吗?” 林屿一瞧,他们倒是心思细腻,分别买了甲乙,丁戊,肯定会有一个中奖的。 “那就看咱们谁的运气更好了.” 第六十五章 锣鼓喧天, 热闹非凡,一声令下后,五只龙舟如同离弦的箭, 飞驰着朝目的地去了。 岸上的人齐齐加油,呐喊声喧哗声吵翻了天。 这时候,才显出龙舟上要画上字号是多么名字,众人的眼睛根本跟不上龙舟的速度, 只能通过色块来分辨。 五条龙舟一会儿并肩齐驱, 一会儿各自分散,距离咬的很紧, 直到后半程,黄色的龙舟领先了别舟,并且保持了优势。 康平踮着脚,想要看清黄舟上面写的什么字,奈何他面前实在挡了太多人,根本看不见。 林屿看着他跃跃欲试, 索性两手一提把人半举起来, 再用胳膊一托, 直接高出别人半个头。 “哎呀!”康平楞了一下,随后又转为兴奋,“再高点再高点!” “再高点, 我也举不动了。”林屿无奈, 好歹也是这么大个孩子, 考虑一下他可怜的肌肉好吗? 康平咯咯直笑, 反手扒着脖子扶稳, 眯着眼睛:“船上好像写着乙。” “彩纸呢?谁拿着?” “在我怀里。”楚楚回答。 康平看到了目标, 又心知大哥力气没那么足, 乖乖顺着爬了下来,转而去翻看那张彩纸。 楚楚把彩纸给了康平,这就眼巴巴的把大哥盯着,布灵布灵的闪着光,那意思就是,快举我快举我! 哥哥有的待遇,当然要给妹妹,林屿又把楚楚举了起来,因为楚楚身形较小,还能靠在肩膀上。 “高”人一等的感觉的确不错,视野也非常的好,把河边上的来回看的一清二楚。 “遭了,黄舟好像要被超过了!”楚楚突然这么说。 “真的吗?我看看我看看!”康安也踮起脚来,楚楚哧溜的爬下来,又把康安一推,“五哥亲自瞧瞧。” 康安有点别扭又有点渴望,一路上也瞧见许多当父亲当哥哥,把年幼的弟妹举到脖子上,尽享最佳观景位置,他也想试试。 林屿也想到从前,他坐在青山堂哥的脖子上看花灯的旧事,顺水推舟的把康安也举起来。 康安别扭了十几秒,立刻把心思放在龙舟上,一边看一边即时播放塞况:“黄舟的确被超过了,但是现在又超了回来.....” 他报了一会儿,又滑下来把希希一推,让她感受感受,只有林屿苦逼的甩手,酸疼!真的酸疼,早知道他就不充这个大瓣蒜了。 但既然已经答应,就需坚持到底,希希刚好看到比赛的结尾。 “是乙字号的舟赢了。”她细声细气的说。 “好,不管怎么说咱们也博到了彩头,能中多少钱?” 楚楚把彩纸翻出来,“中了二十文。” 买彩纸都花了二十五文,这笔买卖可真划算。 不过赢的钱总觉得是运气好的象征,分到这钱他们去买了酸梅汤喝。看完龙舟已经是中午,他们顺便在夏荷开的面馆混了一顿午饭。 因为位置好,夏荷的面馆挤满了人,连铺子外面都摆了好几张桌子。夏荷老板笑的合不拢嘴,生意实在太旺了!但看到他们过去吃面,还是挤出一张桌子来,让他们安顿下去。 “实在对不住!今天忙活不过来。”夏荷一连串的道歉。 “今天人太多了!能找个位置就不错了。”春霞娘连忙说,“你忙自个的去吧,我们自己动手。” “哎哎哎没事,我还忙的过来,就是没桌子了。”夏荷连忙端了几叠小菜茶水来,把人照顾的周到。 就是这种时候,才显出挂面的好来,只要热水烧着,水开了滚几滚就熟了,浇头也是现成的,比以前揉面切面快了不知道多少。 其余面馆速度赶不上她们,自然也就留不住那么多客人。 不过面馆的厨师也有两把刷子,匆忙赶制出来的面依旧汤鲜味美,十分好吃。 “我看这个架势,夏老板说不定还能再开几家分店。”春霞感叹:“难怪前几天提前找我拿了一 大批货,原来早就预料到了,我还有的学呢。” “活到老学到老。”林屿顺口回答,做生意嘛,学就是了。 春霞姐匆匆点头,吃完面后斗志昂扬,跑起重新把铺子开张。 林屿估计香膏店也没生意,还是休息了下午后才开张的。 第二天满城的话题都在议论龙舟赛,有人议论龙舟,有人议论□□,而夫人姑娘之间讨论最厉害的,当然是花神们。 美丽的东西,人人都喜欢,妆容可以模仿,香膏可以买同款,绢花也一样。 他们的香膏铺,适时推出牡丹花神同款,只有两套,后面还会适时推出其余的同款。 这种绢花必定得在隆重场合,全幅披挂才好看,但是,架不住颜值高啊,才挂出去第一天,就被 两个富商家的夫人,用高价买走,比平时价格高出十倍。 胡婆婆数着银子,都不敢相信。 “有钱真是烧得慌啊。”她感叹着。 “哪里是烧得慌,这是物以稀为贵,市面上至于咱们做得出来,而且不会轻易撞款,富商夫人有钱,当然喜欢独一无的东西。”林屿说着说着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还得给匣子上刻一个编号,只当是限量版。” 手工限量版,绝对不复刻。 “限量版?那不是每一个都不相同?你怕是要累死我。”胡婆婆怪道:“就算一个能赚多少钱,我也不干这活儿。” “嗳,这可不是每个绢花都要重新设计的意思,比如牡丹花,可以点缀金粉,银粉,露珠,珍珠,每朵绢花都不相同,那不就是不重复的限量版吗?”要论歪主意,林屿多得很。 狡猾!相当的狡猾,难怪人家说无商不奸呢!胡婆婆目瞪口呆,好吧,她现在也是奸商中的一员了。 真香。 这样一波限量发售的绢花,迅速的给绢花铺子打响了名气,绢花精美自带想起,还用匣子在上面雕刻了“玉香雪”三个大字,诗情画意,美不胜收。 林屿发现因为他偶然的操作,玉香雪几乎成了高端发饰的代名词,加上限量发售,身家一跃而上。 名气打了出去,如果金州商场要来,肯定会打听消息,采购的事情就成了五成。 林屿按捺住焦虑,一边让希希设计成套的绢花,一边等候码头的大船。当初采购的消息是四月中旬听到的,三个月后就是七月中旬,还有两个月来得及。 上次的花神发髻是希希设计的,广受好评后,希希有点遗憾自己没有记录下来,林屿就给她出了个主意,既然中意,不如把画稿跟成品图都收拢到一起,像画集一样按照顺序装订起来。 希希眼前一亮,回屋去收拢了一堆纸,统统放在书桌上。 林屿耐心得按照顺序整理好,还让希希最好在右下角标注上,日期跟第几版,方便自己回顾。 毕竟他还是有些强迫症在身上的,不写清楚不舒服。 希希拿着笔小心的备注,林屿负责穿孔装订。也不知道装了多少个孔,手都麻了,让他十分的想要开溜。 天呐,来个人解救他吧! 正想着呢,村长溜达着过来串门,眨了眨眼睛,林屿灵机一动,“蘑菇的事怎么样了?” “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村长看着林屿前后忙活,没好意思打搅,加上地里活多要浇水,就忍住了没开口。 “那大哥去看看吧。”希希十分的善解人意,催着林屿出门。林屿顺势放在锥子,跑去看村长搭建的蘑菇房。 村长一路上絮絮叨叨的,“麦草上长了一层白毛,黏糊糊的,我听你的没敢上手去摸,揭开看了看又盖了回去。” “那最好,免得弄污了菌丝,那些白毛都是菌丝,在长一长就是蘑菇了。”林屿盘算着,既然到这个程度,距离蘑菇也不远了。 他们到村长家,村长先把人带到后院的草屋,按照林屿的说法,不透光但是透气,每天需要浇水,又不能让水分停留太久,麦草下另有竹席透水,还要经常开窗透气。蘑菇生长需要氧气,所以透气也是必须的。 他们采集的菌丝,都是去年长出过蘑菇,林屿吃过没问题的,才会拿来做菌种。 但蘑菇房里味道不好闻,带着麦草沤水的腐烂味。林屿秉着呼吸,去揭开了麦草,果然杆子上缠绕着白色的丝状物,看上去怪恶心的。但定睛细看,就会发现上面还有颗粒大小的凸起物,像个小耳朵一样。 成了!蘑菇长出来了! 林屿喜不自胜,把麦秆上的小点指给村长看,村长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真的长了出来,乐的开了花。 “成了成了!”压在他肩膀上的担子啊,总算轻了一半,也算是看到希望了。 “我告诉别人去!”村长扭头就想走,被林屿拉住:“大伯伯别急,这才刚刚出苗,长不长成,长成什么样还未可知,等到了收获那天再宣布也不迟。” “好好好,刚才是我急糊涂了,麦子刚出苗,哪有到处嚷嚷的道理。”村长做了一个闭嘴的姿势,小心把麦草盖回去,他准备严格按照时辰,换气浇水。 村长把林屿送走后,美滋滋的回屋去休息,心里盘算着,等种出蘑菇来卖了钱,先扩大规模,一 口气种个百八十斤,二百文一斤就是二十两,差不多是家里两年结余的银子,那还不美的上天啊? 至于那不听劝的,先晾他们一晾,谁让他们居然敢质疑他的决定?哼哼哼... 窗外传来村长两个儿女对话的声音,似乎正在讨论蘑菇的事。 “爹是不是魔怔了?照顾那些麦草,比地里的庄稼还要精心。”这是大儿子。 “我瞧着也是,天天看个不停,以前还偶尔带带孙子,现在连孙子都不带了。”这是二女儿。 “要是最后失败了,爹得失落成什么样子啊....”大儿子充满忧郁,“不会一蹶不振吧?” 呸,你才一蹶不振!村长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到大儿子脑袋上,当着他面什么都不说,居然背后觉得他老爹傻了,真是个混账儿子。 村长当时就想,把蘑菇的最新进展说出来,话在嘴边,又冷静下来。打脸肯定得当面打才响亮, 还要摆出确凿证据,现在说,万一他们不信呢?还是等着收获那天再说。 想到这里,村长平心静气的收回想踹人的脚,等待一个月后。 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蘑菇也从颗粒大的小点逐渐变大,就跟吹气一样,一天一个样。估计很快就能成熟。 古代长兄日常 第49节 林屿也留神了两家餐馆,他们的需求足够消化这些蘑菇,甚至还嫌不够。现在的菜色本来也偏少,常见的菜色吃腻了,换个口味多好? 在收获的期待中,蘑菇逐渐长成了。第一顿当然要自己吃,村长激动的摘下第一批,还分给林屿一半。 这点量就够一人吃两筷子的,但总归是辛苦劳动的果实,林屿当即做成了炒蘑菇。 作者有话说: 村长他们种植用的菌丝,都是事先查验过的,并不是纯纯的野生。 野菇虽然鲜美,但是一辈子只能吃一次喔! 第六十六章 要说人工培育的蘑菇, 比起风味来,的确稍逊一筹,没有那么鲜美可口。大概是缺少了树林里的环境?总觉得口味不算绝佳。 但在现在, 缺乏新菜品的时候,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口味的缺陷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后,蘑菇进入了旺盛的生长期, 差不多每天都能摘上一回, 如果遇上吃不完的,村长就会特意摘到篮子里, 大摇大摆的送去三叔家。 路上只要有人问,他就刻意举起篮子,得意的摇晃,“刚种出来的蘑菇,送点给我兄弟尝尝。”然后在旁人羡慕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快不快乐?简直快乐的能上天! 等到产量稳定下来, 林屿就带着蘑菇去找饭馆跟商家, 跟他们商量供货, 酒楼验看过货品后,爽快的给出八十文的价格。 因为这些是湿蘑菇,就不像干蘑菇更能卖上价。 林屿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 把价格抬高到了一百, 他总不能折腾一顿, 自己一分钱不赚吧?当然要抽成了。 回去之后, 林屿把今天卖掉的铜钱交给村长, 也把抽成的事情说了, 村长连连点头, “应该应该的,这法子还是你出的,抽二十文还少了呢!” 村长诚恳的说:“我又不是那些混不吝的,一点不知道感恩,要不是小屿你出主意,我还拿不到钱呢,现在有的赚还挑三拣四,就该挨天打雷劈了。” 别人都是把价格往下谈,只有村长拼命往上抬,两人纠缠了半个时辰,终于商量好五五分账,林屿也算是技术入股。 村长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林屿一看就不是池中物,等到发达后哪里还攀得上关系,不如趁现在打下基础,以后有好事不是还想着村长吗? 捏着荷包里的几百文铜钱,村长心满意足。紧接着,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试着用商量的语气说:“这次种蘑菇也算是成功了,但是小屿,其他人也想过来种,都挤到我门口来问了,该不该答应?” 林屿诧异:“这怎么能答应?现在只是初步试验成功,蘑菇的品质也不稳定,万一哪天又突变了?菌丝的品质也是,现在还没有培育菌丝的手段....”菌丝还是从腐泥里挖的,这一步最关键,当初他还把菌丝分别移种到其余的腐土里,就是先看看能不能成功。 “喔!那就先不急,不急。”村长转过身去,心想这官腔打的,比他这个老村长还厉害!听起来还怪有道理,让人找不到反驳的方向。 “大伯伯,以后早晚会让大家都种上蘑菇的,形成大规模的种植,在市场上才有竞争力,小打小闹的,就算卖也只能赚个零花钱。”林屿继续叮嘱道,“大伯伯,你继续种,记下需要多少水怎么培育,还有看看能种到几月份。”蘑菇的生长会受到温度影响,这些都是第一手资料啊。 “好的,我记下了。”跟林屿说完,村长把荷包揣进兜里,背着手在村里溜达。然后就溜达到了村子的西口,隔着篱笆喊人,“小翠,小翠!” 小翠正在院子里洗衣裳,闻言把手在围裙上一擦,连忙要过来开门,“大伯伯,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送钱过来。”村长从怀里数出铜钱,来,“今天你带了一斤的蘑菇过来,一共卖了五十文,钱你先拿着。” “这,这么多啊?”小翠背过手去,“我不能拿....” 村长硬塞了过去,“市场上就是这个价格,有什么不能拿的?麦草不是你辛辛苦苦切的?水不是你费劲泡的?该拿就拿着。”他觑了觑院子里,大人没动静,又小声说:“明天还是老地方,你提着篮子来找我。” “好的大伯伯。”小翠小心收起铜钱,塞进荷包里。 “哎,这就对了。”村长欣慰的看着小翠,爹娘不上心,总要为自己打算,总不能眼巴巴的饿死?小翠至少不傻,还知道自己赚钱。 村长交完钱就离开了。 * 天气越来越炎热,太阳照的人根本不想出门,到处都是明晃晃的阳光。 林屿顺势在家歇着,顺便清理账本。 豆干生意受了冲击停业了一段时间,收入只有去年同期的一半,但是挂面铺子不减反增,收入远超同期,直接翻了一倍,全部加起来,就有五十多两。 这还不算完,香膏铺子走的是高价路线,也赚了二十多,加上新成立的副牌“玉香雪”高端绢花,分成之后也有三十多两,等于他半年赚了一百多两。 这速度,难道别人都想开铺子,赚钱速度太快。 但一想到那次“拍卖会”上挥金如土的商人们,还有舍得花十两银子买绢花的商家夫人的,他又觉得自己好穷。 赚钱不歇,奋斗不止。 林屿鼓起了斗志,准备继续投入新一轮的奋斗中。 今天他过来巡视香膏铺子,蓉蓉过来接待,林屿摆手让她先去接待客人,自己坐着观察情况。 来买香膏的妇人还算多,毕竟现在天气炎热,原来的滋润型就太油腻,正好换成了清爽款。 现在柜台上就有一个夫人正在拿捏不定,不知道该买什么。 蓉蓉热情的拿出柜台里事先准备的试用装,用干净白布在小挖耳勺上仔细擦拭,然后挖了一小块在那位夫人的手背上,“您先试试,看看哪一种更适合您的肤质。” 那位夫人颇有几分惊讶,“你们这里还能试用吗?” “当然可以试用,瞧您说的。一罐子香膏买回去,至少也要用一个月,万一用着不舒服呢?用不完又拆封了退不掉,不是浪费您的银子吗?”蓉蓉看着老板在,表现的格外卖力,把背诵过的话术统统说出来,还分别给夫人的两手涂抹了两种香膏,让她亲自感受。 夫人低头闻着嗅着,觉得两种都好闻,取舍不定,蓉蓉就补充:“要不然您各自拿一种?香膏有小包装的,但是价格要贵些,大包装的一百文,小包装的六十文,但是后者能选两种。” 那位夫人笑了笑,“你们真会做生意。”把客人心思拿捏的死死的。 最后她选了两罐小的,打包放好,说是等会儿有人过来拿,而夫人还准备继续逛街。 蓉蓉怀着笑容把人送走,林屿夸奖了两句,做的很不错。不光是他会教,蓉蓉自己也肯学,很快就把一套客户接待的服服帖帖。 蓉蓉咧嘴一笑,额头微微冒汗。 “天气太热了,干脆在门口摆个茶壶跟杯子,供路人免费解渴喝水。”林屿突然想起什么,补充一句。 “那不是纯亏钱吗?”蓉蓉不解。 “短期看的确是亏钱的,但长期来看是赚的,赚的是口碑跟名声。再说了,一壶水能花了多少钱?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事实证明,摆个桌子椅子,反而会让过来买香膏的妇人更放心,还能歇歇脚,以后回购的意愿更高,等到香膏铺子规模逐渐扩大,还能改造成糖水铺,变成一体化休闲沙龙的模式。 这些就暂时不用跟蓉蓉说了,林屿还打算慢慢实践。 “说得好!一壶茶水能花多少钱!但这种心思值得夸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大力夸奖着。 林屿回头一看,瞳孔一缩,这不是...县令大人吗? 他正要有所动作,县令抢先一步拉住他的肩膀,“嘘!我只是出来逛街,顺便帮我夫人拿香膏的。白夫人买的东西是不是在这里拿?” 蓉蓉没看懂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但客人来取东西她是知道的,麻利核对了姓名和购物清单,把牛皮纸包装好的香膏递了过去,“您的东西。” 白县令微笑着接过纸袋,一手把着林屿,两人站在铺面外围,四下无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还想着谁这么胸襟开阔大气,原来是你,果然英雄出少年呐!”白县令微笑着,先进行夸奖。 林屿觑着他的脸色,他当然不会傻乎乎觉得白县令在跟他套近乎,两人身份一官一民,天差地别。白县令这么说话叫平易近人,他就叫不懂规矩。 所以林屿小心回答:“我赚的银子都来自大家,如果能回馈一二,也算没辜负大家了。” “要是各个商家都像你这么想,该有多太平呐!”白县令感叹着。 这话一听就有故事!难道哪个商家头如此之铁,竟然敢跟县令叫板?林屿心思电转,但脸上还是摆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白县令似乎也就是感叹一句,说完之后也收回外露的神情,反而跟林屿提到,上次的端午庆祝搞的很不错,节目效果也好,想让他提前筹备中秋的活动。 林屿被天上掉的大饼砸到头上,险些站不住。他思考了几秒钟,直说自己先前没有经验,可能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但如果县令大人看好,不妨他先写个计划书出来。 “行。”白县令痛快答应,说了一声他看好林屿就走了。 望着县令离开的身影,林屿心想,上次端午已经让他赚足名气,这次再搞中秋活动,那不是要赚翻吗? 林屿不信,白县令看不出他在其中赚取的利益和获得的声望,要知道连县令夫人,都知道他家的香膏铺子哎!玉香雪绢花的事,也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但成年人的世界里,有一条规则,没有明确提出反对的事情,就是默认赞同,事情过去这么久,县令也没人派人来警告什么的,看来是可行的。 想到这里,林屿突然从记忆里翻出一件事来,要知道最初,三色蔬菜面的大卖,就是因为衙役带了一碗面回去,然后被县令随口称赞了一句,这才被取名福禄寿面,名气传播出去的。 这么想来,白县令还真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第六十七章 既然得了任务, 就要认真去做,林屿咬着笔杆子准备设计一下活动。 中秋节嘛,最要紧的还是团圆象征, 根据这个主题,设计一些全家都能玩的小游戏,以及特殊的奖品,就算没能拿到,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也高兴。 除了这个, 花车游览的活动也不能停,这次就要设计“月神”主题, 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完全可以设计一点歌舞活动,或者小型的短剧,还要跟围观群众进行互动,抛撒一下端午曾经用的彩纸。 还有赏月,拜月, 饮桂花酒, 吃月饼等等习俗, 只要精雕细琢,都是可以从其中发掘出新鲜魅力的.....林屿越写越是激动,只觉得思如泉涌, 恨不得统统都倾倒在纸上。 他一口气写了七八张纸, 乱糟糟的, 又稍微整理后, 总算把整个庆祝典礼都规划好了, 然后拿去交给了县令。 白县令挨个的看完, 大赞:“绝妙啊!不仅是主意新鲜, 还很留心细节,比如这个,在每个十字路口放在一份简易地图,让居民了解自己身处何地,再根据需要自行前往。以及把每个小商贩都按照贩售的品种,给他们分区,吃的喝的一个区,玩的用的在另外一个区。”看起来似乎很不起眼,但了解的人就会明白,这对管理来说能省不少事。 “都是小巧,算不上大事。”林屿十分谦虚。 “着眼小处,统筹全局,这哪里又是小事了?”白县令越看越高兴,“以前衙门是贴钱贴人工去办活动,这回还能少亏点。” 办活动还亏钱吗?林屿大吃一惊,至少也该不亏不赚吧。 “当然是亏钱的,衙役们的补贴,还有招呼商家来摆摊,都是需要....咳咳,先出钱的。”白县令似乎说漏了什么:“但是呢,如果吸引到更多人路过长兴县,知道长兴的码头,从长远来看,赋税上能够赚回来。” 这倒也是,人流量才是赚钱的法宝,来的人多,就是一人消费十文,都是一笔不小的钱。 白县令暂时把策划书收下,提前开始筹备,他还给林屿开了一个后门,替他在中秋集市上,预留了一个好位置。 真是谢谢咧!他更想中秋节跟家里人团聚,舒舒服服吃点冰皮月饼是不香吗?不过盛情难却,只能接下准备节假日加班。 林屿回了家再次抱怨交通不便,他想买头牛!赶牛车至少挺快的,还省力气。 “与其买头牛,不如干脆买匹马吧?”康安试探说道。 “这又是什么道理?”楚楚追问。 “看啊,大哥想要买牛,主要是为了赶路,马匹一样能达到这个效果啊!”康安说。 “那牛,还能耕地呢!”康平提出不同意见。 “但是咱家,不需要耕地啊。”希希歪头,“地不是都租给别人了吗?而买了马,可以单人骑马,也可以赶马车,都是两用的,那骑牛试试?” 林屿想象了一下自己骑牛的画面,太美不敢看。 “那就买马吧!早点买了早点完事,以后上县城也就不用雇马车,想走就走。”林屿拍板,“买马!” 古代长兄日常 第50节 在古代买一匹马,不亚于在现代,开了一辆奔驰回村,衣锦还乡啊,等于置办了一大笔固定资产。 在县城的西市里,每隔十天就有一个牛马市,自家繁育的牛马就会带到集市上售卖,但如果有关系的也会提前预定,没等到卖就先被人预定了。 所以很难碰到刚好合适的牛马。 林屿去集市上看到的,都是半大的牛马,还要喂上一年半年的才能顶用,但是,价格也要便宜四成。 他们是想要买一匹成年马,性格温顺能立刻派上用场的,可走了三圈都没瞧见合适的。 他很失望,准备隔十天再来时,在集市旁边碰到一个牵着马的少年,正用脚尖踢着石子,看到人过来,鼓足勇气问:“买马嘛?只要二十两。” 二十两?这是骨折价啊!市场上的成年马差不多三十到四十之间,这个价格太低了,而且那马看着也精精神神的,不像病马,浑身雪白雪白的,一双眼睛温顺注视着过往人群。 难道是在销脏? 林屿使了个眼色,康平立刻会意,慢了一步,然后悄悄倒退着离开了,而康安接上去,装做挑剔的样子,“这马价格这么低,难道是病马?你可别想糊弄我,出事了要找你的。” 少年梗着脖子,“要买就买,这么问东问西的要做什么?” “唉,这话就不对了,嫌货才是买货人,二大二十两呢!我总不能扔水里吧?”林屿接话,“你让我看看马的牙口。” 他跟康安你一句我一句的拖延时间,既挑剔货物的品质又好像诚心要买,逗的那少年心烦又按捺下去,焦急的说:“你们还要问多久?” “问到...”林屿眼角余光已经看到康平回来,“衙役来。” 少年唬了一跳,牵着马就想跑,林屿一个健步冲过去把他拦住。想跑,没门! 衙役过来一瞧,看到被挡住的少年,以及少年的白马,无奈的说:“怎么又是你啊?” 听这口气,还是个惯犯? 不等林屿质疑,衙役先扭头回答:“他这马不是偷的,也不是病马,是他自家养的健壮马,之所以只卖二十两,是因为他想要半年或者一年后,再重新把马赎回来,多给钱也行。” “赎回来?”林屿五人异口同声的说。 “嗯,对,他就是急用钱这才卖马的,但这马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心疼舍不得,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招数来。”衙役无奈的很,“我都说了,你要么卖马,要么不卖,搞什么赎回来,谁愿意啊!”这不是跟寄养一样,哪能这么搞? 但这匹白马真的是威风凛凛,又是在温顺可爱,林屿很难碰到这么合心意的马,目光重新转回少年身上,“你家在哪儿?”问清楚家庭住址,看看事情是不是真的。 说话的功夫,白马靠近主人,温柔的蹭了蹭。林屿越看越喜欢。 “我家在新马村,进村口那个就是。”少年回答。 衙役看两伙人有商有量的说起来,满意的说:“嗳,这就对了嘛!有事慢慢说,说清楚,如果碰到骗子或者疑似骗子的,还是记得来找我,我在牛马市东北角。”说着就走了。 少年看出林屿有心想买,条件苛刻他很难碰到合适的买主,很积极的推销着。 “那就买吧,但是我有个条件,你会相马吧?如果想把马赎回去,先帮我买到合心意的马,行吗?” 少年一听有门,“当然可以!小白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它很乖巧,但要说比她好的马,不是没有。”养出了感情他舍不得。 “就这么说定了。”两边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去牛马市上找中人做了见证。 少年拿着银子,依依不舍的放开缰绳,“小白,你要乖乖的,过上一年我去接你。” 白马也像通人性一样,咴咴叫着,依依不舍的离开主人,等看不到主人了,这才扭头过来看着新任主人。 一路把马牵回去,然后放在圈里,它也不吵不闹的,乖乖的蹲下。 “马买了回来,现在问题来了,咱家有人会骑马吗?”林屿问,他就骑过牛,跟马应该差的不大。 “那就,学一学?” 五个人面面相觑,觉得自己真是绝顶傻蛋。 好在后来,青山哥给他们出了个主意,以前雇佣的车夫他会赶车会骑牛,可以抽空来帮忙教一教。加上“小白”的确很温顺,学起来真的不难。 趁着早晚不热的时候,他们轮流去学着骑马,逐渐喜欢上这种运动,奔跑起来只能听到耳畔风声呼呼而过,什么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他们牵着马走过时,村里的小孩十分羡慕,那可是马唉!只看过没摸过,而他们竟然可以骑,就像第一个拥有奥特曼的小朋友,被同伴的羡慕包围。 林屿再想去县城,也方便许多,随叫随走,节约不少时间。 这一天,林屿依旧去县城巡视香膏铺子,他在门口摆了桌子跟茶壶后,还真的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倒水喝,至于有几个浑水摸鱼的他也没在意。一杯水喝不穷他,一杯水也喝不富对方,做小气模样干嘛? 而且多些人在门口带着,还显得店里人气旺盛。 林屿把马栓好后,进店先补货,把缺少的货品重新补上,又检查了摆放。正要离开时,听到背后有人询问,“你好,现在“玉香雪”的绢花还有货吗?” 因为高端绢花耗费的是高级丝绸,样品都是收在库房里的,蓉蓉上前正要说话,林屿抢先说:“你先等等,马上就到。” 他给蓉蓉使眼色,这个客户他亲自接待。 第六十八章 林屿端起笑脸, 绕到库房里不仅把绢花拿了出来,还有希希当时的画册。 当时的花神游街,希希凭着记忆画了下来, 她的笔触很稚嫩,线条也很简单,但是用色大胆而跳脱,分外夺人注意, 还很有灵气。 来人先被画册吸引了, 连续翻看了好几页,这才合拢书册, 再看匣子里的绢花,正红色的牡丹花带着金边,上面点缀露珠,娇艳欲滴栩栩如生。他不可置信的伸手摸了摸,没有花瓣的触感,而是丝绸丝柔的感觉。 真是绢花, 而不是实物。 这小小的县城, 原来也卧虎藏龙啊! 来人细致的看过绢花后, 除了牡丹只有梅花式样,而画册上有十二种花,“其他的呢?” “绢花做成后, 放的久了容易褪色, 就不鲜亮了, 所以只做两种作为展示, 但你放心, 品质都不会逊色于眼前的绢花。”林屿侃侃而谈, “玉香雪这个品牌呢, 本店是打算走精品路线的,每一片原材料都是认真挑选过的,花片只要没折好就只能扔,就算是最熟练的簪娘,也需要三天才能做出一个花朵.....” 他把绢花吹的天花乱坠,偏偏还有理有据的,连细节都不含糊,说的对方一愣一愣,开始跟着林屿的节奏走。 “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你看看这是店里其余的绢花,只求样子好看,而玉香雪系列,低调奢华,高贵典雅,最适合贵妇人佩戴。” 两种绢花摆在面前,哪个便宜哪个贵,真的很明显。 对方也拿起来对比,一眼就能看出的事情,他暗中点了点头。 看他点头,林屿就心道有门,让对方好好的看个够。 对方告辞了,林屿说了一大堆的话,说的口干舌燥,蓉蓉万分佩服的说:“掌柜,你是真厉害啊!”嘚吧嘚吧的一通话,把她都说晕过去,然后呢,对方不买,还能笑脸相迎。 “那是个大客户,当然要小心招待,说不定能给店里带来一笔大生意呢!” 这时,林屿是发自真心觉得,自己要县志作为报酬的主意,十分明治,尤其是他还把县志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要点都记下来。 金州,繁华富贵之地,人人都有钱,据说连路边都能捡到金子,后者林屿当然不信,但对于金州的富裕程度还是很有准备。州内做生意的人很多,也祈求好意头,喜欢在袖口上绣上铜钱纹,或者金钱草,以祈求财运兴隆。 当时那人一说话一伸手,林屿就看到铜钱纹,还绣的十分精致。金州,商人,只看不买,多半就是采购的,就算不是,他朝对方介绍一波产品,也不亏。而万一对方真的要买,他就赚大发了。 林屿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水,刚要歇一歇,眼睛一转盯着门口又来了一个妇人,笑眯眯的问:“请问玉香雪的绢花是在这里吗?” 她一伸手,袖子上露出同样的金钱草纹来。 * 又费了许多口水,把这位笑眯眯的妇人送走,林屿满头问号。 到底是他判断错误,还是其他?现在也才六月中旬,没到七月啊。 他想不明白就干脆不想了,叮嘱蓉蓉如果在碰到打听绢花的,就照着他说过的话术讲。 蓉蓉生怕自己没记住,在纸上记下重点。 林屿从香膏铺子走出去,想了想又溜达去看挂面铺子。 天气热地面发烫,就跟铁板烧肉似的,生意清淡不少。但是呢,愿意花钱去雇个配送员的人,也多了不少。 配送员是个青年男人,高高壮壮的,灰色的衣裳套着一件马甲,背后用蓝色颜料写着林氏挂面铺,小字还有地址跟备注,五斤起送。 配送员热的满头是汗,一进门又接起五六张单子,扭头就想走。 “哎等等!喝口水再走,别中暑了!”春霞姐追了出来,把竹筒塞到对方手里,“身体要紧。” “谢谢老板。”青年憨憨的,拿着竹筒就是一口气灌下去半罐,春霞又重新给他装满,让他路上喝。 青年把竹筒塞进兜里,这才再次出门。 林屿瞧了瞧,春霞姐怎么对人这么亲近还贴心? “你想什么呢?我就这仨配送员,最近单子又多,他要是病倒了,谁给我送去?”春霞姐拿起柜台上一沓的单子,还有七八张没送呢。 “这才是资本家本色啊!”林屿感叹道,“物尽其用。” “我有那么抠门吗?”春霞姐知道他经常念叨的资本家是什么意思,“那小路,家里一个重病的老爹起不来床,离不得人又要吃药,小路当然要拼命赚钱,他是店里业绩最好的。” 林屿想起以前他还跟春霞姐说过,找几个家庭困难的,帮他们一把,原来春霞姐还真记着呢。 做生意嘛,在有余力的情况下,提供更多就业岗位,才能双赢。 巡查完铺子后,他才回了家里。 几个孩子学完了今天的算学课/绣花课,县志也背诵过重点,正在空地上玩竹蜻蜓。 一整片的片子,烤过后成为对称倾斜的竹片,底下带着一根棍子,只要两手一搓,就能飞上天空,越飞越高,直到浮力降低才会落下来。 他们在比赛谁搓的竹蜻蜓飞的更好,越玩越高兴。 康平捏着竹蜻蜓,突发奇想:“为什么它能飞呢?” “就像小鸟的翅膀一样?小鸟也能飞。”康安顺着接话。 “那如果做一个大竹蜻蜓,我挂在棍子下面,也能飞起来吗?”楚楚比划着棍子跟自己脑袋的大小。 林屿扑哧一声笑了,这原来是通用的梦想吗?他是没能力做到,但机器猫可以。 “大哥你回来了!”孩子们听到他的笑声,一窝蜂扑了过来。 林屿灵魂发问:“作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做完了。”他们齐声回答。 其实学了一年多的算学,基础的算学已经被他们学的差不多,林屿觉得除了基础语文课,还应该给他们增加一下物理化学课,也不用学特别难的,基础就好。 古人其实发现了很多物理化学知识,只是没有系统的归类总结过,突发奇想灵光一现。 比如火药就是炼丹术的衍生物,还有各种化学物质的发现。 但更多的人,是用化学来做些装神弄鬼的把戏,用封建迷信的心理来骗取钱财,比如当初在翠州碰到那个,卖假冒翠山石的姑娘。 话扯远了,知道一点化学知识总归有好处,至少不容易上当。 古代长兄日常 第51节 林屿在脑中回忆还能想起来的化学知识,悲伤的发现稍微高深的都被他还给老师,剩下的就是基础部分。 剩下还没忘光,赶紧记下来。 他回书房去努力记录化学知识,写写停停,想到什么写什么,一边还要抽出时间来,每日去香膏铺子里守着,以待后续。 但守了三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唉,大概是他想错了,上次商行的船队说过,三月来一次,现在才六月中旬,还有一个月呢! 林屿心里念叨着,正说明天就不守着铺子,上次那个笑眯眯的妇人又来了。 “林老板,生意兴隆啊!” “托您光顾,生意还不错。”林屿拱手。 “我就开门见山了,林老板我是来采购绢花的。”妇人坐下,背脊挺直:“这是我的腰牌。” 她递过一块木牌来,木质发沉,比一般的木头压手,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正面刻着新兴隆,反面刻着二掌柜。 光是这块腰牌,就值不少的银子,如果是骗子过来行骗,还挺舍得下本钱。 但不能凭着腰牌判断对方的真假,林屿手一抬,请对方到隔壁的茶楼雅间说话。 妇人落座之后,自称姓徐,这次过来就是听说了玉香雪的名气,想要订购五套十二花神系列。 五套就是六十朵,差不多是胡婆婆加上绣红一个月的产量。 但是玉香雪的定价是一朵十两纹银,六十朵就是六百两唉!这笔钱换成铜钱,都能砸死好几个人。 面对巨款的冲击,林屿好容易定住神,诚恳的说:“您先前就来问过,我也说过,高端绢花都是纯手工制作,熟手也慢的很,所以一下子做出五套,的确有点困难.....” 所以,得加钱! 妇人微微一笑,生意都是谈出来的,哭穷卖惨都是常有的事情,脸皮一抹揣进兜里,只当不存在,当即讨价还价,两人说了半个时辰,还是没达成一致。 生意也不是一天就能说好的,两人互不相让,最后妇人提出了告辞,约好等三日后再谈。 林屿喜不自胜,这笔生意就算压价,也有大大的赚头,能够抵上一年的利润。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先去查查这位徐夫人身份的真假。 林屿刚回到香膏铺,打算去码头附近找找跟新兴隆商行打过交道的人,还没出门呢,一个中年汉子来了,开口就是想要采购玉香雪的绢花。 他自称是福慧商行的管事,也亮了自己的腰牌和印鉴。 林屿开始挠头,怎么要么不来,一来就来两? 作者有话说: 林屿:我这绢花手工制作,材料精致,巴拉巴拉,所以得加钱! 第六十九章 一口气来了两个商行想要采购, 如果可以,林屿当然想要大手一挥,喊一句他都要! 但不论从人手还是原材料上, 他注定只能选其中的一家。 就是把胡婆婆累坏,她也赶工不出五套绢花啊! 林屿暂时记下那位福慧商行管事的五官模样,第一要紧的还是先打听这两拨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商行管事,预防被骗。 好在传回来的消息属实, 两家商行的身份都是真的。他们商行各自派出人来采购附近的特产, 装满一船后就会以水路直接送回金州,所以码头上很多人都见过他们。 两家商行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 并没有特别大的差别,闭着眼睛选都行。 但林屿想要实现利益最大化,不然辛苦搭平台做什么?他仔细跟两位管事打着交道,小心试探着两人的态度,要说价格的话,两家商行出的一样, 但明显新兴隆的管事要更热情些, 而福慧商行的有些可有可无。 林屿心中天平逐渐倾斜中, 开始倒向了新兴隆。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相反的,他对待福慧商行的管事还更热情, 掩饰他的想法。 新兴隆的管事徐夫人似乎看出了什么, 在一次谈话后苦笑着说:“林老板好利的眼睛!” 林屿没接话, “这又是从哪儿说起?” “我们新兴隆商行, 的确在一年前重新换过东家, 也因此更了名字, 但以前的老底子还在, 绝对不会逊色于福慧商行的。” 这....原来里面还有内幕啊!他打听出来的消息并不准备!林屿转念又想,其实也正常,他们翠州距离金州那么远,时效滞后,顶多能打听到表面消息,对方换没换老板,谁知道? 只是徐夫人能直言坦白,他还多了几分安心呢。 徐夫人看着林屿还是犹豫中,终于放出杀手锏:“倘若林老板肯独家提供绢花,我们也有相应的 福利,可以专门安排一个柜台,重磅推荐,针对特殊客户。” “这条能写进契约?” “当然能!” “那就,合作愉快!” 既然这边谈妥了,林屿就把另外一边推了,福慧商行也没说什么,扭头就走。 但林屿不在乎这个,明显新兴隆的条件更让人心动啊!他家可是愿意出一个单独的柜台,意外之喜。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况且还是意外之喜。 至于徐夫人心里也很高兴,总算是压过福慧一头,拿到独家的商品,加上他们精心运作,何愁不能大赚? 两人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彼此都很满意。 订单一签,徐夫人先付了三成定金,约定好取货的日子,便去采购其余的特产了。交易总额是六百两,三成即是一百八,当时徐夫人交银子时还感叹,幸好翠州能用银票,不用特意找人抬银子,彼此都不方便。 林屿深藏功与名。 拿着定金,林屿全部都交给了胡婆婆,让她去采购丝绸绢布的原材料。 难得一口气收到这么多钱,胡婆婆两手在围裙上擦了好几遍,点算过金额,有钱就是这么快乐! 不过..... “小屿,我跟你商量个事,这次的绢花倒是可以采购现成材料,也不耽误什么。以后的话,最好还是专门请织女定做,也免得被人卡原材料的脖子。” “难道上次采购出什么事情?” 胡婆婆迟疑:“倒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涨价了,涨了一成,我是担心,再过段时间继续涨价,成本提高,而且,万一某一种丝绸断货,整个绢花都不能做。” 这一点,胡婆婆想的很周到,林屿正色说:“有道理,但是合适的织女上哪儿找呢?我也不认识。” “这个你就放心,我还认识几个织女,人也还可靠,找她们订做没问题。”胡婆婆拍着胸口保证。 “那就全交给您了,辛苦您啦。” 胡婆婆微微一笑,带着曼娘去州城采购不提。曼娘就是上次鼓起勇气自荐的姑娘,这些日子跟着胡婆婆忙前忙后,勤劳肯干,如果没怎么问题,胡婆婆是打算把绢花手艺交给她的。 绣红的妹妹绣紫,也跟着学了不少,暂时作为后备。 林屿让胡婆婆如果找到合适的苗子也可以吸纳进来,毕竟商行下了订单,他们拿不出货来,不是看着银钱溜走吗? 胡婆婆走了,林屿在家里除了研究夏季新品香膏,还有编写基础化学基础知识。 说道夏天,最当仁不让的自然是属于荷花香膏,香远益清亭亭净植,美丽而美好。荷花香膏一上市就收到欢迎。 但是呢,荷花采摘不易,想要留住味道也很难,所以荷花香膏只能限量发售。 说起荷花,林屿就想去去年,跟财聚钱庄的蔡夫人谈生意,那个美丽的荷花塘,之后再也没看过 这么一大片的荷花,想必是私人地方,再想去看看可难了。 他心里正遗憾着,那晓得说曹操曹操到,院子门口有人喊着,“请问林屿在家吗?” “在呢在呢!”正在院子里的希希上前一步,先拉下大门上的小窗户,朝外张望,“你是哪位?” 门外的人好奇的说:“这是什么设计?为什么门上还有开个窗户?” 被一打岔,希希一板一眼的回答:“这是门眼,方便看清门外的人,还不用开门。” “是这样啊!好聪明的设计!”门外的人恍然大悟。 “可你还没说你是谁啊?”希希歪着脑袋,好奇。家里人不多时,就会把大门关上用门眼,也是为了家人的安全。平时的话,大门直接敞开的,毕竟村里串门的人多。 “我是蔡元执,来找林屿的。”对方爽快的说。 声音传进书房里,林屿站了起来,蔡元执?!他没事怎么跑来了? “元执?” 蔡元执张开怀抱,笑嘻嘻的:“我来了,是不是很惊喜?” “惊喜!太惊喜了!”林屿回以拥抱,悲伤的发现蔡元执不仅个头长的比他高,连胳膊上都是硬 邦邦的肌肉,搭配上那张还显稚嫩的脸,活脱脱一个哪吒。 “哈哈哈!”蔡元执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笑的可开心了。 自从之前州城一别,两人只能通过书信交流,一来一往就需要一月之久,每次蔡元执都会巴拉巴拉写上一大通话,抱怨生活里的苦恼,而林屿气定神闲的告诉他该怎么应付,久而久之,无形中拉进两人的距离。 林屿把人迎进书房内,蔡元执好奇的左看右看,“你家好古怪,但是看起来又有一点实用。” “都是自己设计的,想到哪儿就做到哪儿。”林屿端茶,“你怎么想起跑这儿来玩?”关键是,蔡夫人没有意见? “我当然是有正事啦!不然我娘能允许我瞎跑?”蔡元执解开手里的包袱,拿出一个匣子来: “喏。” “这是什么?”林屿揭开匣子,露出里面的纸张来,上面还盖了印章,银票? “对啊,这是我娘答应的分红,现在满了一年,这不是要给你送来吗?”蔡元执喝着茶,“点点数,一共五百两。” 五百两?林屿好像想起这事来,当初他提的报酬是收集各州的县志,蔡夫人觉得过于简薄,硬是要添上分红,但林屿心里就没记着这事,全忘到脑后了。 “第一年嘛,只在五个州里试运行,所以没赚多少钱。”蔡元执把林屿的迟疑当成了嫌钱少,不好意思的解释着。 林屿被土豪之气震瞎了眼,默默的把银票先收了起来,他又多了一笔钱。 有句话叫做有钱的人会更有钱,真是名不虚传。等到绢花生意做成,他的资产差不多要扩展到九百两了! 当初还觉得铺子的四百八十两贵,这才多长时间?已经赚够了。 辛苦蔡元执大老远跑一趟过来送钱,林屿邀请他留下住两天,蔡元执大大咧咧的说:“好啊!我还没在村里住过呢!看着就好玩。” 城里住惯的孩子,看着乡下的东西,什么都新鲜,图的就是什么都没见过。 林屿先请蔡元执吃了一顿野菜饭,现在又是野菜茂盛的时候,在锅里用豆油稍微一炒,撒上一点盐,就足够好吃。 吃完饭,又去河边起竹筐,里面装了不少的小鱼。炸小鱼干可是林屿的拿手好菜,又酥又脆,前几年他每年都要做的,但是现在忙起来,常常忘了下竹筐,也就没有继续炸。现在为了陪客,林屿又重新下了陷阱。 竹筐放下,剩下的就是等候,林屿在河边洗干净手,“还想去哪儿看看?” 古代长兄日常 第52节 蔡元执偷偷摸摸的注视河水,“能下水玩吗?” “嗯?”林屿以为自己听错了,想下河? 蔡元执连忙改口:“不是不是,我才没有想下河!”嘴上这么说,但眼睛一直死死盯着那几个在浅水滩边玩水的孩子。 住在河边,村里孩子少有不会游泳的,一到夏天热的待不住,大人小孩都会下河去玩水,当然,他们都选的浅水滩,就算以林屿的身高,也只能到他胸口下面。 林屿迟疑着,下水其实没危险,还有那么多人,但这个主他能做吗? 蔡元执眼巴巴的盯着水里,看起来好凉快喔。 “你家里没有池塘吗?” “别说池塘了,就是澡盆都不让我久待。”蔡元执说的可怜极了,蔡夫人对着他那可是疼到心里,但也管头管脚无所不用其极。 澡盆都不让?太夸张了,林屿看他那么可怜,还有那么多大人小孩在,“你要下水的话,我回家去拿干毛巾,你等等我。还有,不能去水深的地方。” “我保证!”蔡元执伸出三根手指头,信誓旦旦。 作者有话说: 学游泳,生活必备技能! 可是咕咕现在还没学会,可怜。 第七十章 林屿折返回去拿毛巾, 正好碰到家里的孩子也想去河边,顺便也带了去。 等再去河边时,蔡元执望眼欲穿, 早就等不及了。他看着别人泼水,打闹,心里就跟长草一样。 “康安,你盯着点康平, 我盯着蔡元执, 不能往水深的地方去。” “我知道啦!”康安摆手,“我就待在这个小河湾, 绝对不乱跑!”他也举起手指头做发誓状。 林屿确保他们在视野内,这才放心的坐在青石板变,小心脱了鞋先把脚放进水里,那叫一个清凉透心,暑气全消啊。蔡元执小心学着他的样子坐下泡在水里,也舒服的直叹气。 这片小河湾除了水浅且清澈, 还在河边种了树, 树荫堪堪能盖住人的头顶, 十分的惬意,如果再有几丝微风拂过,就是夏天最舒服的所在。 还有小孩子正在挨个挨个的翻开石头, 寻找螃蟹的踪迹, 如果翻到了, 就会爆发出惊人的欢呼! “抓到了抓到了!” 蔡元执脖子伸的老长, 一心想看别人抓到多少, 林屿笑道:“几只螃蟹而已, 五文钱就能买到。” “但是他们好快乐啊, 单纯的高兴。”蔡元执脸上出现深深的愁虑,让他几乎不像无忧的少年,等林屿转过头来又迅速的消失,好像只是林屿眼花了。 “我以前还没在村里待过,没想到这次来,居然这么好玩。”蔡元执又变的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不论吃住还是玩,天天都这么有趣啊!” “你喜欢就多待几天,玩个痛快。”林屿虽然不能提供更好的条件,但让朋友多玩几天还是没问题的。 蔡元执狠狠的点头,他就等着这话呢! 林屿又瞧着他对翻螃蟹十分动心的样子,主动让他拿着竹兜兜,跟在别人后面,一块块的翻石头,蔡元执大呼小叫着,迅速融入其中,光着脚丫,跟别人打成一片。 一个下午,蔡元执收获小螃蟹十五个,草鱼两条,美滋滋的放在盆里养着,还试图研究螃蟹到底怎么喂。 第二天林屿带着人去山上溜达了一圈,还摘了不少的野生蘑菇,吃过鲜美的野生蘑菇之后,又换成人工养殖的,风味各有不同。蔡元执对蘑菇能培育成功大感兴趣,还试图去浇水灌溉。总之他待了几天,林屿一直尽心尽力的接待着。 直到有一天,康平颇为隐晦的提醒,蔡小郎君怎么还留在这里,林屿才发觉他已经待了十多天。 “大哥,我说这话不是要赶人走啊,而是觉得奇怪,蔡小郎君怎么说,也是富豪之家,怎么会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也不带仆人什么的。”康平越说越觉得奇怪,“难道是跟家里人吵架了?” 林屿迟疑:“他自称是过来给我送分红的.....平时的表现也很正常,除了特别爱玩这点,其实也没毛病。” 康平摇头:“像不像被关久了,终于能放风撒欢的狗子?” 卧槽,康平这么一说,林屿立刻能脑补出来蔡狗子放开四蹄,在村里横冲直撞的模样。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维误区。林屿怎么说也活了两回,外表在稚嫩也不能掩盖心里的成熟,他也会独自出门办事,并且不觉得多危险。 可换成蔡元执就不一样了啊!他也才十五六岁,家里还有钱,跑出门能不带仆人吗?以前他撒币的时候,后头还跟了两抬箱子的呢! “你提醒的很对,我差点忽视了这点。”林屿郑重其事,“等我先打听打听。” “他要是真跟家里人吵架了,那我们能怎么办呢?”康平托下巴,劝人回去?通风报信? 为了蔡元执的安全,也免的他家人担忧,林屿写了一封信件,托人先带给县城里财聚钱庄的掌柜,等他回复消息,信件上写的隐晦,只问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等收到回信,蔡元执先坦白了,“林兄,其实我是逃家出来的。” “逃家?”果然康平提醒的没错,蔡元执还真是偷跑出来的,林屿差点晕倒。 “没错,我跟我娘吵架了。”蔡元执闷闷的:“我也找不到人说这些,只能说给你听。” “愿闻其详。”林屿拱手倾听。 蔡元执跟蔡夫人这对母子,最大的矛盾就是继承家业,蔡元执完全没有兴趣,更没有相关天赋,于是一直抗拒接管家业。但蔡夫人也有难处,蔡元执不接受难道便宜了几个远方堂亲?家业放给别人管,就是在其中做了手脚克扣钱财,也没人知道。 两人的矛盾原本还能按的下,但蔡元执快满十六岁,蔡夫人想要他进钱庄先从管账学起,蔡元执坚决不去,两人大吵一架,然后蔡元执悄悄的溜走。 林屿心情如下:...... “闹矛盾也无所谓,彼此冷静也好。但至少要让蔡夫人知道你人在哪儿,免得她担忧。”林屿没忍住劝到。 蔡元执梗着脖子,“她才不担心我呢!她只关心钱庄能不能传递下去!不然怎么会逼着我接手?” 跟中二期的少年没什么好说的,越是讲道理越是犟,十头驴都拉不回来,已经渡过中二期的林屿自诩成熟,才不会跟他计较。 “先写信,别的交给我!”林屿保证。 “真的?”蔡元执别别扭扭的,“你能劝动我娘吗?” “你们两母子呢,就是因为关系过于亲近,有些话反而不好说,也担心彼此留下疙瘩,我是外人有什么不好说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林屿保证,“你先报平安。” 其实蔡元执心里也后悔,梗着一口气离家出走什么的,现在有了台阶下,立刻去找了纸笔,写了报平安信。他安慰自己,我可是因为别人才写信的,可不是我自己低头! 林屿收起信件,又一并转交给财聚钱庄分号的掌柜钱修。 不过信才寄出三天,蔡夫人的马车就出现在林家村村头。 现在信件速度这么快的吗? “不是快,我猜或许在这儿,于是赶了过来。”蔡夫人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还是没遮盖住眼下的青黑,看起来一直没有休息过。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蔡夫人下了马车,林屿把人迎了进去,蔡夫人依旧絮絮的说着:“这孩子啊!跑出去也不说一声,我在亲朋好友家找遍了,要不是看到他书房里的信件,还想不起来他会跑来这里。”蔡夫人也是纯粹死马当活马医,倒是真没想到,居然能找到。 “我跟蔡小郎君的关系完全没重叠,或许他就是想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林屿解释着,人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对着亲近之人闭口不言,对着外人反而能言无不尽。 蔡夫人进了书房跟林屿详谈,听过蔡元执的言辞,当然要听听蔡夫人的。蔡夫人苦笑,其实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些担忧,她都说烦了。 “他实在不想管,我也由得他,但是,元执居然想要跑去投军?!那战场上刀兵无眼,是轻易能上战场的吗?万一出点什么事情,那不是要了我的命吗?”蔡夫人说着说着眼含晶莹,摇摇欲坠。 难怪两人吵起来呢!蔡元执居然想跑去投军,虽然能让他一展所长,但是风险大啊! 林屿不由得摇头,他得调整之前的说辞了。 其实要是现代,这种事好办的多,家里的后代实在不是经商的材料,就雇佣职业经理人,让后代只拿钱就行,虽然少了收益,但也少了麻烦。 古代并没有这种氛围,还停留在父传子,子传孙的继承制中。 蔡夫人说完后,又觉得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微微欠身,“都是些家务事,倒闹的你不消停,真是对不住。” “我拿元执当朋友,这就不算麻烦。”林屿摇头,“蔡伯母,要是凭着客观来说,元执如果进入军中,能闯出一番事业吗?” 蔡夫人想起儿子一学就会的棍法,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点子天赋在身上的。 “但天赋不能代表一切啊!人情往来,逢迎上司压服下属,他会吗?” “元执也才十六岁,他就是现在不会,难道二十六,三十六还不会?就是学也学聪明了。”林屿摇头,“蔡伯母,您只是不放心让这只雏鸟,飞出您的掌心,独自面对风雨。在您的羽翼之下,他固然能够把风险降到最低,但是也没了成长历练的机会。您说他不通人情世故,可是,给过他表现的机会吗?让他独自做事了吗?放手让他历练吗?” 林屿一连三问,把蔡夫人问的楞住了。她扪心自问,思考以前对待元执的方式,真的错了吗? “其实伯母也是为了元执考虑,银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银钱万万不能。”林屿想起蔡元执那个土豪傻白甜的做派,又好骗,真要是钱庄搁他手里,估计十年内倒闭,都算是蔡元执努过力。 “术业有专攻啊,元执不擅长做生意,反而擅长武术,还不如化劣势为优势,专门研究这一门,除了参军也可以使银钱调到太平地界,慢慢升职啊。钱难道还能抗得过权吗?” 蔡夫人豁然打开思路,对啊!如果武官升到一定的地位,一样可以庇护蔡家!那时候,就算管账的人有什么小心思,在武力和权力的威胁下,难道还能翻出水花?管你心思再多,也顶不住一顿拳头。 她越琢磨越是觉得靠谱,她今年也才三十六岁,再活个二十年总不成问题,那时候,蔡元执也该能顶门立户了。 蔡夫人越想越是觉得有门,甚至开始考虑怎么给蔡元执的武官之路保驾护航,她想了一炷香,心里密集的阴云终于消散,晴空万里,“林小郎君,还是你想的周到!大恩不言谢,恩情我都记在心里。” 第七十一章 蔡夫人这么感激, 林屿不敢担当,他也不过是提出一个建议而已,具体操作还得看蔡元执自己, 以及蔡夫人帮忙运作。 “但是能解决我二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帮了大忙。”蔡夫人只说,以后可以无条件答应林屿的一个要求,不论是什么都可以。 两人正在书房里你推我让, 书房的一墙之隔, 蔡元执正望眼欲穿盯着书房的方向,拼命想要听清两人嘀咕什么。 但他不好意思, 只能椅子上稳稳坐着,其实魂都飞了。 至于其余的几个孩子,气定神闲,一点都操心,反而还在议论昨天刚背过的知识。什么碱水加入姜黄水变色,为什么冬天有时候下雪有时候下雨, 答的是头头是道。 “那个, 你们都不担心吗?”蔡元执忍不住问几个孩子。 康平扭过头来, 信心十足,“只要是大哥出手,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你还真是有信心唉!可是我娘平时也是说一不二的, 没人敢反驳她的意见。”蔡元执小声嘀咕, “真的能行?”他别最后被打一顿就好了。 正想着, 蔡夫人已经出了书房, 跟林屿有说有笑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和缓的很, 那架势, 就跟亲人一模一样。 蔡夫人跟林屿道完谢,又把目光重新放到蔡元执身上,两母子似乎有话要说,林屿给孩子们使了个颜色,五个人都偷偷的溜了出来,把独处空间留给他们。 康安拨弄着花台里的芦荟,楚楚走去鸡圈里看母鸡下蛋没有,希希搅着手指头,康平呢,直接过来扯着林屿的衣角。 五个人心里同时泛起同一个念头,好想我娘啊! 可是娘远在千里之外,也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累不累,渴不渴? 林屿也想周氏了,一想到周氏心里就会自然涌起一股濡慕之情,但他还能控制的住,强打起一个笑来,“去写信吧,都写在信里,等到中秋后咱们就出发。” “好!”没想到第一个响应的居然是平时闷不吭声的希希,“我要把平时的事情都画下来!” 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告诉给姨娘。 他们在卧房里消耗了一个时辰,蔡夫人总算主动出来,眼下还带着几丝红肿,显然刚才哭过。 林屿装做没看过,只问蔡夫人午饭有没有忌口的,他好安排。 古代长兄日常 第53节 蔡夫人说吃什么都行,她不忌口。林屿就真的随便安排了,在村里也没有好吃的,大多数都是素菜,胜在一个趣味。 席间,蔡元执满脸的容光焕发,一直在跟亲娘夹菜,告诉她什么好吃,还有小鱼干,都是拿手好菜。 宾主尽欢后,蔡夫人就提出告辞,她出来找人扔下一摊子的活儿,现在找到孩子也该回去加班了。 林屿也不留人,正当他们收拾东西时,突然一拍脑门,分红,银票! 当时蔡元执拿来当借口,唬的他差点信了,现在该退回去了。蔡夫人一听这事,哑然失笑,“他倒是会找借口,难道会跑这来。分红是真的,估计是他查过账本发现的,拿来当做借口。”果然做坏事时人的智商会蹭蹭上涨。 林屿收到一笔意外之财,也就安心收下。 蔡夫人走后,林屿又轻松几天,可惜天公不作美,开始哗啦啦的下雨。夏天的雨来的又快又急,河里的水都涨高了,快漫到河边了。 幸好,胡婆婆早就把原材料采购回来,现在只一心待在家中,专门做花。 林屿偶尔会溜达着去进度,也会督促她们做满半个时辰,就要起来活动活动。 “腰背要是累到了,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林屿不得不提醒他们。 “我知道,他也老爱念叨着。”胡婆婆顺嘴回答。 “谁啊?” 胡婆婆似乎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解释:“我说的是大夫,大夫就经常让坐久了起来活动活动。” 林屿还没反应过来,顺势点头,“就是。” 胡婆婆现在也是摇钱树啊,以后他的沙龙能不能开起来,就全靠她啦! 现在胡婆婆的屋子里啊,一边厢房堆的是原材料,中间堂屋就是工作的地方,另一边厢房就是成品,摆着散去浆糊胶水味。 胡婆婆手指翻飞,一片薄薄的绢布就变成了轻柔的花瓣,再组合起来就是美丽的绢花。她做起手速极快,且姿态优美。 林屿正沉浸在这种节奏感中,突然从大门里走进来一个老年男子,直直踏进了门,手里还拿着匣子,张嘴就说:“这是舒筋活络的膏药,对腰背极有好处的,你记得一日一贴.....” “舒大夫?您怎么来了?”林屿站起来,“送药吗?” 舒大夫一个不防看到林屿,手脚都慌了,楞在原地也不知道动弹。 胡婆婆连忙上前,接过匣子,“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哎!好。”舒大夫摸着后脑勺,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这种事情,林屿就是天生缺根筋也该明白什么了,更何况他还很会察言观色呢?他既没有立即反对,也没有追根问底,反而欣慰到:“这是好事啊!” 胡婆婆只觉得自己跟小辈谈论这些,颇为不好意思,“这这这,他就是过来送个膏药,又有什么好事?” 好吧好吧,林屿看出这两人肯定是没捅破窗户纸,所以才期期艾艾的,他做了一个闭嘴的姿势, “好吧,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看到。” 任由他们自由发展,如果能成功,肯定给封个大红包。 舒大夫就是隔壁村的老大夫,医术不错为人还热心,这人品行不错,要跟胡婆婆互相扶持过日子,他是举双手赞同。 但不论成与不成,都是胡婆婆自己的自由。 林屿发觉这事后,就只当没看到,他们两人也瞒的紧,村里竟无一人知晓。 时间开始来到一年最热的七月,雨水也变多了,村里人只能闷在家里躲雨,又是担心又是忧虑。 如果雨水太盛,会影响到地里的庄稼,也是一年的收成。 因为水分太高,连蘑菇都种不得,雨水顺着淌进屋里,湿漉漉的,一踩一个脚印。以至于第一批菌丝已经长完了,现在还没法种第二批。 村长发愁几天后,干脆把用过的麦草腾了出去,打算等雨水过去再种第二批。 盖房子之前,林屿就考虑了排水问题,把院内垫高了五厘米,还挖了排水沟通到屋外,还垫了地砖,免得踩一脚泥。 现在看,太有先见之明了。 等啊等,好在赶在交货日期之前,雨水停了。 林屿亲自赶着马车,去了码头旁边,找到负责收货的管事徐夫人。 徐夫人准时前来,把匣子挨个挨个打开检查过,点数之后说,“我定的是五套六十朵,怎么多出来一朵。” “那是损耗啊!”林屿回答的很理所当然,“万一在路上发生了破损,那多出来的一朵就能顶上。” 在现代,食品或者其他按件计算的包装袋上,都会带着一个±符号,就是象征着误差值,比如50±1,意思就是可能是多一件或者少一件,这个误差都在允许范围内。绢花当然不会点算不清楚,但林屿考虑到运输不易,自然先把损耗想在前头。大笔的银钱都赚到了,一点小利益他还是舍得的。 徐夫人不防还有这个解释,深深的看了林屿一看,拿了签货单,刷刷刷的签下大名盖了印鉴,然后结清了尾款。 落袋为安,林屿拿着尾款打算回去分账咯! 目送少年走远,徐夫人的手下很是疑惑,“管事,咱们不是一向只付六成货款吗?”他们新兴隆商行对于大合作商,才有定金三成--尾款七成的优惠。 碰到小合作商,都是定金三成--货款五成--销售一空后再付二成的惯例,而小商户也不敢开腔说话,毕竟他们求都求不来进新兴隆的机会。 “这少年,以后必非池中物,现在跟他交好,帮他一把,以后肯定不会少了好处。”徐夫人又瞧了一眼,“放心,我从来没看走眼过。” “那我就等着看吧。”手下喃喃的说。 银钱是拿到手了,可是转手又花了出去,胡婆婆找织女定做专门的绢布,不论蚕丝还是染料都要订购,然后布置一个专门存放绢布的库房,避光避湿。难怪常说,做生意的都把银钱压在货品上,赚了钱也花在订货上。 但只要新兴隆卖得好,日进斗金不是梦! 怀着这种期待的心情,时间快进到了八月里。又是麦子收获的季节,村里忙的热火朝天,都在收麦子晒麦子。 收了麦子,又是送新面的季节,现在村里送新面的习俗也卷了起来,以前送面粉,现在都是送面条,而林屿还要额外加上糖心烧饼,一咬就流心的那种,美滋滋。 第七十二章 林屿在家忙活着做糖心烧饼, 然后一篮子一篮子的送出去,费了好大的功夫。 不过现在,家里的孩子经过锻炼, 对于家事也能逐渐上手,跟他一起忙活,速度自然快得多。 松脆酥软的饼子一个个的从炉子里出来,趁热咬一口, 那滋味别提多好了, 林屿正尝着自己的劳动果实,突然听得有人敲门。 “谁啊?门没关, 进来吧。”林屿在厨房里扬声喊。 从大门外探头探脑的进来一个青年人,一见到林屿扬起比蜜还甜的笑容,亲热的不得了:“呀,小屿在家呢?我给你送新面来了。” “哎!”林屿瞧着面熟,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个人的名字,原来是小满, 小满比他大几岁, 原来也是一起玩的, 只是后来小满进县城找了个学徒工来做,两人的联系这才逐渐变少。 “是小满哥啊!快进来进来,怎么有空回家啦?” 小满一举手里的篮子:“这不是该送新面?我回家帮忙。”他的篮子里正好放着面条跟几样鲜菜, 不由分说的就往林屿手上塞, 林屿跟他来来回回推拒了三个回合, 小满直接把篮子往旁边的希希手里一塞, 然后撒腿就跑。 希希一脸懵逼, 怎么手上就被人塞了东西? “算了, 送新面是礼节, 他能送我也能送,到时候再送回去。”林屿只能这么说,他跟小满哥很久没碰面,过来送面实在突兀的很。 但这种突兀的事情,下午持续发生,隔一会儿就钻出一个青年来,送了东西就跑。 林屿看着屋内摆满的篮子,怎么回事?最近麦子大减价吗? 村长拎着篮子过来送面饼,看着屋里的“盛况”,笑吟吟的说:“这是在讨好你呢!” 林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就是为了种蘑菇的事?” “否则还能是为了什么呀?看着我赚钱,谁不眼红呢?”村长继续笑,以前嘛大家都一样穷,谁家什么样子都清清楚楚,吃顿肉都能闻着味,如今村长明显赚到银钱,也舍得买烟叶了,也舍得买几顿肉,谁不眼红呢? 他们也看了出来,背后做主的还是林屿,自然要费劲先把管事的讨好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不是解释过?现在菌丝不稳定,最好等到明年。”林屿扶额,“算了,等他们再来时,我说的明白一点。” 村长闻言点头,就是,搞的好像他从中作祟一样,还越过他直接来找小屿,不就是不信他呗? 解决完这件小事,距离中秋的活动就越来越近。 县城里,白县令早早的就开始筹备,不论是衙役们还是摊贩,都提前给他们圈定了地方,让他们 按照事先的顺序排列,分门别类,自己制造的垃圾自己带走,还要缴纳一定的摊位费。 起初有摊贩观望,犹豫要不要摆摊,毕竟往年都是不需要交钱的,今年交钱,万一卖不出多少东西,岂不是亏大了? 而嗅觉灵敏的商贩们,甚至包括一些大商户,已经发现这回县令下了大本钱来宣传这次活动,活动为期三天,跟着政策走肯定不会错的。 等犹豫的商贩反应过来时,摊位早就被抢个精光,连最边边角角的地方也没了。 白县令特意给林屿留了个好位置,虽然很想休息过节,林屿还是准备了方案,不仅提前半月备货,还特意为了中秋推出新的香膏和绢花。 愿意来逛摊位的,其实很容易被其中的氛围感染,从而掏出自己的荷包,这也是为什么游乐园的爆米花好几十一桶,依旧有人消费的原因。 所以林屿提前备货的,都是薄利多销的产品,单价低花朵小巧,香膏都是超小瓶,库房里还有其他的。 八月十四的晚上,夜市就算是开场了,在广场上搭了一个大大的戏台子,请了戏班子已经演上了,不需要门票,免费看。 所以还没到晚上,戏台下先挤满了人,伸长脖子等着看戏。等到戏子上台,一连串的交好声溢了出来,迅速把气氛炒热。 一场戏演完了,就有人上去拿出木牌子,告诉大家下一场戏在会在什么时候开始,让大家四处闲逛休息。 这时候,一心等着看戏的观众们,就会选择就近闲逛,附近的摊位迅速集中了人气,被一波又一波的人流淹没。 就算是做策划的林屿也没想到,大家会这么热情啊!他摆在摊位上的货,没一会儿就被抢光了,为了补货,他只能让蓉蓉跟胡婆婆暂时留在摊位上,他自己去库房补货。 补了两次货,才勉强应付了一晚上的人流。 胡婆婆惋惜着:“这个架势,我们准备的货肯定不够。” “不够就不够吧,第一次搞活动估计错误,下次吸取教训。”林屿劝着:“这么算,咱们还能自己逛会儿夜市呢,那不是赚了吗?” “要花钱出去呢,怎么能算赚了?”蓉蓉接话。 “那就给你发个红包!随意花。”胡婆婆要做个大方的老板,于是给蓉蓉发红包,喜的蓉蓉不停道谢,硬是从疲惫的身躯里再挤出一股力气来。 林屿是觉得人都要累散了架,站了一晚上脚脖子疼,可这还是十四呢!还要在扛一天。 十五那天,果然来的人更多了,挤的连喝水都要轮班,幸好林屿把几个人都排好班次,轮流上岗才算顶住销售,还在摊位后面放了小板凳,轮班的人就在这里歇一歇。 “这人也忒多了!”胡婆婆捧着茶杯感叹道,他们脚下放着的铜钱匣子,装满了三个,第四个也快满了,一不小心就会被踢到。 现在就算看着有钱,她都不想赚。 胡婆婆的凡尔赛发言,深的林屿赞同,就是!烦都烦死了!走开你们这些该死的铜钱!离我远点。 但是铜钱们不听,就来就来! 眼看着快到吃晚饭的点,终于能消停一会儿,蓉蓉报告了不好的消息,“老板,咱们备的货,见底了。” 古代长兄日常 第54节 “现在还剩多少?”林屿镇定了一会儿,先点算余货。 “可能绢花还有几十多,香膏就剩十几瓶了。”这点东西,不用半个时辰都会卖光。偏偏这两样呢,想要做好都需要时间,尤其是香膏,起码都需要半月。 林屿跟胡婆婆互相对视苦笑,看着钱在面前经过,赚不着。 “要不然,预收吧?婆婆要是给你时间,半个月之内能把货补上吗?” “要是不算高端绢花,只做简单的,半月可以。” “香膏也可以。” 两人对视,预售降价吗? “降!” 收回刚才的凡尔赛发言,他还是很喜欢银钱的。 既然要做预售,最好准备一张预售劵,林屿把孩子们叫了过来,让他们在纸张上写品类,然后盖上印鉴,他就负责教蓉蓉新的推销说辞。 “我们的货品实在没准备够,刚才已经全部销售一空,这些都是样品,您可以看看合不合心意。如果您喜欢,可以先预定一款,交一半的定金,我们保证在半月之内,把货品给您送上。” 蓉蓉反复背诵了两遍,把这些话记下来。 华灯初上之时,过来逛街看花灯的人更多了,再次迎来水泄不通的状态,今夜没有宵禁,可以尽情的逛。 有那么一部分人看到摊位上没有现货,的确失望的离开了,但也留下实在喜欢的客户,而且还降了价,稍等几天也不是问题。 两边的比例是一半一半,至少留住了一部分的客户,胡婆婆扶着自己可怜的老腰,可踢到脚下的钱匣子,还是止不住的高兴。 灯会上最多的那波人流量过去了,林屿也就准备收摊,刚要收拾东西呢,摊位上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笑吟吟的说:“老板生意不错啊!” 林屿抬起头,差点脱口而出:“白......” 白县令做了闭嘴的姿势,“嘘!我就是趁着人少,出来验收成果。”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温柔妇人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白夫人主意到林屿的目光,点头颔首微笑。 他们一家人都换了普通衣衫,看起来就跟富家商人差不多。 “白,白先生。”林屿换了称呼,无奈的说:“你看我这摊位,就知道生意好不好咯?全部都被扫光了。” 白县令在其余的摊位上一扫,还真是,各个都快卖空了,一看生意就很好。 “怎么样?白先生要不要给夫人买一只桂花?意头好又好看。” 白县令故意板着脸,“为什么不送呢?” 林屿装成特意舍不得的样子,“这样,你买一只桂花绢花,我送一瓶桂花香膏,买一赠一,是不是赚大了?” “好像是赚了,但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花钱呐!”白县令沉吟。“你们做生意的就是狡猾。” “我赚了钱,再在别的地方花掉,银钱才能流通起来,才能发挥作用,不然各个都舍不得花钱,还怎么交流?” “一嘴的大道理。”白县令话是这么说,手却诚实的掏钱,亲自拿了绢花,别在夫人的头上。 噫!林屿吃了一嘴的狗粮。 第七十三章 白县令出去微服逛街, 就是为了巡视自己治下百姓的生活,是否安居乐业,是否政通人和。 现在一瞧, 果然如此,人人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格外的安逸闲适。 白县令收回目光,看到摊位上的预售劵, 捡起一张看, 好奇问:“预售?” “货品准备不足,还没到晚上就卖光了, 只能做预售。”林屿解释过预售的规则,白县令若有所思,手指在纸张上摩挲。 这少年虽然出身低微,但是肯用脑子,脑子还灵活,如果生活在官宦之家有父兄做支撑, 保证能够官运亨通前途无量, 只可惜啊...白县令的可惜没有说出口, 闲聊了一些客人的事情,又去逛别的摊位。 白县令一走,蓉蓉长呼一口大气, “天呐, 刚才那位先生好威严啊, 他一开口, 我就忍不住想要回答他。” “估计是个大商户。”胡婆婆看出三分, 但没明说, 把蓉蓉敷衍过去。 “来, 发个红包,咱们也逛逛夜市。”林屿从钱匣子里数出一百文,每人一份,让他们各自去逛街。 蓉蓉喜不自胜,很快就跟家里的姐妹开始逛街,吃小吃。他们现在再逛街,人少了清静了,还没那么挤。 林屿一手牵着一个,走,逛夜市去! * 第二天累过头,一直睡到中午才醒,连月饼都没有吃上。 月饼是提前买的,林屿啃了半个,就再也啃不下去了,太甜太腻,适合配茶,不适合空口吃。 但更重要的是,盘点赚了多少银子! 货品的数量登记过,单价也是固定的,钱匣子端出沉甸甸的四个半,都能砸死个人。 “哇!好多好多铜钱哎!”楚楚扑到匣子上,“让我感受一下铜臭味,我就喜欢这个味道。” “好了好了,铜钱很脏的,不知道过了多少人手,小心蹭到身上。”林屿把楚楚拉下来,“那个,康安你负责点算账目,我们剩下的人,把铜钱穿成一千的一串。” “我?”康安点了点自己的鼻子。 “你算术算的不错,就先算呗,然后康平再去验算一遍。”林屿把袖子挽起来,“咱们这些人就慢慢点,记得点完一定要洗三遍手。” “我先数第一遍铜钱,数到一百枚交给楚楚,楚楚再数一遍没问题,串好。”林屿给他们安排分工,就各自开始忙活起来。 铜钱看着不多,里面还夹杂了一些碎银锭子,沉甸甸的,一枚枚的点,点到最后真是手都麻了,抬不起来。 他们从中午一直点到下午,晚上点了七八盏油灯,终于把全部收入点算清楚。 “我去,咱们县城有这么多人吗?”他们一共有一百二十三两的营业收入,还有四十六两的预售定金,如果扣掉三分之一的本钱,差不多净赚了一百多两! 这还只是两天的营业额哎!如果货物备齐,说不定还能再赚五十两! 这些银子,差不多是以前,好几个月的收入! “昨天热闹嘛,是人都想花钱买东西。”胡婆婆揉着自己酸疼的手,又是幸福又是苦恼。 她又赚了五十两,加上以前攒下的银钱,至少也有三四百,都不知道该怎么花。 “买地嘛,”林屿出主意,“买些良田,租给别人种,每年让他们给您送麦子来。” “等我瞧见合适的良田,一定买。”上好的水田二十两一亩,中等田十两一亩,先整个五亩再说。胡婆婆美滋滋的,盘算着以后的幸福日子。 但是在幸福之前,还要先把预售的订单给搞定,送到客户手上,为了尽快赶工成功,林屿使出浑身解数,熬更点灯的,总算是把预售的单子搞定。 这还不算完,因为他准备去褚州,这一来回至少也要三四个月,他还要提前把订单做出来。 几个孩子跟打了鸡血一样,一听备货的原因是这个,发了大狠劲,一直在努力的做香膏。 林屿把做好的香膏按照日期一一摆放好,到时候补货,就按照日期来补。 除此之外,还要收拾包裹,带上棉衣棉袄日常用品,收出来的包袱就站了一大包。 他打算九月二十出发,路上走个二十天,到褚州也已经是深秋,冷的很。 还有路上需要注意的安全问题,他们五个就要占一辆马车,但安全问题也很需要注意,万一有点什么事情,能安全脱身吗? 听说林屿打算去褚州,青山哥自告奋勇说要陪着他们去,毕竟路上多一个壮汉,威慑力也强不少。 林屿犹豫,主要是现在豆腐店开张不久,店里店外忙活的要死,如果少了一个壮劳力还少几个月,他觉得有点对不住。 “什么对不对的住的,就你们五个出远门,我还不放心咧!这又不是去县城州城一趟,当天都能来回,那可是三千里!路上碰到点事都没有帮忙的。”林青山不由分说的,“我必须跟着去。” “好吧。”林屿答应了,毕竟这么远没有人照应,他心里也犯怵。 “不过呢,咱们要出门,就算走官道也悬乎的很,最好还是找个送货的商行,一路搭他们的顺风车,这样更安全。”林青山也算是历练出来了,知道很多偏门消息。 “那,我去打听打听。”林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找人去打听有没有商行最近要去褚州。 谁知道就碰上了老熟人,原先财聚钱庄在长兴县的钱修钱老板,正说他们有个商队要从蓝州出发,路过翠州后,一路转道去褚州。 钱修老板笑的客气又谄媚:“咱们东家来巡查生意,临走之前留下话,如果是林小郎君您的事情,在我权限内,统统可以答应下来。” “我要是早知道,一准来了,把您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林屿心想,熟人好办事,如果答应下来,好像没什么坏处。 但财聚钱庄的车队就要九月二十三才会出发,路上也会停下采购食水,比预计的时间多了五天。 这点小问题跟安全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敲定了出发的日子,就要准备必需品,常用的风寒药止血药,以及必须的银钱。 “把碎银子,缝进衣裳的角里,这样既不会丢也不会被人摸去。”林屿一边说一边动手给衣服做暗袋,并且叮嘱四个孩子,守好这些银钱。 “五两银子能干嘛?难道路上有小偷吗?”楚楚捏着银角子,嘟囔着。 林屿吓唬她:“五两银子,都能买你这么大丫头呢!你以为能干嘛?不过出门在外,安全为上,如果不小心失散了,就用这些碎银子买东西吃,先在原地等我,我肯定会找回来的。” “再说小偷,你以为没有吗?什么时候摸走兜里的银钱你都不知道呢!” 楚楚后脑勺挨了康平一下,吐吐舌没继续说什么。 “除了碎银子,每个人的脖子上再挂个布袋,布袋里用牛皮纸裹了五十两的银票,一定要贴身带着,这叫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都放我身上,万一丢了就全没了。”林屿继续说着,当然他身上带的最多,有二百两,但剩下几个五十两凑到一起,也是一大笔钱。 他做如此谨慎的布置,也是以防万一,毕竟古代的治安比不上现代,就是现代,人们出远门都还会各种贴身藏钱,什么藏在鞋垫里,藏在背心里,什么法子都能想得出来。 噫,真是有味道的钱。 但轮到他了,却还不得不用这种老法子,来保证银钱不会丢失。 林屿改编了两个出远门被偷钱的故事,就打个盹钱就被摸走了,把几个孩子都吓的一愣一愣的,林屿转而又安慰道:“只要不乱走,其实问题不大,我们坐的马车都是商行提供的,路上都是固定的人,安全的很,我说这些,主要还是让你们都提高警惕。” “知道了大哥。”他们齐齐回答,然后借着油灯,开始缝制布袋。 除了行礼,还有铺子的事情要安排,考虑到春霞姐跟看守店铺的蓉蓉更熟悉,林屿就把库房和大门钥匙都交给她。 “对了,还有我家的马,得劳烦春霞姐喂了。” “那我可赚了,我可眼馋那匹白马,到时候骑着去县城,保准一溜的人盯着我瞧。”春霞姐打趣着。 “那就美吧,让那些人眼睛都羡慕红。” 笑闹过后,春霞姐又正色说:“去就去了,好生多待些日子也不妨。”总归是亲娘两,什么东西都割不断感情。 “还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呢,再说吧。”林屿心头怅然,“我先安排好这边的事情。” 他也想能多待就多待啊,只是世事难料。 古代长兄日常 第55节 在这种忙碌又焦虑的时间里,九月二十二很快到了,他们提前一天赶去翠州,在翠州的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跟财聚钱庄的商队回合,正式出发。 平时也坐马车出行,顶多也就是三四个时辰,林屿以为自己已经习惯马车的节奏,不曾想,这一坐就是一天,在马车上能有多难熬! 第七十四章 现在的马车又没有减震系统, 它一抖动车子的人就跟着抖,晃的颠三倒四,一身的骨头都要颠散了。如果坐三四个时辰也还就算了, 偏偏还要坐一天,除了中午能够休息一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赶路。 等到休息时,林屿只觉得腰腿都不是自己的, 就算平地上站着, 也觉得晃得慌。 “哎哟!”林青山捶着自己的腰背,半弓着背, “太难受了,我得起来转悠转悠。” “我也是。”林屿努力站起来伸展身躯,不由得开始怀念飞机高铁,就算是绿皮火车,坐着也比这个强啊。 商队驻扎的地方是个荒地,平平展展的, 但旁边显然还有别的商队驻扎, 稍微隔了几米远, 还能互相借用食水,此刻正在烧火做饭。 出门在外吃的简陋,商队的人准备的就是面条加上青菜, 偶尔搭配一点肉干, 就算有荤有素, 很是可口了。 林青山看到商队人下挂面, 还对着林屿挤眉弄眼, 看!面条都卖到这里来了! 林屿想起账本里, 倒是记录了几笔大的采购单, 好像就是财聚钱庄分号的钱修订购的,看来就是用在商队上的。 又是一笔收入get! 反而是豆腐乳,虽然也同样耐放,却因为口味问题没能推广开,如果有真空包装的话,倒是能够多放一段时间...林屿思索着解决之道,在平地上走来走去,也算是活动躯体了。 灶上烧好了饭,就招呼大家去吃,林屿端着碗喝着热面汤,跟孩子们聊天。 “大哥,路上还要多久?”康平焉头耷脑,再也没有平时的闹腾劲。 “二十天,顺利的话。” “二,二十天?”楚楚反应最大,一想到还要熬上这么多日子,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对啊,二十天,我不是早说过吗?” “大哥说是说过,我没想到坐长途马车会这么难受啊。”康平都想呜呜呜的假哭,实在太难了。 但此时此刻,他们五个人心底同时浮起同一个念头,坐马车都这么累,徒步而行又该多难啊。 林屿打断低落的气氛,强笑着:“也没什么,只是二十天而已,一晃就过。” “对,就是二十天嘛!”康安也跟着振作精神,“还不如想想,见到姨娘要说些什么。” 他们都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个痛快。 饭后,商队的人帮忙搭好了帐篷,在地上铺了一层油布,就席地而睡。林青山睡在最外头,如果有什么事情他就能第一个发现。 地面硬硬的,还带着一点土腥味,翻个身都会压的肩膀疼,林屿本来以为自己失眠睡不着,结果眼睛一闭,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恢复意识时,已经是外面的人起身来点火做早饭。 商行带队的人早就得到过钱修的提醒,对待他们一行人客客气气的,从不客气为难。 就这样吃了赶路,赶路一天休息的情况下,他们一口气走了十天,到了中途采购物资的橙州。 橙州盛产柑橘,汁甜味美,谓为一绝,橙皮味道还清爽,趁着采购物资,林屿买了一筐子的橙州橘。放在车上慢慢吃,柑橘皮闻了还提神。 他们也逐渐开始适应马车的颠簸,想了各种办法来缓解,不论是时时活动透气,还是用棉袄做缓冲,都能起点作用。 不过越是朝着褚州走,天气也越来越温暖,明明已经到了十月,穿夹袄还有点嫌热。 棉袄带着累赘,只剩下当垫子的用途。 林屿剥开橘子,还把橘皮挨个挨个的揉搓出柑橘油,一股清澈清爽的味道充满了车厢里。 “真好闻。”林青山深吸一口气,“比咱们那里的橘子好吃多了。” “皮厚也耐放,买了三天,一点皱皮都没有。”林屿心想,不管是做橘皮精油还是做橘皮香膏,都是一绝。橙州距离翠州十天的路程,如果快马加鞭的话,运送回去也来得及。 “你啊,满脑子都是生意,就连出门都不例外,不过也是,要不是时时想着,哪来的这么多主意?”林青山道,“该你赚钱。” 林屿露出尬笑,他只是用思考来缓解自己的紧张而已。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距离褚州也越来越近,林屿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反而时间越过越慌张。 唉,大概就是近乡情更怯吧? 不光是他,其余几个孩子也是,想必也是万般滋味在心头。 等了又等,终于到了褚州,闻着风里咸咸的气息,马车在褚州的城门口停下,跟林家六人告别。 商队的全管事拱手说:“林小郎君,告辞了!日后你如果要返回翠州,便去我们财聚钱庄的分号打听路程即刻。” “谢过管事了!”林屿同样拱手,跟他们告辞。 “接下来去哪儿?”林青山一个人扛着三个包袱,包袱不停的往下掉。 “去城内的云来客栈,我提前给娘写信告诉过她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到,接下来一起回合。” “行,去客栈洗漱修整一下也好。”林青山忙说,在马车上什么都好,就是没地方洗澡洗头,他觉得自己脏的都要结块了。 他们赶去云来客栈,开了两个房间,就让小二烧了热水送来,他们换着人洗头洗澡,然后换上干净衣裳。 林屿第一个洗完,先下楼去询问客栈老板,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人,笑呵呵的。在林屿问及有没有一位姓周的妇人或者姓赵的男子留口信时,胖老板摇了摇头。 “没有啊!我保证没有。凡是在我客栈里留口信的人,我都记在本子上,保证不会错过。”生怕林屿不相信,胖老板还把本子翻了出来给他看。 林屿挨个翻过之后,的确没发现,“这城里还有其他叫云来客栈的地方?” “我保证没有!我开云来客栈也有十年,绝对没有撞名的。” 那,怎么可能呢?林屿不信邪,他们二人来往的信件上,写的清清楚楚啊! 林屿倒回客房内,跟其他人商量,到底该怎么办? “要不然,我们就先住上一晚,一来呢是等一等,二来是休养精神,”林青山伸着懒腰,一路上颠簸的厉害,骨头还酸着,“如果明天中午还没来,我们就留个口信,然后自己赶过去。” “青山大哥说的对,就这样两全其美。”康安第一个发话。 他都说了,其余人也开始赞同,林屿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来褚州的第一个夜晚,就这样度过。 第二日,林屿留了康安跟希希在客栈等人,让青山哥带着其余人去提前买些糕点果饼当做礼物。 等了一上午,还是没人来,反而是林青山拿着大包小包回来,大惊小怪的说:“褚州的东西好贵啊!”他点着手指头算账:“我们翠州的糕点,就算顶好,也只要一两银子一盒,这里居然要二两!直接翻倍!还有这些红糖,一包都要一百五十文,都快赶上盐了!” 他走了好几家店都是这个价,起初还以为他操着外地口音被人当肥羊宰了,没想到都是这个价格! 林屿只要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为什么,褚州贫瘠不产这些,商人们费劲运送过来,当然要涨价。 “对了,等了一早上有消息吗?”林青山又问。 林屿摇头,“还是没有。” “既然这样,咱们就自个赶去吧。” “也行,楚楚你们收拾一下礼物,我跟青山哥去楼下问一问马车的事。”林屿跟青山哥一起下楼,问胖老板哪里有马车可以雇,需要多少银子。 上午逛街的时候,还托林青山去兑换了五十两的碎银子,方便随时取用。 等林屿说起要去甘泉村时,胖老板的神色倏尔一边,飞快的闪过几丝诧异,又重新调整为正常,笑呵呵的:“去甘泉村啊,路上不好走,还偏僻,去一趟回来接不到活,车夫都不乐意去那儿,得加钱。” “加多少?” 胖老板比划了一个三两,林青山瞪大眼,脱口而出:“抢劫呐!” 三两!能买多少东西了!居然这么贵! 胖老板一点都不生气,两手一摊:“我可不是糊弄客官啊,的确是这个价格,随便问哪家都是这样。” 林屿拉了拉青山哥的袖子,他们初来乍到的,能找到可靠的车夫就挺不错,主要是胖老板客栈开在这里,如果宰客他们扭头就能过来找麻烦。 想通这点,尽管心里生气,林青山还是答应了。 马车来的很快,他们拎着大大的包袱,就上了马车。 甘泉村是褚州治下某个县城里的村子,还有半日的路程要赶,而出了城门,越走越荒凉,出了官道,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一片片的荒草。 康安掀起车帘看了看外头,扭头给车内人使眼色,这,别是碰到谋财害命的吧?好慌。 林屿嘘了一声,点了点自己的靴子筒,又指了指林青山。不怕,他们这有六个人,车夫就才一个人,他要是起什么坏主意,保管让他有去无回。 第七十五章 车内的人正提心吊胆呢, 车夫还在一言不发的赶着路,丝毫没有发觉车内险恶的气氛。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远远的终于能看到几栋低矮的建筑物, 还有界碑石上的字迹,上面写的正是甘泉村三个字。 “到了到了。”车夫勒住缰绳,马车停稳:“前面就是甘泉村,马上就进村了。” “好。”林青山把点心盒子收了起来, 他原先是准备一言不和就扔出去当做武器的。 林屿也下了车, 先让弟妹们站稳拿好包裹,然后从兜里拿银子, 车夫点算清楚后,一扬马鞭,扭头就走,那速度快的,就好像后面有狗撵一样。 林屿被扑了一头灰,跟青山哥咧嘴一笑, 真逗。 林屿低头看自己的衣裳头脸, 很好, 都没有任何问题,整整齐齐的,弟妹们互相检查整理, 保证自己看起来很不错。 “心里慌不慌?”为了缓解气氛, 他故意这么问着。 “慌。”康平扯了扯林屿衣角, 模样都快哭了, “我害怕。” “不怕不怕, 马上就能看见娘了。”林屿安慰到, 自己也是紧张的直喘气, 他定定神,一手牵着一个,青山哥牵着另外两个,六人迈步朝着村里走。 甘泉村近在眼前了,就算是本朝土著的林青山,也觉得这个村子看起来忒寒酸了!村子口没有围挡,房子是清一色的草屋,稀稀拉拉的建了一些篱笆做围挡,人看起来也畏畏缩缩的,一点精气神没有。 换成别的地方,这时候早就有人上前来问,来人是哪里来做什么的,哪会让他们畅通无阻啊! 一点活力都没有! 林屿心头也犯嘀咕,这种地方过于安静,让他觉得脚步声稍微大些,都是罪过。 但他只知道周氏落后安顿在甘泉村,并不晓得具体是哪户人家,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问路,他挑了一户人家,女主人正在院子里呆坐,一言不发。 “婶子你好,请问,村里有没有一户叫做赵先见的人家?” 那女主人呆呆的把眼睛转了回来,愣愣的思考五秒钟,“好像有?他家的女人叫什么名儿?” “叫周贞娘。”林青山抢答。 古代长兄日常 第56节 “喔!”女主人这么回答,也不晓得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六人都秉着呼吸等她回答,她终于想了起来,“在前面,过了那条小河沟,在下甘泉村内,东边第十家。” 下甘泉村?难道还有上甘泉村吗?林屿默不作声,顺着女人指的方向,一路走了过去,不到一盏茶功夫,的确看到一条小河沟,跨过河沟之后,稀稀拉拉的还有二三十户房子。 林屿觉得甘泉村怪怪的,一直没敢放开手,等到过桥后,有了对比,只觉得下甘泉村虽然也闷闷的,看起来却好多了。 他们从第一家开始数起,一直数到第十家,才算是找对了地方。隔着大门和篱笆,看不清里面的景色。 “我来敲门。”林屿上前去敲着大门,一边敲一边心想,等一下见到周氏,又该怎么说话? 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又一下子说不出口。 一连敲了十几下,院子里并没有人答应,林屿心里七上八下,右边的院子有人探出头来,“找谁啊?” 她只探半个脑袋,生怕自己露了全貌。 “请问这里是赵先见先生的家吗?我们是他的亲戚,过来探望的。”林青山抢先说。 “哟,还有亲戚大老远跑来探望呐!”那人小声嘀咕着,“来的巧,赵家人全都出去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那可说不准喔,说不定就不回来了。”那人似乎想说什么,“你们真是亲戚?出发的早,肯定还不知道吧?赵家有人出事啦!” 出事了?! 林屿脑袋一阵眩晕,心跳如鼓,险些晕过去。孩子们更是忍耐不住,康安嘴快忍不住追问:“什么出事?怎么出事了?”甚至想要直接冲到隔壁去问个清楚。 搭话的婶子吓了一跳,脑袋缩了回去,慌慌张张的把门关上。 林屿经过最初的慌张后,先一把拉住迫切的康安,咬着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婶子别怪我弟弟,他是听到消息太激动了,我先给婶子赔礼道歉。”说着还拿住牛皮纸包好的糕点,本来这也是给邻里提前准备的见面礼。 他举着糕点站在原地,那婶子眼馋,最后还是从屋里走了出来,隔着篱笆先把糕点拿了,手有缩了回去。 “还请婶子好心告知,赵家到底出了这么事?老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婶子一看就是个和善的。” 那婶子终于松口:“其实我也不清楚,就是前两天的事情,村里的男人都要送去服徭役修工事的,女人愿意去也可以,我昨天就是听了一嗓子,说是赵家的人被滚下来的石头砸到了...” “你,你胡说!她们才不会呢!”康平跺着脚,眼泪一股脑的落下来,冲的脸上沟沟壑壑,他却顾不上这么多,只想反驳婶子的话。 “既然,既然砸到了,是不是该送到医馆去?还请婶子说一说,医馆在什么地方?”林屿把康平也拉了回来,努力控制声音询问。 “就在十里外,那里有一片树林子,有个大夫住在那里。”拿人手短,那婶子迟疑了一下,“我让我家阿远送你们去吧,不然你们也找不到地方。” 林屿正有此意,正中下怀。 那个叫阿远的少年从院子里出来,一路带着林家六人一起去找大夫。 林青山路上沉默不言,好几次都想说什么,却一直闭着嘴。他们沉默的赶路,谁也不说话,直到看见树林的影子,林青山才递过一块手帕,“擦擦吧,别让其他人看了更忧心。” 林屿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凉凉的,一摸全是泪水,原来他竟然沉默着哭了。 回头再看四个孩子,个个都哭成眼睛红肿,还咬紧下唇,努力不出声。 “先收收泪,擦干净。”林屿低声道:“不管出事的是谁,剩下的人不知道慌成什么样呢!最重要的还是先商量接下来怎么救,而不是一起抱头痛哭,越是这种事情,我们越是要立起来,当他们的主心骨。” “我不哭,我不哭,我是男子汉要当娘的支柱。”康安胡乱抹了两把脸,把自己哭过的痕迹收拾干净。 康平也默默擦脸,跟妹妹们互相收拾干净,然后才靠近树林。 树林边缘建了几间屋子,还摆了不少的晒药的竹匾,里面还有人哀哀呼痛的声音。 一听这声音,林屿心里就发紧,快步走了进去,朝着呼痛声最大的屋子走去,掀开帘子,就看到里面搭了许多木板子,人躺在上面。 周氏,还有另外三个林屿不认识的女人,分别围到一个木板子前面,呆呆的望着木板上的男人。 男人双目紧闭,即使是昏迷中也皱着眉头。 “娘!” 室内同时响起好几声呼唤,周氏缓缓回头,奇怪,怎么觉得声音如此耳熟?难道是出现幻觉了吗? “娘!”林屿先快步走过去拉住周氏的手,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康安跟希希落后一步,也在观察各自的娘亲,确定亲娘无事后,眼泪哗啦啦的淌了出来,刚才什么稳重啊支柱啊都丢到脑后去。 周氏恍惚的摸着孩子的脑袋,真不是幻觉? 检查无误后,他们再去看躺在木板上的人,林屿是心头一松,而四个孩子却如遭晴天霹雳,那男人正是赵先见,他们的父亲。 “父亲!” 又是一阵收不住的哭声,等他们彻底收住眼泪,已经是一刻钟之后。 擦着孩子的眼泪,周氏恍惚着想起,“今天已经是十月十八了吗?这么快?” “娘,今天就是十八,你没在云来客栈留下口信,我直接找过来的。”林屿看着室内的景象,不光是赵先见一个,还有四五个受伤的躺着叫唤。 “是,是我这几日糊涂了,”周氏还是没怎么回过神,说话都要停一停,才能继续反应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叔叔发生什么事了?” 周氏一顿一顿的,断断续续的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流放的男丁都需要服役,去修筑防御工事,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去敲击山石,再运送出去,这是一个辛苦活,手脚磨出血泡先不说,还容易被凿空的山体所伤。就在前三日,石头工地正处于一片火热中,突然有人喊,“落石了!”然后就是一片轰隆隆的打雷声。 当时周氏也在一边,跟杨姨娘易姨娘三人合力抬石头,突然听到动静,吓的她们扔了石头就想跑,才跑了几步想起赵先见还留在凿石头的地方,于是又闷头跑回去。 当时乱成一团,谁也顾不上谁,等到停稳了,周氏才知道赵先见还有跟他一组的五六个人都被砸伤了。 这简直跟天塌了一样,她们脑子里乱哄哄的,跟着看管的衙役先把人送来医馆,就一直迷迷糊糊的,除了中间赵妍妍回去拿了一趟衣服,她们都没出过医馆。 “可这到底伤的怎么样?要不要紧?” 这个词语一下子激起了周氏的紧张,“对!大夫说伤口感染高热不退,如果不退热,脑子都要烧傻了!” 第七十六章 “那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快让大夫开药退热啊!”林屿急道。 “大夫已经把汤药喂了下去, 就等着药效发挥,起效就还好,不起效只能听天由命...”周氏含含糊糊的, 机械的把大夫的医嘱念出来,“还有,先见的腰腿被砸伤了,以后多半不能行走...” 凭着林屿浅薄的医学知识, 那大概是伤到脊柱或者神经, 才会造成行动障碍,如果赵先见出点什么事情, 这一屋子的女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听到周氏的话语,几个孩子一窝蜂的挤到病床前,拼命喊着赵先见的名字。 声音嘈杂,昏昏沉沉的赵先见似乎睁开了眼睛,眨了两眨又闭上。 “先把大夫叫来,我问问他。”林屿把见面礼先让青山哥拿着, 自己去找大夫了。 林青山讪讪的, 看着前婶娘不知道该怎么喊人, 以前的称呼也用不上啊!还是周氏先反应过来,说就叫她周婶子吧。 “还没多谢你送他们过来,一路上辛苦了吧?” “不辛苦不辛苦, 要说小屿帮了我更多, 我不过是回报一二, 他们一群半大孩子出门, 我当大哥的怎么能不护送呢?”林青山嘴笨, 但还是努力安慰着:“小屿都来了, 他定能想出妥当主意的。” “借你吉言吧。”周氏全当他在说安慰的话, 听一听也就罢了。 林屿出门找大夫,在侧面的熬药房找到了人,跟大夫详细了解病情。 大夫是个中年男子,一边给炉子扇火一边说话,比周氏讲的详细,但意思差不多。 当时采石场出事,当场砸死一人,砸伤七八人,还有一些摔倒擦伤的共计二十来个,算是很了不得的大事故。 轻伤的领了药膏回家自行休养,砸伤的就近送到他的医馆,但他这个小医馆平时也就看个小病小痛,碰到这种大型事故大夫也抓瞎啊,只能先止血,让伤口感染的退热,其余的都做不了。 “那,采石场的负责人就没来过?一个都没有?”林屿忍不住追问。 “他们过来干嘛?”大夫更不解。 当然是来承担责任呐!出了这么重大的事故,他们莫非还想装不知道?林屿心头有气,可事后找人负责,不如先救人,以后再算账。他想了想,“屋内的伤者都在发热?大夫您这里备着有酒水吗?” “有倒是有,都是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不高的。” “那我买了,麻烦您找块干净的白布。”林屿说着就要掏银子,“这是预付的药钱,您先拿着。” 大夫抢救了两天病人一文钱都没见着,他也不好意思提,赶紧先把这二两银子塞进兜里,落袋为安呐。 林屿捧着酒坛子再次进了简易病房,先用大夫提供的棉布,把床位稍微遮挡一下,免得被其他人看的清清楚楚,接下来把周氏和他不认识的三个女性都叫了出来,“各位婶子也守了好几天,什么都吃不下,但越是这种事情越是要保持充沛的体力,不然怎么坚持的下来?先吃点点心,喝口热水垫吧垫吧,我带着孩子们,先喂药,过一个时辰婶子们再来接替。” 杨易两个姨娘都去看周氏,赵妍妍垂头不语,周氏才是做主的。 周氏有气无力摆手,“先听小屿的,五六个人守着呢,没事的。” 她们先借用熬药房,食不知味的啃着点心,药方没有多余的碗,她们就共用一个,喝几口又轮换。 啃了几口,赵妍妍先低声问道:“母亲,刚才那是?” “那是林屿,你知道的,我的大儿子。”周氏回应:“我把孩子托付给他,之前也来过信,说好这时候来探望的。” “喔。”赵妍妍闷闷回答。 “希希她,变了好多啊。”易姨娘感叹着,“我咋眼一瞧都觉得陌生,但又说不上哪里陌生,就是觉得懂事许多。” 杨姨娘也这么觉得,或许吃过苦头的孩子才会迅速成长吧。 那边厢,林屿把床位挡好后,就让青山哥帮忙解了赵先见的上衣,自己拧了沾米酒的白布,先擦脸,然后是腋下跟胸腹,通过酒精挥发来降低温度,退热。加上汤药双管齐下。 康安见了后,结结巴巴的说:“大哥,我,我来吧...”就想抢帕子。 “当然要你们来,我这是给你们做示范,擦酒就要擦这些部位,半个时辰一次,这才能降低温度。”林屿再把白布贴在赵先见的额头,“妹妹们年纪还小,熬不得夜,今天晚上肯定是得你们两当守夜的主力,一刻都疏忽不得,如果明天降温了,再去找大夫医治。” 楚楚跟希希齐齐摇头,“大哥,我们也可以的,守夜算我们一份。” “你们都想尽心意,那就排个班次,轮班来换。”林屿一想就明白,不欲阻止妹妹尽孝,“这样也好,每人都守两个时辰,也不会累着。” “好。” 楚楚认真盯着林屿的手法,心里默默记忆该怎么降温。擦过酒后,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把薄被盖上,虽然褚州的气温不低,夜里还是比白日冷。 尤其是简易病房内,环境不怎么好,空气污浊,还有人呻,吟呼痛,如果不是离大夫近,肯定还是送回家中养伤更好。 四个孩子想趴在木板边,又不敢挤着伤者,只能半靠在边缘,眼睛都不错的盯着,赵先见还在昏睡着,额头通红,就算昏迷中也皱着眉头,睡的不安稳。 林青山也没开口,现在还是救人最要紧。 大夫过来看过两回,发现温度没有继续上升,还诧异的问林屿用了什么法子,林屿指了指酒坛,大夫左手敲右手,“妙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平时摸过米酒的手凉凉的,这样降温不是更快吗?” “酒还能驱除邪气,防止伤口感染,在包扎之前喷一些酒,更有好处。”林屿还记得医学上认为伤口感染是邪气入侵,又补充了一句。 听说酒有这么多好处,其余的伤者家属纷纷讨要米酒给自家人,大夫苦笑两声:“我这总共也就剩下两坛米酒,全给你们分了,剩下的我也无能为力。” “已经足够了,您就是活菩萨啊!”伤者家属纷纷道谢扣头,一时间屋子里全是感谢声。 可活菩萨不是真菩萨,买药也要花钱的,大夫苦笑连连,又检查了屋里的伤者,只要热度不继续上升,至少这些人的病是保住了。 古代长兄日常 第57节 但或许对伤者来说,命保住了才是麻烦事,一个不能继续做活,还需要分人照顾的人丁,能活活的拖垮一个家庭。 医者仁心,大夫只能先把这些话咽下去。 * 在熬药房魂不守舍待了一个时辰,周氏重新过来,看着被照顾妥当的赵先见,替换林屿让他们先去吃东西,林屿带着孩子吃过后,周氏总算从脑子里扒拉出条理,问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当时事发突然,她们慌慌张张的把人送医,连之前约定好的日子也忘到脑后,也幸好林屿没有傻等,顺着信件地址找了过来。 这一晃眼,两年多就过去,周氏现在仔细端详,恍惚觉得,五官变了,身高变了,十几岁的孩子竟然有了大人模样,刚才在病房里说话有条有理,安排的妥妥当当,竟然是说不出的可靠,也是,小屿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再也主意的孩子也是孩子,现在看着,黑了也瘦了,肯定是吃了苦头,日子过的不好,再想想自己当初走投无路,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不得不把幼子托付给大儿子,当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啊。 心里的酸楚一个劲往外冒,越想越是过不去那个坎,她这个亲娘做的太失败,眼泪再一次扑簌簌的落下来,刚张嘴喊了一个字,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她只能伸出手来,把人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 林屿一个不防被抱个正着,他个头如今比周氏还高,早就不是撒娇卖萌在母亲怀里讨趣的年纪,现在多尴尬!他正要挣脱,感受到肩膀上湿湿的痕迹,又不得不把声音放软,“我好好的呢娘,现在不是又看到我了吗?” 周氏埋头哭了一会,心里愁绪稍解,这才抬起头来,“黑了瘦了,也长高了,还说没吃苦?” 黑了?林屿空出一只手来摸脸,他还没照过镜子,突然想了起来,他在脸上涂过黑粉呐!脚底下还穿了增高鞋垫!就是想装成成年人,免得路上被人当成软柿子捏了。 一路上又是擦汗又是抹泪的,不知道糊成什么样子。 他这么一说,周氏被他弄懵了,眼巴巴的瞧着他打了一盆水,然后把四个孩子都喊了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倒在帕子上好好的擦洗干净,露出本来模样。 孩子们乖乖仰着脸,挨个挨个的把黑粉擦掉,掏出增高鞋垫还有胳膊肚腹上面裹的布条,一下子从刚才看起来的十二三,重新恢复到该有的年纪,各个都是白嫩乖巧的。 杨姨娘跟易姨娘瞧着,就跟大变活人一样,从小泥猴变成了瓷娃娃。 周氏左瞧右看,张目结舌,实在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 为了路上安全呗,第一次出远门,林屿对褚州治安情况也不清楚,越不起眼越好,也避免一些危险,他看孩子们都扒着亲娘不想放手,就让他们各自跟亲娘带着,说说悄悄话,他跟周氏也说说话。 周氏先摸了摸康平楚楚的脑袋,跟他们小声说了两句,再朝着林屿走来,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站在医馆的篱笆外墙,准备说点心里话。 “你把他们几个带的很好,既懂礼貌,也知进退,反而是我,当母亲不尽心,你会怪我吗?毕竟平白无故的,多了孩子养,要说康平他们两也就算了,还要养着康安他们,是不是很辛苦很烦闷?”这个问题在心里压的太久,周氏开门见山,一来就是最致命的问题。 “造化弄人,如果娘还有别的法子,想必也不会非要来我。而且,以前不理解,现在一路走过来,也该理解了,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能舍了孩子离开身边,褚州日子太苦了,”林屿主动过来握着周氏的手,“遍地荒凉,还要服苦役,娘受累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子计深远,不仅说的是周氏,杨姨娘跟易姨娘也是一样,她们自身难保了,就算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也要当做浮木,先把孩子托举着抛出泥塘,给他们挣一条活路来。 至于其他的,真是顾不上。 “再苦啊,日子熬过来了。”周氏不提当初徒步而来的辛酸,初来乍到的被排挤,每日开垦的辛劳,只用一句熬过来带过。 “是啊,过来就好,以后日子肯定会一天天变好的,总还有团聚的一日。”林屿安慰着周氏。 那可就说不清楚,她们毕竟是流放至此,如果没有赦令,就是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里。 周氏深深吸了一口气,掩下对未来的无奈和酸楚。 林屿瞧着周氏的面容,周氏以前面容白皙五官清秀,活脱脱的一个清秀美人,现在呢,五官依旧,难掩粗糙。 周氏心头自责不已,再三的道歉,林屿看着左右无人,再把话往明白说:“娘,您还记得当初您要改嫁之前,我跟您说过的话吗?” 月色之下,周氏瞧着跟自己有五分相似的面容,但格外多了些许坚定。孩子是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还记得。” 当时,周氏面对赵先见的求亲拿不定主意,要说她二嫁还能高嫁,换成旁人怕不是忙不迭答应,恨不得马上成亲。周氏舍不下孩子左右为难,林屿是这么说的。 “娘,您自己想嫁,就嫁。如果不想嫁,就不嫁。我可以给您提供一些参考意见,但并不能代替您做这个决定。您在是一个母亲之前,先是一个独立的人,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要考虑的只有自己想不要,而不是我想不想。”那时候还稚嫩的孩子,铿锵有力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惊的周氏回不过神来。 思虑再三,周氏从心,还是嫁了,一晃就是岁月匆匆,十年过去。 “现在我依旧是同样的看法,我知道您的为难,知道您的不易,换成是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别想太多,都过去了。” 周氏这次再也忍不住,又是流不尽的泪水,哭过之后却有极力勾起一个笑来,孩子是真的长大了啊! 作者有话说: 为了写清楚这个情节点,所以更新晚了一些。 希望即使在古代,女性也能获得自己做自己主的自由,而不是被规则和宗族困住。 第七十七章 林屿任由周氏发泄情绪, 憋在心里更难受。 他们在院子外面说话,屋内也在说着话。 杨姨娘许久没见自己的孩子,又担忧当时杨老先生想要强行把人带走的事情, 就算后面收到信件,也没能彻底的放下心来,此刻抱着康安看个不停,生怕少了一块肉。 康安起初还能勉强坚持, 等杨姨娘要捏他胳膊时终于挣扎了一下, “娘!”他也快十一岁,半个大人, 哪里能缩在亲娘怀里撒娇,当自己才三四岁呢? 杨姨娘这才收回手,“当娘的还看不得你了?你从头到脚我哪里没见过?” 康安脸上一红,强辩道:“可我现在长大了嘛!已经是大人了。” “是啊长大了,都能独当一面,长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杨姨娘摸着康安的脑袋, “娘就是, 就是想你的很......” 两母子互诉别情, 说到动情时不免又是失声痛哭。同样的景象也发生在希希跟易姨娘身上,哭声响成一片。 只有尴尬的林青山站在一边,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地方坐着耐心等。 林屿等周氏平静之后, 对着墙角说, “出来吧, 躲在那里做什么?” 墙角没有动静。 “还要我动手去捉你吗?” 他说完, 墙角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康平不情不愿的探出脑袋来, 还把妹妹也扯了出来, 两人就跟罚站一样,直愣愣的,还是周氏嗔怪的瞪了他们两一眼,“躲在墙角偷听吗?” “我才不敢偷听呢!我只是想知道,大哥有没有背后告我两黑状!”楚楚理直气壮的说。 “我不才稀罕告黑状,告状我都是当面说好吗?”林屿更加气壮的反驳回去,噎的楚楚说不出来话。 “好了好了,现在给你们一个告状的机会,慢慢说,我先进屋去了,说完话还是记得进屋,外面凉的很。”温度不低,但是一阵阵的吹风,这昼夜温差大,也是磨人。 一进一出,简易病房里的味道格外的闷,他看了一圈,只能先把大门敞开透气,过一会儿又关上,周围至少三四个家属守着一个病人,低声说话声音也大的很,要想眯会儿眼睛,总觉得耳边嗡嗡的。 林屿捡了两块砖头垫着,就待在病床旁边,手托下颚,忙活了一天,没注意就睡着了。等他再睁眼,已经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屋子都是歪七扭八睡着的人,仅有的两人也快倒下。 林青山倒是还睁着眼睛,惊醒的很。 说好的守夜呢?竟然没抗住睡着了,林屿很有几分不好意思,林青山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没事的,我一直守着呢。” “人怎么样?” “我瞧着好的许多,脸也不红了,等大夫再看看。”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守了两刻钟,打着哈欠的大夫进来,一副困的要死的样子,挨个检查过病人后,发话了,如果一上午温度都还稳定,就可以抬回家中休养。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伤者家属不停道谢,但人要出医馆,自然要先把药钱结了,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能拿钱的当然痛快,拿不出钱的只能跟大夫保证,一准回去筹钱。 大夫都一一应允了,不然还能如何?只能帮着开了新的药去,然后告诉他们一旦恶化再送回来。 周氏探过赵先见额头温度,确实不烧了,就商量着要怎么把人抬回去,毕竟也是十几里路呢,走着能不累? 她们商量好轮班,两人一组借用大夫家的木板,走上两刻钟就换人,花了快两个时辰,总算是到家了。 终于回到下甘泉村,家里几日没人收拾落了灰,杨易二人忙着收拾屋子并做饭,赵妍妍去熬药,周氏先给林家的几人收拾屋子住。 林屿这才想起昨天,隔壁婶子让自己儿子阿远给他们带路,结果到了医馆一阵慌乱后,把人家撂在一边,后来没看到人,今天也该问问是不是回来了。 幸好阿远是看着他们忙乱,自己慢慢走回来的。林屿又送了一盒点心当做赔礼,谢过他带路的恩情,阿远性子很是害羞,接过点心挥挥手跑掉了。 看起来人不坏的样子,林屿想起之前在甘泉村人人沉默的样子,种种疑窦浮上心头。 他也知道甘泉村住的人口,一多半都是流放过来的,但生活不论成了什么样子总要过的,好不好都是自己的,怎么还有甘于糜烂的呢? “小屿,你来看看被子够不够长?会不会盖不着脚?”周氏喊他。 “哎,来了!被子不够长就先盖棉袄,我带了两件袄子过来。”林屿一边回答一边进屋。 条件简陋,更没有多余的被盖,都是去别家借了过来的,周氏正在努力擦洗着,还是一股子霉味。 “干脆洗了吧!晚上先盖内胆,明天也该干透了。” “你不嫌弃就好,实在没有多的被子。”周氏尴尬的很。 “嫌弃什么呀?一家兄弟谁出门谁穿裤子的事,我又不是没见过。”难道过了几天好日子,就把以前都忘了?林屿从来不怎么想。 “娘你先过来,我跟你商量点事。”林屿拍拍椅子,“过来吧。” 周氏依言,林屿组织着语言:“那个,赵叔叔的事情,您是如何打算的?还治不治?” 一说这个,周氏再次愁上心头,“治不治的好,是一回事,治不治的起,又是另外一回事。两回事加在一起,哪里是我能做主的?还不是听天由命了。” 这就天灾,挨在谁头上谁倒霉。 林屿从脖子上取下红绳串着的布袋子,倒出里面的银票,又把四个孩子喊了进来,让他们把脖子上挂的袋子统统取下去,一共五个袋子,里面装着五百两的银票。 “这钱你拿着吧,拿去请个好大夫。”林屿一股脑的塞到周氏怀里。 周氏拿起一看,竟然是银票?!金额还不小,加起来五百两!妥妥的一笔巨款。这让她怎么敢收?拿着都烫手。 她连忙就要塞回去,林屿阻止了她的行动,“娘!你先听我说完。当初你走的时候,还给我置办了八亩水田,说是你出的钱,赵叔叔肯定也没少出力,咱们家什么家底子我还不知道吗?现在他重伤,我也该回报一二,先治伤要紧,难道还要为了一时的面子,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周氏讪讪的,“可是这也太多了,你一下子拿出来不是掏空家里吗?” “那倒没有,我跟三叔家还有春霞姐都在合伙做生意,每个月都有进账的。”更别说其他的,只 要高端绢花卖得好,一笔订单就赚回来了。五百两虽然很多,但是也不算太难。 周氏拿着银票犹豫不决,反而是楚楚上前大胆撒娇,“您就收着吧,收着吧,先办要紧事,就当是借的,以后我还给大哥还不行吗?” 那得还到什么时候去?周氏摸了摸楚楚的头发,这孩子,以前就爱撒娇的很,现在功力越发深厚了,一说起话来抵抗不住。 “那我就先收下了,如果有用不完的,我再退还给你。” “以后再说呗。”林屿摆手。 治伤要紧,周氏也就不继续推辞了,这时林屿也能问出心里的问题,“娘,为什么我们一说要来甘泉村,车夫眼神都古怪的很?” 周氏这才解释着:“因为甘泉村内住的人,都是“异户”,是犯了重罪的人,生生世世都被圈在此地,生下的后代依旧是“异户”,遇赦不赦。” 林屿一下子就听懂了,倒吸着冷气,难怪啊难怪。不管怎么扑腾或者上进,一点用处都没有,可不是失去生活的勇气吗? 古代长兄日常 第58节 第七十八章 希希年纪还小, 并不懂其中的含义,直白的问遇赦不赦是什么意思。 林屿把希希搂到旁边来,他当初粗略看过一些律法书, 对本朝律例条文还是略知一二的:“咱们朝堂的律法,会先把犯罪的各色人等判处刑罚,分做几等,然后碰到新皇登基或者太子降生, 就会大赦天下。有些犯人, 就减罪释放,比如十年的改判八年, 虽然一辈子也碰不上几次,但总归还有一点奔头,如果声明了遇赦不赦,那就是什么施恩举措都轮不到他们头上。” 希希一下子就听懂了,如果这样,那些异户不是太可怜了吗? “可怜也没办法, 这是当初□□皇帝定下的规矩, 被他钦定为异户的人, 也是当初...的人,后代更不会推翻□□的政令,这不就是一代代的传下来了吗?”周氏说的隐晦, 但林屿听懂了, 八成异户的祖辈, 都干过谋反篡位的事。 异户不能平反也不能经商改善生活, 会分配一定的荒地, 勉强混个温饱而已, 株连九族跟成为异户比起来, 也不知道哪个更凄惨。 然后当初的知州图省事,就把他们这么一群流放的人,直接给扔到了甘泉村的旁边,他们另外修起了草屋,跟甘泉村隔河相对,自称下甘泉村。 当初周氏说要派人来接,也是这个缘故,只是一时忙乱忘记了。外面的人听到甘泉村,只觉得晦气不想靠近,生怕沾染了异户的穷酸气。 出身出身,就这两个字,就压死了一群人。 林屿说不出的郁闷,唉,祖宗犯的罪过跟后代又有什么关系?后代连祖宗的面都没见过,还要被迁怒,心里又怎么不记恨? 屋里陷入沉默中,周氏连忙打岔,“这都说的什么事情,人才刚来,还没有给你们接风洗尘呢,光说话了,我去厨房做点好吃的。” “那我就等着吃娘的拿手好菜了。”林屿也不拒绝,让周氏尽尽心才好呢。 周氏转头去厨房里做饭,赵妍妍帮着烧火,看见这样的情景,康安跟康平主动过去帮着洗菜。 “真乖。”周氏挨个的摸脑袋,得到夸奖的康平高兴的很,做事更加卖力。 村里条件有限,并没有多丰富的食材,都是在房前屋后开了一小块地,种菜自己吃,常见的就那么几样。反而是下甘泉村靠着水,经常有人出海去打渔,捞出不少的海鲜。 都是新鲜的,上锅一蒸以后,撒一点盐,味道又鲜又甜,吃的人是恨不得把舌头都咽下去。 主食是馒头,因为做一顿可以吃两顿,林屿干了不少的海鲜,内陆地区的人,可享受不到这样的美味,要么吃经过腌制还带着腥味的干货,要么就是河鲜。 看他们都这么爱吃,周氏挟了不少。 吃过饭后,大家分开去休息,晚上留个人守夜,其余的回屋。两个妹妹跟着亲娘睡,而弟弟年纪更大,自然是跟林屿一个屋,还有青山哥。 睡在铺着麦草的地铺上,林屿一翻身,麦草就细索直响。嘶,背上有点难受。 林屿反手去挠后背,麻痒痒的,十分不舒服,他起初还以为是地铺的原因,挠了几下之后越来越难受。 睡在他对面的康安也不老实,即使在梦中,也伸手在脖子上挠了挠。 不对啊,被虫子咬是一点点的,哪有一片片的? 他立刻翻身起来,用火折子点燃油灯,借着灯光一看,哎呀!满身挠的触目惊心,全是一条条的红印子,再看康平,一点事没有。 这虫子还会选人来叮,太不科学了。 林屿把康安摇醒,他睡的也不舒服,脱了外衣一看,这整个后背都被挠花了。 林青山迷迷糊糊的睁眼,“怎么了?”一看整个架势,吓的一声卧槽脱口而出,整个人一激灵就清醒了。 “海鲜过敏了,”林屿克制住挠痒的冲动,把迷糊的康安摇醒,“起来催吐。” 青山虽然听不懂过敏是什么意思,但看着架势也不太对劲,连忙爬起来准备帮忙。 他一动,差不多全家人都醒了,看到被挠成花脸猫的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天负责做饭的周氏吓的魂不守舍,怎么好端端的两孩子成这样了?难道是中毒吗?可全家人吃的东西都一样啊。 忍着难受,林屿解释过敏的原因,有些人就是天生碰不得某些东西,碰了就要起红疹疙瘩,海鲜过敏也还算常见,毕竟他们都生活在内陆地区嘛。常见的还有花粉过敏,尘螨过敏等等。 “那,那可以办?找大夫?对对对,找大夫!”杨姨娘搂着康安,心急的想要出门找大夫。 “距离医馆太远,赶过去时间也拖的太长,杨婶婶,先催吐。”林屿说。 “啊?这样有用吗?” “死马当活马医嘛,既然是海鲜让人不舒服,当然先吐出来。”林屿还有心情开玩笑,“娘,去厨房拿根勺子来,没有勺子筷子也行。” 周氏还没动,杨姨娘先一骑绝尘窜去厨房,飞快拿着勺子回来,紧张的问:“接下来怎么办?” “压着舌根,小心点不要捅的太深,会伤到喉咙的。”林屿仔细的教着,同时自己动手催吐,舌根上一受刺激,就会条件反射的呕吐。一时之间屋子了充满了难闻的气息。 周氏心疼的难受,已经去厨房端来凉水让他们二人漱口,林屿漱口之后对着周氏笑,“娘,我想 喝热水,再撒点盐。”不论什么时候补充盐分都是不能少的。 “好好好!我马上去!”周氏扭头去烧热水了,其余人守在屋内紧张盯着两个“病人”,康安缩在杨姨娘怀里,饱受磋磨后无精打采的。热水送来后,他就慢慢的喝着,隔一会儿喝一些。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起效了,杨姨娘觉得康安身上的红印子慢慢淡了,从深红色慢慢变成了浅红,也不吓人了。 这下才有心思说话,“怎么,怎么就过敏了呢?我们刚来这边时,也吃一样的饭菜,居然也没事,真是菩萨保佑阿弥陀佛。”以当时她们长途跋涉的疲累身躯,再来一回过敏,八成是要重病一场的。 平时很少说话的易姨娘这时反而开口了,“我倒是听同村说过,当初住在东北角的那户人家的小女儿,不也是吃不得这些上吐下泻吗?而且爹娘没当一回事,一直拖到第三天才送去医馆,差点要了小姑娘一条命。”说起这个,易姨娘还心有余悸。 希希仰头看了易姨娘一眼,细声细气的说她没事。 “海鲜过敏特别常见,其实没什么大问题的,要不然大家先回去睡了?等天亮再去找大夫?”这一屋子的人盯着林屿两个,他还怪不好意思的。 主要一半都不是熟人。 “回,都回吧,阿乐就把康安先带回屋里,稍微眯缝一会儿养养精神,我守在这里。”周氏既然发了话,其余人都各回各屋,反而是林青山不知道该去哪儿。 “青山哥要是还困也睡会儿,天亮还有的忙呢。” “我不困,就这么坐着吧。”其实忙活了这几天,日日没睡好,哪有不困的?只是林青山不好意思走开,周氏就闲坐着,找他说家常。说着说着,林青山很自然就提起带着他家做生意的事情, 以前家里人多的吃不上饭,现在做生意不仅能吃饱,还买了铺子呢。三叔还打算过些日子,把家里的大孙子狗蛋送去学算账,也不求学个名堂出来,只要能把自家的账目盘点清楚就行。 “还有这一出呢?”周氏十分惊讶,转头过来想要问林屿,林屿推了推康平,康平立刻接话, “还不止呢!还有好几桩生意,赚的不少钱。”然后一通扒拉扒拉的彩虹屁,听得林屿都怀疑,这说的是他吗?听着就差遁地成仙了。 “你别听他们瞎说,都是做点小生意糊口,要说真正的商行,根本排不上号。” “光是这样也很厉害啊,焉知那些大商行不是从小生意开始做起的呢?”周氏感叹着。 “这还不算,大哥还教我们识字,练字,算学,还有那个那个....”康平想不起来新课的名字。 “物理。”楚楚补充。 “没错物理,万物之理,可有意思了。”康平越说越高兴,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周氏听他说的有趣,含笑的追问到底学了什么,康平就一点点仔细说来,一口气说了一个时辰,就晃到天明时分。 林屿挽起袖子,红印消退不少,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找大夫确认过最好。 大夫看他们的红印子,再问急救措施,满意的点头,“处理的不错,基本没什么毛病,回家再开两幅药吃断根就行。” 杨姨娘千恩万谢的,周氏想起还躺着没醒的赵先见,私下悄悄问,有没有看砸伤的大夫。 大夫咂咂嘴:“这事啊,说难办也难办,说不难办也不难办,你可拿得出银子?” “银子不是问题,就算倾家荡产,耗尽我后半辈子,也要救人。”周氏坚定点头。 “那我给你透点消息,知道海市吗?” 周氏点头。 “海市上有一个神医,据说有人撞见过,是药到病除的,不管什么疑难杂症,撞到他手里,就没有治不好的。”大夫继续说:“但他这人毛病怪,刻意找是找不到的,还喜欢问人问题,答不上来就扭头走人,你如果实在想试试,可以去海市撞撞运气。” 周氏谢过大夫,把他提供的信息牢牢记在心里。 大夫心想,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还奢望自由行走,显然是没事,但对着伤者家属实话实说,那是要倒霉的,他只能指点到这里。 第七十九章 再回到下甘泉村内, 既然不能吃海鲜,周氏就张罗着要去淘换一些别的吃食,不拘是什么, 只要带荤腥的都算。 幸好村里也有人偷偷养了鸡鸭,周氏换回来一只鸡带二十几个鸡蛋,就准备做红烧鸡肉和蛋羹。 “附近就没有集市什么的吗?买点东西这么不容易?”林屿已经好的差不多,让他不出门他也带不住。 “距离州城太远, 来回不易, 平时村里都是一次买够几个月的量,偶尔油盐提前用完了, 就互相拆借一下。”同时天涯沦落人,能帮一把是一把。 林屿点头,幸好邻居都还通情达理,不是那种做怪的人。只是这里条件实在简陋,住的是草屋,脚踩的是泥地, 还有海风常常刮着, 很是磨人。 “娘你坐着, 我来忙。”林屿挽起袖子,抢过周氏手里的浆糊,开始给窗户上纸。纸张被吹破了, 需要更换。 “嗳!”周氏却只是换成打下手,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说话。 “赵叔叔还没醒吗?” “今天早上醒了一个时辰, 喝了药然后又睡了。”周氏还在琢磨神医的事情, 回答的有点心不在焉。 “睡着也好, 说明身体在慢慢康复, 比强撑着好。”林屿拿出浆糊往窗棂抹, 哎呀抹多了。 周氏刮下多余的浆糊,把白色油纸往上一拍一展,立刻就糊好了。 “那,要不要送到州城去找大夫呢?城市大一些肯定能找到的大夫更好,我听人说,有些病就要趁着刚受伤时治,拖久了不好。”林屿提议着。 周氏就把大夫提供的海市信息说了出来,听得玄乎的很。 “海市多久一次?” “一旬一次,也不远,就在靠着海边的地方,下一次是五天后。” “娘,咱们也不能光指望这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万一遇不上呢?万一过个一月两月才遇到呢?太耽误时间,这样,趁着现在才是中午,去借一辆牛车,先去褚州城里请个大夫上门看诊,先治着。”林屿直接决定了,“让康平还有楚楚跟您去吧,康安暂时歇两天,不要见风。” “你就是主意正,好吧。”周氏放下手里的瓷盆,“我马上就出发。” 周氏走后,林屿先把窗户糊好,接下来找了找屋里哪里需要修缮,木门松了就重新紧一紧,篱笆散了就重新编,他跟青山哥一个主力一个打下手,忙的是风风火火。康安跟希希见了,就要出来帮忙,林屿笑了笑,“这样,你们在房前屋后到处检查,我们分工合作。”他们两就分开去检查了。 杨姨娘跟易姨娘站在屋檐下,看着自己两个孩子,杨姨娘喃喃道:“我从来没见过康安这样子,以前他可是连上课都要磨磨蹭蹭的主儿。干活?怕不是在做梦。” 易姨娘一语道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经过一番磨难还不长进,那才是白活了。” “也是,现在也没有骄奢的条件啊。”杨姨娘叹着,她自己就不说了,易姨娘也是以前针线上的丫头,根本没有继续让孩子骄傲的资本。 “不过啊,昨儿的事情我算是看明白了,难怪贞姐胆子这么大,敢把孩子们托付给另外一个孩子,心里有主意还镇定冷静,果断决绝,就是大人里也挑不出几个这样的,遇事不慌不忙的,哪怕涉及到自己也一样,还能安慰别人。” 实在生平仅见。 易姨娘想起胆子大了不少的希希,也勾起一个笑来,“就是。” 反正几个孩子都让她们耳目一新,既懂事又不失礼貌。 * 乒乒乓乓忙了两个时辰,终于把屋子整理出个样子,大夫也请了回来。 古代长兄日常 第59节 大夫是个中年人,看起来问诊经验也算丰富,一进门看望过病人后,捻着胡须说:“照顾的还算不错,也很精心,但是...” 就怕听到一句但是,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听着大夫继续往下说:“但是呢,病人当初被重物砸到了后背跟腿脚,这种伤可大可小的,运气好的恢复如初,运气不好的就......老夫开的药吃了后只能说比现在好,不能保证效果。” 其实大家心里早有准备,就算大夫实话实说她们也没意外,周氏强笑着,让大夫先开几天的药,大夫留下药方后,再把人送走。 周氏把大夫送走后,就把杨易二人以及赵妍妍喊进屋内,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等出来的时候,杨易二人眼里的感激和激动都要溢了出来。 林屿大概猜到这两位出身不怎么好兼有性格柔和,平时跟周氏说话也是亲热中不失恭敬。倒是那个年轻姑娘...应该是康平他们的大姐,也不晓得怎么会留下来。 “这事也是说来话长,妍妍呢是先头姐姐的孩子,本来也定了亲,只等着备嫁的,偏偏出了事之后,那户人家就来退亲,妍妍也不愿意再随便找个人嫁了,她自己说的,留在不认识的人家里, 还能有亲爹身边好?所以跟着我们一路过来的。”周氏偏头看赵妍妍,那也是个倔强的性子,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会好的,以后都会好的。”林屿只能这么安慰着。 新大夫的药方还算有效,喝了两贴之后赵先见的脸色好了许多,只是人还是昏昏沉沉的,每日不过清醒半个时辰,就有睡了过去,不过睡着也好,至少不会痛。 周氏心里稍安,就开始策划着,去海市上找神医的事情。大夫说来说去,就只知道一个消息,神医喜欢听故事。 “那还不简单吗?我听大哥讲过好多故事,随便讲一个就行了。”康平觉得这个要求,简单的很。 “既然别人这么强调,那未必有我们想的多简单,先去海市打听后再说。”见都没见过,想要摸准对方的脉,挺难。 海市的时间一晃就到,所有人齐齐出动,前去海市上打探消息,一行人浩浩荡荡,除了易姨娘跟赵妍妍留下照顾病人外,都去了。 海市,是褚州的一个特色集市,除了各家各户捕捞的海产海鲜,还有红艳艳的珊瑚,海珠,绮丽的贝壳等等。 林屿头一次看到这么丰富的海产,看的目不暇接,眼睛都要转不动了,尤其是海珠,由那些擅水的采珠女潜入深海,再摸上来的,海珠光滑璀璨,明珠灼灼,美丽的不可方物。 结果一打听价格,居然只要三十两! “太便宜了。”林屿感叹:“如果送到繁华的州城,就是卖个百两也不贵。” 康安顺嘴接话:“这里是原产地,当然便宜。而且采珠女费劲采来,卖给中间商也不过二十五两,贵在路费上,如果路上损耗或者没人买,那不是砸手里了吗?” “太平盛世,才有人愿意买珠子装饰自己的,饭都吃不上,璀璨明珠又如何呢?”康平也说。 “你们两倒是愈发懂事了,就差做一篇《采珠赋》出来。”林屿说着说着觉得这个主意特别好,一张嘴就要布置作业。 一看他这个熟悉的表情,康平立刻头皮发麻,赶紧打岔,“再说,再说。”他做的作业已经够多了,难道最近还要再添一笔? 林屿就暂时没说话,其实全给他们记在了小本本上。 看过各色海产品,把一条长街从头逛到脚,硬是没有看到一个像是神医的人,实在是束手无策。 “这可怎么办?”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要不然,我们就摆个摊儿说书?他不是爱听故事吗?”楚楚开始出歪主意,试一试总比没有好。 “那边,好像已经有一个说书的,前面挤了那么多人,要不然我们先过去看看?”康安指了指旁边的人堆堆。 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只好先过去看个清楚,结果真等凑近一看,才发现这不是说书摊也不是变戏法的,而是一个身穿道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中年人,他一头白发但身上脸上的皮肤却是紧致的,咋眼一看,就是鹤发童颜,驻颜有道的样子。 中年道人一甩拂尘,先称了一声道号,环视四周眉头紧皱。 “贫道道号凌霄子,途径贵宝地,各位善人身体康泰!”说着转了一圈,朝着外圈行礼。 被他行礼的众人连忙回礼。 这位凌霄子眉头始终没有松开,扬声道:“贫道自入道一来,就发下一个宏愿,要以救济苍生为己任,凡是所见不平,统统都要祓除。正巧路过海市,于是特意来替各位善人消灾解难,也顺便让贫道积累功德,两全其美。” 说着再次行礼,众人听过这话后,也并没有立刻行动,只是听着。 第八十章 要说大家好奇吗?那是当然的, 可也要先看看道人的本事再说。 凌霄子也不以为意,手上一搭拂尘,姿态优雅的一甩一搭, 就这么站在那里,也是十足的好看。 他继续说:“贫道只求功德,众善人心中疑虑也是当然的,贫道也就小露两手, 也不知道哪一位善人近日有困惑呢?” 人群里嘻嘻哈哈, 互相转头瞧,谁要上前去看看? 周氏他们没有抢占到最佳位置, 现在更是挤不进去,只能远远的看着,林屿左看右看,找来地面上的几块地砖垫高,让她们能瞧的更清楚。 康平一跳一跳的,努力想要自己更好, “都在说什么啊?”周氏就转述给他听。 “这位道长看起来倒是挺厉害的模样, 发须皆白身强体健, 难道是他?”周氏拿捏不定,就转头去看杨姨娘,她们两才是大人, 自然该拿出顶事的样子来。 杨姨娘心里没底, “再看看, 再看看。”这么轻轻松松就找到的神医?她不怎么相信。 她们这边小声的议论着, 那头凌霄子道长已经从人群里找出一个青年男子, 指着男子的脑袋说: “善人印堂发黑, 眼底发青, 可是最近有什么症状?” 青年嬉笑着:“的确有,道长猜的真准。”但他用这个猜字,显然是不相信对方的意思。 凌霄子再次一甩拂尘,“那贫道就先替善人解难。” 青年倒退了两步,“我可没钱!”说着还把衣兜翻了出来,“连一文钱都没有。”光棍的很。 “放心,贫道只是单纯的积累功德,并不需要钱财。”凌霄子的态度好的很,“只有一条,每次消灾解难,一日贫道只能施展三次,再多...以贫道目前的法力来说,是不成的。” “三次,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林屿喃喃自语,但现在不急暂且看下去。 凌霄子让围观群众稍稍退去,给他留下足够的施展空间,紧接着,拂尘搭在手臂上,一甩大袖,刷的一声,竟然从袖子里面抽出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来,剑长三尺,绝对不是一只袖子能够塞下的。 凌霄子震荡剑身,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合十行礼,“见笑了,这招袖里乾坤贫道练的不如师兄们好,只能携带一些身外物。” “那要是练到高深处,能装下什么?”站在前排有人问。 “当然是乾坤万物,无所不容。”凌霄子自己还遗憾的很,“可惜啊可惜,贫道修了八十余年,天赋不如别的师兄,只能练到这样。” 围观群众倒吸冷气,八十年?也就是说凌霄子八十多岁了?!看须发还像,看身板是真的不像!挺拔直立,动作灵敏,说是三十来岁都有人信! 热切的目光开始凝聚到凌霄子身上,他丝毫没有被困扰,反而开始围着那个青年转圈,拎着长剑的凌霄子突然一声爆喝:“孽畜,还不现身!” 青年还犹自懵懵懂懂,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而围观的人却能清晰的看到,青年的脑袋后面开始升起一股白烟,白烟张牙舞爪就朝着凌霄子扑去,但凌霄子临危不惧,反手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白色绢布,一兜一裹,就把白烟全部都裹了进去,丝毫没有泄露。 众人屏住呼吸,不自觉后退,生怕这白烟扑到自己身上。 凌霄子捏紧白布,里面还在不断的抖动,白烟似乎还在挣扎,这次,凌霄子再从他神奇的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把瓷瓶内的液体含在嘴里,对着白布猛然一喷。 众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原本透明的液体覆盖到白布上后,变成了深沉的红色,还在往下滴。 一滴滴的血水顺着白布淌了下来,砸在尘土里,也砸在人心里。 当中那个青年都惊呆了,舌头不听使唤,结巴着说:“这都是什么东西啊道长?看着这么渗人呢?” 凌霄子把白布往地面一扔,长剑直直插入地面,尾端还在颤抖不止。他安慰道:“别怕。”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脑袋发疼发紧,睡眠不好?即使睡着了也会半夜惊醒?第二天混混沌沌没有精神,都是这孽畜搞的鬼。它依附在你身上,吸取你的精魄,越到后来你越会精神不济,最终被它吞噬,成为一个空壳。但贫道发现的早,只要你好生修身养性,按时休息,白天晒足一个时辰的太阳,很快就会没事的。”凌霄子安慰道。 青年后怕的摸着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他觉得现在脑袋好多了,原先眩晕的感觉轻了很多。 今儿撞上真神了!那还等什么,抱大腿啊!青年毫不犹豫的抱住凌霄子的大腿,苦苦哀求着。 “道长,让我给道长端茶送水伺候吧!” “滚开,让我来!”马上有人把青年挤下去,试图抢到最佳位置。 一看这个架势,其余的人哪里还忍不住一窝蜂的挤上去,水泄不通,还口口相传人越来越多。 凌霄子费劲的把自己□□,差点被挤歪,但现在他的动作在别人眼里,就是不忍心伤害人类,更加起劲了。 周氏看到这个样子,心里顿时焦急起来,神医不神医的另说,找到这位道长也不坏啊!动作慢了她们可就赶不上。 她跟杨姨娘就要往前挤,被康平以及康安一边一个,牢牢的拉住了。 康安先开口,语气充满了无奈,“母亲跟娘,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吧。” “对啊,这么多人,挤出个好歹来。”康平接话。 “这叫什么凑热闹!这可是救你爹的性命!道长如此厉害,一日只行三次善举,动作慢了哪里还有我们的事情!”周氏说着又要往前冲。 这次林屿把周氏拦了拦,“娘,你先听他们把话说完啊,也不差这一刻钟。” 康平跟康安这才把娘拦住,站在旁边的角落里,现在群情激奋,奋不顾上,也就没人注意到他们这群人。 康平跟五哥对视之后,斟酌思考该怎么开口,不直白一点是拦不住周氏的。 “娘,如果我说,我也会那些法术,你信吗?” 周氏狐疑的眼前在林屿身上扫来扫去,那意思就差说,这些都是你教的?你还会法术? 法术是不会,但是化学会!林屿示意周氏继续听。 “刚才那位道长在施法之前,我都差点信了,但是等他施展完,我就知道他是骗人的。”康平继续说。 “那你先说说,你瞧出什么来了?”周氏仍然不信。 “先说袖里乾坤,那不就是手快吗?袖子还长,动作大小根本没人发现。”康平说。 “那长剑,那么长?” “那种是软剑,平时甚至可以裹着当腰带,袖子完全放得下!”康安补充。 “白烟?” “点个熏香不就成了?别说白烟,黑烟都行!”康平继续说。 “那血水?” 这次康平跟康安异口同声,“那就是姜黄水加碱!一喷就流血!” 都是基础化学知识,想骗他们?!回去再精进十年吧! 周氏被他们信誓旦旦的样子镇住,“真的?” “我保证没有骗你,如果我骗娘,就让我的牙长不出来,当一辈子的缺牙!”康平举着手指保证。 “我也是!让我一辈子长不高!”康安紧随其后,也发了毒誓。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们就是,都怪你们大哥,都教的什么呀!”周氏看着两个坚持己见的孩子,半是抱怨半是得意的说。 林屿就嬉皮笑脸的说:“这些都是正经知识啊!别看偏门,但是不容易被骗,再看看那些人,不被骗个倾家荡产不算完的。” 周氏跟杨姨娘回头再看看狂热的人群,已经为了抢夺剩下的名额开始竞价,尽管凌霄子再三强调不需要银钱,但他们哪里听得进去?当然要先砸钱,把对手打压下去。 “幸好刚才被拦住了,不然我也该冲进去了。”杨姨娘回忆刚才自己脑子充血的的状态,心有余悸。 古代长兄日常 第60节 “那咱们还是赶紧走吧,继续去找神医。”周氏心思转变后,恨不得离这里远远的,看着怪渗人的。 而康平跟康安回头望,心里却冒出其他想法,拆穿骗子!不能在让他继续骗钱,不然多等几天,还不知道会骗多少人呢! 他们两正要迈步行动时,肩膀先被林屿按住了。 “嘘!你们两行动之前,先看看有多少人相信了凌霄子,你们两冲上去,一人一拳都能打趴你们。” “那就这么看着?”康安不服气。 “先保全自己,然后在谋求其他。就算是帮人也讲究策略的嘛,不急不急。” 第八十一章 他们来的人多, 就是分成两拨也还不少人,一边的留下盯着这位“高深”的道长,一边的人继续在海市上来回的转悠。 只可惜把地皮都要踩熟了, 愣是没有一点踪迹。 周氏来回走着,热的额头冒汗,不得不停下擦汗,心里充满泄气。 “贞姐, 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大不了今天就把一整天都耗在海市上。如果今天不行,下次接着来, 总能寻到机会的。”杨姨娘安慰她,让她不要着急。 “我...唉!”周氏只能常常的叹一声,“我心里烦躁,做事不稳当,还是多亏你提醒。” 杨姨娘微微一笑,“这有什么, 多提两句话的事情, 反而是孩子那边...” “再找一会儿咱们就回去, 我心里也放不下。”周氏找了几圈兼之心烦气躁,所以打算回去看看。 刚才她们站的空地,人数有增无减, 经过一番激烈角逐, 最终有两个傻多速抢到了名额, 分别以一百两和一百二十两的价格, 抢到今天“积累功德”的名额。 凌霄子依旧坚持自己不要银钱, 但如果这两位善人一心想要布施, 不如就把银钱供奉给大海, 顺水扔进海里。 二人听话行事,不料来到码头后,包袱刚刚下水,竟然从海里浮出一只海龟,叼着包袱慢慢的游走了。 真是绝了!本来将信将疑的人,也完全信服,恨不得当场跪拜。 说真的,能做到如此地步,林屿都有点佩服这人了,不管是哪一方面都想的周到,力求不留漏洞,如果不是早知道,他必定是人群跪服的一员。 凌霄子给那两位善人做过驱邪后,再次拒绝别人的挽留,拨开人群走进一条巷子里,人群追进去,眼睁睁瞧着人不见了。 那可是死胡同! 至此,再也没有不相信的,人群空等了半个时辰,始终没有踪迹,最后不得不慢慢散去。 但是相信不出一天,凌霄子的事迹就会传遍整个海市,再蔓延到褚州城内。 就算被林屿教育过的康安康平,同样不可思议,他们能判断出凌霄子用了什么手法来伪装“斩妖”,却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死巷子消失的。 因为真的没人看到他出来啊! 林屿没说话,一直带着他们两,并青山哥站在巷子口,还小声聊天。虽然林青山年岁更大,但遇到什么事情,他反而会听林屿安排。 林屿就这么站着,守了半个时辰,康平虽然没有抱怨,但心内开始焦躁起来,已经在踢路边的石子。 哼,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林屿靠在墙上,低声说:“今天大哥再教给你们一个知识点,叫做灯下黑。” “灯下...黑?”康平歪着脑袋,疑惑的问。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这两句话可以根据具体情况,互相共通反复变化,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用来迷惑别人。现在我来提问,应用到此刻的场景,是什么意思?” 康平的目光在巷子跟林屿之间来回打转,最后跟康安异口同声的说:“那位凌霄子,就在这里没走?” “你们再猜?” “大哥都这么说,肯定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康平摸着下巴思考。 “等等!大哥先不要公布答案,我跟康平进去仔细的再观察观察。”康安拒绝了教材书背后的参考答案页,坚决要求自己先算一遍。 “好吧,我等你们的答案。”林屿耸肩。 康安一马当先,先走进巷子里,左看右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巷子,甚至连后门都没有,就是一个平时堆放杂物的地方,地面既脏又乱,但也藏不下一个人啊,而且墙面足足有两米多高!能翻得过去? 康安则是开始观察地面,最后在墙根底下,看到一个鞋印,他不太确定的去扒开看了看。 他们两看了一刻钟,最后过去不太确定的说,“应该是翻墙,落到别人家院子里,但墙那么高,他是怎么翻的?” “猜对一半,需要我公布答案吗?”林屿再次询问。 “要!我实在想不出来。”康平表示他需要外援。 林屿直接走了过去,扬起声音,用不大不小,但保证靠墙位置能听到的音量喊:“凌霄子道长,你还不出现吗?再不出来我可要揭穿你的法术了!” 尽管林屿穿越了,哼,他还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巷子安静无声,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在。 “我已经提前告知了你,那就不能算是我欺负人了,你提前在巷子里留了两根长竹竿当做道具,用杆子一撑跳进别人家里,再顺脚把竹竿踢断,就不会有人怀疑你是翻墙,而是往凭空消失的方向想。” 林屿越说越是觉得,这凌霄子怕不是个马戏团出身?踩高跷,魔术,训练动物,齐活了! “还要我继续说吗?你是怎么斩杀小鬼的?怎么袖里乾坤的?”林屿一样样的念叨出来,终于听到墙内的一声叫唤。 “小哥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啊!” “那就要看你自己的行动了。”林屿双手环抱,等着对方的行动。 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动静。 “他不会跑了吗?”康安实在好奇,“他是不是窜到别的地方去了?” “那我们还是去公布他的骗局吧。”康平说着就要走。 “不是啊不是啊,是墙太高了,没有竹竿我翻不过来啊,帮帮忙啊,把另外两根竹竿扔过墙。” 林屿:...... 等凌霄子再翻过来,已经换了一套装束,用帽子把白发牢牢盖住,宽袍大袖换掉,还扯掉了胡须,咋眼一看,就是个普通老头。 好神奇的化妆术啊!康平啧啧称奇,他硬是没看出破绽来。 凌霄子现在无奈的很,他拱手讨饶,“小哥既然能看出我的术法,想必也是同道中人,就是混口饭吃,劳烦不要揭穿,老头这么大岁数,就靠着这手技艺养老了。” “可是你骗人哎!这也算混饭吃?”康安很不爽,“一次就是二百多两?吃的饭是鲍参翅肚吗?” 凌霄子继续争辩道:“但是我骗人前也打听过啊,都是那些特别有钱的人才会愿意出钱,穷人家的钱我才不骗。” “那是穷人家的钱根本骗不到多少吧!有钱人拔根汗毛都比穷人腿粗,当然不会骗他们啦!”康平吐槽的直接,他没那么容易上当。 他们两一唱一和,以二对一,打击的凌霄子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垂着脑袋,让两个加起来都没他岁数一半的小孩训,呜呜呜好可怜。 但被他骗的人更可怜,等康平康安说完话,林屿总结:“事情已经这样了,明天你如果还继续出现,或者在这儿的城池继续用你这套把戏的话,我见一次拆穿一次,说到做到。” “那我怎么糊口养老啊?”凌霄子可怜巴巴。 “你会那么多东西,不论是变戏法或者做心理...大夫,凭着你的口才不是绰绰有余?”凌霄子能哄的人团团转,简直深谙心理学。 凌霄子的笑容一僵,“当大夫有什么好啊,还不如做神棍,当大夫说治不好病,病人家属会闹腾的天翻地覆,而当神棍的说病人福缘不足,只能让菩萨保佑熬过去时,家属反而会安静等待。所以,当大夫又有什么意思?” 凌霄子念叨的虽然是歪理,但也反映了某种事实,看来医闹从古至今都有。 他慢慢组织着词汇,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大概,这是医生跟神棍的定位不同?如果真的遇到生重病或者受重伤,人的第一反应还是找大夫医治,那时候也是情绪最激动的时候,巴望着重要的人能够复原如初,这种时候被治好的当然感恩戴德,没治好的就大发雷霆。但治不好就是治不好,家属心里会渐渐接受这个事实,但嘴上不说。再去找神棍,其实心里已经把期待值降到最低最低,以前还想恢复如初,现在就只求留一条命,神棍如果治的稍有起色,当然是高兴的不得了,谢谢神棍妙手回春。” “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一个人吃了五个包子还是饿,他又吃了第六个包子,总算是饱了,他便到处说,谢谢第六个包子,难道前五个包子没发挥作用吗?难道前面治病的大夫也没有发挥作用吗?” 这只是一个前后的问题,并不是大夫这个职业有什么问题,事实上遇到伤病,别人第一时间考虑的,还是大夫。 不管是康平康安青山哥,还是凌霄子都楞在原地,仔仔细细的回忆着那一番话,越是回想越是觉得充满哲理。 凌霄子更是反复念叨着第六个包子,第六个,好像魔怔了。 “这只是我一点浅见,如果能得到你的认同,也算是没白说。”林屿叹着气,“好了好了,凌霄子你就慢慢哲学思考吧,记住,骗人我会直接揭穿你,没有下一回。” “走了走了,我们还要继续找人呢。” “走吧走吧大哥,要不然担心他继续骗人,我们也不会耽误这么久呢!”康平扯着袖子。 “对啊,也不晓得母亲她们,找到神医没有。”康安也焦虑。 “找不到的话,下次继续找!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 “小屿嘴里每次都是一套一套的,我都反应不过来,等以后回去,我得让狗蛋跟你学学。” “狗蛋那么聪明,还不是一学就会?安心啦。” 凌霄子捕捉到了神医两个字,对这词语他可敏感的很,心里想要追上去吧又不好意思,但别人都要走远了,再以后可以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他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等等,我就是你们要找的神医!” 林屿刚才还笑着闹着,听到凌霄子自荐后脑子里冲出一个念头,原来神棍加医生,就是神医吗? 第八十二章 想完之后, 林屿又觉得自己思维发散的太远,真是胡扯八扯,想的太远。 至于两个孩子, 则是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凌霄子,乖乖,这也太巧合了!巧合的像是故意的! 难道凌霄子刚被揭穿心里不爽,所以过来打算再蒙一蒙他们? 林青山嘴快一点, 立刻就把心里的疑惑脱口而出:“你又想蒙人了?!” 信用值已经破产, 这还怎么让人相信嘛? 凌霄子有口难言,只得呐呐解释, “真的,我不骗你们,我就是一直在海市上流传的神医...”越说越觉得解释不清楚,他耍起了无赖:“反正就,爱信不信!” 他小小声的抱怨着:“要不是你们跟我说的事情...我才不会冒头出来承认呢!” * “你们是信还是不信啊?我怎么瞅着像是下一轮骗局吗?” “他说的信誓旦旦的......” “我想相信但是又不敢,骗术我们能揭穿, 医术骗局那可说不定......涉及到知识盲区了。” “先把人带回去呗!”林屿一锤定音, “就谨记一条, 要钱没有,开药就拿给之前小树林的大夫确认过。他敢冒出来说自己是神医,毕竟有两把刷子的。” “好!坏人就让我来当吧!”林青山下决心后, 便转头去找凌霄子说:“你既然自称神医, 总要拿出一点让我信服的本事吧?但凡你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别怪我的拳头!”他示威的举起手掌, 威慑力十足。 古代长兄日常 第61节 凌霄子不以为意, 连连点头, “放心放心, 我就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哪里打的过跑得掉啊?”说着还可怜兮兮的垂头,但一个老头子做这个表情,相当的辣眼睛。 林青山的眼睛就被辣到了,连忙缩了回来。 他们五人从巷子里出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凌霄子又给自己换了一套装扮,就像邻家的老爷爷,慈眉善目文弱和蔼,笑呵呵的看自家晚辈。 其演技之高变化之快,实在生平仅见。 他们一起出来,打算找周氏回合,刚刚走出去几步远,周氏就赶了过去,一番问候后,狐疑的望着凌霄子:“这位是?” 两弟弟的目光齐刷刷汇聚到他身上,那意思就是你年纪大你先来!林屿终于享受了一回“大哥待遇”,被所有人目光集中盯着,势必让他说出一个一二三来。 好吧,说就说!林屿一抹脸,把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说了出来,询问周氏的意见。 周氏咬牙,“不管了,先把人带回去去!”她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总不会更差吧? 出发前是浩浩荡荡走的,回去也是一大群的人,还多出来一个。 他们的目的地是甘泉村很明显,路上还越走越荒凉,但一路上凌霄子都默不作声,人数如此悬殊他还敢跟着,看来胆子是真大。 进屋之后,凌霄子径直去看望伤者的患处,以及恢复情况,周氏寸步不离的跟着,在等待看诊结果。 凌霄子的手法很专业,嘴里也会出现一些专门的术语,但周氏并没有放松警惕。 “恢复的状态还不错,之前的大夫也很专业,尽可能的用了好药,你们照顾的也精心,只是记得,病人长期躺在床上容易血液不流通,还会长褥疮,每日都要定时翻动。”凌霄子在外围净手,一边仔细叮嘱着。 “知道了。”赵妍妍在一边,细心的把要点记下来。杨易二人一起帮忙。 出了卧房,周氏嗓子发紧心跳如鼓,却不得不站出来问话:“那,以后还能恢复吗?我说的不是行动如初,只要能下床活动也行!” “我说不能......”凌霄子的一句话把她们的心都提了起来,“那你们费劲扒拉的找我干嘛?不就是知道我的本事吗?” 周氏把这句话重新读了一遍,试探说:“那就是能治?” “说能,也不能。”凌霄子的鼻子都快翘上天了,骄傲的很:“我的确知道一味好药,对于这种脊柱损伤有特殊疗效,这全天下估计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能拿到。” “但是药好是一回事,病人自己的体质吸不吸收是另外一回事,再者,治疗期间照顾的如何,病人自己的求生意志,恢复期间的锻炼,等等杂七杂八的因素,都关系到病人能不能康复,这些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凌霄子再次强调,“我只能负责开药,剩下的问题全都是你们的。” “我再把丑话说在前头,就算一切的因素都能控制在最好的状态,要想行走自如也是不可能的,顶多就是生活自理,比现在强。” “就这样不错了,不错了。”周氏喃喃自语,已经比她想的好多了。 杨易二人也这么想,只要比现在强就行。 凌霄子既然把诊断结果说了出来,就准备回去找药材,他的药材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约好明日再来。 说实话,周氏有点担心凌霄子又跑了,或者干脆是骗她们的呢?毕竟除了一个名字,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算他真的跑了,也不过回到原点。”林屿说:“我去送送他。” “好,快点回来,路上小心。” 林屿于是起身送凌霄子回去,他也不问凌霄子住在什么地方,直接朝着海市的方向走。 “喂,你都不担心我跑掉的吗?” “我担心,你就不跑了吗?还不是该跑就跑?”林屿好笑,“我又没有追问你的情况,何必担心。” “说的跟你追问了,你就能知道一样......”凌霄子小声嘀咕,再抬头看林屿似笑非笑的表情,怂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凌霄子总觉得,林屿早就把他的手法看的通透,一点秘密都藏不住,只是没说而已。 林屿想起刚才凌霄子的种种医嘱,实在忍不住笑:“我之前还不信你是大夫,现在想想,职业病是掩盖不了的。” 凌霄子气结,他说的详细点怎么了!那是谨小慎微!那是兢兢业业! 气咻咻的凌霄子在剩下的路程上一言不发,把人送到靠近海市的地方,道别后走开。 林屿的确担心过凌霄子一去不返,但是面子上还是要做出信任的样子,而且,他心里模模糊糊的猜到一点凌霄子的秘密,就算凌霄子真的头铁,他也有其他办法。 唉,只要凌霄子真的是神医,开的药也的确有效果,他心头大石,也算是挪开一半,剩下的一半 只能等时间。 算算时间,他总共才来了褚州六七天,忙忙乱乱,竟然觉得比一个月还漫长。只要事情解决,总算能清静清静。 * 再说回凌霄子,他第二天没来,把一家子人急的要死,偏偏还找不到地方,只能枯等。 林屿心想不会吧?他还真的看走了眼?难道凌霄子连夜搬家跑路了? 又隔了一日凌霄子才急急而来,怀里带了一个包裹,念叨着:“对不住对不住,这味最重要的药材很难采摘,我也是费了一天才摘到的。”他敞开包袱,里面露出一种色如白玉,润泽光滑的石头来。 这就是那味药? 众人好奇的围观,从前可没见过这种东西!咋眼一瞧跟石头一模一样,但上手一摸就知道不是。凌霄子也不解释,先把带来的药材熬药煎熬,把“白石头”研磨成粉,加水加药调和成药浆,然后用韧纸做成膏药。 “一日一次,贴足十二个时辰后撕下来,休息一天再重复,保管有效。” 凌霄子叮嘱着。 膏药一上身,果然有效果,本来半身没有知觉的赵先见,说微微发热,好像血液在流通。 那就是有效了,凌霄子留下三天的药方,告诉他们三天后再来,一切都要谨遵医嘱,不得有半分误差,十天之后再来看诊。 周氏千恩万谢的把人送走,又要去询问诊费的事情。 孩子们都围在床前,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沉睡中的赵先见,确认人安全无事了。 这时,康平小心的从拐角探出头来,磨磨蹭蹭的挪到林屿身边来,低低的说:“大哥,最近全是多亏了你。” 林屿摸他的头发,软软的毛发手感相当不错,“嗯?跟我客气什么?”一向林屿想摸他脑袋,他都会反抗,这次乖乖让摸,一点都不动弹,反而让林屿吃惊了一秒钟,嗯,趁机摸个够本。 康平继续小声的说:“我们是兄弟,但是爹...大哥没有责任需要管爹的事。” “唔,这倒是。”林屿故意说,在康平陷入沉默之前抢先道:“但是你听过爱屋及乌吧?喜欢一栋屋子,就会爱惜屋上的小鸟。赵叔叔跟我关系的确不大,可他是我娘的现任丈夫,是你爹,哪怕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也要伸手管一管,我心疼的是你们啊。” 只要赵先见还活着,康平的家就没有散,希希跟康安的家也没有散。 康平眼里涌出晶莹的泪光来,他连忙低下头,瓮声瓮气的掩饰:“我,我知道了。” 林屿递过手帕,让他尽情的哭泣着,顺便吐槽:“而且很奇怪啊,不论是异母兄弟,还是异父兄弟,论血缘关系其实是一样的,偏偏世人总觉得,同父异母的会理所当然更亲近,更可靠,凭什么?为什么?世人认为的就是正确的吗?” 康平小心抹开泪水,“那是他们圄于己见,脑子打结,我才不是呢!” “那脑子不打结的弟弟,快点收拾好脸蛋,娘她们可是快要过来了。”林屿低声提醒。 康平霍的跳起来,四处张望,结果院子里半个人都没有,他气呼呼的瞪眼,“你骗我!” “就算现在没有,马上就有了。”林屿掸掉衣裳的灰,“回去了。” “嗯!” 康平脑中浮现出当初,他惶恐不安的走了十几里路,终于找到林家村,呆呆的靠在门口,一心害怕没怎么相处过的大哥,会不会把他赶走。 直到一只温暖的手掌牵住他,带他回了家。 作者有话说: 凌霄子,一个全方位人才。 第八十三章 生活逐渐进入平凡的日常中, 白天周氏她们要出门去耕种,下午归来后负责家里的琐事,还有空闲的时间就做些针线活补贴家中。 褚州的地质十分贫瘠, 兼之地广人稀,同样的精心照顾,褚州只能收获三分之二的麦子,而且一些荒无人烟的森林里, 还有毒虫出没, 瘴气潜伏,并不适合人类居住。 但是, 越过褚州边界线,它还跟另外两个国家领土接壤,三足鼎立,互不相让。最后三国不得不妥协,划分出一块专门的地带来作为缓冲区,被流放的人口安排到这里, 一方面可以获得更多的人力修建工事, 一方面还能获得足够的粮草。 每个人头到了秋季, 都要交出三百斤的口粮到军营去,按照赵家的人口算,他们需要交一千五百斤。 “现在还算不错, 荒田已经开垦出来, 只要平常的照顾着就行, 而且小屿你之前还通过驿站寄了钱来, 口粮交了上去。”周氏一边挥舞锄头捻碎土地, 一边跟林屿闲聊。林屿就负责跟在后面刨开地垄沟, 把白菜种子撒进里面。 林屿不管前世今生都没怎么干过农活, 虽然有力气,但他挥舞锄头的姿势好像要跟谁干架,周氏看着更是悬心,怎么老跟脚底下那块泥过不去?生怕他一锄头挖到自己脚上,连忙夺过锄头。 “可是这日子还是太苦了,不能想个办法做生意或者其他吗?”雇人来种,一千五百斤的口粮其实也不算太多。 周氏想敲他脑袋让他开窍,“这里是流放地!人多眼杂,谁给你捅出去,那就吃不了兜着走,养些牲畜换钱可以,大摇大摆的做生意?是不是不想混了?” “既然大摇大摆做生意不行,也就是低调的做生意可以了?毕竟妇人卖针线,也算生意。”林屿停顿了一下,语气微妙的说:“把所有人都拉到这个生意中来,就不会有人敢去举报了。”所有人结成利益共同体,就不会有人会去捣乱,除非他不想混了。 “找到这样的生意,谈何容易...哎哎哎,你撒歪了。”周氏絮絮叨叨的念着,“过去一点。”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我还不信我没有法子!”林屿嘴上念叨着。 周氏则是摇头,目光落到正在排水沟旁边的希希身上,“再说吧。” 其实只要离了甘泉村,哪怕是身无分文,林屿都能想出法子来赚钱,奈何周氏她们的户籍落到这里,进城出城没问题,超过二百里就需要户籍文牒,他就束手无策。 “娘,我不知道当初赵叔叔是怎么卷进案子里,又是怎么被判流放的,难道没有一点法子可想吗?翻案也不行?” “我哪儿懂官场上的事情,只听着他说,他是背了黑锅当了替罪羊,而判案子的人现在步步高升后台稳固,肯定不可能承认当初错判,想翻案不容易。”周氏摇头,“还是先把目前的日子过下去,走一步看一步。” 但林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周氏在这里苦熬日子,发狠要想出办法来。 他想,褚州虽然偏远,但海产格外丰富,所谓靠水吃水,就是卖干货也能赚一笔改善生活,而且动静小,不容易被发觉。 他正在心里筹谋怎么运输,怎么寻找买家时,楚楚献宝一样捧着一把泥巴过来,“大哥你看!这块泥巴好好玩!” 她把腥臭的泥巴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泥巴还在微微晃动。 如果不是在村里见过更多和泥玩的孩子,周氏未必能保持这么淡定,她白白嫩嫩的女儿唉!居然伸出手去抓泥!还糊的指甲盖里都是!那得洗多久! “快扔了!去洗手!” 楚楚固执摇头,“这个真的很好玩,不是一般的泥巴!大哥快看!” 林屿伸出手指去戳了戳泥巴,并不是淤泥的手感,反而像果冻一样,戳上去软软滑滑的,的确很好玩。 他劝着周氏,“孩子好奇嘛,我这就带她去洗手。楚楚是从哪儿找到的泥巴?” “就是在排水沟旁边,村里其他小孩给我的。”楚楚一喊,那些小孩纷纷招手。 “他们跟你玩没事,别玩泥巴,脏不说还容易生病。”周氏已经没脾气了,“让大哥带你去洗手。” 林屿就把楚楚牵到水沟边,楚楚把泥巴全部捏碎,恋恋不舍的扔掉,把手放在水里泡着。林屿则看着那几个孩子怎么炮制泥巴的。 砸碎一些青色的小果子,砸到汁液迸裂,然后泡进提前挖好的小泥坑里,搅拌均匀,就放着不管。旁边还有几个已经泡好的泥坑,一挖就是一手果冻泥。 等等,果冻,泥? 林屿三步并作两步上去,上手抢过那些青色的果子,再去摸那些泥,这些东西难道是...冰粉果子? 冰粉果子的学名叫什么他忘了,却记得以前见过冰粉摊摊主做冰粉的过程,先把已经晒干的冰粉籽浸泡揉搓,慢慢的,籽里面就会析出一种胶质,半透明且有气泡,加入澄清的石灰水后,就会变成透明的冰粉。加入红糖和各色干果,再稍微冰镇一下,就是夏天最受欢迎的甜品,冰粉。 古代长兄日常 第62节 这些青色果子,是吗? 林屿沉思着,直到背后的小孩小心翼翼的问:“大哥哥,我们这里还有很多泥巴玩,你不要抢,都有的。” “我不抢,不抢,小朋友你们的这种果子是哪里来的?”林屿努力做出和善的模样,却不料他眼里闪出的金光已经把小朋友吓到了。 小朋友瑟瑟发抖,楚楚举手抢答:“就是在旁边那片树林里,有好多这种果子,落了一地。” 一地?那就是说,完全不需要发愁数量问题了? 林屿瞳孔都变了金元宝的形状,他一直想要在香膏店的旁边开一家甜品店,奈何现在做奶茶,不论茶叶还是奶,造价太高。如果是冰粉,完全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林屿利诱小朋友,让他们帮忙去捡两斤这种果子来,被十文钱诱惑的小孩子,一个比一个跑的 快,撒腿就跑。 林屿带着洗干净手的楚楚回去,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开始筹划商业计划。周氏不住摇头,唉,孩子突然兴奋怎么办?多半是闲的,让他自己闹够就不兴奋了。 等捡回两斤的疑似冰粉果,种子也撒了下去,他一家人收工回家,留在家里的人也提前做好了晚饭。 只有悲催的林屿跟康安,眼睁睁看着他们大快朵颐吃海鲜,自己只能啃白菜。 入夜之后,因为没有那么多灯油,大家都是早早入睡,也免得耗费蜡烛,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不会点灯熬夜。 林屿心里记挂着冰粉果的事情,早早就睡了,等着一早醒来,昨天切开的果子已经干了一半,可以等着把籽剥出来。 林屿正要操作时,这些天一直在照顾赵先见的赵妍妍磨磨蹭蹭的来到林屿身边,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样子。 “妍妍姐有事?”有事就直说,他又不会读心术。 “那个,那个,我爹想跟你聊会儿天...”赵妍妍把一句话说的七零八落,但意思总算表达清楚了。 “我知道了,妍妍姐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林屿起身擦手,就进了赵先见的病房。 自从他出事后,一直是单独一个房间,然后轮流有人守夜,照顾他的起居。林屿进门先闻到一股不流通的憋闷气味,为了保温也不用关门闭户吧?他直接去推开窗户散味,过了一会儿又虚掩半扇,不至于让风吹进来。 赵先见半靠在枕头上,比如之前奄奄一息的模样,的确好转很多,看来凌霄子没有吹牛皮啊。 这还是林屿第一次单独跟赵先见碰面,之前人多嘴杂,他们顶多是互相碰面。 “赵叔叔现在觉得怎么样?这个姿势会不会不舒服?要加靠枕吗?”林屿非常自如的询问着,一点都不紧张,好像两人真的非常亲近似的,其实他们总共也就见过两面。 “还行,比之前是好多了。”赵先见靠在枕头上,神色苍白,“我还没谢过你,所以想要单独见见面。” “谢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您是康平康安的爹,一家的支撑,倘若您都倒下了,他们就跟塌了天一样恐慌害怕,我怎么能不管?”林屿淡淡微笑着,姿态不紧不慢,态度不亢不卑。 赵先见注视着面前的少年,曾经的少年生的瘦小,十分的不起眼,瘦弱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似乎能照到人心里。 一 个还算不错的苗子,但未必能顺利成长蜕变,长成参天大树,以前的赵先见是这么想的。现在看来他却错了,这棵小树沐浴着风雨,迅速的成长着,用他不丰厚的枝叶,庇护着身边的人。 第八十四章 林屿跟赵先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日常的话题, 就是几个孩子平时的表现,聊些日常的趣事,或者是来到甘泉村后的见闻, 海市上是否有趣。 林屿都是捡的有意思的聊,说起来褚州的风土人情,的确是内陆城市见不到的,海天一线的风景, 各种丰富的海产, 以及有趣的集市,平时见惯的风景经他一描述, 即刻变的有趣起来。 赵先见不住的点头,有些奇怪的角度,竟然是他从前想都没想过的,此刻听在耳中,竟然有震耳发聩之感。竟还没个半大少年想的深远,他也着实读书读迂了。 赵先见在心里对自己摇头, 原先那个摇摆不定的念头, 又加深了三分。 “那么, 你对褚州的情况怎么看?” “赵叔叔考教我的学问吗?我不过自学过几本书,略认识几个字,要是说的不对, 赵叔叔可不要见怪。”林屿觉得赵先见这个问题问的突兀, 但闲来聊聊也是无妨, 他组织着语言, 一时觉得很难说清楚, 就起身在屋里找出一张白纸, 刷刷几笔化成一个简单的图案来。 赵先见看着白纸上一个简单的黑白图案:“这是.....几颗干枯的树?”寥寥的几笔就勾勒出其中的枯枝败叶, 格外的寂寥。 “现在再来看看。”林屿把白纸调转了一个方向,翻转过来,再次送到赵先见面前。 “这,竟然就变成了一片茂密的树林?”赵先见不可置信,亲自动手把白纸拿了过来,翻来覆去的看,只要调转方向,就能看出全然不同的风景来。 实在过于神奇。 “在我来,褚州就如同这么一副画像。从一面来看,地质荒芜出产少,人口稀少,没开垦过的大片树林中还有瘴气毒虫,加上旁边还有崔国和陆国虎视眈眈,并不适合臣民们长久,安定的住下去,应该早早的退去,固守边线才对。” “可是,如果换一个方向再来看,土地中的出产很少,但是海产丰富啊,不论是各种海鲜还是海里的珍宝,都是别地找不到的奇珍。再说毒虫,它们的确要人性命,但如果换到高明的大夫手里,它们就会摇身一变成为救命的良药,还有就是崔国和陆国......”这个话题略略有些敏感,也不是他能决定的,林屿就装做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样子,停顿了下来。 “这世间所有的对与错,有益与无益,贫穷与富有,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或许只需要变换一个角度,就会呈现出全新的样子。褚州这个地方也是如此。”林屿微笑着,做最后的总结。 但光是他透露出来的这些,已经足够赵先见惊讶了,林屿竟然想的如此透彻和通透,就是换成经年的老官员,也未必能够想到这么全面。 “你说的很对,就算换成官宦子弟,也未必能想的出来。”赵先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我,那我也能安心的,继续把孩子们交托给你了。”赵先见挣扎着坐了起来,就想要行礼,吓的林屿忙把人捞了起来,半抱半扶的拖了回去,“有话好好说的赵叔叔,不用行大礼。你是长辈我是晚辈,折煞我了。” “我算是什么长辈,要是说出去都要笑掉旁人大牙,你能当我是远方的亲戚相处,已经算是不错了。”赵先见自嘲的笑,终于还是挣扎着,“你不让我行礼,我接下来的话没法继续说下去。” 趁着林屿微微松手,赵先见还是行完大礼,咳嗽着重新靠了回去。 林屿端起桌上的茶水,让他喝了顺顺气。 赵先见握着茶杯,清润的茶水咽了下去,心里却是一阵一阵的发苦发涩,苦到心底。他又何尝不想把孩子留下呢,但环视四周,破败的草屋,辛苦的劳作,还有一河之望的异户村...不论哪一种都不适合孩子成长。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哪怕是为了孩子们,也应该让他们留在更合适的地方。 “甘泉村这里的环境,不论怎么样也算不上好,尤其是氛围,得过且过混日子,稍有人想要挣扎向上,便有人伸手把人拉下来,恨不得大家都在泥塘里打滚,也就显不出自己的卑贱来。”赵先见说着:“我知道我说这话,显得特别的强人所难,指望着谁心软就让他倒霉,所以,我想了这些天,一直不好意思开这个口。”说着话,赵先见脸上一阵阵的发烫,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同时,又是一阵的愧疚,他这么一个成年人,竟然还要把责任推到一个半大的孩子身上。 种种的情绪堆在他心里,让他每说出一句话来,嗓子都会发紧。但是如果不说,他又担心自己会后悔。 赵先见说完了,眼睛紧紧的盯着林屿,观察他的表情。 林屿轻轻叹着气,“我知道了。”他努力展现自己的诚恳和认真,眼底透着认真的光,“就是不为了别的,我也会好好待他们。他们都是好孩子,也不会添什么麻烦,我顶多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安稳的环境而已。” 想了想,林屿又补充:“但是,毕竟爹娘都在此处,每年我都会带他们回来住一段时间,也该让大家多加亲近熟悉。” “不,别回来!”赵先见脱口而出,随即觉得自己失言,掩饰着说:“我是说,一来一回路途遥远,也用不上来回的这么频繁,过上个两三年走一趟,也是可以的。” “两三年?会不会有点久?”林屿听出不对劲的地方,“难道,赵叔叔反而不想他们回来?” “怎么会呢?”赵先见强笑道:“我怎么会不想他们回来,只是路途辛苦,舟车劳顿,心疼而已。” 那怎么可能?孩子总是亲生的,忍痛送走就算了,还不许常来看望?这里面必然有说不出的苦衷。林屿坐直了身子,郑重的说:“如果赵叔叔不说清楚,我是不会答应的。要是我不清楚真、相,贸贸然过来,那不是害了他们吗?” “赵叔叔哪怕是不方便透露具体的情形,只需告诉我到底是哪一方面的问题,我也好有所避讳。” “唉!”赵先见重重的叹着气,“你的聪慧,实在超出我的想象。只是凭着一句话,就能揣摩出三四分的事实。我要是瞒着你,恐怕你还更加忧心。” 他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郑重其事的强调:“这事出了这间房,我是再也不认的,你没听过,我也没说过,更不能乱传,否则引了骚乱,恐怕不是你我二人能够担待的。” “是,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发誓!”林屿举起三根手指。 赵先见终于肯吐露出他的发现,“采石场......最近一年凿取的青石量,比往年翻了一倍有余....” !! 林屿瞬间就读懂了他的潜台词,采石场的青石巨大沉重,凿取不易,全都是用来修建城墙,以及壕沟的,无缘无故的增加产量,背后透出唯一的信息就是,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会燃起战火。 “那怎么行!”林屿霍的站了起来,“如果是这样,褚州岂不是首当其冲,最先沦为战区吗?!那你们的安全又怎么办?” “你先别急,别冲动,别沉不住气。”赵先见苦笑着:“流放之人,就是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而且还没到最危机的时候,我只是先做最坏的打算。也是我的猜测,我只是偶尔有一次,瞧见了记录采石量的账本,这才知道的。” 林屿拧起眉头,“那这次的事故...” “事故应该是偶然,我旁敲侧击过,那一日其实有些轻微的地龙翻身,加上地穴凿空,其实发生事故也是常有的事情。”赵先见继续说道:“而且我保证,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瞧见了账本。” “那就好,那就好。” 赵先见继续说道:“流防之人,又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呢?左右不过还是在褚州的境内,区别不大。而且,我说的发现只是发现,并没有任何的根据,或许只是我的心思多,猜错了呢?或许是那些青石被运到其他地方,这才会增加产量。” “我们都是成人,便是真的有什么变故也有反击之力,你们呐,都还是孩子,总不能把孩子放在不安稳的地界?”赵先见半开玩笑说:“君子不立危墙,孩子也不立围墙之下。” 唉!林屿被赵先见透露出来的消息,扰的心思都乱了,他勉强点头,也不知道是安慰赵先见还是安慰自己:“是了,就算增加采石量也未必能说明什么,也许真的是想岔了。” “是啊是啊。”赵先见重新露出笑意来,轻声安慰着。 两人都岔开了这个话题,赵先见想起另外一桩事来,他要来一张白纸,刷刷几笔的写下一些人名和地址,推给林屿。 “这些人都是我的至交好友,交情十分的可靠,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去找他们求助也可。稍后我也会修书一封,告知他们。”赵先见自嘲的笑:“只是他们,本身也不在什么高位,闲云野鹤自由潇洒,能帮手的地方不会太多。” 林屿却只是笑着:“各位都是叔伯前辈,人生阅历比晚辈不知道强多少,只用指点我几句,也都是受用不尽的。” 他们两人,因为共同的亲人,相同的牵绊,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不论如何,也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在内室聊了一个时辰,安定心情之后,林屿终于重新出来,只是一时心情激动,要不是看到赵妍妍在帮他清洗冰粉果,都忘记之前自己在干什么。 打不打仗,会打什么地方,对于他们这样的百姓而已,都是无能为力的事情,要说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多积蓄钱财和粮食,保证自己能多活一段时间。 “妍妍姐,多谢了,这些果子已经洗的够干净,先放着晾干。”林屿接过她拿的筐子,“就是不知道家里有石灰和白糖吗?” “都有都有,放在厨房呢。”赵妍妍就去找出石灰和白糖来,交给他。 林屿先把东西归置到一起,正要准备继续切开晒干时,周氏突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小屿,你过来一下。” “喔,来了来了。”林屿暂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进了周氏的房间。 周氏进门后就开始“言行逼供”,“快说,你们在屋里嘀嘀咕咕的讲什么呢?” “能讲什么啊?不就是赵叔叔谢谢我嘛。”林屿才不会说呢,开始装傻。 “想哄我?就是抬抬手,我都知道你想干嘛。”周氏冷哼:“你每次扯谎的时候,右手的拇指都会蜷缩起来,太明显了。” 林屿立刻低头去看手指,他的手指明明没动啊!随即他反应过来,周氏这是在诈他呢! “娘!”他立刻变换了招数,改成撒娇,“我不是说了吗,就是谢谢我而已。” “骗鬼去吧!我才不信。”周氏做出冷笑的样子,“快说,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 “真的真的!”林屿就是不肯改口,不论周氏怎么问都是一个说法。周氏泄了气,“好吧,我不问了。” 她以前又不是没试过,林屿的嘴紧,说不讲就是不讲。 林屿半只脚已经要窜出去了,周氏赶紧拦着:“回来回来!我还有一件事没问。” “嗯?” “过来我给你量量尺寸,给你做件衣裳。”周氏已经把软尺拿了出来,碎碎念叨着:“一直想给你做件衣裳,只可惜不知道你长了多少,正是长的快的时候。” 林屿这才倒了回来,乖乖的任由周氏量尺寸,他感觉自己最近又好像长了一截,结果一量,哈,真的,折算一下已经长到一米七三,想必迟早能够突破一米八大关。 周氏量完后发愁,“这你长的也忒快,以前都才五尺多,鞋码也长了。” “对啊,我现在做鞋做衣裳都要做大些,不然半年就穿不下了,康平他们几个也是这样。”不提前做好放量,衣裳换起来真的勤。 闻言,周氏偷偷的把针线盒子后面的包裹,又往后头藏了藏,嘴里还念叨着:“那可怎么办?都怪你长的太快!还比别人费布料。” 古代长兄日常 第63节 “我个高我骄傲,我就费布料。”林屿故意念叨着顺口溜,引开周氏的注意后,一扭头就把周氏想要藏的东西揪了出来,“藏什么呢?” 掀开一看,赫然是一双布鞋,底子厚厚的,比平常的鞋子还厚了一半,针脚又细又密,做鞋的人很用心。 “娘...”林屿拿着鞋子又是感动又是辛酸,他从前穿不惯古代的鞋子,哪有现代的鞋底软?硌的脚疼,他穿的鞋都需要特意加厚,这不是给他做的,又是给谁? 周氏还是没藏住,泄了气:“比你现在的鞋子小了那么多,塞都塞不下。” “塞不下,那就改一改,给康平穿吧,再过两年也就穿得下。”林屿说:“纳这么厚的鞋底,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劲。”现在又没有机器,都靠着一针针的穿透,周氏做这么一双鞋,还是费了劲的。 “可还是没给你穿上。” “娘既然想给我做,衣裳或者鞋就算了,没等一两年就穿不上了,倒不如做一件长比甲,不挑身量,春秋间凉了就穿,冷了就脱,实用的多。”林屿出主意,想让周氏尽点心意。 “这个主意好,也实用。”周氏眼前一亮,即刻开始重新测量身材,打算做一件长比甲。 他们就这么商量比甲的颜色花纹,慢慢消磨着时间。 也幸好现在快要入冬,田里的活不多,她们还有时间慢慢做。当娘的心意都是相同的,本来杨姨娘跟易姨娘也是打算做鞋子衣裳的,都改成做比甲,特别是易姨娘,还费心给希希准备了几根彩色丝线的头绳,让希希成日戴在头上炫耀。 楚楚不依,扭着让周氏也给她做了,得意洋洋的用来捆着发辫。 赵先见的情况也在好转着,虽然依旧躺着,但跟别家的愁云惨淡相比,已经算是好了不少。 当然有人看在眼里,记住心上。 这天,大家都在家里休息,各有各的事情做,林屿在清洗冰粉籽,顺便让弟弟打下手,杨易二人跟孩子亲近,周氏正给比甲上面绣一点暗纹。 她心想,回字纹最耐看,就不如绣回字纹,刚刚绣了半个袖子口,外面有人开始叫周氏的名字,周氏放下手里的布料,寻声去了。 原来是平时在村里,跟周氏交情还不错的另外一位妇人,曹嫂子,一见面,还没说两句话,曹嫂子就扑通一声跪下了,苦苦的扯着周氏的袖子。 “贞妹妹,我求你,你就告诉我,到底是去求的什么大夫!不论要花多少银子,我哪怕是跪求,也要治好我丈夫的伤势啊。” 周氏连忙把人扶了起来,左右为难:“这,这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且,花费的太多啊!” 凌霄子的绝密药品,也不是他瞎要的价格,光是里面的各色补品就不便宜,治到现在已经花了一百多两,如果完全治好,恐怕不会少于三四百。 曹嫂子擦泪,“这个我会去想办法的,不管是问友人借,还是找娘家要,总能凑够的。而丈夫出了事,要了我们一家子的命啊!” “唉!”因为境遇相同,周氏很同情曹嫂子的情况,只能这么说:“那位大夫脾气怪的很,”我只能替你问一问。” “多谢了多谢了!”曹嫂子不住的擦泪,万分的感谢,拉着周氏说个不停。 周氏安慰了两炷香的时间,二人才算分开。回家之后,周氏发愁该怎么开口,凌霄子脾气是真的怪,每次来看病都要换一身装扮,次次不重样,据他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长相。 这种性格,托他治病?还是枕头垫高点做梦更快。 不过尽管如此,还是要试一试,趁着下一次凌霄子过来看病,周氏就言语中试探了几句。 “看病?好啊。”凌霄子答应的特别爽快,“但是,他们愿意出这么多钱吗?我的药品贵是一回事,他们愿意治足一个月吗?治不足的话,效果没有几分。” “这...应该愿意吧?”周氏迟疑,“等我认真问过。” “嗨,再说吧。”凌霄子皱眉,“只有一条,不要告知我的任何消息,我不耐烦跟那些人打交道,” “我知道了。”周氏点头,重新去找曹嫂子问过,曹嫂子对于所有的条件,都答应的爽快。 凌霄子就转头去治曹先生,慢慢的,曹先生的病也有了起色,虽然不能下床走动,但至少不会半身瘫痪,卧病在床。 情况在好转,紧接着,就有人想要搭上这么一轮顺风车。 就有人打头,过来找了赵先见,想要打听出大夫的消息,赵先见十分冷淡,只说是个性格奇异的大夫,未必愿意出现,还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如果他们愿意筹备好银钱,他倒是可以去问一问。而那人的意思是,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银钱,能不能求一求大夫,让大夫免掉药费呢? 赵先见冷淡的拒绝了。 他们自己都谨守凌霄子的叮嘱,从来没有试图打听过,又怎么告诉别人呢? 结果转天,那群人把尚未痊愈的四五个伤员抬到了赵家的门口,加上家里的妇人幼子,哀声连连,跪求赵家人出面去求大夫。 这是在求吗?根本就是在道德绑架!气的当时家里的几个人,就想拿着东西出去跟门口的人干架。 “别!如果真的动手,那就成了我们的过错。康安希希,抱住你们娘!”康安跟希希立刻上去一把拉住人,康平也机灵的去抱住周氏,努力安抚她们。 “道德绑架,那也是针对有道德的人,我要是没有道德,谁能绑架我?!把门关紧,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林屿冷然,丝毫没有打算顺从他们的心意。 他对赵先见之前说的,一旦有人想要上进,就有人冒出来把所有人拉进泥塘里,有了彻底的认识。 真是...无话可说。 他们关紧门扉,任由那些人在门口跪了三四个时辰,里面的人该做事做事,该做饭做饭,根本不把他们当一回事。 跪的久了,膝盖哪有不疼的?那群人面面相觑,卡在中间骑虎难下,跪吧人家不当一回事,不跪吧,那就更没有希望。 自己的身体自己心疼,受罪的也不是别人,又熬了一个时辰后,边缘就有人悄悄的溜走,还抬走自家的人,再等一等,又溜了几个,天还没黑透,人就全跑光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卡了好久,对话部分写了好几遍都不满意,于是改了删,删了改,超过原先的更新时间。 跪求原谅!明天还是老时间更新。 第八十五章 室内一直装做轻松各忙各的人, 总算是松了口气,真正的放下心来。 说实话,不是每个人都能稳住的, 男人嚎女人哭,还有孩子不知所措的低泣,听在耳朵里,如同拿着小锥子, 一针一针的往心里扎。 好几次, 周氏都忍不住想要冲出去一通乱骂,搁这儿恶心谁呢!要打要骂就来个痛快点的!还是杨姨娘把她拦住了, 小声劝解着。 “骂一顿也不管用,打一顿跟没用,倒不如就晾在那儿,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就是这样,周氏才忍下那口气,但白眼还是忍不了的。 也幸好, 他们摆出坚决不搭理, 绝对不姑息的态度, 加上跪着着实辛苦,那些人才偷偷溜了。 “呸!活该!”周氏一肚子的火气总算是消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要看明天。 林屿今天看似不经意, 其实都在观察那些人的头领, 看他们到底听谁的话, 闹事肯定是有人领头有人附和, 有人听从, 瞧着声势浩大, 其实只要挑了头领的人一一击破, 他们闹事的劲头就泄了。 他发现了躲在人群中后面,脸颊上长了一个痦子,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每个想跑的人,都会偷偷看他一眼,八成这人就是那个领头的。 “娘你放心,明天他们如果还敢来,我有的是法子治他们,对了,甘泉村没有村长吗?” “有倒有,但村里人都来自不同的州城,互相谁也不服谁,所以...村长也不怎么管事。”周氏说。 林屿心里就有了谱,村长一般都是村里的土霸王,甘泉村的村长那是不想吗?那是不能想,如果操作得当,村长肯定是乐意出来接手局面的。 “明天再说吧,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林屿拍手总结,“好啦好啦,回去休息吧。” 众人各自散去,林屿继续清理冰粉籽,把晒干的籽专门清理出来,放在簸箕里晾干。 这个活做起来麻烦,需要一点点的清理,跟着帮手的四个孩子在厨房里,趁着大家都没在,悄悄的问:“大哥,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那你们不妨来猜一猜?”林屿一边聊天一边做事。 康安剥开果子,按照习惯第一个发表意见:“我觉得,打蛇打七寸,大哥心里想的是,找出他们的领头,各个击破。” “等击破之后,再联合其他没参与的村民,把那些坏坯子排挤出去。”康平接话。 “最后让那些坏坯子自食其果。”楚楚跟希希异口同声。 “咦?你们猜的真准!”林屿夸赞着:“唉,看来我这前浪要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哪有!我听大哥这么说,就明白过来,除了计划甲,肯定还有计划乙,说不定还有丙丁戌己,排着队呢!” “是嘛,这次还真的有计划乙,瞧我表演一个什么叫变废为宝吧!”林屿认真的剥着果子,一个主意缓缓冒了出来,并且在完善当中。 第三天,不出他的所料,那些人居然又来了,依样的跪在门口,但人数少了一半。虽然人少了,却多了新招数,一边哭一边喊,嘴里的小词,一套一套的,说的是可怜极了。 林屿兴趣盎然的欣赏着,还有空闲去欣赏点评,唔,这个哭的太假,这个泪水掉的太多眼睛都红了,多半是用了洋葱,还有一个干打雷不下雨的,缺乏演员的自我修养。 只有那个脸上长痦子的男人,唱念俱佳,哭的声泪俱下可怜兮兮。 可惜碰上了一群不懂欣赏的,俏媚眼做给瞎子看。折腾了一天后,压根没人出来看过他们。 再一天,门口就清静,再也没人过来看。周氏推门一看,扑哧一笑。 “瞧瞧!咱们大门口本来有一块地方不平整,还有碎石子,愣生生被他们折腾平了。” “还省了我们打扫整理的功夫。”杨姨娘跟着笑,这算什么?太逗了。 * “唉!碰上一个硬茬子,居然不理我们!村里那么人盯着,完全不放在心上。”几个男人点着油灯,悄悄的说着话商量对策。 “那怎么办?继续去闹?” “你去跪求可以,别人也管不住,如果去闹,怕不是犯了众怒,到时候被其他剩下的人一起针对?不想混了?” “那,唉!说起来当初我们就不该那么贪心的,能拿到大夫的住址就算不错了。还想免费医治?这下可好,闹也闹了,最后什么都没落下。” “也是,当初皮大哥怎么这么贪心呢!” “嗤,这话你当着皮大哥的面说去!看他不抽你两个大耳刮子。” “唉!” 一群男人集体的开始叹气,他们平时都听皮大哥,也就是长痦子男人的话,轮到自己,一个靠谱主意都想不出来。 “散了散了,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既然想不出来主意,他们就准备散了。提供自家屋子给大家聊天的柱子,等人都走完了收拾东西,才发现大门口落了一封信。 谁放的?难道是刚才狐朋狗友?柱子把信件一拆,勉强认识上面的字,但越看眼睛越亮。 好主意! 反正都是闹,为什么不捡一个大的来呢?而且,他们还更占理! * 冰粉籽晒干后放进纱布袋里揉搓,搓出来的胶质就是冰粉,加入少量的澄清石灰水,就会凝结出又透明又好看的冰粉来,加一点红糖,加一点黄豆粉和花生粉,又好吃又好看。 林屿端出冰粉碗来,每个碗里都放了小半碗,分给大家品尝,尝过之后,众人交口赞誉。 “真好吃!清凉透心的。” “原来做成功的是这个样子的!” “这果子真是神奇啊!” 周氏三两口吃完,有些遗憾的想,如果她们可以出去摆摊作生意,光是做这个能赚翻。 “哎哟,你们还在家里吃东西呢!外面可是闹翻天了!”林青山刚从外面回来,急匆匆的开门。 古代长兄日常 第64节 “看青山哥你热的,先吃一碗凉快凉快。”林屿把冰粉递了上去,林青山被一打岔,一下子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来,接过碗尝了一口,“好吃!既好吃又好看,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不是慢慢尝试着,就做出来了嘛。”林屿回答。 一口气把一碗冰粉吃掉,林青山终于想起自己刚才念叨的什么,分享八卦的心情是拦不住的, “我刚出去买粮,你们晓得我碰到什么了吗?” “又有什么新鲜新闻?”周氏问着。 “婶子可是问到点子上了!再新鲜不过的事情!”林青山兴奋极了,“听说是采石场那边,有人去找采石场的场长,想要恳求着免除劳役,结果场长不依,还推了那人一把,撞破了头。当时所有的工人都瞧见了。” “那,撞着脑袋可大可小,后来呢?”周氏也急了,毕竟关系到以后赵先见的安危,她不上心都不行。 “后来啊,也不知道怎么地,工人们也跟着跪地求情,闹的场长下不来台,最后拂袖而去。”林青山说着很惋惜,“可怜的,那个撞破头的,听说是给亲爹求情,他亲爹现在根本下不来床,他才过来求情的。” “唉!可怜的!”周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采石劳役是分配到每个男丁头上的,辛累无比,就是使银子想要免除都免不了,更何况去当面求情?私下说一说还不定有戏,现在呢?闹过之后,怕是更难。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受伤的,都是等到伤好后,必须补上的,差多少就补多少。 “是挺可怜的,但也没办法。”林青山也是直叹气,“咱们就是想要帮忙,也帮不上。” “如果碰上,倒是能帮一把算一把。”林屿最后说,“先瞧着后头吧。” 第八十六章 现如今, 议论最多的便是这件事,都在诉说那位替父求情的青年,可怜的很。没等几天, 就听说采石场的场长生了大气,准备把没来采石场报道的剩余役丁,统统都召集起来,哪怕是动不了下不了床的, 也要去空地上候着。 那还怎么得了?连受伤的都逃不脱, 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养好呢?听闻消息的家属们,都打算去问个究竟。周氏也坐不住了, 忙跟着去打听消息。 大家都惶惶然,很害怕真的出了这事,周氏赶到采石场场长的私宅,结果在外面看到一大群守候在此处的人。 周氏一看,还能找到几个熟人,都是这次事故被砸伤的, 此刻脸上写满了惶惶然, 害怕极了。 周氏本来想悄悄的进去问一问, 现在这样哪里还能悄悄的?连门都挤不进去。 “贞姐,我们是守着,还是先退回去?”易姨娘惶恐的问, 让周氏拿主意。 “咱们先守着, 跟他们打听一下消息再说。”周氏心里着急, 就想要留下来, 她们跟其余的人交换消息, 结果越说越离奇, 每人嘴里的话都不一样, 听的人心里发紧。 这时候,私宅大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来,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笑呵呵的开口:“都回去吧,堵在这里,家里的地不种了?” 原来是采石场的副场长,平时是最好说话的一个人,如果碰上家里有什么难事,都会尽量帮手,他既然出面来劝导,效果反而更好些。 自然有人壮着胆子问,之前流传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副厂长故作诧异:“怎么可能呢?全都是胡说八道,你们居然还信了?” “那都是假的?” “当然了,别瞎传。” 副厂长一顿的好言好语,把大家都劝了回去,众人心里惴惴不安,还但是暂时离开。 副厂长笑着把人送走,周氏也暂时回去,应该没事吧?他们也无法可想。 谁知道不过三天,情势急转直下,又乱了起来。 那个磕破头的青年,带着好几个同样情况的家属,又找上了场长的住址,也不做什么,就是跪在门口默默垂泪,旁边担架上就是他受伤的老爹。 场长住的宅子旁边,就是其他的大小官吏,被人这么看笑话,场长那里还忍得住?恨不得把带头的青年暴打一顿。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收拾那个青年,就遇到了褚州城的刺史副官,别驾。别驾大人看着面前这么闹闹腾腾的,成何体统!不是让人看官吏的笑话吗!一怒之下,就贬斥了原场长,把原先的副官转正,并且告诉那些哭求免除劳役的人,特殊的劳役的确没办法免除,但针对他们这些在采石过程中受伤致残的,会有一笔补助的银子。以后不能服劳役的,也能用银子代替。 虽然还需要努力赚取金钱,但已经是大大的优惠。 众人跪地磕头,高呼别驾大人英明。别驾大人翩然而去,留下爱民如子的好声明。 消息传回来,周氏高兴的直念佛,天呐,以后总算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尽管赵先见恢复的很好,他也很努力锻炼,但被砸中的是脊柱,以后顶多能一瘸一拐的走路,还不能干重体力活。 能不用服役,就算好消息,至于什么补助,她宁愿不要。因为心情好,周氏准备收拾着一桌席面,在买些果酒,热热闹闹的庆祝一回。 “娘要买什么?写一张清单我去买。” 周氏抬起眼皮,嘴里一连串的往外报菜名,林屿一一记下后,借了驴车去海市上买蔬菜。海市上除了赶大集的正日子,其余时候还有一些菜农卖自家产的菜蔬,虽然品种少但是比去一趟州城方便多了。 驴车虽然拉东西没有牛车多,但是剩下好照顾,也方便,所以才养的,周氏还念叨着等开年去买一头驴养着,拉个东西什么的。 林屿哼着小调,因为忘了词就反复哼其中一小段,哼的康平都快会唱了。他倏尔窜到车辕上,跟林屿并排坐,咬耳朵说悄悄话,“大哥,这次又是什么招数,我怎么没看明白呢?” “你要是看明白,就该我叫你大哥啦!”林屿维持自己高深莫测的笑容,“慢慢猜,这次没有参考答案,需要自己想喔。” “想不明白啊!”康平抱着脑袋,碎碎念着:“我只觉得能隐隐能猜到,但是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 “那就先想着,或许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小朋友,厚黑学暂时还没有加入你的教程里,等你最少...最少长到二十岁再说吧。 年纪太小的孩子,接触这一套容易移了性情,坚决要拦在他们的视野之外。任由康平怎么撒娇卖萌,他也没有泄露。 到了集市上,林屿负责去挑选菜蔬,康平就跟在后面当拎包小弟,买了什么就提在手上,等会儿准备放好。 他只要看到合心意的东西都会买,还想要买果酒,这种狗大户作风,很快就引起了市场上商贩的注意。 他正在挑果子,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年岁不大的姑娘,低声问:“要点特殊的肉吗?” 那个架势,恍惚有一种黑暗交易的感觉,林屿抬起头打量姑娘,也低声问:“什么肉?” “牛肉。”姑娘犹豫着说,“就是价格贵些。” 贵那是正常的,因为现在牛是家里贵重的物件,耕种的好帮手,就算是自己家里的,生病了想要宰杀,也是要报告过村长的,常常会有老年的耕牛,“跌死了”,然后才能宰杀。 一头牛几百斤,现在又没有冰箱可以长时间保存,亲近的人分不完,就有人专门卖给小商贩,再由小商贩一斤半斤的卖给别人,通过市场来迅速消化,价格是猪肉的三倍。 但是林屿就是想尝尝鲜,毕竟难得,他犹豫着问,“你哪儿还剩多少?” 姑娘比划了一个三。 “三斤?还行,我都要了。”想到一大家子人,还未必够分呢,他直接表示要包干。 “但是我其他的东西还没买完,你等我...两刻钟,我最后来找你,行不行?” 这样其实会提升卖牛肉的风险,但一口气要三斤的主顾也不好找,半斤半斤的要耗到什么时候去?姑娘犹豫后答应了。 她就站到一边去等林屿买完其余东西,康平小心的凑过来,“大哥,你跟那姑娘聊什么呢?” “买牛肉,嘘,小声点!”一看到他兴奋起来,林屿连忙制止,低调点,干坏事的时候低调点。 康平作势捂住嘴巴,开怀的笑着,他当然知道买牛肉要低调点,但是的确很高兴嘛。 就是,他觉得这位姐姐怎么生的如此面善呢?难道是哪里见过? 买齐了东西,林屿跟那姑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拿到东西后迅速离开。姑娘也是松了气,拿着钱转身进了小巷子。 回家后藏藏掖掖的进了厨房,把东西搬出来,周氏一看居然买到这么多好吃的,差点叫出声来。 “哪儿买到的?” “集市上偶然撞上的,我给它包圆了。”林屿小心的把肉拿出来,“这就看娘大展身手了。” “包我身上。”周氏狗狗祟祟的把厨房的门窗都关好,只留下一个烟囱,“吃肉,低调点,免得邻居都闻到味儿了。” 村里就这么点大,谁家吃什么都不用出门,闻一闻就晓得,当然要低调。周氏是主厨,易姨娘帮手切菜,剩下的洗菜跟烧火的活计特别热门,抢都抢不到,只能轮流。 屋里笑着闹着,充满了人间烟火气,以及满满的肉香。 火候炖足了,端上来的菜品香气飘远,弥漫着满屋子都是,还倒了一些果酒助兴。 等到牛肉一上桌,炖的筋烂肉软,入味十足,连里面的配菜萝卜也充满了肉香,好吃的很。 “不要急,今天做的多,人人都有份。”周氏笑着,一一给大家斟酒,“尽情的喝!” “干杯!” 一杯杯酸甜可口的酒杯碰撞,开始了这段大餐。大家伙都吃的尽兴,加上还解决了劳役的事情,心里格外添了畅快,虽然果酒度数不多,还是喝的半熏半醉的。 林屿只觉得耳朵发烫,酒意上头,唔,实在是被气氛感染,他就喝了一杯,实在不该啊不该。至于小孩子,只倒了一个浅浅的碗底,让他们尝了两口。 “碗碟,碗碟先搬到厨房去,明天在清洗吧。”周氏有气无力的摆手,“实在是,没有力气收拾。” “我来吧,先泡在盆里。”杨姨娘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跟易姨娘一起收拾碗碟,林屿则负责把小盆友安顿好,他正要转头会房间休息时,赵先见隔着窗户遥遥招手:“不说两句吗?” “赵叔叔想说什么?” 赵先见只摇头:“我想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到了该给年轻人退位让贤的时候。” “那可真是太夸赞我了,我可没有出什么力气。”林屿并没有立刻说。 “就是没出什么力气,才觉得这招四两拨千斤,你用的太好了。”赵先见也是背后反反复复的推敲,才隐隐明白了点什么。 换成他在这个年纪,还是个只懂死读书的少年,指望师长能夸耀两句。 “当然要事先收集好个人的情报,再按照他们各自的性格,这样才能做出合适的计划来。赵叔叔先去休息吧,累的很。” 肯定今天是问不出一二三了,赵先见重新收了回去。 其实这次采石场的事情,事件的导火索都是林屿撺掇的。那些最早闹事的人,不就是想要得到好处吗?银子或者其余的,都行。 但是他们找来赵家闹,闹来闹去也得不到什么,只要大门一关,谁也没办法。而去采石场闹,风险大,收益也大,更重要是名正言顺。他们是在采石场受的伤,不去找采石场找谁? 闹了一次后,就像闻到了臭味的苍蝇,自然就有人过来,寻着机会试探,想要搞点事情。 林屿了解过,采石场的原场长已经历任了十年,算是很长的在位时间了,他的副手能甘心? 不借机搞事就怪了,能当老大谁想当老二?尤其还是万年老二。都不用他刻意干点什么,只需要原场长透露出颓势,就足够副厂长出手搅混水了。 他也只有在最初,鼓动小混混去找正确的目标而已。 不过呢,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他也得到了想要的目标,就装做不知道好了,赵叔叔想必也不会到处乱说的,或者他还会更希望林屿是有决断的人。 作者有话说: 事故解决~回归日常生活~ 第八十七章 除去偶然发生的大事, 生活的基调总是平静的。每次晨起就去地里晃悠一圈,无事就转悠回来,下午在家做家务。 褚州的冬天其实不冷, 只要穿一件厚棉袄也能过,但是风大,常常把窗户吹的啪啪响,听着还怪吓人的。 因为这些草屋还是刚流放来时, 各家各户抓阄分配的, 都是统一的样式,私下改没改造过, 又是另外一回事。 林屿找来不少的麦草,给屋顶加了顶后又给墙体加厚一圈,至少大晚上不会透风,也不会沙沙作响。有点遗憾,如果是别的地方,至少会还是那句老话, 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 先观察情况, 再去改善生活。 古代长兄日常 第65节 “小屿,下来了!屋顶修的差不多了!”周氏在下面扶着梯子喊。 “来了来了!”林屿慢慢倒退着下了梯子,洗干净手, 周氏递上一封信件, “这里有刚送来的, 你的信, 驿差刚送来的。” “是嘛?我看看。”林屿三两下拆开, 结果一看居然是三封信, 装在一个袋子里, 封皮上备注了姓名。 一封春霞姐的,一封胡婆婆的,还有一份是给青山哥的,但估计有什么事情都是一块儿说的。 “还有我的信呐?”林青山接过信件拆开一看,老脸一红,“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小屿给我念念吧。” “好!”林屿低声念:“信里就是报平安,然后告诉青山哥最近豆腐铺子的事情,运转一切良好,让你不用担心。” “嗳!”林青山笑的合不拢嘴,信上三叔连每个月赚多少钱都拿来讲,听了当然高兴。谁能不喜欢银子。 林屿再拆另外的信,春霞姐的信件就是报平安,告诉他两个店铺的运转一切良好,库存也够用,就是没有推出冬季限定,销量有点降低。这也正常,毕竟没有新品,顾客的购买意愿也会降低,只要没有超过三分之一就没事。 胡婆婆报告的是个好消息,原来他们上次被新兴隆商行订购的五套绢花,还没卖足一个月,就全都售罄,那位管事徐夫人又重新找了过来,这次一口气定了十套,让她尽快交货。因为来不及商量,胡婆婆就按照之前的条款,先把契约签了下来,同样给了三成定金。 林屿激动的差点蹦起来,十套!那可就是一百二十朵绢花,大单子啊!胡婆婆也是很当机立断,马上接了,不然错过了,多可惜! 一想到他一回去,又是一笔的银子进入荷包,他简直能笑死!唉,有多了一笔能动用的钱,他的一体化休闲中心又能迈出新的一步。 “瞧你乐的,跟捡了金子一样。”周氏调侃他。 “金子没捡到,银子总是捡到几锭。”林屿把信件重新收回去,“娘,你跟村长打过交道没有,他是个什么性子?” “村长啊...我只跟他的媳妇碰过几回面,平时有点抠门小气,但大事上还是不含糊的,还会抱怨家里银钱不够使。” “他是本地人?” “好像是吧?”周氏回忆,“这点我没在意过,村长的官话说的挺好。” 流放的人家来自五湖四海,口音各异,就是原先不行,也会把官话学好了,这点倒是显不出什么。 不过如果村长是本地人更好,说明他也更中意稳定。 林屿特意让周氏带上他,去村里人经常闲聊的空地上,假装做针线活儿,一边侧着耳朵聊天。 周氏悄悄的做手势,告诉林屿哪个是村长家的媳妇,林屿手上挽线,一边分神打量那个妇人,跟村里打扮朴素,一根木簪挽发的妇人不同,村长媳妇外面的衣裳也穿的简单,抬起的手腕上却有隐约的银光。 既然还喜欢银钱,那就好办的多。不怕你喜欢钱,就怕你不出价。 妇人们随口聊着天,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说到了前几天那群人在家门口跪求周氏的事情,有人隐隐带着指责,说周氏太狠心什么的。 周氏把针线一收,“我哪有钱嫂子的菩萨心肠,就跟佛祖普渡众生似的,下次再有这种事,我直接把人引荐到钱嫂子家里,如何?想必钱嫂子不仅答应要求,还要包吃包住!” 钱嫂子讪讪的,“你看你,我不过说两句,你怎么还急了呢?” “我哪里急了?我这不是顺着钱嫂子的话说的吗?我家里穷,管不起那么多人吃喝,还是钱嫂子人好,我给钱嫂子满村子宣传宣传!”说着周氏就要站起来,作势要喊。 吓的那位钱嫂子赶忙去拉人,再也不敢提这个话茬。 周氏重新坐下,不紧不慢的继续纳鞋底,又聊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林屿观察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开始筹备下一回的计划。他正在思考是让康平去还是让康安去呢,两人各有优势,周氏冷不丁问:“你会不会觉得娘变凶了?” “啊?!”林屿被话题打断思路,“变凶?!怎么会呢?这是扯到哪儿去了?” “就是刚才的事情,”周氏说,“我不会显的太得理不饶人?”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林屿惊讶,脑内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果然不论什么年纪,做娘的都希望在孩子眼中,她是温柔的化身。 “完全不会啊!刚才不是那位钱嫂子先招惹的吗?她招惹娘反击,这不是天经地义?而且,现在娘强势一点,反而更好吧,至少没人敢来随意招惹。”如果真是什么软软柔柔的性子,早就被人践踏成泥了。 他觉得周氏这样挺好的,以前温柔那是环境导致,现在强势更是环境导致,适者生存。 周氏只觉得心里的气泡咕咚咕咚的往外冒,心里软成一团,唉,这就是得到承认的感觉吧? 二人回家后,林屿已经把下一步的计划做好,找到康安过来商量事情。 “收购冰粉籽?”康安托着下巴,“打算要多少斤?” “大概,七八百斤?”林屿估算着小县城的人流量,一斤冰粉籽能做出三四十斤的成品,很是耐用,但是冰粉取籽也不容易,价格过低的话,别人也不乐意干这活儿吧?费时费力的,他原先想的是一斤二十文。 “大哥,我觉得一斤十五文也行,说不定还能讲价,人力不值钱。”康安极快的估算了成本,立刻报了一个新的价格。 “行,你做预算更在行,你说了算,你带着这些定金去找村长,由他来分配任务,并且告诉他,如果一切没问题的话,明年还要继续收购,还扩大产量。”林屿这般叮嘱着,康安恍然大悟,“ “我懂了,这事交给我吧,保证完成任务!” “聪明!”林屿看康安一点就透,就把银子交给他,让他负责办这事。 康安捏着银子去叫康平,两兄弟抬头挺胸气势昂昂的去谈判了。 林屿清点自己带的银子,他差不多把自己全部的家当都揣上了,将近九百两。除去给周氏的五百,他还剩四百,其中有五十两兑成了零用的散碎银子。 现在,他很庆幸自己这个决定,身藏资本才有赌的机会。 去了一个多时辰,康安跟康平顺利回归,还带回了好消息,村长答应了这事,康安还发挥了巧舌如簧技能,把价格又降了一文。 实在是管控成本的一把好手。 “因为村里现在冬闲,闲着也是闲的,挣点钱不比其他的强?”康安坐下倒茶,一口气灌下去,说了半天话口水都聊干了。 “干的漂亮!”林屿计划着:“就是,细籽需要细布袋子装,还要另外雇佣马车...大老远带回去,其实成本也不低...”但没办法,其他地方暂时没有冰粉籽,而且就算现在种植,没个几年也形成不了规模。 他们至少还要跟村长合作五六年呢。 第八十八章 听说去捡那种青色果子, 取出里面的籽能赚钱,村民们热情高涨。 毕竟谁家还没用几个闲人呢?老的小的又干不了体力活,摘摘果子又不出村的事情, 谁不愿意干? 村长又特意说明了,只要八百斤的籽,所以按照人头给每一户分了二十来斤的任务,让他们看着办, 也别摘多了, 多了不收。 “后来呢?”听到消息的林屿,正在跟周氏闲聊。 “村长啊, 只把这个任务分给跟他亲近的人,然后是村里人缘好的,跟他不对付的一概没有。” 周氏说:“要是有人问他,他就说别人只要这么多籽,他也没办法,等下次吧, 下次一定。”周氏学着村长打官腔的样子, 随即又忧心忡忡的说:“这, 会不会出事啊?” “就是收点东西,哪里会出事了?又不是不给钱。”林屿安慰着周氏,“再说, 路上的运费才是大头。” 最起码也要准备一辆马车, 这才能慢慢运回翠州呢。不过看起来村长已经迅速领悟了他的意图, 开始搞起了区别对待, 试图树立属于村长的权威。只要他肯搞, 下一步才有希望嘛。 这事暂且搁置, 林屿开始琢磨另外一件事, 难得来一次褚州,难道不搞点特产回去? 褚州的海产是一绝,但没有本钱的话,这类生意不是他能插手的,反而是另外一个东西他可以买一些。 上次胡婆婆来信说接了绢花的生意,惊喜后林屿就开始思考要怎么扩大新品种,光是一个种并不足以长期的支撑生意,不开发新品种等到客户厌倦了,就是淘汰的下场。褚州的海珠就是他面前的新机会。 当然不是那些昂贵的明珠,单单一颗就要价三十两,他也就能买个几颗,他说的是那种小颗粒的,能够作为绢花装饰的小珠子,也不知道要价几何?还有珊瑚珠,各种贝壳,只要工具够,都能打磨成装饰品,林屿越想越激动,连忙记在小册子上,防止自己忘记。 决定了,先去打听行情,然后在根据手头的银钱来决定怎么买。 林屿去跟周氏讲了一声,特意带着希希去集市上看小海珠的价格。 珍珠作为天然的宝石,带有一定的瑕疵,自古就有无暇不成珠的说法,一堆的海珠里也未必能挑出一颗完美无瑕的珠子。还有七珠八宝的说法,越大越值钱,而这样的珠子通常都是做发冠或者耳坠,熠熠生辉,价格也不菲,就是卖到几百两也不出奇。 而被挑剩下的,小的,形状奇怪的,价格也就打着滚下跌。 但也不算便宜,林屿问过,一斤的小珍珠也要三十两,他蹲在摊位前认真的数了,一共有一百五十颗,那折合的价格就是二百文一颗,成本价格过高。 这不行,做出来的绢花就必须卖高价,对于目前刚刚起航的绢花事业很不利,林屿跟摊主一直降价扯皮,也没有降下来一文钱。 那就算了,这个价格他消受不起,林屿打算回去另想他法。 折腾了这么就又不买,摊主早就不耐烦了,嘀咕了一句穷。 他 说任他说,难道要因为一句话就跑起打脸,把摊位包圆了?林屿有这个钱,但才不当这个冤大头,那才叫摊主高兴死,就算要买他也准备换一家,气死他。 林屿刚准备去打听另外一家的行情,结果腿蹲麻了,扶着墙缓缓,面前出现了一个姑娘,低声问:“买小珍珠吗?” 这熟悉的语气,充满了黑市交易的感觉,林屿抬起头来,果然,是上次卖牛肉那姑娘! 她业务范围还挺广泛,两个不相关的行业也同时在经营,林屿低声问:“什么品相?什么价位?” 姑娘犹豫着:“我今天没带样品,只能说跟你刚才看的差不多。价格嘛...比那人便宜一半。” 这么便宜?难道珍珠有什么问题?林屿警惕起来,“货品干净吗?” “保证干净。”那姑娘忍不住辩解道:“刚才那摊主看你说着一口官话,故意坑你,往高了报的。” ?!是这样? 真是缺了大德的,林屿自认经常谈生意,还是头一回碰上这么明目张胆坑人的,他都要气笑了,幸好刚才没有因为一时冲动就去买,也多亏他做事比较理性。 “姑娘你那边能提供多少小珍珠?我得先检查货才能下订单。” “那就明天的这个时辰,我还在这里等你。”姑娘又给自己找补了两句,“放心,我拿的货品,都是一样的品质。” “行,明天不见不散,看了货再议价。”林屿跟姑娘约好了时辰,又在集市上逛了两圈,了解珊瑚跟贝壳的行情。珊瑚贵重,讲究越大越好,上品珊瑚要价五百两往上,反倒是贝壳,白送都没人要。 记下这个要点后,林屿再次郁闷自己缺乏可信任的人手,不然他还能更多的想法需要实施。 他带着希希回村子,海市到甘泉村只有一条直达的路,一边走希希一边问:“大哥买小珍珠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做绢花啊!加上天然的宝石更能增加质感,珍珠的光泽不是其他东西能够代替的,想要要高价,总得有个理由不是?”林屿摸了摸希希的脑袋,“到时候先给你还有楚楚做个漂亮的珠花。” “不要珠花,我喜欢宣纸。”希希提出另外的要求,她现在迷上了画画,正是兴致盎然的时候。 “也行,那就宣纸吧!也没有谁规定小姑娘就必须喜欢珠花是吧?” 两人正聊着天,希希兴奋讲述自己的进步,还差二里地就要到甘泉村时,突然从旁边的小树林里窜出一个人影来,气愤的说:“也没必要跟这么紧吧!我说了明天验货就是明天,不会食言的!” 面对突如起来的人影,尽管没有看清,林屿还是先条件反射的把希希挡在身后,自己站在前面。 躲在身后的希希小声说:“啊,是刚才的姐姐。” ?刚才的,姐姐?林屿定睛一看,才发现真是无巧不成书,那姑娘就是刚在集市上卖珍珠的那位。 “不是,我...”我走这条路是为了回家啊! 那姑娘还沉浸在气愤中,嘴里连珠炮的说:“我在集市上卖了那么久东西,信誉也是有保证的,你放心,既然答应了我就不会说谎,你还跟这么久,是要干嘛?” “我是....”我是顺路啊!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取消交易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姑娘自顾自的说话,又放了两句狠话,这才准备转身离开。 古代长兄日常 第66节 这时,希希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姐姐,我们走这条路是为了回家,不是跟着你。” “你们,回家?”姑娘结巴了。 “对啊,我们住在甘泉村呐。”希希歪着脑袋解释,她年纪小说话一派天真,可信度高了很多。 姑娘闹了个红脸,她还以为林屿他们一路跟踪过来,对她不放心呢! “没事,巧合而已。”林屿看解释清楚了,也就没放在心里,对方一个年级不大的姑娘,听着背后一直有脚步声跟着,害怕也是正常的。 “是我误会了,明天我一定给你挑品质最好的珠子!”姑娘连声保证着。 “好,那我可等着了。”林屿答应着。 三人再次分开,林屿目送姑娘去了另外一个方向,突然心里一动,这姑娘也走这个方向,但甘泉村的人他也混了个面熟,怎么没见过? 他突然想到一个方向,难道这姑娘居然是那些“异户”人家吗?有点看不出来啊。 当初进村,那些死气沉沉的大人们,给林屿留下的印象太深,而那姑娘一直都是活泼好动的。人不可貌相呢。 第二天准时,他出现在集市上,姑娘也准时而来,怀里揣着一兜软布包裹的小珍珠,果然颗颗光泽莹润,除了小一些没毛病。 “挺不错的,你们能提供多少珠子?”进入讲价环节,林屿也端正了态度,拿出做正事的样子。 “现在能提供两斤,如果你要的多,等几天能加。”姑娘紧张的很:“但是价格没的谈了,必须要十五两一斤。”她咬死价格不松口。 “如果都是这种品质,就是十六十七我也买。但这次大家都是第一回 合作,先探探底,我先买三斤,如何?” “行!”姑娘答应的特别爽快,看来订单量对她来说,算是大买卖。 这么一笔算是大买卖,最好签个契约,林屿没提,那姑娘也没提,他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八成这姑娘真的是异户出身,不允许经商,她才悄悄的出来找点事情做,在黑市干买卖。 想到这里,林屿主动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来,“这是定金,姑娘收好。” 姑娘麻利的收好,“你还挺上道的,我没提你倒是主动提了。” 当然了,欺负弱者的事情林屿不爱干,他做生意是希望大家一团和气都能获益。 谈妥了订单后,他们分别告辞。 姑娘在集市上兜了几圈,确定林屿已经先回去了,这才慢吞吞的绕到另外一条路上,靠近海边。 海边建了很多小屋子,都是渔民们休息的地方,她轻车熟路的钻进其中一个,迫不及待的喊:“我谈成一笔大生意!” 屋内还有三个姑娘,都懒洋洋的不想回话,大生意?什么大生意,是卖了海珠还是卖了珊瑚啊? 姑娘并不气馁,亮出手里的银子,“你们瞧!定金,银子!足足五两。” “我来看看是不是假货?”一个圆脸的姑娘起了兴致,伸手去拿小巧的银锭,放进嘴里一咬,哎哟,是软的!真银子! “哪来的哪来的?”屋里姑娘一下子兴奋起来。 打头的姑娘就把过程一五一十的说起来,连怎么谈的生意都说了起来。 “你真是傻大胆啊,居然敢说我们有三斤的货?半斤都没有好嘛?什么时候要?这下我看你怎么收场?” “那不然就眼睁睁看着错过?你再上哪儿去找四十五两的买卖?足够我们忙活半年!”姑娘忍不住争辩起来,“我们谁不需要银子?杏儿,你娘的药早就该续上了,萍萍,你家的粮缸都见底了!上次我还瞧到你娘去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菜叶子!还有欣欣,你准备让你哥当一辈子瘸子?” “我们都需要钱!没了钱寸步难行,这种时候还不敢冒险吗?我早就算过了,我们四个水性都好,只要一天的时间完全可以凑齐足够的珍珠,难道你们不敢要这钱吗?那就我一个人拿!” “我顾念是个俗人,什么东西都不爱,就爱银子!” 顾念说的掷地有声,有理有据,任谁都反驳不了,只要没有羽化登仙,谁都要钱。 “好!这回我跟顾念干了!想想我们每人都能分到十两,足够解燃眉之急了!” “博一把,我跟了!” “你们都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干了!” 屋内的姑娘八目相对,彼此一笑,伸出手击掌。 冲啊。 第八十九章 院子里, 趁着闲来无事,林屿正在教青山哥最简单的字眼,让他也学一学。 毕竟他是长子, 说不准以后豆腐店由他来继承,不认字不是让别人糊弄了吗?林青山虽然学的费劲,倒是很感激。 多学着东西,总不是坏事, 而且认字都是有钱人或者大商人才能做的事情, 他现在当然要趁机多学点。 青山哥正在费劲吧啦的背诵记忆九九乘法表,背的结结巴巴, 康平实在看不下去,主动过来帮忙。 “你得这么,这么记忆,有规律的...”他正在吧啦吧啦的解说着规律,林青山恍然大悟,连忙按照规律记忆着。 正热闹着, 大门口出现一个憨憨的中年人, 一身灰绿色的衣裳打满了补丁, 殷勤的问:“主人家要买菜吗?” “你改行卖菜了吗?这个行当没什么赚头啊。”林屿惊奇的问。 中年人刚才的憨憨表情一收,垂头丧气的,“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呢?为什么我每次换了新装扮, 根本就瞒不过你!这不对劲!” 他能隐瞒身份, 到处胡混靠的就是这一手伪装技术, 居然被戳破了?!对技术宅来说, 简直不能忍。 “那我更不能说了, 说了之后你加以改进, 那不是换成我遭殃了嘛?”林屿顺嘴说, “而且不说我,就是我弟弟妹妹都能随手指出你的破绽来。” “他们这些小鬼头?你骗我?!”凌霄子狐疑。 遭到质疑的康平立刻挺起胸膛,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遍:“的确破绽挺多的,是吧楚楚?” “嗯,我也觉得,希希说呢?” “太简陋了。”希希停下画笔。 “啊啊啊你们倒是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啊,不能光挑毛病不说例子!”凌霄子抓狂的很。 “首先,脸跟脖子肤色跟没问题,但是跟手上分层了。”康平先举例。 “其次,个子只能更高,不能变矮,总不能削骨头吧?”楚楚继续说。 “最后,眼睛的颜色不能变。”希希对颜色最敏感,一眼看穿。 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太简陋了!”打击的凌霄子体无完肤,抱头痛哭。 凌霄子装模作样的假哭,看没人搭理他,又厚着脸皮来到林屿面前道谢:“之前的事情,多谢你没把我说出来。”如果他们这边松了口,想必找到凌霄子也是分分钟的事。 “谢什么,那些人想白占便宜,你取那神药也不容易,也没人规定你必须要奉献出来。”林屿说:“不过要是有人有缘分碰到你,能伸手也可以帮一把。” 凌霄子一噎,总觉得自己的又一个秘密似乎又被戳穿了。 他能够有神医的名气,不光是自己的医术过硬无人能及,还有一点就是,他有法子取到别人想都想不到的神药,加以辅助,事半功倍。 秘诀就是驯兽,只有乌龟才能潜到深水里,为他取来神药。其中的辛苦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既然没有泄密,他也承这个情。 话说另外一边,康安去村长那里接收冰粉籽,仔细的验过货后,这才用袋子装好,放进库房里。 “这次的合作很愉快,下次如果有机会,还可以继续合作。”他这么说着场面话,把约好的货款交给村长,至于他怎么分配,就是他自己的事情。 村长露出心知肚明的笑来,“一定,一定。” 以前没什么人肯听他的,现在手里有了分配银钱的权利,他当然会好好用起来。 * 按照约好的时间,林屿去取定好的小珍珠。货品的质量还算不错,并没有特别大的瑕疵,用来做花蕊或者露珠点缀已经足够了。 林屿清点后很满意,想问那姑娘留个联系方式,如果下次他还需要的话,仍然想找她。 姑娘犹豫了半天,还是说道:“你到时候留个纸条在那个墙角的砖缝里,我叫顾念。” “行,到时候什么价格,需要多少数量我都会告诉你的。”林屿记下姑娘的名字。 第一次做小珠花还不知道行情,如果好卖的话在说。 装好软布内的珍珠,林屿眼珠一转,特特把珍珠分出几捧来,另外用袋子装好。 海市上还有茶水摊,都是给路人走累了歇脚的,茶水卖的贵,但是别无分号,只能接受。 林屿走过来,大喇喇的点了一壶最贵的茶水,“老板,要这个茶!最贵的。” 难得有人舍得点贵的,老板忙不迭的过去烧水捻茶叶,试着搭话:“哎呀,客官手面这么大,想必是做大生意的吧?” “哪里是什么大生意,勉强糊口而已。”林屿摇头,“这不,听说海市的名声,特意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客官想必是找到了,这才这么高兴!” “对啊!我真没有想到哇!你们这里的海市,东西又好价格还便宜,转手一卖,我至少能赚三倍啊!”林屿做出珍惜无比的样子,“看,这是我进的货!” 他把布袋子的小珍珠小心露出,“光泽圆润,颗颗精品,用来做饰品再好不过哩!如果有巧手的簪娘,赚个十倍也不算多。” 一起在茶水摊上闲聊的人伸出脖子来看,这个质量,还算行吧?肯定是比不上单独的珍珠,但也还算不错。 “小哥买价几何?” 林屿神秘的比划了一个五。 “五十两?”看客面面相觑,这怕不是被坑了?!这顶多就是二三十两的品质。要是知道真相...这个小哥怕不是要大闹摊位?掀个天翻地覆? 林屿吊足了胃口,让别人都看清了珍珠品质,这才缓缓的说:“是五两啊!五两买这么一捧,我不是赚翻了吗?” 看客惊讶道:“五两,是哪个冤...豪迈的老板,竟然出这个价格?” “就是之前那一片珍珠摊位里啊,我随便挑的,唔,老板好像个头挺高,手上长了一小块的青斑。”林屿装成沉思的样子。 他豪迈的一口把茶水喝完,“不聊了,我准备回去找簪娘了。”一副迫不及待想赚钱的样子。 林屿一走,剩下的看客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还等什么呢?赶紧去找那个冤大头老板买便宜货啊! 那个故意宰客报高价,还要说买不起就是穷鬼的摊主,突然碰到一大群人要买东西,喜上眉梢,再一听居然要买什么五两一斤的珠子,连忙赶人:“走走走,上哪儿去找五两的?我还想进这么便宜的货呢!” “老板怎么能区别对待?别人都给卖,轮到我就不卖?不行不行,我得跟你理论理论。” 摊子上吵了起来,还越闹越凶,都知道这家摊位是个看人下菜碟的,遇到不同的主顾报不同的价格。 除了珍珠之外,林屿还收购了不少的珍珠贝壳,准备带回去研究怎么做贝壳雕花的。加起来这些东西,都能装满两车,都是要带走的。 林屿盘算着,等到年后再走,周氏反而催着他们早期离开,甚至连赵先见都催促着,想让他们早些时候离开。 “褚州没什么好的,待在家也不过日日能看着你而已,倒不如放你回去,还能做自己的前程。”周氏背过脸去,“回去吧。” “娘...” 古代长兄日常 第67节 “娘也舍不得你,但也不能拦住你的前程,对吧?迟早还有相见的一日。”周氏努力让自己震颤的声音保持平静,“我没事的,村长也受了你的委托,有事会给我们出头的。” 一时之间,院子里哭成一片。 “哭什么!难道还要阻拦孩子奔上更好的前程吗?”周氏对着杨易二人喝道,易姨娘的眼泪淌的更凶,既舍不得闺女留下吃苦,又舍不得闺女离开。 世事难两全啊! 杨姨娘抹过泪,率先清醒过来,“没错,既然为了孩子好,就当他是出远门上学堂了,早晚能回来的。”她捧着康安的脸,“以后记得给姨娘写信,听到没有?” 康安勉强止住哽咽,“我知道了姨娘。” “既然这样,早早收拾起来吧!”周氏背过脸去,“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我知道了娘。”林屿忍下泪意,用收拾东西来打断心思。 就算是再舍不得不想分开,到了时间也要走的,毕竟商行的车不等人,他们都赶着回家去。跟着商队走更安全。 周氏把人送到州城,跟商队的人马回合。本来白嫩可爱的几个孩子,又重新涂成黑猴,看起来很不起眼,也降低危险。 上车后挥手道别,慢慢看着褚州的城墙越来越远,车上的人都沉默下来,轻轻擦着眼泪。 看着消失在地平线的车辆,周氏也在忍耐不住,跟杨易二人抱着哭成一团。 第九十章 马车越走越远, 慢慢上了官道,耳边只能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 林青山有些难以掩饰的兴奋,挥别家人这么久他总算是能回家了!还是很思念自己的亲人的。但他瞧着车内情绪不高, 也不好把自己的高兴展示出来,只能安慰着,下次再来。 “是啊,下次路也熟了, 想来也是很方便的。”林屿勉强讲了两句安慰的话, 重新陷入了沉默中。他觉得这次周氏劝他回去来的太仓促,但是赵先见也来劝了, 多半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所以才会这样。 既然这样,安了他们的心,早点离开才是正解。 车内闷闷的,谁也不搭腔,平时最活泼的楚楚也在摩挲着包袱, 里面装着周氏做的衣服。 也是走到休息的客栈, 康安才发了狠的说, “我要上进!给爹翻案!” “对!我也是!”康平跟着发狠。 化遗憾为动力,反而能督促自己上进,他们能这么想, 反而能纾解心里的郁闷。 在这种郁闷的心态里, 时间也过的特别漫长, 终于经过了二十天, 他们再次回到了翠州。 出门前只有六个人出去, 回来带了两车的东西。 林屿让车夫把东西卸下去搬进库房里, 自己谢过车夫后, 再慢慢打扫卫生。 他走的时候,把大门钥匙留了一份,现在看来,春霞姐每天都有过来收拾,院子里很干净,但是室内落灰还是需要打扫的。 正用抹布擦着灰,林屿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来,希希进了屋里。 “大哥我来吧!”希希抢过抹布要干活,麻利的擦着桌椅。 “算了,两个人一起干更快。”林屿也没抢回来,早点打扫完还能早点休息。 希希咬着唇,慢慢的说:“是我太不懂事,明明大哥也很悲伤,反而还要大哥来安慰我们。” 林屿一怔,对着希希说,“你们都叫我一声大哥,总不能白当吧?既然大家情绪低落,总要有一个清醒的人。” “那以后,我来做那个清醒的人。”希希特别认真的说着。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 休息了一整天,缓过精神后,事情还要继续做的。他们这次刚巧赶在腊月初十回来,往年过冬的东西都没准备,现在现去采购,顶一阵再说。 林屿把任务安排下去,自己还不忘去店铺巡逻,香膏铺子的生意依旧,客户群体固定后,进账都差不多。蓉蓉把这些月的账本连忙拿了出来,让林屿带回去慢慢清算。 林屿一边算账一边计算利润,点了一下午都没写完。春霞姐听说他回来了,忙过来交银子,在书桌前面一坐就笑了:“这笔银钱明明已经算过了,怎么还算两次?” 林屿抢过账本一瞧,这么简单的加法他都算错,当真是脑子搅浆糊! “小屿,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以前虽然也隔的远吧,隔三差五还能看一回,现在隔的更远,婶子还在受累,再想想自己,心里那个坎更加的过不去,总觉得自己享福也是受罪。”春霞侃侃而谈,“我懂这种感觉,恨不得感觉把爹娘拯救出来。” “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理清思路,是为了一时的团聚好还是永世的相聚好呢?谁都晓得选后者,既然要永世相聚,现在当然要做出一点牺牲来,忍一时的痛苦。” “你现在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赚到足够的钱,不管是翻案还是交赎罪银,总归有力气往上面使,对不对?” “道理我也明白,就是心里过不去而已。”林屿长长的舒气,“我明天,从明天起就开始振作起来,不能再这么颓废了!” 不然真的是白费光阴而已。 “这才对嘛!”春霞姐语气转柔:“要是真的很想婶子,不如做点东西捎去,也让她尝尝你的手艺。” 最重要的是转移心思,不要一天天的心不在焉。 林屿恍然大悟,对啊,他还不如做点东西呢!既然想通了这点,他扭头去忙活做豆干了。 现在三叔豆腐家已经有了招牌的豆干,豆皮,卤味豆干,还有腐乳以及皮蛋,样样都是外面都没有的东西,生意好的不得了。 林屿想做的是一种跟卤味豆干相似,但更小的,小指头大小,可以当做下酒菜。 这个东西的做法不难,只需要提前切成小块,然后摆出来风干即可,存放的时间也长,耐吃。 大概是心浮气躁,做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家里跟邻居们都吃腻了豆干,终于康平委婉提醒,“要不然,这个豆干不放那么多香料?现在的味道太浓了。” “不放这么多香料?味道能好吃吗?”林屿虽然不同意,却不妨碍他试一试,把各色香料减少一半,果然味道合适了很多。 “那就按照这个方子做吧!”林屿风风火火的重新进厨房,开始张罗着调味。 楚楚跟希希进去打下手,康平故意落后一步,跟康安咬耳朵,“大哥最近实在太不对劲了!” 康安斜睨他一眼,“你就很对劲吗?还不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 “难道你不是?” 两人讪讪,老大别说老二,都一个样。 “还是我们现在年纪太小了,什么事情都不说。”康安怅然,想起临走前爹特意把他叫到室内,叮嘱他不要着急,先慢慢积蓄力量,以图以后,他才能忍的下来。 什么时候能够长大啊? 一个十一岁,一个十岁的小屁孩此刻共同的心声就是这个。 紧赶慢赶做出来的豆干,可惜没来得及寄出去,因为驿站的驿差们,从腊月十五开始放假,一直放到正月十五,足足放一个月! 毕竟大过年的,该寄的早就寄了,不该寄的年后再来也不急。 林屿无奈的带着包袱回来,把做好的豆干给认识的人分了,准备年后等他们当值了再寄。 果然还是有编制的香啊,竟然放这么长的假! 这种豆干虽然考验牙口,还是越吃越想,吃的停不下来。 吃了一回,春霞姐的爹娘还过来特意要了一些,说是过年招待客人用。春霞姐悄悄的说,她爹娘的意思是,用豆干占了嘴巴,那些人也省的说闲话了! 因为今年店铺开了起来,店里的流水也还行,至少每月都有固定进账,春霞姐俨然成了三姑六婆心目中炙手可热的人选。人年轻还长的不错,还开着小店以后吃喝不愁,不赶紧找个人嫁了还等什么? 听到这个话题就烦,现在春霞姐最讨厌逢年过节,亲戚嘚吧嘚吧的说个没完。 林屿偷笑,“那我多做点豆干,占住他们的嘴。”也省的他们闲话。 “嗯,谢了,回头我把秋天的菜干给你送些来,对付着吃,等开春就好了。”春霞姐走后,林屿又想起一件事来,年礼他也没准备! 按照以前的老样子准备倒没什么,可今年额外多了个需要留心的人选,白县令。 当时虽然累的半死,但是在中秋灯会上得了摊位的便利,他总还是承情的,而且交情交情,没有交往哪儿来的情分?总要有来有往才行。 白县令照理说吃过见过的东西比他多的多,送礼也要选贵重的才行。但林屿心想着他也没地买贵重的,再说过于贵重误会成他要行贿什么的,乐子就大发了。 所以他只是选了几样土特产,木耳和豆干,还有其余的几色糕点就行。 到了衙门后院,当初那个孙衙役还记得林屿,毕竟当初他举荐林屿办灯会,他也得了不少的称赞,办妥好几件差事,升官指日可待。 一见着林屿,连忙站住聊天,孙衙役告诉他给县令的礼应该放在哪里,附上拜帖即可。 林屿放好礼物后,又跟孙衙役聊天,聊着聊着就有人过来请教,孙衙役忙歉意起身:“不好意思,最近年底衙门忙的很。” “应该的,怎么能扰了正事呢,孙衙役去忙吧。” “衙门里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一股脑的堆上来,忙的腾不出来手吧。”孙衙役只笑,林屿忙说了两句客套话,正要准备告辞。 孙衙役跟人正商量着,驿站最近接连有两个驿差抱病离世,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人手,驿站忙活不过来,不得不对暂停业务。 几个关键词钻进林屿耳朵里,让他恍然大悟,就说呢,怎么驿站一下子停了业务,竟然是这个原因。 不过,缺了人手?他心里一动。 官吏官吏,虽然两个字是归在一起的,但官跟吏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官员更加威重势大,也有很多的便利。而小吏在平民百姓里很威风,但其实在官员里排不上号。 但话又说出来,哪怕当基层公务员也比平头百姓好,旁人不敢轻易来欺负。所以林屿竖起了耳朵,力求把信息都听清楚。 等小喽啰走了,林屿特意过去套近乎,问驿站要找什么样的人。 孙衙役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爽快的说:“身强体健,能吃苦的,如果是林小哥带来的人,我可以破例加入名单里,一并送给县令大人决定。” “多谢!”林屿拱手道谢后,把事情记在心里。 孙衙役施了人情,对他也不算难。因为驿站的小吏算是个苦差事,清水衙门,平时能拿到的油水少,活还不少干。但话又说回来,游戏总要入了局才能玩,门外汉是进不来的。 林屿记下这事后,回去第一时间就先找三叔说话,许久没见,三叔依旧身强体健,精力旺盛得很。 而一听到这个消息,他激动的差点把烟杆给撅了。 第九十一章 三叔激动的在屋内来回踱步, 好半天才让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字斟句酌的说:“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别人花钱都求不来的, 但小屿你不如给自己留着吧!” 他忍痛说着,那架势就跟割肉一样难受,毕竟跟割肉也差不了多少,让家里一跃而起的机会啊!就这么眼睁睁的错过, 他回头要是想起来, 真是捶心肝的难受。 “三叔,你瞧我整日的到处乱走, 东逛西逛的,是个能稳下来坐班的样子吗?去当了驿差别的不说,天天都是要坐班的,期间不能乱走,我受不了那个拘束。”更别说其他的。 “我来也就是问一问,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心思, 毕竟家里看着铺子, 实在空不出人手的话, 也就算了。” 林屿一顿贴心的剖白,彻底打消了三叔的顾虑,他果断的说:“挤都挤出来, 哪儿能放弃呢?豆腐铺子大不了就雇人来干活, 再说还有我这把老骨头盯着呢!”就是家里三个儿子, 这种机会交给谁好呢? 他私心里是想交给小儿子的, 毕竟小儿子以后注定分不到多少家业, 能给小儿子也算帮扶一把, 但大儿子一向稳重, 二儿子也勤快,真是分不出高下啊... 古代长兄日常 第68节 “爹!不如就让老三去吧!”门外冷不丁有人发声。 三叔来不及训斥老大偷听他们讲话,实心眼的老大林青山已经主动进来低头认错,“爹我本来是想找你商量事的,没想到听到你们商量驿差的事情,我觉得交给老三最合适。他年轻些,也才二十五六,正是身强体健的时候,脑子还比我灵活,说不定能混出一条出路呢?” 林青山说完,乖乖背着手等着亲爹的训斥。 “万一要是老三混出头,你也不后悔?”三叔试探着说。 “混出头也是他的本事,换成我不一定行的。”林青山咧嘴一笑,“我自己有几斤重还是晓得的。” 他都这么说了,三叔也不再犹豫,先把老二林青河喊来商量,问他同不同意,大哥都这么说了,二哥还有什么看法? 林青树一个不防,大馅饼砸在头上,欢喜的转圈圈,忙问这要怎么操作。 孙衙役只说给了一个面试的名额,但林屿估计着,能有五成的把握进去,如果实在不行,就等下一次。 把林青树的生平籍贯写清楚,然后去衙门晃悠一圈,看看有没有结巴,肢体残缺等等大毛病,就让回家等通知,年后再去一趟,基本就能定下来。 林青树心里没底,总念叨着自己之前的表现太差了,哪一句话说错了,越想越是焦虑。 没办法,林屿交给三叔一个法子,在家假装是面试官,对他进行紧急考公培训。 其实平民百姓谁见了领导人不慌啊!就是看到班主任还犯怵呢!紧张也是能理解的,少说少错, 只要保持住这个状态,比别人强就行。 因为这个事,三叔坚决要承包林屿的年夜饭,以表感谢。 可是三婶做饭不舍得放油放盐,现在他记忆犹新... 好在现在家里有了银钱,三婶也没有那么抠门,在做菜上新学好几个招式,味道还挺不错。 有人辛苦做饭,林屿当然乐的省心啦。 为了投桃报李,他还去集市上买了不少的炮仗,分给孩子们玩。他们捂着耳朵,又期待又害怕的样子,成为年节里最深刻的画面。 “可惜了,今年没打成雪仗。”康平砸吧嘴遗憾的说,等他们回来时,雪都化了只剩一点,自然没有雪仗可打。 “明年继续!”康安浑不在意。 正月里也没什么意外,就是到处走亲戚,品尝各家准备的零食点心,看看谁家的最好吃。春霞姐的爹娘居然真的准备了小块豆干,炒蚕豆等等零嘴,相当的费牙口,占住嘴就少说话了。 过完正月,气温一天天的升高,身上的夹袄也脱了下来,土地里冒出许多新芽来,而要不要种蘑菇这事,也正式提上日程。 去年除了村长大伯,有三四户跟着干的,无一例外都是赚到钱的,过年时,纷纷挤到林屿面前来,想要凑个热闹套个近乎。 开春后又要种植,他特意去找村长大伯说明了,让他先精心的挑个十几二十户人家,让他们排在第一批。 “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说最好做成规模种植,出去酒楼才知道品牌吗?”村长费力的回忆着林屿当初的说辞,怎么现在又变了? “种成规模也是需要时间的,大伯你回忆一下,是不是荒年粮食贵,丰年粮食贱?一窝蜂的都去种蘑菇,大批量的上市,只会拉低价格。而且蘑菇还不像麦子,能一年两年的放,一旦一起上市,只会卖不上价格。最好一步步来,一口气吃不成胖子。” “行叭,我觉得你讲的挺有道理。”村长点头,“我会仔细挑人的。” 挑人的事情暂时由村长负责,林屿不管了。他还要负责别的事情。 经过一年的繁衍,去年只剩下几片叶子的芦荟,成功的安家落户,占据了花台和屋后的半亩地,通过叶片扦插,长出许许多多的小苗来,用来做芦荟胶,至少能撑一季。 可一旦做起来,就需要稳定住供货源,不然刚打开市场,断货了?!多尴尬。林屿看着屋后的芦荟胶,觉得自己应该还要再扩大规模才行。 而此刻发生的另外一件事,也坚定了他的信念。 不管是豆腐铺子还是挂面铺子,都是需要原材料的,而原材料怎么来?只能趁着丰收收购,存够用量放在库房里,这样原材料价格的波动,跟他们关系也不大。 开春后,因为去年开铺子之后销量大涨,但大豆的采购还是按照往年量准备的,临近开春就开始库存不足。 而这时也是价格最高点,三叔看着大豆不够用了,也就开始找人收购,按照市价来。 他找了他以前的老朋友,魏家集的村长,魏村长答应的倒是很爽快,可价格却谈不拢了,他要的价格比市价多两文。 “这不是趁火打劫吗!?”三叔气的要死,他自诩交友广阔,对朋友也真诚,万万没想到,还是在银钱上,被魏村长摆了一道。 “叔,买就买呗,价格也按照他说的给,就是...咱们得自己想个出路来,不能被人卡脖子。” 豆子跟大麦又不同,大麦是主食,家家户户都种,东家不行就找西家,总能凑够的。豆子农户就是在田间地头零零散散栽一些,有些还要留着自家榨油,没那么好收购。魏村长也是拿捏好了这一点,才会趁机要价。 想到这里,三叔平掉心里的那口怨气,先把豆子收回来再说,私底下,却是到处打听有没有别的村子种大豆,远一些也行。 三叔想,去年的利润不算多,需要拿去还债,等到今年的利润有空余,宁愿拿去置办田地自己种大豆,也不会再让人要挟了! 林屿也想着,他种花种草,是需要土地的,甚至有一些药材也可以加入香膏里。但是寻找合适的良田不容易,谁家都把土地看的紧紧的,宁愿卖院子也不会卖良田。 无奈之下,他只能先把自家屋后的菜地腾出来,先紧着芦荟种。 经过半月的紧急突击,林青树面对衙门的人已经不紧张,在“考公面试”中脱颖而出,正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没有品级的基层公务员,月例是五百文。但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外快,就暂时清楚了。 驿差也是有制服的,一套暗灰色的衣裳,滚了蓝边,背后绣了驿字,整体看着是很不起眼的,但毕竟是制服啊,别人想要都穿不上,林青树穿着灰色套装,不停的转圈,兴奋的难以自控。 “怎么样?好看嘛?”林青树不停照镜子。 “好看,特别精神!”青树媳妇打量自己的丈夫,真是人靠衣装佛要金装,衣裳一上身人都精神了。 “穿够了就脱下来,我去浆洗一遍挂起来,这样穿起来更好看。”青树媳妇催促着,“过几天就要当值了,得体体面面的。” “那当然的。”林青树强忍兴奋的脱下制服,“以后你丈夫出门也是有排面的人了,高不高兴?” “说你两句,你还喘上了。”青树媳妇白他一眼,“谁知道你啊?” “嘿嘿嘿,我这不是高兴吗?”林青树心满意足的躺着。“以后呢,你好好干,你也在家照顾孩子,咱两日子越过越有奔头了。” “哎,我晓得!”青树媳妇跟着乐呵,“这次是真的要谢谢小屿,都是他费心照顾才有好事落到你头上。” “对啊。”林青树一骨碌翻起来,“以后你经常去晃悠两圈,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我懂的,就是实在用不上,我也要去凑个热闹。”青树媳妇点头。 第九十二章 不论是好是坏, 林青树开始了当值生涯,他去了驿站后自知是新人,平时就闷不吭声的干活, 对着前辈亲热的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慢慢的,跟驿站的人也熟悉起来。 更绝的是, 林青树有一回下了值, 特意绕路去香膏铺子,然后用特别热情, 亲近到夸张的语气问:“小屿今天没来铺子里吗?” “来了来了!”林屿正在看隔壁的铺子,瞧见他还很意外,“青树哥怎么还跑一趟过来?” “哎呀,我过来给你送点青菜啊!衙门里刚发的。” 林屿满头问号,一把青菜值得跑这么远来送吗?现在给他,他不还是要一路拎回去?这不是多此一举? 然后林屿看到了巷子口探头探脑, 一直试图凑近打听消息的八卦妇人们, 哭笑不得的把青菜接下, “我知道了,青树哥你先回去吧。” “嗯嗯,等会儿我还要去给我爹送点菜, 然后一起回去。”林青树眨眨眼, 用那种“你懂我意思吧”的表情离开了。 林屿当然懂, 不就是过来撑腰嘛!如果不幸的碰上地痞流氓, 也要先掂量掂量, 是不是自个惹的起的。 虽然林屿不需要, 但是他承情。 林青树前脚刚走, 后脚那些铁匠铺啊布料铺的老板娘,就一窝蜂的涌了进来,假装要买香膏,其实暗暗的打听,刚才那人是谁。 林屿索性说明白,是他堂哥,顺路过来送点东西。 顺路?衙门根本不是这个方向,哄鬼喔!能够专门跑一趟,说明关系铁的很,看来是个肯撑腰的。 她们叽叽喳喳打听到满意的消息,为了装模作样难免就要拿起几盒香膏看,而店内的香膏专门有试用装,试过之后还真的心动,不免就要买上几盒。 林屿想到另外一件事,这些每次闲聊的妇人们,堪比专业情报人员,消息灵通的不得了,东家长西家短就没有她们不知道的。林屿就找她们打听,隔壁铺子的主人到底是谁,现在要不要租铺子。 “好像是个老先生的铺子吧?听说老先生对铺子有条件,不能改造不能动火,要求多的很,还要挑拣租铺子的人,一来二去的,就没什么人敢去租了,名堂多的很。”铁匠铺老板娘啧啧称奇, “你要是想租,我可以帮忙去问问,老先生住的也不远。” “那就多谢婶子了,事成之后请婶子吃饭。”林屿得了消息后,客气着把人送走。 随着现在香膏生意的变大,原来刚刚好的小铺子,慢慢就变得鸡肋起来,绢花种类太多拜访不下,新品种的香膏也没有地方放,偶尔来个客人想要谈事情更是坐不下,只能移到隔壁茶楼。当初也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 更重要的是,他准备做冰粉铺子,更需要宽敞的地方,恰好这时,看到隔壁的铺子从年前就空到现在。 以前是个卖布匹的店,现在关门歇业了,后院还有一口水井,完美符合林屿的要求。 得趁着没被其他人看中之前,先敲定下来,不然另找地方也麻烦。 负责打听消息的婶子东西也是真的快,第二天就回话了,那个老先生要亲自过来谈生意。 林屿连忙答应下来,第二天约好了茶楼的雅间准备谈事,偏偏那个老先生说,不去茶楼,要去铺子里瞧一瞧。 尽管摸不着头脑,林屿还是答应了。 两头一碰面,对方是个上了年纪但打扮的整整齐齐的老先生,颌下一把长须,蓄的整整齐齐,头发发带腰带鞋子都是一丝不苟的。 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讲究的老先生,林屿只能把人先请进来,让蓉蓉负责倒茶。 蓉蓉先去净了手,然后再抓茶叶,用完水壶后还要擦干水,这才把茶杯送上来,老先生看过,暗暗点头。 爱干净,加分。 再打量室内的装饰,虽然铺子小但不挤,每一样东西都是整整齐齐分门别类的放在货架上,有一个半人高的柜台阻隔,柜台上放着试用装,供人使用。 另外一面墙上,贴墙放了几十个格子,摆的是绢花,按照颜色从深到浅摆好,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整齐,加分。 林屿看到这位老先生一进门,先到处打量,打量完了才满意的坐下,喝了一口淡茶。 “这铺子是谁装修的?”老先生冷不丁的发问。 “是我弟弟妹妹当时一起做的,他们随性,没那么多讲究,让老先生见笑了。”林屿谦虚的说道。 “哪里哪里,我瞧着好的很。你租铺子是打算做什么?” “扩大规模,现在店内生意越来越好,也就逐渐摆不下东西,自然想要扩建。”林屿试探着问: “不知道老先生愿不愿意出租?价格都好商量。” “只要你不动火动刀的,我自然乐意。这铺子是我的老本,如果被破坏结构,弄的乱七八糟的,我还舍不得。”老先生又说:“你租下之后是不是要改造?” “当然,但大致的格局跟隔壁类似,就是放大一些。” “嗳!这个好,必须放进契约里,就按照这个样子装修,我就答应下来。”老先生嘴快,一骨碌就把自己的要求讲了出来。 这位老先生的性子...真的是很怪,没见过租铺子有这样要求的,想想他进门后的动作,要求,林屿试着问:“那货品是不是也要照现在的规格摆放?” “这不是挺好看的吗?就这样!”老先生浑然不觉的回答。 破案了,原来这位老先生是个强迫症,就喜欢把东西管理的有条有理,一目了然。但大多数的铺子哪有这样的布置,肯定是胡乱放,花团锦簇的好。 古代长兄日常 第69节 哪有现在这样治愈强迫症呢? 条件商量好,每月是三十两的租金,相比隔壁的租金,已经算是很便宜了。拿到契约后,林屿即刻着手改造,依旧是弟弟妹妹们画草图,然后找人来谈价格,雇佣人手。 一回生二回熟,他们再做装修,自然熟练很多,比以前还快,只用了一个月,就把新铺子装修好了,再原样的把摆设挪过去。 而原先的小铺子,把货架腾空后,改成一排排的座位,就跟面馆差不多,这样能够坐下更多的人,改造之后,就变成了糖水铺。 在装修的时候,铺子前面用围布挡着,神神秘秘的,还挂了一个布招牌,告知铺子即将做改造重组,请新老客户期待。 “这林老板一天天的,就是花样多,又是装修的,又是搞什么消费累积卡,真是有趣。”铁匠铺老板娘磕着瓜子,上下嘴皮翻飞,飞快的说着话。 “就是,但他们家的香膏是真的好用,你觉不觉得?我觉得皮子都细了不少。”布匹店老板摸了摸自己的脸。 “但是我额头长了几颗痘痘,一直消不下去,唉,也不知道什么能长好。”金银铺的老板娘也愁的很。 正聊的开心,有人过来发小纸片,是两个长的比花还好看的姑娘,笑意盈盈的嘴还甜:“各位婶子,欢迎开业时候过来品尝美容糖水。” “哟,这又是什么?”一张微微发硬的纸片,正面画了一朵牡丹花,背面写着糖水一份,还盖了一个红印。 那个笑吟吟的女孩说:“这是糖水的免费券,带着券过去,开业那天能够拿到一份糖水,也请各位婶子们给我们店里提些意见,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呀!免费的?!还有这种好事?各位妇人们纷纷拿了一张卡片,“一定去一定去!” 白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嘛! “谢谢!”女孩甜甜的笑了,发完了卡片,携着另外一个女孩的手,欢快的跑开,到另外一条巷子发卡片了。 一共准备了五百张卡片,林屿都让她们瞅准了妇人扎堆的地方发,她们凑到一块儿,就等于消息扩散机,比什么宣传渠道都有用。 再者,新做的糖水也需要收集客户口味反馈,只有客户愿意提出改进的意见,才能一点点进步。 一般人都懒得操心,不好喝?换一家就行,一直换到顺心的即可,而有些店铺不符合口味,直到倒闭时还不知道为什么,林屿当然要吸取教训,时不时采访客户的感受。 拿到小卡片的街坊邻居们,开业那天都要唱口味,店内只售卖两种糖水,时鲜水果甜滋滋的,里面还加了一种晶莹剔透的东西,一碰就会动弹,吃起来带着微甜,口味很神奇,另外糖水上还飘了一朵干花,更加增加了卖相。 据说是能够,美容养颜?效果暂时看不出来,但好吃却是真的。 准备赠送的糖水一扫而空,还有更多被吸引来的客户,瞧着人多就凑了过来,想要尝一尝口味,吃的就是个新鲜嘛,尤其是糖水也不贵,三文钱一碗。 直到最后事先准备的冰粉全都消耗一空,这才不得不停下销售,累的人只想靠在哪里不动弹。 可是,林屿事先设想的一条龙服务,也初见端倪。捧着糖水喝的时候,精神放松下来,人也有心情去看看别的,目光自然被隔壁的香膏所吸引,就在隔壁两步路的功夫,多近呐,看一看又不会吃亏。 然后看着看着,就会觉得自己的东西好像用完了,头上戴的发饰不太适合季节,开春应该换个鲜亮点的?顺手就买了。 事后统计,当天香膏铺子的销量,直接翻了三成,这还是刚刚开业呢!以后人流量更多,岂不是赚的更多? 对于当初糖水铺子定下的低价,楚楚还没搞懂为什么,现在明白过来后,佩服的直竖拇指。 作者有话说: 低价可促销,可挽留人流量啊!大超市喜欢做什么早上送鸡蛋的活动,也是为了这个。 第九十三章 糖水铺子开业不久后, 很多人特意往这条街走,就为了尝一尝正流行的味道,尔后, 顺便看一看别的东西,消费过活还有些意犹未尽。 “还有别的店能看看吗?”客人这么问着。 林屿几乎是立刻想出了后续步骤,“也是这条街,那边有一家布匹店, 进的货色都还不错, 物美价廉的,还有一个金银铺子, 您如果想要炸金子或者换个款式都行,手艺不错的。” “那我去瞧瞧。”客人们点点头,呼朋唤友的出去,按照林屿的指示去店铺消费。 送走客人后,没过一会儿,布匹店老板跟金银铺老板, 纷纷上门来道谢, 原来那些客人上门之后, 还真的买了一些东西,顺嘴提到,原来是香膏铺子老板介绍过来的。 人家本来可以不说的, 但提了就是人情, 他们当然要出面来道谢。 林屿看着布匹店, 金银铺, 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刚才过去消费的客户有多少?” “还是有七八个吧, 都买了东西。”布匹店老板抢先回答, 毕竟买布是日常消费,合适就买了,而金银铺子的话,相对来说要慎重一些。就算买了金子银子做装饰,带上一段时间嫌弃不好看,消费者也只会选择把金银融了,重新做新款式,这样能省钱。自然的,金银铺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类型。 而当了这么久的街坊,对于邻居老板是什么性子,会不会缺斤少两,他还是挺清楚的。想要做促销的心情又在蠢蠢欲动。 他想了想,最近开糖水铺子,弟妹们都是打下手,也该轮到他们涨涨经验了。 他把这天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特意问他们有什么想法。 想法?把大家联合到一起的想法?康安先脱口而出。 他一向对做生意很有兴趣,脑子里冒出的一个念头就是,商会。一般本地都会有一个大商人牵头,剩下的小商人附和,最后凑到一起互通消息,共同掌握货品价格波动。比如以前杨老先生,就是这么操纵粮价的,靠着这一手,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呢?呃,集体涨价? “不不不,我觉得大哥肯定不是这样想的,大哥更中意合作共赢,是要把他们都联合起来,一起做活动促销?”康平试探着说出这个猜测,获得肯定的点头。 果然是促销嘛!猜对了四人开始叽叽喳喳的提供意见,既然要促销,当然得先搞出一点噱头来,不然怎么吸引到客户呢? 有人说要降价,有人说要准备特殊货品,有人说要搞限定款式,看起来林屿平时用过的招数,他们都学到几手。 “嗯嗯,看来你们也不是白看着,都记在脑子里。”林屿肯定的点头,“现在要交给你们四个人物,首先,把怎么促销,促销做什么内容,写个计划书出来,其次,说服那些商家们一起参加这次活动,你们觉得有问题吗?” “完全没有!” “努力啊,我看好你们哟!”林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们自己慢慢想。 * 促销啊,康安咬着笔头思考,记得大哥说过,促销一定是要真真切切的活动,有便宜可占,客户也不是傻子,如果搞几次明降暗升,口碑坏了之后,再怎么宣传客户也不会买账了。 如果林屿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大喊,说的就是你,双十一!套路太深。 可如果真的大幅度降价呢,对商家也不友好,第一是赚的钱少了,第二是会让人疑虑,折扣价都这么低,正价不知道要赚多少? 所以现代的一些奢侈品,怎么样都不会轻易降价,就是这个原因。一旦降过,等于跌落神坛,再想爬起来?没个十年八年怕是不成的。 康安现在满脑子都是生意经,客户心理学,塞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直理不清思绪,他一声长叹,凑到康平面前,“这个计划书,怎么写啊?” 康平从纸抬起脑袋来,“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想到什么就往上面写什么。”他面前的白纸已经写了大半,康安凑过去一瞧,其实写的东西跟他想的差不多,零零散散的。 平时林屿也没有系统的教过,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虽然康安跟康平都记在脑中,但一时还无法融会贯通,也只是记着而已。 “那我们先把想到的东西记下来,再一条条的改进,如何?”康平苦思冥想后终于找到主意。 “只能先这样了。” “要想就一起想啊!我也可以啊!”窗台上突然传来声音,竟然是楚楚嬉皮笑脸的,站在哪里。 “人多力量大,四个臭皮匠也能顶用嘛!”康平小声嘀咕着,然后把妹妹招呼进来,四个小脑袋一起凑到桌上,一起出主意。 最后他们终于慢慢拼凑出一个计划来,说服其他的商家一起参与活动,并且拿出一些尾货,专门来做特价,一是清仓,二是打口碑。再从每月选出月末的一天来,专门定为促销日,平时的话依旧是正常价格。次数不频繁,不影响日常生意。 拿到孩子们苦思冥想的计划书后,林屿认认真真的翻看完毕,最后总结道:“写的不错,考虑的很周到。”尽管还有一些小漏洞,但是问题不大。 他们能想到这些,已经超过一大部分的孩子了,经验嘛,就是在吃亏中,一点点累积起来的。不跌一跤摔痛了,学不会怎么走路的。 作为家长呢,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们跌痛时,扶他们起来,治好伤口,继续让他们上路。 “现在问题来了,你们还要负责去劝服别的商家一起参与到这个计划中来喔。”这才是计划的重点,光空想很容易,落到实处时会发现有很多的毛病。 “好!”康平咬牙,“我们分成两组,楚楚一贯会聊天她跟五哥一起,我跟希希一组,去说服那些商家们。” “就这么办了。”楚楚接话,“我一定会带好五哥的。” “嗯,实在没有办法时,可以场外求助喔~”林屿挥一挥小手帕,把四人送走了。 想要说服商户参加活动,当然是有技巧的,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领悟到。 四人在外围奔波了一天,只获得了布匹店老板和金银铺两个合作者的,其余的铺子老板心有所动,却不敢去赌,生怕赔钱。都是小本买卖,一家子吃喝靠这个呢,不敢轻易的改变。 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也没有效果。无奈之下,他们派出重量级别队员,楚楚,跑去场外求助。 “怎么说服他人啊...”林屿停下小刀,“你先帮我把这盆芦荟剥出来,我再告诉你。” “没问题,不就是干活嘛!”楚楚答应的信誓旦旦,结果才剥了一会儿就不想干了,噫,好黏啊,这个手感好难受。 但是她想要讨主意,就不得不干下去,剥好的芦荟肉放进钵里碾碎,再用纱布过滤,得到纯净的芦荟汁。如果想要长期保存,可以放一点富含维c的果汁进去,柠檬或者橘子都行。 不过就算如此,也只能存放一个月。林屿琢磨着,芦荟只能让客户现定现做,来保证不会过期。 “来,你先试试芦荟胶的效果好不好。”林屿给楚楚的半张脸薄涂了一层,让她乖乖的在旁边休息。因为不敢大幅度张嘴,她的表情略显滑稽。 不能说话,楚楚只能拉了拉林屿的衣摆,示意他该说主意了。 瞧着楚楚的模样,林屿特别想笑,他咳嗽两声正色说:“这世上想要人办事呢,不外乎三个办法,哀求,威逼,利诱。哀求成功概率最低,因为不是人人都是圣父圣母的。那就剩下两个办法,利诱呢,通常就是摆出一个好的选择,让对方选择,告诉他这个选择非常好。” 楚楚虚心求教:“可他要是不听怎么办?我也说过加入促销,能够提高销量啊。” “那是你办法没用对,提高?怎么提高?提高了多少?跟平时比呢?如果能说的清清楚楚,对方心里不就有底了?他自己会衡量的。”林屿循循善诱,一点点的讲解着。 楚楚一想也对,立刻了解之前的策略失误在哪里,没有具体的数据和例子!缺乏说服的实力! “我好像懂了一点,那威逼又是怎么回事?” 林屿继续说着,每说一句话,楚楚就不停的点头,心里暗暗的记下办法。不说不知道,一说她脑子里也翻腾出好几个对应的办法。 果然思路要打开,才能想到办法! 第九十四章 一边试, 一边揣摩,一边改进,四人终于劝服了纷三分之二的商家来参与这个活动, 本来他们打算着,一鼓作气把剩下的商户全部劝服了,一条街就要整整齐齐嘛。 这时,大哥反而劝他们停手, 暂时不急, 去定做需要的宣传物料。物料很简单,就是一张二尺来长的纸旗帜, 上面画了一圈花纹,正面写着每月月底回馈邻里,反面写着全场九折,另有特价品。 其实这个旗帜准备起来不难,自家人都能画好,但林屿让他们专门交给一家书画铺子来画, 并且说:“公是公, 私是私, 我们要是自己画了,反而费力不讨好。”让第三方来画,所有人都能去 打听价格和进度, 就等于把压力转移出去。 楚楚飞快的记下, 又学到一招。 等到纸旗帜在大门上挂好, 看起来五彩缤纷, 整整齐齐的。咋眼一看, 整条街道都要被旗帜淹没了, 大家讨论的也是这个什么回馈日, 又要搞什么新鲜玩意儿? 旗帜挂好的第二天,剩余的那些商户差点把香膏铺子的门槛踩烂,那些商户好像这才突然回神,发现自己居然被落下了,那怎么成!别人都参加就他们没进去,这不是显得他们不够上档次嘛!不行不行,必须过来打听打听。 留在店里整理货品的康安被这个架势吓了一大跳,连忙先拦在妹妹前头,害怕妹子被挤倒了。他扯着嗓子喊:“有事找我说!找我说!” 这状如疯虎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寻仇呢! 好容易让那些商户冷静下来,也解释清楚回馈日到底是个什么活动,只需要思考后,就明白加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古代长兄日常 第70节 康安张张嘴就要答应下来,他在答应前最后一秒回头看了看林屿,林屿冲着他微微摇头。摇头,那就是不答应的意思? 可不答应的话,这些人不得把他吃了啊!康安对上这些群情汹涌的商户人,绞尽脑汁的开始思考要怎么组织语言。 他倒不是很怕,因为知道林屿就站在后面,随时准备救场。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突然想到之前种蘑菇的事情,大哥是怎么劝服那些后来人的... “也不是不让大家参加,活动也是第一次做,是赚是亏还说不清楚呢!现在只是试试水,摸着石头过河,我们自己亏钱不要紧,总不能拉着大家亏吧?等下次吧,如果这次活动做的好,下次一定带着大家一起。”康安第一次学着这么说片汤话,意外的还不错。 不管别人怎么问他,他都咬紧口风,不想让大家一起亏钱,无奈之下,那些商户也只有慢慢离开了。 心里的懊恼和后悔,就别提有多深了!明明有一个机会都送到手边了,偏偏自己眼瞎错过了。 只能回去关起门来,自己抽自己两耳刮子。 康安把人忽悠走之后,好容易叹了一口气,正要擦擦虚汗,身侧先递来一张手帕,正是林屿含笑递的。 康安接过,轻声说:“可吓死我了!那么多人!”都涌过来要说法,他差点没顶住。 “可康安不是做的挺好嘛!我在外围瞧着,一点都不像害怕,镇静自若,挥洒自如的。”林屿夸奖着,“干得漂亮!” 笑意不知不觉挂上康安的嘴角,他连忙追问:“真的吗?我真的做的很好?”得到肯定后,彻底乐开了花。 不过乐过之后,康安又很疑惑:“为什么不让这剩下三分之一的商户参加呢?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吧?还能扩大活动范围。” “当然是为了让之前参与的人,心里更好受。打个比方,想要买新鲜的菜,势必要一大早就起床去菜市场挑选才行,对吧?牺牲时间换来鲜菜,公平合理。如果别人晚来两个时辰,还选到跟你一样的菜品,你心里舒服吗?” 那当然不不舒服,这不显的自己很傻吗?康安瞬间悟了,原来如此。 “还有就是,后来者他们如果轻易加入回馈日,来的太快的东西总不会珍惜,下次再有活动,他们依旧不会主动参加,等着别人忙活完来摘桃子,那还搞什么活动?干脆解散了。” 人类嘛,就是这个奇怪,追涨不追跌。 “我好像明白过来了,之前大哥提过倒逼,也是这个意思吧?只要争取到三分之二的同意,剩下的三分之一不足为虑,甚至不用催,他们自己都会跳进来。”康安喃喃道。 “一点就透!”林屿鼓掌,“就快出师了!” 那还早的很,他还有的学。 * 回馈日设到月底最后一天,二月只有二十八天,也依旧开始了。 一大早,这条街道就有人提前过来打扫干净撒水,收拾的整整齐齐,大老远都能看到热闹的景象,不仅如此,还有人早早把店铺打扫过,看起来干净又整洁。连老天爷也给面子,露出微微的笑容。 光线好,人的心情也不差。经过七大姑八大姨的热心宣传,吉庆街上很有店铺打折的消息,早就飞进了全县城人民的耳朵里。 过日子嘛就是一文钱一文钱省下来的,能用八文钱买到的,为什么要花十文呢?又不是欠的慌。 所以听说有什么折扣,大伙都愿意来瞧一瞧。 刚刚走到街口,就看到摆了一块儿牌子,上面标注了各家店铺分别卖什么产品,方便他们一目了然的选择。站在木牌上是两个笑眯眯的小姑娘,给大伙解释各家的招牌产品。 “你要是只想买其中一样,直接走去看就行。如果你想慢慢看闲逛,就从左边走进去就行,带着这个纸旗帜的,就是今天做回馈的商家,请不要认错喔!” 小姑娘面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生的格外讨喜,嘴巴又甜,有人故意逗她:“你瞧瞧婶子我,给我推荐推荐呗!我不知道买什么。” “您啊,一看就是善于持家的,精打细算的,不如去巧姐布庄买上布料,今天有特别便宜的料子,甚至还能打五折,买回去又放不坏。”小姑娘笑着说。 哟,不问不知道,一问原来还有五折的布料!那还不赶紧冲?小姑娘说的对,一个家里最耗费的就是布料,孩子们长的又快,不是袖子短了就是裤腿缺了,赶紧买上一点! 几个一起来的妇人听到五折,也稳不住了,抬头就往巧姐布庄冲。 她们冲到布庄里,果然碰到了五折的布料,虽然颜色只剩黑灰深蓝,但也是耐脏的颜色啊!就适合家里那些泥猴。 巧姐布庄的老板笑吟吟的,告诉她们这些特价布料享受的服务跟平时一样。 “那这布怎么买?” “你们几位赶巧了,刚好碰到,先到先得。”老板娘巧姐把布匹拿了出来:“一共两匹布,大家商量一下怎么分?” 两匹布并不算特别多,每人半匹就没了。妇人花了比平时少一半的钱买到布,心痒难耐,试探着说:“还能继续买吗?” “特价布是每隔一个时辰,放出两匹,要是还要买只等下一趟了。总不能让别人买不着吧?说好是回馈邻里街坊的。”巧姐只是笑着说。 妇人转念一想也平衡了,今天是她们来得早抢到,要是自己来的晚呢?不得不说这样最公平。 她们买了布后打算在街上逛两圈,消磨时间,如果碰到特别划算的就买,没有就不买。 但左右一瞧,这个也好看,那个有活动,不知不觉就买了许多东西,累了,还能去糖水铺子歇歇脚。 日头逐渐升高,做完家事的,有了空闲的人,越来越多,纷纷挤到这条街道来凑热闹,以前宽敞的街道也开始拥挤起来,人挨人的,只想逛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个时候,就显出地图指示的必要来,不愿意挤的直奔目的地,节省时间买完就走。 但更多是被热闹引来的人流,毕竟凑热闹这个特性似乎被刻进了dna里,只要哪里人多,总想去瞧两眼,一上午下来,各个店铺都迎来一次爆满的人群,也通过特价品这一招,吸引人群。 那些早早加入回馈日的商家,都不用翻开账本,单看今日收钱的次数都能猜出巨大的营业额,才中午已经超过一天的营业额,下午更不知道赚成什么样! 虽然特价品没赚钱,带动的人群可不少。 隔壁的绣线店看着巧姐布庄客似云来,人就没断过,气的把门帘一摔,噔噔噔的进门,扭头就把自家丈夫的耳朵揪起来:“你看看你,脑子怎么这么笨啊!送上门的钱也不知道赚!” 以前两家店还是旗鼓相当不分上下,今天就被甩开八条街了! 老板暗暗叫苦,以前那不是你说隔壁林老板是个半大孩子不知道又搞什么新鲜花样,根本靠不住嘛!怎么现在又变了腔调? 他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能低头认怂,再三保证,再有下一次他一定参加,保证参加!就是跪地求饶也要加进去,行了吧?老板娘这才消了气。 这种热闹的氛围一直维持到下午申时,快到吃晚饭的点才算是消停下来,揉了揉酸疼的嘴角,活动一下胳膊,林屿是真的脸都笑疼,嗓子都说哑,但显然收获也是巨大的,不光弟妹得到锻炼,销售额增加,还隐隐的在商户里冒了头,树立了权威。 下次他如果还想搞什么活动,再也不需要这么麻烦。 店内其他人也是累的不轻,光是来来回回走动都不知道走了多久,林屿甚至看到铺子门口他铺的地毯被踩出一个洞来。 “辛苦大家了,明天上午休息,下午再上工。”不回去好好休息,可缓不过神来。 林屿对着临时请来的两个小二说,让他们下午再来领额外的红包。 第九十五章 有了这么一次的成功经验, 吉庆街的老板隐隐以林屿为首,并且还充满了诡异的自豪。 “知道吉庆街吧?” “知道知道,上次搞回馈日的那条街嘛!听说东西便宜的很, 就是需要抢,我媳妇抢了一点东西回来,乐呵了一天!” “对啊!我表嫂的姐姐也抢到了,高兴坏了, 可惜啊, 我没看见,听说比赶集还热闹啊!” “就是可惜了, 一月才一回,咱们再想去,就等下个月吧!” 一时之间,成了城中的热门话题。 “可惜了!咱们的店铺隔的太远,不然我也该搞一搞活动的!”春霞姐万分惋惜,“也让我长长见识啊!” “这有什么难的?下个月时, 春霞姐也在门上挂上纸旗帜, 备注一下也参加活动, 隔得远又怕什么?只要有优惠,谁不来!思路打开一点嘛!”林屿半开玩笑的说。 “妙啊!下次再做活动,记得叫我一声。”春霞姐连忙说, 林屿正准备答应下来时, 店铺后面负责送货的配送员从后面钻了出来, 喊了一声老板, 接过订单就走了。 “别忙, 记得带好水壶和毛巾!”春霞姐亲自绕出来, 把竹子水筒挂人身上, 理了理毛巾,亲昵一笑,拍了拍那个青年。 如果这里头没问题,林屿能把眼睛扣了,让它白长!等人走了,林屿慎重的问:“姐...这人...” “你说小路啊?这不是心疼他在外面走辛苦吗?他不就是我的伙计吗?” “呵呵,你当我瞎的吗?你两是不是...”准备重新开始啊?以林屿的眼神来看,这两人貌似有情有义的,凑一块儿不是刚好吗?过年时,不是还被三姑们催婚吗? 春霞姐欲言又止的,还是说了出来,“可是我想招赘...小路人很好,未必会同意。” “那为什么想要招赘呢?”林屿决定从源头开始了解。 “我家就秋菊,冬梅三个,她们两个不像我性子软些,以后立不起门户,可不就要我这个长姐多操心吗?我自然要找个合适的,留下照顾爹娘,找个赘婿就是最好的选择。”春霞吞吞吐吐的: “可小路家里也还有个老爹生病不方便,我如果让他入赘,是不是太自私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她连别人怎么养老都想好了,还说是伙计? “姐啊,你是一下子被固定思维缠住脑子了。你现在该有的都有了,完全可以选一个自己最想要的,能花钱解决的,都不算事。”林屿很认真的说:“赚钱是为了扩宽自己的选择,当你想吃馒头的时候就吃馒头,想吃肉就吃肉,而不是只能吃馒头,还要说馒头最好吃。” “馒头?肉?”春霞姐分别举起两只手,似乎在掂量什么。 林屿无言的拍了拍她,示意她慢慢思考,想清楚再说。 * 隔了几日,新兴隆商行的管事再次过来拿绢花,付清了货款后,林屿向她推荐了新款的绢花,依旧是原先的设计,但中心的花蕊换成了珍珠,平添几分娇艳。 “也好,下次就做成这个款式吧!”徐夫人带着几分欣赏,“林老板厉害啊,你做活动的事情,我刚下船就听说了。” “雕虫小技,换口饭吃而已。”林屿心头暗喜,因为徐夫人的意思就是订单还有下次,意味着订单又来了。看见银子谁不欢喜? 他们闲聊了会儿,徐夫人又下了一次绢花的订单,依旧是十套,她突然问道:“这个香膏...有没有法子大批量供货?” 林屿正色道:“这个没办法,因为香膏里面没加防腐剂,存放时间不长,如果放变质了,客人只会觉得品质不行,还浪费材料。”他用打太极的手法绕了回去。 徐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笑绕过话题。 下过单子后,林屿回去把单子交给胡婆婆,她现在基本只负责设计,具体的操作都是曼娘跟绣红负责,两人都是熟手,做东西极快,还带了几个小徒弟出来。不过小徒弟目前只负责普通布绢花,并不上手负责高端绢花。 胡婆婆把这笔订单的要求看清楚记下来,誊抄在小本子上,感叹着说,“钱不想来时,求都求不到。想来的时候,赶都赶不走。” “赚钱还不高兴吗?” “当然高兴,就是做不过来啊!又是二十套的订单,手都做疼了...”胡婆婆的语气里充满凡尔赛,造孽哟! 二十套那可是二百四十朵绢花,估计够卖半年的,加上改用珍珠的话,成本也提高,但是对打开口碑很有用处,毕竟从新兴隆商行的反馈来说,一次次增加,说明了它的受欢迎。 他们两正聊着天,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曼娘惊慌的跑了进来,手上还带着明显的红色。 “怎么了,伤到手了?疼不疼?”胡婆婆第一时间先看到曼娘手上的红色,紧张的说,做簪娘最要紧的就是手,那可伤不得! 曼娘冲进来之后才觉得自己慌张了,她咽了一口唾沫,“不是我的手,是浆洗的布料掉色了。” 掉色?!林屿坐不住,跟胡婆婆一起去院子里瞧,果然,木盆里飘着大片大片的红色。 红色布料是他们做绢花用的最多的,因为花朵多数是红的,只有深浅之分,现在掉色,掉成什么样子? 曼娘还在紧张的说着:“买回来的布料都是要先浆洗的,这样花瓣做出来才挺括有行,我按照之前的习惯,先泡了淘米水,然后把布料放进盆里泡着,等我想要捞起来看时,就发现掉色的厉害....” 因为现在染料多数是植物成分,的确会有轻微的掉色,但不严重,林屿上前一拎布料,已经从海棠红掉成粉白,还浓一块淡一块的,摆明是质量问题啊! 掉成这样的布料,根本用不得,说不定最后掉成白色,头戴白花...那买绢花的人,不来把店铺冲烂才怪! 古代长兄日常 第71节 一想到那个样子,胡婆婆打个寒噤,心里升起浓浓的寒意。布料一直是她负责采购的,她转身冲进室内,翻出账本来。 每次买了什么布料,在哪一家买的,她都有记录,这次买布也的例外,海棠红一整匹,都是在她买过好几次的店铺买的。 “婆婆先别急,肯定是有人想要整我们,我们不能先乱了阵脚。”林屿强调了我们一词,也展示他对胡婆婆并无怀疑,让胡婆婆镇定下来,她合拢账本,“对,我们不能慌。” “曼娘,你先把所有的存货布料都翻出来,我们一一检查哪些是掉色的。”曼娘领命而去,先把院门关好防着被人看见,三人分头检查布料,结果除了海棠红,还有一匹桃红一匹宝蓝一匹秋香色的布料,都会掉色,还掉的厉害。 而这些布料,都是最后一批采购的,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不合格的绢花流入市场,不然口碑都被砸了。 也是提前浆洗这个习惯救了他们,不然毁掉的口碑很难回来。 林屿先松了气,镇定下来后,就开始思索到底是谁在其中捣乱,也只有胡婆婆清楚了。 “布料我都是上翠州采购的,因为翠州的工艺更好,上色更均匀。以前咱们还捡布头用,后来上了规模后都是成匹成匹的定购,带回长兴县来,难道还能得罪谁嘛?这个逻辑不对啊。” 翠州的绢花犯不上跟他们计较,长兴县的完全可以自己去订购啊!又没有拦住他们的路,到底是谁呢? “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我非揍他不可!”曼娘还是气咻咻的生气,毕竟绢花口碑坏了等于砸她的饭碗,她肯定不能干。 “别急,货是什么地方买的总有迹可循,去找布料店!”胡婆婆断喝。 “可是就算找布料店,不分析出他们的目的,这回是发现了,下次还有别的招数,我们得找到是什么人在使坏。”林屿分析着,“胡婆婆,那家布料店你买过好几次,就这次的出问题?” “对!” “那就奇怪了,他难道不怕我们去找他,砸店吗?”林屿让曼娘先把掉色的布料晾起来,准备做证据。“我再看看账本,说不定能发觉什么。” 曼娘骂骂咧咧的去晾布料,胡婆婆则在思索为什么,她是真的想不通,就算真的想整她们,布料坏了再重新买呗!难道还能耽误什么? 林屿把账本反复的翻看着,似乎发现了一点端倪,他指着账本问,“海棠红跟桃红是不是每次都要采购?” “这是用的最多的颜色,每次都要买,反而是宝蓝跟深绿,用不上几次。” “我心里有个猜测,他们这次可能打错了主意。” “这这么说?” “十二花神,包涵了海棠跟桃花是不是?把背后谋算的人,是不是觉得我们一定会用这两种颜色,来做“玉香雪”系列的高端绢花?” 胡婆婆若有所思,“好像是的,我专门找人定做布料的事情,只有我的老姐妹晓得,别人统统不知道。” “对,所以外人眼里,我们必须用这两个颜色,卖价如此昂贵的绢花,结果掉了颜色...不仅是客人要找我们晦气,而且新兴隆商行更不会放过我们,一定会要个说法的。这样我们收入最高的一个产业就等于是废了。” “是谁这么恶毒?” “根据既得利益者倒退,谁获益最大,谁就是最可疑的人啊。”林屿闭目沉思着,“肯定是竞争对手干的,但现在他们躲在背后,暂时不清楚,只能耐心等他们冒出来。” 作者有话说: 掉色布是用来用普通绢花的,高端绢花需要的布料更美丽,是专门定做的。 第九十六章 尽管特别想要撕把一顿, 胡婆婆还是按捺住心里的焦躁,他们假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连曼娘都被叮嘱, 不能泄露一个字,那几匹掉色布也被藏了起来。 林屿起先也怀疑过过来做手工的妇人们,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跟她们没关系,提前浆洗布料这个习惯她们都知道, 就是不知道看到挂在院中的布料也能明白过来, 如果是内贼,想必会提醒幕后黑手换一个更隐蔽的法子。 所以多半是外人干的。 想来想去, 都没找到谁能背后得利,胡婆婆只能先假装不晓得,把手里的绢花订单做好,天大地大,交货最大,对方使着坏想要延误他们的订单, 他们必定不能让对方得逞。 可一想到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那个感觉还是挺讨厌的, 就跟赶不走的苍蝇一样,嗡嗡的恼人。 一连过了七八日,胡婆婆也没有发觉任何可疑的地方, 甚至还给自己迎来一个麻烦。 那日林屿刚好骑马回家, 刚下马就看到门前有个中年男人经过, 他疑惑的问:“生面孔?” “对啊, 过来问路的。”希希从外面探出半个脑袋来, “说是来找胡婆婆的。” “喔。”林屿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胡婆婆无儿无女村里人都晓得, 怎么这时冒出个人来找她?有情况! 等他赶过去时,半柱香的功夫都没到,中年男人已经被胡婆婆挥舞着扫帚赶了出来,一把高梁做的扫帚被舞动的虎虎生威,胡婆婆一妇当关万人莫开,对着中年男人冷冷赠送一个字,“滚!” “带着你的脏东西,滚远点!” 林屿直接冲了过去,先把人护在背后,希希紧随其后,有样学样的拿起门后的顶门棍,要打架,她也不怕! 胡婆婆还教过她刺绣,就等于是老师一样的存在,现在当然要先站在老师这边。 “是不是过来打秋风的亲戚?”林屿低声问,毕竟胡婆婆赚了钱的事不是秘密,村子长的眼睛都晓得,只是不清楚到底多少钱。 胡婆婆咽下心头一波一波的苦水,“......是。” 以前从来没出现,现在又冒出来,跟打秋风的亲戚也没什么区别。 林屿紧紧的盯着对面的男人,“闹事之前,最好认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他要是再敢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就别怪他喊人了。 中年男人默默的把地上的礼盒捡了起来,看起来分外的可怜。他垂头喊了一声娘,惊的林屿连忙去看胡婆婆的神色。 我去,这是什么惊天事件?! 胡婆婆不为所动,“你再叫那个女人做娘时,就再也不是我儿子,我们早就是陌生人。现在也用不上你来充什么悔改和后悔。” “我对你只有一个字想说,滚!” “我惹了娘不高兴,这就走。”中年男人收拾好地上的礼物,终于带着礼物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林屿有些尴尬,并不想掺和别人的家务事,尤其是这种一看就很复杂很纠结的事情。可又涉及到自己关心的人,他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所以几次张了张嘴,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开不了头。 希希年纪小就没那么多顾忌,她很疑惑地抬头:“婆婆的儿子?” “啊...”胡婆婆的笑容里透出难言的酸涩,“以前算是吧,十六年没见过的儿子,还算嘛?” 十六年?!我去!就说怎么从来没见过。 “大概十六年前,我就跟他们闹崩了,他们另外给自己找了娘,我也不会自讨没趣,于是找了我姐妹提过的地方,定居下来。”往事在心头翻涌,一幕又一幕的,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现在看来,新仇旧恨全堆积到一起,从来没有平息过。 胡婆婆是个绣娘,还是个很出色的绣娘,居住在州城里,吃喝用度每一样都要钱,包括以后孩子大了更需要钱。于是,她拼了命的工作赚钱,很快攒下不小的家业。只是给了金钱就没有陪伴,她的两个孩子难免会抱怨几声,说她没有时间放在家里。 她设想的很好,只要忙到四十岁,钱也攒够了也有空闲,就该回归家里,不料,她的丈夫,孩子,一起被同一条巷子住着的寡妇夺走了……丈夫抱怨她的失职,而胡婆婆只想冷笑!好啊她回归家庭,丈夫不会赚钱,大家一块相亲相爱的喝西北风去啊!那才叫整整齐齐一家人呐! 丈夫的改变算不上什么,发出致命一击的还是她的孩子,口口声声喊另外一个女人娘,还说她连孙子都不带,一点都不上心。 他那时可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年纪啊,连孙子都有了! 胡婆婆遭逢巨变打击,在反复的纠缠中彻底死了心,终于遁走,在新的地方开始生活。 酸楚的往事,历历在心头,同时,她也在整理思路,好端端的怎么她大儿子会找过来?想来想去,只有她昔日的织女姐妹有可能说漏嘴。或者是觉得她可怜,孤寡老人一个,正是上演合家欢戏曲的时候。 呵呵! 想到这里,胡婆婆勉强用镇定的表情说:“他们要是在上门纠缠,我还继续打。” “我哪里是她们的娘,银子才是,谁有银子,叫的就欢实。” 这话林屿没法接,只能道:“婆婆顺着自己的心意就好,只要自己痛快,怎么做东西!” 希希突然插嘴:“婆婆应该接下他们求和的礼物啊!先出了气再说!”她状似不解:“现在是他们求和吧?尽心尽力,让打狗不去撵鸡不是应该的吗?这点诚意都没有,还算什么求和?”她是不懂什么复杂的关系,但她知道大哥说的一句话,把糖衣吃掉,把炮弹打回去! 林屿听着希希振振有词,感觉希希进化成版本2.0.,脑子相当好使啊! 噗嗤,胡婆婆笑了,“希希这么个小人,说的还挺有道理,他不来还好,再来我一定把人折腾够!” “就是,让他砍柴,挑水,扫地,搬柜子!”希希认真举例,在她的认知,这些都是相当辛苦的。 商量了一会儿折腾人的办法,希希这才舍不得的离开。胡婆婆也说不用担心,她一把年纪什么没见过。 “这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的儿子啊……”希希跟小大人一样叹气,“娘就是娘,再怎么也不会变,他好傻喔。” “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也算物种多样性了。”林屿说道,“不管胡婆婆想要做什么,原谅或者不原谅,只有她自己有资格做决定,我们不要随意插手,也别到处说好吗?” “我嘴巴最紧,什么都不会说的!”希希捂住自己的嘴。 一连三天,并没有看到那个祈求宽恕的儿子,林屿还以为他被打怕了。随着天气的变热,蘑菇的生长也逐渐茂盛,产量稳定增加,林屿当时正在跟弟妹聊天:“扩大销路,去隔壁县城推销,你们有信心吗?” “当然有,必须的!”三人答应的格外爽快。 因为蘑菇算是鲜菜类,而本地市场已经饱和,只能向外拓展,也算是提前铺路,打探行情。 正说着,希希悄悄溜了进来,进来当耳报神,说胡婆婆那边有情况。中年男人不仅来了,还带来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一男一女。 林屿了然,八成这是要打亲情牌,利用隔辈亲的特性来打动胡婆婆的,只要胡婆婆没吃亏,他先装作不知道。 本县的饭馆酒楼里,突然就有大量的蘑菇上市,不论是清炒还是炖汤都很美味,一时之间吸引了大量的人过来品尝。客户这么喜欢,酒楼当然要加大预订量,务必保证想吃就能吃到。 尤其是,吃过的酸文人还会拽两句酸诗,比如什么采得山中鲜,奉于饭桌前,一时不食,思之欲狂等等,虽然诗很酸,但是念起来顺口,无数人摇头晃脑模仿念诗的样子,蔚为潮流。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去临县推销,几乎不费什么力气,甚至是康平刚刚开口,酒楼的老板就忙不迭订购。 好在产量稳定,能及时供应上。村长正琢磨要怎么增加产量呢!他现在高兴的很,因为人人都赚了钱,喜笑颜开的。 林屿也正在清账,突然听到青树哥归来传消息,说是县令大人让他明天去衙门一趟,林屿并不迟疑,准备来到衙门里。 衙门还是那副模样,简陋的院子中透出一股肃穆和威严,林屿被衙役引到外书房留着喝茶,白县令还在谈事情。 突然内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白县令的高兴几乎溢于言表:“老弟啊,你可真会整些新花样!” 第九十七章 白县令刚跟人谈完事情, 带着一脸夸张的高兴,一进侧间就竖起大拇指。 而上级领导主动示好,还亲热的喊着老弟, 就问你怕不怕? 林屿抖了抖,把表情调整成受宠若惊,“哪里哪里,不过是些许小计, 用来糊口而已。” 不过他的表演还算过关, 白县令露出更高兴的样子来,“哪里还算是糊口?就连我都听过了蘑菇的名气, 截取山中珍,化作盘中餐,还说名气不够大?” 白县令念了其中一首酸诗,因为实在过于吹捧,听的林屿是脚趾抓地,当场扣出一座宅院。白县令还没有察觉, 继续说着:“现在可是一物难求啊。” “因为这个养殖技术也是刚刚成功, 居民还没形成食用习惯, 贸然扩大产量,不仅市价会降低,还容易打击村民的养殖积极性。”林屿解释着, “所以没扩大规模。”白县令如此追捧, 林屿有些担心白县令是想要把种植的法子据为己有, 到时候他可无力抗争。 “原来如此。”白县令点头, 他也不是不通经济的类型, 只要解释清楚, 他都不会一意孤行。 只是...... “本官想问一问, 关于蘑菇的种植,是从山上繁殖的吗?产量如何?一年内大概有几个月能出产?” 林屿回忆之前种植的情况,挑挑拣拣了出来,怎么种,怎么培养菌种,他都了然于心。 古代长兄日常 第72节 “妙啊!”白县令一拍桌子,激动的无以复加,“那就是说,只要人手足够,就可以大量繁育,对吧?” 话说这么说,市场规律却是永恒的物以稀为贵,什么东西都是一旦多了,价格就会降下来,再也不复高价。还有就是销路问题,除非再晒成干蘑菇,否则最先需要考虑的就是时效性,还有运输的困难性,总之,问题很多。 “这个完全没问题,打通销路这事,本官可以提供帮助。”白县令道:“不论是关卡还是运送,能提供的帮助我都会尽量提供。到时候,整个县城会多了一项产业,多了名气,就连百姓也能吃饱饭,老弟你也能赚到更多钱,那不是皆大欢喜嘛?” 林屿疑惑,可这些听起来,好像白县令本人没有获得利益啊!难道他也继承了人民公仆精神?不求回报只求奉献? 林屿也没敢问,带着疑惑回去了。白县令写了一道手令,让他全权负责这些事情。 他也没多问,反正是赚钱的是他。 消息传回林家村里,村长激动的差点没摔着,他反反复复的看着那道手令,抚摸着鲜红的印鉴,重复第二十遍的问林屿:“真是县令大人让我们种的?” “对啊。”林屿依旧耐心的回答,“大人说了,只让我们安心的种,至于怎么销售出去,有他想办法。” “哎呀呀,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呐!”村长勉强克制了三秒钟,又重新恢复成刚才乐呵呵的样子,“我明天就在村里宣布这件事!让我们村里的老少爷们都跟着种起蘑菇来!” “嗯,人选的时候我不操心,大伯伯记得叮嘱他们一定按照操作来,一个步骤都不能少。不然要是到了季节没长出蘑菇来,咱们全村可就在县令那儿挂号了!” 虽然没懂挂号是什么意思,但村长能明白其中的含义,一叠声的保证着,不仅是他要督促,就连几个孩子也要跟着忙起来。 把事情布置下去之后,林屿就回家去休息。反而是村长摩拳擦掌,激动的半宿没睡着。 第二天,村里开了大会,让每家每户都出个人去村里的广场上,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大家都懒懒散散的,来的很慢,能有什么重要事情啊?别耽误地里的农活呀! 而等村长真正说完后,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爆炸!本来就羡慕那些赚了钱了,更何况现在,居然在县令大人的命令下种? 村长任由他们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捡了最重要的问题回答之后,然后才郑重其事的强调,“我知道你们激动,但是嘴巴也要闭紧一点。不管是上河村还是下河村,东家集还是魏家集,跟我们村的环境都差不多,也挨着大山有这个便利,如果不是小屿研究出来的法子,然后在县令大人面前替我们争取,我们还轮不到这个好机会。如果你们搞砸了,让别的村子抢了这个风头......”他话没说完,但任何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含义。 “我们知道!我们一定闭紧嘴巴!保证不会乱说。” “大不了这段时间,我们就不到处串门,回娘家了!”底下的男人和妇人们纷纷响应。 村长满意的点头:“这还差不多,也不是不让大家的亲戚学,总要等到以后扩大产量,形成规模后才能让他们来,我们辛苦半天总要先吃肉吧?” “是!” 村长再三的强调后,没人敢不答应,于是他们开始到处收集麦草,慢慢切碎,堆在家里准备建造蘑菇房。其中的辛苦和忙碌自不必说,连力气小的孩子们也主动建成巡逻队,在村口的地方巡视,如果有外人想要进来,就会遭到他们的盘问,不问清楚不让进,问了也不让进。 孩子们虽然懵懂,也知道这是关系到他们能不能穿新衣服,吃肉肉的事情,格外的认真。 想要打出亲情牌的中年男人,就被殃及到了,他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提着礼物来看胡婆婆,胡婆婆表情淡淡的,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这么干看着。如果中年男人要抢着干活的话,胡婆婆还会指出他哪里没干好,地没扫干净啦,水缸没挑满啦,种种的缺点。 中年男人怎么说也是家里养尊处优长大的,贫家出娇儿,就算他不干还有媳妇干呢,没几天就假借扭了腰,直说干不了。 既然干不了,胡婆婆家里也不养闲人,直接让他不要来了。 那怎么行呢?他的计划还没成功呢!中年男人于是又把自己的幼女带了过来,准备继续软化胡婆婆。 彭老大摸了摸自己小女儿的脑袋,乖巧可爱,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撒起娇来谁都扛不住,利用她来软化老人效果最好。 “兰兰,记住爹爹的话了吗?” 彭兰兰扬起笑脸:“记得,就拿她当我的亲祖母一样对待!让她心软!这就会把银钱都交给爹爹,不给二叔了!” “哎说得好!但是当面的时候不能说,说了就没有银子拿,你的嫁妆也没有了!”彭老大鼓励的望着女儿。 “我知道!没有足够的嫁妆就不能嫁到好人家!”彭兰兰勾起一个带酒窝的笑,狠狠点头。 不过他们两父女出师未捷身先死,被小巡逻队挡在了外面,谁来都不好使。彭老大利用糖块利诱也没效果。 毕竟一顿糖和顿顿糖的区别,小巡逻队还是很清楚的。 实在没有办法,彭老大只能央求小巡逻队,去把胡婆婆叫出来,总行了吧?于是小队分出一个人去保信,其他人继续守着。 半晌,胡婆婆才慢悠悠的来了,神情复杂的盯着彭老大,毕竟也是曾经疼惜过的孩子,心里总有几分舍不得,再加上彭兰兰的撒娇,胡婆婆没说别的,至少把彭兰兰带了进去。 “大人不能进去,小孩可以。”胡婆婆对着小巡逻队说,“我会盯着她的。” “好吧,胡婆婆可信。”尤其是胡婆婆家里没有种蘑菇,也不怕他们会偷看。 胡婆婆暂时把彭兰兰带了进去,让彭老大守在外头。彭老大脸上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其实暗暗松了气,只要兰兰进去了,他进不进倒是无所谓。 胡婆婆并不喜欢自己的隐私外泄,所以早早的把做活的人挪到林屿的院子里,她的院子除了库存别的东西都没有,闲下来她就做点衣裳。 虽然现在她已经不需要自己做衣裳,但她觉得自己做的衣裳更好穿,于是慢慢的做着。彭兰兰进屋后,胡婆婆拿出点心给她吃,彭兰兰一边吃一边暗中撇嘴。 这么差的点心,不是说这个祖母很有钱吗?抠门。 “好吃吗?” “好吃!可也不能光我一个人吃啊,祖母也吃。”彭兰兰拿起点心,笑呵呵的递到胡婆婆嘴边,胡婆婆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婆婆,你在家吗?我过来上课啦!”门口探出两个脑袋来,一左一右,正好是楚楚跟希希。 楚楚露出更甜的笑容,而希希是乖巧十足。 * 林屿忙着种蘑菇,最近常常留在村里,也顺势想起之前想买地的事情,也去找村长打听过,只可惜良田难得,根本没人卖。 不过村长对林屿的事情很上心,留心下帮他打听出来了消息。 “良田是难找,但是河滩边上,有一大片的荒地,价格是良田的四分之一。怎么样,考虑吗?” “荒田啊...”林屿思考,“是不是靠着河湾那一片?” “嗯,要不然先去看看再说?” 林屿当然答应下来,买东西之前自然要比货才行。 他们慢慢踱步去河湾边,那里林屿还得,只长着荒草,土地的肥力不太好,但只要沤沤肥也能提升不少,尤其是他拿来种花草,对肥力要求不高。 看过之后,林屿觉得还算满意,毕竟从性价比考虑,荒田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们正要慢慢走回村里时,隔着老远就听到争吵的声音,村长侧耳倾听后神色一变,忙拉着林屿从另外一头绕路。 “走这边,这边快点。” 林屿没有揭穿他的心虚,也假作不知道,从另外一头绕路走了回家。 村长把人哄走,连忙跑去刚才吵闹的地方,打断他们的对话:“闹什么!” 第九十八章 随着一声声大伯伯的呼唤, 几个半大的少年挤开,露出中间的女孩来。 “谁让你们欺负小翠的!”村长一声怒喝,把其他的少年吓的不轻, “大伯伯,我们,没,没有欺负她....” “那你们在这里吵什么吵?是闲着没事干吗?”村长不怒自威, 让少年们就跟鹌鹑一样害怕。 “真的没有大伯伯, 我们只是在跟小翠说话,就是意见不合而已, 不信您问她嘛!”少年们回答的特别有底气,村长只得再把实现转过来,“小翠,是真的吗?” 小翠蹲在地上,慢慢的起身,“是的大伯伯, 我没事。” “算了, 你们都这么说, 我便当真了,只是不许有下回,有空不如在家多干点活呢!”村长挥手示意把其他孩子赶走, 亲自送小翠回家。 他们来到村东头, 距离小翠的家只有几百米远, 小翠停下脚步, 鼓足了勇气说:“大伯伯, 以后我就不种蘑菇了罢!” 她用跟蚊子哼哼差不多大的声音说:“这个种法毕竟是小屿出的...我们家又...总之, 我觉得不该占这个便宜.” 村长也哼哼:“放心啦, 他不会在意的。”以前他还不确定,刚才他就突然明白了林屿的想法。他都听见声音了,难道林屿没听见?他又不聋,不过是假装没听到,只要不往身边凑,就无视着。 有句话叫做不禁止即是允许,对林屿来说也是一样,他没有特意去否定小翠种蘑菇的事情,那就是默许了。 小翠的担心全无道理,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况且还是利用自己劳力赚钱的孩子,哪有这么大气性? 村长对着小翠好一通安慰,让她放心继续种着,保证不会出事,小翠满怀心思的离开了。 * 村长经历的事情多,不得不说他猜中了一部分。林屿早就知道小翠堂姐一直在种蘑菇,他没说话的确是默许,毕竟以前堂姐对他还算不错,现在靠自己的劳动赚钱有什么? 刚才他就是故意装没听见。 到家后,妹妹们没在家,一问原来是跑到胡婆婆家里去了。最近绢花摊子挪到他这边,他还去巡视了一圈,确定簪娘们都在忙活着,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能交货。 正想着,楚楚跟希希回来了,情绪微微低落,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怎么了?谁惹你们不高兴了?” “大哥,我去看了胡婆婆的孙女,她,好奇怪。”楚楚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就像坐垫下有什么东西膈应的慌,掀开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怎么个奇怪法?让我来出个主意。” “我说不上来,我学给大哥看好了。”楚楚清清嗓子,先开口:“哇姐姐,你带的这是什么头花啊?好漂亮啊!” “就是自己做的。”希希配合演戏。 “自己做的也好厉害啊,不像我,我只能捡姐姐的头花戴,从来没用过全新的~” “可以让你爹或者娘买啊,用不了多少钱的。”楚楚继续说。 “怎么能用爹娘的钱买呢?他们挣钱也好辛苦的,一天才挣那么一点点...呜呜,兰兰是个坏孩子,不能帮爹娘挣钱...”楚楚唱作俱佳的模仿完,“她就这么说话的。家里真的很缺钱吗?我看她用的香粉蛮贵的哎!” 林屿笑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这都是什么戏精现场啊!他快要笑死了。 笑的差不多了,林屿才停下,给她们出主意,“她再说什么怪话,你们都不用理,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 所谓天然克所有,有话就直说嘛!不管别人出什么招数,她们就一招,有话直说。 楚楚似懂非懂的点头,她碰到的同龄人很少,更没有这种争宠的经历,当下决定全盘照搬。 她们跟彭兰兰相处时,林屿已经决定要买下河湾的荒地,改良成种植园,听说这个消息,三叔也打算买田。就算是荒地也归自家,上次那种收不到豆子的事情,他再也不想发生了。 荒地价格便宜,他们分别买了二十亩,这才花了八十两。他们两家圈地时圈到一块儿,方便以后照顾。 为了提升肥力,还要用草木灰细细的撒一层,等到干透后在撒一层,这样来年种地才会肥沃。 已经临近绢花的交货日期,簪娘们把做好的绢花缠花都放进纸盒里,叠起来存放。正准备说什么时候运送到码头交货时,等待已久的变故终于出现了。 “大哥,胡婆婆说弄坏布料的人找到了!”楚楚一路吭哧带喘的跑回来报信,“大哥快去看看吧。” 终于来了!林屿精神一振,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不然成天记挂着这事,预防背后有人捅刀,也是很累的。 林屿只带了弟妹过去,并不打算把事情闹大,等走到胡婆婆家里,并不意外的发现撒了一地的布匹,以及尖叫的彭兰兰。 “祖母,祖母,我没有干坏事啊!”彭兰兰哭叫不休,大声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呜呜呜,祖母放开我啊!” 胡婆婆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总之就是很不对劲,她看到林屿过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黑手找到了。” 可彭兰兰怎么瞧也就是个小女孩,能干出什么事来?林屿流露出不解来。 古代长兄日常 第73节 这时候,楚楚才开始负责解释,今日她们跟往常一样,借着上刺绣的名义,跟胡婆婆一块儿玩耍,结果彭兰兰玩了一会儿,提出想要去其他的屋子看看。 结果没等一会儿,彭兰兰就溜进存放布料地方,假装不经意的把一杯白水倒在了上面,然后惊讶的说:“咦,怎么掉色了?” 地上淌着水,而闻声赶来的胡婆婆,询问过经过后,直接捉住彭兰兰的手,并且让楚楚去报信。 毕竟生意是两个人的,做出处置时当然要两个人都在场。 林屿听完,“婆婆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胡婆婆指了指地面,“很明显吧?” 地面上的水是无色的,并没有掉色,但彭兰兰却口口声声的喊着,布料掉色了。除了事先知道布料会掉色的人,还能是谁呢? 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陷阱,另外去买了几匹很相似的布,也放在原先的地方,假装没有发现,看看到底谁会有异动,只是没想到最后遇到的,居然是彭兰兰。 彭兰兰不明所以,依旧尖叫着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胡婆婆深吸气,“我去把你爹叫来,彻底把这事解决了。” 只当是揭开心里多年的伤口,彻底让伤疤愈合。 彭老大就在村外,来的也很好,等看到这么多人之后,惊讶的说:“娘?怎么了?” “把你的女儿带走吧,以后我这里不欢迎你,滚远点。”胡婆婆淡淡的说,语气下包含怒气。 “这,娘您赶我走可以,怎么也赶兰兰走啊,她怎么说也是您的孙女,血缘之亲啊!”彭老大再次强调。 “你干的好事,你教的好女儿啊!”胡婆婆把满地的布料扔出去,正砸在彭老大身上,“不对,或许我一开始,跟你们就不是一家人,狠毒,自私,势利眼,你们占了个全。” 彭老大额头被砸了个大包,他还勉强争辩着:“我就算犯错,娘也要让我犯个明白啊!” “是你,是你给这些布料做了手脚!竟然还来问我为什么!” “我...我都是第一次见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做什么手脚?”彭老大说着。 “不见棺材不掉泪!只可惜你的好女儿上了当,泄露了机密。”胡婆婆把彭兰兰推了出来,此刻,彭老大终于相信,他的计划宣告彻底失败。 他的脸色大变,但脑中思考的却是,这次他打草惊蛇求和失败,反而是便宜了老二,让老二能够踩着他上位啊!吃亏吃大了。 可是嘴上他依旧狡辩着,什么都不承认。 “算了婆婆,咱们别跟他计较这些。”林屿全程观察,这时突然发话,貌似在求情。 彭老大还没来得及高兴三秒,就听到这少年继续说:“坏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不如送交给官府好啦,大刑之下就没有不招的。我在衙门还认识几个熟人,能帮上一把。” 这也太狠了,为了几匹布料就送到衙门去?衙门那是什么地方,有理无钱莫进来,正在此时,对 面的少年冲着他露出满是恶意的笑容,对送他进衙门跃跃欲试。 如果真的进衙门,他可不能全身而进啊,彭老大转身欲逃,结果被另外两个孩子联手拦住了门,跑也跑不掉。 这回是真的药丸啊。 第九十九章 彭老大以及不成再看屋内, 老的老小的小,其实他如果硬要突围,也是挡不住他的。正准备来硬的, 篱笆外出现了一个青年,隔着篱笆张望,“小屿,你家怎么没人呐?我过来找你有事, 开下门。” 穿着衙役制服的林青树正在张望, 所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他一来, 把彭老大吓的一个趔趄,当场摔在地面上。 林青树一看里面对峙的架势,也顾不上许多,直接推门进来,一巴掌先把彭老大按在地上,这才有心思问:“没事吧?这是不是偷东西的小贼?” 林青树这段时间天天搬东西干活, 力气大涨, 压制一个男人轻而易举, 两手一扭就把彭老大按翻。彭老大起初以为林屿在吹嘘,没想到真碰见一个衙役进来,心里一慌后连忙说, “我招, 我招啊!千万不要把我送到衙门!” 进了衙门不管好赖, 先打上二十棍子, 他的屁股消受不起。 林青树虽然把人按住了, 却觑着胡婆婆的脸色, 让她来做最后的决定, 满屋子的人视线都集中在身上,她深深叹息,“把两人分开,问清楚他们到底要干嘛。” 不孝子是出自自己家里的,只有她来做决定最合适。 他们先把彭老大捆起来,再把彭兰兰搁置在另外一间房内,以她为突破点。就算知道许多的绿茶招数,彭兰兰毕竟年纪还小,并不像大人一样嘴巴紧,一股脑的竹筒倒豆子。 她知道的就是,她爹让她过来讨好胡婆婆,不管什么样的招数都可以,她总归也是个小孩子,对她警惕心不会太高,等到熟悉了环境之后,再装做不经意发现掉色的布料,从而获得胡婆婆的感激。 原来如此!林屿豁然开朗,难怪他说这个计策怎么这么简单,原来目的从来都不是让他们的产品出问题,而是要获得胡婆婆的感激和歉意。试想一个一直被怀疑的人,反而主动做出帮忙的行为,能有多少人不产生愧疚呢? 再想想更符合逻辑,好容易养大一只下金蛋的母鸡,谁会一把毒药毒死?当然是想办法骗过来,抢过来,据为己有才更符合利益啊! 彭兰兰知道的也就这些了,但已经包含了关键信息,剩下的也不用问了。 林屿担忧的望着胡婆婆,生怕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毕竟也是......唉!感情又不是收放自如的东西,就算真的生气,事后想想也会后悔难受。 “我没事,真的。”出乎意料的,胡婆婆发现自己的内心并没有想象的难受,大概这心在十六年前已经伤透了,伤狠了,反而有了抵抗力吧。早知道这人是什么德行,现在也不过是意料之中。 “这次的事情是因我而起,我会负起全部责任来。”胡婆婆充满歉意,对着林屿道歉,他还没来得及劝慰,楚楚已经抢先发话:“这这么能算是婆婆的错呢?错也是错在起坏心思的人身上。我手里拿着银子出门,别人见财起意跑去抢劫,最后蹲了大牢,当然是他自己的问题!” “话是如此说,但我...” “这次发现的早,又没有任何损失,婆婆何必难受。如果真难受,就把心思放在新品研发上吧!多开发一点新品,咱们也多赚点钱。” 那是当然的,不用提胡婆婆也记在心里。 关于彭老大到底要怎么处置,最后还是胡婆婆自己下了决定,她让彭老大自己写了一份认罪书,把自己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怎么作恶的事情写的一清二楚,最后签字画押作为证据,连彭兰兰那份也没少。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了,当初你怎么认贼做母的事,我还记着,也别再有下一回,否则我直接去衙门告你不孝,让你身败名裂,让街坊四邻都知道你的真面目,让你如同过街老鼠一般抬不起头来,我说到做到!”当着彭老大的面,胡婆婆把认罪书妥善的收起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彭老大知道,这回他是真的碰到胡婆婆的逆鳞,胡婆婆不会再手下留情,眼巴巴的带着彭兰兰走了。 “就这么放他走啊?以后他要是再来怎么办?”林青树很是不解,他觉得以牙还牙才痛快呢。 “那是你不了解这种人,他如果不知道我有钱还算了,现在知道我有钱,吃香的喝辣的,却连一个铜板都舍不得给他,他心里能过得去?尤其是,他本来还能名正言顺拿到这笔钱,现在却只能干看着,什么都没有,光是想上这么一想,都足够他郁闷了。” 就如同买了彩票,没中奖跟中奖之后彩票丢了,感觉能一样吗?肠子都要悔青了,偏偏还是自己 作的。不得不说胡婆婆这一招,虾仁猪心,掐中对方命脉。 掉色布的事情告一段落,胡婆婆整个人反而来了精神,以前呢她做事也认真,但没有这种打鸡血的感觉,现在她成天风风火火,张罗着扩大销量。 “现在已经时机成熟,玉香雪打出了名气,普通绢花应该乘势而上,占领市场。”她认真的说: “首先,先给咱们的普通绢花取个名字。” 高端绢花叫玉香雪,好听兼具诗情画意,普通绢花也不能输阵。那叫什么好呢? “要好记忆,要郎朗上口,不如就叫飞红吧!也象征着绢花的颜色带给大家红红火火。” “红字太直白,不如叫飞鸿,也有飞黄腾达的意思,更妙!” 于是一经商议,名字定下来后,胡婆婆专门去联系在翠州走街串巷的货郎,问他们要不要进货去卖。 林屿这才懂了她的想法,以前她是躲着熟人,现在是恨不得让熟人都知道,她赚钱了!等全城的货郎都在卖飞鸿绢花,还不把彭家的人气死? 本来他们还想着,可以适当让利给货郎,让他们愿意过来进货,没想到消息一放出去,门槛都差点踩踏咯。 “我早就想要进你们家的货了,奈何一直找不到门路。”这位姓何的货郎是他们团队里的小头头,他还带来五六个货郎,一见面就是一顿吹捧,“现在可好,财神爷送上门来啦!” 说的林屿怪不好意思的:“原来产量太低,这不是供应不上嘛!所以现在才开始找你们铺货。” “应该的应该的,品质最重要。”何货郎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要是品质不够好的东西,客人还看不上哩!等一等也值得。” 两人一顿商业互吹后,何货郎终于下了订单,一口气定了五百只飞鸿绢花,据他说,这点货量顶多是洒洒水,对翠州整体的客流量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一个大城市的潜在客户是真多啊,怪不得大家都想往大城市里钻,林屿感叹着。 飞鸿绢花的定价十五文,批量拿货的话是十二文,何货郎拿到翠州卖的话,价格可能是十八到二十不定,全看他碰到的客户。利润虽然很高,但是来回路途也辛苦。 拿到绢花后,何货郎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其实,我还想进点香膏...” “香膏价格贵,大瓶装一百文,小瓶装六十文,因为工艺复杂,耗费人力,你们拿去了,会不会没什么赚头?”林屿一怔。 “怎么会!只要东西好,就是一瓶一百三,也有人抢着买,甚至更贵。”何货郎说,“翠州稍微上档次的香粉香膏,卖五百文,一两的也是大有人在。”单价高的东西,利润反而更多,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类型。 原来不论什么时候,奢侈品都有市场,林屿于是先给何货郎拿了三十瓶的香膏,告诉他封条上注明了生产日期,超过两个月最好不要用,也记得提醒客户。 只要东西没变质,何货郎都觉得可以用,他还新奇的望着小瓶子,头一回碰到这种使用日期哩!好在他听劝,都一一记在心里。 送走了何货郎,胡婆婆赞赏到:“干的不错。” “嗯?”林屿不明所以。 “他们这些货郎看着每天走街串巷,风吹日晒很辛苦,其实消息特别灵通,更跟客人聊的上天,只要肯推荐,咱们的绢花火起来是早晚的事。”胡婆婆斗志昂扬,“别的不说,我先回去督促她们做活了。” 五百只绢花唉!至少也要做七八天,赶紧忙活起来。 林屿原先还以为胡婆婆说的夸张了,没想到是他小瞧了何货郎,他拿走店内的存货后,没过三天又来了。 “全卖光了?”林屿不可思议,“平时这些绢花够我们店里卖上半个月啊!” “也是运气好,碰上几个大客户,没几天就卖光了。”何货郎笑的格外不好意思,“这次订单加倍。” 唉,林屿现在发愁另外一个问题,这个销售速度,他得回去催簪娘加班呐,996或者007干起来。 第一百章 听说有订单来, 簪娘比林屿还打鸡血,一干就是好几个时辰,恨不得马上把布料转化成绢花, 再一批批送出去赚钱。反而是林屿,让人提醒她们每隔一个时辰就起来转悠两圈,活动眼睛和身体。 “钱是赚不到完的,要是身体累坏了, 反而还要花钱去医治, 而且还没办法继续赚钱,这不是倒亏本吗?”林屿再三强调着, 这才让各位簪娘们勉强答应按时休息,尽管如此,她们还是干劲十足。 不因为赶工就忽略品质,做好的绢花依旧要在空房间搁置三天,散去胶水味道才能放进盒子里,交给何货郎。何货郎心急, 甚至直接跑来村里跟他拿货。 “实在卖的好啊!不仅手工精致, 花样还多, 不管是小姑娘还是上年纪的妇人都能挑到喜欢的花样,怎么不受欢迎?”何货郎拈着一只迎春花,笑的格外高兴。 绢花一批批的从簪娘们手里做出来, 放在货郎们的货架上, 传递给大街小巷的妇人。 某条巷子里, 货郎刚刚背着货箱过来, 就被妇人们团团围住, 询问他有没有什么新货到。 “有有有, 绢花补货到了, 上次的玫瑰花型因为手工复杂,只有三只喔,反而是海棠有五只,欲购从速啊!” “那我要一只玫瑰!” “给我给我!” “还是给我吧!” 何货郎给他下属的货郎小伙伴分配时,尽量考虑到不用重复的颜色和花型,看起来每一只都有点小区别,不会撞款。 抢到绢花的妇人乐开花,炫耀的别在脑袋上,“好看吗?” “好看,我再教大家一个新的发式正好用来搭配绢花,简单又好看的...”货郎麻利的拧着头发,好容易抢到一朵海棠花的彭大媳妇,美滋滋的听着,手里的花朵的确好看又别致,只可惜最受欢迎的玫瑰没了,她只抢到海棠。 听了货郎教的发式后,彭大媳妇回家对着铜镜慢慢尝试着扭啊扭,终于扭出一个满意的,揽镜自照,觉得自己比小姑娘也不差什么嘛。 古代长兄日常 第74节 刚回家的彭老大一看到妆台上的绢花和包装纸,登时面色狰狞怒火冲天:“这是哪儿来的?!” “买的啊!难道还能从天上掉下来?”彭大媳妇翻个白眼,“你凶什么凶,我买只绢花都不行?抠门!”她竖起眉毛,大有一言不和就吵架的架势。 她气势一盛,彭老大反而瘪了下去,只能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没事了,彭大媳妇反而有事,开始絮絮叨叨的念着:“让你出去赚银子,你溜达一圈空着手回来,家里吃什么喝什么?西北风都有人抢呐!还有,咱家两个男孩都到了年纪,就是不说新建个院子,至少也该新修个房间吧?” 她嘴一撇又说:“你是老大本来就该拿大头,不然还让老二占了这个便宜?嘴上说的亲热哥哥弟弟的,碰到事情一点用没有。还有那个老三,他跟你们老彭家有一文钱关系吗?他那个娘又那样,别弄到最后,老爷子的一点私房,全都归到老三手里,这亏才吃大了......” 她絮絮叨叨说的都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最核心的就是一个钱字,可越是听,彭老大越是难受和胸口发闷,憋屈的慌。 本来,他是完全不用为了钱发愁的,他算过一笔账,亲娘手里至少也藏着五百两银子,随着产业的发展还会越来越多,这只金鸡的潜力很好,至少够家里吃上两辈子!别说修新房间就是盖新院子也有钱! 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没了就是没了,以后也不会有,再隔十年也不会有,一笔巨大的财富在他面前晃了晃,让他瞧了几眼银子的光亮,然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现在彭老大陷入了巨大的懊恼之中,心里的酸水淌的到处都是,充满了悔恨跟难过,如同慢慢的火焰,烧遍了全身。 他听不得绢花或者类似飞鸿的词语,一听到就会耳边发懵。 他现在还不知道,这种悔恨还只是一个开始,等到以后,玉香雪的绢花成了达官贵人的专属,成了贡品,胡婆婆还得了一块御赐的匾额,那才是他悔恨的终点。 只是已经太迟太迟了。 * 话说回来,尽管订单紧张,林屿也不会刻意的压榨簪娘,让她们日以继夜的做,毕竟眼睛跟身体要紧。 她们慢慢赶制这绢花,男人们就忙着种蘑菇,经过一个多月的培育,新长出来的蘑菇已经有了手指头大小,只等着上市采摘。 林屿提前告诉白县令,毕竟这大批量的货还等着采摘呢,总要给个章程出来。 白县令听说消息后,特意空出半天时间,要跑来林家村看个究竟。 那可是父母官唉!平时就想见也看不着,更何况是亲自来他们村里呢?消息传出来,林家村的人摩拳擦掌,准备好好的接待父母官,更是有人提前三天打扫家里,焚香沐浴。 这次接待的地址,理所当然的设在村长家里,他让家里的儿媳妇提前把蘑菇房打扫的干干净净,生怕弄脏了。 白县令准时到来,第一站就是村长家的蘑菇房,他皱眉看了看环境,还是踩了进去。里面带着一 股腐烂的麦草味道和水汽感,并不是很好闻,尽管透了气也是如此。但跟环境相比,蘑菇的长势就很喜人了,一个个白生生的,立在麦草碎之上,再过一段时间,就能长到成熟,端上居民的餐桌。 “这么一间房子,能够养出多少蘑菇?”白县令很感兴趣的问。 村长顿了三秒,终于发现这个问题好像在问他,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回答? 当然是村长回答,他怎么说也是一村之长吗? 村长这会儿终于明白为什么前几天小屿要逼着他背诵一些资料,他回忆了一下,磕磕巴巴的说: “一般种一次菌丝能够收三茬,每一茬的产量差不多投入一斤的麦草碎,能够收获七两的蘑菇。然后是,每年能够种春秋两季,避开最热的时候,还有需要每日通风,早晚按量浇水.....” 理清了顺序之后,村长背的也没那么磕巴了,毕竟都是种庄稼的老把式,顶多是把方法换了一换。 不错,这次表现的很不错,林屿心想,村长大伯伯也没有那么怯场嘛。 “嗯,还行,再带我去看看其他的人家吧。”白县令状似威严的点头,谁也看不出他是一句都没听懂。 因为不知道县令会看哪家,所有人都打扫了院子,不论怎么看都没有轻慢。一边走村长一边介绍:“林家村一共有八十四户人家,每一户都种了蘑菇,但是根据自家的人口稍微调整过,最少的也种了一百来斤,产量很高。” 白县令满意点头,他的命令都被一丝不苟的执行了。 中午,除了特意准备的山珍河鲜,还有一道炒蘑菇一道蘑菇汤,供白县令尝鲜。 尝过看过,对于整个产业有了了解,白县令终于松口,不日就会有一个商队前来,把他们产的蘑菇都运送走,带到临近的县城跟翠州销售。 他们只需要采摘而已。这可省事多了,并不需要他们去寻找渠道。 临走之前,白县令更是大笔一挥,留下他的墨宝,上书“长兴蘑菇”四个大字,还盖了他的印鉴。 村长反应极快,立刻跪倒,口口声声说要把墨宝刻成石碑,就竖立在村口最醒目的地方,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白县令勾起满意的笑容,真上道。 林屿总算转过这个弯来,他图利,白县令图名,原来如此! 但大家都能获得利益,加上运送的商队,算是三赢? * 商队停驻在林家村村口,一筐筐的把蘑菇搬运走,再换成铜钱,分发到各个村民手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当然是交给村长的,他好好的过了一把瘾,再次叮嘱村民保密。尝到了甜头,村民当然不会到处说。 商队收走的价格比之前零卖一样,一百文,其中林屿抽二十,这一笔他也赚了不少,但经过之前有二十套绢花的洗礼,面对这点银钱,林屿很淡定。 不就是一天赚了十两嘛!小意思! 而最近深居浅出的林家村,一整个神神秘秘,早就引起隔壁村的警惕,说他们神神叨叨不知道干嘛,在村外探头探脑的想要一探究竟。 一直不让外人进出也不是个事儿,村里人商量之后就开放了,那些好久没回娘家的,要出去走亲访友的,如同被关久的二哈,撒着欢的要出去逛亲戚,有钱不出门,如同衣锦夜行啊。 可大家都是种田的,一年收成有多少掐指一算都晓得,种也种不出花来,只可惜村民嘴都闭的紧,打死也不说。 那些外嫁的,娶亲的,打着走亲戚的名号过来找村长,就连村长自己外嫁的两个闺女都不例外,闹着要知道到底什么赚钱。 事关机密,村长任由怎么闹也没有开口,他可是得了白县令的叮嘱,要尽力把种植之法控制在一村之内。 村长闺女气咻咻的走了,但没过三天又转了回来,继续恳求。 这时林屿正好需要更多做绢花的人手,他站出来提供了解决的办法,让一部分的妇人过来做最简单的分装工作,流水线式生产,也不需要她们有多精湛的手工,只要会缝线会用剪子就行,她们负责把花瓣裁剪好,缝好,然后把半成品交给熟练的簪娘。拿到手工活的人也相当满意,在家就能赚钱补贴家用,赚多赚少全看自己,何乐不为呢? 簪娘们更是少了步骤,速度更快,还不会轻易泄密,整个产业链运转速度更快,成功供应上整个翠州城的需要。 作者有话说: 居然写到一百章了,啪啪啪给自己鼓掌! 第一百零一章 形成流水线作业之后, 就能拥有更快的产出速度,比如平时一个簪娘一天能做五朵,现在就回提升到六朵, 甚至七朵,产量提高后,成本也降了下来。 但是高端绢花的做法,依旧掌握在少数几个手艺特别好的簪娘手里, 她们以后也是只供应高端线。 何货郎下回来拿货时, 还带着难言的惊讶,“这么快!既然这样, 我就可以放心推荐。” “嗯?什么意思?” “我的兄弟们,除了翠州城,还会在各个乡下之间来回走动,如果告诉县城里的人,这是州城最流行的绢花,又是一批潜在的客户, 时间不等人呐!”出货速度越快, 形势越猛烈, 越能以最快的速度占据市场。 何货郎带着一大批的绢花走了,还叫了一辆车,林屿才隐隐发现市场如此的大, 也只有走街串巷的货郎能够获得最真实的信息, 果然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他只需要把控大方向就行了。 * 买下河湾边的沙地后, 林屿先把地圈了起来, 除了准备种豆子之外, 还要预留出种芦荟的地方, 甚至说芦荟在稀疏透气的沙地里,长的更好。 芦荟胶也已经上市了,因为他可以养护皮肤,促进痘痘愈合的功效,所以尽管要价很高,依旧很受欢迎,夫人们会提前准备一盒,等到长痘时使用,也免得临时定还要等待。 因为之前的流水线作业很成功,林屿也试着开始把香膏的制作外包出去,让一些空闲下来的人手帮着摘花瓣,清洗,捣碎等等,只有最关键的步骤还是自己做,这样大大减轻了他的工作量,也有更多的时间来忙活其他的事情。 “大哥,这次的夏季限定香膏,还是荷花吗?”康安过来问下一步的计划,如果要准备新品,自然要早点去找花商。 “还是荷花吧,最应景不是?”虽然颜色浅淡,但是香味十分的清幽,难得的好闻。他甚至还去找陶瓷商烧了一批新的小瓷瓶,上面画了雨后的荷花,就是为了应景。 ps,来自希希的妙笔。 希希在颜色上有天分,自己学了一些基础的画册后,就开始摸索着学画画,她很有灵气,虽然基础功底不好,但画出来的画格外的感染人,如同清风明月,沁人心脾。 林屿的一点基础美术功底被掏了个空,剩下的再也不能指导她,不自觉心里有些遗憾,如果能找到更合适的先生就好了,但是,先生都不好找,女先生就更难了。 能够精通诗画的女子本来就少,而且必定家世不凡,就算再落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跑来当女先生呢? 如果说正常的文科,算学,以及一点点基础的物理化学他还能教,涉及到美术,林屿可是真的抓瞎了,这东西看天赋的! 说起来,四个孩子每个人的天赋点貌似都不一样,康安最擅长的还是算学,对这个也最有兴趣,市面上常见的算学书已经被他看的七七八八。 康平就显得散漫的多,对于杂书,风土人情类的更有兴趣,还有各种武侠志怪类型,一听故事两个耳朵就会支棱起来。 楚楚呢,喜欢的是偏门杂学,什么稀奇什么没见过,她就喜欢听什么,还热闹动手实践,上次林屿给芦荟做叶插,她是从头坚持到尾的,跟以前嫌弃芦荟黏糊糊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们四个各有各的爱好,也逐渐生长成不同的样子。 林屿正想着几个孩子,楚楚拿着一份信进来,“大哥,这是从玄州送来的信,谁这么大老远送信来?” 玄州?林屿在脑中回忆,喔,那是本朝疆域中,最远离京城的一个州,靠近一大片沙漠,除了荒凉没人烟之外,也没有其他毛病。谁能从哪里给他寄信? “我看看。”林屿拆开一瞧,原来是蔡元执! 蔡元执写信是过来报喜的,他单方面认为的。经过他跟蔡夫人的抗争后,蔡夫人算是勉强答应了蔡元执的投军计划,又是请了武师傅教导,又是疏通关系,终于把蔡元执塞到玄州的守卫军队里,成了一名光荣的戍边军,还附带两个旁支的堂兄弟。 蔡元执刚刚脱离母鸟的怀抱,叽叽喳喳的诉说自己的高兴,以及新到军队的见闻。在一看落款日期,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在过的这么样。 林屿提笔回信想了想,还是按照常理来说,先告诉他进入一个新环境后要保持低调观察环境,确定里面大致的氛围。人是活在集体的动物,没有绝对的实力前,过分强调自己的个性很容易被排挤。观察后再来确定自己的行事风格,巴拉巴拉等等。 这也算是林屿的经验之谈了,他刚穿越的时候万分的不适应,还干过好几件傻事,也幸好那时年纪小没人在意。后来他才学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周围人的看法。 因为想的有点多,一口气写了好几页的信件,林屿勉强控制在五页之内,给蔡元执写好回信后,还给他捎带了一点吃的。青春期的男孩,那胃口就是无底洞,半夜都能爬起来啃半包泡面。 想起以前宿舍的哥们,林屿又格外加了几斤,毕竟现在的邮费是包干价,一封信一个价,加上包裹也不会加钱。 但蔡元执的来信让他想起个事来,应该问一问蔡夫人,有没有合适的先生能够负责教画画的,说不准瞎猫碰到死耗子呢?刚好被他捡个漏呢。 信件寄出后,他继续日常的生活,每天就是定时检查一下雇佣工人的进度。 自从“长兴蘑菇”开始出现在市面上后,再加上白县令的推波助澜大力度宣传,可以说是一炮而红,风靡一时,很多上档次的餐馆酒楼,都以能够及时摆上蘑菇菜为流行的标准。 甚至还有人专门做倒卖的工作,自己家的餐馆定购了二十斤,一扭头加价卖给别的小餐馆,赚的是盆满钵满,富得流油。 因为这种私下倒卖是控制不住的,所以反而倒过来推动了长兴蘑菇的产业旺盛。 毕竟以前,蘑菇算是山珍的一种,最常见的渠道就是山民们偶尔摘到个一斤半斤的,自己留着吃还不够呢,何况是上市销售。就算撞了大运摘了很多,也不够餐馆一日的消耗,更说不上什么稳定产出。 一种不够稳定的产出,那就不如没有。就好比最顶尖的大红袍茶叶,是送不上皇帝的书房的。因为每年品质最好的茶叶顶多有一斤两斤,如果皇帝喝顺了嘴,下次再要,底下人怎么给的出来?给不出来就要杀头,故而这成了不能言说的潜规则。 现在有人能够稳定的提供蘑菇,所有人都能放心大胆的吃。 赚到钱的东西,林屿还是想该怎么赚到更多的钱,帮着村里人早日实现共同富裕,把小小的蘑菇玩出花样来。 “晒蘑菇干?可是怎么晒啊,我没经验。”村长听到林屿的建议后,苦思冥想,“以前没做过。” “我也没干过,这就只有劳烦大伯伯想想法子了。”林屿两手一摊,表示他只有思路没有法子。 “以前的蘑菇干都是直接从树底下摘的,到手就是干的,说明能晒干啊!”村长喃喃自语,“要不然,我们就先留出一部分蘑菇来试试?” “这个可以,看看晒干需要多少天,然后能存放多久。”没有思路的情况下,只剩下实践摸索。 古代长兄日常 第75节 村长于是预留了一部分蘑菇,在林屿的建议下分成两份,一部分挂着晒太阳,一部分放进石板上,石板下面点燃炭火,用烤炉来烤干。 现在天气正热,悬挂在太阳底下的蘑菇,大概过了三天左右就干透了,上面的纹路啊形状啊都保持的比较完整。而烤干的蘑菇有点缩水,也干的更透。 两种蘑菇干了之后都放进阴凉的橱柜里,等着检查耐储存情况。同样的环境放了几天,晒干的蘑菇开始长虫子,去都去不掉。反而是烤干的蘑菇,并没有那么招虫子。 “看起来还是得烤干呐!这样放的更久。”林屿拈起一朵蘑菇说。 干透的蘑菇要再吃,就需要泡水,去掉了其中的土腥气,还格外多了一点风味。但是蘑菇的重量严重缩水,差不多要六七斤才能晒一斤干的,价格理所当然的贵。 村长啧啧称奇,打算等到下一季时让大家扩大种植面积,扩大产量,烤干的蘑菇就能运送到更远的地方。 第一百零二章 长兴县隔壁的县城里。 这里具体长兴县还有几十里距离, 但新兴的风潮已经吹了过来,在酒楼内,时常有人拼菜。 拼菜就是两人各出一半的钱, 点一盘“山珍荟萃”,高傲的点评一二,表示自己追上了时代的潮流,依旧是站在流行最前面的。 他们在酒楼里高谈阔论, 最后小心的, 一点点的把菜品全都吃下肚,打着饱嗝, 换个地方吹牛去了。 好几家酒楼都是这样的情景,不禁让人更加好奇到底是有多美味。 店小二苦哈哈的弯腰道歉,只说他们酒楼今日分配到的份额已经吃完了,实在是挪不出更多的分量,还请各位食客明天赶早,一定给他们预留。 各位老食客纷纷抱怨着, 却不得不按照小二说的做, 如果不预留明天的分量, 明天一定也是早早的分完,又要推到后天,一天推一天就再也没个完了。 小二一一登记了客人的姓名后, 拿着小册子进了后厨。 坐在二楼包间里的人转过头, 对着旁边的人饶有谈兴的说:“出去游玩一趟, 没想到这里竟然变化这么大, 冒出个什么长兴蘑菇来, 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跟他对话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肤色雪白, 神情恹恹:“爹要是有兴趣,就点一份呗。” “好啊,那我可真的要试试。”男人喊了一声小二,一直候在门口的小二立刻推门进来,“我点一份山珍荟萃。” 小二躬着腰陪着笑,“客人,这菜已经没了...” “少来!你当我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吗!供给外面客人的分量的确没了,但是包间里,掌柜一定提前预留了,给我上一盘再说。”男人丝毫不以为意,直接揭穿。 被点破自家的小伎俩,小二也没脸红,他仔细的打量了客人,虽然穿戴朴素,但威势跟旁的客人不同,又点了包间,自然是得罪不起的客人,连忙答应下来。还直接去了后厨吩咐下单,做好之 后乘在托盘里盖好,一路送了上来,也免得其他客人瞧见。 男人饶有兴趣的挟了几筷子,鲜美的滋味在嘴里化开,竟然是难得的美味,他仔细的品尝后说: “跟平时吃到的山珍已经有九成的相似了,如果要说哪种更好,我竟然一时说不上来。” 他难得这么夸赞一盘菜,小姑娘也生了一点兴趣,抬起筷子尝了一口,“还不错。” “还不错就多尝点。”男人顿时就把整盘菜往女儿面前堆,巴不得她多吃一点,可小姑娘看到亲爹殷切的目光后,又勉强自己吃了一点,实在吃不下去了。 男人只能收回自己期待的目光,还是不死心,去找厨房打包了一份。 两父女只是路过这个县城,稍稍休息补充了食水后,又要继续上路,他们顺着官道一路行走,赶了一整天的路后,终于回到自己家中,一座位于山脚下的宅院。 家里唯一的老仆早就估算着日子,等着主家归来,听到车马嘶鸣后,连忙过去迎接,先牵马然后提行李。 “明玉,刚到家先去拜见你母亲,然后才去换洗,知道了吗?”男人叮嘱着,他知道女儿难以忍受尘土满身的感觉,只是这样太失礼。 叫做明玉的少女恹恹的:“我知道了。”她难耐的动了动身躯,像是在忍受。 而说话的男人,也就是明玉的父亲沈东篱,跟着女儿一起看望过妻子后,转身去了书房。 “最近有什么信件传来?统统交给我吧。”沈东篱对着老仆说,老仆连忙呈上一整匣子的信件,并且告知曾经收到什么礼物。沈东篱交友广阔,亲朋遍天涯,他又是个好动的,常常到处游走, 行踪不定,亲友索性每次写信写的老厚,把什么事情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可除了亲友的信件外,还另外有几封信件,署名跟地址他都不认识,他问老仆:“这又是谁送来的信?” “是个少年,大概在二月里来过一趟,身边带了四个孩子,打听到主家您不在,于是留下礼物回去了,因为礼物是一些吃食放不得,我问过主母后就分食了。此后也是隔一个月左右来信一封。”老仆恭敬回答。 “喔!估计是哪个故交的后代吧。沈叔办事我一向放心的。”沈东篱也没放在心上,先去拆其余的信件,拆完一封回一封,等拆到最后一封时,已经天色近黄昏。 沈东篱看着信封上的署名后,黯然神伤,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大石,沉重而难受。只可恨他是山野闲人一个,没有一点权力,在亲朋碰到事故时,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干看着。 沈东篱拆开信后,一目十行的看完信件,信中好友托付他照顾子女以及继子,只可恨他又错过了。 沈东篱只用稍稍一向,就明白了那几封不知署名的信件是谁寄来的,他连忙翻找出来,细细阅读。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是被他托付照顾的几个孩子来的信,因为彼此都不怎么熟悉,于是信件说的很简单,只说静候长辈有空闲时拜见。 再看落款,已经是四个多月前了。沈东篱猛拍大腿,暗暗懊恼自己又错过一回。 他拿起白纸回信,言道自己最近都有空闲,不妨见个面。让老仆把信件集合到一起,隔日就通过驿站传出去后,才去跟自己的夫人叙话。 沈夫人正在油灯下做着针线,针脚缝的细细密密的,充满了耐心和恒心,看到沈东篱过来,连忙放下布料,“怎么这次回来的这么早?” “天气热了,明玉又受不得暑气,所以提前回来。”沈东篱回答。 “早点回来也好,我看明玉瘦了不少,回了家还能多吃两口饭。”沈夫人回答。 两人就着女儿的挑食问题聊了好一会儿,沈东篱这才插到正题,“赵兄写信过来,托我照顾他的子女。” 沈夫人手下一顿,针尖差点插到自己的手指,她嘶了一声,吮吸指尖,看到没冒血这才说:“怎么了,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要你照顾?” “我听赵兄的意思吧,是以防万一,万一有什么突发事情就让我看顾一二。”沈东篱大大咧咧的,“赵兄都托付了,我当然要尽心尽力的。” “那当然的。”沈夫人笑的十分勉强,但沈东篱浑然不察,还在滔滔不绝的说话,“我想的是,先跟那几个孩子见一面,然后问问他们有什么困难,能帮的就帮一手,怎么说我也是长辈嘛!” “嗯。”沈夫人低下头,“你做决定就好。” “总要先跟夫人通一声气吧。”沈东篱强调,目光在烛火之下闪闪发亮。 沈夫人心头发软,泡在温水之中一样,这些年她还不够了解自家夫君的性格吗?好交友,心软,急公好义,碰到好友出事比自己好急,同时,他也爱护家人,疼爱女儿,总不能光享受好处,不接受坏处吧? 沈夫人再次低头:“你做决定就好。”这次就说的真心多了。 * 林屿暂时还不晓得因为他们的决定,依旧沉浸在忙碌中。 每一次他的香膏原材料来源,都是各村里收来的,费时费力不说,品质还不稳定,需要后期认真的挑选分辨,免得不合适的花瓣混进材料中,败了一锅材料的成色。 今年有了更多的钱财做支持后,他索性找来几个供应原材料的花商,跟他们开了一个简单的招标会。 他保证至少收购多少斤的花朵,一年四季的常见花都要,问哪个花商能够一口气吃下这口饭。 几个村子的花商面面相觑,都没明白林屿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屿干脆往明白了讲:“以前,大家手里有什么花,我就收什么花,并不挑拣品种和品质,也是因为大家种的花都比较杂乱,没的选。我的想法是,陈叔,你们上河村的土质适合种桂花,馥郁香甜,以后所有的桂花都在你处采购,你们扩大桂花的产量。秦叔,你们东家集靠着河湾边,种出来的荷花也是最好的,就专心的种荷花.....” 林屿是提前研究过各个村的土质和品质的,哪种花适应也是了解过的。他说起来滔滔不绝,一五一十都是种花经。 几个花商听得半懂不懂的,细细回想自己好像也没有任何风险,对方也承诺了会签订相应的契约,到了时候就会上门收购,还省了他们到处推销的功夫。 但出于谨慎心理,花商们还是说需要回家去商量,林屿点头答应了,他们肯定还不太适应这种模式,让他们考虑一下也是应该的。 林屿把人送走之后,回家计算每一瓶香膏需要多少花瓣时,上河村的陈叔又偷偷摸摸倒回来,一碰面就笑呵呵的说:“刚才走的急,竟然忘记跟林小哥说个事了。” 分明是不想其他的人听到吧?林屿没有立刻揭穿他,而是微笑着说:“陈叔有什么事情?” 陈叔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来,露出几朵紫红色的花朵,已经焉哒哒的不复美貌,他讪笑着:“这 花枯的也忒快了,我是拿来想要林小哥瞧一瞧,这种花能不能收?” 林屿拿起那几朵快要枯掉的花朵,细细的长杆子,喇叭一样的花瓣,浓浓的紫红色,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香气,他想起了记忆中一种遍地都是的花朵,紫茉莉。 紫茉莉又叫胭脂花,是曾经林屿居住的城市,家家户户都有的花朵,每到夏日的傍晚,就会静悄悄的开放,给夜晚增加了一抹美丽。更重要的是,这种花朵的果实,是上好的制作胭脂的材料! 第一百零三章 紫茉莉成熟后会有一种小颗粒的黑色果实, 剥开后里面就是制作脂粉的原材料,比任何的铅粉或者米粉都要轻薄细腻。 林屿拿着那几朵半干的花朵,细细嗅来还有清淡的香气, 但这种花原产地是哪里,又是何时来到此地的?他竟然不知道。 陈叔自己也闹不清楚,他努力回忆着:“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一直都在我家院子的角落边长了点, 都不用特意照顾, 一长就是一大片,每年都要清理。” 而且因为傍晚才开放, 并不为人所知,平时不提都想不起这花来,也是这回陈叔听说要过来收购花朵,他老婆提了一句,陈叔才屁颠屁颠的带了花过来。 “是嘛,这花的颜色还挺好看, 紫红色。”林屿点头, “你那里有多少?” 陈叔摸了摸脑袋, “现成的花束只有十几株,能用的上吗?” 这个数量太少了,林屿有点遗憾, “可以尝试一下做口脂, 如果能出色的话, 或许明年可以考虑大量种植。” 可以考虑就行, 总不算空手而归吧?陈叔精神一振, 立刻热情邀请林屿去他家实况检查。林屿逛了一趟回来, 带回来一兜的花朵跟小半袋的紫茉莉种子。 先把花瓣清洗干净后研磨成碎, 提取其中的紫红色汁液,熬煮到粘稠后同样加入提纯过后的猪油,跟香膏的做法类似,但是其中有几个步骤需要改进,最后倒进小瓷罐里。 紫茉莉种子先上火蒸熟杀菌后,再一点点的剥开取得果实,这个活儿极其繁琐,剥的人耐性全消,林屿心想如果能做成脂粉一定要卖高价!比米粉什么的难搞多了!就这样安慰着自己,才勉强剥够一小罐。然后是研磨,纱布反复过筛三次,去掉杂质,终于得到一小罐的脂粉。 轻薄细腻,透着淡淡的润泽,看起来很好用的样子。 “希希跟楚楚!你两过来一下。”林屿把两个妹妹叫了进来,让她们试用紫茉莉粉。 果然是又轻薄又增白,效果十分的出色,不过口脂没有获得她俩的五星好评,因为小女孩并不怎么喜欢紫红色,显然更贴近贵妇人的审美。 “还行,不错不错。”林屿觉得这两样东西都很有市场,至少纯天然。现在市面上的脂粉就分为铅粉和大米粉两种,有钱的用铅粉,增白效果明显但是永久了会显的肤色发黄发青,而大米粉则是美白效果不够好,中间的市场自然应该有更好的产品来填补。 不管陈叔最后种不种桂花,紫茉莉肯定是多多益善,花朵跟果实都有用处。 这个契约规定的比较细致,到了播种的季节,规定一定要种多少多少棵,预付两成的货款,到了长花苞的季节,检查一遍大概的产量,给出三成的货款,最后等到花朵全部长成,检查合格入库后,再给剩下的五成货款。 这个法子还是林屿跟着新兴隆商行的徐夫人学到的,她们做买卖一向采用这种阶段付款的方式,彼此都不吃亏。 陈叔心里一琢磨,立刻察觉出这种制度的好处来。以前家里种花也就几亩,为了贴补家用,农忙时也要挤出时间,起早贪黑的照顾花朵,一年能不能吃上肉,能不能扯点布做新衣裳,全靠最后能不能卖掉花朵。 以前的花朵不好销售,多半都是压价卖给小摊贩,因为鲜花放不得,自从林老板开始收购花朵后,他们的日子好过多了,至少不用眼睁睁看着鲜花烂在地里。更别说契约对双方都是有利的,从刚刚开花就有银子拿,不比以前强? 陈叔想了想,又去找了跟他一起种花的农户,问他们的意见,结果农户比他还激动,让他赶紧答应下来。 “没看到林家村口的石碑吗?那可是县令大人的题字哩!有了县令大人的担保,我们还怕什么?倒不如说咱们不趁早,万一被其他村里抢走这个机会呢?” 种花嘛,种什么品种都是种,专心种其中一种,还更省事些。 陈叔也就不再犹豫,跟林屿签订了桂花跟紫茉莉的契约,各自在村长的见证下签的,谁如果违约,不仅在村里混不下去,还会被要求赔偿损失。 跟陈叔的契约一签,其余的花商也都坐不住,毕竟种花也不是什么独门技艺,被其他人抢了先就完蛋,争先恐后的跑过来签了契约,开始提前筹备起来。 林屿很满意,这样原材料的问题就解决了,他又省心了一点。 古代长兄日常 第76节 有个哭笑不得的点是,香膏产业还带动了养猪。因为猪油是不可或缺的油脂原材料,林屿经常在同村或者邻村之间购买猪油提炼提纯,养猪的人家眼看自己的规模不够大,索性多养了十几头来供应,因为他养的多,现在附近几个村子想要吃肉比以前方便多了,经常有人去买,猪肉的价格还降了两文。 经济从来都是一个整体,一个产业兴盛起来,其他行业都会纷纷跟进。 搞定契约的事情后,林屿终于收到了沈东篱的回信。 “拜见?” “对啊,赵叔叔的朋友,这位叫做沈东篱的先生,住在翠州的郊外,咱们开春不是去过吗?沈先生当时没在,于是留下礼品就走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位姓田的衙门书吏,当初跟同僚们一起凑钱,帮着康平他们叫了马车把人送过来的。他们自己可能没什么挟恩以报的念头,但是林屿都记在心里,没有一个劲的攀附上去,只是在逢年过节送上一份不轻不重的礼物,浅浅的维系着感情。 “那就去见见?”康安有点犹豫,他从前没见过这位沈先生,也不知道是个性格,兼具了长辈身份,有点怕。 “只是见面而已,混个眼熟,跟以前的田叔叔,李叔叔他们没什么不同,尽到晚辈的礼节。”林屿对待长辈的态度就是,你关心我,我尊敬你,如果想要充大辈儿对着他指指点点,觉得他哪儿哪儿不对,那就拜拜呐您哪! 经过他的安慰后,四个孩子慢慢想通了,也回信告知拜访的时间。 因为铺子的生意日日不停,所以他习惯提前半月做好布置,这样偶尔外出也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既然是拜访当然要做好礼物,便宜的拿不出手,过于贵重的买不起,想来想去还是准备一点自己做的表示心意最佳。沈家有女眷的,他就准备了一套玉香雪的绢花,一大三小,怎么搭配都好看,而沈先生本人是炭笔。 因为炭笔携带方便,随时都能拿出来记录东西,还有搭配的册子,十分实用,另外就是长兴蘑菇,以及四色糕点,这样也不算失礼了。 赶了许久的路,终于来到沈家宅院外围,老仆沈叔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前面来的是林家小郎君吗?” “是我,带着弟妹来访。”林屿第一个跳下马车,然后接着妹妹先下车,康平也已经率先跳了下来。老仆连忙过来帮忙拿东西,同时把人往里面引。 沈家的院子从外面看很是威严,其实走进来之后再瞧,不免有些陈年失修的感觉,碎掉的青石砖没有及时更换,柱子上的漆也脱落了,露出木质的颜色,光线也不是很好。 不过坐在正堂的主人,反而让人眼前一亮,男人坐在左边的尊位,一身宽松落拓的青衣,不经意透出自在的感觉,看起来是不被世俗困扰的类型。而女主人温婉端庄,十分的可亲可敬。 第一百零四章 一碰面, 沈夫人先笑着说,“可算是见着面了,从前东篱没在, 倒是劳烦你多跑了一趟。” 林屿连忙回答:“夫人哪里的话!早该来拜见的。”说着他上前行礼,“见过沈先生。” 后面四个孩子也齐刷刷的站着行礼,各个都保持着礼貌。 沈东篱还是头一次见好友的继子,心里不免先带了三分挑剔, 唔, 长相倒是没的说,而言行举止里, 因为没有教导过,自带着粗俗,不太行的样子。 他一个挑眉,沈夫人都知道他心里想了什么,不由得一个手肘击了过去,提醒他别太失礼。 沈东篱勉强收好神色, 温和的说:“一路过来辛苦了。”然后把谈话模式调整到日常寒暄上。 林屿也跟着客气, 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聊了半个时辰,告知自家大致的情况后,沈东篱的眉头总算稍微舒展了些。 看样子, 还行。 正好到了饭点, 几个人就转移到旁边的花厅用饭, 沈家的姑娘沈明玉也跟着陪客。 饭桌之上好说话, 话题逐渐转成轻松, 聊一些日常的吃食之类的, 沈夫人也热情的招待着:“不了解你们的口味, 如果不合适尽管说。” “怎么会,十分的丰盛,夫人尽心了。”林屿连忙接话,就是真的不合口味,大不了少吃点吃慢点,混过场面再说。 不过几个孩子都不是挑食的人,特别好养活,给什么吃什么,不然也不会个头窜的这么快。 在一片的宾主尽欢里,沈家姑娘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慢吞吞的夹着菜,每一口都是标准的嚼十下,然后才下咽,整个过程显得格外的慢。 楚楚捧着饭碗,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瞧沈姑娘,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实在有些失礼,林屿借着夹菜的功夫瞧了她一眼,楚楚这才不好意思的收回眼睛来。 她好奇嘛!明明饭菜也不算难吃,怎么沈姐姐表现的跟喝药差不多,就差把难吃写到脸上。 用过饭后老仆沈叔送上茶叶,幸好不是现在流行的香料茶叶糊糊,林屿喝的十分开心。 “天气热,不如到小院的凉亭里坐着休息,更惬意。”沈东篱提议着,于是除了沈夫人留下收拾花厅,其余人都转移到院子中的凉亭。 沈夫人看着女儿瘦削的背影,唉,怎么样才能让她多吃点呢?单薄成这样,实在让人忧心。 几人转移到凉亭后,因为气氛放松,沈东篱就开始问起别的东西,比如他们都靠什么生活,以后有没有什么计划之类的。林屿答道:“在县城开了铺子,也能养活自己。” “喔,那就好。”只是很可惜,大概是没什么机会求知上进了,沈东篱不免有些可惜,他想了想,“可去学堂里念过书呢?多学着东西,没坏处的。” 想起那些限制出身的学堂,林屿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没去过学堂,都是自己买了书回来自学的,弟妹们也是跟着我一起学的。” “这个好!不论什么时候都要记得学习。”沈东篱些微改观,有心上进的至少不是什么坏孩子,他起了兴趣,“让我来考校考校你们。” 说着就随口来了一段四书里的典故,四书是所有读书初学者必备的书籍,算是入门级别,林屿当然看过背过,粗略的内容也还记得。但这也太像过年给亲戚表演节目了!来,学的什么乐器,哟二胡呀,来一个! 他连忙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甩锅...不是,转让给两个弟弟,“让他们两来吧。”孩子小正缺机会呢。 果然,康平跃跃欲试,康安面上看着不动声色,实际上腰背都挺直,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 沈东篱抽了两个简单问题,他们都对答如流,丝毫没有困难。沈东篱升起几分爱才之心,把问题的难度逐渐加深,甚至已经超过四书的基础程度,可能他自己没发觉问题的难度已经提升。 康平皱着眉头,这个题目他还没学过呢,但是文科类的题目不像理科,没学过也可以试着分析理解,他试着讲了自己的理解跟感受,康安也跟着补充了两句,填补上了漏洞。 “好啊,说的太好了,我先前竟然没想到这个角度,真是绝了。”沈东篱激动的把桌子拍的巴巴响,起身团团转,“不行,我得先记下来。”他正在到处找纸笔时,希希过去把随身的本子和炭笔递了过去,“用我的吧。” 沈东篱握着炭笔,跟平时毛笔的手感截然不同,他好奇,“这又是何物?” “炭笔,毛笔写字很有风格和气运,但是携带不易,墨汁淋漓,还需要砚台,所以用这个做了一只容易携带的笔,只要撕开外包装上面的纸,也就能用,胜在方便。”希希认真的解释着:“沈先生不如先试试。” 沈东篱别扭的握着笔,慢慢调整着姿势,逐渐适应了炭笔的手感,在上面随手书写着,越是写他的眼睛越亮。 虽然刚开始很不习惯,但是在便捷这一点上完胜,有时候身在野外,灵感爆发,奈何还要找一块平地摆好笔墨纸砚,等全都准备好,灵感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小册子的大小刚好能握住,底下自带一块儿硬纸板,垫起来很平整。 多迅捷。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沈夫人从回廊上款款而来,衣袂飘飘,转眼来到凉亭了。 一直没开口的沈姑娘这时说:“在聊炭笔呢。”她指着石桌上:“真方便。” 沈夫人瞧了两眼,弄清楚门道后,觉得的确是方便。她端了一些水果来供人食用。 等沈东篱记录下自己的灵感后,他才长舒一口气,“上次的题目,我总算有些思路了,或者我可以试着调转一个方向,从这边着手来试着解决...”他讲的都是专有名词,本来以为几个孩子都听不懂,没想到楚楚突然插话,“如果是在这里,画上一条辅助线呢?” 她点了点沈东篱随手勾画的线条,然后在某个图形上点了点。 这是一道求异形图形面积的题目,难度程度大概在初中,沈东篱苦思冥想不得解,正准备换一个方向解答时,被楚楚一语道破。 “辅助线?怎么画?”他把纸笔挪到楚楚面前,眼神逐渐变的炽热而激动,困扰他大概半个月的题目马上就要解决了,他怎么能不激动? “就是在这里画一条线,然后挪到这里来,原来的数值没有变动,再来求面积不就简单多了吗?”楚楚自己动手画好,然后又干脆算出了数值。 沈东篱听的一愣一愣的,“真的吗?我再来算算。”他怎么总觉得如此魔幻呢?他想了好久没解答出的问题,被一个小女孩轻而易举的解开? 结果他正着算了一遍,反着又算了一遍,这个答案居然是正确的?!这算什么,英才出少女吗? 沈东篱愣愣的不可置信,反而是沈夫人圆场似的笑了,“瞧你震惊的样子,须知每人的天赋不同,个人擅长的东西也不同,岂不闻圣人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以后我出门都不敢吹嘘了,原来沈先生居然被一道小小的题目震惊住了。” 沈东篱借坡下驴,“老了老了,脑子就是没年轻人转的快。楚楚到底是怎么学到这种法子的?” 楚楚嘴快:“大哥买了许多算学书回来,然后又教了我们用什么法子解答。” 这下,目光齐齐的聚集到林屿身上,妹妹都这么厉害,哥哥岂不是要上天吗? 被众人盯着的林屿坦然自若,采用万能的借口,曾经在收集到残本孤本上瞧过解法,于是记在脑中,只可惜残本上面模糊不清,翻一页就碎一页,只能另外誊抄记录。 听到孤本最后也没了,沈东篱万分遗憾:“这世间还有如此大才的前辈人物,我算是见识到了!只可恨不曾得见!遗憾,太遗憾了!” “可他的思想跟智慧还是留了下来,传递给了后人,那不就是生生不息吗?身躯总会泯灭,但是思想是万世长存的。” 沈东篱念叨着万世长存这句话,不由得长叹道:“是我狭隘了,枉自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赶不上年轻人。” “年轻人自有他的冲动鲁莽和勇气,年长者也有他的老成持重,从来就没有优劣之分,只看什么时候该用而已。” “说的没错。”沈东篱眼中闪着愉悦的光,随后,又搬出好几个算学问题,热情的请教着。 林屿有点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简单挑了几个回答。 凉亭里的气氛逐渐转向轻松愉快,拿着希希的笔记本,沈东篱替换回去,指尖不小心一碰,翻到了前面用过的地方。 希希喜欢画画,有时候想到什么东西就会随手记在本子上,所以上面都是她的涂鸦,什么图案都有,有时就是随手一勾。 但沈东篱看的专注又入神,摩挲着上面的简易线条,多优美啊!竟然寥寥的数笔,把一个人物的神态勾勒的如此清晰而生动,灵性而鲜活。 其实能看出来,执笔者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但其中的灵气和思维碰撞,实在是沈东篱生平仅见。这么,这么好的画画苗子,居然凑到他眼前来了! 如果自己十年前没有封笔该多好!他肯定二话不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收下这个徒弟的!只可惜世事没有万一,他也已经封笔十年了,只能看着天才从自己面前擦肩而过。 沈东篱收敛起自己眼中的可惜,把情绪波动都隐藏起来,然后本子还给希希,希希嗯了一声,重新收好。 剩下的聊天就是在打发时间,沈夫人更加心细,她观察了这五个孩子的外貌和言行,虽然衣裳穿的很简单,但是不论言谈还是举止都是自信蓬勃的模样,肯定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这样就挺好的。 因为这里是郊外,来往不易,所以当天晚上他们是歇在这里的。 这时候沈夫人才有空去拆开礼物瞧,除了普通的糕点外,还另外有一包蘑菇干,沈夫人惊奇的说:“这不是你上次提过的蘑菇吗?他竟然有渠道弄到吗?” “嗯?”沈东篱凑过来看了一眼,“还真的是,字号也没错,看起来还是费了心思的。” “这孩子还是挺有心的,还特意准备了。”沈夫人把蘑菇挪开后,又打开了下层的匣子,难以掩饰的惊呼出声:“呀!竟然是玉香雪的绢花!” 第一百零五章 “什么绢花, 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沈东篱把脑袋凑了过来,仔细看匣子里装的东西,不就是丝绸扎的花吗?有什么稀奇的? 沈夫人白了他一眼, 就知道他一点都不懂妆奁里的事情,还胡说八道,沈夫人小心的拿起花朵来,在秀发上比划着, “上次我去跟张家夫人聚会, 她就炫耀自己托人从金州买回来的绢花,特别好看, 无论是单戴还是叠戴,各有各的好。” 而且在微微的灯光下,点缀的珠子散发着微光,闪耀又不会刺目,沈夫人越是看越是爱不释手,仔细的放进匣子内。 “从金州托人带回来?那不是耗费了相当多的钱财?”沈东篱好奇:“要花多少银两?” 沈夫人手下一顿, “听说花了三十两。”她像是舍不得又像是难受, “不行, 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就这么收下。” “别人一片心意,你要是退回去, 别人还以为是嫌弃, 不如准备另外的东西回礼好了。”沈东篱出主意。 “也好。”沈夫人终于能安心收下礼物, 转而问起白天她一直很在意的事情:“那个叫希希的女孩...” “天赋实在出色啊!我生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天赋, 如果考虑到她从来没接受过教导, 这个天赋还会再往上翻一倍...只可惜我...”沈东篱注视着自己右手手背的皮肤, 那里曾经有一道火辣辣的伤痕, 即使过去再久,依然在隐隐作痛,似乎从来没有远去。 沈东篱曾经有过天生画家的美誉,凡事经过他画出的画卷,无一不能卖出高价,而那时候的他才仅仅二十岁。所有人都在等待他技法纯熟,经历世事后把阅历融入画中的一天,到时候,这个国家必然还会再出现一个“画圣”。 只是夭折在这条路上的人,更多。沈东篱年轻时更是自带“年轻气盛”buff,于是跟人在“赌画”中落败,输的人要在右手背上写一个输字。 围观者的起哄,不可置信,嘘声,都重重落到沈东篱心头,他抢过画笔,用左手歪歪斜斜的写了一个“输”。 古代长兄日常 第77节 出于傲气和挫败,沈东篱再也没有画过任何一副画,而是把精力放到了其他学问里。 作为亲历者,沈夫人当然一清二楚,只是唉...丈夫走不出这个挫折,她也劝过引导过,不行就是不行。 大概这次也是要眼睁睁看着错过吧。 沈夫人不再提起这个话题,而是让沈东篱休息,假作不知昨天晚上沈东篱辗转反侧,也假装没瞧见他眼下的青黑。 有些事情不靠当事人自己想通,别人怎么说都是无济于事的。 晨起后,沈夫人亲自下厨做早饭,沈宅里只有两个老仆,一个沈叔一个厨娘,大部分时候都是厨娘做饭,如果人多沈夫人也会去打个下手。 但这次,沈夫人是为了留下沈东篱,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沈明玉在厨房里帮忙,仔仔细细的把手洗了五遍,这才去和面,沈夫人知道女儿一向的毛病,也就没有多说。 早餐比较简单,汤面加上几个小菜而已,用过饭后,继续在凉亭里闲聊,其实昨天已经聊的差不多,林屿一边回应一边想,再过一会儿马车应该能到吧?正好要赶着天黑之前回去呢。 郊外稍微有些远。 沈东篱有些魂不守舍的,话题一直围绕在希希身上,其余人不明所以,都在附和着。 而假装准备回礼的沈夫人心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人马上就要走了,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开口说话啊!两句话而已有这么难吗! 急死了都! “娘。”沈明玉突然发声。 “嗯?”沈夫人回神看女儿,“怎么了?” “您啊就是个丈八的灯台,只照的见别人,照不到自家,我爹不开口,娘你开口不就行了吗?”沈明玉淡淡的说。 沈夫人恍然,对啊!沈东篱死都不开口,那不如她来收这个徒弟好了!如果论起才学来,沈夫人自己也不差的,至少做个启蒙没问题,一个好苗子天天的在眼前晃悠,她在拿几幅画去批改指点,何愁沈东篱自己不见才心喜? 想明白这点,沈夫人几乎不再犹豫,立刻走到凉亭里,试探着提出:“我瞧着希希似乎在学画画,但无人指导,可有兴趣拜我为师吗?” 希希一愣,缓缓仰头看着沈夫人。 沈夫人看着她的眉眼,乖乖巧巧的,心里软的跟一滩水似的,“只是问一下你的意愿,不论你同不同意都行,另外我还整理了一些画册,都送给你。”这么好的孩子,就算不能拜师,也可以提供一些帮助,她是真的不忍心见到人才被埋没。 希希张了张嘴,犹豫着看向四周,第一个把目光投向林屿,大哥觉得呢? 楚楚乍一听这个好消息,连忙眨眼示意,答应啊答应啊!快点答应下来,之前大哥不是一直都想找先生来教吗!只是合适的先生很难找,女先生更难找,现在从天上掉一个下来,还不快接住? 林屿也是这么想的,寻找合适先生其中的艰辛也只有他自己晓得,并不是有钱就能寻到的。而沈夫人一派温柔和婉,气质出众,她如果来教导希希,他举双手一万个赞同。 林屿努力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快同意下来,结果希希接受到他的信号后,居然慢慢的摇头, “我不想去。” “我真的不想去。” 凉亭中一片寂静,咦?居然拒绝了?为什么? 大家都很惊讶,尤其是康平,已经把疑惑脱口而出:“为什么?学画画不好吗?” 很难找到这么合适的机会呢! 希希还是只摇头,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并且低下头开始玩弄自己的衣角,表达自己拒绝继续交谈的意思。 如果是别的事情,林屿或许就答应下来,因为这是出自希希自己的意志而决定的事情,但关系到学业嘛,他不介意当一个封建大家长,独断专行的。毕竟劝学的习惯可是刻进了每个种花人的dna里。 林屿露出歉意的笑容:“沈夫人,希希年纪还小,有些事情她自己可能一时没明白背后的含义,我会劝劝她的。” “啊,这个没关系,我只是见到她的天赋,不忍心埋没而已,要是她真的不乐意,我也不会强行要求,”沈夫人也勾起嘴角,“你们慢慢聊。” 沈氏夫妻退出了凉亭,花园里只留下五人,等确定其余人听不见他们对话后,康平第一个提出质疑:“为什么不想去呢希希?我搞不懂你的想法。” 第一百零六章 “不想就不想, 能有什么为什么。”希希背过身去,并不愿意回答问题。 楚楚上前迈步,半蹲下对着希希说:“妹妹,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不是喜欢画画吗?在屋子里攒了那么大一箱子的画,我瞧着你每天都收拾的整整齐齐,阴雨天还会记得拿出来晒太阳, 专门做书签......”她一点点的数着希希对画册的珍爱行为, 希希的神色也逐渐松动,眼神里闪过动摇。 她是真的喜欢画画, 奈何更不愿意...不行,她不要去! 楚楚自然也看出妹妹的动摇,正要一鼓作气把人说服时,希希已经重新坚定起来,再次摇头, “我不去。” 这次楚楚也麻爪了, 她自诩了解妹妹, 不曾想妹妹犯起倔来, 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她越是低声下气的劝导,越是来劲。 “你你你,你属驴的吗!”楚楚也急了, “以后哪里还碰得到这么好的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他们在这里费劲吧啦的劝, 一个劲儿的呈明要害, 可是希希就跟听不见似的, 左耳进右耳出, 完全没把事情放在心上, 让他们怎么能够不急呢! 林屿冷眼瞧着, 观察希希在个人说话时的表情,越是劝越是坚定,说明大家一开始劝的方向就错了,必须要找出其中重要的关节来,才能打动人。 平时的楚楚口才也很好,说的天花乱坠,但碰上希希这种面上柔弱内心坚定的,只能起反作用。 “好了,停一停。”林屿打手势,“你们先站到回廊下,我单独跟希希说会儿话。” 好吧,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林屿身上,他们依依不舍的退出凉亭,只留下二人。 站在回廊里能隐隐的看到其中的人影,但说什么是听不见的。康平充满忧虑:“大哥真的能劝服希希吗?我怎么不太肯定。 康安反而乐观多了,对林屿充满信心:“大哥都劝不下,别人更劝不下了。”最后一道防线,一定要发挥作用啊! 楚楚一边竖起耳朵,一边极力观察着二人的动静。 凉亭内。 林屿倒了一杯半温热的茶水,轻轻送到希希的手边,“说了半天话,渴不渴?”不等希希回答,他先喝了,“我真是渴坏了。” 一口气灌了两杯下去。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只能听到偶尔刮过的风声。毕竟是夏日,天气炎热的很,说上半天话真的很口渴。 林屿耐心的等待希希先开口说话,她肯开口劝导的行为才算是有了三成把握。 好在希希并不是那么沉得住的性格,她看着林屿不追问,还悠然自得的喝水,终于鼓起勇气说: “你怎么不劝我啊?” “我如果也劝你,岂不是辜负了你的牺牲吗?明明自己心里非常,非常的想要去,对吧?”林屿连用两个非常,强调其中的程度。 希希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到了眼眶,她故意低下头,任由水滴掉在衣裳下摆,“哪有!我才不想去呢!学画画有什么好的!” “嗯嗯,明明学了也没什么用嘛!”林屿故意说,“我看沈夫人的画技应该也不怎么出众,还不如你自己学呢!” “就是。”希希闷闷的说。 但是想要跟人交流,进步的想法,并不是以画技的高低来决定的,闭门造车哪里赶得上出门观辙?思维的碰撞中,总会产生新的火花,新的灵感。 “哎!可是我以后还要继续做这些事业,始终需要一个审美出众的人来决定方向啊!”林屿装做苦恼的样子:“不论是口脂的颜色,或者店内的招牌,还有其他的,而且以后面对那些贵妇人小姐,也不知道她们喜不喜欢我们店内的设计啊...绣红虽然手艺很出色,但缺乏了一点创意,绣紫也是一样的,我好缺一个信任的人,来作为店里的美术总监喔......” 林屿本来是故意激将,说着说着声音逐渐转为低沉,还真的是!本来男女的审美就不同,他可以尽力去贴近女性审美,但并不能完全代替啊!再说审美越多元越好,才能满足不同人群的需要。 他开始思考要怎么培育高端人才时,希希已经开始动摇,“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一家店铺想要开的长久,必须有不可替代性,狠狠的抓住顾客的心理,满足她们的需要...”林屿沉吟,“看来回去得跟簪娘们安排上。”他又话锋一转,“可如果让我信任, 能力又出众的人来担任这个职责,那就再好不过了。应该是谁呢?绣红?绣紫?还是曼娘呢?” 希希过来扯了扯他衣角,“我可以吗?” “如果是希希你的话,当然是...”林屿堆起一脸的笑:“再好不过了!” 希希屏住呼吸。 “你的天赋一直这么出色,之前帮过很多忙,如果没有你,每一年的花神祭哪有这么成功啊?而且每一次的装饰都是你把关,上次画在瓶子上的荷花,还有人专门收集瓷瓶呢!说是特别好看,空瓶子看着都舒心,不要小瞧自己啊!”林屿吹了一通彩虹屁,“所以呢,为了以后我们的店铺能长长久久的开下去,希希能辛苦一点,先去学习深造吗?” 希希想点头,后又摇头,“可是,这里好远啊...不能在家里学吗?” 破案了,林屿心想,原来希希是舍不得离开家里,舍不得离开兄弟姐妹,难怪刚才楚楚越是劝她越是不想走呢。 也难怪,希希才刚刚十岁,骤然离开家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学习,肯定是十分抗拒的。有些人就是上大学离开家里,还哭着喊着想父母呢。 林屿若无其事的扎了自己一刀,然后思索解决之道。他皱眉:“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去找沈夫人说,让你上一段时间的课,然后又回家待一段时间呢?” “上一天回家一天?”希希盯着地面。 “路上来的时间都不够呢!”林屿哭笑不得的,“要不然,上半个月回家休息三天?不能再少了,因为早点学完早点出师。” 希希一想也对,拖的越久那不是更浪费时间,于是点头默认了。 林屿又跟她商量了一下,刚开始学习时他们都集体留下住一段时间,看看两边人磨合的怎么样,等到希希逐渐适应后,然后再离开。 先说通了这边,林屿这才先把弟妹们叫回来,告诉他们这个决定。 康平暗暗的竖起大拇指,赞扬林屿出马一个顶两。希希扭着楚楚的手,小心的陪着不是,楚楚故意板着脸表现自己的不高兴,但她天生爱笑,顶多能绷住一炷香,接下来就要破防了。 看着面前的欢乐,林屿却心想,唉!希希这个孩子对自己的肯定有点低啊!明明有那么多人夸奖多她,但她始终不太自信。而且她还渴望被需要,被认同,需要被人明确指出非她莫属,她才能鼓足勇气去做。 这种性格小时候还好改,如果等到长大后怕是影响一生,得趁着大家都没反应时,用赞扬来增加她的自信。 林屿去找了沈夫人,主动往自己身上揽锅,说是舍不得希希离的太远,所以能不能让希希尽量多回家,然后他们也想多停留一段时间,让希希先适应环境。 这孩子比明玉还小呢!想家多正常,沈夫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林屿都没想到如此顺利,他自己都觉得提的条件很苛刻,大概也是跟沈夫人的性格有关吧,她真的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尽管答应要来上学,他们还是需要先回去一趟的,不仅仅是安排好店铺的事情,还要给自己准备日常用品,沈夫人也需要时间另外腾出几间屋子来。 林屿回到长兴县,头一次拥有送孩子出远门的心态,他翻来覆去的收拾日用品,总觉得这样也少了,那样也少了,终于收拾出一大车,恨不得连屋子都给搬过去。 虽然沈夫人说的随意,但按照古代的礼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林屿还另外准备了束脩礼,连生活费都提前预备好了,生怕她受委屈。 再次把人送到翠州郊外,这次的心态跟上次完全不同,以前是打算碰面混个脸熟,而现在是当成希希的先生,郑重其事的联系起来,各个细节都要做到位。 几日不见,沈夫人风姿依旧,微笑着站在门口迎接,把人安顿在客房内,他们打算在这里住上十来天,然后再回去的。 人被安排在客院,林屿他们正在收拾房间,即使暂住也要安排的舒适。 沈夫人绕了一圈发现不需要自己后,又重新站在庭院里,对着沈东篱微笑着:“怎么了?后悔了吗?” “后,后悔什么?有什么好后悔的!”沈东篱依旧在嘴硬。 夫妻多年,沈夫人哪里能看不出来,她微笑着说:“你不后悔就好,我现在呀,是真的有些喜爱这孩子了,天赋强性子强,还体贴,我算是捡到宝了。” 毕竟千里马难得哟~ 面对沈夫人明晃晃的炫耀,沈东篱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来,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了。 古代长兄日常 第78节 收拾好东西后,林屿另外跟沈夫人聊课程时间的事,他还是那套观念,劳逸结合才能学得更好,一口气学十个时辰看似很用功,累的脑子都转不动,一点效率都没有。 沈夫人听的不住点头,难怪以前学着学着,明玉就没了精神头,原来根源在这里呢! 至于别的事情林屿就没打算插手了,课程内容完全由沈夫人决定,她才是掌握进度的人。 沈夫人接手了希希的画技教导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摸清她的水平,让希希极尽所能,把整个院子的内容画下来,用上所有自己会的技法。 希希思索了一分钟,还是拿出笔来,开始在白纸上慢慢画起来,随着她的动作,纸上逐渐呈现出轮廓和形态。 残缺的屋檐,屋檐上的屋脊兽,朱红柱子上的斑驳,地面的积水...希希认真的展现着她眼中的世界,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虽然笔触稚嫩,但是灵气四溢,活灵活现,有一种画卷缓缓展开的感觉。 沈夫人起初以为希希还要问一问,结果反而是她越看越出神,呼吸都放轻了。天呐,她再次庆幸当初女儿多说了一句话,真的放过这样的天才,她以后想起来,会恨不得捶胸顿足的。 画了半个时辰,希希终于停笔,半是害羞还是紧张,“先生请看,我画完了。” “画的不错,至少我能打八分,论起画技来,你可能只有六分,但是灵气和意志不是能够学习的东西,灵气上打十分,综合起来就是八分。如果补上你的短板,同年龄里基本没有你的对手。”太难得了! 沈夫人说完自己的评语后,一一指出基础技法上有那些错漏,或者这里换一种手法,能够表现的更加淋漓尽致。 她说道什么,楚楚就不住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沈夫人再问了一遍,发现她是真的记住了,而不是糊弄,不由得再次升起好感。 如果有好感记录器,就能听到沈夫人不断好感+5,+5的声音。 第一堂课上完了,沈夫人故意把希希的画摆在最显眼的地方,等着沈东篱心痒难耐自己去看。 中午用饭时,依旧是上次的花厅,沈夫人看着完全不同的菜色还有几分惊讶,咦,陈厨娘这是突然开了窍吗?竟然改了往日的菜单,做了好几个新菜,看起来还很有卖相,很好吃的样子。 沈夫人挟了一点来吃,眼前一亮,不是她的错觉,是真的味道不错!更让她惊讶的是,一想都很挑食的女儿,就紧着那两个菜吃,筷子都不停。 作者有话说: 拜师成功~虽然希希的天赋很出众,但是越是天才越是要打好基础,才能走的更远啊~ 第一百零七章 唉!沈夫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本来很想提醒两句,再看看自己瘦弱的女儿,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 也不过是一道菜而已,吃完饭再去问陈厨娘也来得及,如果明玉真的很喜欢吃,以后就多做几次。 用过午饭, 沈夫人就借机去了厨房里, 询问今天的那几道新菜是谁做的,没想到拿到一个意外的答案, 竟然是新来的林小郎君亲自下厨。 她倒不是觉得男孩下厨有什么稀奇,不会做菜就得饿着,两者相较肯定会学会的,不过,很难想象竟然做的味道还不错,这就稀奇了。 陈厨娘还点头, “食材都是自带的, 我从前都没见过呢。”有点想要偷学两招。 既然如此, 沈夫人只能亲自去道谢,毕竟别人还算是客人,怎么能够让别人帮着做饭? 林屿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们一口气来了五口人, 做饭工作量直线翻倍, 忙起来就连沈夫人自己都会下厨, 他做个菜能算什么? 所以面对沈夫人的道谢, 他只是摆手表示, 小事一桩。但沈夫人吞吞吐吐的询问他到底做的什么食物时, 林屿突然发现了沈夫人的意思。 哎呀!这是一桩意外的生意啊! 林屿想了想,把自己带来的东西详细介绍了一遍:“其实都是日常食物,不过胜在方便快捷。”挂面和豆干腐皮,合称快捷三件套。 “竟然还有这等东西!着实没想到啊。”沈夫人听得眼前一亮,“哪里有卖的?店家想必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抓住了这等商机。” 林屿一顿,总不能当着别人面,自己夸自己,他若无其事的说,都是开在长兴县城的店铺,如果沈夫人吃着好,他就每次带上一些。 “那就多谢你了,这里身在郊外,也的确不怎么好采买物件。”沈夫人答应下来。 沈家住的这个郊外,旁边稀稀拉拉能有几十户人家,并不临近,胜在清幽雅静,并不喧闹,但想要买点什么的确很麻烦。 于是林屿又给自己的备忘录上添了一条,每次都要把日用品带足,免得一次次折腾跑。 可这广受环境的菜,在第二次时又惨遭滑铁卢,沈明玉是瞧了不瞧一眼,把个挑食小姑娘的毛病展现的淋漓尽致。 沈夫人又自己亲自下厨做了一回,这次沈明玉又很给面子的吃了,几回下来,就连希希都看出不对劲来,她悄悄的问:“沈姐姐是不是挑食啊?以后会长不高的。” 她忧心忡忡的,“沈姐姐大那么多岁,才比我跟楚楚高一点点,是不是以后都长不高?” 林屿趁机教育:“对啊,长身体的时候不能挑食,不论是蔬菜水果都要吃,等你成年了身体不长了,爱吃什么都可以。” 其实那时候更要控制食量,不然会横着长,但忽悠小姑娘还是足够的。 “嗯嗯,我知道,不挑食还会少生病。”希希特别认真的点头,好几年前她半夜发烧那次,折腾的大家都跟着操心,小姑娘直接把不要生病这一点刻进dna里,生怕再来一回高烧。 不过她也用不着特意留神,饮食规律,适度锻炼,增强抵抗力,几个孩子都没怎么生过病。 别人家的小姑娘是不是挑食他也管不着,先照顾好自己家的孩子就行。 他们算是陪读,先让小姑娘适应环境的,待上几天就要走,本来以为会过的很轻松,哪晓得沈东篱是个好为人师的,只要逮住了谁,就会顺势展开教育攻势,问的人回不过神来。 其余的三个还都败下阵来,毕竟念过的书太少,还需要时间的积累,偶尔会有一两句惊人之语,已经足够沈东篱思考很久。林屿就惨了,沈东篱的主要针对对象就是他,只要抓住就是一波疑问三连,也幸好以前林屿什么杂书都看,祭出忽悠大法后,忽悠的沈东篱找不着北。 事后在仔细一回想,其实他什么都没说。 估计在忽悠上两回,沈东篱反应过来,就不会在找他聊天了吧?林屿很无奈。 * “好家伙!我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狡猾的小家伙!”沈东篱高兴的在屋子里踱步,跟林屿预想的生气不同,沈东篱是高兴加激动,还带了一点点欣赏。 他自己也听过不少的见解,跟名家大儒聊过天,与风流落拓的雅士说过话,但这么会打太极,还打的人没能及时反应的类型,他可真是第一回 见。 从最初被忽悠的生气中清醒过来,沈东篱反而升起好奇心,那就是:他能胡说些什么?他还能胡说些什么?他可真能胡说! 欣赏之后,沈东篱又难免带着几丝遗憾,可惜啊可惜!现在朝廷取才,最重出身,世家大族把持着所有的上升渠道,你就是甘罗转世孔明再生,也没有出头的法子。除非愿意依附在大族的身后,当一个合格的垫脚石,等世家子功成名就时,或许能够捞到一点点剩下的残渣,聊以□□吧。 沈东篱自己算是半个例外,第一是他自己的天赋够好,第二就是当年他祖母是大族出身的旁支庶女,曾经厚着脸皮帮着他去套过关系,那只大族看在这一点稀薄的血缘上,给过他帮助。 至于后来,他赌画失败,眼看投资没有回报,大族就此不再联系。 平民百姓想要出头,何其困难。沈东篱压下心里的那点子遗憾,深深的藏起来,继续他的每日一问。 不过最后还是林屿先败下阵来,这里是沈东篱的地盘,他躲不过,只能主动出击。 “您到底想干嘛啊?有事就直说好吗?” 毕竟是少年人,沉不住气,没有他这种老鸟有耐性,沈东篱笑的格外开心,故意说:“我不干什么,就是好奇。” 啊啊啊,真的好烦啊!林屿为了躲人,已经练成了耳听八方技能,只要是沈东篱的脚步一来,他立刻跑路。 这不,本来他在水缸边洗手,一听到有动静,立刻跑了,连皂角粉都忘了拿。 他人一走,刚巧路过厨房的沈明玉就瞥见了水缸边的小瓷瓶,带着草木的清香。 这又是什么?沈明玉升起一点好奇心,跟她平时用的皂粉不一样唉!她偷偷的靠过去,倒了一点在手心。棕色的粉末加水揉搓,出现了丰厚的泡沫,把手上原本的污渍和灰烬都带走了。 好用!清洁的很干净!沈明玉本来想记下罐子上的招牌,结果上面任何字迹都没有,只有一个光洁的罐子。真可惜,她想要买这种皂粉,不如去找希希问一问吧? 希希仔细回想了一下,搬出自己所用的小包裹,慷慨的说,“沈姐姐要找哪种?我用的东西都在这里。” 以后她还要常住,跟沈姐姐打好关系很重要啊! 沈明玉看着面前高高低低的罐子,上面还带着不同的标签,注明作用。这个白色是洗脸的,这个是洗头的,这个是牙粉,这个是洗手用的,还有别的是擦手油,竟然有七八个不同用处的罐子。 “怎么买这么多?哪家店买的?” 希希不好意思的说:“其实就是常见的东西,买回来后,大哥又重新筛过,提纯了一遍。他说外头铺子的东西原材料没问题,就是做的太粗糙,如果想要好用,只能再过滤一遍。以前是家 里没条件,但后来一直很注意这方面,毕竟不能脏兮兮的出门吧?” 沈明玉深有同感的点头,就是!说起来,几个小孩子都一直很爱干净,白白净净,不像别家亲戚孩子,伸手都能看到指甲缝里的污垢。 既然是能买到的东西,沈明玉就问了问该怎么提纯过滤,希希一一作答,这活儿不难,就是需要耐心,用纱布多过几遍就行。 第一百零八章 这只是一段小插曲, 希希也没继续放在心上,她自从来到沈夫人手下学习画画后,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倒不是沈夫人的画技有多出色, 相反她技艺平平。但是她的解答耐心细致,任何一个 小方面都不会放过,完完整整带过一遍,填补了希希的空缺。 但对于希希这样, 没有系统练习过基础的天赋型画手来说, 基础才是她最欠缺的,没有地基, 万丈高楼从何而起? 所以她一直很用心的学着,渐渐的沉浸其中,发现了额外的乐趣。 林屿当时躲起来后,也忘了自己随手放的皂角粉,也是第二天再从水缸旁边经过才想起来,顺手把东西收拾好。 他已经看出来, 希希进入了学习的状态, 相信很快就能适应, 再过个几天,他们也该回去了。毕竟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 沈夫人大概也是瞧出这点,沈明玉最近的饮食, 还有有一茬没一茬的, 为了自己的女儿着想, 她厚着脸皮请教了食谱。林屿并没藏私, 把做法记录在纸上, 转交给了沈夫人。 沈夫人不住的道谢, 郑重其事的把食谱收进怀里, 嘴上也就忍不住带出来几句:“实在多谢了,明玉这孩子,就是不怎么爱吃饭。” “变着花样做,其实一种食材可以做出好多种食物的。”林屿随口回答,完全忘记自己也还是个孩子,聊天中充满了麻麻担忧孩子的氛围。 因为气氛好,沈夫人也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说来也怪,上次你做的明玉就很爱吃,而厨娘再做的她就不乐意动筷子,换成是我做的,她就坚持吃两口。”如果是别家小孩,沈夫人正想说两句事真多!但逼也逼过,劝也劝过,根本没什么用处。相信这些天一起用饭,林屿也早就发现了。 “是吗....”林屿也发觉,每次沈姑娘用饭的确表现的很痛苦,就像在喝苦药汤子,抗拒都写在肢体语言里。 他产生了一丝好奇,照理说厨娘的手艺也没那么差啊!标准的家常口味,难道这中间有什么不同? 因为沈夫人提过这个问题,林屿在用饭时多留心了沈姑娘的动作,发现她还是一贯的沉默表现,但在挑选菜品上,表现出自己的喜欢。她自己做的或者沈夫人做的,多吃点。厨娘做的,少吃点。 或许沈姑娘不是挑食,而且挑厨娘。 林屿恍惚中想起他曾经的某个同学,就有类似的习惯。一些需要削皮或者剥皮的水果,他从来不吃别人剥的,坚持要自己削自己吃。林屿曾经好奇的问过,到底是为什么,同学振振有词的说,他不喜欢别人的手接触到自己将要入口的东西。 林屿:...... 虽然听起来很乖僻,但是同学要么不吃,要么自己剥,从不影响别人,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现在看到沈姑娘的习惯,林屿一下子就想到这位同学。 沈姑娘多半如此。 林屿把自己的发现,透露给了沈夫人,沈夫人握拳沉吟不语,良久才说:“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等怪癖?实在闻所未闻。” “世界之大,又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呢?所谓的“正常”,也只是因为占据了大多数,才被叫做正常。而“不正常”,只是少见,又不是不存在。只要没有影响到别人,自己也付得起对应的代价,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比如正常人的脚都是五指,于是少了指头会被视为异常,可在动物界里,后肢就是只有四个趾头,五个才是不正常。”他想了想,举出这个最明显的例子。 很神奇的,沈夫人被这个例子说服了,她想了想,“不管怎么说,先谢谢你,至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夫人要是想谢我,就多教教我妹妹吧!我可是把她托付给您了。” “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到的,希希可真是个好苗子。”沈夫人感叹着,同时也感叹于林屿的观察力,她跟女儿常年相处都没有发现,而林屿不过一个照面就发现端倪。 古代长兄日常 第79节 既然了解事情的起因,沈夫人也准备好好跟女儿沟通这个问题。 沈明玉没曾想,自己费心遮掩好几个月的秘密,就这么被母亲直接的揭穿,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以对。 “傻孩子!”沈夫人心疼的把人往怀里揽,“你早点告诉我不就行了吗!这你自己的家,在家里还不自在,还活个什么劲儿!” “可这个,是我自己的问题啊,我告诉娘,娘不是很难做吗?何必为了我扰的不清净。”沈明玉缓缓的靠在母亲怀中,“我再努力一点,再努力适应,不就没问题了吗,很快的...” 沈夫人明白女儿的想法,不忍心折腾家里,也不忍心让陈厨娘没了工作,就只能勉强自己去适应了。 唉!既然这样,为了女儿的身体着想,沈夫人只能让自己多下厨了。她突然想起一个忽略的细节,不对啊,为什么之前林小郎君下厨做的菜,明玉也会吃呢? 沈明玉抵不过母亲的追问,只能实话实说:“因为干净,不论是食材还有锅,他都洗了三遍。” 噗!这算什么理由!沈夫人心头好笑,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自己平时洗五遍,就觉得人人都要多洗几次,对不对?” 沈明玉很郑重的点头,对。 罢了,只要自己还在,家里就要按女儿的心意布置,沈夫人暗下决心,明天去专门把厨房打扫三遍。 只是劳累了陈厨娘,忙活好半天,但今年的租子还没送来,银钱上有些紧张,招一个长工不太好找...作为主母,沈夫人要操心的事情还很多呢。 * 第三天,林屿就发现沈姑娘的食欲好了很多,不再是那副吃药的样子,但是觉醒了另外一个奇怪的毛病,就是喜欢清洁。 但这跟林屿关系不大,他更关注孩子的状态,外出求学的希希逐渐适应了,他们也该回去了。 沈东篱纵然有一万个不想放人,还是不能留下人,他想了想,“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信问我。” “当然,沈先生到时可别不耐烦啊。”林屿如此回答。 沈东篱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他转向其余的三个孩子,“你们也是,你们学的东西很扎实并且很有用,早就用不上我辅导,但如果要论起打基础,我还是有一点心得的,愿意听一听吗?” 孩子们果断答应下来,沈东篱还给他们出了一个阅读书单,让他们看看那些书。 收下书单后,他们这才离开,约好了十五天后再来接人。 路上楚楚就开始发呆,毕竟从出生以来,她都还没用跟希希分开这么久过,尽管知道这是好事,还是抵不住的失落。 可没有分别的失落,哪有重逢的喜悦呢?早晚都会喜欢的。再说希希又不是不回来,她只是留在沈家学画技基础,磨练到出师也不会超过两年。 就当她去寄宿学校吧! 林屿这么安慰着他们,并且打算这段时间都不给他们安排事情,让他们多适应。 结果第二天,楚楚主动过来找他,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既然这样,楚楚不如去巡查绢花生产线吧!”林屿这么想,现在那些拿了外包活的妇人每天都会过来交货,由专人检查之后,再交给专门的簪娘组合。 其实流程早就规定好了,只需要做个样子检查就行。让楚楚去主要是走个过场。 得了任务的楚楚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而康平和康安也来求日常任务,林屿考虑后就把跟花农商量过批量种花的事情交给他们。 有些花可以趁着现在提前打基础,来年才能开的更好。 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事情,却遇到一点小小的意外。 做绢花的地方已经重新转移到胡婆婆的院子,人手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就是以绣红绣紫,还有曼娘等五六人为主的资深簪娘,专门负责制作玉香雪系列。 第二层就是早先招聘的,制作飞鸿系列平价绢花的簪娘,她们一样手巧。第三层就是外包的零活,只负责绢花的剪裁,熨烫和初级黏合,做成半成品后交给第二层的簪娘来组合。 流水线的好处就是速度加快,但也需要检查半成品的质量,不然后续步骤没法进行,问题就是出在这个检查上。 楚楚第一次来巡查,意外的发现负责检查的胖妇人跟人嘻嘻哈哈,浑不在意,明明应该每一朵都检查的,她随手在面上那层扒拉两下,就算通过。 楚楚看到这个情景,并没有立刻爆发,反而去找了绣红,两人躲在旁边一起看完全程,然后又去库房检查了那部分半成品。 绣红光是这么瞄一眼,都能找出不少的不合格品,眉毛深深地皱起来。簪娘们剪坏了布料或者胶水糊多了,再者手一抖,都有可能造成布料报废,对于这一点,不管林屿还是胡婆婆都没有深究的意思。人毕竟不是机器,犯点小错能理解,报耗损就行,只要不过分。 但这个样子,最起码都报废了三成的布料,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和成本啊。 亲自见证着一个品牌的建立,绣红早就充满自豪感,她早成了精神股东,对这种行为十分看不惯。 “不如我们捉她个现行!免得她狡辩不承认。”楚楚是这样想的,得到绣红同意后两人就这么做了,再负责检查的胖妇人又一次抬手放过时,直接冒出来,大声指责她的失职。 本来以为妇人一定会惊慌失措,忙乱求饶,结果那胖妇人理直气壮的,“谁说的?谁看见了?” 拒绝承认,还飞快的把坏掉的东西藏了起来。 两拨人就此吵了起来,虽然道理在自己这边,还是二对一,楚楚还是没招架住胖妇人的胡搅蛮缠,没事搅三分。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楚楚没忍住问。 “哼!我管你个小姑娘是谁!”胖妇人插着腰,理不直气也壮,而还有一些簪娘在背后欲言又止。 胖妇人不认识楚楚,不代表她们不认识啊,这算不算踢到铁板呢? 林屿问询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楚楚平时虽然嘴快,却说不赢这个妇人,因为对着不讲理的人讲理,就是白费功夫。 他站在楚楚的背后,她已经被气的直喘粗气,快要爆粗正在努力克制自己。 林屿扫视全场,突然直指核心:“桃花姐呢?” 他记得很清楚,因为这个“质检”岗位至关重要,他是交给了村长大伯伯的大女儿,林桃花的,也是看在亲戚的份,结果一错眼,就给他来这出? 作者有话说: 沈明玉是有些洁癖在身上的。 第一百零九章 胖妇人一愣, 狐疑的说:“你又是谁?” 登时就把林屿说的都乐了,他是谁对方都不知道,还在这里充大瓣蒜呢? 原先跟胖妇人交好的妇人, 暗戳戳的躲在身后,几次都张了张嘴想要提示,都没敢。 面对过于荒谬的事实,人有时不会生气, 反而觉得好笑, 特别好笑,林屿现在就是类似的心态, 他很平静的说:“你把桃花姐叫来,我直接跟她说。” 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喽啰争论,又有什么意义? 关键时刻,胖夫人身体里的警觉性终于觉醒了,她觉得这个架势不太对,结结巴巴的讲:“你, 你等着, 我这就去叫桃花来!”一溜烟的就想跑。 她跑了林屿也没拦, 反而让绣红跟楚楚,先把那些质检不合格的半成品统统都清理出来,结果一口气找出来五六筐不合格的产品。 林屿半眯着眼睛, 想想这事到底怎么发生的?绣红跟曼娘已经羞愧的低下头, 对于自己没有尽早发现, 十分的愧疚。 其实也怪不上她们, 毕竟两条线之间没人重合各司其职, 不会拆手管别人, 她们更不会贸贸然的去问, 也就是今天楚楚心血来潮跑来检查,才发现这么一条蛀虫。 也有他外出了十几天没在家的缘故,林屿发现了家族式企业管理的弊端,亲戚套亲戚,就很容易玩忽职守。 他正在思考该怎么弥补这个漏洞,两个气喘吁吁的妇人跑了过来,打头的就是林桃花,她一看这个架势,立刻狠狠的剜了大姑子一眼。 这不是给她找事吗!她不过休息几天,就给她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林桃花慢慢放缓脚步,理了理衣衫,堆起满面的笑容,“小屿啊,怎么有空跑来看这些?脏的很,不如去旁边的屋子里说话。” 这个堂姐年龄相差大,出嫁早,也只有过年过节能瞧上几回,出于对大伯伯的信任,林屿才接手了这个人来做质检,既不需要劳累,开的工钱也高,偶尔要请假统统都答应,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就把心养大了。 为了给大伯伯保留最后一点体面,林屿同意了去屋子里说话,但是当事人和物证统统都搬了进去。 等几人一走,剩下的簪娘才吐出胸口郁气,七嘴八舌的说:“天咧!看起来好吓人呐!” “小老板生起气来,我连说话都不敢了。” “对对对,这个气势...” 簪娘们议论着,竖起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本来以为会大吵一架,结果里面静悄悄的,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林桃花带着胖妇人灰溜溜的走了,连东西都忘了拿。 林屿站出来宣布,以后林桃花就不再是质检员,也不能再进这个院子。而新的质检员即将变成两个岗位,两个岗位之间互相监督,谁检查的半成品谁负责。 而新的质检员一个从原先的簪娘中选拔,一个从外面重新招人,谁有意愿都可以直接报名参加,质检员的月薪涨到一两,然后每个季度还有绩效奖金,根据销售量来决定。 簪娘们只要一算,就知道这个月薪有多丰厚动人,光是基础的月薪,都能赶得上一户人家一年的结余,跟别说奖金了! 白花花的银子放在面前,谁能不心动?不心动就是傻子了!她们纷纷奔走相告,了解质检员需要什么技能,什么林桃花啊胖妇人都丢到脑后去。 重新振奋了士气,林屿这才满意点头,这样才对嘛!同时他也暗暗告知自己,下次不能再放同样的错误。 楚楚心里闷闷不乐的,想起自己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很差啊?明明人证物证都在,偏偏她还吵不赢,是不是很没用? “他们不讲理,你讲理,所以当然会输了。”林屿丝毫没觉得奇怪,“有底线的人,的确会比较吃亏。以后再吵不赢,直接搬救兵。”大家都采用非常规战斗法,再看斗一斗。 楚楚狠狠的点头,哼,记住了!下次她就去搬救兵。 * 林桃花心里气闷的很,跟胖妇人也就是她的大姑子大眼瞪小眼,胖妇人试探着说:“怎么说也是亲戚,这也太不讲理了...总该给妹妹你留点面子...” 林桃花抹了一把脸,胖妇人说的正好戳中她的心思,对是!她也没犯什么错误,不就是这几天头晕脑胀,于是找人代替她当几天班吗?就算出什么错误,总该给一次机会嘛。 先定了定心,林桃花又觉得自己多了几分希望,毕竟做质检的确轻松,月例还高,她丢了这个机会,还是心痛的。 胖妇人又继续劝着,让林桃花回去找村长求求情,说不定还能希望呢? 她们两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出好几个借口来,终于决定去找村长求情。 一进屋,只有她的亲爹村长一个人在,不辨喜怒的坐在堂屋里,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林桃花心里一突,觉得自己刚才想好的说辞,是不是没什么说服力? “坐吧。”村长淡淡的说。 林桃花屁股只敢坐一半,两只手放在身前,手指头搅个不停,张嘴就巴拉巴拉的,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在她嘴里,当然自己是完全不知情的,无辜的,胖妇人顺势接上,说自己也是头一回上岗,所以出了一些错漏,但自己完全是无心的。 林桃花连忙点头附和。 村长听完之后,恨铁不成钢啊!自己的女儿被人牵着鼻子走还没发觉,脑子着实可以回炉重造了。 “这是林家的家事,我们自己能处理。”村长下了逐客令,“你现在外面等着吧。” 完全不给胖妇人面子。 胖妇人面色涨红,无奈之下站了起来,气冲冲的走了。 林桃花看到大姑子走了,语带埋怨:“爹!我这大姑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回家又要在婆婆面前告我的状了!我日子又要难过了。” “她会告你的状,你就不会告她的状?这事本来就是她惹出来的!把你好好的一个工作弄丢了,难道她就一点错都没有?”村长气的站了起来,“没脑子!老子当初是不是把孩子扔了,把胎盘养大了,怎么能够傻成你这个样子!哎哟,气死我了。” 林桃花挨了一顿劈头盖脸的骂,懵了,“我哪里错了?” 不把事情搬开揉碎的说,这女儿还是听不懂,村长压住自己的怒气:“第一件,我先问问你,当初你上岗的时候,小屿是不是把一本册子交给你,让你仔细认真的研读一遍?弄清楚岗位要做什么?” 林桃花立刻想了起来,的确有这么一个册子,不仅她看过,她亲爹也看过。对于怎么检查,怎么审核,怎么安置统统都写的一清二楚,就连怎么交接也是有写的。 古代长兄日常 第80节 只是这几天,两个管事人没在,胡婆婆也去了州城进原材料,大姑子不断的撺掇加上林桃花犯懒,于是她才找大姑子来代替的。 她脸上出现懊恼的神色,村长这才顺了一口气,还行,至少听得进劝,不然真没救了。 “你还记得这些就好,你的大姑子做质检,只要会说好话的,嘴甜的,私下悄悄给她送点钱的,她统统都手松放过,一点没当回事,利益她占了,背锅你来。害的你没了工作,你现在还害怕她告状?怕是她害怕你告状吧!道理都送到你手边了,你还不会用。” 林桃花已经目瞪口呆,“不,不至于吧?” 村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怎么不至于,她收了多少钱,哪些人给了钱,我都一清二楚。回去,在他们家大闹一场,就告诉他们,明明就是大姑子犯了错,不带你这么主动顶黑锅的。” 林桃花犹豫了,“可是我要是闹了,以后铁牛不理我,怎么办?” “那就换个女婿!凭咱家现在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着?”村长都懒得理这个犯傻的女儿,真想把人轰出去。 林桃花正要走,村长又突然改了主意,“等等,把你的兄弟们都叫上,你不好意思闹,让他们闹,本来兄弟就是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 他叫来三个儿子,让他们送林桃花回娘家,顺便把事情的经过讲清楚,先下手为强。闹就闹呗,断亲就断亲,他早就看女婿家里不顺眼了。 林桃花这边闹的轰轰烈烈,成了附近几个村子最流行的谈资,毕竟真的很过分嘛!不仅让弟媳妇丢工作,还挑拨弟媳妇娘家关系,这样的人不定什么时候,咬自己一口呢。 又羞又囧的胖妇人闹的好久不敢出门,一出门就是别人的指指点点。 第一百一十章 那几个试图通过塞钱蒙混过关的临时工也被辞退了, 胖妇人没脸出门见人,林桃花也回了娘家,等着胖妇人家来道歉。 事情不仅完美解决, 还给其他的人一个震慑。怎么说也是村长的女儿,倘若他要徇私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没想到, 村长竟然直接跟亲家闹翻了, 表现的大义凛然,挽回自己的声誉。 老狐狸!刚刚归来的胡婆婆心想, 姜还是老的辣,把自己的被动转化成主动,他自己出手总比让林屿出手,最后闹的两人生分了好。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以后小屿肯定会发达的,不趁着现在抱大腿还等什么?抱大腿也是讲究技巧的..... 但加强绢花生产线的管理也是势在必行的, 她住的院子不太大, 现在挤挤挨挨的全是人, 互相影响,倒不如另外找个地方安置,最好把领活的人也安置到一起, 歇了她们偷奸耍滑的心思。 胡婆婆把这事提上日程, 想了想林屿还是答应了, 因为规模化生产的确有好处, 长时间挤在自家院子也不是法子。 而想要建作坊, 难免就要涉及到地皮问题, 就需要村长批示的。 村长做出愧疚难当的样子, 一见面就是道歉,然后痛骂林桃花没长脑子,花花轿子人人抬,林屿也大度的表示自己没有计较,只是的确不敢再继续用这个人了。 “我理解,这都是当然的。”村长也觉得自家女儿还是待家里最好,至少不添乱,这么拎不清的模样,出去光得罪人。 至于批地皮,村里的宅地基还有良田都是有数,如果要建作坊,只能选在河湾那一片的空地,又不远又宽敞,还挨着水源。 “你之前不是刚在河湾买了二十亩地吗?用那个不是刚好?”村长好奇。 “那块地虽然贫瘠,但还能种庄稼,盖作坊的地皮就是差一点也不要紧。”林屿摇头,其实是先前那些地种了花草跟芦荟,林屿担心泄密或者有人捣乱不好管理,才不把作坊放过去的。 单独建立的不是更好? 既然如此,村长另外找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地皮,刚好够建一个作坊的。 林屿心想凡事想在前头,干脆把香膏作坊也建好,等来年扩大规模,省的再来一次,一步到位。 地皮的钱他跟胡婆婆各出一半,凡是涉及到这种投资的,都是各占50%,契约上也这么写。 “小屿每次都这么谨慎。”胡婆婆收好一式三份的契约,“咱们两的关系,还用的着说这些?” “越是亲近越是要说清楚嘛,先说断后不乱。”林屿也把契约往怀里带,整理好后放进匣子。 本来以为,还要认真找一找盖厂房的工匠,没想到风声刚刚传出去一点,已经有人主动过来毛遂自荐。 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盖房子的,找了林屿主动推荐自己,林屿通过对比后,还是选择了当初帮他盖院子的陈工头。 两人合作过一回不说,彼此也了解性格,而且院子住了这么久,质量也过硬。 陈工头大喜过望,本来其他的几个工头价格都比他给的低,没想到最后生意落到他头上,于是尽心尽力的开始盖房子。 作坊的建设比盖院子简单多了,方方正正的大屋子,带几间单独的小屋子,做好通风和透亮,其实进度很快的。还没到一个月呢,作坊就盖好了。 林屿还特意让人在墙壁上刷了三遍石灰,看起来敞亮又美观,只是需要多透气,确定没味道之后,才让簪娘们分组的搬进去。 还是以前的分组结构,之前的外包也要挪进来,以后不能把材料带出去。 坐在宽敞的作坊里,四处都是小姐妹叽叽喳喳,比家里还热闹,簪娘们就忍不住兴奋的想聊天,胡婆婆等她们叽叽喳喳的聊够了,这才说话。 作坊里没有别的规矩,就是尽心做事,有问题直接问,别的不用管。因为是计件的活儿,多劳多得,如果偶尔碰上家里有事请假就行。 但很显然,簪娘们都不愿意浪费这样的机会,在家里做家务忙活一天又算什么?丈夫回家了还要挑刺,地没扫干净,衣裳没洗完,或者饭没及时做好,随便哪一点都能挑出毛病,现在不一样, 回家后直接理直气壮的说:“我今天接了二十来件的活儿!赚了二十文!” 腰板挺直,比以前理直气壮多了。而赚不到银钱的,就歇菜吧! 簪娘们现在只觉得浑身都有劲,哪怕是累,也是高兴的累,还充满了成就感。 新搬了作坊去,把家里一腾空,起初胡婆婆还有点不习惯哩,但是很快她就主动去作坊里待着, 反而觉得这样更好,该工作时工作,该休息就休息,不会互相影响。 时间跨到了夏末,热气已经消散不少,等厂房这边的事情安顿好,林屿照旧要去巡视铺子,而这次是楚楚陪着同行。 到了吉庆街口,他们两先站在巷子口观察生意状态,香膏铺子是固定客源的,糖水铺一直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虽然天气逐渐转凉,但是冰粉糖水一直很受欢迎,既有颜值又有口味,在井水冰镇过之后看着都舒心,哪怕是本来对糖水不感兴趣的人,都会想要尝一尝。 而招聘来的伙计也很是麻利,带着热情的笑意招呼客人,收东西摆东西都极其麻利,在加上大家都穿着统一的深蓝色服装,店铺的感觉给人的感觉就是整洁,舒适。 林屿很满意的看着他们没有见人下菜碟,而是一视同仁的服务,说明之前的培训没有白做。 他适时现身,先去了香膏铺子里巡查,蓉蓉正忙着接待客人,腾不出手来,林屿摆手示意她不用管他。 他跟楚楚绕了一圈检查消耗的货品,记录需要补什么货,就在门口的桌子休息。 现代是不允许占道经营的,但古代现在还没有这个规定,各家商铺都会把货品摆出来,让客人能一目了然的看到。 林屿刚坐下准备喝碗冰粉,吉庆街的其余几个商家就神出鬼没的冒了出来,堆起满脸的笑意来。 一堆中年人对着自己笑的这么谄媚,很辣眼睛的。 林屿稳住自己,也露出谈生意的典型笑容,招呼他们先坐下,并且让糖水铺送几碗冰粉来。 商家们一起捧起碗,一边喝一边不停的赞扬,彩虹屁是一圈接一圈的往外冒,说的林屿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换成别人真是飘的找不着北,林屿努力镇定下来,“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互相照应着,有事就直接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他这么说了后,巧姐布庄的老板巧姐这才犹豫着讲:“就是那个回馈日的事情...” “要说刚开始吧,咱们搞的这个活动也算是很有效果,每到月底,全县城的居民都会涌过来买东西,促进一把消费,赚的比平时多的多,而现在...其余的几个街区也在做类似的活动,只是名字取的不一样,但活动内容是一样的,咱们吉庆街的生意差了不少,愿意消费的人也少了,效果没往日好...”巧姐吞吞吐吐说,林屿耐着性子听,“然后呢?大家是个什么意思?” 楚楚本来坐在旁边喝冰粉,眼睛滴溜溜的转,目光在几个商家身上来回转动,隐隐的明白了什么,这些人不会拿她大哥当大冤种,准备让大哥去出头怼人吧?让别的商家都不做回馈活动?那怎么可能! 她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又觉得她大哥没那么傻,先静观其变呗。 果然,林屿一连追问了好几次,那些人都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林屿逐渐失去耐性,但还保持着微笑:“这个回馈日的主意虽然是我的出的,但也需要大家共同的努力,而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先管理好自家店铺的质量。” “我做生意有一个八字真言,不妨说给大家听一听,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各行各业都是如此。”林屿的目光在几个商家面前一一扫过,扫的他们纷纷低头。 他们仔细咀嚼着八个字,好像的确很有道理?同时有难得产生了一点脸红,他们真是越混越回去,连少年都不如。 商家红着脸,纷纷告辞。 “终于清静了。”林屿叹口气,“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呐,就是以前的老思想,有人领头就跟着领头的混呗,动脑子干嘛?”楚楚把面前的碗一推,托着下巴说:“我不理解大哥为什么对着他们很有耐心。” “做生意,多个朋友多条路。而且,坏事比成事容易很多。”所以平时林屿很少不留余地,总是给人留一条后路。 “说的好!”简单的花草掩映下,隔壁桌的人微笑着转身,“说的真好。” “白...”林屿差点喊出来,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吞了回去,“白先生,您怎么有空过来?” “当然是过来尝一尝糖水啊!今年夏天这种糖水可以说是风靡全城啊,我家里人托人带过好几次,不过在店内直接吃,显然口味更佳。” 他面前摆的一碗冰粉,刚刚吃完,说明他的时间不短,那刚才的对话肯定是听了全程。林屿心头升起几丝尴尬,有种被人抓包的尴尬。 不过他刚才也没说什么过分的事情,被人听到也不怕。 实际上,白县令还在想那句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话,越是琢磨越是有道理,然后就一不小心听了全程。 他听到林屿这么说后,突然想起衙门里一件让人犯愁的事情,说不定正好交给林屿解决?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白县令所发愁的, 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只是涉及到人,稍有一点难处理而已。 想到这里, 白县令先试着提问:“你还记得从前被你捉住的人贩子吗?就是太阳穴上长了一颗黑痣的。” 林屿从久远的回忆中翻出这个人,已经快要忘光了,如果不是白县令突然提到,他连对方是圆是扁都不记得。 “怎么了?这人难道又有同伙出来作案了?”难道他又扩大业务范围了? “跟他能有一点点的关系, 其实他为了减轻自己的刑期, 有向衙门透露一些内线的消息,让我们的行动获得便利。” 林屿秒懂, 也就是传说中的污点证人吧,这种选择不难理解,第一能够减轻自己的罪证,第二就是暗戳戳想要把同伙拉到同样的境地。 开了后之后,剩下的话就好讲多了,白县令继续说:“之前衙门就捣获了一次拐卖人口的案子, 解救出来二十多个妇人和小姑娘, 暂时安置在衙门旁边的院子里。” ?所以呢? 林屿看到白县令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迟了一步明白他的意思,原来是想要他安置那些被解救的妇人呐!早说嘛! 虽然住在衙门旁边很安全,但是那处院子其实算是办公用院, 天天都会有公务来人, 住了一群妇人的确不怎么合适, 还容易闹出事情来。 答应是可以答应的, 但不能答应的这么爽快, 不然白县令只会拿他当一个好用的工具人, 有什么麻烦就甩过来, 所以林屿故作为难,迟疑了起来。 白县令也明白自己强人所难,连忙答应了另外的条件,以后只要是开在长兴县城内的灯会花神会各种会,一定会被林屿留一个最佳位置,林屿这才答应下来。 “我先带这些人回去吧,只是她们这是要常驻还是临时住?” 白县令摇头:“大部分被拐的人都记得自家的地址,也去了信告知她们的家人,大概在等个两三月接到信件,也该过来了。” 那就是暂住的意思,林屿跟白县令商量好,直接让那些人暂时住在作坊里,那些进进出出的都是女眷,也安全。 解决一桩心事,白县令露出舒心的笑容,总算不用犯愁了。 两边人各自得到满意的结果,于是再闲聊几句就回去了。 林屿继续喝冰粉,这一碗冰粉摆在面前,才喝了三分之一,都来了两拨人找他,业务还挺繁忙。 楚楚加快喝糖水的速度,一抹嘴:“大哥,把人接到作坊里,她们要怎么住呢?打地铺?需不需要准备被褥什么的?” 古代长兄日常 第81节 “啊!刚才县令走的太急,居然忘了问一声。”林屿一拍脑袋:“还是楚楚你心细,等会儿我们去衙门旁边,捎个口信。” “嗯。” 二人加快速度,正准备三两口喝完之后转移阵地,只可惜注定今天是个忙碌的一天。 林屿正要把碗碟放回去,从街口那里停下马车,两个丫头走在前面,后面有一个身戴面纱的人缓缓的朝着这边走来,脚步不停直接的进了香膏铺子里。 本来都要离开的林屿顿时停下脚步。 香膏铺里除了蓉蓉挑大梁,还有三四个妇人一起帮着接待,乍一看这个架势都停下了手里的事,转过来望向来人。 而来人一开口,直接冲着蓉蓉去的,“听说这是翠州最好的香膏店?” 接待过这么多客户,蓉蓉也多了几分镇定,“人有偏好,花有春秋,哪里就能担得起最好这个名头呢?不过是大家还算喜欢,多给几分面子而已。” 林屿暗中喝彩,蓉蓉说的不亢不卑,十分得体,看来也是练出来的。 但蓉蓉这么说,对方显然很不满意,只是没有挑明,她懒洋洋的坐下,“既然这样,就把店内最好的货,都给我端上来吧。” 来的不像客人,反而像是挑刺的。蓉蓉一边快速的转动脑子,一边想着要怎么应付过去,她勉强镇定下来之后,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林屿跟楚楚。 没关系,老板还在,能够力挽狂澜,蓉蓉心里多了三分把握,按照往常的节奏,先把店里销量最高,最受欢迎的货品摆在托盘上,然后轻声细语介绍它们的优势。 能够达成最高销量,至少也说明这些东西很符合大众的审美,蓉蓉的推荐并不能算是失误,只是对面那位带面纱的姑娘始终不满意。 “就这?” 她反复挑拣着,看起来很失望:“我来之前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出人意料的绝世精品,现在想想,跟其他商行的也没区别嘛!” 那你就去其他商行买啊,在这里捣什么乱?蓉蓉真想这么回她。但出于不得罪客户的想法,她还是婉转的说,可能是店内的东西她不喜欢,不妨去别家看看。 楚楚小声说:“这人是来找茬的吧?” “很明显。”林屿也同样压低声音,“你能看出她来自什么地方吗?” 楚楚摇头:“官话说的很好,没有口音,身上也没有带任何能表明身份的饰品...很难猜。”有时候能猜到对方是什么地方的人,就能顺势推导出她的目的,但面前的姑娘身上什么信息都没留下。 “要不要去试探一下?”林屿主动说,“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呢?” “好!这次让我去!”楚楚挽起袖子磨着牙,“竟然把我们的店铺贬低地如此一文不值,我今天就要好好的给她上上课。” 楚楚斗志昂扬,进到店铺里却转化成了如花笑容,又甜蜜又有亲和力,“这位姐姐,不知道你更喜欢什么味道或者花样?不如我来推荐吧?” 来的是个小姑娘,面上堆着笑,两个酒窝格外的可爱,扎着俏皮的双丫髻,面纱女子稍微缓和了神色,但依旧是不高兴的。 “随意,都行。” “香膏就是千人千味,涂在每个人身上都会散发出不同的味道,试用之前最好先擦掉身上其余的香膏。”楚楚笑吟吟的卖着安利,其实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稍许,她眼睛一亮,目光落到姑娘的面纱上,似乎明白了什么,把人往雅间里请,还带了好几样新货品进去,不仅是面纱姑娘,连她的丫头也带了进去。 蓉蓉忧心忡忡的望着雅间,里面时不时传来声音,但暂时没有闹翻的迹象。 “让楚楚去接待,她能搞定这个客户的。”林屿反而一点不忧心,她已经从楚楚的表情里,了解到她已经通晓关窍。 实在不行,他不是还在吗? 雅间里,楚楚正在跟面纱姑娘推荐手里的香粉,说的面纱姑娘眼睛越来月亮,十分心动。 楚楚趁机提出试用,先把香粉涂到姑娘的手腕,确定她不过敏后,这才慢慢上妆。同时,跟她推荐别的东西。 雅间里一拖就是半个时辰,甚至从刚开始的沉默,变成了欢声笑语。 蓉蓉竖起的耳朵缓缓的放下来,老板出马一个顶两,果然再难搞的客户都能搞定。 这时楚楚探出头来,“大哥跟蓉蓉姐进来一下。” 林屿再进雅间时,发现面纱姑娘已经摘掉了面纱,正跟楚楚谈笑风生,亲热的就跟两姐妹一样,丝毫没有进去之前的挑刺。 楚楚推了推桌上的东西,“蓉蓉姐,这些都包起来,结账。”嘻嘻,她一口气推出去好几件商品,而且都是贵价的那种,这一波赚了。 不过贵有贵的道理,可不是胡乱收费的,比如那一盒紫茉莉香粉,上脸后的确轻薄白透,样样都好,一些明显的瑕疵都不见了。 蓉蓉接过盒子,手忙脚乱的去打包结账。 楚楚笑意盎然:“那盒新的紫茉莉香粉,可是我们店里的不传之秘,因为产量有限,只给老客户使用,等姐姐你明年来,就能买上一整套了。” 面纱姑娘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欣赏自己完美的妆容搭配,十分满意这个效果,她扣下镜子,一改刚才的尖酸刻薄,露出淡然欣赏的笑容:“果然是有两把刷子!难怪徐夫人每次都要跑来进货呢!” 徐夫人?楚楚一怔,把目光投向林屿,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是谁? 而林屿一瞬间就想起他的大客户来,这是金州的新兴隆商行管事,徐夫人,几乎是包干了高端绢花的销量,而且一次比一次的量大,两边合作一直很愉快。 所以,这是跟徐夫人不对付的人过来砸场子吗? 林屿开始打量那个姑娘,年纪不对,不怎么像,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 而对面的姑娘已经探知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卸去找茬的表情后,看起来一本正经,冷淡而不失威压。 她反客为主的招呼让楚楚坐下, 两手合十,“我先说声抱歉,为了今天的行为。” 林屿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示意楚楚一起留在雅间, “姑娘来, 就只是为了这个?”也忒闲了点吧。 那位姑娘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 “是这个,也不止这个,过来考察合作伙伴的实力而已。现在我看完了,名不虚传。”她自报家门,“我是新兴隆商行的少东家,谢怡然。”同时拿出自己的腰牌摆在桌子上。 跟当初的徐夫人一样的木质腰牌, 带着木头独有的清香, 林屿稍微缓和了神情, 看来不是骗子,但即使事出有因,依然让人生气。 但对方是大客户, 林屿按捺下心里的不爽, 依旧认真的倾听着。 谢怡然这次过来, 还真是为了合作的事情。徐夫人做主订购的绢花大获成功, 尤其是把福慧商行压了一头, 就格外的让人高兴。 徐夫人每次拿绢花时, 其实对于香膏就有几分心动, 她知道如果想要方子肯定拿不到手,不如退而求次,做独家经销商。 但她的意见并不被重视,毕竟在新兴隆的其他管事看来,他们可是金州都数一数二的商行!如果想要什么香膏方子,肯出钱难道还有人不肯卖? 徐夫人据理力争,告诉其余管事,抢走金蛋当然容易,但下金蛋的母鸡更加贵重,如果杀鸡取卵,以后损失更大。 徐夫人是当初极力支持现在的东家上位的资深掌柜,其余人占了人多势众,两头人争执不下,故而才会派出谢怡然来,探一探究竟。 谢怡然对于偏远县城的一个小铺子,根本没放在心里,但等到楚楚敏锐察觉到她的需求,还拿出针对性的脂粉后,谢怡然就知道自己看走了眼。对有实力的人当然要尊重,谢怡然一改自己的轻慢,拿出对待大客户的样子。 她准备下订单,订购一批香膏,在金州销售。 这对于铺子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因为金州流行的东西一直是走在时尚的前段,是士人淑女们最追捧的东西,上行下效,一旦有什么风潮刮来,那就是势不可挡的追求。 比如说玉香雪绢花,之前去翠州,林屿还发现有一些富商夫人戴着,让他有一种诡异的,出口转内销的感觉。 所以这笔香膏的订单,他果断答应了下来,做!正好在扩大规模,连作坊都建好了,这不是瞌睡遇枕头吗? 拿到了新签下来的契约,林屿只觉得人走运的时候,做什么都顺利。 谢怡然敲定了契约后,好奇的问本地有没有可以游玩的地方,看样子还要再待几天。 不过林屿暂时不操心这事,他想到一个事情,如果是送到新兴隆商行的,最好是换一个包装,以提升逼格。 事情多起来,只能分给个人来做,像订购新瓷盒,就是交给康安的,他最擅长商业谈判,能够以最合适的价格买到最高品质的瓷瓶。 “瓷瓶定好了!”康安带着样品回来,手里一个莹白如玉的白瓷瓶。古代的巧匠是真的厉害啊!瓷瓶这么小,但是做的精致可爱,盖上盖子可爱的很。 瓷瓶上面的图案是希希新设计的桂花图,正好贴合季节,星星点点的淡黄色桂花,漂亮又可爱。 “今天我去那瓷瓶,发现那老板可殷勤了!以前想要定制图案,不是要一千个起吗?这次我们只定五百个,他竟然也肯答应了!”康安坐下来,把玩着瓷瓶,“真是拜高踩低,今非昔比啊。” “这倒是不算什么拜高,毕竟一个花样一个模具,费时费力,订购的数量少了不赚钱。”林屿说,“而咱们一直都在这家定,久了就是老客户,当然要算便宜点。” 康平扑哧一声笑了,“大哥,你是不知道哇!现在有好多小姑娘用完了季节限定的香膏,专门把瓶子凑成一套,然后收藏起来呢!” 林屿:???这又是什么骚操作?瓶子有什么好收集的? “好看呗!甚至还有人专门去买瓷瓶呢。”康平补充。 这种操作听起来很像有人把喝过的青梅酒瓶加以改造,然后用来插花,也算是不错的摆件,格外多几分趣味。 “所以啊,那家瓷器商对于我们家的订单,格外的看中,也格外的上心。”康平总结说,“其实很正常。” 是的,商家有这么一点小私心,完全是人之常情,林屿也没放在心上。 交给新兴隆的第一批香膏已经做了出来,正好是桂花香膏,说是香膏,其实更类似于面霜, 是涂抹在脸上滋润皮肤的,因为里面含有天然的花朵成分,经常用着还能美白保养皮肤。 货物送走之后,徐夫人还一力邀请林屿去金州一趟,毕竟金州是富贵地,吃的用的都十分的精细。 林屿谢过邀请,表示自己打算过段时间再去。 因为那些被拐卖的妇人安置到了作坊里,如果不盯着林屿不放心。 这些妇人们一共有二十多个,妇人跟小姑娘的年纪对半开,被送到作坊后,长长的舒气,很快就投入新的节奏中。待在衙门的隔壁其实也没什么,但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而来到村里后,相似的环境让她们很快放松,甚至还主动接了一些零活给自己赚钱花。 干了一个月后,一部分人被过来寻找的亲人接走,一部分还继续留着,每次有亲人找来,她们都会欢天喜地,为彼此亲人重聚高兴。 人来了又走,渐渐的,作坊内只剩下五个妇人没有离开了,她们互相鼓劲,准备一边好好干活一边继续等着。 “我家太远了,他们来一趟不容易,估计还在路上吧。” “我家也是,离的远不说还穷,路费都是大问题,说不准还在筹钱呢。” “就是,不过只要他们来就好了,我这些日子攒下了五百文哩,还是够我们回家用的。” “老板真是个厚道人,还肯给我们工作的机会。” “而且还是按件记件的,干多少拿多少,就是比我们村里好,连壮劳力忙活一天也才赚二十文。要是我们村里也有这样的作坊就好了。” 五个妇人小声议论着,占据了绢花作坊一个小角落,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对幸福的向往。 楚楚本来在巡逻生产线,走到那五个人身边,隐隐听到她们说话,不由得长长的叹气。 都等了这么久,再远的地方也该有消息,或者没有时间来接人,至少先写一封信件通知吧?也免得人等。音信全无,想想都不对劲。 但她并没有点破,反而笑着说,正好让她们趁着有机会多赚点钱,好带回去。 五个妇人连忙点头,就是,以后可能没有轻松赚钱的机会。 巡完绢花作坊的楚楚,刚好跟巡视完香膏作坊的康安碰头,她主动说:“五哥,咱们再去河湾那一片转悠下。” “好,也不知道现在芦荟长成什么样子了。”康安惦记这事,转移去了河湾上的荒地。林屿买的二十亩地,刚好跟三叔家买的二十亩挨着,他们专门敲了一圈栅栏,谨防被野兽破坏土地。 三叔还是老思想,买了地就要种粮食,一半是大豆,一半是其余的各种杂粮。 而林屿种的一半是芦荟,一边是香草,还剩下的一半种的芝麻,准备提炼芝麻油。油脂可是做香膏最重要的材料。 经过一个夏天的叶插繁育,现在芦荟长的满地都是,看上去旺盛极了。但再多林屿也是不嫌弃的,因为每次想要做出芦荟胶都要耗费大量的叶片,越多越好。 古代长兄日常 第82节 楚楚蹲下摸了一把芦荟上的刺,还是觉得异常神奇,一般的植物不都需要丰富的水分吗?反而是这东西,浇水越多死的越快。种在这种贫瘠的沙地上,它还长的挺快。 不过芦荟胶的确好用,不光能用在痘痘上,上次她出去晒了半天太阳脸起了皮,又干又痒难受时,大哥就让她敷了一会儿,洗干净后就舒缓不少。 芦荟胶跟紫茉莉粉都是好用的东西,但是因为产量问题只能供应给老客户,等大批量上市,想必能够赚翻吧。 现在在看沙地上的芦荟,楚楚觉得它们都在冒金光,每一个都是银子的形状。 巡视过后,二人慢慢走回家,大哥居然正在等他们。 “发零花钱啦!”康平摇了摇手里的布袋子,“再不来我就拿走你那份儿了~” “那我再拿走你那份儿,哼!”楚楚立刻接话。 林屿把每个月的零花钱分配好,四个袋子整齐的摆在桌面上,等人都拿走,再把希希的那份儿专门预留出来。 “也不知道她学到什么程度了...”楚楚有些想念,拎着钱袋转啊转。 “沈夫人不是来信说过,楚楚进步很快吗?一点就透,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吧。”林屿也有些想念,他看出希希的沮丧,于是觉得给她一个振奋起来的契机,“你也别羡慕,马上你的先生也要到了。” 楚楚耳朵一下子支棱了起来,什么鬼?什么她的先生?她又要学什么东西? 楚楚警惕起来,十分慌张的望过去,“什么先生?” “喔说错了,不是先生过来,而是你过去。”林屿想起信件的内容,“是蔡夫人推荐的女先生,专门教育女孩的,为期半年。” 半年也不算太长,楚楚松口气,继续倾听着到底是什么先生。 第一百一十三章 蔡夫人自从得了林屿的信件, 一直都把找先生的这事记挂在心上,奈何资质出众的先生宁愿去教导高门旁支,也不愿意低下身躯。机会不巧, 于是一直没寻到合适的。 可功夫不负有心人,蔡夫人的家族里,刚巧有一个旁支的堂妹,丧夫寡居后郁郁不乐, 日渐消瘦。堂妹的父兄为了让妹妹/女儿开心, 提出让她找点正事做,不拘是什么事, 只要天天见人, 心思不留在逝去的人身上就好。 想来想去,堂妹自己不仅诗画出众,为人处事也很值得称道,教导一下亲朋姑旧的女孩儿,恰如其分。 蔡夫人听说有这样的事情, 连忙去信要了名额, 正好让楚楚去。 楚楚一听要去蓝州, 即刻犹豫起来,“好远喔。” “的确是远,但机会难得, 那位姚夫人的确是个才女, 在蓝州这种文风鼎盛的地方也能传出名气, 名副其实, 不过是半年而已, 很快的。”林屿劝解着,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只当是长见识了。” 楚楚不停在脑中衡量着利弊,最后不得不承认大哥说的对,撅着嘴同意了这事。 既然她答应了,林屿就回信给蔡夫人,再次谢过蔡夫人的心意。 林屿心里想的是,毕竟楚楚是个女孩子,一些心事可以跟大哥说,但最好还是有个女性的长辈教导她为人处世,也免得她出什么差错。 因为又要离开一段时间,楚楚兴致不高,一直随手翻着书桌上的拜帖和请柬,林屿在一边翻开账本记录,计算每个月的开支。 “又是请你去参加寿辰的啊?”楚楚整理出五六张请柬,“还有诞辰,满月酒,开业五周年...啧啧,什么借口都扯的出来。” “挑两个最要紧的去,其余的都拒绝了。”林屿头都没抬,“没空。” 这些请柬都是那些吉庆街的商户送来的,变着法的想要私底下打听打听林屿还有没有其余的法子,应对其余商家的联合。 林屿偶尔有空闲就去,没空就不去。 于是楚楚挑了几张请柬出来,又捡到另外一张,“徐夫人请我们去金州逛逛呢。” 上次是耽误了,如今有了时间,是不是该去一趟? “那你想去吗?” “想!我还没坐过船呢!”楚楚眼神发亮,想到码头上停靠的大船,特别激动的说:“听说金州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既然是徐夫人做东,我们就去一趟嘛!”她开始撒娇:“去嘛去嘛,等明天我去上学,再也没什么机会玩耍了,大哥就满足我这个心愿嘛~” 她露出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发送可怜光波,招架不住的林屿正好答应了,“半个月之后去,时间正好。” “好耶!”楚楚高兴的跳下来,“我去告诉哥哥们!” 屋外很快传来他们高兴的讨论声,林屿摇头,唉,还是个孩子呢!楚楚也才十一岁,平时都表现的很稳重,其实她这个年纪正是玩心重的时候。且让他们玩去吧。 * 县城里的兴旺酒楼门口。 巧姐今天定了四五桌席面,打的旗号是为了祝贺自己的生辰,但请来的都是一条街上开铺子的朋友,打算商量事情的。 也不知道她最想请的客人,什么时候来。 巧姐站在酒楼门口踮起脚跟,望眼欲穿,一直注视着前方的街口。 她身后,还有针线铺和金银铺的老板,三人小声的议论着,林老板到底来不来啊。 “我收了回信,应该会来吧。” “唉!我也不想这么的急躁的,可是现在县城里做活动,降价的商户越来越多,甚至还有那缺德的,一个月做两次降价,生意都要被抢光了,我们得想点新办法啊。” “新办法,能有什么办法?我去进了一批质量好的货,价格当然会往上涨,结果客户问一问就没下文,现在货还没卖出去三分之一,砸手里了!” 越说他们越是焦虑,毕竟货物没有卖出,放久了会陈旧,还会压货款,哪里能不急呢!急的都要上火了。 他们上次本来想讨个主意,得了“人有我优”这句话,但自己回去琢磨,始终没能琢磨出其中的含义,无奈之下,只能再次厚着脸皮请林老板过来讨教。 好在林老板答应了,在等等吧。 * 林屿带着弟妹们参加酒席,本来是打算送完礼物吃完饭就走人的,结果刚刚走到酒楼,就遭遇了热情的目光迎接,主人家巧姐热情的跟前跟后,还把人请到主席位置,又是敬酒又是夹菜。 林屿面对酒杯,只能婉拒:“我不喝酒。”他还是未成年啊! 巧姐遗憾的挪开酒杯,“我忘了,吃菜吃菜。” 饭桌上好谈事,似乎是大家默认的一条规则,等到吃的差不多,巧姐跟后面的人对视一眼,似乎得到了什么肯定后,突然开口说:“林老板,以后你就当我们的领头吧!” 林屿被他们的突然动作吓一跳,连忙收回动作:“有事慢慢说。”不要一惊一乍的。 开了一个头后,巧姐后面的话就顺畅多了:“我们这些商户都在同一条街做生意,靠着街坊邻居混口饭吃,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的。但自从林老板你出了主意后,营业额直线上涨,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我们也没有旁的本事,只能求你以后给我们当领头吧!” “我们都愿意拿出每年利润的半成,当做酬劳!”巧姐说完,其余的几个商户纷纷附和。 这个决定是他们一起下的,毕竟有大腿抱当然要先抱上,就算给出了半成利润,他们也能赚到更多。让人白干活不给利益,早晚会跑的。 巧姐一激动甚至还想跪下,给楚楚眼疾手快的扶了起来,她说:“姐姐你要是真跪了,我大哥肯定扭头就走。”他不喜欢被人威胁,不论是拿人情还是其他。 林屿微微点头默认。 巧姐没有别的招数,只能再次加筹码,“利润的一成其实也可以考虑的...”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没那么多空闲。平时偶尔出个主意没什么,但如果要我天天守着吉庆街,不可能。”就算再眼馋利润,如果要在脚上捆锁链,他也是没兴趣的。 巧姐连忙回答:“没关系没关系!林老板只要定时出主意就行,具体操作我们会自己做的。” “那给我三天考虑一下。”林屿顺势起身,“三天后我再答复。” “当然当然。”巧姐目送着人离开,忐忑的想,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呢?唉,早知道应该多加一点酬劳的,换成是她自己,也觉得很费事。 回去的路上,康安一直试图探究林屿的表情,只能看出他带着微笑,心情不错的样子。 “大哥会不会答应当这个领头的?”他捅了捅旁边的康平,猜测着。 “我怎么会知道,应该会吧,也没什么损失啊。” “我猜一定会。”楚楚插嘴,“很明显啊,但是我不明为什么要说三天后。” “为了给自己留下反悔的余地,也让对方冷静冷静。”林屿说:“万一对方一时冲动呢?回去越想越不高兴,会给合作留下隐患。” 三天时间不长不短,等双方都想清楚了再来谈合作最好。 其实林屿听到这个主意的瞬间,脑子里已经冒出了如何整合资源,如何统一管理的方法,比如联合超市这个方案。现如今的市面上,商铺都是走专精路线的,卖针线的就只管针线,卖布匹的就只做布匹,如果想要一次性买齐需要的东西,需要城南城北的跑好几趟,路上耗费相当多的时间。 但是,超级市场这个主意就不同了,它主打的是一站式购物,只需要逛一条街,就能买齐生活所需,实在是节约时间节约精力的不二法门。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但是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对方乐意的前提下, 如果他们不乐意,林屿也不会做这个提议。 三天之后,巧姐她们再次登门。 “想好了?不改了?”林屿和他们最后一次确认。 巧姐代表所有人过来回话, 只是笑,“肯定的,我们早就想清楚了。” “那就对了,先回去照常经营, 对了, 我能拿到你们进货的底价清单吗?”林屿突然想起一事,直接发问。 巧姐迟疑着点头, “可以。你都是我们领头的,看个底价当然可以。” “你别误会,我打算去金州看看别的商户怎么经营的,如果碰到合适的商品,对比一下价格是不是最低。” 提到金州,巧姐也升起几分兴奋, “金州我知道啊!那里繁华又富有, 不管什么货品都是最新的。但是...”巧姐小心的提出异议, “这一路上的运费很贵的...” 林屿摇头,这些人呐,真是捧着金饭碗要饭, 饿死都不出奇。他耐心引导着:“县令大人为什么要到处走关系把码头设在我们长兴的河道上, 你想过没有?陆运当然耗费甚巨, 一路上车马的消耗也不是小数目, 但是水运呢?只要人力, 碰上顺风顺水, 几日就可到达, 不论是什么新鲜东西,都能很快送来。” 巧姐眼睛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兴奋,她恨不得锤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傻!居然这么明显的东西都没想到,还成天想要跟别人低价抢客人。 降什么价?但凡她有独一无二的商品,那就是别家求她了。 巧姐心脏砰砰直跳,不由得问道:“那我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能不能派个人跟你一起去?也不是要做什么,第一次出远门,想要彼此有个照应。” 他们知道的也就是长兴这一亩三分地,头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心里没底,总想找熟人照应着。 “可以啊!但是最好人别太多,找两身强体健的,”林屿想到一点强调:“别晕船。”不然可就好玩了。 “当然当然!”巧姐一溜烟跑回去商量人选的事,只觉得好运临头,一条金光闪闪的道路在她们的脚下铺开,这回这个大腿抱的对啊! 他们自去商量人选不提,林屿也开始收拾包袱,虽然待不了多少天,但东西要准备,天气转凉,防寒的衣裳必不可少,等到东西收拾好后,直接上了商船。 现在的商船都是自家商行的,吃水深又高大,足足有三层,除了底舱之外都可以搭乘船客,除了不定时,船票贵之外没毛病。 幸好他们四个都没有晕船的毛病,上了船之后也是活蹦乱跳的,摆放好行李之后,四人站在甲板上,欣赏两岸掠过的风景。 水手解开缰绳,喊了一声开船咯!大船开始慢慢的移动,远离了浅水区后,风帆被吹的鼓起来,远远看着像一个大包子。 远离了喧闹的人群中,安静也别有一番滋味,闻着淡淡的河水味道,还有轻轻的风,眼帘能看到的都是宽阔无际的河水。 “已识乾坤大,尤怜草木青。”林屿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也顺便念了出来。 古代长兄日常 第83节 楚楚不断重复着,只觉得回味悠长,意境悠远,不由得好奇,“这又是谁的诗句?” “忘了,从杂书上看到的。”林屿低头摸摸楚楚的闹到,“风会不会很大?要不然我们先进船舱?” “在看一会儿,很难得看到这样的景色。”楚楚带着几丝兴奋,“要是希希在的话,说不定她又能画出一副好画。” “要不然你画一画?” “算了,我没那么个美术细胞啦!”楚楚直摆手,“我的天赋点又不是点在这上面的,你让我算个数还行,画画我是真不行。” “那想不想学点什么才艺?比如古琴古筝什么的?”林屿突发奇想。 “大哥还是放过我吧!我就不是那块儿料。”楚楚挣脱了束缚,“马上就要被送到别家,不能再让安心度过这最后的悠闲吗?”她可怜兮兮的假哭。 “好了好了,放过你。”林屿撒手,让她跟甲板上其余的姑娘玩吧。 楚楚在亲和力上真的点了满点,最多能够一个时辰的功夫,她就跟那些小姑娘们混熟了,姐姐长妹妹短的谈天说地,连谁家的目的地都能打听出来。 不过坐这艘船都是去金州的,打听出来的目的地毫无用处。 经过五天的行船,商船顺利的到达了金州,还没下码头,就能听到热热闹闹的叫卖声,还有人撑着自家的小船,问过路的商船需不需要买些充饥的糕饼,一旦有人说想要,立刻从小巧的舱内取出白白的米糕,吊起一个篮子送到客人手里,免了他们下船的烦恼。 不光是米糕,还有米酒,脂粉,烤鱼等等,种类繁多,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好厉害啊,三个孩子齐齐惊叹,这趟肯定是来对了。 “有需求才会催生市场,有市场再反过来催生需要。”林屿瞧着这个想,“你们饿了没有?要不然我们买点米糕?” “饿倒是没饿,但是馋了。”康平不好意思的说:“尝尝味道吧。” 于是四个人分了三个米糕两条烤鱼,好好的吃了来金州之后的第一餐,纯正的本土风味。 而巧姐他们商量之后派来的两个人,也有样学样的买了米糕,赞不绝口的吃完。 “走,先去住客栈。”林屿招呼他们,旅行的第一站当然是先休息,养精蓄锐。 在客栈里洗漱完毕又休息了一整晚,精力条再次被填充满后,他们要准备思考去什么地方逛。 跟来的两个人手面面相觑,迟疑着说:“要不然,就先逛着?” 他们两一个叫牛大,一个叫马三,名字倒是格外好记。 “去问客栈老板,看看他有什么推荐的。”林屿心想,去逛一逛特产街也挺有意思。 客栈老板果然相当有经验,一来就给他们推荐了几个好位置。在金州城内,有很多小商户联合起来开了作坊,同类型的作坊靠在一起,又彼此规定了每家做什么颜色纹样,保证不会互相抢生意。如果要是买布料,就是布坊,如果要买丝线,就去丝线坊,以此类推。 这些手艺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一辈辈人积攒下来的口碑,门口的招牌都是百年老字号。 把牛大跟马三说的一愣一愣的,恨不得马上拔腿就去。 林屿问清楚各个坊之间的地址,打算先去布匹坊瞧一瞧。衣食住行嘛,衣排在首位。 牛大跟马三也连连点头。 他们步行去了布坊,那里的巷子口有个老大的招牌,越过牌坊之后,两边的街面上都是招牌,写了各家各户有什么特色的布料和常规货色,一清二楚,另外有一行小字,多少件起售,然后店面里摆着样品,供客人来挑选。类似于自产自销的批发市场嘛。 林屿记得县城里的布料商,一半会有十多种颜色,已经算是很丰富了,结果这里的各色布料足足有二十多种,甚至还有特别鲜嫩的淡粉红和鹅黄,青草绿等等颜色,活泼娇艳,最适合女孩子穿。而宝石蓝墨绿和深色也多,不至于让男士就选不到布料。 马三的眼睛都要转不过来了,眼睛一直往上面放,但是,在看到小字之后又泄了气,“要一次批发一百匹布呢,店里根本要不了这么多。” 三十匹,差不多都是两三个月的销量,更何况还需要搭配其他的颜色呢?只有大布庄才能吃下这么多货吧? “但是花色真的很好看,都是长兴没有的颜色和式样,做成衣裳肯定好看。”牛大说,“我们先进去问问价格。” 他们进去打听了价格,店家很热情的接待,把样品和样衣都拿出来瞧,但是涉及到价格,就是不松口。“一批布要价九钱,一百匹起售,咱们布坊全是这个价位,您随便去哪家都是一样的。” 马三不信邪,出了这家布坊之后又跟牛大分别进去好几家布坊,问到的价格都是一样的。 “他们既然在同一个地方开铺子,价格肯定是早就商量好的,没漏洞可以钻的。”林屿摇头, “关键是这个价格有赚头吗?” 牛大扳着手指头一算,果断的说:“有!我知道去其余的地方买布匹,差不多都要一两三四钱,特别好看的颜色还要一两五钱,但是售价只能卖到二两。” 就算加上商船的船费,他们也有赚头,更何况本来还比市面上的颜色好看? 牛大开始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批发? 林屿只看着他们纠结,并没有马上出主意,总不能让他们养成遇到事情就问自己的习惯吧? 况且这还只是布坊呢,后来还有别的店铺。 除了布坊他们还接着逛了丝线坊和杂货坊,里面各色的东西看得林屿都心动,顺手买了一些回去当礼物。 等把金州的各种作坊逛了个遍,牛大和马三自己去纠结了。 康安说想要去瞧一瞧新兴隆商行,悄悄的去,看看新兴隆的客户到底把他们的绢花和香膏卖什么价格。 “卖多少价格都是他们的本事,平台很重要,你信不信,如果是我们同样在金州开商行卖绢花,反而卖不上价?”林屿教育着,“别东想西想的。” “为什么呢?一件商品难道不是品质最重要?”康安依然不服气。 “酒香也怕巷子深,东西好也有被埋没的可能。再说了,人家新兴隆在金州经营了多少年呐,一块响当当的招牌,而绢花才刚刚冒头,那时候,是新兴隆给绢花引来热度和关注,客户才有机会注意到它,少一个都不行。” 康安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林屿没有继续说他,打算让他见识见识别人做生意的手段,能够在商业发达的地方稳占鳌头,新兴隆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商行。 顺着当初徐夫人留下的地址找了过去,她还在惊讶,“我就说嘛,差不多该到了,怎么还没瞧见人影。” “在城里逛了几天,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林屿谦虚的说。 “咱们金州城啊,别的不说,机会是最多的,只要勤劳肯干,总有出头的日子。”徐夫人说, “正巧了,咱们一边走一边聊。” 跟布坊和针线坊不同,新兴隆走的是精品路线,她们商行内的产品样样都是细心挑选的,无一不是同时代最高工艺的结晶。莹白的玉瓷瓶,双面绣的屏风,甚至还要一整块玉石雕刻而成的小摆件,不光是雕工好,还巧妙的利用上面的异色做出独钓寒江雪的景色。 林屿着实开了一回眼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可以说, 新兴隆商行内部的精品数不胜数,还包揽了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如果普通的富户平时用的都是这些, 那些达官贵人用的东西,又该是何等的出色啊? 林屿正在思考其中的关联时,徐夫人很满意的看到他们一行人被震慑住,这才吐露谜底, “现在店面内的东西, 都是东家重新布置过,重金采购而来的。” 果然是富丽堂皇, 贵气逼人,一进门都能闻到金钱的芬芳。 林屿暗中点头,如果是特意采购的,那就很正常,不然他真的很难想象,豪门世家到底有多富贵。 新兴隆一共有三层, 越高的楼层越是摆放着越巨大的摆件, 对家具摆件他也没什么兴趣, 略看了两眼就离开了。 等到逛完,徐夫人又给他们发了一张请柬,说是邀请他们去看五天后的斗货大赛。 “斗货?” “对啊, 这可是全金州的商行都会参加的比赛, 不论什么新奇的好玩的东西都能看到。”徐夫人想起什么, 不好意思的说:“不过这次斗货比赛的初赛已经过了, 五天后是决赛, 只能算是凑个热闹, 没有从头看到尾有趣, 还有人下注押自己看中的宝贝哩!” 听到这个,康平跟康安总算提起了三分兴趣,“在哪儿能看到啊?” “诺,就在最高那栋小楼里,所有商家的东西都摆在里面,拿着请柬就能进去看。”徐夫人把请柬一塞,“好好瞧一瞧。” 她心里还有点私心,如果林屿能够在看完斗货比赛后,再想点什么新鲜主意出来,那就更好了。 他们一定第一时间拿下! 既然有这种热闹可凑,他们当然要去瞧一瞧。结果走到街上一问路线,哈,还真是名不虚传,人人都知道,还有好心人劝告着,说是没请柬不让进,别空跑一趟。 林屿礼貌道谢,还说自己只是打算走近点看看热闹,这才跟热心路人道别分开。 “没想到居然这么稀罕呐!”康平翻来覆去的瞧那张请柬,看起来普普通通嘛。 “说不定有什么隐藏的信息我们没找到?”康安继续翻着,可请柬上就写了几个字而已。 “先去看看再说,我也好奇到底有什么货品。” 林屿的好奇心彻底被激发起来,准备好好的看一看。 等他们到了那栋“展览楼”,果然在门口围了好多人,各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看到林屿一行人拿出请柬,还有人发出羡慕的叹息声。 检查过请柬之后,看门人才放行,而一进门,林屿就先看到一副重工打造的发冠,摆在正中间。 好华丽的发冠,通身都是有金子打造的,四朵牡丹簇拥在前面,后面是其余的小花,每一朵花都精巧和纤细,一只斜飞的凤凰穿梭其中,口中含着红宝石的坠子,光彩夺目。 发冠整体闪耀着黄金的光泽,还垂着四根长长的珍珠流苏,颗颗圆润,无比的美丽。 楚楚一见发冠,眼睛都快贴上去了,她盯着瞧了许久,才恍惚着说,“好漂亮啊!” 在发冠的旁边,立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某某商行选送,发冠名叫凤穿牡丹。 “好精致的样子,至少也用了十几斤的黄金?”康安也着迷的看着发冠,不过他更看重发冠的价值,这样子的发冠,没有上万两可能根本买不到吧? 而林屿欣赏完发冠的工艺后,出语点评:“做这个发冠的,一定是男性工匠。” “这,又从哪里看出来的?”康平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出这个信息,“难道女性工匠就没有这个手艺吗?” 林屿淡定的解释:“如果工匠是女性,侧重点就在怎么把发冠做的又轻薄又好看,戴在头上也不沉,而男性工匠又不需要戴这种发冠,他只会一味的炫耀技巧,什么贵重就拿什么往上堆。” 林屿把手搁在康平的脑袋上,“你试想一下,头上顶着二十斤重,还只能用头发来固定,再多头发也顶不住啊!是不是只能小心翼翼,连大动作都不敢做,最后坠的脖子疼。” 那是人脑袋又不是人头台,当然要考虑重量的问题,而且太重了,就是发量王者也扛不住啊。 康平感受了一下脑袋上的重量,不由得点头,东西是真好看,但是也真不实用。 楚楚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觉好有道理。 他们接下来看到的,就是一方绝美的砚台,也是巧的很,是用翠山石做的。砚台的边缘是纯黑色,而砚台的中间,刚好有一块白色图案露了出来,是用来研磨墨汁的地方。黑白的撞色夺人眼球,加上边缘的精巧雕工,意境,一块绝佳的艺术品。 黑白色果然是永恒的经典搭配。 “墨汁一倒,白的也被染成黑的。”林屿盯着砚台,十分不解,“纯黑色不香吗?”为什么要搞些花里胡哨的操作?是不是不这样,炫耀不了自己的技术?他觉得自己是个大俗人,实在理解不了这些艺术。 他们在一楼逛了一圈又去二楼,二楼的东西果然更加出彩,但是被挑出来的毛病也更多。 林屿发现逛了一会儿后,已经有人悄悄坠在他们后面,竖起耳朵听他点评,连忙闭上了嘴。 他跟个杠精似的,这里不好那里不行,万一这里有选送自家商品过来的商行,不是把人得罪了吗?很容易被套麻袋的。 他还是安静点,用眼睛看好了。 其实这些参加展览的货品,论起工艺来的确出众,手工艺的灵巧展现的淋漓尽致,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不就舒心多了吗? 转换自己的思路后,林屿开始单纯的欣赏艺术品。 古代长兄日常 第84节 他们走到三楼去,三楼摆的都是大件商品,比如屏风或者地毯什么的,占据了最大的位置, 一进门就能看到。 比如那一扇双面屏风,展开来大概有五尺,用的是月影纱,光线透过朦朦胧胧的变的柔和,衬托着图案也格外动人,是一副月下昙花图,正面是含苞待放,反面是开的正盛。 非常的好看。 楚楚跟着胡婆婆学过刺绣,现在正小声解说着:“好厉害!这上面最少也用了二十几种针法,平滚套,我只能认出一半来。”她有点羞郝,“还有的学呢。” “学个一半也足够用了,咱家又不靠刺绣吃饭。”林屿随口安慰她,目光落到屏风后面的另外一扇玉质雕刻的屏风上。 这块玉质的屏风面积小了许多,纯白的底色上,最神奇的是带了一块巴掌大小的三色玉石,于是整个图案就被雕刻成了三星报喜。三位仙人齐齐的伸出手来,托举着被雕刻成寿桃的三色玉石。 寿桃是绿红紫三色构成的,这样的图案也被称为三彩石,是一种非常难得稀少,还寓意吉祥的玉石,谁如果能拿到手上,可以当做传家宝一代代往下传的。更何况旁边的玉石玉质也不错,更是增加了价值。 人都以天然为美,天然之中再带上一点不可复制的偶然,那自然会身价倍增,成为绝品。 就算是林屿,也没见过这样的玉质,不由得站在玉石前面,看了又看。 他低头留神了一下是哪家商行送的货品,结果看到是福慧商行,难怪呢!福慧商行的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这次跟新兴隆龙争虎斗,相当的有看点。 他一直站在屏风前面没挪动,那些本来跟在他身后准备听点评的人也凑了过来,认认真真的欣赏着,不时发出惊叹。 而在人群的角落里,有人掏出怀里的手绢擦掉额头的汗,他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星报喜”面前的人越来越多, 不少人在欣赏完这件作品后,都打算在楼下的□□摊里,顺便下个注沾个运气。 他们可以选择押注名次, 也可以押大概的范围,对应的奖金也是不同的,涉及到这种古老的□□行业,花样从来都是最多的。 林屿看完三星报喜之后, 目光转移到旁边的黑白山水画上, 虽然这副也是名家作品,笔触精妙, 但没有稳压福慧商行的把握,估计这次新兴隆只能屈居第二了。 把所有商品看完,林屿暂时在角落里休息,让弟妹们看看自己感兴趣的,他可要休息一会儿。 走了这么长时间,实在走累了。 他走到一个角落里, 碰巧看到已经有人在里面休息, 林屿说了一句打扰就进去。 也在休息的那人看起来不怎么好, 脸色苍白,不停的有虚汗从额头冒出来,那人用手帕擦了好几次, 竟像是一点都不管用。 林屿迟疑, 这人是生病了吗? “那个, 要不要去看一看大夫?你流了很多汗, 是不是不舒服?” 对方躲开林屿的眼神, 呐呐道:“没事, 真的没事。”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林屿也不好强行让人去看大夫,只能时不时余光瞧上一眼,直到后来,弟妹们逛够了打算离开。 “走,回客栈去。”林屿把弟妹们重新带好,从展览的小楼离开。 出于输人不输阵的想法,还去押了二钱银子的注,押的就是新兴隆商行的展览品。 拿着画过押的彩纸,小心的揣进怀里,林屿招呼他们准备离开。 楚楚边走边回头,后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看什么呢?” “我瞧那个人好看,”楚楚不好意思的说,“他长了一双好漂亮的眼睛啊,水灵灵的。” “是哪个是哪个?” “就是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少年呐,眼睛真的好看。” 康平和康安纷纷回头去看蓝衣少年,林屿也扭头去看,原来是他在会场上碰到流冷汗的少年,要说眼睛...的确生的挺好看,就是隐隐约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难道美丽的人都有相似之处? 因为是偶然遇到,林屿没有多想,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 回到客栈里,牛大跟马三还在纠结着,对于进货的事情他们似乎商量好了主意,打算问清楚价格后回去问一问大伙,好商量出一个数量来,正说着要提前回去。 林屿劝他们留下看完斗货大会,结果他们心急着赚钱,所以一刻都不想等,赶着回去。既然这样他也没有继续阻拦。 难得来一次,除了进货当然也要买点特产回去当礼物,不过金州的各种商品实在让人眼花缭乱,选都不好选。 林屿想起春霞姐那边,似乎正是好的蜜里调油,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亲了,本来想买上两匹正红色的布匹又觉得太过刻意,于是改成了一只银荷花簪子,簪子头垂着一点碧玉,既大方典雅又能压得住场子,打算做礼物。 至于其他人,买布是最好的选择,金州布真是花样多颜色杂,怎么穿都好看,连自己都留了半匹淡青色的。 逛街的时候他发现一个现象,住在城内的不论男女老少,走路速度都很快,急匆匆的,似乎很着急。 他找客栈老板闲聊时顺嘴问了,客栈老板一笑:“客人一看就是外地刚来的。” “是啊,从前还没见过像金州这么繁华的地方呢。” 客栈老板带着淡淡的自豪说:“因为金州城不论老少,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啊!男子在外招揽生意,女子在家主持生产,老人经验丰厚,孩子正在学手艺,我们金州人可不比其他地方,把媳妇关在家里,一家人齐心努力日子才能热火朝天。” “原来如此。”林屿一想也就明白,手工小作坊靠的就是家庭成员齐上阵嘛,然后才能慢慢发展壮大。 其实非要说起来,跟林家村也差不多,男人忙着种蘑菇,女人忙着做手工,忙的是团团转。 他在门边跟人聊天,说着正起劲时,旁边突然来了一个人,过来打听客栈房间的价格。客栈老板的注意力挪到客人身上,开始热情介绍有什么服务,林屿正要上楼时,半杯残茶突然倒在他的下衣摆。 林屿一躲,没躲过,茶水倒在衣裳上的痕迹很明显,让他皱起眉头。 “啊,对不起对不起!”倒茶的人连忙道歉,“怎么办,擦不掉了...” “没事,我回去换一件衣裳就好,这点痕迹洗一洗就没了。”是茶水又不是颜料,很容易就能洗掉的。林屿没往心里去。 但对方坚持要陪一件新衣服,林屿跟他你推我挡,说了好半天都没能打消他的主意,最后只说赔浆洗费。 林屿擦汗,真是太热情他有些招架不住。 两人互相交换了姓名,原来对方叫刘星,真是个好名字。 “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叫夏雪啊?”林屿脱口而出。 “林兄说笑了,我是家中独子。”刘星迟疑着回答,内心却在尖叫,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是不是! “当初家父取名时,正好天上有星辰闪烁,所以才有我的名字。” “非常的有意境,也很好听。”林屿随口夸了两句,然后升起一点疑惑,“话说出来,刘兄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很面熟。” 刘星后背一紧,面上随即也跟着疑惑起来,“我也觉得林兄很面熟,是不是最近去过展览楼?” 林屿恍然,“对啊,就是那里!” 是那个脸上苍白,一直流汗的少年!今天看起来脸色强多了,于是林屿一下子没想起来。 “真是缘分呐!”刘星变的格外热情,“既然能碰上,我们不如一起去喝个茶?慢慢聊。” “客栈这里不是刚好吗!让老板给我们开一个雅间,慢慢聊!” 两人哥两好的携手,就在一楼开了茶室慢慢聊天,交流彼此的情况。原来刘星也是过来看斗货大会的,准备给自己长长见识。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遇到如此能聊的来的人。”刘星这么感叹着,握着林屿的手不放。 林屿也很高兴,刘星思维跳脱,想法天马行空,他似乎对化学有相当多的研究,还擅长观察天象,真是人如其名啊。 也是林屿看过的杂书很多,能够跟上他的节奏。 刘星越说越是高兴,眼看着天黑了,恨不得马上拉人回家续摊,继续秉烛夜游。还是林屿先拒绝了,毕竟他不是一个人住,还有弟妹们在呢。 “这几天我都在客栈里,想聊天过来找我就行。” 他这么说了,刘星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林屿也谈兴未尽,他难得碰到这么聊得来的同龄人,不由得一时嘴快,把很多憋在肚子里的话都倒了出来,现在心里畅快的很。 目送着刘星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林屿这才回客栈,自言自语:“以刘星本人的才智和研究精神,必定会青史留名啊。”虽然化学跟星象被视为杂学,但研究到深处,一样会有很大作用,对于观察气候气象,还有农业种植都是有大用处的。 虽然这是一个没听说的时空,但林屿还是这么相信着,只要刘星不放弃,成就肯定不会小。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这个见证的荣幸呢...... * 刘星等到背后的目光消失后,背一坨肩一怂,整个人就从刚才的意气风发,变成了垂头丧气。 哎,果然有句话说的对,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骗人骗多了也是会遇到报应的! 刘星,不,刘应星此刻心情非常的差,完全不知道这事该怎么收场。 两年多前,刘应星父亲病重,急需银钱治病,他在走投无路之下,就动了歪念头,稍微走了一点歪路。 他利用自己学到的知识,伪造了一块名贵的石头,然后再加上一点小技巧,想要把石头变卖高价,最后不幸被人揭穿。 当时的刘应星第一次行骗,经验不足,稍稍被人质疑后,立刻胆小的放弃跑路,银子没赚到,还被父亲罚了三个月不许出门,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带了两年。 然后,父亲的病越来越重,已经到了拖不得的时候,刘应星按捺不住,再次造假。 他只是没有想到,本来就打算骗点钱就走,结果,福慧商行的人觉得那块玉石是个绝世重宝,竟然要送去参加斗货比赛,一旦赢得头筹,还要送到京城去做贡品的。 一想到这点,刘应星的心跳就能直上二百。 说实话,被福慧商行的人打死,不说实话,到了京城未必没有更厉害的人揭穿,也是死,区别就是早死晚死,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呢?刘应星每天辗转发侧,一直在想着这事该怎么收场。 他现在深深了解到,为什么刘父不让他骗人,骗子心里都是没底的,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不知所措,纸糊的老虎再像也变不成真老虎。 他就像坐在一个即将爆炸的炸,药桶上,桶又浮在海面,明知危急,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拖下去。 但是前几天碰到林屿后,刘应星心知不能在拖了。 那个揭穿他把戏的少年长什么样子,刘应星一直记在心上,一刻都不敢忘记,即使过去两年,模样有了改变,他还是一眼就瞧了出来。那一刻,刘应星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 不会又要被揭穿吧?刘应星脑子炸了。 还好,展览的位置距离人观看位还有一段距离,且看不出破绽来,炸,药的引线点燃还需要一会儿,但时间也不是那么充裕的。 刘应星怀着侥幸,特意跑来探林屿的底,得到的结果当然是...emmm,早点想后路吧!总比被揭穿了强。 唉!只剩下两天时间了,他要怎么劝服呢?刘应星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在这边绞尽脑汁,心神俱疲时,林屿浑然不觉,还留在客栈里奋笔疾书。 碰到刘星这么一个难得能聊到一块儿的,林屿开始在脑中回忆之前看过的一切关于天象的小知识,准备让刘星少走点弯路,放着也是放着。 但是呢,后来的两天刘星再也没来过,整理出来的东西没派上用场。 可惜!看完斗货大会他们就要离开了,也没来得及留下联系方式,按照古代的通讯,说不得很难碰到呢,林屿产生深深的遗憾。 古代长兄日常 第85节 这种遗憾在斗货大会的会场上骤然消失,他居然又碰到了刘星,刘星正坐在观众席位上,翘首等待。 作者有话说: 刘应星是42章左右出场过的翠山石骗子,没想到吧!他是个女装大佬。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刘星也瞧见了林屿, 刚想站起来挥手示意,再看看身侧的人群,不好意思的放下手。 “我还担心碰不见你们呢。”刘星小声的说着, “那天聊的高兴,这几日家中事忙,竟然忘了去找你,总算今天碰到了, 咱们留个地址罢。” 林屿欣然同意, 两人互相留下地址后,又低声说着话, 弟妹们无聊的转头看向四周。 “你们拿到的请柬位置在哪儿?”刘星忙问。 林屿指了指侧后方,他们自然是跟新兴隆的徐夫人待在一块儿,在同一个包间。 刘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暗道好险!幸好他今天早就打定主意,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两人略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大赛要开始了, 于是各自分开回到包厢内。 徐夫人还带着几分好奇的问, “那人是谁?” “在客栈碰到的, 很聊的来的朋友,人很厉害。”林屿回答。 “喔。”徐夫人若有所思的点头,拿过包厢里桌子上摆的帖子, “这是展品出场的名单。” 也就这个时候, 普通观众才能看到进入决赛的货品, 会有参赛的工作人员推出来绕场一周, 给观众们全部展示一遍, 也是饱眼福的机会。 林屿翻帖子, 第一个出场的就是曾经被他无情吐槽的凤穿牡丹金发冠。但对于别人来说, 明晃晃的黄金璀璨的珍珠,搭配出十足的富贵气象,就是好看就是耀眼。 一边展览,一边还有人卖弄的讲解,先把气氛炒到了最热。 徐夫人盯着外面的人群,无声的叹气。本来他们新兴隆商行为了这次的斗货,花重金还利用别人的人脉,总算请到一位闭关的老画圣为他们画了一幅画,老画圣已经闭关十多年,世上留存的画作本来就不多。还以为这回稳了,结果福慧商行半路杀出一个三星报喜来。 那么大一整块的玉石,还自带一块三色玉石,天然还不可复制,怎么不赢呢? 如果新兴隆还想翻身,只能等待三年后的机会了。 时也运也啊。 徐夫人心里虽然沮丧,但内心已经在飞快思索该怎么尽力挽回败局,败都败了,至少不要败太多。 她正思考时,展览品绕场一周这个活动已经进行到后半段,几个重量级的货品都被报了出来,新兴隆的“夜雨江上”唰一下被展开,主持人兴奋的介绍着老画圣过去的经历和身价,以及有哪些知名的画作,又被那些达官贵人收藏。 围观群众一片喧哗,交头接耳的说着新兴隆商行人脉多广多厉害之类的,听的林屿渐渐皱起眉头。 如果把“夜雨江上”放到最后一个来讲,这样宣传显然很正常,可后面还有展品要出场,难免有拉踩对比的嫌疑。 看来就算是斗货大会的自己人,也更看好福慧商行,暗戳戳的动手脚啊。林屿低头看向弟妹们,他们回望,眼神里都透出相似的意思。 等到夜雨江山被讲解完,三星报喜就被推了上来,揭开上面的红色幕布,一整块的屏风露了出来。 “哇!” “天呐!” “好绝!” 赞叹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十分惊艳,因为这绝佳的雕工,出色的配色,以及夺天地造化而凝结的玉质,上面雕刻的人物更是栩栩如生,凌风而立,恍如真人在眼前。 主持人的声音都微微颤抖,兴奋解释着这块玉石的难得。估计再过一百年也很难再碰到这样的场面了。 围观群众的脖子都伸长了,打算凑近一观,沾一沾福气,场上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来,“再给我们看一遍吧!” “就是就是,我们刚才没瞧清楚。” “以后就见不着了!再看一回吧!” 声音喊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主持人扭头去看福慧商行的管事,管事勉强压制住自己的得意洋洋,斜斜的瞟了一眼新兴隆所在的方向,大发慈悲说:“那就看吧,以后的确看不着了。” 等得了比赛头名,借着造势,他们打算送进贵人府上。 已经绕过场的展览品再次绕场,从前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这个头名基本等于定给福慧商行了,徐夫人已经不忍心看下去,她闭上眼睛稳定情绪,心里有了先离场的念头。 看别人风光荣耀,的确没什么意思。 她已经站了起来,正要跟林屿说点什么,突然听到包厢外面传来巨大的喧哗声,声潮一波一波的涌来,还越来越大。 “天呐!” “这又是怎么了?” “不会吧?” “外面怎么了?”徐夫人问。 林屿惊讶的张大嘴,这时才缓缓的闭上,他神情复杂很难形容,“你还是自己看吧,我一下子说不清楚。” 徐夫人快步掀开竹帘,脸上的表情凝固成林屿同款。 每 一个被推出来展示的商品,下面都是有一个四轮小推车,上面放着商品,由壮汉推着绕场展览。展示过后,临时放在主持人的旁边,主持人也没有碰到小推车。 然而刚才绕场完毕后,壮汉离开,主持人宣布斗货大赛的名字,通常都是从末名念到头名的,他才刚刚念叨第五名,被众人的惊呼吸引,回头一看。那么大的一块玉石,镶嵌了紫檀木的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颜色消失了! 是,就是消失了!什么温润莹白的玉质,寓意吉祥的三彩,还有围边上的一点黑色,全部都没有了!最后只剩下粗糙的大理石颜色,惨白惨白的。 主持人还有刚才碰过的推车的人,脸色也变的惨白惨白,这,这可怎么接下去啊! 当着所有人的面,玉石变色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啊!就连前排的观众也看的清清楚楚。 主持人几次张嘴,平时巧舌如簧的他,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福慧商行的管事冲上台前,不可置信的说,“我的玉石呢?我的三星报喜呢?” 没了,统统没了,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好像玉石本来就是这个颜色。 围观群众哗然,对着这样突兀的变化,他们也是懵逼的。 徐夫人耳朵嗡嗡作响,结巴着说“这,这又是哪一出啊?” 林屿低下头来皱着眉:“当时出事时,也没人动过手脚,甚至之前展览的时候,也是好好的啊!” 难道还能有人隔空动了手脚?或者还有一些他没发现的细节?林屿在思考的时候,底下的人已经开始自己的猜测。 “...这是福气太过了吧!” “根本就不是人间能够留住的福气吧!” “对啊对啊,肯定是属于神仙的东西,我们能够看上一眼,已经是莫大的运气了!” “现在是上天把它收回去了吗?” 主持人擦着额头的汗,听着越来越明显的理论声,同时去看福慧商行的管事,看看他怎么拿主意。 管事脑中乱麻揉成一团,于是牙一咬脚一跺,“没错就是这样!三星报喜实在不是人间能存在的东西,已经被上天收回去了!” 只有咬死这个理由,才能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东西是当着所有目击者的面,就这么突兀没了的。事后查证是另外一回事,现在要先找个不会引起骚动的理由。 一传十十传百,这个理由很快就被接收了,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嘛!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在推崇惜福敬福的文化中,发生这种事情非常正常。 既然三喜报喜已经被上天收了回去,原先定好的名次就不能宣布,这场戏又该怎么唱? 林屿想了想,对着康安使了一个眼色,让康安去出头。 康安会意,于是对着徐夫人耳语一番,徐夫人频频点头,又摘下自己的管事腰牌说,“这事我不方便出面,劳烦你去说一声。” “放心,交给我吧!”康安推门而出,凭着腰牌很快来到主持人的身边,对着他说了什么。 福慧商行的管事也只能认同。 很快,主持人再次站出来宣布,福慧商行选送的三喜报喜是当之无愧的头名,但毕竟已经被上天收走了,不再方便作为展览品,于是把它超常提拔,设为特别奖项,也就是特等名次。然后,再由后面的货品依次替补。 这样,“夜雨江上”成为头名,原来的第二名成为第三名。 特等的名词虽然好听,但光有一个名头有什么用处,根本发挥不了它礼物的功能,也就是听着好听。而夜雨江上得了实惠,稍微在名头上损失一点又有什么要紧? 事情转进如风,没想到最后的赢家竟然还是自家,徐夫人捂着笑得酸疼的腮帮子,尽量别那么兴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徐夫人急着回去给主家报喜, 急匆匆的想要离开,她一走林屿也不好继续留下,只能跟着也离开了。 宣布了斗货大会结束, 再让看热闹的人群散去,那件三星报喜依旧还摆在舞台上,福慧商行的管事不敢让人搬走,只能先用红布盖好, 暂时先等着人群散去之后, 再去找主家商量。至于那些搬过玉石屏风的工作人员,只敢留在后台, 瑟瑟发抖的等着处置。 没过一炷香,福慧商行的老板赶来了,一身酒气都没散,急匆匆的发问,“到底怎么回事!” 管事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连一点细节都不敢疏漏, 但事情实在太过离奇, 听得福慧老板眉头都要飞起来,“瞎扯什么蛋呢!” “是真的,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主持人连忙接嘴, “在上台之前, 已经检查过没问题, 而推车的人都是两两成对, 底下又有那么多观众看着, 就是放着放着就没色了。” 推车的汉子连连点头, “头几排的观众也看到了, 出事时我们都站的远远的。” 他们一边撇清自己,一边极力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再反复的问几遍,说辞对比之后也没有错漏。 福慧老板不禁泛起嘀咕,难道真的有这种事情? 这时候,一个虚弱的男声冒了出来,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我不信,让我看看,好好的三星报喜,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蓝衣少年扑到小推车前面,又把红布掀开来,已经变成普通石头的玉石屏风露出真容,跟少年的脸一样惨白。 “我不信,不信...”少年跌坐在地,喃喃自语。 福慧商行的老板再次头疼起来,却也理解少年的崩溃。因为这块玉石本是少年发掘的,想要来卖个好价钱,结果钱还没到手,东西没了,这事又该找谁去? 心里虽然充满了同情,但是福慧老板作为生意人的本能还在,他自己上前去检查了两遍屏风,确定它已经没法复原后,福慧老板从随身的钱包里取出两张契约纸来,“别光顾着伤心,事情已经这样,还不如早点接受现实。” “拿着银子,好好的回家去。” 少年看着递到面前的纸张,一张脸憋的通红,“一百两?你拿来打发叫花子呐?那可是本来可以卖几万两的屏风!” “可是它现在一钱不值,还要费力让人搬走,我肯给你一百两,纯粹是看在一场交情的分上,大家都是受害者。”福慧老板淡淡的说:“你如果不要,我还省了钱呢。” “对啊,小哥拿着吧,就当个辛苦钱。”管事在一边劝着,连主持也过来说话,少年脸上一阵的发热,最后还是拿着银子,收进怀里走了。 福慧的老板松了一口气,总算把人打发,他还在再来思考这是怎么收场,现在他看着这块玉石就闹心。 刘应星走出去老远,不管谁来看,都是一副伤心欲绝,要死不活的模样,就连他回客栈时,老板都担心的问,要不要紧需不需要请大夫。 古代长兄日常 第86节 “没事,”刘应星勉强扯出半个笑容,“我想退房。” 客栈老板看他这副模样,加快速度办了退房,然后还帮忙叫了马车,看着他搬东西走人。 走出去十多里地,刘应星又重新换了一辆马车,这才吩咐车夫快马加鞭,先赶去另外一个州城。逃命去也! 这几次他的后背就没干过,一直都在冒冷汗,现在远离了金州,总算是放下心来。 做贼是真的会心虚啊。总共也就动了两次坏心思,两次都被同一个人撞破了,可能冥冥之中在告诉他,不能做坏事,老天爷长着眼睛。 以后还是踏踏实实的做事吧,刘应星垂下脑子,只是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父亲还有重病在身,也不晓得能干点什么事情? 刘应星陷入对未来的迷茫中。 * 围观了一场斗货大赛,林屿只觉得峰回路转,比话本子也不差什么,实在长了见识。尽管他们的包间远没怎么看清,但最后还是切切实实瞧见了已经变成大理石的屏风的。 “你们觉得真的会有什么福气被收回的事情吗?”康平托着下巴,“我怎么听着这么玄乎呢?” “我也不怎么信,但是没有更好的解释啊。”康安试图猜测,“这里面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谁知道呢!”楚楚耸肩。 林屿是不信什么这些的,只是现在没有清晰的解释,只能说:“过来收拾行礼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塞进去啊。” 三人哀叹起来,包袱里装不下啊。 出门之前只带了两件衣裳,回去背了好多东西,全是带回去的土特产,满登登的,塞了这样就留不下那样,却不得不带回去。 都是花钱买的,扔了也舍不得。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被解决了,徐夫人过来送行时,提到她们商行的船马上就要开的,不如坐她们的船。 林屿也没拒绝。 实际上徐夫人内心觉得,林小哥是个福星,全是托赖他的运气好,竟然连这种局面都能咸鱼翻身,这不是福星还是什么? 从某种情况来说,徐夫人算是歪打正着了。 搭乘新兴隆的商船,路上就过的滋润许多,有专人照顾,如果路上钓到什么河鲜,还会请他们过去一起品尝。 河鲜少了几分鲜甜,但是味道也还算不错,他们吹着小风吃着鱼肉粥,高高兴兴的被送到长兴的码头下船。 回家之后,先按照人头分别送上礼物,他买的多,相熟的人家都会份儿,就算不是特别熟的,也会送上一盒点心。 林屿给每一份礼物分类写上字条,然后让弟妹们分别去送。 康安分到的就是送去三叔家,路都是认识的,轻车熟路的送到三叔家的门口,隔着篱笆喊道:“有人在家吗?” 三婶正在院子里洗衣裳,闻言把手上的泡沫一擦就过来开门,“呀是康安呐,这么快就回来了?来来来,进来坐会儿。” “是啊,已经回来了,刚到家一会儿,这不是给您送特产吗?”康安熟练的回答,“我不坐了,等下还有好几家要送呢。”他把东西放进堂屋里就走了。 这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三婶去屋里洗干净手,小心拆开包袱表面的牛皮纸,结果露出好几匹漂亮的棉布来。 呀!三婶都不敢上手去摸,生怕手上的茧子刮坏了布,没想到棉布也能织的这么细致,比丝绸也不差什么,精美好看。 一匹深色的,一匹浅色的,还有一匹嫩黄色。三婶已经在心里安排该怎么分配,孙女们正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穿嫩黄色正好,浅色的可以给儿子做两套见客的衣裳,现在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 等到三叔他们忙完回家,三婶连忙献宝一样把布匹捧了上去,“瞧,小屿刚送来的布,给大家伙做衣裳正好。”她扳着手指头算,想好了这么分配。 三叔想了想,从腰包里掏出一两银子来,“家里人口多,这些布料够不上每人一身,拿钱去再买点布料回来,你也做一身。” 三婶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份,老脸一红,结巴说:“我的衣裳还够穿,不用买新的。” “哪里不用,都洗的掉色了。”三叔坚持,“再说了,最近县城有些布料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打折,用不了多少钱的。” 就知道这老头没那么体贴!三婶微微有些失望,然后又好奇,“怎么又打折?不是到了月底才打折吗?” “谁晓得喔!比平时便宜很多,买点也无所谓。”三叔闹不明白这些,只知道便宜就行。 事实上县城的其余居民也是这么想的,便宜就行。 而在清仓大处理的布匹店丝线店,经过牛大和马三的渲染和不遗余力的宣传,知道了有金州这么一个进货渠道,哪里还稳得住?如果他们不尽快处理了以前的旧货,哪来的银钱进新货呢? 金州的货品如此出色,他们如果不去占据这个市场,自然会被其余的人占据,那为什么不自己上呢? 但是想要消耗以前的库存有些困难,一方面是县城的人口有限,一方面就是担心现在卖的便宜了,以后想要正价卖,卖不上价。 既然当了这个领头,也不能白拿他们的分红,林屿给他们出了主意。 一匹能做两到三件衣裳,但愿意买布的根本吃不下这么大的消耗,还不如布店提前把布匹裁剪出来,刚好够一件衣裳或者一件裤子的,零卖也是一种策略嘛。 这个销售办法一出,立刻消耗掉剩余库存的三分之一,毕竟很多人可能衣服坏的快或者裤子坏的快,未必愿意全都换新的,而买半匹布也会剩下一小半,很浪费。 这样一分割,看似卖出去的量少,其实反而速度更快。 这还不算完,县城的消费人口不够多,但是整个长兴县除了县城,还有十几个村子,他们都在嗷嗷待哺等着更低廉的货品进入生活。 林屿直接让他们把提前分好的布料,按照衣裳和裤子做好分类,一辆牛车拖到村子口,大声叫喊一百文一套,迅速吸引了精打细算家庭主妇的主意。 村里的妇人多数都是会做衣裳的,技艺好不好是另外一回事,遇到比平时还便宜的布料,不管自己用不用的上吧,先抢了再说,自己抢了不够,还要替亲戚抢几套。 当时去了村口售卖的牛大说的绘声绘色,这辈子都没见过被抢购还要更激烈的场景。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把店内的全部库存都卖完了, 牛大还觉得意犹未尽呢。 本来觉得村里人精打细算没那么慷慨解开腰包,结果他们是又大方又痛快,只要看中了东西, 一个劲的往他们手里塞钱,生怕他们不卖了。 带了一车去,顶多有两个时辰就被抢完了,又送一车, 依旧是速度很快的卖光。只可惜他们就剩那么点子库存, 卖完就没有了,不然牛大还想着多去两趟。 现在以前的旧库存消耗的差不多, 又该做点什么?吉庆街所有商家的目光统统都放在了林屿身上,眼巴巴等着他出个主意。 现在他们人聚在一家茶楼里,等着林屿出个主意来。 对此,林屿早有准备,他咳嗽一声把注意力吸引过来,“我写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待会儿可以发给大家看一看。”他手边有好几份册子, 都是提前誊抄好的计划书。 眼神开始汇聚到册子上, 里面究竟写了什么灵丹妙方?商家们开始渴望看到,恨不得用眼神穿透纸张。 一只手盖到了册子上,挡住他们的眼神。 “但是, 丑话说在前头, 这些东西都是商业机密, 禁止外泄。每一个举措都关系到后面, 大家能不能赚到钱, 所以...如果在外面听到只言片语, 我也不管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只找你们,计划就没有下文了,有问题吗?” 他一改平日和气好说话的性子,既冷淡又严肃的说着话,包间内的空气为之一静。 巧姐左看右看,主动站出来打圆场,“我们都懂的,要是泄露了机密,赚不到钱都是小事,更担心让其他人又学了去。所以,我保证一个人都不说,谁也不告诉!” 她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牛大半开玩笑的说:“我就是晚上说梦话都会记得这条的。” 有了他们两带头,其余的商家纷纷表衷心,表明自己一定会小心的,毕竟事关自己的钱包,再小心一点也不为过。 林屿有了台阶下,也把表情调整成和缓,“当然,我也不想大家忙活了一通,最后什么钱也没赚到,像这些机密,如果是被其他商户学去了,他们再跟着照做,谁还来我们这里买东西啊?” 商户们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保密作为最重要的事情先确定了下来。 随后,一直站在身后充当小秘书的康安和康平把计划书发了下去,让他们几个人凑到一起看。 等了两炷香,确定他们都看完了,林屿这才把继续解说:“以前大家想要买什么东西,总是要城东城西的跑个两三趟,才有可能把东西买齐,很多时间都是浪费在路上的,如果有一个地方,囊括了生鲜时蔬,衣裳布料,医馆,大米粮油等等,是不是大家更愿意直接跑来这个地方买东西呢?节省的功夫完全可以做点别的。”他压低声音,循循善诱。 别人可能没那么深的感受,几个女老板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每次做完生意关门,差不多都很晚,想要买点东西真是不容易,如果在店铺附近能买到,那不是很方便? 对她们来说方便,对附近的居民也是。 “妙啊!”巧姐第一个响应,“如果真的是那样,别说吉庆街,就是附近的好几个居民区,都会愿意过来买东西的。” 巧姐一点就透,但是她又迟疑了,“可是,吉庆街还差了几种商家,没有卖蔬菜,也没有医馆,还有一两样缺少的。” “嗯,我知道,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把欠缺的商家找来。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林屿问着,总不能什么都让他做,累也累死了,合格的领导需要点拨底下人做事。 商家们开始冥思苦想起来,要说他们也是本地人,人脉关系四通八达的,肯定会有自己的办法,于是开始七嘴八舌的提供主意。 “我表姑的姨夫是开医馆的,说不定能说动他们。” “我的有个亲戚也是,他开的铺子我们刚好没有。” 他们试着提出自己的建议,林屿也一直点头微笑,示意他们继续说,于是越聊越是起劲,已经把欠缺的部分都补上了。 有一些缺的商品,他们可以自己进货,有一些独门的还是需要请人,这么一部分,就可以稍微透露一点计划来增加筹码。 林屿听得十分满意,事情暂时这么定下来,商户们分成两拨,一拨去拉人头,一拨回去把自家的店铺重新粉刷一遍,等着装修好后重新开业。 因为要重新装修,所以吉庆街的好多店铺都开始关门歇业,看起来十分的萧条。 “咦?他们是不做生意了吗?”因为吉庆街的萧条引人注目,很快就引起了县城另外一边人的注意。 他们就是那些模仿着回馈活动,然后抢生意的人,为首的那个,叫做魏老三。 听说以前魏老三是个跑码头的,常年都在码头上混着,等到上了岁数后,身体折腾不动了,于是回了老家,打算做点生意养老糊口。 但是他开的铺子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完全只能赚附近居民的零花,魏老三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绞尽脑汁的思考对策。 后来,他听说吉庆街有人搞月底打折活动,脑内的小灯泡一亮,顿时想出了主意,别人打折他也可以打折啊! 于是他学着打折,这才稍微拯救了生意,也就赚个生活费,别的完全不行。 现在听说吉庆街的商户全部都关了门,而且之前还在清仓买货,顿时魏老三在家早晚三顿的烧香祈祷,他们是真的倒闭了,也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可还没高兴几天,魏老三赫然发现,商户们虽然关了门,但是粉刷匠,砖瓦匠从来没听过,络绎不绝的进出。 魏老三派了两个手下去跟踪,还发觉他们鬼鬼祟祟的找人聊天,满城的到处走,也不知道要搞什么把戏。 魏老三心里升起危机感,不行不行,他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林屿把事情安排下去,于是在家设计超级市场开业的宣传方案,等到进货和装修进入尾声时,宣传的事情也不能落后,一定要配合的及时。 正在慢慢思考着,林屿听到有人进屋的声响,随后开始喊他的名字。 “小屿在家吗?” “在呢在呢,书房里。”林屿站起来习惯的回答,结果是三叔过来,他一碰面就是劈头盖脸的问,“听说你要把铺子换个地方开?” 林屿哭笑不得请人坐下,“这又是哪里听来的谣言啊?我从来没想到这些。” “可是外面都传遍了。”三叔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嘛,我都没听过,肯定是谣言。” 古代长兄日常 第87节 第一百二十章 既然得了准信, 三叔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不由得跟林屿倒起苦水来。 他最近开店时,听了一耳朵附近居民的八卦, 都是在说吉庆街的事,传着传着就成了要关门歇业,里面所有的商家都要搬走。说的是整条吉庆街,那不是包括了小屿开的两个店铺吗? 听到这个消息, 三叔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连自家店铺的事情都顾不上去。 什么叫捕风捉影,林屿算是见识了, 他一边安慰人,一边强调绝无此事。 “他们的铺子是关了重新粉刷,毕竟也用了这么多年,粉刷花不了多少钱,但是看起来就新了。”想了想,林屿还是透露出三分来, 他打算整合整条吉庆街的资源, 改成“吉庆超级市场”。 虽然没听过超市的名字, 但三叔也觉察出其中的商机来,他一拍大腿,“既然这样, 我也把豆腐铺子搬过来!也算是给你助阵。还有告诉春霞一声, 让她也来。” 林屿连忙把人拦住, “不用不用, 三叔你的铺子是买的, 怎么好随意挪动位置?”再说了, 吉庆街也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啊。 “那又有什么?反正铺子搁在那里, 就是租出去也有租金拿,换个位置没什么的。”最重要的是,表明自己的决心啊。当初如果不是跟林屿合伙做生意,哪有现在的铺子生意? 三叔坚持要搬,林屿坚决不干,两人互相推拒了三个回合,最后还是林屿先败下阵来,“别再说什么搬不搬铺子的话,如果三叔真的有心,倒不如定做一个小推车,把最受欢迎的几种菜品放在推车上叫卖,这不是一样的吗?不拘是哪个堂哥帮忙盯着,效果也是一样,还多了一个销售渠道。”关铺子是得不偿失啊! 三叔一拍脑袋,刚才卡住了,明明有更好的主意!他心里又觉得说不准是小屿看穿了什么,所以特意给他出的主意。 以前老听那些有钱人抱怨愁,三叔还觉得换成是他,肯定快活的不得了,天天吃饱穿暖能有什么好犯愁的?现在轮到自己,才知道其中的滋味。 三叔有三个儿子,虽然有偏好,但是在处事时还是尽量一碗水端平的,现在,老三林青树去做了驿差,不管咋说前程肯定是不愁的。可是老大跟老二之间开始别别扭扭,总是有点不自在。 按照村里的习俗,父母在时不分家,如果分家就是老大六成,其余的孩子平分剩下的。不仅仅因为老大是长子,还承担了养老的重任,有权利就有义务。家里还没赚钱之前,三叔也曾经说过这话,按照村里的习惯来。 现在赚了钱...三成可就不是简单的几亩地,而是几十几百两银子,甚至可能是铺子的归属,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要考虑到后代。所以老大媳妇跟老二媳妇隐隐有点别苗头的意思,时不时得就要刺两句。 现在还只是有点苗头,以后可说不好。如果有个合适的机会,把老二先分出去经营另外一个摊子,说不定隔开后,两兄弟又好了呢?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三叔感叹过后又重新振作起来,打算去找木匠定做推车,林屿还特意跟他强调了一句,记得给推车加个盖。不仅仅是遮风挡尘显的干净,还免得风吹日晒。 春霞姐听说这事也去定了一辆车,准备让自己的妹子秋菊去盯着,铺子生意稳定不愁客人,倒不如开辟一个新的渠道。 等小推车做好,上了一层清漆正在散味时,事情又有了变化。 除了吉庆街原本的店铺之外,当时林屿还把一个任务交给了马三,让他把临近的几条街,零散摆摊卖时蔬的小贩们都集合到一起,专门给他们收拾出一块空地来,让他们可以买自家产的蔬果。 现在几乎没有菜贩子,都是村民自产自销,对于品种不能多做要求,地里长什么就卖什么。 马三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收罗来了二十多快三十个小摊贩,汇聚在一起也不算少。 这样一个超市基本成型了,能够满足日常所需,一站式购物,甚至还专门请了两个壮力的婶子,随时清理街道。 马三满意点头,别的同伴都是进货了,他负责简单的拉人活动,要是这个都干不了,他还是趁早回家吃自己吧。 马三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刚刚去报告菜贩已经集合的消息,后脚那些菜贩就找上门来,当着林屿的面说,他们不打算去吉庆街口摆摊了。 “为什么?”马三急了,“你们之前不是答应好好的吗?现在又反悔?玩我呢!” “当时你们也没告诉我,这里面你们还能赚钱啊!”菜贩的头头振振有词,“总不能你们占便宜,我们吃亏吧?” “你们又吃什么亏了?在哪儿卖不都是卖?”马三争论。 “既然这样,你们又为什么非要我们去吉庆街口呢?”菜贩头子狡猾的笑了,那意思不言而喻。 答应他们其余的条件,他们才肯去吉庆街口。 “既然这样,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一直在倾听的林屿也笑了笑,“事情就这么算了吧,请回。”他做了一个请离开的姿势。 菜贩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他们在碰几天壁,就知道轻重了。 “那我就等着你们八抬大轿请我回来的时候。”菜贩头子趾高气昂的走了。 他一走,马三连忙认错,“对不起,这事是我没办好。”脑袋都要垂到腰上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来讨论谁对谁错没意义,你准备其余的弥补措施了吗?” 马三眼珠急转,显然在想什么事情,“我当初找的是附近几条街的菜贩子,还剩下的一些人没找。” “那就先去找剩余的菜贩,先把事情办了再说。”林屿冷静的安排。 马三得了消息立刻去找剩余的菜贩子,没想到找来找去,竟然连一个菜贩都没瞧见,难道在躲着他? 马三无功而返,什么也没做成,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朦朦胧胧的觉得,是不是有人在针对他们?不然怎么会这么不顺利? “你这脑子总算是开窍了,不然我都要急死了。”马三不敢去找林屿,厚着脸皮去找巧姐,希望巧姐帮着出个主意,巧姐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 “那现在怎么办呢?” “既然是别人故意针对,你就拿着银钱开路,先打听清楚是谁呗!”巧姐传授技巧,“问清楚才好决定。” 马三于是立刻去找了一个落单的菜贩,不仅给了钱还强调自己不会泄密,终于把背后的人打听出来。 原来是住在城西的魏老三!他以前跑码头,手底下还有几十个手下很听话,是个不好对付的刺猬。 难道他们只能吃下这个暗亏,答应菜贩的条件吗? “当然不!这次妥协,下次别人就知道你是个软柿子好捏,那就会有下一次,再下一次。从最初就不能开这个头。”林屿站了起来,“那些人呐,目光也就这样。”明明机会都摆在眼前了,硬生生错过,属于老天爷送饭吃还嫌饭馊。 林屿才不惯着他们。 他对着马三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马三听得连连点头,目中透出光彩来。原来还能这样做!他这脑子怎么就没想到呢!哎,此刻马三是真的心服口服。 他们暗中保密,私下行动,落到不知情人眼里,就是他们放弃了这事。 林屿以前听商户们提过有人模仿月底回馈的活动,还一时兴起去瞧到到底是谁,但是他很快就发觉,那些人的规模,价格,货源等等,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打折的口号喊得响,可精明的主妇不是傻子,一分钱一分货,花多少钱就要买到多少东西。而那 几个商家,售价高,就算打折之后也不过刚刚跟正常价格齐平。 这样的对手,根本不足为虑。 倒是那个魏老三,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后招?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在事成之前他可要先低调一点。 来去一趟金州坐船很快,那些商家很快就填充好新的货架,加上粉刷过的店铺,瞧着格外的整齐。 商户们聚在一起商量好开张吉日,就挑在十月的十五。 现在已经过了秋天,又是风调雨顺的一年,田里的收成很好,居民也有了余钱来逛街买东西。 而很早他们就在孩子嘴里听说过,吉庆街改名叫吉庆超级市场的事情,还编了一曲顺口溜,念的特别多。 顺口溜念下来,就跟洗脑一样,街角巷口都是统统买齐,统统买齐的句子,尤其是他们还送什么优惠劵,上面写着买满三十文就能抵扣三文。 那不是等于捡钱吗?三文钱也能买不少东西哩!哪怕是出于好奇,县城的居民也打算去凑热闹。 扳着手指头算清日子,十月十五很快就来了,居民们来到吉庆街口,惊讶的发觉这里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一直动用围布挡着,现在看来真是大变样啊! 首先是街口的地方,本来种了一颗大树,树下经常有人坐着聊天,汇拢了好大一批人,时时刻刻都热闹,而现在,变成了非常齐整的架子,架子上面摆着新鲜的,刚从地里摘出来的鲜菜,还有梨,柿子等等时鲜水果。 架子后面还站了人,正堆起满脸的笑意等候顾客的光临。 “呀!这些菜都还挺不错的,要什么价格?” 菜贩报了一个很公道的价格,然后告诉她们,这些东西都可以用那张抵扣劵。 呀,这么一说很划算呐!妇人心动了,菜贩还笑着说,可以几个人合着一起买,这样也不用一次买太多菜。蔬菜嘛还是一次少买点。 卖完了菜,她们又打算去看看别的地方,那些熟悉的店铺,现在已经变成不熟悉的样子,同意的粉刷过,然后小二们都穿上同色的围裙,充分治愈强迫症。 这还不算什么,还有店内的货品,令人耳目一新。从前市面上买的东西,都是大差不差的,东家买不着,去西家肯定有差不多的,完全不用担心。而现在...细密的团纹,柔软的品质,还有漂亮的颜色一字排开,直接把美丽最直接的呈现给大家。 小二也笑的很开心,“这些布匹啊,都是我们掌柜的,大老远从外地进的货,保证最漂亮,最时兴,而且做成了衣裳,也不容易跟别人一模一样,我们掌柜的说这个叫不会撞衫!您就放心买吧!” “这颜色,精致好看又不失稳重,温柔,最适合您这样的夫人了!”小二一顿嘴甜,顿时把逛街的夫人逗笑了,“你这么说,我都觉得我不买不好意思了。”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就算不买又有什么!您愿意过来看一看,瞧一瞧,就是给我们捧场了!” 但是在小二的一顿巧嘴下,大家都心动了,就算不给自己买,给自家儿子女儿添一件漂亮衣裳也是值得的,没听小二说嘛,可以把布匹裁开,只卖一件衣裳或者一件裤子的量! 看完了衣裳还有绣品,汗巾,腰带,丝线等等,孩子玩的拨浪鼓,七巧板,竹蜻蜓,男人会用到的笔墨纸砚,算盘,逛的是眼睛都要转不动。东西实在太多,种类也太丰富了!老人还是小孩,男人还 是女人都能找到自己想买的东西。 “我走不动了,歇歇脚吧。”几个妇人提着大包小包,全是她们的战利品。 “我不仅累,我还好饿,要不然咱们先不逛了,出去吃东西吧!”有人提议。 “还出去干什么呀!前面这不是正好有一家面馆和一家饭馆嘛!”她们指着面前的招牌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 前面不远, 正好挂着一张白底蓝边的招牌,上面写着夏记面馆几个人,而在旁边一点, 是夏记饭馆,不论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都能满足中午用餐的需要。 面馆的老板娘笑容可掬的站在门口,看到来往的客人之后, 立刻根据人数推荐相应的菜色, 如果要快就吃面,如果不急就点菜, 把她们安排的妥妥帖帖。 妇人们想了想,还是吃面吧!速度快而且消费不高,吃完之后还能继续逛。厨房里听到小二一声喊,立刻滚水下面,几息之间就是一碗面送上,上面放着烫过的蔬菜。 面汤好喝, 面条筋道, 浇头也很美味, 这钱花的值啊! 等妇人们全部吃完之后,继续在街上购物,每一样东西都让她们心动, 恨不得马上掏出腰包, 只是再长的街道也有逛完的时候, 每一间店都被逛了, 她们意犹未尽的打算离开。 从街道深处走到巷子口时, 又看到前面围了一大群的人, 乌央乌央的。 又有什么好事呢? 妇人们想要挤进去看个明白, 结果竟然在发彩纸风车!彩色纸张做的风车,一旦转动起来格外的好看,背后还写着吉庆超市四个字,画着花纹。 哟,这个风车又要买多少钱? “不要钱啊婶子,只要您是在这里消费过的,都可以凭着购物袋,免费领一个风车,带回去也让您家孩子高兴高兴。”发风车的青年瞄了一眼妇人拎着的袋子,主动从背后的口袋拿,“诺,这个是您的。” 妇人低头一瞧,刚才买东西太激动没注意,原来牛皮纸袋上面也写了同样的字迹,吉庆超市。 她还说这袋子怪结实的,可以拿回家去装东西呢。 手里的风车迎着微风转动着,彩色纸张非常好看,妇人们人手一个,准备拿回家去哄孩子。 现在属于孩子的玩具很少,就算是个风车也很值得珍惜,只要带回家里存放,就会时时刻刻看到上面吉庆超市四个字,无形中就做了宣传。 而彩纸的成本又不高,顶多是花了一点功夫裁剪,一个人一天能做几百个。 不过林屿还是低估了县城居民的热情,他本来是想通过风车来粗略统计一下客户流量,预先准备的三千个风车愣是被一抢而空。 虽然里面肯定有浑水摸鱼领了两遍的,可这个数据还是很值得相信的。 古代长兄日常 第88节 到了下午,风车被领没了,那些来迟一步没领到的人正围着发风车的人,想要个说法。 林屿转过脸去看康平,示意他去解决这事。 康平突然得了任务,顿感压力,他想了想,按照平时大哥的思路会怎么做呢?风车不值钱,人工费也微乎其微,如果让客人不满意的回去,这么一点微小的不满可能会发酵。 大头都花了,还差一点小头吗? 想明白后,康平一下子就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柜台里搜罗来好几只炭笔,还背了一张小凳子。 等到了街口,就站在凳子上对着人群说,“大家别急别慌,既然说了能领到风车,就一定能拿到,只是现在风车没了,还需要几天时间,麻烦大家把购物袋都拿出来做个记号,五天后凭着购物袋领取。” 说着,他把炭笔分给其他两个青年,挨个挨个的在牛皮纸袋写了一个日期,那些没领到风车的人群这才慢慢散去。 总算把人打发走,康平这才慢慢走回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我做的怎么样?” “特别好,已经得了三分真传了。” “才三分呐?” “要不然五分?” “及格线都没到,不行不行。” “哼,三分就不错了,你还有的学呢!” 一旦开始互相迫害,根本就停不下来,也驱散了几分疲惫和劳累。 今天超市的初次开业,圆满结束,但只能算是个开始,能够在居民中赢得口碑,获得他们的青睐,是一个长期的活动。人流量已经吸引来了,想要长期经营还是得靠货品的质量,服务的水准。 质量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因为金州那边的产业链非常成熟,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也多,品质十分稳定,服务水平就要靠各家店铺自己培训了。 就是没想到,听说他们要重新开店,夏荷老板自己跑了过来说,准备在吉庆街也开个分店。 她现在可是开了三家分店,每次赚的盆满钵满呐。 夏荷粗粗的估算了人流量,笑的见牙不见眼,她这次的决策果然又没做错! 根据她自己的观察,林老板这个人厚道,肯担事,如果跟他关系好,凡是有什么好事都会拉人一把,带着一起赚钱。可能瞧着不起眼,但肯定是净利润。不像别人吹的天花乱坠,实际上一到关键地方,先把小弟推出去顶包。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主动点联系呢?以后还能混个不错的交情。 事实上夏荷的决定没有做错,今天店内的人流量,比平时高出一倍都不止啊!数钱数到手抽筋。 而作为巷子口的店铺,不论是香膏店还是绢花,赚的也非常多,甚至连高端绢花都卖出去两套,一个钱匣子都塞不下了。 现在蓉蓉也升级成店长,手底下带着七八个小姑娘,梳成统一的发式,一会忙着接待客人,一会替客人试用,镇定自若,很有几分店长的派头。 夜色开始慢慢降临,进了十月里黑的早,林屿早早的让他们把灯笼准备好,一盏盏的灯笼亮起来,看上去格外的动人。 只可惜现在蜡烛的照明效果不好,不然还能再逛一波夜市呢。 春霞姐已经收摊,过来看她妹妹秋菊第一天卖货怎么样,听到这话都笑了,“可见是赚钱赚疯魔了,连晚上都不放过,累了一天还不赶紧回去休息?” 林屿心想,那是你不知道夜市的魅力!人们在外面上班累了一天,夜市才是生活揭开的序幕,各种便宜又好看的小商品,街边热气腾腾的小吃摊,鲜香麻辣的烧烤啤酒,这才是夜色里最吸引人的东西。 一想到烤串啊,他口水都能流出去,可惜啊!现在没那个治安条件,一到夜里都是关门闭户的。 不过,也的确该回家休息了,就算有什么总结,等到明天再做。 * “什么?吉庆超市开业了,而且,还在门口摆了一大片的菜摊子?他们又是从哪儿弄来的菜跟人?”魏老三倏然站直,对着底下的手下厉声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呐!”他的手下急的额头冒汗,“当时我们联系过的菜贩,都答应了不去吉庆超市,他们也的确没去,然后,然后那个马三就到处奔走联系县城里其余的菜贩,他找一家,我们后脚就跟上去,花了钱让对方别去,谁晓得他们又是从哪儿翻出来一堆人,还是正常开业了!” “而且那些蔬菜水果的价格,也没多高啊,最可恨的是,他们还搞了一个什么两文钱买菜,把好几种蔬菜拼凑到一起,两文钱直接带走。” 手下越是说越是没底气,别人家不动声色就摆了他们一道,悄悄把他们捣的乱挡了回去,而他们呢,连手法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还怎么斗?干脆就别斗好啦。 但魏老三心里那口气咽不下气,之前他就暗中想过很多法子,都不管用。去给商家们捣乱?他们关门歇业?阻拦他们的进货渠道?连渠道哪个他都不清楚。 也就是想来想去,最后琢磨出一个阻拦菜贩的主意,本来是想着说好歹拦一拦,结果呢?一点作用没起! 魏老三气的是头发都要竖起来,他一屁股坐下顺手拿起茶杯往嘴里灌,结果是刚倒的热茶,烫的他噗一口吐了出来。 认倒霉时,连茶都跟他作对! 魏老三正在跟手下一起生闷气,突然听到另外一个手下跌跌撞撞的闯进来,“老大,不好啦,老大!” “你才不好了呢!”魏老三唾了手下一口,“会不会说话?重新说。” 手下呼哧带喘,还没来得及说清楚前因后果就挨了一顿骂,等他站直了理顺气,外面的响动终于传了进来,“魏老三你出来!你还我们钱!” 魏老三悚然,“这又是谁?” “这是那些菜贩子啊!他们昨天打听到了吉庆超市的情况,听说在那里卖菜不仅人流量高,销的快,还有什么什么优惠,听说以后的菜贩子想要入驻,还要倒给吉庆超市一笔钱,所以都打算过来闹啊!”手下嘴皮子极快,三言两语说了个清楚。 但魏老三已经听不清,他脑子就一个念头,完了完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菜贩们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其实他们就是继续在原先的地方卖菜, 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人就怕对比,尤其是看着别人发财,而自己机会都送到手里, 却没有珍惜。等到以后别人占稳了脚跟,还会不会把他们挤出去? 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想起想去,这口锅只能扣给魏老三,还扣的严严实实。没错, 如果不是当初魏老三让他们不要去吉庆街摆摊, 哪里会有这种事。 这时,菜贩完全忘记了是自己捡钱眼开, 然后在魏老三几句怂恿之下就动了心,想要要挟吉庆街的人,给他们更好的待遇。 怪别人肯定比怪自己,容易的多,也更容易减轻自己犯蠢的挫败感。 就算魏老三有几十个手下,也架不住菜贩子人更多, 而且菜贩子被夺了生路, 心里充满了愤怒, 行动也更加过激,两边人打了一架,最后居然还是魏老三这边挂了彩。 魏老三又气又急, 病倒了。 而这边, 林屿还不知道视他为假想敌的人, 正在咬着牙咒小人, 他自己都忙不过来呢。 第一个是快要冬天, 又要重新做冬季限定的膏脂, 第二个就是紧密观察新开业超市的营业状态, 这可关系到他的一成分红呢。 开业的一炮打响后,一举就吸引了全县城居民的注意力,扩大知名度后,就需要变成细水长流的政策,来吸引更多的人。 经过商户们的统一协商,保留月底的回馈日活动,依旧在那一天推出特价商品,然后,每一天都会有新鲜的菜品,做两文钱的特价活动。 蔬菜也要不了多少钱,但是听着就很便宜,还显得大气。 营业额不断的上涨着,商户们都笑的合不拢嘴。以前听着林屿指挥他们干这样干那样,心里还不解其意暗暗担忧,现在再看,都是有原因的。 比如说那个做牛皮纸袋的主意,林老板还特意叮嘱过,一定要结实耐用的,还要在纸袋旁边挂上两个怪模怪样的提手,他们还觉得这根本用不上嘛。 结果,装了提手的纸袋子,意外的好用,只需要几根手指就能轻松拎起,纸袋子还能装很多东西,容量又大。 现在走在大街小巷,时常能看到妇人买菜时买东西时,拿着吉庆超市的纸袋子,走街串巷之中,就做了无形的广告,比平时费劲叫喊,轻松多了。 还有风车,还有优惠劵...等等,一时之间,吉庆超市就是最热门的话题。 林屿对于别人的夸耀,笑而不语,他也只是看得多见得多。自古以来,国人就有勤俭节约循环利用的美德,试问哪个人家里没有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各种超市送的菜市场拿的塑料袋呢?就等着重复利用。 虽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但是先留着呗! 还有街上有人发的小扇子,小广告等等,只要是用的上的东西,都会被好好的收起来。现在再换到资源相对匮乏的古代,就是一片纸也值得好好珍惜。 所以牛皮纸袋只要做的结实,后续的广告效应是无穷的。只要提起种类最齐全的商业街,大家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地方。 十月十五开的业,等到了月底又有一次回馈活动,经营半月后,林屿跟二十多家商户聚集,开始核算营业额。 扣掉所谓的“营销”成本,他们的纯利润也比平时高出一半来!如果稳稳当当经营一年,那得多赚多少钱呐! 更别说,他们其实还有一笔额外的收入!众商户感激的目光望向林屿,这个大腿抱的值啊。 林屿摆手:“都是大家共同的功劳,以后继续努力!只要我们齐心,没什么是能阻拦我们的。” “是!”大家起身应道,算完了营业额,还有另外一笔账要算呢。 马三晃晃悠悠的回家,家里除了他媳妇,还围了七八个年纪不同的妇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她。 “别急嘛,马上就给你们结算工钱。”马三给媳妇使眼色让她拿账本出来,同时解开自己的钱袋,开始拨弄算盘计算每个人应得的报酬。 “冯大娘,你的基础工资一个月五百文,半月就是二百五,然后算上这半月销售出去的菜,提成加起来就三百文。” “还有李大娘,提成是四十文,加起来二百九十...” 马三一边拨弄算盘珠,一边飞快的计算着,心里还有空想,还是林老板算盘打的快啊,不是特别复杂的算式根本不需要拨算盘,那叫一个快啊! 这七八个大娘眼巴巴的盯着马三的手,等到马三算清酬劳后,捧着铜钱直乐呵。 她们到了这个年纪,儿女双全家庭稳定,也是没啥可求的,出来帮着买菜,也就是图帮忙。 当初还是马三叫的她们,说是从附近的村子拉来了几车菜,就让她们帮着卖一卖,卖光就算,而且还根据销量给酬劳。 离家里近,耗费不了多少时间,不需要自己操心,还能补贴家里一笔钱,何乐不为? 大娘们拿着铜钱,一边掂量一边高兴,出了门就往外面走。 马三结清工资,跟自家媳妇闲聊天:“你说说人跟人的脑袋,怎么就差了这么多呢?” “我呢,费劲吧啦的拉了一些菜贩子来,一扭头就跑,把我撂那儿了。轮到人家林老板呢,直接一招釜底抽薪,直接让村里人摘好菜,用牛车拖回来,自己卖!嗳,不仅赚的多,还没法拦。” 再有什么阴招,也用不上。 马家娘子白了他一眼,“那你还不跟着学学?” “嘿嘿,这不是正在学嘛!等到以后,你丈夫出门在外也能被人称呼一声,马老板啦!”马三美滋滋的想。 而离开马三家的大娘们,兜里装着自己赚来的钱,不免就有些心痒难耐,想着要给自己买点东西,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辛苦! 而买点什么东西好呢?这么一想啊,自然而然就想到去吉庆街逛一逛,自个也感受以下逛街的乐趣么。 冯大娘就是其中最有主意的,她带着一班老姐妹,直奔香膏铺子,一进店就豪气的说,“有什么招牌香膏,给我端上来。” 蓉蓉一扭头就被膀大腰圆的大娘们吓了一跳,出于职业素养她还是挂起笑容:“现在店内的香膏有茉莉膏,桂花膏,芙蓉膏,芦荟膏,还有脂粉,眉粉和口脂,其中梅花膏是冬季限定,过了冬天就没有的,你是要买哪一种,是擦手还是擦脸?或者是妆扮?”她一长串话说的又快又清晰,跟报菜名一样。 “这里头还有啥讲究?”冯大娘不明所以。 蓉蓉就笑:“擦脸的膏脂要清爽,是需要三蒸三淘的,功夫花的足要价也高,而擦手的膏脂更油润,因为平时很容易掉,价格也不一样,至于脂粉是增白的,眉粉是画眉的,口脂是增加气色的...” 一番话说的冯大娘糊涂了,原先的底气也没了,她犹豫了,还要不要买啊?之前看见大姑娘小媳妇的进香膏铺子,她心里羡慕极了,这才一股脑的冲进来,没想到麻爪了。 蓉蓉当然看出了她的犹豫,甚至还认识她是前头负责卖蔬菜的,索性店内人不多,她端了两样试用品来,慢慢解说着:“大娘之前如果没用过,我推荐买小瓶装,六十文一瓶,可以先使用涂抹。” 古代长兄日常 第89节 冯大娘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不是成了白蹭人家东西吗? “别急嘛,用过才知道好不好,所有客人过来都是可以试用的。”蓉蓉把人拉住,小心的 给冯大娘匀面洗脸,然后只给半张脸上了膏脂。 “现在在摸一摸,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冯大娘两只手同时摸到脸上,果然区别大了,一边脸就是平常的手感,粗粗的,另外一边光滑细腻,感觉完全不同。冯大娘能分出其中的区别,更托赖于老姐妹的惊讶,甚至有人上手想来摸她脸。 “我滴乖乖,真的完全不一样啊。”大娘们都惊叹着。 等大娘们都看够了,蓉蓉才把另外半边上好香膏,笑着说:“真的不一样呀!自己的脸自己爱惜,就是照镜子时也高兴嘛。” 说的冯大娘心里安定下来,对嘛她自己努力赚的钱,当然要先给自己买东西!至于其余的,有意见?! 果断下单,再说了,六十文也不算很贵,听那小姑娘说,能用一个半月呢。 别的大娘没有她这么大方,有人合买了一盒,还有人买了绢花,蓉蓉还让其他店员教了几个简单的发式。 挽了新头发的大娘们精神多了,乐呵的出了店铺。 正巧过来巡逻店铺的楚楚瞧见了,她扑哧一笑,只觉得很神奇,大娘们从超市里领了钱,又花在香膏店内,这算循环还是肥水不留外人田呢? 不过这本来也是商业的意义,钱只有流动起来才具有意义,让所有人都得益。 进了十一月后,天气越来越冷,按照往年的习惯,早就应该储存过冬的蔬菜,免得大雪封门时没有吃的,最好再来一点咸鱼腊肉。 可今天,东西完全不缺,甚至不需要林屿出门,就有人主动送了。这里头有吉庆街的商户们,也有他订购蔬菜的几个村子。毕竟哪个村子还没点吃不完的蔬菜啊!送到县城去卖固然能赚几个钱,但是路又远,还要费心守着,卖不掉更费神,不知道是扔了还是大老远背回去。 现在可好,别人直接托牛车上门带走,只需要他们洗干净就行,多省事!还有钱拿。 为了长久的保留这门生意,他们当然要把主顾照顾的好好的,送点菜算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虽然村里有冬闲的说法, 实际上林屿每一天依旧过的很忙碌。 要提醒吉庆街的商户提前囤货,因为一到入冬有些河段可能会结冰,就算不结冰, 也影响航行速度,对于及时供货很有影响。 要记得让三叔和春霞姐提前储备好原材料,免得在春日来又供不上货,还有, 原先跟几个村子的花农签订的种花协议, 冬天就要提前储肥,春来的花才能开的漂亮鲜艳。 事情多, 但好在林屿的帮手也多,每人分配一点,各自忙碌,也就干的差不多了。 比如今天,他就是要去花农陈叔的地头,检查他们种的桂花地。 桂花是靠着插条成活的, 自从得了嘱咐后, 陈叔就把整个上河村种桂花的农户搜罗起来, 告诉他们好生的繁育桂花,来年都能靠卖花挣钱。 而现在,插条的桂花已经成活, 想必再等个两三年, 又是一片繁茂和馥郁的景象。 桂花不仅意头好, 味道香, 还能做成桂花酿, 用处可多了去。林屿在上河村的房前屋后看到这么多桂花时, 分外的满意。 桂花除了做香膏, 还能做头油,只要规模性的生产,他都能变成各种化妆品。 “对了,紫茉莉是种在什么地方的?”他想起这事,又问起陈叔来。 “在前头呢!特意空出来的地,打算开春就下种,那花特别好养活,只要撒了种子,就一个劲的长,今年枯萎了,老根藏在土里,第二年还能继续发芽。”陈叔絮絮叨叨的说着,“好几次都长在我家屋脚,拔都拔不干净。” 嗯,紫茉莉的生命力的确很顽强,长起来一片一片的,因为又要花瓣做口脂,又要种子做脂粉, 所以特别需要多种点。而陈叔也提前把荒地翻了一遍,还撒了一层草木灰。 没有化学肥料,草木灰就是最好的肥。 看完了地,再次确定过了开春后怎么种花的细节,林屿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一路走都没想起来,他转过来头来问楚楚,楚楚疑惑:“是跟什么有关的?” “总觉得自己好像浪费了什么东西似的,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林屿开始苦思冥想,“到底是什么呢?” 楚楚歪着脑袋,也跟着想了起来,“跟种花有关的?” “对了!蜂蜜!”林屿一下子想了起来,既然种了那么多的花朵,不顺便踩点蜂蜜,这说的过去吗?不是太浪费资源?不论是什么蜜,都是美容养颜,止咳润肺的上品啊。 他一想清楚这事,立刻兴冲冲的往回走,准备找陈叔商量。 陈叔刚陪着逛了小半天,刚要歇着又瞧见林屿过来敲门,吓了一跳后忐忑不安,还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结果听到蜂蜜的事情,坦然的说:“这事倒是不用操心,我们这附近的村子,有 三个合作过的蜂农,也是老熟人了,到了季节就请他们来采蜜的。” “怎么分成的?” “六四分账,毕竟对方养蜜蜂也不容易,风险比养花大嘛。”他们就只需要提供鲜花,省事多了。陈叔脑子之中灵光一闪,“既然是给林老板养的花,蜂蜜当然也归你。” “嗯,能替我跟蜂农约个见面嘛?我想看看他养的蜂酿的蜜到底什么品质。” 陈叔心想,又有财路送上门来了?他拿过棉袄往身上套,“稍等,蜂农住的不远,我让我儿子叫他过来。” “不不不,我去他那儿看看,顺便买几罐蜂蜜。”说的天花乱坠,都不如自己亲自尝一尝,林屿直接打算亲自试验。 他跟着陈叔到了养蜂的地方,养蜂人住在一个类似郊外的地方,自己也养了一大片的花,供蜜蜂采食,还没走进,就能看到四四方方的蜂箱。 蜜蜂是需要过冬的,从十月开始到来年的春天,现在正在越冬。但楚楚一看到这个景象,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毛都竖了起来,死活都不肯进养蜂人的小房子。 林屿想起来,她以前手欠跟着希希跑去捉过蜜蜂,最后被蛰,大概是害怕的很,于是林屿让她先留在外头,站在他能瞧见的地方。 “放心啦,让我乱跑我都不敢好吗?”楚楚搓着胳膊,“大哥你尽量快点啊。”呜呜,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忍受多久。 林屿跨进小屋里,里面收拾的还算整齐,一罐罐的蜂蜜摆在架子上,养蜂人头也没抬,“蜂蜜一罐一百文,架子上有标签。” 陈叔本来想使眼色让养蜂人主动一点,结果眼睛都要抽筋了对方还没动静,只能长叹一声,不说话了。 林屿微微一笑,“多买能便宜嘛?” “没有,买多少都是这个价,但是你放心,我的蜂蜜都是货真价实的,专做回头客的生意,你要是吃的不好,只管来找我。” 于是林屿就挑了四罐不同的花蜜,拎着走了出去,陈叔暗示失败,又不敢继续当着林屿的面说话,只能长叹一声,闭上嘴巴。 拿着蜂蜜的林屿揭开上面的纸蜂,里面的液体已经凝结成白色的膏体,看着细腻柔滑,跟猪油比也不逊色,这样的蜜才是好蜂蜜,而不是靠喂糖养出来的。 林屿又把纸封放回去,手里提着罐子,直接走回家了。 这究竟是满意啊,还是不满意呢?陈叔思考这个问题,想的发愁,到底要不要提点一下养蜂人呢?真是苦恼。 林屿才没想那么多,毕竟养蜂是靠技术吃饭,只要技术过硬,不擅言辞也不算什么缺点。 他自己留了两罐蜜,其余的送给三叔喝,让他们喝一段时间告诉他效果怎么样。 现在气候寒冷,为了保暖已经把炕点了,难免就很干燥,早上起床嗓子火烧火燎的,配上薄荷叶和蜂蜜,一碗下去,十分舒爽。 一连喝了五六天,弟妹都说蜂蜜好,加上一点水果干,还能泡成蜂蜜果汁。 “既然是真好,下次就再买一点。”然后呢,在花开的季节里,就有源源不断的蜂蜜可以喝啦,还能做个漂亮好看的包装,售卖养颜蜂蜜,一举两得! 论鲜花到底有多少种做法。 因为蜂蜜的确不错,林屿又买了好几罐,分别送给了吉庆街的商户们,让他们也尝一尝感受一下,好做一个回馈。 正在发蜂蜜时,有人跨步进了店铺里,兴致盎然的说:“好生热闹啊!我来的不是时候!” 林屿一回头,发现竟然是白县令!手里还拿着一个彩纸风车,风车正在慢慢转动。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白县令举起风车, 风车也正在慢慢转动,他带着微笑说:“就连我都听说了超市的事,做的好热闹啊。” 虽然他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青衫, 但不凡的气度迎面而来,店内的其他人迟疑的望着林屿,是不是要让他们回避一下? 林屿再去看白县令,白县令主动说, “去糖水铺子说。”那里的座位都是单独隔开的, 还用花木屏风做了格挡,既不会影响视线, 私密性又好。 “什么风把您都给吹来了,如果有事要找我,直接说一声就行。”林屿先坐下,让人上热茶。 “我不亲自来走一趟,怎么知道超市的经营状态呢?”白县令环顾四周,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的, 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氛围相当的好。“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主意?” “不过是为了方便大家买东西, 以前东奔西跑的要转悠很久,各家铺子隔的又远,很不方便...”林屿把自己的设想一一解释, 顺便说起了商业辐射范围这个理念。 就像现代的小区楼下, 会慢慢的滋生出配套的商业设施, 药店, 超市, 早餐铺, 银行等等, 全都是为了方便居民的日常生活。 白县令虽然不太明白一些名词,但是道理还是听懂了。他问出他最后的困惑,“可是,吉庆街生意好,难道其余的商铺不会受影响吗?” 终于问到重点了!难道最近有人在白县令耳边说了什么?林屿脑子飞速转动,开始思考要怎么回答问题,思考良久,他终于想到该怎么回答:“您先听我说一个故事吧。” 他在想怎么说这个故事,也是他无意中听来的,但是很有意义。 “从前有一个镇子上,家家户户都靠着借钱度日。这天来了一个游客,进了客栈想要住店,留下了一两银子押金,说等一会儿来选房间。客栈老板拿着一两银子,立刻先去还给了猪肉铺摊主,弥补他欠下的银子。猪肉铺摊主拿着钱,又还给了养猪户。养猪户拿着钱,还给了隔壁的邻居,邻居想起自己欠的房费,于是又还钱给客栈老板。客栈老板刚把银子收好,那个最初的游客又出现了,说觉得镇子上不好玩,不住店了,客栈老板只能吧银子又退回去。银子绕了这么一圈,最后谁有损失吗?” 白县令被这个故事绕晕了,他慢慢捋顺前因后果,人物关系,最后赫然发现,谁也没有损失,还减少了债务。 “就是这么神奇。”林屿眨眼,“看似吉庆街的生意兴隆,别的店铺都没了生意,但是,吉庆街给更多人提供了工作岗位,我计算过,一共有五十多个新员工,他们手里赚到了钱,自然舍得大方,再花到别的地方去,再让别人赚到钱,一来一回,一进一出,这笔账还是赢的。” “听着倒是很有几分深意,还有趣。”白县令吐出一口气来,“既然这样,我有一事要交托给你。” 林屿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长兴县呢,是个穷县。没有什么丰富的特产,只靠着天时吃饭,虽然我极力把码头争取了过来,但也只惠及到了县城的居民,剩下的十几个村子,还是那些个老样子。”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们也富裕起来吗?” 白县令露出神秘的笑意来,他的这个要求显然很过分,毕竟十几个村子,集聚起再多的财富,只要一分还剩点什么? 全国的人一人拿出一块钱,可以凑齐13亿,但如果13亿往下面一分,每个人只能拿到一块钱。 真的很难。 林屿皱起眉头,认认真真的思考着,经济是一个整体,扶起一个还剩别的,该怎么样才能一口气把十几个村子都扶起来? 他要想一想,再想一想。 林屿满脑子都是扶贫攻坚,发展地方特产产业等等术语,谨慎的回答着:“这事,还请大人让我走遍长兴下辖的所有村子,再做决定。” 他不喜欢空口说白话,瞎答应。 他的谨慎反而得到了白县令欣赏的目光,“当然,本来就该这么做,你如果一口气答应下来,我还要担心。” “那就请你先期待一下,我尽量在年前做好这件事。”林屿微笑着说。 他们两人正在商量其中的细节,林屿正在询问有没有往年的旧资料,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叫喊: “艹,你们店里的糖水有虫子!” 这一声一出,立刻吸引到了在场所有人的主意,糖水有虫子,要是吃进肚里可怎么办? 古代长兄日常 第90节 所有人都激动的站起来,开始望向出声的方向。 只见说话的人是个壮汉,他还有另外一个同伴,现在端起糖水碗,挨个挨个的递到别人面前,让他们欣赏虫子。 一条白胖的虫子躺在糖水里,已经被淹死了,混合着糖水的颜色,格外的诡异。 壮汉还在痛心疾首的说:“我早就听说了糖水铺的名字,攒了好久钱才能过来吃一碗,竟然碰到 这种事情!花了五文钱就给我们吃这个?!外面的茶水一文钱一大碗,又便宜又解渴啊!” “老板的良心呢!是不是有钱了就不管我们穷人的死活?让我们吃死也无所谓啊!” 好家伙,小词一套一套的,如果林屿不是被他骂的那个老板,都想给他鼓掌了!多会煽动人呐!先是坐实了糖水有虫子,然后利用同样的身份勾起别人的同理心,最后再来一个仇富,一顿组合拳下来,很难有人不被煽动。 “嗯?”白县令侧身稍微看了看,“你不出面管事吗?这两人可是在败坏你店铺的名誉。” “不急不急。”林屿很淡定,别人都上台唱戏了,总要让人把台词念完吧? 再说了,康安也在呢,想必以他的本事,不在话下。 白县令看他丝毫不慌的样子,于是也跟着安稳坐下,等待好戏登台。 壮汉端着碗晃了一圈,极力的煽动,最后理直气壮的把碗一放,“赔钱,赔医药费,我要拿着钱看大夫!” “要是你不赔钱,我就拿着碗,好好的给你宣传宣传,是怎么店大欺客的!” 壮汉话音刚落,其余的客人也纷纷说道:“对啊,得给个说法。” “那么大一条虫子呢!怪渗人的。” “我以后都不敢再来吃东西了。” 乱哄哄闹嚷嚷,吼叫的,议论的,浑水摸鱼的,乱成一团,局面越来越不好收拾。 “别说了!”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众人一顿,都朝着声响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半大少年居高临下歪着脑袋,“冷静下来了吗?” 原来他竟然站在椅子上,来弥补自己身高不足,康平环绕四周,很满意的看到大家都安静下来,等着他说话。 控场的感觉很不错,他跳下来,“我是本店的店长,发生任何的事情我都能负责,有事,咱们好好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想闹事?衙门也不是做摆设的。”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壮汉被康平盯着,不由得后背冒起冷汗,怎么会有这么犀利,穿透一切的目光,好像他的所作所为,全都不被放在眼里。壮汉转身想逃,但是瞥见旁边的同伴,又升起一点勇气来。 怕什么,不过一个小孩子而已!就算是有一点小聪明,他们还能敌不过吗?想到这里,壮汉重新组织语言,“你们想要不承认事实吗?虫子还在这里,明明白白的。” 对比他的激动,康平闲闲的:“虫子当然在,但是,谁知道它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没准是从房梁上掉下来,又或者从谁的袖子里呢?” 壮汉瞳孔一缩,难道他刚才看见了?不不不,不可能!他的动作很小心,又坐在靠外的位置,里面的人怎么可能看到? “你别想污蔑过,有话就说清楚。”壮汉的气势丝毫不弱,反驳道。 康平拍了拍手掌,先吸引了所有食客的注意,“碰巧大家今天都在,也算是给我们做一个见证,俗话讲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怎么回事,就把道理慢慢讲。你既然说糖水里有虫子,好,那我问一问,你是端着碗就发现呢,还是吃到一半发现的?” 壮汉谨慎的思考,这里面有什么陷阱?对了,他旁边也是有客人的,坐了多久旁边的人很清楚,至少也有一炷香,如果说一炷香都没发现虫子,是不是有点傻蛋?想到这儿他说:“吃到一半才发现的。” 对,就是吃到一半,这样更容易恶心到人。 扑哧!这可真是个纯纯的傻蛋!康平咧嘴一笑,勉强平静下来,“你确定?” “确定。” “不改了?” “这有什么好改的?” 康平露出遗憾的样子,他随手从柜台上拿了一碗刚刚做好的糖水,展示给客人看,“这是我们刚做好的糖水,是个浅口碗,只要勺子一搅,里面有什么东西一清二楚,那么大一条虫子你能吃到一半才看见?你是青光散光还是白内障?是不是该找个医馆好好治一治眼睛?” 壮汉这时候才发现,糖水碗的确很浅,那么大一条虫子,根本藏不住。 壮汉的同伴挨了一记白眼,无辜的想,不是你让我找一条足够恶心的虫子吗?不大根本不恶心。 “是,是我记错了,我拿到糖水后光顾着聊天,根本没动勺子,后来才看见的。”壮汉立刻想到合理的理由来,他还是有几分急智。 “你又错了。”康平叹了口气,“这次不改了?” “我刚才就是记错了,什么改不改的?”壮汉依旧嘴硬。 “你点的果子糖水,出锅的时候会撒上一点果干碎,在正中间。”康平依旧拿起他的道具碗, “还有一些冰粉,如果不是动过勺子搅和过,果干能够散的这么均匀吗?” “眼睛看错了还是脑子有问题,你自己选一个吧!”康平啧啧有声,“我还真的挺想赞助你五文钱去看大夫的,年纪轻轻眼睛就不好使了。” 一连被揭穿两次,被一个半大孩子说的语塞,壮汉恼羞成怒,啪的一下把碗摔了,“你们的糖水就是有虫子,怎么样!” 他甚至还能消灭证据,又能怎么样? “摔碎的碗,十文钱一个。”康平闲闲的强调,然后说,“你既然一定说虫子是我们后厨的,总要有证据啊。”他对着看热闹的客人说,“大家仔细想一想就知道,到底是我们店里有虫子,还是有人想要讹诈,自己带了虫子来呢?” 这很明显吧?店主理直气壮,壮汉结结巴巴,众人的心态自然就会倒下店主这边。 “对啊,这人看起来好可疑啊!” “我听着就有点奇怪,结结巴巴的。” 大家一边倒的觉得壮汉有问题,康平却透过人群,看到康安给他比划的手势,心里马上有了底,大声的说:“你摔碗难道还想毁灭证据,没想到里面有一个最大的破绽吧?” 他蹲下捡起地上的碎渣,把那条虫子摆在明面上,像是展示给壮汉看,也是展示给后面的衙役看。 他刚才为什么要跟对方废话这么久?就是为了等着救兵来啊! “你如果快点承认,我还能放你一马,顶多是赔钱,如果还要坚持诬陷,咱们就只能去衙门里走一趟了。”康平十分遗憾的表示,自己真的手下留情了。 奈何对方不领情,坚持要证明。这时候只能祭出最后一招了。 他把虫子切成两半,然后把果干也切开,两边的截面都摆出来让大家看,这时候,总算有明眼人看清楚其中的关键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两样东西一起展示, 众人一起伸长脖子等候着。 果干是烤过的,撒在糖水里增加风味,带着果子本身的颜色, 然后被红糖的颜色泡透了,变成淡淡的焦糖色。 “这是煮过的果子,已经被染上颜色了,但是虫子呢?一点颜色都没有沾染上。到底是糖水里的, 还是后面有人扔进去的, 很简单判断。”康平淡淡说完,对着后面的人说, “大人也听清楚了吧?” “听的非常清楚。”衙役拨开人群,“走吧,跟我们回衙门一趟,好好的说个清楚。” 康安站在衙役的背后,得意的比出一个v字,他可是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然后从后门溜了出来, 一秒钟都没浪费的把衙役叫了过来, 就问厉不厉害! 壮汉一看到堵在出口的衙役,心里就想着要完,这次该怎么脱身呢?跑掉可以吗?之后在改头换面?说不定可以躲过一劫呢? 壮汉心里正打着这样的主意, 于是暂时没动, 任由自己被衙役推搡着, 拖延着时间, 打算等出了店铺人多时, 在浑水摸鱼逃跑。 他已经准备好了, 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从最角落的座位里, 站出来一个少年,一个中年,少年挺拔英俊,中年气度沉稳,很难想象他会出现在这样简单的铺子里。 少年他认识,就是糖水铺真正的老板,但是中年...那不是本地的父母官吗?就算他们再孤陋寡闻,为了不惹到真正得罪不起的人,他们很有分寸。 壮汉知道,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他们得罪了一个最不能得罪的人。 逃跑的念头烟消云散,壮汉垂头丧气,束手就擒。 他被抓住之后,康平跳了出来,“怎么了?我做的好吗?” “非常好喔,很有独当一面的样子嘛。”林屿给了摸头杀,换来超级大声的抱怨。 “头发被弄乱了!” “康安也做的很好,搬救兵非常及时。” 摸完两个弟弟的头,林屿才想起来白县令还在,有点失礼。 “没关系,先关心家里人是很正常的。”白县令笑眯眯打量着两个弟弟,“说起来我家的孩子也是这个年纪,可不服管的很,真是羡慕。” “小孩子都是如此,等经了事情,自然而然就长大了。”林屿说着客套话,然后把白县令送出了门外。 等把人送走,再看两人,林屿升起一种自豪感,看,以前的瘦巴巴小可怜,都被他养成现在的模样!不论样貌还是学识,处事态度,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就像自己慧眼挑中了几块顽石,看透其中的材质,于是一点点耐心的打磨过后,终于绽放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光芒。 难道这就是养成系的快乐吗? 思考过这个问题后,林屿决定把更多的事情交给他们处理,让他们获得磨练,毕竟读万里书不如行万里路,经常出门肯定比闭门造车要好。 “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长兴下辖一共十五个村子,咱们各自分几个,去村里打听打听他们种了什么,擅长种什么,还有土壤,水分等等,都一一的填写在这个表格里面。” 林屿举起手里提前画好的表格,“等到全部走访完,再来分析。” 按照远近的顺序,还有路程,林屿给他们分配好各自需要负责的地区,然后让他们自己先研究。 他们三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交换了自己想去的村子,林屿也收好笔记本,踏上了路程。 白县令突然提到这个让其余的村子都富起来,林屿心里虽然有了主意,但是还是觉得有些突兀。难道是看着林家村的蘑菇产业蒸蒸日上,所以想在其中分一杯羹吗? 不,不对,如果想要分红,他早就说了,即便他自己不说,只要稍加暗示,村里人也会乖乖奉上,根本不带犹豫的。 林屿埋头走动,走出去好一段,突然回来望向村口的石碑。 那上面还是白县令题的字,写着长兴蘑菇四个大字,笔法苍劲有力,风骨尽显。 比起利,白县令显然跟喜欢名,所以是为了名声吗?罢了,他是想不出来的,还不如先把事情做了,比这样瞎想强多了。 花了十几天的时间,林屿他们把十五个村子走了个遍,对于各自村子种了什么,养了什么都很清楚,现在又是农闲,不少人坐在村里闲磕牙,只要语气热情些,都能打听清楚。 不打听不知道,其实很多村子都有各自的优势,比如那几个林屿雇人种花的地方,水土特别好,养的花格外茂盛鲜艳, 还有一个村子,村里有一口水井,据说是老水井,井水自带甘泉。 就算一个特别偏僻的广家坳,外面的荒地上的青草也特别茂盛,这些都是他们没发现的优势,只要稍加利用,马上就能换成一批又一批的财富。只是很多人没有这个意思,守着金饭碗要饭而已。 林屿赶了三天大夜,先把村子各自的优势整理出来,然后,又把如何利用这些优势写了进来,越是写越是激动,如果这些东西都能用起来,何愁不发达? 计划书写好之后,林屿封好递交给了白县令,看的白县令拍案叫绝。 “我从前只当你是会赚钱,没想到在整合资源上,也格外有天赋。”白县令感叹道:“尤其是这句话,世上没有无用的垃圾,只有放错地方的宝物,让我回味无穷啊!” 不光是话说的有道理,事情办得更漂亮,如果按照他的计划,能够把每个村子的资源都充分利用起来,何愁不发家?何愁不致富? 而这些都是算在他头上的政绩,据说现在的翠州知州已经年老,正是要退位的年纪,如果他能力压众人顺势顶上...在白县令这年纪,能够当上知州,那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啊!升迁速度无人能及! 白县令畅想了一会儿万民敬仰,受人崇拜的样子,不由得看林屿越来越顺眼。 人年轻脑子灵光,每次出的主意都是前人没想到的,以后前途无量呐! 古代长兄日常 第91节 想到这儿,白县令和颜悦色的说:“计划书我先收下了,事情办得不错。”他想了想需要露出一点甜头来,“这事如果办得好,我可以向上头引荐你。” 林屿忙做出感激的样子来,谢过白县令的提拔。 跟白县令打了这么久交道,林屿也摸清他的性子。白县令处事公道,对下宽严并济,对民柔和,甚至连例行的送礼,都会要求不送贵重的,在古代里着实算的上好官。 但他有个唯一的爱好,好名声,这一点也不算什么缺点,甚至还能说是优点。好名声的总比好钱财的,好打交道, 两边的人都获得了满意的结果。 已经进了腊月,赶在腊月十五之前,林屿上了一趟翠州,把去外地上学的希希接了回来。再晚就担心碰上大雪封路,进出不便了。 这一回来就要等到正月十五之后才会继续外出。 因为天天都见着楚楚,没觉得又多大变化,现在两个小姑娘站在一起,对比就很明显。 楚楚活泼又爱走动,个头猛窜了一截,已经高了妹妹半个脑袋,但是,比起足不出户的妹妹,又显得黑了点。 希希倒是多添了三分稳重,人前还是不怎么爱说话,喜欢微微一笑。 “让我好好的抱一抱希希。”楚楚抱着妹子猛蹭,遗憾的说:“我们只能趁着过年多聚聚。” 希希以为姐姐是嫌她回来的少,连忙保证说:“我以后多回来几次!不不,还是趁早学完,早点回家。” “不是啊,是我开春之后,要去蓝州上什么女学。”楚楚很是不舍,“也不知道要去多久,咱们这次碰面,下次说不定又是过年。”呜呜好惨啊。 “那我们还能写信啊!”希希歪着脑袋,“大哥说我们出去是为了学本事的,以后都变成自己的东西了,而且,还能认识新朋友,沈姐姐就有好几个朋友。”她巴拉巴拉说着上学的好处。 “会吗?”楚楚犹豫着,她在村里没几个同龄人,有时候还是想要一个能够分享的小伙伴呢。 “当然可以了,我都认识了好几个呢!”希希开始说起自己的遭遇,听的楚楚不住大笑,心里也逐渐对上学这事升起期待来。 因为年后又要各自分开,她们两格外珍惜团聚的日子,又成了黏黏糊糊的双人状态,走到哪儿都在一起。 林屿也没刻意分开他们,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他的共同富裕计划书上,不断的完善着其中的细节。 事先想明白了,才免得事后慌乱嘛! 时间也过的飞快,好像昨天还在过年,今年就已经到了正月初五,为了赚过年的那笔钱,吉庆街的商户们集体决定,过年加班!越是大家都空闲的时候,商铺反而越忙碌,因为大家没地方去啊! 但加班乃是打工人最大的敌人,他还是尽量问过员工自己的意见,让他们自己选择。如果愿意留下来加班的,过年期间的月例会翻倍。 此举一出,员工们都欢呼雀跃。 一直到正月十五才算过完年,正式恢复了营业,林屿先把希希照常送去上学后,琢磨着蔡夫人什么时候来信呢?不是说好等她来信确定楚楚什么时间上学吗? 等待很磨人,而且去一次蓝州也要消耗不少时间。 蔡夫人这头还没消息,林屿先接到白县令的通知,让他悄悄的去衙门一趟,什么人都别带。 有事?! 第一百二十六章 林屿紧赶慢赶的来到县衙, 然后看到白县令在衙门的后院接待他,人在凉亭站着,手执茶壶, 一杯清茶缓缓的注入茶杯中。 白烟升腾,映在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面孔上,他的面上全是皱纹,已然不年轻了, 但是气度非凡, 眼中含着温润的笑意。 林屿恍惚了一瞬,觉得这人好像曾经他相当喜爱的暴力法师甘道夫, 不由得升起几分亲切感。 林屿行礼后言归正题:“大人找我来,有什么急事?” 白县令摆手,就像闲话家常一样,“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位是我本家的远方堂叔,他来看一看我, 我正发愁带他去什么地方逛, 尽一尽地主之谊。” 原来如此, 林屿懂了,既然是长辈当然要尽心照顾,顺便不动声色的显摆一把, 也好赢得几分赞赏。 凡是出人头地的, 就没有不想在亲戚面前显摆的, 不显摆如同衣锦夜行林屿很懂这种心态, 只是为什么回来找他呢?难道没有别的更合适的人? 心里很疑惑, 也没耽误林屿做事, 他脑子一转就想出主意来:“既然这样, 还请白老先生就随着我逛一逛,我便尽力做个向导,还望白老先生不嫌弃。” “嗯,马车就停在后门,还有两个护卫,慢慢逛。”白县令想了想,“叔……叔,你慢慢逛,想去什么地方都行。” “那我也不客气了。”白老先生站起身:“还请小郎君前方带路。” 林屿把人引到后门,人影都看不见了,白县令还在招手。 唉,白县令放下手,心里充满忧虑,这次不让他跟着去,他真的很不放心呐。也不晓得林屿明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次游览真的没问题吗? 林屿先把人带上马车,示意白老先生是不是全程路线由他安排,白老先生笑着说:“我人生地不熟的,当时是小郎君自己安排。” “那就先绕一圈内城吧,走马观花。”林屿对着车夫说,两个护卫闭着眼睛,假装自己是木头人。 长兴县城有好几条主要的街道,还有一个码头,能逛的地方还挺多,林屿让车夫尽量不走重复的路线,先从码头逛起。码头上人来人往的,不时有大船停靠,采补食水,也催生了一批专门的买卖人。人们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对未来充满希望。 白老先生微不可查的点头。 这就是满意的意思咯?林屿心里揣摩着,一边简单的介绍了几句:“自从有了码头,出门方便多了!而且还有商行停驻采购,大大的提高了大家的生活水平。” 他找到了夏荷老板开的面馆,指着招牌说:“那家老板是我的熟人,原先只有个摆在路边的茶水摊,现在呐,已经开了三家面馆了!” “很会做生意啊!”白老先生这么说。 “会做生意不假,但如果没有这么大的人流量,她就是做的蟠桃宴也没人吃去,还是当初码头修的好。” 不然哪有机会。 逛完了码头,就是内城,从东绕到西,偶尔碰上感兴趣的东西,老先生就要求停车看一看,比如此刻,他跟大树根下的老头们聊着天,打听他们的生活。 “好着呐!家里儿子在码头抗包,儿媳妇在吉庆超市做,做售货员,有两份进账,等以后赚足了钱,也送孙子去学个手艺,以后也是吃喝不愁的。”抽着旱烟的老头笑眯眯的说。 “吉庆超市?是这个吗?”白老先生从旁边的孩童手机抽出风车,彩色的风车页缓缓转动。老头按住快要咧嘴哭泣的孙子,回答着:“对啊,就是这个名字,里面卖的东西可多了!凡是生活中需要用到的东西,都能找着,如果一下子没有,下次到货补上,还会在门口贴个告示,非常方便。” 白老先生起来好奇心,他把风车还了回去:“吉庆超市远不远?” “不远啊,横过几条街就到了,老远就能看到招牌哩。”老头指了路,白老先生就说要去看看。 也没用一刻钟就到了地方,牌坊楼上面高悬着一个招牌,书写着吉庆超市四字。 “超市,到底是何意?” 林屿解释到:“就是超级市场的意思,形容里面东西够多。” 这牌匾的字写的还不错,白老先生想,主要是有风骨有结构,只要勤加练习,未必不能在十几二十年后,练成自己的字体。 白老先生目带欣赏,“这牌匾字写的不错。” “啊?嗯,挺好的。”林屿面露尴尬,这牌匾就是他写的,别人当着自己的面夸奖,他总不能王婆卖瓜吧?只能含糊过去。 越过牌匾后,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回的逛着,人人手里都提着东西。在看店铺,招牌各有特色绝不重样,但是又有一点相同的元素。比如店内的装修,比如售货员的装扮。他们都露出热情的笑容,不管来往的客户买或者不买东西,都不会露出鄙夷的模样。 如沐春风,宾至如归,也不过如此了。 白老先生边走边看,不停点头,尤其是货品,按照大小,颜色,形状一一的放好,绝对不会岔色,是至于强迫症的绝佳地址。 “管理这么大的铺子,是个高手啊!”白老先生虽然说的含蓄,但意思还是表扬,搞得林屿更加尴尬了。 为了避免老先生在说出来更多的夸张话,林屿硬着头皮说:“这家超市的老板其实也不算厉害,他们是加盟制度,只提供管理办法,并不负责具体的经营。” “嗯?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那个背后老板,就是我。”林屿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白老先生笑容一顿,难得升起几分诧异,咦?! 其实这些事估计瞒不过白县令,白县令知道,他的长辈知道也正常。林屿简单的解释他带着众商户一起开超市的事情。 “厉害啊!”白老先生说:“那哪一个是你的铺子?” “就是巷子口那个。”林屿一指,他们就前去香膏铺子,只见到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客流量很高,而即使人再多,里面也没有慌乱过,把所有人都照顾的井井有条。 白老先生不由得想,这个少年年纪轻轻就有两把刷子,也难怪白县令敢把人叫来,感情是心里有底。 他之前看林屿不亢不卑,照顾周到,心里已然升起好感,现在又多添了几分欣赏。 “对了!”白老先生猛一拍掌,想起一件事来,“之前我侄子说过,你带着村里的人一起种过蘑菇吧?我本来是想问这事的,逛了一圈竟然忘了!要说起来也是有缘分,那个帮着售卖的商行老板,也是远方亲戚哩。” “我能去看看吗?这不为难吧?” 林屿早就觉得,那个商行老板像是关系户,既然跟白县令有关系,理所当然跟白老先生也有。 林屿不疑有他,解释着:“如果您是春天来,倒是能看的清楚,但现在才刚刚开年,气温没有升高,村里人还没准备好原材料呢,要看也顶多是个凑个热闹。” 现在村里人可能在切麦草吧,经过好几次改良的技术已经很成熟,大家也做惯了。计算好种植的时间和温度,一早就把东西准备起来。 老先生并不吃惊,只说自己好奇心重,能瞧一瞧也是好的。看着天时还早,林屿就把人带回了林家村。 走的是大路,但是路况不好尘土飞扬,已经习惯的林屿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白老先生咳嗽了几声,十分不习惯。 “马上就到了,能看到村口的大树。”林屿让车夫走的平稳一点,一柱香后到达林家村。 现在不是耕种的季节,不少人都会坐在村口闲嗑牙,白老先生也看惯这样的情形,他现在意外的发现,林家村竟然没有这样的现象,人到哪儿去了? 进了村子一看,仅有的人都步伐匆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不肯慢下来。白老先生把疑惑按在心里,只让林屿带他去看看蘑菇。 思考片刻,林屿决定带他去找村长,村长家里人多,想必早早的准备起来,也不算扑了个空,果然,等他一到,隔着老远就看到院子里有人在切麦草。 “大伯伯。”林屿招手喊人,同时,把白老先生往里边请让他看看蘑菇房。面对疑惑的村长,林屿含糊的解释,这是白县令的亲戚。 “早说嘛,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村长接待领导这点经验还是有的,加上他年纪跟白老先生相仿,拉家常说儿女,俩人很快凑到一块,有说有笑。 白老先生饶有兴趣,询问村长家里种几亩地,养了多少牲口,平时生活怎么样,够不够吃穿?等等问题,村长一拍大腿,“以前是真不够,种地看老天爷,有时候忙活一年勉强糊口,我还记得之前碰上荒年,地里没粮,我小孙子饿的哇哇直哭,可没办法呀,地里就长这么多麦子” “也是这两年,开始种蘑菇,既能照顾地里,还能多增加一份收入,一年到头也有盼可,瞧瞧这件新衣裳,就是种蘑菇换的。”村长得意炫耀,拉着衣襟。其实他穿的只是一件黑色棉布衣裳,但他得意洋洋的样子,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满足。 白老先生也不例外,他又详细的问了村里多少人在种蘑菇,产量多高等等,村长虽然疑惑他问得过于详细,但一想到是白县令的亲戚,又觉得很正常,他心里有本帐,此刻答案信手拈来。 白老先生突然问道,“怎么村子里没有多少女人呢?在哪儿?”实在突兀的很。 “哈哈!”这话正问到了痒痒处,村长兴致很高,“走,我带你去看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村子外有一片波光粼粼的小河, 环绕过好几个村子,滋养了这一片土地。而河湾之上,那一片的土地要么怪石嶙峋, 要么一片淤泥,一日日的被踩踏,终于成了荒芜的模样。 而现在,河湾已然焕发了新生, 那附近矗立着两大栋白墙黑瓦的房子, 修的怪模怪样,不像是住宅, 反而显得空荡荡。 白老先生被带到河湾来,只听到村长自豪的介绍,“看,现在我们村的大半妇人都在这里上工哩!平时用不了一柱香时间就能直接到作坊里,做的又是手工活,根本不累, 风吹不着雨晒不着的, 夏天里敞开窗户, 凉风直接透进来,冬天就点了火盆,暖暖和和的, 一点罪都不受。” 古代长兄日常 第92节 “自从作坊开业, 妇人们一天的忙碌, 能顶上别人家壮劳力赚的钱, 要说起十村八店, 最让人羡慕的, 就是我们村子了, 嫁过来的媳妇都说自己掉进福窝啦!” 村长一长串的彩虹屁吹下来,听的林屿脚趾抓地,当场再扣除一座作坊来。他连忙阻止了村长的行为:“大伯伯,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作坊总要招人,当然是先照顾村里的婶子们。” “我说的都是事实嘛,哪里夸张了?”村长不以为然,继续说:“我从来都不扯谎的,不信你让白老哥自己去看看,眼见为实是不是?” 村长这就要把人拉进去看,林屿连忙阻挡,白老先生含着笑说:“我还没见识过,去看一眼也好,小郎君也不必激动嘛,我懂的。” “行吧,你们稍等我一下。”林屿先走进作坊里,随后拿着三条布兜进来,让他们围着,“作坊里面有灰尘和碎屑,挡一挡。” 二人接过围布,学着林屿的样子系好,这才推开作坊的门。门一开,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也没抬头,依旧在忙着手里的活。 一点点小心的剪好布片,然后稍作粘合,粘成花朵后,再放进一边的小篮子。 白老先生捡起一朵小花片,花型精致,颜色鲜艳粉嫩,像迎春花,林屿连忙介绍:“春天来了,就要做应季花朵。” “这里一个大间,隔壁还有大间,又是做什么的?” “这里做半成品,那边做拼合粘结,这样速度更快,产量更高。”林屿介绍。 白老先生一看,果然呐,速度比单独做一朵快很多,但是他又生出新的疑惑,“做出这么多绢花,又能卖给谁呢?”产量这么高,可顾客就这么多,最后不就卖不出去嘛? 林屿笑了,看来白老先生对女性顾客不太了解,他耐心解释着:“首先,每个季节花朵都有差别,可以根据季节搭配,难道一朵从头带到尾吗?老先生应该练过书法吧!小管大管,羊毫狼毫,难道只买一支笔?”推己及人,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白老先生理所当然的说:“当然不行,每种笔,都有各自的特质,甚至不同工匠做出的手感都不同,能搜集当然要收集齐全。甚至砚台,甚至墨条,都不一样。” “对于妇人来说,可不是一样的道理吗?不同颜色不同款式要换着带,搭配齐全。”林屿解释着,“还有,最早时绢花十五文一朵,因为就三五个人手工制作,费事费力,价格贵才收得回成本。现在搭起了作坊,成本降低,我又把价格降低,从十五文降到了十三,十四,目标是,争取在两年之内降到十文。品质不变,价格反而降了,您说说谁会不乐意买呢?薄利才能多销。” 他没有说的是,养成了消费者的习惯,生意才能细水长流。再说,不论人工,还是原材料价格,都在降低,这就是集中化生产的魅力。 老先生听得若有所思,他在作坊里来回看着,看着那些妇人的笑容,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感慨,映进他心里的,竟然是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时,村长又说:“不光是妇人,还有一些年纪小要照顾弟妹,或者家里人生病的,能灵活的请假,就近看着家里人,有什么事也能帮上一把手。看那个姑娘!”他指了指正在埋头工作的曼娘,“家里有好几个弟妹要养活,亲爹还瘸了腿,干不了活,她就是最大的,如果不是能在作坊里找到活,几个小孩子早就饿死了!积阴德哩!” 白老先生内心升起一阵阵的激荡,手不由自主的扣住玉佩。他升起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念头,难道说……他期盼已久的启明星,就在此处吗?竟然就这么轻易的遇上了? 惊喜太过巨大,反而让人不敢相信,好在一日复一日的等待,大大增加了他的耐心,白老先生勉强按捺住,引着村长再多说一点。 难得聊的来,村长硬是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都在说,也让老白先生把林屿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 林屿无奈,算了,他的事情也没什么出奇的,想听就听吧,不过他得赶在天黑前回县城。 村长一说就没个停歇,在林屿百般暗示下,终于意犹未尽的停嘴:“时辰不早了,老哥还是先回家,改日再聊。” “嗯。”白老先生答应了,赶在天黑前,林屿把人送到衙门的后门,白县令早早的在后门守着,殷勤的很。 “我估摸着时间,叔叔也该回来了,这一天逛的可好?有没有见到什么新鲜事儿?”白县令带着满脸的笑。 白老先生上前笑着:“还不错,主要是向导好。明天继续逛吧。” “行,好!”白县令目送人走开,两个一路上装木头的护卫也紧随其后。 白县令悄悄吐出一口浊气,借着林屿还没离开,急急问了两句,“路上有什么情况?” “一切都好。” 林屿能这么说,回想他的做事风格,白县令放了一半的心,剩下的那一半还要等到明天,时间紧迫,白县令只能提点,“剩下的村子,照着你的计划书说。” 然后白县令就匆匆离开。 林屿一点就透,不就是画饼嘛,小意思!其余村子的情况肯定一般,说不定还很穷,那岂不是很磕碜?实际的情况不能遮掩不能作假,但是可以展望一下未来嘛! 林屿自觉懂了白县令的意思,就看明天白老先生要去什么地方,他都不惧。 不过,白县令对这个长辈十分亲近,竟然亲自到后门迎接,看来要么受过照顾,要么长辈身份不凡。 别人家务事,林屿没想掺和,只记得当好向导就行。 一夜休息后,林屿赶在早晨再次来到衙门,白老先生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 城内已经逛遍,接下来要去的村子比较远,路上依旧尘土飞扬,如果几辆马车同时经过,糊的路都看不见,林屿随口说道,“要想富,先修路。” “话糙理不糙。”白老先生点头,“路好走,粮食就好运送,做什么都有底气。” “对,道路等于一个国家的血脉,血脉通畅,百病不生。”唉,这话说的他开始怀念高铁了,那速度杠杠的,再也不用感受舟车劳顿之苦,飞速到达目的地,实在没有高铁,给个绿皮火车也行呐,至少平稳。马车癫的人脑袋疼。 晃晃悠悠中,到了下河村,村口坐着很多闲汉,东家走西家逛,无聊的很。有了昨天的对比,白老先生相当看不顺眼。但他转念一想又明白,这是农闲,劳累一年,谁会不想休息? 放平心态后,再看这些人也就觉得正常,白老先生继续漫步,偶尔碰到几个健谈的老头,就停下问话。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可能在旁人看来, 下河村没有什么好的,地质也一般,肥沃程度也就那样, 每次赋税都要拖到最后交,林屿不以为然,那只是缺少一点机会而已。 土地不能种麦子,或许能试试种点别的呢, 地是死的人是活的, 总不能饿死吧?哪怕是再贫瘠的土地,也能开出花来。 等到秋来, 桂花盛开满园飘香,游览桂花园,摘桂花做糕点,香囊,桂花蜜,在包装一下关于桂花的传说, 何愁不发家致富?林屿畅享着一整个产业链, 越说越起劲, 已经在脑子里勾勒出一副完全的图画。 只要肯动脑,何处不是丰收乡! 白老先生被他的“饼”吸引了,脱口问道:“那为什么不立刻开始呢?” “因为种花需要时间呐!一根桂花枝条, 至少也需要两三年, 才能长成花树, 这中间的时间, 难道村民喝西北风吗?”林屿重新回到现实,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 还是一边种地一边种花, 种花不需要额外的时间,每日抽出一个时辰足够了。养上五六年七八年,自然形成规模,两边都不耽误。” 但是这可有得等,白老先生叹道,急不得。他把这事悄然记在心里,准备帮把手。 林屿还不知道,他最大的天使投资人,已经决定投资他的项目。他还在感慨着,别的地方又该如何利用现有优势发展。 比如魏家集,荒地上种一大片青草,养羊或者养牛,说不定还能降低耕牛的价格。又或者是上河村,利用她们甘甜的井水,卖出更好的价格。 他只当是闲聊,把设想一一说出,好好过了一把瘾,最后笑到,“谢谢老先生肯听我发牢骚。” “这怎么能算牢骚,顶多就是闲聊。”白老先生摇头,“我听着受益良多呢!” “您不觉得我聒噪就行。”林屿说着:“去下一个地方。” 长兴县一共十五个村子,花了三天时间,走遍了所有地方,最后才把白老先生送了回去。 “幸不辱命!”林屿把人交给白县令,白县令再次露出畅快的笑意:“叔叔一直在夸你,说你这个向导做得好。” “老先生觉得好,也不枉费我走一遭。大人如果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好你先忙吧!过几天我再去找你。”白县令拍了拍林屿的肩膀,先走了进去。 既然完成向导的任务,林屿就把这事从行程表上划掉,重新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除了预先安排超市的节日庆祝,促销,还要兼顾自己的店铺,因为他打算挤出一个月时间,先把楚楚送去上学。 第一次远离家长的孩子,心里不知道多紧张呢。楚楚一遍又一遍的收拾这包裹,唯恐自己落下了什么。最后还是康安拦住了她,“带那么多干什么!只带最重要的东西,如果缺了再买就是,蓝州总不至于什么铺子都没有吧?” “话是这么说,但外头买的总归没有自己准备的好。”楚楚嘴上这么说,还是停下了手。大哥除了给她准备了二百两的银票,另外还有一匣子碎银铜钱,方便平时花销。 “出门在外,兜里有钱遇事不慌。”林屿叮嘱她,“如果遇到什么事,就去求助蔡夫人,她不会不给面子的。” 楚楚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蔡夫人已经来过信,女学班的开学时间定在二月二,龙抬头的好日子,而蓝州路上需要花上五六天,来回不便。 林屿打算跟蔡夫人一起出发,日子定在正月二十,蔡夫人也要顺便看望自己的堂妹。 钱庄开在哪儿,蔡夫人人就要赶去哪儿,她在好几个州城都有宅院,到了就住在自己家。 林屿难得有几分羡慕,这代表蔡夫人也有很多宅院呐。如果他也能一个州城置办一所宅子,余愿足矣。 他们走了两天后,白县令突然遣人去请林屿过来,可跑遍了店里,都没找到人,孙衙役急得跺脚,“怎么办呐!大人那边还急着招人呐!” “可是老板已经走了两天,初步预计一个月才回来。 ”蓉蓉讪讪解释,她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把林屿临走交代的信件拿出来,让孙衙役带回去交差。 白县令只找到一封信件,竟然也不生气,“这事也怪我,没有提前问过,竟没想到他去送妹妹上学了。好在这事也不急,等他回家也来得及。” 他是高兴糊涂了,想要跟人分享喜悦,这才急急招人来。 孙衙役咋舌,这林小哥是交了什么好运?没找到人白县令竟然不生气,还表示十分理解,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但他什么都没敢问,只能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 白县令在书房激动啊,难以抒发自己的情绪,只能不停踱步,念着信件的内容,缓解自己的兴奋。 这是一篇半正式的公文,发函人是翠州夏知州身边的亲信师爷,他出面发函,差不多就是敲定下来了。信中以闲聊家常的口气说,几个月后州城会拨下一部税款来,专门用于长兴的发展。如果能顺利的做好,就让全州城都推广起来。 作为发起人的白县令,注定能吃到最后福利,说不定还能在皇帝面前挂个号。 毕竟夏知州的学生遍布天下,人脉更广,他有心举荐,就是个傻瓜笨蛋也能扶摇直上。 妙啊!白县令幻想着升官发财的景象,笑的合不拢嘴。 而走出一百多里地的林屿还不知道他交了什么好运,临时报佛脚,正在督促楚楚背书,也是打发路上的时间。 最基础的四书五经他们都背过记过,然后根据个人兴趣,看自己感兴趣的。楚楚是什么杂书都爱看一点,学的多,她还不知道要学些什么,悄悄问了蔡夫人。 蔡夫人也摸不清堂妹会教什么内容,只好回忆着以前跟堂妹的相处:“我妹妹以前就是兴趣广泛,只要感兴趣的都会学一学,不论是诗词歌赋,或者曲艺琴棋都入了门,不过学点什么都是好的。” “那可真厉害!”楚楚眼神发亮,对没见面的先生升起几分好感。 蔡夫人失笑,她从前觉得堂妹三分钟热度,什么都学不长久,没想到在孩子眼里,这是厉害的标志。 赶着路很快到了蓝州,这里跟金州又是完全不同的,细密的春雨似乎都泛着愁意,柳叶冒出新芽,都是说不出的诗情画意,就连路边的孩童,也会吟两句诗,兰州人杰地灵名不虚传。 蔡夫人直接朝着城内一所院子去了,他还记得堂妹的地址,结果才刚刚到门口,发现院子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蔡夫人下车,努力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对管事模样的人说:“这里是姚青竹姚夫人的宅院吗?” 管事抽空瞥一眼,大声说着:“是,这里是姚夫人的住处,请到后面排队。” 蔡夫人心想我还排队? 我到妹妹家里还需要排队?她直接表明身份,言道自己是来拜访堂妹的,没想到管家嘴角一撇,继续说:“亲戚也要排队!” 身后传来哄笑声,有人大声起哄,“我们都是姚夫人的亲戚!都得排队!” 蔡夫人心头一阵恼火,这都算什么事儿啊?竟然被个管家拦在外头不能进门。 紧随其后的林屿连忙拦住蔡夫人的怒火,“情况不太对,夫人您身上有名贴吗?” 报出名字没被人拦过的蔡夫人,终于想起自己从来没用过的名帖,回马车上抽出一张,递给管家,管家接过一看,隐隐想起夫人之前前叮嘱过,要好好的接待自己的姐姐,一改刚才傲慢的样子,立刻把人往屋里请:“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怠慢了夫人,我该打!”同时做势扇了自己两耳刮子, 蔡夫人面色稍霁,心里仍然不痛快,管家指挥人把他们的马车停到后门,把人往院子里请,这才继续说道:“自从咱们家夫人放出了要招女学生的消息,门槛都差点让人踩破了,一窝蜂都挤了过来,都想求着咱们夫人收学生。但是夫人发了话,只招二十个个学生,所以呀那些上门攀亲戚攀关系的,一直堵在门口,也用过同样的借口,所以我才……”才误解了。 管家解释合情合理,蔡夫人并不苛刻,这才缓和了面色。一行人被带到了后院,刚进院子就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琴声,似乎有人在拨弄琴弦,调试音节。 跨过月亮门,院内有一座凉亭,凉亭四周挂着白纱,随风舞动,亭内坐着一个白衣女子,信手拨弄琴弦。 管家立刻站着不动,不出声也不说话,蔡夫人也是如此。他们都不动,林屿也不好动,只能对着弟妹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们安静。 楚楚乖乖的站着,眼中盖不住的好奇,这就是她以后的先生嘛? 林屿侧耳听着,觉得琴声悦耳动听,但是难以掩饰透出一点喑哑,而且音节断断续续,并没有谱成曲子。 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白衣女子终于放弃弹琴,转过身来,面上露出惊喜,叫着姐姐。 古代长兄日常 第93节 蔡夫人信步上前,“你啊你,还是老毛病,思考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 “那样会打断灵感吗,灵感稍纵即逝,当然不能放过。”这位姚夫人转过身来,正对着林屿四人 是一位大概二十来来岁的夫人,整个人透出灵动潇洒,挥洒自如的氛围,一根碧玉簪挽住头发,别的一点装饰都无。 姐妹叙旧,外人不好插话,他静静跪坐在后方的蒲团上,此时跪坐在地即为正坐,是一种比较正式的礼仪,也是正襟危坐这个词语的由来,但很考验腿脚。 林屿目光微微下垂,避开直视对方,显示对主人的尊重。毕竟为妹妹求学而来,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姚夫人表面上在跟姐姐说话,实际用眼角余光观察面前的人,看唯一的少女不动不摇不亢不卑,心里稍微满意了些,出身小户能有如此气度,算是过关了。 想到这里,姚夫人转入正题,“姐姐,这是你推荐给我的学生?” “是的,这孩子性格极好,天赋又高……我不忍心叫他明珠暗投……”蔡夫人连忙说着好话。 姚夫人微微摆手,“这些东西我都会自己看,我收徒弟,最看重的还是品性,方便让我们二人单独说说话吗?” 蔡夫人一愣,这又是哪一出?不是早就答应收徒弟了吗?现在这话倒像是临时考核的样子。 姚夫人报以微笑,没错,就是考核。当先生的考核学生天经地义,没有任何理由阻拦,蔡夫人只能站了起来,使眼色让楚楚镇定,保持平常心即可。 其余人退了出去,只剩下楚楚和姚夫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站在院子外面, 四人面面相觑,蔡夫人率先开口:“抱歉,我真的没想到……” 林屿截住她的话音:“这不是夫人的问题, 既然是来求学,自当虔诚,问几个问题不算什么。” 蔡夫人心下稍定,这事是她办的不地道, 人都大老远赶过来, 才说要考校,这不是逗人玩嘛?她心里抱歉之余, 飞快的思考弥补措施,或许能找到其他的先生。 “我对我妹妹很有信心,她不至于这段关卡都过不去。”林屿主动安慰着,“夫人安心等待便是。” 他们在外面等,里面的楚楚也是满心忐忑,她担心问到什么没学过的问题, 这时, 她想起曾经大哥的理论, 不管答什么题,哪怕真的一点不会,至少不要留空, 考官都会酌情给分, 答题不行, 瞎编还不会吗? 楚楚心下稍定, 就听到对面的夫人慢慢问道:“天方地圆还是天圆地方?” 楚楚:???这是什么意思?因为太过冲击, 她停下思考, 组织语言准备回答, 迟疑了一会儿。 姚夫人把她的迟疑当成了呆愣,略感失望。 这个问题是姚夫人从书上看来的,困扰她很久,于是她把它作为考校的考题,当然,她并不指望这些学生能够回答,只是希望能开拓自己的思路,说不定有灵光一现呢? 却没想到,刚好撞上了楚楚擅长的领域。 楚楚哪里是不会回答?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停顿了一分多钟,终于开始比划,“既不是天方地圆,也不是天圆地方,而是天地是一个球体。” 回忆着以前大哥做的小实验,她用桌上的白纸折了一个球型,再模拟一艘小船航行,“夫人,有没有去过海边?一艘船靠近港口,总是先慢慢的露出桅杆,然后才是船身,像不像在攀爬圆球?”她一边说,一边让白纸小船慢慢滚动,一遍又一遍演示从桅杆间再到船身露出的过程,来印证自己的观点。 “荒谬!人如果生活在球上,难道不会掉下去?” “可是,人类只占据了球体上的一小部分呀,那一块就是平整的。”楚楚继续解释着,同时把白纸一放,“像这样,跟桌子接触的地方,球体也是平整的。” “实在是过于荒唐,难以置信。”姚夫人依然不肯相信。 “夫人既然不信,又为何问我呢?难道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否定答案?”楚楚歪着脑袋,放下手里的工具,“真或者假自有定论,哪怕现在不行,过上五十年一百年,总会被证明。” “我有耐心,可以等。”楚楚十分坚定。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里面闪烁着一种光,那种光虽然微小,却没有熄灭,坚定地照耀着前方的路。 本来心生怒气的姚夫人,怒气缓缓消失,用双手盖住自己的面颊,多久了?多久没见过这样坚定的眼神?曾经的她,也是这么坚定,要学诗书,要学谋略,样样都要好,只是遭遇挫折后,她迷茫了,她迟疑了,何必这么辛苦。反正她名气足够大,无人不夸,无人不赞美, 在华美的赞誉中,她忘记了自己想追求的东西,现在,她在一个少女身上,重新找回这种眼神。 突然觉得,收个徒弟也不坏? 林屿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时间越久,他越是放心。本来嘛,如果面试失败,不需要一盏茶,人就会出来,现在拖得越久,说明聊的越欢。 果然,等到出院子时,姚夫人已经紧紧拉住出处的手,格外的亲热。蔡夫人上前,打趣说:“考教的怎么样?要不然我把人带走?” “别别别,姐姐要是把人带走,我还得追回来,岂不是误事?”姚夫人也笑着说,同时转过身来,对着林屿说:“徒弟我收下了,择日就行拜师礼吧!” 背后传来康平长长的呼气声,他放心的点头,对着妹妹露出笑来 “那是当然!”林屿回答。 两边人说了一会儿客套话,姚夫人跟蔡夫人姐妹重聚,还有说不完的话,而林屿也想问问楚楚,刚才面试的情况。 客房里,楚楚一五一十的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完几句话后,姚夫人就同意收他为徒。 “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你就安心留下,跟着姚夫人学习,我看姚夫人才智兼备,会是个好先生。” “可是我舍不得哥哥们。”楚楚惆怅,“这一去,又不知道多久。” “你学东西,我们也知道你呆在哪儿,不会担心的。”康安抢先接话,“倒不如等你学成归来,我们好好比一比。” “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楚楚立刻加上筹码。 “一言为定!” “拉勾拉勾!” 看到楚楚重新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林屿也算放心。舟车劳顿,一路旅行,洗过风尘后,他们早早的就睡着了。 反而是正院的灯点了很久,因为姚夫人和蔡夫人正在秉烛夜谈,蔡夫人有她的忧虑无人诉说,现在好容易碰上姐妹,竹筒倒豆子说了个痛快,和儿子的矛盾争执妥协,实在让蔡夫人心力交瘁。现在儿子仍在玄州边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姚夫人却赞同道,“这个建议说的好,姐姐招揽到一个好的幕后军师!” 蔡夫人知道妹妹有其他渠道获得朝廷动向,忙问怎么回事,姚夫人想了想,先朝天上一指,然后动了动大拇指。 蔡夫人懂了,“又出什么事了?”那个手势的含义是指大皇子。 “到处让人送生辰礼!说的好听,其实就是逼着大商人站队,用家财保平安,如果不上他的船,那就把船凿沉。之前墨州的玉记商行,就是送礼送晚了,没过两天,嫡出大小姐遇上山匪,正巧被那谁救了,成了他的妾室。” 那整个玉记,不就成了大小姐的嫁妆嘛?蔡夫人倒吸冷气,虽然她家是儿子,可也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商户商户,钱财虽然多,可遇到强权根本一点作用都不起。 姚夫人也是这么感叹,打起精神说,“所以啊,呆在军队里或许能混出头,如果元执能当官,至少还能再庇护蔡家二十年,元执的亲事,姐姐也要抓紧。” 蔡夫人恍惚点头,两姐妹又絮絮叨叨聊了彼此得到的信息,对局势更加清醒。 一夜好眠后,林屿醒来之后,发现客院里陆陆续续住进来好几户人,据说都是这次姚夫人收的徒弟,彼此碰上了就微笑颔首。林屿刚跟人打完招呼,就发现一个熟面孔,这不是新兴隆商行的小姐谢怡然吗? 第一百三十章 谢怡然听到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本想着陌生的蓝州怎么会碰到熟人,心头一紧后回头看,意外的发现居然是个从前见过几次的熟人, 林屿林老板。 徐夫人也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碰见熟人,她收起自己的惊讶开始像往常一样打招呼。 “真没想到这里也能碰到你们,谢姑娘也是求学吗?” “是啊, 姚夫人的名声可是享誉蓝州有名的才女, 能够学到她的三分,已经受用不尽。”徐夫人嘴上说着客套话, 其实心里还真的有点疑惑。 姚夫人的才学,即使在人杰地灵的蓝州,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她一说授徒,别人挤破了头都想要抢到这个机会,就算是她们, 也是托了不少关系才拿到入门资格。现在在这里看到林屿, 难道他背后有什么不知道的关系? 林屿觉得徐夫人的态度有点奇怪, 但没往心里去,既然谢姑娘也在这里求学,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 楚楚也是这么想, 除了谢怡然她就不认识别人, 趁着这个机会跟谢姑娘熟悉, 了解彼此的脾性。 客院里渐渐住满了人, 二十个的名额已经满了, 随时能够看到容貌出众, 金尊玉贵的姑娘出没。 林屿提前让楚楚采购好生活所需, 还传授集体生活的经验,“包里带上一点小零嘴,等到晚上很容易饿,吃一点顶饿,还能跟同窗打好关系。” 以前在寝室,谁还没经历过熄灯之前抢泡面呢?青春期的孩子,胃就是个无底洞,什么都想啃两口,一到□□点饿的抓心挠肺,就是板蓝根都要冲来喝一杯......所以务必要准备好睡前的小零食饼干,扛饿。 楚楚听得咯咯直笑,连说自己没有那么馋。 “这不是馋的问题,而是身体在催促你进食。本来就是长个头的时候,不吃饱怎么有力气上学?”林屿认真的说,“这可都是经验之谈。” “好吧,那我统统都收好了。”楚楚把零食箱子收好,放在床铺之上,林屿把生活用品什么的统统准备好,贴上便签条方便取用。 一下子让楚楚独自生活,他比楚楚还不习惯。 又待了一天,林屿本以为自己该走了,却不曾想,管家带来了姚夫人的口信,让各位陪同人员暂时不急。 “可以留下来,见证姑娘们的第一次活动?” 林屿发觉这位姚夫人时常有些奇思妙想。 管家显然已经习惯解释,他说:“明天夫人安排了一场登山,让各位弟子能够互相熟悉,增加默契。”他说的这么轻描淡写,林屿也就只当是社交类活动,毕竟偶尔上香拜佛也会爬山嘛,小意思。 等到了目的地,他才知道这场爬山醉翁之意不在酒,不仅要爬山,还需要在林子里找到提前藏好的箱子,带着箱子到山顶才算是功成。 这种比赛实力跟运气都缺一不可,非要有想法有能力才能同时做到。 林屿暂时不明白姚夫人又要搞什么新花样,他跟楚楚是分开出发的,他们走后山,楚楚她们要走前山。 康平跟康安低声交谈:“楚楚这回不会要遭吧?” “这你放心,爬山楚楚反而有优势啊,她是村里走惯的,肯定比别的姑娘强,只要能运气好一点,及时找到箱子就算赢。”名次也不强求,不是倒数的就行。 条件放的这么宽,一下子安心多了呢! 费了好半天终于登上山顶,二月里也热出一身的汗,林屿站在侧面擦汗,环视四周,都是送姑娘来的父母,他们的活动量更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之余还用怨念的眼神盯着姚夫人。 姚夫人神清气爽的摇着团扇,还有兴致跟蔡夫人聊天,完全忽视那些父母怨念的目光,,没办法,人家是先生呐。 林屿平稳好呼吸后,就站在高处望向山下的小路,完全看不见人影,只有窄小的石阶路被制备遮住了。 好在上山只有一条路,怎么也不至于迷路。 * 姚夫人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正在跟蔡夫人交换信息。蔡夫人用眼神点了点在场的家长,发现在场的多数不是本地人。 “你又搞什么花样?” “姐姐,我自有分寸。”姚夫人颔首:“倒是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幕后军师是谁呐!” 蔡夫人眼神在不远处的林屿身上滑过,嘴上却说:“我答应了别人不能说的,不然以后谁还敢给我出主意啊?” “哼,你不告诉我,我早晚也能查出来的。” 蔡夫人心想你查吧查吧,也好转移下注意力,反正这个人选是肯定想不到的。 * 山脚下,管家宣布规则后,又描述了箱子的式样,让各位姑娘自己寻找。 古代长兄日常 第94节 二十个姑娘年纪不一,大概从十岁到十五之间,此刻脑袋里大大的问号,一个圆脸姑娘忍不住问:“丫头也不能帮忙吗?” 管家笑眯眯的:“当然不行,做主的是各位姑娘,难道下决定之下还要问过丫头的意见?” 他故意一激。 姑娘们何时受过这样的激,自然答应下来,准备独自上山寻箱。 楚楚听完了规则后,默念几遍确定自己记住,然后过去找到谢怡然,主动结盟:“谢姐姐,要不让我们结成一组?也好有个照应。” 谢怡然也有心结盟,但不晓得结盟算不算违规,而管家现在在旁边装闭嘴葫芦,一个字都不说。 楚楚附耳过去,“法不禁止,即为默许。我都过来拉姐姐手了,管家不也装没看见吗?”那也就是说,可以结盟但是低调。 谢怡然瞬间懂了,顺势牵起楚楚的手,两人踏上了石阶路,同时小声商量该先爬山还是先找箱子。 “先找箱子,然后全力爬山。”楚楚说。 “可是未必不会有人先全力上山,然后在路口拦截人,抢走我们的箱子。”谢怡然瞟了山下的姑娘说。 “那就综合一点,先上到山腰,甩开人之后找箱子,如何?” “这个主意好!但是楚楚你体力能跟上吗?” 楚楚得意的一挽袖子,“我可是爬山上树,无所不能啊,体力相当充沛!”不是她吹,至少甩这些小姐们三条街! 既然决定好分工,她们先一口气走了好远,然后隐没进树立寻找箱子。 她们走后,剩余的姑娘也好像领悟到管家的未尽之语,纷纷找了平时合得来的同窗组成队友,一起踏上征途。 最后那个提出疑问的圆脸姑娘落了蛋,她气的直跺脚,然后赌气自己开始爬山。 * 楚楚一直流行着路边附近,虽然说到了半山腰才去找箱子,但万一运气好提前找到呢?运气可是最说不准的东西。 不过尽管楚楚瞪大了眼睛,也没有寻找这样的机会,到了山腰,体力减退,正好去找箱子。 “一起找还是分开找?” “分开找,速度更快,我们虽然甩开其他人,难保她们不会已经找到箱子追上来,速战速决。” “好,听谢姐姐的。” “也别叫我谢姐姐,我顶多大你三四岁,叫我怡然吧。”谢怡然主动拉近关系。 楚楚点头:“那你也叫我楚楚,家里人都这么叫,我们虽然分开找箱子,但是不管找没找到,两刻钟都在石阶路汇合,可以吧?” “可以!” 二人分开,在树林里穿梭行走,寻找箱子。 楚楚说自己爬山上树无所不能,还真不是吹牛,她记着箱子是红色的,一尺见方,于是努力睁大眼睛寻找着,不论是草皮落叶还是树杈,都要凑近看一眼,连空心的树木都要瞅一眼,任何一点都不放过。奈何运气实在不好,竟然什么也没发现。 楚楚记着约定时间,两刻钟后回到石阶路边,一息后谢怡然也赶了回来,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啦?找到还是没找到?”楚楚关心的问。 谢怡然面对她澄澈的目光,犹豫着说:“我好像找到了一个箱子,但是我够不着。” “在哪儿在哪儿?哎呀咱们赶快去啊,不然被别人捡走了。”楚楚一听哪里还稳得住,连忙催促着。 谢怡然顺势被拉走了,走到旁边的树林,发现谢怡然说够不着还是真的,竟然是在鸟窝里!起码距离地面还有两丈远。 “夫人也真是煞费苦心喔。”竟然还能找到这样的地方藏东西,看得见摸不着。 幸好碰到的是楚楚,不然还真没办法,她把裙摆卷吧卷吧塞进腰里,试了试树干的粗细能撑的住她的体重,三下五除二手脚并用就上了树,一点点靠近红箱子。 红箱子在枝条上摇摇欲坠,楚楚努力伸出手去够,还是够不着,索性摇晃起树枝来。 谢怡然在树下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生怕楚楚摔下来。她颤声说:“你快下来,别晃树枝,我瞧着害怕......” “嗯?”楚楚回头,红箱子已经应声落下,跌进软泥里。她麻利的倒退下树:“怡然你刚才说什么?” 谢怡然捂着胸口,“你吓死我了!刚才多危险。” “看着危险,其实我腿勾着树干呢,就是再晃两圈也下不来!”楚楚还得意展示,可把谢怡然吓的够呛。 她把红箱子捡起来,擦干表面的泥土,“箱子是你费劲拿下来的,你收好。” “你收好才对啊,这明明是你先发现的啊。”楚楚把东西一堆,诧异的说:“怡然你跟我客气什么?这就是你的。” “可是你上树拿到的.....” “先到先得嘛,你这边拿到了箱子,那我们两人就能专心寻找下一个箱子,我运气不好,就是找不到。”楚楚露出苦闷,“运气啊运气,真是琢磨不定。” 她说的坚决,谢怡然只好收好箱子,“行,咱们继续找。”两人这下找箱子,效率更高,没一会儿,谢怡然就在小溪边发现一个被沙土半掩的箱子。 楚楚眼睛一亮,奋力把箱子挖开,顾不上脏,哈哈大笑。 “赶紧上山去,这次我们不捞个第一第二,也会是前五名。”楚楚洗干净手,跟谢怡然闷头往山顶冲。 等她们走后大概一刻钟,同样的小溪边出现另外一个姑娘,她似乎是单独出来找箱子的,手里拿着木棍,小心翼翼的拨开草丛。 很快她的木棍碰到什么东西,她眼睛一亮,连忙过去薅开草丛,露出里面两个红箱子。 居然是两个!姑娘正欲喊叫,突然闭上了嘴巴。她从草丛里捡出一个箱子来,然后又提起另外一个箱子,环视一周,松手丢进溪水里,看着溪水把箱子带走了。 她再把手洗干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直接踏上山顶的路。 * 拿着箱子,楚楚一个劲的往上冲,随身都有劲,谢怡然都跟不上她的速度。 她们两一口气冲到快到临山顶的坡上,打算歇歇脚时,却听到旁边的树林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又像有人哭又像是风声。 楚楚抖了抖,大白天的,这是怎么了?她伸长脖子往树林里看,有衣裳晃动的影子,原来是人啊吓她一跳!楚楚正要走进去看一看,谢怡然先拦住了她,“先在旁边听一听。” “为什么啊?这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啊。” “你现在旁边看看就晓得。”谢怡然把楚楚一拉,让她躲到另外一边的树林里,楚楚不明所以也没有立刻反驳,没出声。 她们后面没多远还有其余人,过了一刻钟也到了坡上,听到哭声后迟疑着进了树林里,然后传来隐隐的说话声,并且越来越急。 “不行,不可以!”后进去的人急匆匆跑了出来,“我也是辛苦找到的箱子,凭什么给你?就凭你哭的可怜?”她说完立刻跑着上山,生怕后面的人追上来。 呃......楚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来还有卖惨这一招。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因为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儿, 楚楚跟谢怡然上山顶的时候,前面已经有好几个已经登顶的。 累的气喘吁吁的姑娘们把红箱子一交,扑进自己的亲人怀里撒娇, 说着路上的不容易。谢怡然就看出楚楚跟哥哥们倾诉着路上的过程,妙语横生,明明是很艰辛的过程,在她说来就像郊游一样有趣, 甚至还从怀里摸出几片叶子, 来验证她的话。 “那把叶子留着,我给你做成叶脉书签, 也算是不枉费你的一番辛苦。”林屿说着。 “那这个书签也太有纪念意义了。”楚楚小心的把叶子收好,“我分给谢姐姐一片。” “随你,路上你跟谢姑娘一起上来的?” “对啊!谢姐姐很照顾我的。”楚楚把人拉了过来,亲密的笑着。谢怡然被拉了过来,徐夫人也跟了过来,两边人一起聊天。 徐夫人倒是跟林屿打过更多的交道, 此刻再看四人, 很明显能看出楚楚跟其中一个是同胞兄弟, 两人的五官也就是一个柔和一个棱角分明的区别,其次,楚楚跟另外两个哥哥都有相似之处, 一家人都长的很好看, 即使没有锦衣华服也难掩出众。 不过楚楚长的更有亲和力, 两个酒窝甜甜的, 属于更惹长辈喜爱的类型, 现在年纪小还看不出来, 以后长开了必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徐夫人心里默默想着, 小姐独自在外求学,如果能碰到一个合性格的同伴,再好不过。 “人都到齐了吗?”远处突然传来姚夫人的询问。 管家点算人数,发现二十个姑娘只到了十八个,还剩两人没到。 “那就在等等吧。”总要等到全员到齐,才能开始宣布消息。 又等了两刻钟,最后两个姑娘终于上到山顶,一瞧见姚夫人就委屈的哭了:“先生,我没找到箱子......我在树林里转了很久,就是没找到箱子.....”时间又过去那么久,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能听到鸟叫,两姑娘实在没办法,这才空着手上山。 两姑娘非常害怕被责备,也害怕被退学,一个劲的哭泣。 姚夫人却安慰着:“没找到就没找到,顶多就是名次不好,你们的安全最重要。” 得了准话,两位姑娘这才互相搀扶着,一起站到姑娘群里。 所有人汇合,姚夫人宣布完名次,然后说:“既然入了我门下,大家都是同窗,长时间都会待在一起,只记住一句,怀质抱真。”她说完了,深深的看了底下人一眼,让大家先解散。 爬了一天山,不管是谁都累的慌,一听说解散,拖着疲惫的身躯,赶忙回去休息。 深夜,正院点着灯,姚夫人正在听仆人回报。 “今天,大概有十多个姑娘都是自己寻找箱子,自己上山的,但是,有个蓝衫子的姑娘,找到箱子之后把其中一个扔进了水里,属下已经捡回来了。”说着仆人递上湿淋淋的箱子,显然被水泡了很久。 “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那姑娘实在运气太差动作又慢,所以没找到。” 姚夫人有些无语,她自认藏箱子的地点不算隐蔽,没想到真有人就是运气差找不到。 “还有,快接近山顶的地方,有人躲在树林里,哭诉卖惨,是个带珍珠耳环的姑娘。”属下不记得姑娘的姓名,于是报上衣物特征。 但姚夫人记得清楚,把衣着跟人名对上号,分别找到蓝衣姑娘和珍珠耳环姑娘,这两人以后要多加留意,把她们的性子扭过来。一个道德绑架,一个损人不利己提前排除对手,唉!多半都是家庭环境导致,现在年纪小还有改,不然早晚吃大亏的。 当先生不仅仅要教导她们知识,更要引导她们的品行。即使第一次做先生,姚夫人也做好了十足准备。 “还有其他特殊表现吗?” 属下迟疑一会儿还是说:“倒是谢家姑娘跟林家姑娘不错,一个谦让一个机敏,两人都好好的完成任务。” “是嘛!”总算听到一点好消息,姚夫人心情舒畅,不愧是她看中的姑娘。 经过一场爬山,原先不熟悉的姑娘们渐渐消融了陌生,开始试探着交流起来。姚夫人在她院子的隔壁特意开辟了一个书院,了解过每个人的基础后,开始授课。先补齐最基础的书籍,然后再根据个人的天赋爱好加以选择,亲属们去检查过书院的设施,都表示十分满意。 第一堂课,拜师礼,拜过至圣先师的画像后,再拜过姚夫人,身穿相同的青色服饰,梳着同样的发式,姑娘们突然有了实感,身边的人以后就是我的同窗了?! 在年少时接下的情谊,可能会青涩可能会不懂事,可总是回忆里难忘一笔,人总归是群居东西,需要跟人相处的。 林屿看着楚楚露出惊喜的样子,心知这回是正确的选择。剩下的两个弟弟也最好塞进学校里,让他们接受一下同龄人的毒打。 康平和康安背后突然一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靠近了。 * 确定楚楚这边没问题后,林屿就要赶着回去了,现在都是二月底,春耕可是最忙的时候,哪怕是为了那片花圃,他也该早点回去。 路上回去时,蔡夫人还有其余的事,半路就分开了。三人独自相处时,林屿就问:“妹妹们都去上学了,你们呢?有没有想要进学堂的想法?” 古代长兄日常 第95节 “去学堂嘛?我觉得外面的先生学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大哥教的好呢!”康平懒懒的说。 “我对上学没兴趣,如果教怎么做生意的话,我还能去学一学。”康安也接话:“大哥不是说吗?世事洞明皆学问。” 这两还成厌学儿童了,林屿想了想,“就算不上学,跟希希一样学个技艺也行呐。” “学怎么拨算盘?那还不如我去教别人呢!他们还没我算得快。”康安立刻说。 康平仔细想了想:“大哥,说道这个,我想学武防身!”他说的特别认真,显然思考过很久, “练武不仅能够强身健体,而且,必要时还能锄强扶弱,维护真理。大哥不是经常说,好口才不如好拳头吗?” 他说的很有道理,林屿不由得开始思考这事的必要性,学武的确是好事,现在也不是供不起。而且跟学文相比,武师傅反而好找多了。 “行,这事给你定下了,我会去找武师傅,到时候你两一起学,不许反驳,不许抗拒.”后面这句话显然是对康安说的,他很不高兴。 “我不是要按头学武,如果没天赋没兴趣也无所谓,但是最起码要有点防身之力,等练个三五年学会基础后,你如果还不想学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呐。 康安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林屿心想自己也要学两手,省得没有自保之力。 赶到二月底回了林家村,林屿前脚到家衣裳还没换呢,后脚三叔就火烧屁股的来了家里,通知他一个消息,在他离开的大半月里,白县令前前后后来找了他五六次。 “究竟是什么事情?”林屿准备换衣服的手都停下了,如果不是急事,白县令不至于跑这么多趟啊,但是最近他也没干什么呐,唯一跟白县令的交集,也就是接待了他的长辈,难道是长辈有什么事情? “应该是好事,衙役虽然过来催,但是脸色还好,可是你既然回来了,还是早点去问问。”三叔想的是,毕竟是县令得罪不起啊。 于是林屿赶忙重新换了衣裳,急匆匆赶去衙门,三叔一直在家里等消息,天快擦黑,林屿终于回来了。 他看起来还算平静,也没有什么异状,但等到书房里,跟三叔单独说话时,却露出一丝恍惚。 “三叔,你帮我看看这个文书上写了什么。” 三叔接过文书,最先看到的就是衙门的大印,红通通的,然后是文书的内容。文书上写着,拨了一笔款项给林屿,让他负责下河村的花业种植发展,盈亏不论。 我滴乖乖啊!这到底是个啥意思?小屿这是要当官了?!三叔也恍惚了,谁都得楞一回啊。 “我没看错是吧,白大人让我把下河村种花的事情都管起来。”林屿重复了一遍。 “这是看重你啊!要发达了!”三叔比自己还激动,“如果办得好,大人说不定要给你分个一官半职,从此就脱离苦海啦。” “我看未必。”林屿情绪稳定下来,“但好处肯定少不了,这事我好好办就是。” 其实早有预兆,以前的计划书,讨论都指向这个结果,只是文书真的颁布下来,还是会让人觉得惊讶。而且他有一种直觉,这次的事情说不定是之前的白老先生说了他的好话,白县令才会交给他。 但机会送到手上,当然要好好抓住。 第一百三十二章 林屿把文书收拾好, 打算等休息一日后再去下河村做事,毕竟这事是个长期的,一时半会急不来。 不过他低估了别人赚钱的急切, 天刚亮,他们一家还在用早饭,下河村的村长已经跑了过来,正守在门口。 村长姓王, 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一张脸上写满了生活的磋磨,兴冲冲而来, 看到别家还在吃饭,不由得讪讪道歉:“对不住啊,我听到林小哥回来了,有些着急。” 林屿理解他的心急,却不能为此打断自己的节奏,只点点头, 让王村长先去院子里等一等, 他还要吃饭。 王村长坐在院子里, 端着茶水自己喝着,同时悄悄拿眼睛瞟着周围的环境,说起来, 王村长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都是临近的村子, 互相也有嫁娶的关系, 谁家的日子过成什么样, 一清二楚。以前大家都穷, 乌鸦不笑猪黑, 也还过的去。 可自从前两年开始,林家村的人就开始神神秘秘的搞事,差不多两个月时间不走亲戚不出门,当时他们还笑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不好意思见人?结果后面才晓得,人家悄无声息的研究出了种蘑菇的技术,还卖掉换了钱,正在家里吃肉庆贺呢! 下河村的人酸溜溜的,却也没办法,平心而论,如果是他们自己,也会闷声发大财,万一别人跟他们抢生意呢! 心里嫉妒的发酸却没想到后面还有更酸的,除了种蘑菇,林家村的妇人还能去绢花作坊做手工挣钱,听说干一天能顶上壮劳力干一天呢!一家子都能挣钱,眼睁睁瞅着人家吃上了肉,穿上了新衣裳,孩子也有糖吃,怎么能好受呢? 王村长就是这样,他都快被亲戚,同村的念到耳朵起茧子,他有什么法子?要不然换个人来当村长?反正这活儿他是干不了。 没想到过完春节,时来运转,他们一整个下河村交上好运啦!县令大人竟然派了隔壁村的小财神过来教他们怎么赚钱发财,只要能沾上一星半点,他们也足够用了。 小财神是他们偷偷给林屿取的外号,觉得特别贴切。 王村长捧着手里的茶杯,一想到这是小财神家的,小口小口的喝着。 吃完早饭又换了出门的衣裳,林屿才过去跟王村长开始议事,问问下河村的人到底是怎么准备的。 王村长拍着胸脯保证,“所有人早就准备好了,别的没有,还没有一把子力气吗?” 他这么说,林屿姑且一听,他问王村长下河村一共有多少壮劳力多少妇孺,心里暂时有了数。 “先回去开辟荒地,还有房前屋后的空地都利用起来,提前储肥,正经的春耕也不能耽误,毕竟春耕才是大事。”林屿就是强调这两点,王村长连忙点头答应,毕竟村里都是这样,种地是大事,不然吃不饱饭。 但是,具体要怎么做啊?王村长试探着想要问出来,结果林屿笑而不语,“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行吧,那王村长先回去等消息了。 林屿进了书房,准备写计划书。其实他心里模模糊糊有了想法,但是还没完善。读大学的时候,他有个同学曾经是山区贫困户,靠着国家的精准扶贫养牛政策,还有父母都肯干,能干,逐渐摆脱了贫困走上了富裕。 林屿辛酸的想起,当初寝室第一次见面,同学说家里卖掉三头牛才出来上学的,引的一整个寝室都觉得他不容易,遇到什么东西都要给他带一份,还绞尽脑汁编借口,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这货的自尊心,最后才晓得他家养了几百头牛...... 林屿觉得自己手痒起来,想掐人。 但是他后来闲聊时,也问过一些相关的问题,对相应的政策也有了解,现在慢慢的回忆起来,然后写出一份完整的计划书来。 * 白县令收到了计划书,几乎拍案叫绝,他一连看了三遍,才开始慢慢品读其中的意思。 这本计划书不仅涉及到很多细节,思考的也很全面,不论是村民还是衙门都有好处,能够成功,肯定会成为他政绩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白县令亲自誊抄了一遍,然后用六百里加急的快马,送到了翠州,等着上峰回信。其实白县令作为知县,处置这点事完全不需要上峰过问,但是他想刷在夏知州面前刷存在感呐。存在感刷的多,上峰那里挂了号,遇事自然会优先想起你。 很快,夏知州的回复就到了,赞他做的很不错,得了鼓励白县令浑身都是劲儿。 林屿的计划书通过后,他就开始实际操作,先让下河村的村民提前把荒地开垦出来,又听去了资深花农的意见,让他们选出几种长得快,而且颜色艳丽的花朵来。 花农在这方面更加专业,很快就挑出了三种花朵,符合他的要求,然后采购来了三大车的种子。 下河村的村民眼巴巴等着后续。 林屿把人叫来了,给众人宣布这些种子是怎么分配的,“每一户人家都可以根据人口,分到对应的种子,但是,这个种子折合的银钱,三年后是需要还的,当然,不收利息,听明白没有?” 王村长找到的托大声喊着,“听明白了!” “嗯,关于花到底怎么种,有三位资深的花农,遇到问题可以请教他们,花好好的养,等到夏天,请来养蜂人,就能酿造蜂蜜,换成银子。”打一棍还要给个甜枣,林屿继续说:“下河村的水土好,养出来的花更好,蜜自然也好,你们知道吗?市面上一罐蜂蜜多少钱?” 村民面面相觑,都摇头。 林屿举起手里的拳头大小的罐子,“就这么一罐,就能卖上一百文!而一亩地能够产出二十罐这样的蜂蜜。” 平均算一下就是二两银子,谁能不心动?关键这个还是,种田之余空出一点时间就能兼顾的事情,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还不用去费劲找工。 林屿继续说:“等到蜂蜜的产量稳定了,还有别的花蜜可以做,价格能更高。总之只要你们肯干,想要赚钱很简单。” 王村长看底下的人都呆呆的,恨铁不成钢:“以前天天都在嚎想要赚钱,现在怎么哑巴了?” 底下的村民终于鼓足勇气问道:“我们当然想挣钱,但是我们也尽力了,老天爷不给面子怎么办?”花如果被养死了,拿什么来还呢? 王村长被他问的一愣,转头去看林屿,林屿索性拿出了契约模板:“看看这个,把大家的权力义务写的很清楚,看完了有问题再问我。” 对于这种情况他肯定早就想到了,也有预备的偿还方案,总之不会有人光吃亏的。王村长率先看完之后表示同意,他都站了出来,别的村民也没有意见,于是都过来签了契约,再分发种子。 种下种子之后,第一场的春雨就洒洒洋洋的飘了下来,正好省了灌溉的水。种子从土里钻出来,露出一点柔嫩的绿色。 这种花生长的很快,一个月抽芽,两个月长杆子,三个月盛放,花朵小巧但是颜色好看。 林屿对种花不太了解,于是逮住那几个本地的花农,彻底恶补了不少相关知识,以他临时补充的知识来看,涨势非常不错。 但还是需要多加留心,免得遇到什么未知问题。为了保证效率,他每隔三天就要去花田里溜达一圈。 顺便把自己雇佣的桂花树瞧一遍。现在在下河村里,陈叔可算是抖了起来,大家都夸他慧眼识珠,早早的攀上贵人,还捞到一份儿旱涝保收的契约,不管什么情况都能赚钱。 陈叔也异常得意,得意于自己的眼光。 这天林屿刚准备去巡视花田时,突然听到春霞姐的消息,说是他要找的武师傅寻到了。 这么快啊?他只是托人找,但是没怎么抱希望,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两边人约着在茶馆碰面,林屿仔细的打量对方,只见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身材魁梧,一条胳膊能顶康平两条胳膊粗,个头也高,林屿目测能有一米八五,超过这个时代99%的男性。可惜穿着简单,只有一件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 春霞姐事先打听过了,这个男人本来也是翠州人士,名叫付英,打小爹不疼娘不爱,刚满十三就跑去玄州参军,靠着一身好体格混行伍,现在退出军队,没有别的谋生技能,想给自己找个活儿干。 林屿先问付英擅长什么,付英憨憨的:“会拳脚功夫,还会用长刀。”就憋出这么一句,连夸夸自己吹牛都不会。 人还算老实,性子不错,林屿暗暗点头,就让付英展示功夫。 付英站了起来,一间狭小的包间里,他辗转腾挪灵活无比,拳风有力,打的眼花缭乱,反正以外行人的目光来说,教几个没入门的,肯定是绰绰有余。 但是这样的人,不论找个看家护院的活儿,还是其他的都很容易啊,怎么会跑来当武师傅呢?林屿最疑惑的就是这点。 付英吭哧吭哧的解释,“我爹不喜欢我在家待着,让我出来找活儿干。” 这时春霞姐悄悄捅了捅林屿,林屿会意,肯定有原因但现在不好说,春霞姐也不至于坑他。 于是林屿点头,“付大哥我考虑考虑行吗?” “当然可以。”付英直接答应,然后从茶楼散了。 这时春霞姐才告诉他付英的事情,她推荐之间肯定打听过,都是说不完的家长里短。 付英退出军队后,还是带了一笔赏赐回来的,但是他跟家人分隔多年感情生疏,而且一家子人明里暗里想要打听付英带了多少赏赐回来,想要撬出来使。 付英再憨也晓得,那笔银子是他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动不得。他搞不定家人只能远离,所以干脆出来寻个工做,顺便攒钱。 这等于捡漏啊,毕竟像他这样的武师傅,如果愿意去镖局或者别的武馆,能赚到更多钱。 确定付英没有问题后,林屿果断把人留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付英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过了三天就开始走马上任。因为他不是本地人没有地方住,林屿于是在村里租了一间屋子让他停留,也方便每日过来教学。 付英第一天上任时, 先让学生们脱了外衣检查他们的体格,很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相当不错, 比同年龄的孩子结实多了。” 康平屈起自己的小胳膊, “真的吗?我看不出来哎!” 付英在涉及到自己专业的地方,就不再沉默寡言:“当然, 我在军营里见过很多比你大几岁的壮丁,不论是骨骼还是肌肉都没有你结实,养的不错。” 康平笑嘻嘻的接受夸奖,时不时的摸一把自己的胳膊。 古代长兄日常 第96节 他高兴康安就不快乐了,他对这种活动深恶痛绝,恨不得躲在屋里, 现在看起来焉哒哒的。 付英检查过体格后, 就告诉他们每日的功课就是先站马步, 从一炷香开始,等习惯之后再慢慢增加,同时练最基础的长拳。长拳作为一切武术的基础, 简单易学, 练好了一样的威力无穷。 付英仔仔细细的解释着, 让弟子千万不要轻视, 长拳是基础, 如同房子的地基重要。 康平正在认真听着, 突然发现大哥也站在后头, 他扭头一瞧,大哥正练的像模像样的。 “身体是做事的本钱呐。”林屿努力控制酸疼的腿脚,照着付英的指导慢慢练习着,以前他就有锻炼的习惯,每天会绕着村子快走两圈,身体好了抵抗力也强,这些年连生病都很少。 现在有了付英这个更加专业的指导,明显能感觉出来,手臂更有力气,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闲下来的时候,付英甚至还顺嘴提过两句,骑马的时候要怎么调整姿势,怎么才能更省力,真不愧是在军营里待过的人。 才干了一个月,摸清了付英的性格后,林屿给他涨了工钱,甚至连四季衣裳都包了,想要留住这个人才。 付英拿到涨过的工钱,居然还跑去问林屿是不是算错了账,惹的林屿哭笑不得。 “付大哥,你教的很好,我们都收益良多,当然想要把你长时间留下来,至少教到他们入门后,所以就安心拿着吧,都是你应得的。” 付英拿着银子,做事更加尽心尽力,除了教学时间外,只要他有空闲,还会跟着林屿他们巡逻花田,说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巡逻花田也不累,就是走的多,林屿也就随着他去了。 天气转暖后,花田里的种子抽芽长叶子,茎叶摇摆,现在已经开始出现米粒大的花苞,估计再过半月到一月之间,就能开花。 这就需要提前把养蜂人找过来,让他们安排好采蜜的日程。这事是交给陈叔办的,他认识好几个养蜂人,也跟他们约好了时间。 林屿今天又去巡逻了花田,看着土地里欣欣向荣的花苗,只觉得都是一个个的希望。 但是同样的,香膏铺子也到了要推出季节限定的时候,每次换季已经成了保留项目。鉴于林屿分身乏术,他把季节限定香膏的事情交给了两个弟弟。 “你们两也是看惯了怎么采购原材料怎么做怎么销售的,相信现在自己做没问题,事情就交给你们啦!我先专心忙着下河村的事情,如果遇到实在拿捏不准的事情再来找我,反正事情就你两全权负责,互相商量着办。” 平时都是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突然变成自己决定,康平有点忐忑:“我真的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林屿说:“以前呢,是你们两没经验,自然需要一个老手带着,自己慢慢学,现在学的差不多,当然就要自己独当一面。早晚都要自己单独做事的。” “加油,我看好你们哟~”林屿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康安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只觉得好沉好沉,要是弄到赔钱怎么办? 康平幽默的说:“反正也不会落到上街要饭的地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林屿把账本钥匙还有各种其他的凭据统统交出去,腾出手来就专心忙活下河村的事情。他说放手就是真的放手,连店铺都不去。 两人是真的不习惯,平时站在店里老是忍不住往后头看,总觉得那个位置应该站着一个人,时刻含笑望着他们,一旦遇到什么难做的事情,就能从那儿讨到主意。 克制着扭头的冲动,康安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账本上,统计每一日的销量做对比,还有哪种商品销售的最快需要补货,人有事情做就会慢慢专注起来,逐渐克服以前养成的习惯。 林屿刻意没去店铺里,就是希望他们能慢慢习惯,还好,他们也没有辜负期待,逐渐上手。 下河村这边,越是靠近开花的日子,村民们越是紧张,平时检查花田都是小心翼翼从中间穿过,生怕碰坏了花朵,影响了今年的收益。就连那些平时到处追狗撵鸡的孩子,也被教训了不要跑到花田里玩。 在这种万众期待的目光里,花田终于开花了,起初零星的花苞,一点点,最后再大片大片的蔓延,每一天都有新的花开放。原本普通贫瘠的花田,彻底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趁着现在花朵开的正盛,林屿早早安排好时间,把白县令请了过来,邀请他一起欣赏盛景。 除了天然的花带,又有几人见过这样的美景?房前屋后,河湾边都是一片片的花田,红的黄的紫的,开的正茂盛,生机盎然,勃勃而立,一时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房子在花里,还是花在房子里,美的让人留恋往返。 白县令站在最佳观赏点上,愣是看了足足一刻钟没说话,好半天才终于叹口气说:“如此美景,实在是我生平仅见呐。” 他现在是心服口服,有人就是这么厉害,能把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办成花儿来,那一瞬间,白县令觉得林屿就是一匹千里马,只待一个伯乐就能腾空而起,长啸九霄。 “大人还算欣赏,那也不枉费我费的心思。”所以这份答卷,白县令还算满意? 白县令一直点头,当然满意,不能更满意了。 中午还留了白县令吃过一顿农家饭,用的都是地道的野菜,口感清爽入味,让吃惯了大鱼大肉的白县令赞不绝口。 王村长带着儿子做陪,他平时接触过最大的官就是过来收丁银的税官,哪里跟县令父母官说过话?难免战战兢兢,凳子都只敢坐半个,看着谈笑风生坦然自若的林屿不禁佩服。 要么说人家英才出少年呢,跟大官一起都完全不害怕,王村长觉得自个做不到,只有羡慕的份儿。 吃过午饭,白县令走后,王村长的态度大改,对比以前又多了几丝恭敬,问还有没有什么要做的。 林屿好笑,他这算狐假虎威吗?肯定是沾了白县令的光,才让王村长这么急着表现。 他只让王村长找人把之前最佳观景点的凉亭收拾收拾,下午他要在那里待着。 王村长连忙找人好好的收拾干净,这个凉亭是临时用麦草搭建的,比较简陋,但胜在风景好,一览无余。 林屿特地让人提前告诉了希希,让她在这几天空出时间来回家一趟,果然希希来了之后对整片风景喜欢的不得了,一上午都在花田里待着。 春日的阳光有些晒,玩了半天的希希脸蛋通红,热的一头汗,现在总算愿意过来歇一歇,林屿递了一杯刚泡好的蜜水过去,她眼睛一亮,一口气喝了精光。 “真好喝,又甜又有淡淡的花香,我都没喝过这么好的蜜水!”希希捧着杯子说。 “既然喜欢,等你再去上学时,给你带上几罐,顺便给沈先生们带点。”林屿起了这个话头后,突然想到他认识的人都该分点,不论是合作伙伴还是朋友都少不了。第一批的蜜恐怕根本留不下多少。 不过辛苦的劳动果实,当然要自己第一个品尝!不然忙活个什么劲儿呢? 希希嗯嗯点了两下头,继续欣赏着美景,凉亭一直都有微风吹来,驱散了燥意,她突然想到什么,“大哥,我想把这些东西都画下来。花朵总会凋谢,可留在纸上的,却一直都在。”说完她还不好意思的笑,“会不会很麻烦?” “你才反应过来啊?我叫你这时候回家,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激发灵感。”林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画吧。” 楚楚这才发现,东西准备的特别齐全,还都是她用惯的,捞起一只羊毫笔,对着面前的景色,开始思考从什么地方下笔。 景色实在太美,从高处看,从低处看,在花田里都截然不同,她不知道选取哪个角度。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林屿果断说,“又不是缺笔墨或者时间,画了再来选呗。” 希希豁然开朗,立刻开始在纸上画起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林屿就在一边看着希希利落的下笔, 她几乎不需要额外的思考,心随意动,想到什么就画出什么, 很快,一副观春花图就有了大致的轮廓。 她采用的是从凉亭往下看的视角,略高的山丘之下,是到处蔓延的花海, 颜色铺的层层叠叠, 深浅不一,美丽多姿, 说不出的好看。 更重要的是,她的笔触和技法真的进步很大,以前可能有灵气来弥补笔法的缺漏,画虽然也很好看,但稍微懂画的人也能感觉出来,还能画的更好, 现在这一块短板已经被补齐了, 她的画作有了质的飞跃, 正是灵光闪耀的时候。 林屿越看越高兴,为了希希取得的成就。 一下子的时间希希都耗在画作上,她只是打了初稿, 等到家后还要上色, 林屿半夜起身才发现她屋里还亮着灯, 敲了敲窗户:“先别画了, 睡觉要紧, 花田又不会跑, 至少还有半月的花期呢!” 隔着窗户希希应了一声, 最终还是放下笔吹灭了灯。 第二天起身,希希眼下带了青黑,一看就是没睡好,时不时还打哈欠。 “以后还熬不熬夜了?趁着早上没事,再去眯一会儿醒醒神。”林屿对希希催促。 希希又打了哈欠:“灵感来了,就想一口气画完,不然就忘了。” “忘了就再找回来,总归是你脑子里产生的念头,难道还真能彻底忘光?”林屿说:“没睡好做什么都没精神。” “下次肯定不会了。”希希自己也觉得困得慌,眼皮跟被粘上一样,她又打了一个哈欠,好像想起了什么:“大哥,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我想请沈先生一家过来赏景,这么好的风景,如果沈夫人没看到,岂不是白白错过?” “这事可以,沈夫人教导你也是尽心尽力的,好生接待也是应该的,我来写拜帖吧,正式一点,你再写一封信件说明情况。” “好!”得到允许后,希希飞快去写了邀请函,林屿也写了拜帖,装在信封里,拜托林青树加急寄出去。 林青树在驿站干了这许久,已经混成小头目,他出面托请,对方的驿站收到之后也会尽快跑一趟。 等了一天后,沈东篱就带着家人赶了过来,一路打听找到林屿家。 沈夫人掀起车帘,打量着面前的青砖瓦房,发现有很多奇怪的设计,跟平时的宅院完全不同。 她去敲门,好奇的盯着门上的一个小窗户,院子里的人听着动静过来先掀开小窗户,露出的面孔正是希希。 “夫人您来啦?”希希一看就看清来人,连忙开门同时解释:“以前家里都是不关门的,最近来打扰的太多,不得已才关了大门的,夫人进来吧。” 沈夫人听到一句打扰,但没想到更多,希希已经敞开大门迎接,让他们三人进来。 林屿也没想到沈东篱来的这么快,幸好他已经提前把客房打扫出来了。 沈东篱皱着眉头,似乎有点不高兴,“我还说你怎么到时间没回来,学习怎么能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呢?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同行知道,三天不练大家都知道,怎么能不坚持?” 希希被先生训斥,乖乖的低头认错,还是沈夫人打了圆场:“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训人吗?还不许人休息修修?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希希没练啊?”她转过来安抚希希,“别听他的,我才是你的先生呢!”说着故意斜眼去看沈东篱,这个弟子到底是谁的心里没数? 沈东篱发现自己过于激动,拉不下脸,假咳了两声。最后还是沈明玉去给亲爹台阶下,顺便揭底:“爹路上不是说很期待花田嘛?一路上都在念叨,不如收拾收拾就去看吧?” 沈东篱也不咳嗽了,一心想要去花田逛一逛,之前希希在信件上说的神乎其神,他也知道希希平时不喜夸大其词,对花田还真是充满了期待。 林屿立刻把人往下河村引,赶到时正好是黄昏,太阳的余晖照在花田内,黄色的光晕照在花朵上,交相辉映,美轮美奂。 沈东篱是深深吸气,为了面前花的海洋,实在美的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实在是太美了,生平仅见。”沈东篱喃喃的说,他走南闯北,也没见过有这么多花聚集在一起,热烈的生长。 “这还只是一部分呢!”林屿眨眨眼睛,“下河村这次种的花田比较分散,算不上多,如果能够家家户户都种上,那才真的是漫山遍野,汹涌澎湃。”林屿蹲下,用手扶着一朵花,“这些花其实并不算特别娇艳,只是普通的小黄花,但一旦数量多了,也能形成震撼的效果。” 沈东篱品了品这话,总觉得意有所指,但他暂时还理解不了,于是顺着话说:“是啊,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不起眼的小花多了,也能汇聚成海洋。 沈家人在山丘上的凉亭待了半个时辰,直到太阳落下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第二天一大早,沈东篱天还没亮就起床,非要去看日出。 沈夫人无奈解释着:“他就是这个样子,到了一个地方,非要去观察日出,清晨,正午还有傍晚时分,同样的地点不同的景色,说是这样更有味道,随他去吧。” 希希听了后若有所思,立刻收拾东西,随便啃了两口饼就跟着一起去看花了。 林屿倒觉得,沈先生有几分专注的痴性。 其实只有这样专注的人,才有可能攀登上行业的高峰。 沈东篱一口气在凉亭里待了一上午,希希一直在旁边试着画画,林屿作陪,不过沈东篱大手一挥:“我自己有手有脚的,你有事就去做吧。” 就在凉亭待着的功夫,接连来了三波人就为了找林屿,扰的他都不能安静欣赏风景了。 林屿只能站起来,让希希好好留下,他自己先失陪。 希希一直在白纸上来来回回的试着画,她有点拿捏不定,该怎么表现低处的景色,试来试去都觉得不满意。 “你换到这个角度看一看,这个角度才能一览无余。”沈东篱淡淡的指出关键。 希希尝试了,果然,角度一换她画的顺畅多了,于是马上就重新画了起来,浓淡的墨点挥洒在纸上,逐渐形成一幅绝美的风景。 沈夫人跟沈明玉正待在低坳处,坐在大石上看着养蜂人忙忙碌碌,小蜜蜂嗡嗡的叫着,在花田里采蜜,这声音真是格外的催眠,尤其是暖洋洋的太阳晒到身上。沈明玉靠在母亲身上,逐渐睡着了。 沈夫人也晕晕乎乎的,靠在石头上半梦半醒。 耳朵边好像听着有什么声音,最后又模模糊糊,断断续续,沈明玉脑子糊成一团,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明玉睁开眼睛,睡的特别舒服,她隐隐约约的看到前面似乎站了一个竹青色的人影,但揉了揉眼睛后又发现,那个影子越来越远,最后从花田里走掉了。 古代长兄日常 第97节 沈明玉还以为是没睡醒的幻觉,也没在意,稍微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头发,有点发窘。虽然爹就在不远处看着,但总归是她不小心就睡着了,太不小心。 沈夫人也醒了,整理着头发说:“很久没睡的这么舒服了。”难得的舒服惬意。 两人收拾好赶到凉亭上,希希的画已经画好一半,正在勾勒细节,但沈夫人已经看了出来,这是一幅难得的佳作,就是送去参加书画比赛,也未必不能赢得名次。 沈夫人在画作上造诣不深,几个月下来其实她能教的都教了,肚里的东西都被掏空,不过...... 嘴硬心软的沈先生,已经暗戳戳的接过教导的任务,成为新的领路人。 她的策略果然很有用。 傍晚归家,希希把今天的画拿出来给林屿看,林屿惊讶的发现短短的一天希希又有了进步,这次画的更出色了,果然有先生引导,就是不一样。 希希把画展示完,苦恼的讨主意:“大哥,我今天也把画给先生看了,他说让我把画送到京城去,参加丹青阁的书画大赛。我要送吗?” “京城的比赛?有多少人参加?” “听说全国的人都会参加,参加的人至少也有几百,从初赛到预赛。”楚楚很是没底:“我这样的画,也能得到名次吗?” 她总觉得自己还欠缺很多很多,对于贸贸然参赛,她觉得她就是去丢人的。 林屿瞬间看出她的想法,她还是这么不自信,于是林屿换了一个角度,“你要这么想,去参赛不是为了名次啊,而是为了见识你的同行会有多厉害,他们每人都有各自的优点,你能得到这样一个机会,只当自己是去学习的,不就行了?” 楚楚被说服了,她当然可以。 书画比赛的事情说完了,希希终于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大哥,今天下午你是不是花田旁边,沈夫人旁边站了一会儿啊?” “啊?你在山丘上看到了?”林屿不以为意,“当时我先去做事,结果晃悠了一圈,发现沈夫人跟沈姑娘就靠在石头边睡着了,虽然四周没人,但我想着万一呢?于是就在不远处站了一会,看到她们醒了就离开,怎么了有事?” 希希摇头,“没事,我晓得了。” 她没说的是,其实她在凉亭只瞧见底下有人影,谁是谁根本看不清,是沈姐姐悄悄托她问的,如果真的是,就帮她道谢。其实大哥平时对妇孺一向都很照顾,细致入微,所以希希也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值得大提特提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希希这几日就泡在花田旁边, 从高处到低处,从细节到整体,把整个花田都了然于心, 这才开始重新画。 她采用了林屿的建议,从凉亭,低凹还有平面的三个角度画的,每个角度各有各的好看, 各有各的优秀。 沈东篱亲自指点着希希一点点改进, 终于修改到满意,他点评着:“你原先的短板就在画工上, 现在补上来,所以进步迅猛,看着很有几分样子了。”唔,这个程度已经足够去参加京城的书画大赛,名次说不准还挺不错。 当然了,这其中少不了他的精心指导, 沈东篱得意的想。 沈夫人拿着画卷翻来覆去的看, 心里很高兴于希希的进步, 但是,说到参加书画大赛,需要已经成名的画家推荐才行, 这个推荐人要么是师父要么是利益相关者, 可是沈东篱势必不能担当这个推荐人。 毕竟当年沈东篱赌画输了之后, 虽没有明说自己退出画坛, 但也逐渐销声匿迹, 如果他做这个推荐人, 对于还没崭露头角的希希来说, 关注没有吸引到,反而先得那些对手的注目,如果在使绊子,对希希未来的发展不利。 想来想去,沈夫人最后决定去找沈东篱的好友,让他们代为推荐。画作质量出色,不拘是哪个推荐的都行。 沈夫人把三幅画都装裱起来,寄了出去,等着回信。 在下河村看花田的日子很快活,每日不需要担心别的,只用沉浸在大自然的美景之中,临走时还能带一点纪念品。 林屿给他们装了好几罐的蜂蜜,因为是刚酿出来的还没凝固,看着是淡黄色的,等过一段时间就会凝固成洁白的猪油色,上好的蜂蜜除了可以美容养颜,还能润肠通便,止咳润嗓,好处多多。 沈夫人拿东西手软,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辞,林屿说:“夫人如果喝着好,就推荐给认识的夫人就行,也算是帮我大忙了。” “一定一定。”沈夫人连忙答应下来,他们一行人这才坐着马车离开。 又送希希去上学,林屿产生了一种留守家长的落寞感,但这种感觉还没维持半个时辰,就被蜂拥而来的事情搅乱了。 辛苦了三四个月,又是开荒又是种地,精心的照顾花朵,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一罐罐的蜂蜜被酿造成功,摆在库房里,就等着还钱呢! 众人簇拥在林屿身边,眼巴巴的等着他出主意。 林屿点算过蜂蜜的数量,发现比预想的数量还要多,差不多分装成了两千小罐,如果按照批发售价的话,能够卖一百多两。 销售渠道的话,可以交给负责经销蘑菇的走商队,他们早就做熟了的,只要运送过去就算成功。 林屿联系了商行,让他们过来取货点算。 商队的领头是个笑呵呵的男人,姓袁,因为脑袋长的圆又被大家喊袁大头,检查过蜂蜜品质后笑呵呵的,连连说:“这质量,至少也能卖到七八十文一罐。” “这个价格已经很不错,谢了袁哥。”林屿并不会觉得袁大头在里面赚了多少,虽然市面上蜂蜜能买到一百一,一百二的价格,那是其余店铺的本事。而袁大头给的价格,扣除了运费和人工后,他的赚头很小。 但因为销售的是独家商品,别无分号,袁大头能在其余的地方赚回来,所以这生意还是做得。 生意谈好了,袁大头的手下忙着把罐子搬走,一车车的运送出下河村。 王村长目送着蜂蜜送走,又被自家儿子捅了捅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那个,怎么时候能拿到银子呢?” “契约上不是写着有吗?先付了五成定金,售空结尾款,不过他们是走商,买东西速度很快的,顶多也就是半个月吧。”林屿想了想解释说,“如果大家急着要钱,先发一半也可以。” 王村长一想,那算了,还是统一结账好,显得钱多,于是他通知村民再等半月。 作为走商,袁大头销售的速度算是很快的,他们从原产地收集到商品之后,集体运送到某个城市去销售,对方城市商铺的大批量采购,价格虽然被压低了,但是不需要库房也不需要铺面,不会压现金流。 果然,这次袁大头回来的速度,比想象的更快,这才七天他就折返,一见面笑的眼纹都开了,拱手向林屿道喜。 “卖光了,全都卖光了!”袁大头红光满面的,连嗓门都大了不少,“我才刚一到城里,才放出消息我手里有蜂蜜,就被那些商人上门来抢了个干净,他们为了抢到货,差点在门口打起来。” “那后来呢?” “后来这不是没办法吗?只能两家人平分了,每个人拿到的都不多,私底下悄悄找了我,让我下次直接卖给他们,他们愿意加价。”袁大头得意洋洋,毕竟这笔生意能做成,也托赖于以前他积累的商誉。 袁大头心情很好,于是先把蜂蜜的尾款结了,林屿一转手就把银子都交给了王村长,让他把银钱发下去。 王村长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现银,提到手里沉甸甸的,捏着硬邦邦的,他脑子也晕乎乎的:“这就,发钱啦?” “嗯,早点发下去吧,也算是激励大家的辛苦,这样大家养花的时候更有动力。”现在又可以种下一波花草,还能赶在夏天再收一波蜜。 “哎!我知道了。”每户人家开了多少荒田种了多少种子,专门记了一个账本,都存在王村长那里。他抱着银子同手同脚的走回家,恍惚的把银子放在桌面上,闪烁的银光差点刺瞎了村长家人的眼睛。 “天呐!爹你去抢钱庄了吗?”王家大儿子扑了过来,挨个挨个的咬了银子,恨不得抱起就走。 “关门关门,快关门啊!让外人看见可不得了。”王家二儿子快手快脚的去关门,鬼鬼祟祟的缩了出来,也想学着大哥的样子摸银子。 王村长总算反应过来,挨个打掉儿子的手,“想什么呢!还抢钱庄,你爹是那种人吗?这是村里这次卖蜂蜜的钱,还要挨个挨个的发下去呢。”他小心把银子收起来,“去,通知村里人来领钱,对了,让他们把零钱带好。”这都是整锭整锭的银子,找不开。 消息一传出,整个下河村都轰动了,发钱了?发钱啦! 以前是看着别人零钱,光羡慕嫉妒恨,现在轮到自己了,心里的激动真是难以形容。王村长提前说过,一户人家让派出一个代表来领,拿了钱之后还要盖签字盖手印,证明的确拿到了钱。 有勤快的,这次拿了三两多,最少的也拿了一两多,数着手里的铜钱,欢喜无限。以前在地里忙活一年,也只能满足温饱,剩不下二两。而现在,仅仅是一个春天,就赚到了这么? 人人心里都有一笔账,对未来生活充满了奔头,一时之前迸发出巨大的热情来。 而林屿等到钱发完,又写了总结报告,把账目啊账册都统统整理完整,整理好了对应的数据,比如每亩地的产量,需要的人力,每日的工作时间等等都统计的一清二楚,让看报告的人能够一目了然,清晰明白。 做数据表格对比可以说是基本功,林屿也就顺手用,却万万没想到,彻底把“白老先生”惊讶了一把。 白县令接到报告后,自己命文书誊抄一份后,又快马加鞭的给白老先生送去,让对方也看一看他亲自批准的这个计划。 第一百三十六章 林家村里。 一早起来, 林屿就带着弟弟在做晨练,扎完马步后就是一套长拳,一整套的拳法打完, 热的一脑袋都是汗。 等洗过脸后神清气爽,就开始一天的忙碌。 香膏铺子这边,芦荟的产量已经跟得上使用,开始正式登上销售舞台, 因为它保湿和祛痘痘的功能, 非常的受欢迎,以前因为产量问题, 只有老客户能够买到,现在呢,开始又更多的客户买到。 除此之外,之前陈叔种下的大片紫茉莉田,也开始慢慢开花,第一批的花朵开出来后, 康平就先采集了一批, 做成了口脂, 颜色鲜艳好看,特别受欢迎。 以前的口脂只有正红色跟浅红色,颜色单调, 并不能适用各种场合, 新推出的口脂就刚好填补了整个空白, 让年纪大点的妇人有了其余的选择。 新出的口脂只有几十盒的产量, 刚刚上市呢, 就被一抢而空, 让头一次负责新品上市的康平康安两个很惊喜, 鼓足勇气准备策划后续。 林屿看他们两上了手,越发欣慰,他又能空出手来,再去研发新品。 正在思考该整点什么新花样,林屿发现何货郎过来找他。 何货郎住在隔壁县城,不光是他背着箱子走商,他手下还有十几个同村兄弟,铺开的销售渠道特别广,不光在翠州城内,还有他们自己的县城跟下辖村子,是飞鸿绢花最大的销售商。 何货郎是个很守诚信的人,做事都按照契约执行,跟他合作这么久,林屿一直很放心,突然听到何货郎来找他,林屿还惊了一下,难道是最近的货出了什么问题? 何货郎连连摆手,“不不不,作坊里出来的绢花品质一直都很稳定,没什么好挑剔的。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以后让我堂弟来拿货,两边有什么事情也是跟他交流。” 何货郎的堂弟小何是个很腼腆的青年,见状连忙过来打招呼。 “那你呢?攒够钱,不做了?”林屿问。 闻言何货郎搓了搓手,嘴角勾起想要压,又始终压不下去,他索性笑着说:“钱还有赚够的吗?我恨不得一直赚呐!是我媳妇怀了孩子,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不放心,所以我打算暂时把生意停了,专心照顾她。”何货郎自己成亲七八年,一直没有子嗣,现在好容易有了,宁愿暂时放弃走货,也要先照顾好媳妇。 “恭喜恭喜!”添丁进口是喜事,林屿连忙道喜:“我该封红包的。”何货郎也算是合作良好的伙伴了,该封红包的。 “不急不急,以后再说,现在还早呢!”何货郎勾起的嘴就放不下去。 林屿不得不多关心了两句,“可是养孩子正是费钱的时候呐,够使吗?” 提到这个,何货郎心里也没底,“我还有些积蓄,能够用上几年。”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林屿想了想,“既然这样,你有没有想过,从行商变成坐贾呢?也就不用到处走动。” “坐贾?” “嗯。” 现代用商贾之人来指代做生意的人,其实两者有区别,“商”指的是行商,走街串巷贩卖货物的就叫做行商,有固定商铺等着客人上门的就是“坐贾”。何货郎干了这么多年,积累的信誉不浅,转行去经营铺面,一样能吃得开。 何货郎一愣,开始皱眉沉思,这事好像也...不是不行?其实当货郎风吹日晒的,虽然赚钱也真的辛苦,这些年他也干的累了,本来是想趁机休息,可又担心银钱不够。做货郎的,都是手停口停,干一天活赚一天的钱。 林屿提出转行的主意,还真的让他心动了。 小何货郎也鼓起勇气说:“对啊哥,你在咱们镇子上租个铺面,不管是货品渠道还是顾客这不都是现成的吗?还能就近照顾嫂子两不误。” “你让我想想,再想想。”何货郎思索着,“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是得先准备准备。” “你的事情你瞧着办,我不过出个主意,你能过的轻松点。”林屿接着说:“想好了回个话。” “嗯。”何货郎去拿货了,顺便还带走几盒刚出的紫茉莉口脂。 没过三天,何货郎又倒回来,决定就开铺子了,他们的村里距离县城不远,何货郎的积蓄也足够租个铺子。 “开铺子挺好的,还是多谢林老板帮我出的主意,不然我就钻牛角尖了。”他想通之后高兴的很,列了一张单子出来,“我准备拿这些货,没问题吧?” “货肯定没有问题,我还有一个特别的东西要给你。”林屿转身进了屋里,拿出一块两尺见方的木头牌子,木质普通,但是打磨的非常光滑。 古代长兄日常 第98节 何货郎好奇的拿过来,他没念过书都是自学认了些字,只见木牌上刻着何货郎的名字,然后用金漆漆着几个大字,长华县唯一指定经销商,下面还有飞鸿绢花以及香膏铺子的店名落款,还有甲字一号的编号。 何货郎手足无措的拿着牌子,“这,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一个凭证,证明你是独家销售,如果有别人销售,要么是假冒伪劣,要么就是从其他渠道高价收购来的,对你的生意没有竞争力,也算是圆了咱们两一场相识。” 何货郎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他就算再傻也读的懂,唯一指定是什么意思,就是保证整个长华县城里,不会有别的竞争对手,他何德何能拿到这样的保证?他一激动就想交银子,林屿连忙拦住,说道:“客气什么呢?当初绢花能在翠州城打响名气,卖的家喻户晓,全都是靠着你跟你兄弟们,一点点背箱子卖出来的,我怎么能忘了这点?” “好兄弟啊!我什么都不说了。”何货郎擦干净眼角的泪花,“你不收我的银子,我也承这份情,以后一定好好卖货,再多招几个货郎。” “那就祝我们携手赚钱吧!” 何货郎带走了独家经销的牌子,风风火火的开干,没等半月他的铺子就开了起来,他毕竟经营这么多年人脉宽广,想要找个铺子很容易,稍微修整一下就能开店。 他还进了好多货品,绢花,香膏,口脂甚至花蜜,摆的满满当当的。 当然这个花蜜不是下河村集体的财产,而是林屿单独找陈叔他们几个花农种的花,然后采集的蜂蜜,因为数量不是很多,在香膏铺子里销售都不怎么够,好容易挤了一点货出来。 说到这个,林屿觉得铺子里买的东西有点杂,是不是该想点什么办法统一一下? “我觉得,可以通过外包装来做个统一。”康安试着出了主意。 林屿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康安得到鼓励,组织语言说着:“可以定一个相同风格,但是颜色不同的外包装,比如香膏类 的,定成蓝色,绢花盒子,定成黄色,蜂蜜就定成浅粉色,以后如果再有别的系列,继续增加颜色,反正颜色的种类那么多,肯定足够用的。” “这个主意好,可是怎么算是风格统一呢?”康平扶着下巴思考。 林屿脱口而出,“设计一个小巧好看的logo啊!”君不见所有奢侈品都有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logo,毕竟香奈儿的双c,爱马仕的h等等。 想象一下,假如啊他是说假如,他的店铺能够流传到现代,到时候就可以用这个广告词宣传, “千年品牌,历久弥新”,嘻嘻。 “拉,拉什么勾?”康安没听懂。 “就是一个图案,画什么都可以,比如卖月饼的会画桂花和兔子,卖酒的就画个酒坛,让人一瞧就明白店铺卖的什么,并且也不复杂。铺子应该画个什么呢?” 好像每一样东西,都不能代表它的性质。 “画个美人吧!”康安脱口而出,“所有售卖的商品,不都是为了让人变的更美吗?” “妙啊!那就画美人!”康平也这么说,“要不要请个画师?” “请什么画师啊,你两不会?就你们两来画,到时候我来检查啊!”林屿当了撒手掌柜,让这俩慢慢苦思冥想去。 于是两人一直在想,要画个什么样的美人来满足甲方的要求,幸好这个甲方只要求简单的美人图,没让他们整个五彩斑斓的黑出来。 他们两在设计logo的时候,又有一个外地商人过来,一来就开门见山的,想要当长华县的独家经销商。 “何达给了多少银子,我愿意出双倍。” 林屿听到他说这话,直接就站了起来,“那生意就没的谈了,我不可能答应的,请回吧。” “等等,我出三倍!” “三倍也不行。” “五倍!” 林屿做出礼貌送客,其实让人早点离开的姿势,头也不回的走了。 被晾在那里的商人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他也坐不下去,甩着袖子扔下一句不识抬举,就走了。 商人气哼哼的上了马车,一口气走出五里地,这才跳下马车,跟路边茶摊的中年男人汇合。 “七哥!”商人脱下自己的一身行头,他把自己最好的衣裳都穿了出来,还带了一堆的玉佩装饰,显得格外有钱。“可热死我了!穿这么一身又厚又重。” “出门谈生意,衣着就是你的本钱,当然要穿的富贵,对了事情办的这么样!” “还不错哎!我加到五倍的价格,对方也没心动,直接把我请了出来,哼!送到手上的钱都不晓得赚,是不是傻子?” 被叫做七哥的人,暗暗笑了起来,他笑够才说:“对方可不是傻子,相反还很明智。你换位想一想,假如你是长华县的商人,自然心头暗恨没抢到机会,可还有那么多别的县城商人啊!他们会高兴死,毕竟供货商一口唾沫一个锭,说话就算数。” “就不用担心被别人加价抢走经销权,对吧!”商人也领悟到其中关键。 “还算聪明。”七哥叹息道:“等过上三日,我在去一趟,争取到经销权吧。”他的铺子也该进一点新东西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七哥跑去想要经销权,也遭遇了滑铁卢,原因竟然是需要换新包装?!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对,就是换包装,现在新的包装刚刚设计出来,不日就会投入生产,如果你带回去销售,后面又要换不是麻烦吗?所以干脆等上一段时间,等到全线产品都更换完毕,再来签契约吧。”负责接待七哥的是个小少年,笑容可掬,话说的软态度却硬,直接挡了回去。 七哥只能按捺住性子,焦急等候着,又生怕别人抢了先。 第一百三十七章 接待七哥的少年正是康安, 他说的也不是推辞,真有其事。 上次大哥说过招牌的事后,最终采用了他画的简单美人图, 线条简约优美,一看就明了。一个靠在美人榻上的美人,托着腮望着远处,身边的小榻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瓷盒子。 在图案外面镶了一圈金边, 更增加质感。 新的品牌标志做好之后, 又重新定做了外包装的瓷瓶,让他们画上新的图案, 至于绢花,就是外面的牛皮纸盒包装上,盖上印章。 更换过统一的包装后,果然有种恍然一新的感觉,并且整体风格一致,都明白这是同一家铺子出来的东西。 七哥拿着展示的样品, 顿时觉得自己来对了。以前他就一直听说过何货郎的名声, 做生意极其精明, 就没见过他吃亏。听说何货郎最近不走商反而要开铺子,他立刻就去打听,最后才晓得何货郎居然搞了一个什么独家经销权, 在一整个县城里销售绢花和香膏。那两样东西风靡翠州, 销量极好, 七哥观望了许久, 终于拿定主意也想加入其中。 现在,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 不仅仅是货品好, 对于其余的细节也做的到位,远远超过其余的同行。 不仅如此,七哥还拿到一本册子,上面把每一种货品都画了出来,据说每隔三个月还会更新一次,方便经销商自己选择。 这样的话,即使要额外交一笔钱才能拿到独家经销权,也非常值得! 这样的商品如果回到他们县城,还不是横扫一片? 七哥拿到了专门定做的牌子,注明他是哪个县城的独家经销,上面还有编号,据说每个编号独一无二,只要一查就能核实。 七哥带着第一批的新货先回长华县了,打算先试一下市场。 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商人经过仔细的思考,还是决定拿下独家经销权,这样算下来,翠州的县城就被铺陈开三分之二。 不过作坊里的流水线操作非常熟练,只要按照原先的流程,提高产量不是问题。 * 林屿正在家里点算下河村的花田产量和数量,突然听到一个口信,说是下河村有个白老先生想过来找他。 白老先生找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 他放下笔就赶了过来,结果人正在凉亭里坐着喝大麦茶,微风吹拂惬意的很。 “老先生过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呐,我也好提前去接您。” “接什么接啊!还兴师动众的,闹的大家都不痛快,倒不如我悄悄的来,就图个清静。”老先生深深的吸一口,闻着空气里淡淡的香气,“这里,妙啊!” 下河村他也是来过的,大概是冬天的缘故,看着很萧条,到处都是枯枝败叶,人也懒懒散散的。现在呢? 不论房前屋后,还是荒地上,都种满了茂密的小花,随风摇曳,相当的好看且耐看,过往的人们走路带风,脸上不自觉带着笑意,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只要努力,就能赚到银子,谁能不高兴呢? 白老先生想,给他几个月的时间能做到这种程度,如果换成别的地方或者更多的时间呢?能不能改换天地? 林屿暂时还不知道老先生满脑子都在思考什么,他只当这是长辈,而且,他估计着白老先生肯定悄悄说过他的好话,不然白县令能对他委以重任? 有恩情当然要记在心里,所以白老先生提出想要留下来多住几日时,他当然答应了。 老先生自带的护卫欲言又止,似乎想劝,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条件简陋,还请您多担待。” “哪里简陋了,相当不错嘛。”白老先生环视四周,如果跟他自己的条件比当然算差,但要说在村里首屈一指,尤其是一些小设计,见多识广的他也没见过。 “都是为了住的方便,所以加了一点改动,比如这个排水沟,比如浴房的设备。”他也不是想追求享乐,而是想要维持干净整洁,洗头洗手都方便。 白老先生去拧了院子里的水桶,大木桶放在三尺来高的架子上,最底下带了一个木塞子,只要转一转把手,清水就会涌出来,旁边还放着皂角粉。 看似简单,但又不是人人都能想到,可见是花了心思的。 白老先生心里的满意又加一层。 既然老先生自己是的客人,当然要照顾的妥妥当当,林屿本来想说专门留出时间来接待客人,没想到老先生直接大手一挥,“你忙自个的去吧!不用担心,老头子不打自来,当然也能自得其乐,再说了,我真遇到什么事情还不会叫人呐!又不傻,这不是还有两个护卫跟着吗?” 他都这么说了,林屿只好作罢,但也提前告诉了村长大伯伯,让他留神留意。 村长大包大揽,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住了一天后,老先生发现林屿是个极其自律的人,早晨按时起床,先跟着练扎马步,然后是练习拳法,等到用过早饭后,跟两弟弟分配当天的任务,各自分头做事,中午有时回来有时不回来,但晚上必定会回家,还会交流一天各自的见闻,说完之后,三人再在书房里碰头写总结,不需要写总结时就看书,练字,从来也不放松。 今天林屿就在书房里待着拆开信件,现在他每日的事情极多,遇到实在需要他拿主意的就写信让他回复,他回了几封信后突然咦了一声。 “什么事?”康安好奇探头。 “也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林屿把信纸展露出来,“沈先生说,想要带他的几个朋友,过来下河村玩一圈,办个宴会。” “那是好事啊!沈先生认识的都是些文人吧?既然他们要来,那不是还能顺便宣传宣传吗?”康安现在很能跟上林屿的思路,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好处。 “但是,如果接待的不好,扬的就是恶名,而且恶名更容易传开。”林屿说,“你觉得两边对比,哪一样更加得益呢?” 康安沉思着:“让我来想一想,再想一想...”做的好了就有好处,做的差了就有坏处,其实很难抉择...但是,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赌一把,等到下一次机会又要到什么时候! “那还是办吧!只要安排的好,未必会输,如果不敢办,那不是连机会都没有了吗?”康安反问着,“我想试试。”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林屿即刻提笔写信,告知沈东篱他们可以在三日后前来,他也好提前布置一番。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三日后。 一大清早, 就有车马停在下河村的村口处,引的众人围观,不少人偷偷从院子里伸出脑袋来, 就为了看马车。 村里最常见的就是牛车,又能拉货又能耕田,十足的好用,也只有特别有钱的人, 才会养马, 马匹是相当珍贵的。 但是,面前这就停了一辆两乘马车, 行驶时保管是又平稳又快捷。马匹通身雪白,鬃毛柔顺,一看平时就精心照顾的。 马车停稳之后,两个身穿青衣,举止潇洒的中年男人下了马车,眺望着远处。“这就是沈兄推荐的地方?看起来也没什么出奇嘛。”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 跟任何一个村子没什么不一样, 他还以为会有多神秘莫测呢。 “沈兄既然能开口推荐, 想必也有它的过人之处,你且先等着吧。”另外一人借口。 古代长兄日常 第99节 他们一次聚会时,听得沈东篱赞不绝口, 一时心里好奇这才提出想要看看, 结果沈东篱还不肯说, 硬是推三阻四, 他们都拿了一方砚台跟沈东篱换, 他这才肯说的。 同时也勾起这两人巨大的好奇心, 没想到到了地点, 看着普通的村落,竟然如此简单,让人大失所望。 但是秉持着国人的优良传统,来都来了,他们还是准备先进去看看再说。 马车停在村口后,他们正打算往里走,突然斜刺里走出一个少年来,带着微笑说:“两位是来参观花田的吧?” “是啊。”两人带着惊奇回来。 “那您走这边,顺着指路标走,村里提前安排好了宴会地点,走到头就能瞧见了。”少年伸手一指,两中年人就看到了,还真的有个指路标。每隔一小段路,就有一个箭头模样的木牌指明方向,而且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备注,由此前往花田。 想的还挺仔细。 两人顺着指示牌慢慢走了,引路的少年一边走一边简单的介绍着花田的特色,说的口齿清晰,语句通顺。中年人难得看到这样口齿伶俐的少年,不由得想多聊两句,聊着聊着,就能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花田,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来。 中年人停下脚步,被面前的样子震撼了,真美!竟然分不清人在画中,还是画入人间。 “这里去年还是一片荒地,今年就变成了一片花海,都是我小叔叔的功劳。”少年语带自豪的说。 但两人已经顾不上少年说了什么,已经沉浸在如斯美景中,恨不得自己多长了两个眼睛,能够把美景统统都收入眼中。 等他们看够了,少年这才继续领路,让他们来到一块出于花田中心的凉亭里,凉亭就是简单用竹片搭建而成的,看来颇有野趣。 凉亭旁边还有两三个凉亭,连绵成一片,就算一口气来了三四十个人也能坐下。但凉亭并不是最出奇的地方,出奇的反而是上面挂了一副对联,写的是“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佳句啊!”中年人反复念叨着这十个字,字字珠玑,念后齿颊留香。 两人坐在凉亭里,立刻就有人捧上煎的焦香的大麦茶,跟他们喝的茶更加清淡,但也解渴。 少年又告诉他们旁边的水桶一拧可以出水净面净手,然后微微点头告辞,又重新回到村口。 坐在凉亭里,他们二人才发现在这个角度观赏风景,是最好的,恍惚有种身在花海的错觉。 加上周围的气息,就像泡在花的海洋里。 两刻钟后,沈东篱终于到了,一来就拱手说自己来迟了。 “倒也不迟,我还要感谢沈兄推荐的好地方啊!”中年男人说着,“这么美的地方,我能待上三天三夜!” 沈东篱随口打趣说:“那梁兄可要被蚊虫咬的嗷嗷叫,这可是野外啊!”说着他咦了一声。他们也聊了一会儿,好像没感觉到蚊虫?天气炎热,蚊虫最是恼人,赶又赶不走,老是在耳边嗡嗡叫。 他们四处寻找,这才发现凉亭的地面摆着一个鸟笼样的东西,里面有一股白烟慢慢的飘来,气息清淡,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道,他们是一点蚊虫的声音都没听到。 沈东篱蹲下一看,原来里面点着驱蚊香,一直在燃烧。 梁大公子跟范三公子也跟着瞧,没想到乡下地方也有不错的东西嘛。 站起来后,沈东篱眼尖的发现,旁边凉亭桌子特别宽大,还放着白纸,他一想就明白那是干什么的,又引着两人去旁边,看他们想不想画画。 面对如斯美景,现代人就能掏出手机啪啪啪九宫格发朋友圈,古代人当人也想刷刷刷画下来。 梁大技痒难耐,当然要动笔画画,他们一心想着画画就忘了别的,连后面来了多少人也没注意。 不大一会儿功夫,沈东篱请的客人都到齐了,一共七八人,统统围坐在凉亭里,开始欣赏美景或者干点别的,村里条件简陋,但是布置人巧妙的用其他方面弥补上去,显得简约而不简单,平凡却不平庸。 这也让沈东篱大大的长脸,毕竟是他推荐的地方嘛! 沈东篱心里得意,面上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他知道他的这些朋友,平时颇有几分倔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要是直白的推荐他们肯定不感兴趣,藏着掖着说不定更来劲。 现在看,果然如此吧! 等他们在凉亭里待够了,临近中午,就有人过来问是不是需要用餐,沈东篱点头后,就有人端着餐盘,上面还盖着盖子,一排排的送了上来。 送来的菜色如果非要跟大酒楼大餐馆比,那肯定是比不过,但跟之前说的一样,胜在一个山野意趣和新鲜,以及每一道菜还有一个雅致的名字,吃到嘴里也觉得风趣典雅。 等到吃完,再有人把东西一收拾干净,又有人引着他们去凉亭旁边,那里用围布搭起一个简单的帐篷,如果想要午睡,可以伴随着阳光和鲜花的味道入眠,即使梦中也有这个味道。 沈东篱没受得了这个诱惑,躺了半个时辰,舒服的只叹气,醒来后或者继续观赏花田,或者花花都随他们,可以随意打发辰光。 等到傍晚,他们就要伴着晚霞和落日,先去县城里住一晚,第二天再离开长兴县,包袱里还带着蜂蜜作为赠礼。 他们嫌弃住宿条件不好想走,沈东篱可不嫌弃,他今天在朋友面前大大的长脸,都在夸他的眼光好,既然这样他总要去谢一谢东道主的安排。 沈东篱赶到林屿家外面时,林屿正在跟几个侄子说话,夸奖他们今天的表现。宴会上缺了几个引导的侍童,胆大又要心细,找来找去,也就是三叔家的几个侄子狗蛋牛蛋和金蛋合适。 林屿教了一天,让他们背了一套词,保证客人问什么问题都能答上,这才算培训完毕。三个蛋都很聪明,平时还帮着家里看过店铺,论起胆子来也是有的。 “来,这是你们今天的工钱,一个人二十文,工作了两天就是四十文,自己收好喔!” 狗蛋拎着铜板就往怀里塞,笑嘻嘻的:“小叔叔下次有这种好事,你还找我啊!” “那肯定还找你们。”林屿说,好容易培训出来的,再次肯定不换。 把三个孩子送走后,林屿才发现沈东篱还站在院子里等着,不由得吃惊的出去迎接,“您怎么在外面站着?是还有什么事情没交代清楚吗?” “我当然是过来道谢的,没有你今天的精心安排,哪有我今天出风头呢?” “先生还谢我呢,我该谢谢先生才是。”林屿摇头,别看今天花费了许多精力和银子,但是后续的好处更多,沈先生的文人朋友只要肯稍微提上两句,带来的名气和流量,稍微变现也就足够使用了,尤其是上层流行什么东西,下层往往会跟着效仿。 不过林屿有点可惜,修一栋院子需要的时间很久,现在来客也不多,如果形成了规模,再建一栋民宿,还能留下更多的客人。 “我们两再这么互相道谢下去,天都要黑了。”沈东篱没忍住笑,“总之我记在心里。” 因为时辰不早了,沈东篱就留下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离开。 洗漱的时候,沈东篱好奇看着侧面房间,林家一共有四间客房,但经常收拾着的就是其中两间,上次来他住的就是东边那间,这次没想到换成了西边这间,听说是有个老先生住着。 沈东篱正在好奇到底是谁,突然看到房门一开,露出一个年级颇大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来。 沈东篱瞧着他的面容,愣住,水盆直接摔到了脚下,水淌了一地。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东篱惊的合不拢嘴,甚至不可置信的伸手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对方也被水盆声音惊动转头看过来,让他再次确定自己没看错。 那可是,那位老先生呐! “白老先生”转过脸来,没想到撞见一个熟面孔,他偶尔也会参加一些场面上的宴会,而沈东篱作为文人的代表,两人肯定是碰过面的。 四目相对,“白老先生”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沈东篱小声点。 沈东篱跨过污水,压低嗓门,“您,怎么在这儿?” “白老先生”笑呵呵的说:“你又是为什么在这儿?” “我是受好友所托,照顾他的亲人。”沈东篱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他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白老先生听完之后,更加惊讶。他平时也见过康平跟康安两个跟着林屿同进同出,一起做事一起读书,乍一看就是寻常的亲密兄弟,别无二致。听到这其中的内情,难免惊讶中带着佩服,即便是个家境富裕无忧的成年人,也很难做到这样的宽容善良。 这样的品行这样的道德,也足够松动白老先生心里最后那根弦。 沈东篱收到了“白老先生”要求保密的要求,惴惴不安的担心林屿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但这种担心不过一会儿又去掉了。 主要是老先生能图谋什么呢?不论是钱财还是权势他都不缺,现在隐姓埋名的留在这里,说不定是好事呢! 沈东篱没想到自己胡乱猜测反而歪打正着,他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走了。 林屿正让人收拾之前的布置,收起来以备再用,好容易收拾完了,却听到白老先生的护卫来找他,说是有事。 林屿放下手中事,疑惑的赶了过去,难道老先生待了这么些日子也够,打算先回家吗? 没想料到白老先生开门见山,直接说想要收他为徒。 啊这?!林屿楞了,有种过于惊讶的感觉,其实他一直很想替自己找个先生,继续的向上学习,自学固然方便,但遇到一个涉及到前朝往事或者更深奥的方面,他就连寻个相关的典籍都寻不到。 学习也需要不断的跟人讨论,更能激发灵感和动力。 只是他忙起来就脚不沾地,找先生,先生还要将就他的时间,还有等等问题,所以一直耽误了下来。 白老先生阅历丰富,德高望重,从平时相处的种种都能看出来,平心而论,老先生教导他足够了。 林屿不忍心辜负这片心,只能据实相告。没想到白老先生居然也一口答应下来,说他看中的是教导本身,而不是一些虚名。 从天而降一块馅饼,还刚好砸进林屿怀里,他都惊喜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于是行了拜师礼,从此就认了老先生做师父。 白老先生笑意连连,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拜完师后, 白老先生兴致勃勃,开始“摸底考试”,想要摸清林屿学到什么程度, 据他的了解,之前林屿全都是靠着自己看书来学习,这样的学习虽然很有灵活性也有针对性,但是在基础方面会稍有欠缺, 甚至会有人剑走偏锋, 走入另外一条路上。 这一探之后,反而让他更加惊喜了, 在一些典籍或者典故上或许有欠缺,但基础那可是绝对的扎实牢固。 难道这就是启明星的独特之处吗? 白老先生又想起前朝的野史有过记载,曾经有个生而知之的婴孩,落地就能开口叫人,三岁就认字,但野史也只有半段, 后面婴孩是成就无限还是泯然众人, 就没有记载了。 总之白老先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还根据林屿欠缺的地方,给他列了一个书单,让他先把这些书籍好好的通读几遍。 林屿拿到书单后, 发现这些书他连名字都没听过, 不由得楞住了。老先生看他愣住后一拍脑门, 是他太想当然, 有些书籍的确被珍藏着, 没在市面上流通。 “你先看这些, 剩下的, 我托人给你寄来。”老先生说:“一定要好好看啊!” “这是自然,我争取做到倒背如流。”林屿阖上书单,有一种即将征服高山的快乐。 这可是他没看过的书,或许能了解到更多的世情百态呢? 他对于老先生自己脑补的还不清楚,只觉得老先生待他非常的大撒手。 白天他要忙活蜂蜜的事,晚上还要抽空去看书,过的非常充实和踏实。老先生还看到他是怎么读书的,先通读一遍然后再挑重点读,还会专门用空白笔记本记下重点。 学习的习惯非常好,也不需要他特意的督促。老先生又待了几天,推说家中有事要离开了。 临走时,林屿非常舍不得,他头一次感受到产生了疑惑会有人一起谈论,发散思维,并且为了某个理论争执的感觉,这就是交流啊。 老先生一走,以后还能找谁呢? 白老先生现在跟他混熟了,举止也更加放松,白他一眼:“想得美!我一走你是不是就懈怠了?放心,只要是有时间我一定会过来的。” 其实他待在村里也感觉到难得的放松,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偶尔做一点不符合“身份”的事,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小题大做,神经绷紧了也需要放松。 林屿把人送走后,翻动黄历才发现日子已经落到五月,又要进入一年最热的天气了,一旦热起来,又是烈日又是雨水,再想做事也比较麻烦。 正说着天气,天就下雨了,蒙蒙的细雨一下,蜂蜜又要减产,好在那一批的花快要开败了,损失不大。 也只有雨天他能在家里安心的待着,不会时时刻刻有人找。刚给自己立了一个flag,林屿就听到有人隔着雨帘敲门。 “小屿在家吗?” 林屿听着像是春霞姐的声音,连忙顺着走廊去开门,开门一瞧果然就是。 春霞姐红光满面的,一碰面就说:“天天都见不着你的面,也就只有下雨,我估摸着你没出门。” 古代长兄日常 第100节 “姐你留个字条啊,我回家就能看见。” “不不,这事得亲自说。”春霞姐送背后拿出一张大红色的帖子来,林屿一瞧就明白,这是有喜事送帖子? 原来经过长时间的磨合和适应,春霞姐终于决定跟她店里的小路成亲了,两人商量好婚期后,当然要给亲近的人送请柬。 “这是好事啊!好事,定在什么时候?” “下半年十月,不冷不热,天气正好。”春霞姐脸上都是坦然,“我想着就在村子办,也不需要太过隆重,请亲戚吃吃喝喝就行了。” “那怎么行?成亲是喜事,该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又不是缺那份儿钱。”林屿立刻想起他以前在金州城内看到各种实用又好看的嫁娶用品,“这些还没买对吧?我包了。” “不要拒绝啊,这些都是我的心意,而且吉庆超市采购的时候也需要去一趟,顺路就带回来了。” 春霞姐无奈说,“行吧行吧都依你,我要是拒绝,感觉你能直接买好放我门口。”林屿但笑不语,反正他真干的出来。 看着春霞姐的喜悦,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从前的受气小媳妇现在一步步的蜕变成如今能够独当一面的女老板,只是短短的几年。事业成功带来的成就感无可比拟。 这是一桩喜事,还有另外一桩喜事呢!前脚春霞姐刚走,后脚三叔又过来了,他是过来想要以前林屿盖院子的图纸。 “怎么,三叔也要盖新房啦?” “当然,现在这房子住还是住得下,但是以前家里早晚都要添丁进口的,那还不如早早的把新房子盖好,让我们老两口也能享受几年。” 林屿故意说:“钱要省下来啊,旧房子也不一样住吗?”这都是以前三叔经常念叨的。 这回三叔意外的坦白的说:“那都是以前没钱时安慰自己的话,谁不晓得肉好吃?谁不晓得新房子住着舒服?趁着现在赶紧享受。” 以前总觉得享受是不对不应该的,但只要银子来路正当,享受一下又怎么了?做生意时三叔也见识过不少,慢慢的就想开了。 林屿把当初修屋子的图纸翻了出来,交给了三叔,让他自己选。三叔选完之后又去找村长批宅基地。 批个宅基地当然没问题,但是村长想起一件另外的事,现在村里男的种蘑菇女人做绢花,都积攒下一笔银子,以村里人的想法,这钱要么就买地要么就盖房子,可说是人生最大的追求。 既然大家都想改,还不如一起规划规划,一是免得到时候打架,二是为了一起盖房子还能省钱谈价格。 村长想好这事后,找了各家各户开会一问,果然,想要盖新房的还不在少数,就算不盖,也想要修缮或者扩宽,加一两间屋子。 村长心想幸好自己提前问了,不然到时为了地皮,自家都会先打一架。 他轻轻嗓门,让那些有修缮计划的人家,自己回去跟邻居商量好怎么盖,然后把图纸交上来,再然后他出面去找找砖窑瓦窑谈,能够省下不少的钱呢,就算是木匠工头也能便宜。 这话一说,原本在中间摇摆的人也有点想盖房子,毕竟盖房子是真正的刚需,孩子长的又快没几年就该单独住了。 顿时村里就掀起一股热潮,走到哪儿都能听人问候:“盖吗?” 他们想要集体盖房的事儿也被传了出去,那可是一大笔的生意呐!一个村里足足有七十多户,这活儿接下来都够吃十年了。 凭着这么一笔巨大的需求,村长成功找来一个建筑队,把价格谈到了平时的七成,双方约好了慢慢的修。 这动静传了出去,惹得临近的村子都羡慕不已,别人村里都快要住上新房了,他们还在扑腾呢。 唯二高兴的大概还有下河村的,他们觉得自己也在慢慢的攒钱,只要肯干,早晚都能存够的,林家村可不是他们未来的样子吗? 这边正在展望未来,负责销售蜂蜜的袁大头突然过来找林屿,搓着手不好意思开口。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们合作这么多回,还搞什么扭扭捏捏吗?”林屿只觉得吞吞吐吐的更耽误时间。 “唉!这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袁大头支支吾吾的:“就是蜂蜜还有蘑菇的经销商,他们想找你碰面。” “怎么,货品出问题了?”不然找他干嘛? “不是货品的问题,是他们想要涨价。” 林屿瞪大眼睛,等会儿他没听错吧,对方要涨价?! 第一百四十章 林屿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反复的问了三遍才确定,真的是对方要涨价。 “他们图什么呢?”袁大头也纳闷。“涨价之后给我们的收购价也要涨啊,这不是增加了成本吗?” 袁大头看过那么多做生意的, 就是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操作。 本来他们的蜂蜜一罐批发价是八十文,袁大头在里面收二十文的人工和运费,再到经销商手里,他们直接面对客户, 零卖的价格差不多是一百二或者一百三, 全凭个人本事。 之前已经有买过两批蜂蜜,袁大头还以为自己跟他们是老熟人合作愉快, 却骤然听到那些商人联合起来,一齐向他提出涨价的要求,也就是想要把收购价涨到一百二,同样的零售价变成一百六。 袁大头心里估摸着,这是商人吃肉他喝汤的意思,价格虽然涨了, 但是大家一起涨, 生产商一直 能赚到。 “这事有点不对劲, 事出反常即为妖。”林屿觉得这里头才没有这么简单呢,肯定还有他不晓得的原因,“袁大哥卖货时说没说过, 这东西属于衙门的?” 袁大头摇头。 “他们是不是还要见我?” “对, 我说这事我做不了主, 涨价的事情要你说了算。”袁大头有些苦恼, 毕竟当初白县令也是说过, 全权交给林屿负责, 他虽然管了其中一环, 但遇到事情也是需要商量的。 “不管怎么说,既然他们开了口,我就去见他们一面又如何?”没有更多的情报,就算林屿再怎么聪明也分析不出一二三来,他决定要去会一会那些商人。 袁大头只把蜂蜜卖到了临近的几个县城,所以见面的地方也不远,就在临县的一个园子里,风景很是美丽,常常有人租下来谈生意。 在来园子之前,袁大头就大致见过对方是个什么来路。蜂蜜的三成是卖给零散商户的,七成是卖过另外一家大商人的,说起来也是巧,那家人也姓袁,被人称为袁三爷。 袁三是临县首屈一指的大商户,他们如果要把控蜂蜜的价格,其余的小商人也不敢不听。 临行前,林屿还在暗暗揣测到底这个袁三爷是什么模样,见面之后才发觉,是个很典型的商人,说话看似直爽,其实背后藏着玄机。 袁三一碰面就惊讶的说:“哎呀!我早听说林老板是少年英才,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啊!”他热情的过来客套着,然后又去跟康安搭话,一顿彩虹屁的输出,差点让人没顶住,紧接着又要给见面礼,好容易康安才推脱掉。 “袁先生客气了,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倒也不急在这一时。”林屿暗暗提高了警惕,开门见山的说:“袁先生,我是领着下河村村民养蜂蜜的,不瞒你说,蜂蜜也是村民辛辛苦苦从种花开始做起,一点点积攒出来的,如果能卖个高价,我当然乐意,但是如果价格太高了,会不会卖不出去啊?” 现在的蜂蜜价格已经很高了,一小罐就要一百多文,同样的价格都能买一斤盐了。 袁三立刻说:“怎么会卖不出去呢!物以稀贵,大家做生意都明白这个道理,像是北方的大米,烂在地里都没人收,运送到咱们这里却需要三十文一斤,比面粉还贵,这不照样有很多人买来吃吗?图的就是一个新鲜。” “而现在,蜂蜜就是一个稀罕物儿,正是卖高价有赚头的时候,不趁着现在还等到什么时候呢?以后想求都求不到这个机会。”袁三遇语蛊惑,深深的说着。 康安站在林屿身后,听到这话都深深的皱起眉头,这话说的...真拿他大哥当傻子了吧?他都听得出来里面有问题。 袁大头也是这么想的,但明面上他还要听林屿的,所以不好插嘴,实际上恨不得马上提醒,这事不是这么算的! 林屿迟疑了一下,“真的吗?真的没问题?” “当然!我保证!”袁三拍着胸脯保证。 “谢谢袁先生的好意,这事我还是得去找村里人商量,蜂蜜是他们辛苦的成果,等我三日后再来回消息。” “行啊!我等你消息,还有事忙,我先走了。”袁三说:“园子已经被我包下来,想玩点什么我请客。”说着袁三出去跟小二说了点什么,挥挥手笑着走了。 袁三一走,康安就再也憋不住话,“这人说话不尽不实的,不能信!” “是啊,真当我头一天做生意呢。”林屿叹气,“蜂蜜又不是什么生活必须品,跟大米或者面粉能比吗?肯定是小有结余的人家才愿意买,而他们都是价格敏感型客户,涨价?他们肯定会不买或者少买,然后寻找替代品。” 一天不吃面会饿,一天不喝蜂蜜水却不会,顶多就是白水难喝一点,影响解渴了吗? 被他这么一解说,袁大头瞬间就想明白了,蜂蜜涨价后真的没有优势。 “还有,我总觉得这里头还有事情,袁大哥,你去找几个你认识的小弟,一定要生面孔,确保没有任何人见过他们,悄悄的去袁三的商铺打听打听蜂蜜他们卖多少钱一罐,我等你回话。”林屿叮嘱着,再三强调了行动一定要保密。 袁大头听了这话,悄悄的退出去找人办事了,康安听着也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离开。林屿却说:“放轻松,咱们就在这里待着,吸引袁三的注意力。” “他还盯着我们呢?!”康安悚然,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慌不慌,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袁三临走前让我们安心玩,我们就安心留着玩呗,反正又不要我们花钱,难得能看到这么近的戏台子。” 林屿安慰他。 看着大哥不动如山,面上一点都不慌,原本紧张的康安逐渐放松,也对,这里是公共的园子,还有好多过来谈生意的人,正在楼上楼下的聊天休闲,就算有什么坏事也不能在这里办。 他学着林屿的样子推开大门,端起茶杯,欣赏正好楼下的戏台咿咿呀呀的唱戏。 其实唱的什么康安压根没听懂,都说唱的是京城最流行的戏曲,除了花里胡哨的服装,其他的都没看出来。 两人一口气听了一个时辰,消磨了很长时间袁大头才回来,又在这里吃过饭,袁大头这才悄悄的说:“我找人问过了,这里头果然有问题。” 袁大头一口气找了七八个人,每人都挨个问过一回,果然就问出问题来了。袁三的商铺居然暗中搞了小花招。一罐蜂蜜是单买二百文一罐,买两罐一百七,买三罐一百五,还说买的越多越便宜,可是普通人哪里会一口气买这么多?不怕放着坏了吗? 所以比起以前的价格,反而客户更少了,店里还摆着不少的库存。 “这是摆明了坑我呐!”袁大头气鼓鼓的,“都涨过了价,才来找我商量,一点都不像认真做生意的样子。” “这更显得可疑了。”林屿说,“能打听出来,袁三跟什么人交好吗?袁三是生意人,逐利,这事对他的生意一点好处都没有啊,除非事后他有更大的好处。”谁也不是傻子对吧? “这个,我不是本地的,恐怕打听不出来,只能尽力而为。”袁大头答应了,“我试试。” “好的,麻烦袁大哥了,大方面打听不出来,不如从人际关系上着眼。” 林屿留下袁大头打听消息,自己则当天赶回长兴县,准备后续的应对。 他也需要做两手准备,如果以后袁三这边不再继续销售蜂蜜,他就需要另外铺开一个渠道。 好在这对他根本不是难事,顶多是回款慢了点。自己的店铺,剩下的几个县城经销商,还有走街串户的货郎们分一分,吃下这些货没问题, 心里有了底后,哪怕袁三有再多的诡计,他心里也不惧。 等了两天,袁大头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告诉林屿他打听到的消息。 “别的事情我没打听出来,但是,有个消息很值得注意,就是袁三的妹子袁七姑娘,半年前嫁给了当地的县令大人当继室。”袁大头忐忑:“这消息有用吗?” “有用,相当有用。”林屿稍微一沉思,“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前前后后一联想,他已经想通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跟袁大头一说,也明白是咋回事了。 经常来往州城的人也晓得,翠州城的夏知州年纪大了,可能没几年就要致仕,他一走位置空出来,底下的七八个县令们就要抢破头,谁会不想升官吗?官大一级压死人又不是白说的。 本来几个知县差距不大,谁也没有特别大的优势,可是紧接着,白知县凭着自己办过的各种灯会游园会,繁荣了经济创造了机会,已经胜过别人一筹。 然后,林屿搞出来的各种活动,又是种蘑菇又是开作坊,不仅给了村民赚钱的机会,还让商税上涨了一截,然后,赚到银子的村民也更愿意花钱,其余的行业也顺势繁荣起来,经济就是这样相辅相成的。 现如今,又养出了蜂蜜...如果真让他搞成了,长兴县经济上了台阶,还有别人的机会吗? 现在不搞事,更待何时? 很多细节都是林屿自己脑补的,但是八九不离十,虽然不晓得袁三具体有什么计策,但是贸然涨价,只会影响长兴蜂蜜的名声和后续,以后再想大卖就很难了。 袁大头理清了前因后果,倒吸冷气,“太毒了吧?!这些人脑子都是这么长的,拐弯抹角的。” “不拐弯也害不到人啊!”林屿道:“这事还得袁大哥告诉白县令。”他跟白县令是远亲,所以当初才会被推荐过来。 “当然,这事就包在我身上。”袁大头犹豫后说,“可是袁三那边怎么办?” 古代长兄日常 第101节 “拖延时间,交给我。”林屿早就有了法子。 等足三天,又是那个园子,也还是以前几个人,两边人待了两个时辰,却没有达成一致,不欢而散。 散场后,袁三带着满脸的笑出屋子,等到四下无人的地方,却骤然变色冷淡,很是不高兴。 真是个乡下泥腿子,贪心不足,平时卖一百多文的蜂蜜,居然好意思喊出二百文的收购价,贪婪的要命。 人心不足,早晚翻船。不过这种蠢蛋也最好利用,只要挑动他的贪欲,再磨一磨,未必不能成事。 想到这里袁三又重新挂上笑意,走出园子。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可后续的事情就出乎了袁三的意料, 对方咬死了价格不松口,坚持就是要二百文。 虽然这钱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是袁三就是本能的不想给, 说涨价就涨价,他袁三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如果传扬出去,还怎么在生意场上混? 两头的人踩着各自的底线,一点点的拉锯和争执, 却始终没有办法达成一致, 对方的少年十分贪婪,大言不惭的说, 就是知道物以稀为贵他才要了这个价格,如果谈不拢的话那就一拍两散。 “好吧,生意先谈到这里,等以后再说。”袁三做出无奈的表情,“林老板先冷静一下。” 对方不答话。 袁三走出园子后,一声冷哼, 切, 之前是他想岔, 如果东西卖不出去一直放在仓库里,着急的是对方,他只要做出不急不慌的姿态就足够了。 袁三决定把对方冷一冷, 让他看清现在的形势, 结果一冷就是七八天, 对方也好像很沉得住气, 竟然一点动作都没有。 可是只要握住了销售渠道, 袁三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 时间又过了几天, 即使库房里的蜂蜜卖的再慢, 也还是逐渐销售空了,店铺挂上了售罄的牌子。 这时,有两辆低调的马车行驶在长华县县城的街道上。看着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热热闹闹的商铺,一切都是一副国泰民安的景象。 而且这里还是最热闹的商业街,各种商品都是应有尽有的,想买什么东西都很方便。 这么一片的商业街里,其中有一间铺子就相当的热闹,好像是在做什么活动,围了一堆一堆的人,挤的是水泄不通。 马车停留在一个巷子的侧面,刚刚好能够看清店铺的情况,只见到一群又一群的人正在排队购买什么东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旦抢到了还笑呵呵的,跟旁边的人大声谈论着:“哈哈我抢到了!竟然才只要一百文!太便宜了!” “对对对,别的店铺都要一百多,这家也太便宜了!” 在抢购的背景音之中,店员的招呼也传了出来:“这次的货品只有这么一批,因为数量稀少,咱们的掌柜才拿出来当做回馈街坊邻里,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照,谢谢大家!” 店员如此的客气,剩下的客人也笑了起来,“还是老板的东西好,还肯让我们提前尝一尝,尝过好了不都是要买吗?” 原来在店铺的外面,还另外摆了几张简单的桌子,有人提前的冲好了蜂蜜水,还加了几片薄荷叶,又甜又清凉,除此之外,店员还教他们怎么去冲泡味道更好,每买一小罐的蜂蜜还要赠送一小包的干花或者薄荷叶,服务的这么周到,哪个顾客不心动? 所以提前准备的五百罐蜂蜜,还没等到中午呢,就被所有人抢购一空,一点都没剩下,没买到的人还团团围住,询问下次进货是什么时候。 马车里的男人听了个全程,他须发皆白,看起来年龄不轻,但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他伸手捋了一捋自己的胡须,很是高兴的赞扬说:“白县令,做的不错啊!” 车内的另外男人赫然就是白县令,他眼中闪过高兴,又极力控制住,恭恭敬敬的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爱护民众本来就是父母官的职责,给他们提供一个好的出路,是下官该做的事情。” “但你不仅仅是这话记在心里,更是落在了实处,想办法改进他们的生活,很好,很好。”老人继续说:“接下去又要去哪儿?” “其余的几个县城,跟长华县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要说该看的,还是得去下河村里。”白县令想起之前林屿给他规划的行程路线,立刻让人再赶回下河村里。 毫不意外的,下河村的景色也让夏知州十分满意,不仅仅是风景美,还传出很大的名声,他就是在州城里也听说过。 “原来那些文人墨客们,最近议论纷纷的花海竟然是在这里啊!倒是让我吃了一惊。”夏知州说,赞赏的瞧着眼前的一切。 “花海?” 夏知州解释着,自从上次沈东篱带来几个朋友过来开过宴会后,当时有人作诗有人作画,统统都留下作品,他们回了州城对当时的作品十分满意,当然要大加宣传,一方面是因为“人无我有”的优越感,一方面是为了宣传自己的才华。 但是下河村“花海”搭上了热度的顺风车,在翠州城内出了大风头,人人都很好奇,想要近前一观,之所以暂时还没人来,只是因为沈东篱保密,也要求别人保密。 沈东篱是不晓得老先生到底走没走,担心坏了他的事,这才不说的,也算是歪打正着。 自己治下出了这样的“网红打卡景点”,白县令也与有荣焉,面上有光。 他谦虚了两句,然后就让下河村的王村长出来回话。 王村长一看到两个顶头的父母官,只觉得一股威势扑面而来,腿肚子都在抽筋,嘴都不知道该怎么张开,怎么回话。 好在这事林屿早就教过他,那些阿谀奉承的话可以先省省,用切实的数据来说服面前的人。他写好了稿子,让王村长背过,他背着背着,语句就逐渐流畅起来。 “下河村一共有五十四户人家,人丁一共二百七十八人,人均耕地面积是一亩三分,忙活一年之后,差不多也就是能省下二两银子的结余,娶亲生子亲戚来往盖房子都靠这点钱来支应。而现在呢,开春的时候会忙,只要播种后每天抽出一个时辰去松土浇水就够了,甚至连老人,小孩都能帮忙干,顺带手的功夫,但是,平均每一户都增加收入,最低的四两,最高的十一两...赋税也能及时上缴了,生活也改善了...”王村长越说越是高兴,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他发自内心的高兴,夏知州当然看得出来不假,甚至周围村民的那种奋发向上的态度也能看出来,走路都是带风的,随便夏知州怎么瞧,都不像是做过假。 夏知州微微颔首,心里的满意又增加。 白县令乘胜追击,又引着夏知州去林家村看,刚一进村里,就发现村内到处都在敲敲打打,一刻不歇。 “这又是在干什么呢?” “盖房子呢!大家都在盖新房子,打算改进居住条件。”白县令先带着人绕路去看了在河湾边的两座作坊,里面进出的客商货郎还有妇人络绎不绝。 整体看了,剩下的就是细节,白县令又把人引到一座低矮的草屋,里面躺着一个瘸腿的中年男人。 照顾残疾家人的难度,只需要稍微想一想就明白,所以残疾的人往往活不长,并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沮丧,绝望,被生活彻底击溃。 但院子里的男人至少看起来整洁,干净,脸上还要肉,晒了一会儿太阳,屋里走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把人扶到屋檐下。 白县令低声说道:“这户人家挺惨的,顶梁柱的男人从前去山上砍柴,不小心跌下来摔断了腿,连腰都出问题,根本不能久站,一家子剩下的都是孩子,差点就被饿死了。也就是靠着吃百家饭,一人施舍一点,才拖了两年。” 再看他们住的草屋子,不仅窄小还简陋,屋顶修补过很多次,水缸缺了一个口,至于衣裳更是补丁累补丁的,可怜见的。 一家子小的小残的残,又该怎么活下去?就算夏知州知道世事无常,还是忍不住心里发酸。 不论看多少次,还是很难受,其余的随从也是,甚至还有人偷偷的擦泪。 接下来,白县令话锋一转,“但是后来,他家的大闺女曼娘给自己找了一条出路,去绢花作坊里开始做手工,每个月都有月钱不说,还能就近照顾家人,只要遗憾就能回去,那姑娘也勤奋肯干,脑子灵活,一直都在费心的研究精进技术,现在每个月都能赚到五两的月例,年底了还有分红,一个人工作就足够养活一家子!” 他又指了指旁边,“这不,干了几年,也攒了一笔钱,现在都打算重新盖新房子了!” 原来旁边乱糟糟的地方,是地基?众人眼神转到旁边,果然,已经有人挖了一尺多深的地基,旁边还堆了好多的砖瓦。 他们面前好像出现一个穷苦的小姑娘,被生活的重担压低了脊梁,苦苦的挣扎着,后来终于抓住了一块浮木,慢慢的从水里爬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吹吹彩虹屁~ 第一百四十二章 白县令讲的故事, 让夏知州感动不已,看到善有善报总是让人高兴的。 虽然夏知州的脸上不动声色,但是周身的气息缓和了, 说话也和缓不少。他们又陆陆续续的走了好几个地方,直到最后夏知州心满意足的离开。 等把人送走了,白县令激动的差点蹦起来,临走前, 夏知州满意的态度, 还有放在他肩膀上,语重心长的一句好好看, 都让白县令看到希望的曙光。 以现在的优势来说,他甩来那些同僚们好长一截,以后能够升迁的可能性也是最高的。 顺便还摆了那个竞争对手一道。 白县令的人脉自然要广些,他在背后稍微一打听,得到的消息更多。原来那个隔壁县城的县令,私底下打听到了, 长兴县这边正在轰轰烈烈的开铺子组织村民种花, 本来隔壁县令是抱着看热闹的心, 瞧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效果不好就看笑话,效果好就照搬。 反正原样复制又没有风险还能捡便宜。 这是没想到,对方做的这么成功, 创下的名声这么大。眼看着就要落败, 自然就冒出一些小花招来。 等袁三把全部的蜂蜜收购回来, 再在合约上动一动手脚, 拖一拖借款, 或者说蜂蜜里有什么毛病, 总之就是要闹的长兴蜂蜜这一块名声扫地, 再也支棱不起来。 于是白县令跟林屿结合了现有的情报,一边拖着袁三,一边找人吹风,让夏知州产生好奇心,过来亲自见证。先入为主,只要夏知州亲自瞧过看过,后面的人再说什么坏话,也能让夏知州多掂量掂量。 “这就叫釜底抽薪,任由他有千百个诡计,我只需要抓住最核心的矛盾即可。”林屿摇着扇子,气定神闲。 反正最终目的是让夏知州看到成果,为什么不早点展示呢? 林屿去找了何货郎,跟何货郎一拍即合,就在何货郎的铺子外面搞了一个这样的活动,并且不止长华县,其余的县城也跟上,大家一起分一分,根本就没剩下。 而且这个铺子--下河村--林家村的巡查顺序也是他定的,用一个起--伏--起的顺序展示的全面,也让夏知州不会因为对比而产生落差。 结果跟他预料的差不多,夏知州很满意。 白县令现在也很高兴,顺利解决危机还拉踩了一把同僚,让自己更加稳定,这其中要说功劳最大的,非林屿莫属。 这么大的功劳,如果换成是以前,白县令妥妥的把人安置在他的幕僚团里,做一个军师智囊,以后一起步上青云路,管他什么出身什么资历,这种好使的脑子难道不比家世强上个几百倍? 但是...白县令转为遗憾,这么一块璞玉在他还没来得及收入怀中时,被那位老先生看上,他就是长了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抢,只能干看着眼馋。 白县令于是开始思考这事该怎么圆满解决,毕竟有功劳不嘉奖,跟着他的人也会离心。 林屿还不知道白县令脑袋里转什么主意,解决了蜂蜜销路问题,他总算能够躺平休息几天。 也不知道袁三那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 很快林屿就知道了,后续的反应,袁大头当做笑话一样说出来的:“这次袁三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了!” 错过生意后袁三没有当一回事,闲闲的等着林屿反悔过来,他好再压价,狠狠的赚一笔,结果等来等于没等到林屿来,反而被自家的县令狠狠的骂了一顿,骂的是狗血淋头。 隔壁县令一口气憋在心里没地发泄,只能逮住袁三出气,因为夏知州发了一通公文,大力赞扬长兴县的政绩。这时发这种文书,白县令基本就是稳了。 隔壁县令只能收回自己的试探,不敢轻易出手,但是心里憋屈只能找袁三撒气。 紧接着,长华县开始流传起谣言,说是袁三的商场快要倒闭了,所以最近一直缺货,就是他们在清仓。谣言四起中,袁三接连损失好几桩生意,更加坐实这种谣言。 林屿看袁大头这么高兴的样子,觉得多半袁大头在里头煽风点火,出了不少力。 袁大头也光棍,承认了:“跟我关系也不大,袁三做生意一直不厚道,仗着自己的关系,对于那些小商户拖货款拖得不行,闹出好几回事情。” 所以一看袁三露出颓势,立刻有人顺势开咬,有人动手被人就拥了上去,想要出从前的气。 估摸着袁三这次要跌个大跟头。 不过都是后话了。 林屿在家歇了两天,正要说出门时,下河村的养蜂人主动过来找他。 养蜂人就是上次林屿专门找过的那个,这人沉默寡言但是技术着实不错,算是技术性人才。 他是陈叔举荐的,大概陈叔跟他说过什么,特意过来套近乎。只是技术不太熟练,僵硬的很。 他递了一盒蜂王浆,结结巴巴的说,是特意摘了给林屿送来的。 林屿知道蜂王浆很难采集,而且产量低营养价值高,很多人都乐意出高价来买,拿来送礼正合适。 古代长兄日常 第102节 但林屿捏着蜂王浆,脑子里却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蜂蜜的衍生物,不是还有蜂蜡吗?! 蜂蜡可是上好的做口脂的材料,凝固型好,比动物油脂更清爽。 林屿想到这里,立刻询问蜂蜡的产量都多少,养蜂人想了想报出一个数量。 这样的数量,已经足够做一批高端口脂了。于是林屿要求把剩余的蜂蜡都买下,他打算留着做口脂。 养蜂人晕晕乎乎的走回去,他就是过来套个近乎,怎么生意来的这么快? 不过蜂蜡还没送来,林屿先等来了白县令的委任状。 “大人这是...”林屿翻开文书,楞了。 “这次你的功劳甚巨,我暂时想不到更好的东西,只能给你这个。”白县令说,“你先看看,有什么事就直说,这书房没有外人。” 委任状其实就是把林屿的任务变得名正言顺,还给他套了一个衙门的正式编制,顺便还有月例能领,虽然官不大,但是质的飞跃,就说是林屿终于踏出农门,开始走上新的阶层。 如果换成几年前,林屿肯定兴奋又激动,但现在嘛...大概是找到新的目标,所以根本没那么兴奋。 “谢过大人厚爱,只是我...”他的拒绝还没说出来,白县令先接口:“我不是让你留在衙门只是这样你做事更加方便,也能调动资源。” “这...”林屿都没想到白县令松口这么快,楞住了。 白县令是有心抢人没胆干,他又不清楚老先生的安排,只能先套个名头,让人知道林屿跟衙门关系匪浅,不要小瞧。 白县令都这么说了,林屿当然答应下来。 只是他摩挲委任状,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白县令对他,遗憾中又带着一丝敬畏呢?遗憾还能解释,敬畏就真的想不通,还是他看错了。 心里带着疑惑,林屿回了村里,开始在家画口红管子的图纸。 结果县城里消息灵通的人还不少,很快就有人摸着地方过来给他送礼,大概也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一时之间院子里塞满了礼盒。 过于贵重的,林屿都退了回去,不算贵重的,他就留了下来,并且登记了一个礼单和姓名,下次如果这些人家碰到嫁娶生辰,他再回同样价格的礼物。这就是人情往来,如果全都退回去,人还当他不接受好意。 整理了好几天,礼单才算收好,同时,新口脂的管子也做好了。 口脂最早放在小瓷罐里,上面有盖,如果是在家用还没什么,但出门在外,还是管状口脂更方便,轻轻拧出膏体一抹,优雅又美丽。 管子结构简单,里面有一个螺旋装置,能够让口脂顺利推出,做管子之前,林屿还担心这个东西不好复制。结果工匠们的手比他想的巧,硬生生的靠着一点点工具打磨做好了,看起来十分的精美,跟现代口红管相比更多了一种艺术品的美感。 就是成本高,一只管子都要一两银。 林屿定做二十根管子,灌入了紫茉莉做成的口脂,其中八只送给了县令夫人还有沈夫人,让她们留着只用或者送礼,还搭配了一些紫茉莉做成的脂粉。 去年脂粉产量太低,只能抠搜的送给老客户,今年产量大增,送人也不心疼。 沈夫人突然接到送的礼物,发现竟然是一盒漂亮的脂肪,轻薄细腻不说,抹在脸上香甜滋润,闻着都舒心,竟然比她以前高价买的脂粉还要好。沈夫人试着擦了一点,爱不释手。然后再去看那个奇怪的管子,底下附带一张小卡片说明怎么用,沈夫人依法拧开,露出其中半透明的膏体,带着漂亮的颜色,涂在唇上不像口脂,倒像是从唇上透出的好气色。 哪个女人不爱美丽,不喜欢这些精致好看的物件?沈夫人试用过后,不由得感叹林屿有心,遇到好东西还记得给她置办一份儿。投桃报李,除了沈夫人自留一份外,她把剩下几份都送给了州城身份颇高的夫人们,想着说不定会接下一份善缘。 要是早知道沈夫人会帮忙,林屿说不定一口气定个百八十的,大派送,但此刻他还不知道。 他自留的,一些是想要给新兴隆商行当做样品,一些是想要给妹妹们自己用的。或许有人会觉得最好的东西应该拿去招待客人,可他偏不,就要留给亲朋好友。 一晃就快四个月,还不知道楚楚在蓝州待着怎么样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因为蓝州隔的远, 楚楚回来一次不容易,都是这边赶过去看她,每隔一次看到楚楚, 都会觉得她变化很大,不仅仅表现在衣着上,更多的是接人待物以及处事上,渐渐有了处变不惊的味道。 楚楚本来在课堂内看书, 听到门房说有人来看她, 优雅的放下书本,对着同窗们颔首示意, 十足的闺秀做派,但急匆匆的脚步透露出她的心思。 谢怡然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她写在脸上的高兴,立刻就明白,肯定是有人来看望楚楚了。她们这些女学的学生以外地的居多,一旦谁有家人来看望, 都是这样子的高兴。 果然, 在门房里待了一个时辰, 楚楚领着大包小包的回来,堆在自己的房间里,接下来请了半天假, 出去跟家人们一起一诉别离之情, 一直聊到傍晚这才回来。 因为姚夫人的规定, 她们这些女学生待的课堂和宿舍, 客人不能进来只能住在外院。 楚楚意犹未尽的托着下巴, 跟谢怡然说话:“怡然, 今天的功课...” “安心, 我做好了笔记,你照着抄一份就行。”谢怡然把自己的笔记推到楚楚面前。楚楚大喜过望,然后神神秘秘的:“既然这样,我也送你一个惊喜,你先猜猜?” 谢怡然看她面前的纸盒,“猜不着。” “就是你猜着了,也只能算是猜对一半。”楚楚把纸盒拆开,拿出一只精巧的小管子,上面闪着银色的光芒,还雕刻了暗纹,整体显得低调奢华,又有品位,揭开盖子一拧,露出淡红色的膏体来,在唇上一抹,淡红的颜色十分的美丽好看,还不突兀,而且方便携带,小巧轻便。 楚楚用的是自己那根,她对着镜子照了照,真好看。 “这根送给你,你拿着试试?” 谢怡然拿过口脂却不去使用,一直来回转动,对里面的小机关十分好奇,“这又是怎么做的?” “里面有一个螺旋的按钮,所以才能转出来。”楚楚还是学过基础物理化学的,对机关术知道一些。 而谢怡然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方面,这样的东西如果改一改包装,做成金银错的管子,肯定会在贵妇中大受欢迎的,毕竟贵妇们需要出门参加宴会,补妆时拿出一瞧,别人的没有自己好看,优越感油然而生。 上层贵妇们在吃饱喝足后,就喜欢追捧难得的,与众不同的。如果价格高更好,更能彰显自己的身价。 谢怡然只要脑子一转,就能想出好几个办法在贵妇中砸出名头来,她莫名的兴奋,“这是哪里来的?” 楚楚还在莫名:“这是大哥给我带的......” “明天我能跟你一起去见面?谈谈这种口脂的生意?” “你啊,上学都不忘生意呢,难怪你家商行生意能做的这么大。”楚楚吐槽着:“行,我明天给大哥说一声。” 要是依楚楚自己的想法,学习时就认真学,休息时就好好休息。 “做生意跟学习一样,不进则退,我要是不努力就被其他家超过了。”谢怡然苦笑,“上次的斗货大会我家虽然得了头名,成了皇商,但是每个州都有一个皇商,不费点心思,怎么脱颖而出?” 楚楚吐吐舌头:“听着就脑袋疼,我干不来。” “习惯了就好。”谢怡然身在这种环境,已经看惯了。 二人住在同一个房间,又聊了会儿,慢慢睡着了。 * 林屿本来说带着楚楚逛街,买点日常所需,顺便给她带点银子傍身,结果楚楚摇头,她平时的花销很小,也就是零钱花了点,压箱底的二百根本没动。 “大哥你把银子留着自己花吧。”楚楚还担心他们钱不够花。 “那倒不用,现在早就够花了。”说实话,林屿好像没统计过自己有多少积蓄?以前存个二百两都会特别高兴,现在过手银子多了,二百两都不放在眼里,看来是膨胀了。这不,又有送银子的来了。 “谢姑娘是想谈口脂的生意?” “对,这东西极其精巧,如果在京城推广开,想必有很大的赚头,不知道林老板愿不愿意做这个买卖?” 林屿沉吟:“倒不是我不乐意,口脂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个管子需要手工雕刻,又慢又费事,造价太高。” “这完全没问题,甚至说更好,或者说工艺越复杂,越能叫得上价,就像蜀锦,熟练的绣娘一天才能织出一寸,蜀锦不是照样价比黄金吗?”谢怡然深谙商行的套路,一点不觉得制管困难是什么缺陷。 她都这么说了,林屿当然答应了,送上门的钱不赚白不赚,谢怡然去信告诉徐夫人,到时来商量合约的细节。 “好容易出来一趟,也该轻松轻松,走,去前面的酒楼吃饭吧。”林屿主动邀约,前面正好是一家酒楼,看起来人来人往的,应该味道不错。大家选酒楼有个默认法则,就是往人多的那家走。 他们选了一个包间,菜单上的菜名也写的特别雅致,光从名字上都瞧不出到底是什么菜。 比如这个银芽盖被,三人猜来猜都没想到到底是什么菜。 楚楚噗嗤笑了,“这个菜是豆芽炒蛋。” “那比翼双飞?” “鸭皮卷。” “桂圆八宝?” “放了八种坚果的粥。” “酒楼好会取名字啊,一般人哪里想的出来?”康平感叹着,当然,这些雅致的名称后面,还有更加雅致的价格,是普通餐馆的好几倍。 “那这个是什么?青玉绿门房?”康安指了指菜单上的名字。 楚楚看了半天,“新菜,我没吃过。” “那就点一个吧,尝尝鲜。”林屿把菜单合拢,让小二准备上菜。 好在酒楼菜品的味道,对得起它的价格,大家吃的很满意,不光光是食材好,大厨的妙手更是把菜品的味道发挥到十二分。 小二上菜时还会报菜名,吃完了都没看到康安点的青玉绿门房,他脖子都伸长了才等到这个菜送上来。 一上菜林屿都气乐了,这不就是西瓜吗?取了一个雅称,也不至于涨到这么贵吧?包间里五个人,五小片,就三指厚,足足要了二百文! 他明明可以抢钱,偏偏还送了他几片西瓜。一个西瓜,轻的五六斤,重的十几斤,产量又大,这么也卖不到这么贵吧? 林屿把小二叫了过来,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小二也叫苦:“这瓜是个稀罕物儿啊,好吃不好种,也就是我们掌柜的有门路,这才给弄来,就这样,一天才一个,光一个瓜都花了十两银子,这个价格纯是让老主顾尝尝新鲜。” “真的?” “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 楚楚也劝着:“大哥,这西瓜的确稀罕,我先前都没尝过,正常的。” 林屿一想,似乎自己又陷入固定思维里,要说在现代,西瓜上市的季节,几毛钱一斤,几块钱就能买到一个,回去用勺子挖着吃,爽!可现在,就是珍贵的很,要价也高。 他也想通了,也就不为难小二。 “对了,你们真觉得好吃吗?”林屿突然想到这里,“给姚夫人带一个回去。”姚夫人总归是先生,尊师重道没有错。 结果林屿再一问,小二说他们就切了一个瓜,现在已经卖完。小二特别热心的告诉他们,瓜农就在郊区住着,如果想买瓜可以直接去找人。 也好证明他们酒楼真的没有乱要价。 用过饭后,楚楚先回去休息,谢怡然也要寄信通知徐夫人,林屿前去买瓜。 真是物以稀为贵啊,想想不论在什么年代都是这个道理,想想车厘子,长在智利时挂在树上都没有去摘,但是运送出来,就能卖到几十斤甚至上百的价格,相当的贵。 康安砸吧嘴回味:“不过的确好吃,也难怪。”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二指的方向是郊区外几里的地方, 远远的就能看到一间院子,隔着很远都能看到门口挤了一群的人。 康平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不会都是来抢西瓜的吧? 结果他还真猜对了, 这些人就是过来抢西瓜的,只因为现在西瓜乃是城里顶顶稀罕的水果,拿着银子都不好买,也只有跟瓜农关系好的, 能够抢到一点。甚至越到后期, 越少。毕竟瓜就这么多,吃一个少一个。 古代长兄日常 第103节 农家小院的门口, 众人挥舞着手里的银票,纷纷想要拔得头筹,结果最后也只有一半的人买到了瓜,剩下的只能眼巴巴瞧着,等着明日再来撞一撞运气。 到了整个程度,林屿也歇了买瓜的心思, 只是秉持着来都来了的想法, 想要走进点看个究竟。 他靠近小院, 瓜农头都没抬,直接说:“明天赶早吧,剩下的瓜没熟。” “这位老哥, 我只是想要隔着篱笆看一看瓜, 可以吗?” 瓜农犹豫了一下, “你保证站在篱笆外可以。” 瓜田就在小院的背后, 大大的绿色叶片中间藏着一些圆滚滚的瓜, 上面还有波浪花纹, 浅淡不一十分好看。 但是瓜怎么这么少呢?林屿左瞧右看, 就是没看到几个瓜,稀稀拉拉的。 “原来这瓜长这样啊...个头好大。”康安惊叹着,“一小片的瓜就要四十文,一整个得要多少银子啊。” “要是我会种瓜就好了。”康平眨眼,“这不是比干别的的,来钱快多了吗?” 瓜农停下手里的活儿,自豪的说:“你们可别想的那么容易,我可是种田的老把式,都种不好这瓜。”他小心翼翼的靠近瓜田,“瞧见这个了吗?这么大一片田,能种出的瓜,屈指可数。” “不可能吧?”林屿想,以前他吃的都是假瓜吗?不是说西瓜的产量非常高吗?一亩的产量甚至能到三千到五千斤,难道是品种不同?想不通。 “怎么不可能啊!难道我能种出瓜,故意不好好种吗?这些都是钱呐!”说着瓜农低下身,心疼的从地里又捡出一个瓜,上面瓜皮颜色都变了,软塌塌的。 “又坏了一个,可惜啊。”瓜农心疼的好像在扔银子一样,不过他也的确在扔银子,一个瓜值不少钱,坏了就只能扔掉,不然吃坏了人,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好可惜喔。”康平伸长脖子看着,连连叹气。 “走了,咱没买到瓜,去买点别的东西送给姚夫人。”林屿牵着弟弟要走,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什么事情,好像隐隐的抓住一个线头,但是线头又滑不留手的走了。 待在两弟弟在集市上逛了两圈,又买了一些时鲜水果,林屿终于想起来了! 西瓜不是那么种的!植物有的喜阳有的喜阴,有的喜湿有的喜干。像之前的芦荟,越是浇水越是容易被涝死,西瓜也是如此。 西瓜就喜欢阳光,而且一定要沙地种植,土质越是稀松透气,种出来的瓜越是甜,所以像宁夏或者新疆等地,日照充足长出来的瓜,蜜一样的甜。而蓝州这里季节多雨,蒙蒙细雨虽然很美妙,但是对西瓜来说,就成天湿漉漉,不想发芽。 刚才瓜农说自己是老把式估计不假,不然也不能成功养出瓜来。 林屿想着想着开始心动了,如果他能种瓜成功,这笔投资的回报率有点高。 暂时先不急,等他再找人打听打听瓜农的种子从哪里来。 逛了一会儿集市,买完果子本来准备走的,康平眼尖的看到集市上有人卖牛奶的,“大哥,看那个!” “有人卖牛奶啊,你们想吃了?” “不是,大哥我想着我们没买到西瓜,不如用牛奶做个水果双皮奶,也算是稀罕物,送给姚夫人呗!” “我看是你馋嘴了吧?”康安呛他。 “我就是馋了啊,难道你不馋?” 康安想一想细腻柔滑的双皮奶,默默的咽下口水,他也想吃。 “正好我也馋了,这么一大罐的牛奶买了正好吃不完,买吧!” 康平笑嘻嘻的买了一罐牛奶,还另外买了些干茉莉花。 牛奶里有一股腥膻气,有些人喝不惯,如果做奶制品,至少加一点杏仁或者茉莉花熬煮,能够去掉味道。 他们回了姚夫人的宅邸说要借用厨房,厨房的大厨答应后,好奇的看着他们仨。这又是要搞什么新鲜东西? 双皮奶的做法简单,味道好吃,只需要糖和鸡蛋,林屿在那里加蛋清搅拌,过滤,然后上锅子蒸,康平负责把果子洗干净去皮,切成小块,用来点缀。 不过他刀工一般,切的果子只能算是勉强合格,大厨在他旁边走了三趟,恨不得把刀抢过来帮着他切,无奈之下只能指点他怎么切顺手,也切的好看。 两刻钟后,白嫩的双皮奶做好了,再加上鲜艳的水果,分外好看,在放到水井里冰镇一下,口感更好。 大厨眼睛都要看直了,康平记挂着刚才大厨指点的事情,分了小半碗给他。 大厨迫不及待的用勺子挖了一口,香,嫩,滑,而且还没有牛奶的腥气,简直是夏日绝佳的甜点! “这份是给主人家的,还麻烦你送一下。” 大厨比划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保证送到,正巧姚夫人最近因为天热没胃口,说不定看到能多吃两口饭。 林屿把双皮奶端回屋子里,让楚楚过来分享,楚楚一看一共有五份,笑嘻嘻的:“我给谢姐姐送一份去。” 本来也是给谢怡然准备的,也算是谢谢她跟楚楚互相照顾,再说了,接下来还有一笔大生意要做呢。 吃着香甜的双皮奶,他们最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能放假啊?” “年底吧,我平时要学的东西很多,琴棋书画样样都要,还样样都要精通,学的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不能换吗?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不一样,或许对别的有兴趣的?你觉得自己想学什么?” 楚楚懒懒的说:“都差不多吧,也没有特别擅长的。”倒是她挺喜欢跟同窗们待着一起,办个宴会什么的。 “我可是学了两套拳法!”楚楚没什么说的,康平反而兴致勃勃的展示自己的拳头,说的兴起还当场在屋里演示起来。 比划完拳法,楚楚发现康平的个头又冒了一截,现在比她还高一点,现在两人的五官也开始产生区别,瞧着没以前那么像了。 楚楚很不爽,于是满屋子追着跑上蹿下跳,两人打闹够了才算完。 歇息一晚后,林屿再次出门去打听市面西瓜的情报,他们兵分三路,依次去集市,酒楼,还有瓜农处打听消息,得到的信息大同小异。 西瓜现在正是价贵时,越是少越是被追捧,在其余的地方甚至卖的更高。如果种出来,想必能大赚。 林屿决定去赚这一笔快钱。 只是他找到瓜农想要高价买种子时,瓜农两手一摊,“不是我不卖啊,我的种子本来也不多,都是要留着明年播种的,我顶多能匀你一点。”他露出警惕的表情,“还有,如果没种活,可不能找我,我提前说过,西瓜不好种的。” “当然。” 但是西瓜种子贵的让人咂舌,一两种子就价值五两黄金,折合白银五十两。 林屿给钱给的心痛,一共买了二两的种子,幸好数过之后发现一共有七百多粒种子,应该能够不小的面积。 他让瓜农问一问还有没有相熟的人愿意售卖种子,如果有他也照样收购。如果想要赚钱肯定是越多越好,种子发芽还会有折损率的。 尽管给出了高价,还是没收购到多少种子,眼看过去了好几天,林屿都准备折返了,时间不能等。 临走之前去找姚夫人告辞,姚夫人却拿出一个匣子来,言简意赅,“交换。” 竟然是满满一匣子的西瓜种子,沉甸甸的,看起来至少有一斤。 林屿正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合拢匣子,“夫人盛情,想必消耗了不少的银钱还有人脉,至少让我把银钱补上...” “西瓜的确很贵,但那贵的是种成功的瓜,又不是种子,你一口官话,当然被坑了。”姚夫人说的直白,林屿听得却想笑,真是不论什么地方都能遇到欺生的。 “那夫人想要交换的是...” 姚夫人突然脑袋微微一侧,似乎不好意思,“那一日的甜品方子。” 她一说,林屿立刻想到双皮奶,原来姚夫人居然是个甜党,吃过双皮奶后十分想念那个口感,几次想要再吃,又拉不下脸去找学生家长讨要,听说林屿在找西瓜种子,于是想了一个曲线救国的主意,这就不算白拿了。 林屿去厨房告诉大厨双皮奶方子,投桃报李附赠了一个牛奶冰淇淋的办法。 别人对他好,他当然也对别人好。 最后带着满满的种子回归。 回家之后,林屿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尝试着种西瓜,虽然现在天气不合适,但如果少量,精心,未必不能成功。要是一开始就是大批量种植,他之前也没有种过,养死了真能哭的找不着北。 他也不多种,就挑选了二十粒种子,用沾湿的细棉布盖住种子,让种子在湿润的环境里破壳,然后再播种在沙地里,沙子都是他提前选过的,就只种在屋后的空地里,平时不许别人进出,十分的隐蔽。 一旦泄密,之前的付出都付之东流。 好在这批种子十分听话,过了七八天后逐渐开始冒出淡绿色的小尖芽,等它长出真叶即可移植,二十粒种子至少活了十六粒。 康平和康安齐齐的望着这十六粒种子,眼睛冒出金子的形状,这要是成功了,能赚多少钱呐! “先别忙着激动,想要种成功需要的地方还多着,这事就咱们三个知道,除此之外不能让别人晓得,这后院也只有我们能来,平时锁好,可记得吗?” 想起西瓜的贵重,还有买种子的艰难,康安重重的点头,决定把这事烂在肚里,谁也不说。 叮嘱完了,林屿这才小心的看着那些种子,瓜啊瓜,他能不能一夜暴富,就看你们争不争气啦! 因为西瓜十分要紧,康平跟康安是每天照着早晚三顿的频次去看,一会儿是长叶子,一会儿是长长了,每一点变化都记在心里,还要注意问题。 好在因为种子少,温度不难控制,现在天气也热,等到降温的话盖大棚也可以,比如西瓜的价值,消耗不值一提。 作者有话说: 咔嚓咔嚓,开始吃瓜。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气炎热, 酷暑难耐,每日都热的要命。 因为担心簪娘们一直待在作坊里容易中暑热,胡婆婆开始给她们采取轮班制, 每日只在作坊里留三分之一的人,其余的在家避暑,并且时时开窗通风,发放绿豆汤, 中午最热时还要装几桶河水来, 泼在地面降温。 但那些没排到班次的簪娘,一心想要挣钱, 纷纷过来央求胡婆婆,想要多上工,热又算什么!她们不怕,闹的胡婆婆哭笑不得的:“钱还能挣完吗?身体最要紧,要是冬天天冷我都让你们去作坊了,大不了多点几个炭盆, 夏天热到可了不得。” 中暑最严重的, 可是会出人命的, 那么多人待在作坊内,热的就跟蒸笼差不多,再缺钱也不能挣这份儿啊! 胡婆婆把人劝走后, 走到隔壁的香膏作坊内, 只见林屿正在室内小心的过滤花瓣汁水, 小心的淘洗干净的汁水倒进干净的容器里, 准备拿来试验新品的。 康安留着给他打下手, 现在不论是铺子还是超市事情不多, 他们两人就排了个班, 轮流休息。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胡婆婆你来看看,到底是缺了什么呢?”林屿摇晃淡红色的汁水,他拿不准这个口脂还缺点什么,询问身边的女性最好。 胡婆婆端起汁水,嗅了嗅,“颜色好看,但是不够香。” “对啊!还要加点香料。”小灯泡一亮,林屿瞬间get。虽然香料特别贵,但是用量也少,买贵的也无所谓。 “你在研究新品啊?这个口脂瞧着跟以前的大不一样。” “嗯呐,这是专门给新兴隆研究的高端口脂,徐夫人过段时间还要亲自过来。”到时候来商量做什么样颜色,以及样式。 林屿正提前研究着,用什么样的比例,加多少动物油脂和植物油脂,能有既清爽凝固的又好。 胡婆婆瞧了一会儿,看着四下没人,终于低声说:“现在你风头正盛,平时也经常一个人进出,要不要在家养条狗看家护院?” 林屿手一顿:“婆婆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 “那倒没有,我只是依照经验推测的。想想也知道,万一有人起坏心思呢?提前准备至少安全。” “盖院子的时候,我就特意把围墙修的很高,一般人翻不过来,还在上面固定了一圈碎瓷片,谁要是想翻墙,包管刮下他一层肉来。”但是林屿沉思着:“不过养条狗也是应该的。” 多一层保险嘛,毕竟家里现在放着的现银还有银票,的确挺多的。 “这就对咯。”胡婆婆松了口气,她早就养了狗,还是黑背猎犬,远远看着威风凛凛,一张嘴就是一口雪白的牙齿,谁也不敢惹。 古代长兄日常 第104节 “话又说回来,胡婆婆打算盖个新房子吗?” 胡婆婆白他一眼:“我连砖瓦都已经买好,你说盖不盖?” 林屿一拍脑门,他明明还问过的,结果现在又忘了。 其实除了这些预防措施,他跟着付英练了一段时间的拳法,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但养狗的事情他还是记住了,打算从养狗的人家抱养一只过来。 听说能养小狗,康平特别兴奋,一直念叨着想养一只白狗。 “还是养黑的,看着没那么脏。”康安说。 “噗,我想到春霞姐她们捡到的黄狗...”康平突然笑出声。 春霞姐在铺子周围经常看到一只小黄狗,肉呼呼的,眼睛里蓝膜都没褪,经常过去碰瓷讨吃的,春霞姐看狗子可怜,想了想决定收养这只小黄狗。因为狗太小了就没给它洗澡,养了一个月后估计能洗了,洗下三大盆泥水,才发现那是一条白狗子...可惜小狗已经听习惯小黄这名字,叫小白一点反应没有。 于是诞生了一条叫小黄的白狗。 一想到这茬,康平就能笑的前俯后仰,乐不可支。但提到要给狗狗洗澡,他默了,“那还是养条黑狗吧,脏也不明显。”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给黑狗取名叫小黄。”林屿也泛起恶趣味。 没过几天他就抱了一只两月大的小黑狗回来,养在院子里,小黑狗葡萄一样黑的眼睛,奶声奶气的交换,可爱极了。 两人爆发出难得的热情,先是给小狗搭了一个窝,然后又天天给它喂饭,把个小胖狗养的更胖了,奶膘厚厚的,小黑狗适应环境后,特别的活泼,只要来了人就会扑到人的脚边,蹭来蹭去的。 袁大头这次过来交账,刚进屋就被小黑狗扑到脚背上,他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康平连忙去把小黑狗抱住道歉。 袁大头忙说没事,“狗现在还小,等大点肯定得控制起来,不然吓人一跳。” 康平连连点头。 袁大头进了书房,把账本一交,就露出神神秘秘的表情,一副有八卦要分享的样子。 “外头有什么新闻吗?” “嗨,也不是新闻,还是以前的旧事,袁三这回彻底栽啦!”得到想要的反应,袁大头心满意足的分享:“上次不是说道,袁三被商户们追讨货款吗?全都围在他家商行门口,袁三咬死不肯给钱。” “做生意的哪有那么多现银,有钱也投入到仓库了吧。”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要钱,很容易形成挤兑风潮的,一旦信用损失,没拿到货款的其余货商听说这个消息,再跑来要钱...那才是真的药丸呢! 袁大头也很遗憾没看到这样的场面,因为袁家的其余人也不是傻子。 “袁三是大房的,现在被二房的袁五顶了位置,袁五还拿出银子先给五成货款,安抚人心,勉强把事情平定下来,但是墙倒众人推,袁家再没以前的风光。” “想害人,当然要承担害人之后的反噬。”对于这样的结果,林屿一点都不意外。 “除了这个...我听说好几个县城都想着要学你,养蜂蜜和种蘑菇呢。”失去了独家优势,袁大头也担心过以后蘑菇的销路。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如果种的出来,尽管种。”林屿对于这点想的特别开:“我们就一个村子,人手再多,种出来的东西供应一个州城都不够,难道还能把市场全部占住?这种是消耗品,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别人也加入这个行业。或者说人数越多,新技术发展的越快。” 人多力量大嘛。 袁大头心里佩服,人家不仅脑子灵活心胸还宽广,难怪能赚到这么多钱,还在身边围了那么多人。 * 又过了几天,新兴隆商行的徐夫人终于姗姗来迟,她是过来商谈口脂的事,第一批打算精心订做,包装。 两家本来是合作惯的,对彼此都很信任,林屿本来以为这次也是如此,结果徐夫人意外的慎重,甚至要求参观了香膏作坊的设备。 当然没有问题,林屿平时就很注意清洁这点,进出人员都需要净手,匀面,把头发丝包裹的好好的,确保不出问题,徐夫人看过后很满意,一直点头。 “咱们也是老交情了,这笔单子我也不瞒你,我们打算作为贡品呈上去的。” “贡品?”康平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真的吗?” “当然。”徐夫人很直白,“本来我们是想呈上丝绸刺绣作为贡品,但是丝绸实在太常见了,再精美的刺绣贵人们也是见惯的,倒不如剑走偏锋,选个她们都没见过的,说不定能脱颖而出呢?” 林屿一想就明白其中道理,这样说不定还真的能成。 徐夫人又细细问过林屿前后做了多少只口脂,听说只送给亲朋好友后,觉得还好,应该没问题。 “暂时不能送了,等以后再说。” “这个没问题。” 徐夫人得到保证后,于是开始研究口脂要做成什么颜色,最后定下的是浅红,正红,以及豆沙色。这三个颜色经典百搭,不论什么场合都能使用,徐夫人甚至还分给它们取了名字,叫豆蔻色,牡丹色以及清兰。为了显出包装的精美,把以前的木头管子改成了金银错工艺,雕刻了对应的花纹。 这么一改,档次立刻飞升,奢侈品的感觉扑面而来。 一根手指长的口脂,通常重量是3克到4克,林屿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结果徐夫人否决了整个想法,觉得装的太多了。 “为什么?” “你见过螺子黛吗?”徐夫人反问道。 “我只知道画眉用的黛笔,很是贵重,听说是用一种特殊的海螺螺粉做的,产量特别稀少。而且每次只需要用黛笔笔尖蘸水就能使用,比青黛每次都要研磨方便。”他还是打听过同行业的佼佼者的。 “嗯对,大概信息是正确的。”徐夫人突然一笑,“但是你不知道,螺子黛只有笔尖那一点能用吧?用起来特别快。” 林屿:“???笔尖那一点?那能用几次?” “对啊,只能用个一两次吧,消耗起来特别快,但也显得格外贵重。”徐夫人说:“一根管子里如果装的多了,就算用不完也会用倦的,当然要少装点,而且壳子会变旧的。”还能衬托一下来之不易。 林屿一抹额头,“我懂了,按照现在的规格,再减少一半吧。” “减少到三分之一也无妨,重要的是漂亮的颜色和精致的外壳。”徐夫人显然更加深谙贵妇人心理,坚持要这么做。 她是定做商当然听她的,林屿只是想起学姐们抱怨买的小细跟口红,颜色绝美但是擦几次就没了,又要重新买。 原来奸商竟是他自己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经过大半月的忙碌, 一套三只的口脂正式做好了,一共做了二十套,还有配套的紫茉莉脂粉。徐夫人相当满意, 拿着礼盒爱不释手。 “要是真的能成功,这算是不亏了。”徐夫人长吁短叹的合拢盖子,“我先走了。” “夫人一路顺风,马到成功。”林屿也衷心希望她能成功。 这笔生意说好的, 林屿出技术和配方, 新兴隆出人脉和渠道,最后的利润是三七分。酒香也怕巷子深, 尤其是现在这样向上走的,消耗的金钱和人脉不计其数,林屿觉得自己厚着脸要二成已经足够,没想到徐夫人硬是谈到三成。 反向谈价格,她也是头一人。 徐夫人笑而不语,她觉得这是林屿应得的, 也算是摸清林屿的性子, 对他好的他记在心里在找到机会就会报答, 对他不好的也同样如此,并且再也没有接近的机会。 他们一向合作愉快,并且对方新点子不断, 是绝佳的合作伙伴。 徐夫人带着口脂走了, 宅家十多天的林屿终于可以出门转悠两圈。 正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转时, 他发现村口聚了一大堆的人, 人挤人的不知道在干嘛, 走进一看, 才发现分菜分肉。屠夫直接拉了半片猪来, 谁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堪称流通摊点,造福群众。 林屿刚一走进,村民纷纷让出一条道理,让他先买,林屿摆手:“先来后到,大家这么让我,我可不买了。” 惹的村民都笑了起来。 买了骨头回家炖汤喝去。 林屿提着大骨汤回家后,正在点算账目的康安从书房里探出头来,“大哥,吉庆超市的人,说是让你去领上半年的分红。” “你去领了,不就行了,我懒得跑一趟。”林屿嘟囔着:“天气这么热。”一动就是一身的汗。 康安无奈补充:“他们还想顺便问一问下半年怎么经营,怎么进货。” “唉,这些事情他们自己做不了吗?”尽管抱怨,林屿还是支棱起来,“好吧我去,康安你跟我一起。” 到时候好找借口偷偷提前溜走,嘻嘻。 不过这半年林屿的确很少出现在吉庆超市,专心在忙活下河村的事,巧姐他们想要看看碰面求个心安也是理所当然的。 宴会就设在吉庆街不远的酒楼里,巧姐提前把二楼的包间准备好,两边人一碰面就是恭贺声。 毕竟林屿还在衙门挂了个名头,再也不是普通的商户。 林屿面对他们的恭喜淡然处之,反过来恭喜他们家里的喜事,谁家过寿谁家添丁,他都记在心里。 巧姐们都十分感动,表面上对方一直没来,实际上对他们的事都放在心里啊。 作为小秘书打听消息的康安深藏功与名。 酒过三巡后,巧姐不得不把话题引入整体,她把最近吉庆超市的事务汇报了出来,还有一些想要加入的商户。 “这些你们自己做主就行,看看对方的资质和诚意,没问题就答应下来。”这种日常经营他不会插手。 巧姐又说了他们的经营策略,没有大的漏洞林屿就随着他们去了,毕竟有时候犯点小错更能让人成长嘛。 这场酒宴吃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吃的林屿撑的不行,于是放弃了骑马,叫了一辆马车送他们回去。 从县城回去需要半个时辰,快要走到林家村时会路过一片森林,绕过森林就到了目的地,结果往常走惯的那条路,路旁的枯树连根拔起,正正好的倒在道路中间。 眼看绕不过来,车夫只能让乘客先下车,准备把树搬开。 林屿看他一时半刻没有搬动树干,干脆也说:“我们一起搬吧,三人动作更快。” 康安点点头,也跟着去搬树木,三人一起蹲在枯树旁边使力,没一会儿就把树挪动起来,正要扔到路边。 三人搬树自然不可能都在一个方向,而林屿的角度,眼角的余光正好能看到有人影靠近了,越来越近不说,似乎还是朝着他身边。 林屿本能一闪,顺便把侧面的康安一巴掌拍开,康安没防备摔个屁股蹲,树木差点砸脚上。 林屿闪开后再回头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三个身穿黑衣,连脸都遮的严严实实的人,手上拿着木棍,正对着林屿他们虎视眈眈。 这是碰上劫道的吗? 不,劫道的不会选在这么靠近有人家的地方,当然是要找人烟稀少的地方,抢了就跑,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但总之这两来着不善。 林屿瞬息之间就想明白这点事情,总之这次不少善了。 康安被推了一把后愣神三秒,在一回头就看到三个大汉,心里一紧立刻爬了起来,想要寻个趁手的家伙。万幸的是,对手体格健壮却没有拿着武器,不然他们仨今天就要白给。 “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为首的大汉阴沉沉的说:“以后自己小心点。”说完就扑了过来,准备开揍。 紧急时刻,林屿还能回头去康安说:“跑!”回去叫人!这里眼看就要到村里,只要撑个一时半会儿的,根本出不了什么事情! “我不!”康安抹了一把汗,“让车夫去!”他至少也学过拳脚功夫,还能撑更久的时间,而车夫什么都不会,吓得在旁边发抖。 哎!这孩子怎么关键时刻不听话呢!林屿躲了几下拳头,眼看劝不住,只能干脆拉着人飞奔起来,在树林里跟黑衣大汉玩起了捉迷藏。这里地方大又到处都是树和草,只要跑着转圈圈还真的一时半会儿逮不到人。 趁着引开了大汉,也好让车夫过去报信。 二人一溜烟跑了,腿软的车夫也顾不上起来,爬起来就要去报信。 古代长兄日常 第105节 车夫刚刚跑出林子里,迎面就撞上一人,他如同握住了救命稻草,连连喊道,“树林子里有人劫道啦!快去救人!” “哪里?在哪里!” 车夫上气不接下气的指明方向,腿软的发抖想停下,又觉得不行,才一个帮手的未必能赢,还是去附近村里里多叫几个人来! 车夫立刻又跑了起来。 而林屿还在树林里绕圈子,此刻万分感谢自己的先见之明,早早就开始锻炼身体,现在跑了一会儿气不喘腿不软,还能再跑。 跟他相比康安就要差了点,呼吸不匀还需要他时时拉着,脸也通红。 “再坚持一下,这里离村里很近,人来的很快的!”林屿心知有时人需要一点希望才能坚持更久,所以一直鼓励着。 康安呼哧带喘,一想到的确很近,连忙迈动酸疼的腿,又跑起来。 转过面前的一棵树,林屿跟一个人直愣愣的撞了上去,他暗叫不好却没来得及刹车,只能祈祷挨两拳后能够躲开。 结果对方握住他的胳膊:“贼人在哪里?” 竟然是付英!林屿心里一颗大石落地,往背后指了指。帮手出现了,他们安全了! 康安累的是一屁股坐下,拉都拉不动。 付英立刻挽起袖子,迎着三个黑衣大汉而上,只用了三拳,那三人都没抗住,全都趴下了。 林屿瞪的眼睛都要脱窗,不至于吧?付英竟然有这么厉害吗?!相比自己之下,他真是纯纯的菜鸡。 付英身手都没活动开,就把三人用裤腰带捆了起来,扔在地上,转身走过来:“这些人怎么处置?” 铁塔一般的身影,映在地上,让腿软的康安一骨碌就爬了起来,他怕挨揍,嘤嘤嘤。 林屿也咽了口唾沫,心里毛毛的,但康安躲在他身后,他不得不挺身而出:“报官吧,交给官府处置。” 再说了凭着他跟白县令的交情,肯定会找出幕后真凶的。 “嗯,行!”付英答应了。 林屿讪笑着找话题:“你可真厉害,这些人都不是你的一战之敌。” 付英不以为然,“我在军营里可是待了十几年呐,这些小毛贼也就是仗着自己有一把子力气,能吓唬吓唬人,碰上我也只有哭爹喊娘的份儿。” “嗯嗯!”康安拼命点头,他算是看出来了,在场的付英武力值最高!别人可能有五点,付英就有五十点。 没一会儿村里其他人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棍棒农具,闹嚷嚷的喊贼人在哪儿? 林屿谢过他们的盛情,告诉他们贼人已经被抓,为首的村长唾了一口,“都欺负到我们家门口了!呸!赶紧送官!小屿你没事吧?” “付先生来的及时,我们两一点事都没有。” 付英接话:“也是凑巧,我今天一直没见过主家回来,心想着出来迎一迎,结果就碰上车夫求救,恰好把人救下。” “运气不错,老天保佑啊!”村长两手合十,“不管怎么说,先回村里,这边的后续我来收拾。”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村长担心二人受了惊吓, 一边唤人送他们回去,一边自己押送了三个壮汉去衙门报官。 林屿倒没吓到,只是觉得自己还需要多加锻炼, 平时练拳法一套一套的,真到了出事时,一点都用不出来,白学了。 显然康安也想到这点, 十分沮丧。 付英却安慰道:“这多正常, 以前都是跟认识的人一起比划招式,下手都是有轻重, 自然不怕,而碰到贼人担心他们带刀,自然就犯怂。” “那要怎么办?” “多练呗!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法子。” 康安默然,似乎记在了心里。 回村后因为不放心,林屿干脆闭门谢客,宅在家里。听说他是参加完宴会遇到劫道的, 巧姐们他们还特意上门来送了补药。 “跟你们没关系的, 对方像是冲着我来的, 除非我真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然早晚都能找到机会的。”林屿反过来劝说他们,别放在心上, 他不是那种会迁怒的性格。 巧姐们总算是放下心来, 也不耽误林屿休息, 放下补品就走了。他们走后, 其余的供货商好像得知到什么信号, 挨个挨个的过来探望, 送来一大堆的补品药丸, 都能开个药铺子了。 康平把能吃能用的留下,剩余的还是分给亲友,免的放坏了。 但对于这次的被劫道,贼人被当场捉住,扭送衙门,他们又不是什么铁嘴,在衙门的拷问下,当然是什么话都往外倒,一点不敢隐瞒,试图让自己的罪责再轻一点。 背后的指使者说来也是个老熟人,那就就是袁三。这三个壮汉是拿了袁三的银子,听他说只是教训教训一个不懂行的生意人,还给的十分丰厚,三人见钱眼开,当然就接了这门生意,甚至也没去打听,到底为什么袁三要对付别人,又为什么肯给出高价。 结果他们潜伏了大半月,啥消息都没打听出来,甚至他们试图用糖块贿赂小孩子,小孩子都充满警惕,什么也不肯说。 他们等啊等,等了这么久总算是遇到一个林屿出门的机会,于是赶紧动手,埋伏在小树林里,准备干完收工回家。 林屿听完一整个前因后果,真是纯纯的无语,这都算是什么事呢?就算他跟袁三有过节,也只是见招拆招,袁三竟然能记恨到这个程度?! 袁大头啃了一口黄瓜,摇头晃脑的:“那谁知道呢?那袁三的脑子我也想不通。倒是你,打算对袁三怎么样?”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啊!他违法犯罪,我可不是那种人。”林屿道:“反正人已经进了衙门,后续自然有白大人去处理。” “那他们可完了,罪加一等。”袁大头直摇头,“青天白日的出来劫道,然后,劫的还是衙门的人,白县令哪怕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一定会从重处理的。”不然以后有人有样学样,那还了得? 林屿差点忘了这茬,被袁大头一提醒,立刻想了起来,这些人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但白县令是为他出头,他自然不会发表什么异议。 本来以为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没想到才过去三天,有袁家的客人登门拜访。 一看到拜帖上的姓名落款,康平的拳头都捏紧了,他板着一张脸,努力保持涵养,“客人还是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 对方却说:“我如果见到林老板,想必林老板会很高兴的。” 林屿在内院听到了动静,扬声道,“让他们进门来。” 康平听到大哥发话后,不情不愿的让开。 他跟康安聚在堂屋里,听不到书房的动静,心里憋屈又难受,又没忍住却开始猜测:“你说这人到底是过来干嘛的?求情?他们好意思吗?” 作为施害者的家属,跑到受害人家里,除了整个也没有其他了。 作为当事人,康安冷笑了一声:“呵!想让我原谅?好啊,我打他们一顿如何?这就是棍棒没打到自己身上,自己不知道疼。” 这个仇他可好好记着呢!如果有机会必定会十倍奉还。 但是,万一大哥真的心软答应了呢?康平踮起脚一直望着书房,很快那人就从书房里出来,拱拱手离去。 书房内,林屿还坐在主位,表情很是复杂,连面前的茶杯歪了也没注意。 康平第一个扑了过去,紧张极了:“大哥那人是谁?冲着什么来的?你没有答应吧??” “你这么多问题,我回答哪个好?” “先从那人的身份开始。” 两人眼巴巴的望着林屿,林屿组织了语言,慢慢说着:“来的人叫袁五,是袁三的亲弟弟,也是为了这次我们遇袭的事情来的。” “我就知道!”康平一巴掌拍桌子上,“大哥你没心软吧?” “他没来之前我是很坚定的,他走后我反而真的心软了。”林屿叹息,“袁五是过来说,他们袁家人都遵纪守法,服从衙门的一切决定,从重处罚也可以。” 康平:“???我没听错?” “当然没有。”林屿想起之前袁大头带过来的信息,一瞬间就明白为什么。袁三这次脑袋发热跑来找林屿麻烦,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袁五为了让他没有翻身余地,当然要把这个坑挖的再大点,埋深点。 就算是满心愤怒的康平跟康安,也忍不住目瞪口呆,“这,这也太...”太什么呢?他也说不上来。袁家人说自己奉公守法,不会私下耍花招,错了吗?但作为家人,又对了吗? “他们可是亲兄弟啊...”康平喃喃自语,“竟然这样?” “面对一整个商行的掌管权,血缘关系又算的了什么?”就算皇家争权夺利时,难道那些人不是亲兄弟?黑手照下不误。不过这话犯禁,林屿憋了回去。 “我也告诉了袁五,一切都以县令的判决为准,我不会去说好话也不会说坏话。”林屿道,“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那就好。” 这事让康平康安沉默了好几日,等到判决下来才恢复。作为祸首,袁三被判了三年的牢狱,从犯一年,另外还需要赔偿损失,林屿拿到赔偿后,立刻在县城门口搭了一个粥棚,把赔偿统统捐了出去。 这种钱他不想留着。 但也提醒了他,需要加强自己的防护,以前找付英是为了练武,现在看来还缺个护卫,最好能随身跟着。 付英一听这,马上举荐他的同袍:“要找护卫这可是找对人了,我认识不少合适的人。” “那就把人叫来吧,我看看。”林屿想了想,“最好找两到三个。”一旦他们仨兄弟分开行动时,一个护卫不够使。 付英的同袍啊,身手应该相当过硬吧? 付英很快找来两个同村的退役军士,他们两是隔壁州的,以为想要就近照顾家人,才愿意出来寻个护卫的任务,不然不论走镖还是看家护院都会很容易找到。 林屿看过他们的身手后,确定能够保护他们,果断留了下来。 家里蹲了半月,也觉得休息够了,于是再次开始到处走动。 * 时间再倒回半个月前,金州的新兴隆商行。 徐夫人带回了如此精致的口脂,还有配套的脂粉,如果好好运作一番,说不准能早点把女儿接回来呢!谢家老板检查过品质后,果断把宝压在上面。他们利用人脉关系,重金开路,一路把口脂送进了京城,疏通关系送到了皇后娘娘的梳妆台上。 皇后娘娘没有皇子,又上了年纪,对于梳妆打扮争宠并不上心,只要瞧着不失身份,彰显气色就行,而以往的脂粉都是娇艳鲜嫩的,适合宠妃却不适合皇后,她一点兴趣也无。 好在大宫女为了讨皇后欢心,亲自把口脂拧开,“娘娘您瞧瞧再说,这个口脂有个叫清兰的颜色,温柔和婉,跟没上妆差不多,但气色却很好。” 她说的是豆沙色,的确万能百搭。 皇后懒懒的任由大宫女给自己上妆,揽镜自照,的确好看,穿上家常衣裳平添几分柔婉。 “有几分意思嘛。” 大宫女见皇后高兴,又拧开了另外一只“牡丹色”,“娘娘再试试这个。”标准的正红气场色,涂上就是气场女王的那种。 皇后再涂上“牡丹色”,再到镜子里一瞧,哈!真是说不出的美艳动人,并且气场十足。 “这只更好看啊!”大宫女赞叹道,“跟娘娘的气质十分契合。” 当然了,在现代正红色可是被称为“本宫不死尔等终究为妃”,压场子必备。 皇后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面容平添几分美丽,对这套口脂十分喜欢,“还有一只呢?” “这只啊,叫豆蔻色,更适合公主呢。”大宫女把浅红拿了出来。 “也是花了心思的,小巧精致,在外头补妆也容易。”皇后略略点头,“这是新贡上的?” “是啊!” 古代长兄日常 第106节 “这三个颜色为本宫独享,再让他们进贡一些别的颜色吧,给其他妃嫔吧。” 得了皇后的欢心,也就意味着这条路走顺了,得到消息的谢家家主高兴的泪撒当场,差点没忍住。 他可怜的女儿啊,自从玉家大姑娘出事后,他惶惶不可终日,终于想出法子先把人送到蓝州去,期盼逃过一劫。 第一百四十八章 而现在, 至少也算是撬开了一点缝隙,皇后如果知道大皇子做的事情,哪怕是为了遏制他的力量, 也会有所表示的。 谢家家主小心蛰伏着,等候最恰好的时机。 * 林屿休息了一段时间后,继续维持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这一天,陈叔过来报告了一个好消息, 他精心照顾的桂花, 有那么一批提前开花了!大概是地气好,比别的地方早了很多。 花卉早开或者晚开, 都是一种难得的现象,林屿瞬间想到了桂花蜜,桂花香囊以及桂花糕等等东西,但如果要说充分利用,还是先赏花最合适吧? 他立刻就想到了沈东篱,不知道他的朋友们有没有兴趣?自从上次的赏花之旅后, 林屿还另外添置了不少项目, 像是打球还有投壶, 垂钓,甚至还摆好了露天的棋盘,以供玩乐。 沈东篱一听, 哪里还坐得稳?立刻就带着朋友过来了, 甚至还有朋友的家眷。 毕竟这可是难得的早桂啊!桂花馥郁清香不说, 兆头也吉利, 怎么能不前来一观呢?而且现在下河村也是接待过好几次游客的, 一切程序了然于心, 什么时候该提供什么东西, 都一清二楚。 暖阳高照,也不会过分炎热,人坐在凉亭里,清风送来香气,实在是再享受不过! 沈夫人带着女儿和希希,跟其余的夫人们正在闲聊,她们这些夫人在闺中时也学过诗书,所以也不单单聊家常,锦绣文章也是信手拈来。 说着说着,就有人谈到沈夫人的弟子来,“希希姑娘的画作,已经送到京城去了吧?” 沈夫人掩口一笑,“早就送去了,已经过了复选。” “能过复选,在希希姑娘这个年纪,已经是天纵奇才。”摇着团扇的妇人说:“毕竟书画大赛限制了年龄,希希恐怕是其中最年轻的。不像我家那个,一翻到书本就头疼,也是指望不上。” 沈夫人也顺着她说:“令郎不是在上官学吗?听说成绩不错,早晚能继承父亲的衣钵。” 花花轿子人人抬,夫人们互相恭维,气氛十分融洽。 夫人们又聊了一会儿,沈夫人拍了拍沈明玉的手,“你们小姑娘家家的,想必也不爱听他们说话,自己去玩吧。” 沈明玉和几个闺秀福身行礼,就转到马球场上,她们人少,就随意的骑马转圈,一眼瞧中了旁边为了狩猎准备的小兔子身上。雪白可爱还毛茸茸的兔子,谁能不喜欢呢? 闺秀们闻着兔子团团转,用手里的菜叶逗兔子,兔子蠕动着三瓣嘴,小心的啃着菜叶。 “你们瞧,希希在跟谁说话呢?”突然一个粉衣姑娘往马球场的后面一瞧,发现希希悄无声息的离场,仰着头正在跟一个少年说话。少年面带微笑,语气和缓,身姿如同挺拔的翠竹,纵然粗布麻衣也不掩风采,如同雕琢过的美玉,绽放着光芒。 姑娘们眼中闪烁光芒,好奇的跃跃欲试想问,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在众人眼中一向很高冷的希希,居然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还没见过她这样子呢,究竟是谁啊?” 沈明玉眯起了眼睛,努力辨认着:“好像是希希的哥哥吧。”具体是谁她还没看清。 “喔。”刚才还兴趣盎然的姑娘瞬间偃旗息鼓。因为她们对沈夫人的小弟子身世一清二楚,不过是个平民之女,祖上也不显赫,她哥哥看起来再英俊不凡,也还是个平民,跟她们根本不搭。 沈明玉从心底升起一丝不舒服来,她当然知道这些姑娘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士庶不通婚,身份不般配,那她父亲的身份也算不上显赫,堂叔伯混的还不如沈东篱,甚至沈东篱本人也是个白身。 庶民就一定目不识丁吗?士族就一定高贵吗?沈明玉从来不觉得。 她勉强压下心底的那点不快,保持礼仪性的笑容。 她们的议论当然不会传进旁边二人的耳里,林屿也只是过来瞧一瞧希希过的怎么样,听到她高兴说自己的画作进了复选,连忙鼓励道:“这是好事啊!书画大赛办了那么多届,想必评委也很肯定你的实力。” 希希拉了拉林屿的衣角,“我画的就是下河村,会对大哥有帮助吗?” “当然!”林屿都没想到这茬,立刻肯定:“都能被全京城的人看见,他们说不定会对下河村产生兴趣,或者过来瞧一瞧呢?” “那就好。”希希露出得偿所愿的笑来。 林屿安慰了一番希希,又让她继续跟姑娘们玩耍,自己只在后面转悠,看看有没有什么缺少的。 那些文人们这次选择停留了两日,不仅仅看了桂花林,还去旁边的山上打猎,收获了不少的小猎物,临走时还带走了准备的特别纪念品,桂花香包以及早就晒好的蘑菇干。 现在长兴蘑菇以及长兴蜂蜜的名头可是大的很,他们都听说过,那可是夏知州都称赞的好东西!人都来了,怎么能不尝一尝?结果一尝之下,果然不负盛名。 临走前,沈东篱特意留下给林屿说事:“我带来的这些朋友,很有可能会想带着其余的友人过来,能接待吗?” “如果不超过二十个人,可以的。”林屿盘算过下河村的接待能力,这么回答。 “那就好。他们如果想要过来,我会让他们提前写信预约。”沈东篱好像想起什么,“这事我暂时交给明玉,让她来负责这事。” 林屿答应下来,有个专门负责对接的人,做事也跟专业。 他没当一回事,但沈夫人敏感发现其中的猫腻,在回程的马车上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莫不是...” “嘘,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沈东篱跟做贼一样噤声,好像怕被人听到,但行进的马车怎么会有偷听的人?可见他自己也紧张,生怕被女儿听到。 但沈明玉还在后面的马车,肯定是听不见的。 沈夫人沉吟着:“你怎么会打起这样的主意?” “难道不好吗?抛开身份来看,从性情,能力还有品德来看,你能说对方不够出色?” 就算对女儿有着深深的滤镜,沈夫人也不得不承认,对方配自己的女儿,绰绰有余。或者说也正是因为身份低,女儿才有捡漏的机会,如果换成高门,这样的少年郎早早就会被其他慧眼识珠的姑娘定下。 沈东篱继续说着:“话又说回来,我身份尴尬,不上不下,说是平民又比平民过的好,说是士族又差着一口气,也怪我当年跟人赌气,放弃了作画,不然现在也不会止步于此。” 当年年轻气盛,赌一口气,隔了这么多年,沈东篱更加拉不下脸。 “我还顺势带累了你们,跟着我一起吃苦受罪。”沈东篱握住沈夫人的说,看沈夫人欲辩解,拦住她的话头:“我都知道,夫人为了操持家里,维持生活水平,费了极大的心思,这些我都懂的。” 他说的真诚,沈夫人也觉得一股热气涌上眼眶,又酸又涩落下泪来。丈夫的爱好广泛,游玩,买孤本,与人交际,通通都需要银子,也为了撑住沈家的架子不倒,沈夫人咬牙盘算,在其中耗费心血,十分艰难。 “这些都是我乐意的......” 两人靠在一起,气氛温馨柔和,沈东篱抚摸着沈夫人的脊背,继续说着:“你也瞧的出来,不论是哪方面,都不会委屈了明玉。对方非池中物,早晚会出头的。” “那你就这么让他们接触着?为什么不直接一点?”沈夫人抬起头来。 “我想的再好,也要明玉自己乐意才行啊!这是她的终身,当父母的可以提意见,不能做决定。” 这话倒是真的,沈夫人觉得这样的处理也算得体,只看两人互相有没有缘分。 沈明玉完全不知道爹娘已经开始畅想以后的孙子孙女上什么课程,学什么诗画,她只觉得,好耶,自己终于有个合理的借口出去逛了。 毕竟跟同龄闺秀们,除了游山玩水就是谈诗论画,多来几次也是无聊的很。 一方面是为了满足自己到处逛一逛的想法,一方面也是为了了解宴会的布置环节,沈明玉很认真在村里转悠着,时不时记下要点。 “前面那是什么,作坊吗?”沈明玉突然一指。 “是绢花作坊,还有香膏作坊。”林屿说道,“难道你想拿来当参观景点?想必闺秀们不会有兴趣吧?”作坊能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可想错了,她们可有兴趣的很,如果能够亲手做花,或者调制属于自己的香膏,她们可是很有兴趣的!毕竟调香膏也是雅事。” 沈明玉可是很清楚的,如果打出独一无一,亲手制作的噱头,说不定能吸引不少人呢!谁也不喜欢跟人撞款不是? “但是步骤不能太难,最好是半成品,方便她们随手调制。”沈明玉记下要点,“这样可以吗?” “有点难啊,我只能说尽力而为。”还要另外准备原材料和产品,如果不成果也是挺复杂的,但是多一个项目多一点竞争力。 沈明玉继续走着,挑出了不少可以完善的小细节,让整个流程更加流畅。 第一百四十九章 梳理过流程, 完善过细节,下河村的赏桂之旅,更加的吸引人。 毕竟翠州也没有其余好玩的地方嘛, 而那些常见的景点,什么爬山拜佛上香等等,已经被各位公子小姐玩厌烦了,新地方当然有新的好玩, 而且能玩的东西也多, 男女老少皆宜,人人不落空。 第一批过来玩的人回家后, 他们就成了最好的广告,把下河村吹的天花乱坠,惹的其余人也十分好奇,纷纷想要一探究竟,信件就像雪花一样飞到沈明玉手里,让她忙不过来。 但是, 林屿早就跟沈明玉提前说明过, 下河村的接待能力有限, 为了保证质量,并且不毁坏花田,一天顶多就能接待二十个人的旅游团, 所以沈明玉回信时都会提前说明, 两天只能接到一团的人。 本来以为那些人不乐意, 没想到他们还觉得这么安排恰到好处, 因为不用撞见其他人。 饥饿营销真是永不落伍的套路。 还有, 沈明玉提出的让姑娘们亲自动手做绢花, 意外的受欢迎, 很多人愿意去做出一朵独一无二,属于自己的花来。当然,打猎以及马球也很受欢迎,还卖出不少的特产。 光是靠着这些,下河村就赚了不少的钱,还有人心思活,准备了一些本地特产贩卖,来玩的公子都大方,他们也赚了不少。 沈明玉一直忙着跑前跑后,各种安排操心,她之前没做过类似的事,刚上手时手忙脚乱,没过几日上手后,一切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让她产生了巨大的成就感,看,这些都是她做出来的成就! 于是沈明玉更加投入到事业当中,完全没有发现爹娘的苦心。 最早的一批早桂过后,其余的桂树也逐渐开始盛开,整个村子都被笼罩在香气之中,这时候,白县令突然说想要接待一回客人,让下河村提前准备好。 他既然开了口,林屿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甚至提前把该准备的东西又检查了一遍。 次日一早,林屿才知道白县令要请的客人到底是谁,居然是临近县城的其余县令,甚至还包括了长华县的那一位。 对方对着再好吃的食物,也会食不下咽吧。 逛过林家村,走过下河村,见到两个村子巨大的变化,其余县令的想法,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宴席的设在凉亭内,周围一早就用围布拦了起来,保证不会被无关人等窥见,而菜肴也是用的本地特产,风味十足。 席间,白县令举起酒杯,露出招牌笑容:“从前也去其余县城游玩过,现在也该我尽一尽地主之谊了,还请满饮此杯。” 其余人纷纷举杯,大家都是同僚,就算背后使绊子,面上还是其乐融融的。 酒过三巡后,就有人借着气氛融洽想要打探消息,“白大人真是精明能干,爱民如子,来长兴才短短时日,就能发展到现在的程度,连翠州都听说了这里的名声呢。”所以到底是不是白县令悄悄疏通了夏知州的门路。 白县令换了一个口吻,“夏大人一贯英明,洞若观火,事事留心,诸位只要奉公守己,尽心国事,夏大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轻飘飘就把这个问题反击了回去。 席间听了这话,个人有个人的想法,到底是疏通门路还是真材实料,时间长了自然知道。 明年夏知州就要致仕,而现在很明显,夏知州属意白县令,无可动摇,他们趁现在抱个大腿,说不定还来得及。 于是画风逐渐转向吹捧,众人不动声色的捧着白县令,吹捧人也是不动声色的,但也难免带着一点酸楚。 白县令当然知道同僚背后都在嘀咕什么,在他看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不然为什么是他被分配到长兴呢?还不是自己的运气好?所以对对方的酸话,他根本不往心上放。 长华县令最是憋屈,他费心费力想要拉对方下来,结果反而成就了对方,让对方大大的露脸,真是气的要命啊!最气的还是对方眼看就要成为他的顶头上司,以后他想翻盘都翻不了。 唉! 这一场,是白县令的大获全胜。 古代长兄日常 第107节 等到宴会结束时,在村口送客时,林屿也一同站在后面。 县令们原先还在好奇少年是谁,但看少年跟白县令说话的氛围,几乎很快就反应过来。 听说白县令背后有一个智囊少年,出过很多令人意外的主意,像种蘑菇或者养蜂都是少年的手笔,莫不就是他?!唔,看年纪还有面容,很像呢。 众人不免升起咬手帕的冲动,要是碰到少年的是自己就好了。 林屿被众人用看红烧肉的眼神看了半天,也亏他绷住了,没有露出异样,然后,他慢慢回过味来,“大人此举...”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感觉错了,白县令似乎在借着这个机会,把他半正式的介绍了。 白县令冷哼一声,“那些没长眼睛的...”上次被劫道的事情,至今他还耿耿于怀,借此表达看重,也让那些人擦亮眼睛,做事前掂量清楚。 林屿哭笑不得:“不至于的...” “当然要的!”白县令斩钉截铁的说,他心里还有自己的盘算。 林屿也只能接受,也就是这么介绍一下,没什么问题吧?他却低估了那些人的敏感度,以及如今的行事,白县令升迁有望,他看中的人才,以后前途大大的,只要白县令还在任期内,林屿就是横着走都行。 消息很快小范围传播开,知情人士都晓得了,而沈东篱得到消息,更是暗暗赞叹自己的眼光独到,早早发现这块璞玉。 桂花膏,桂花香膏很快上市,把属于秋天的气息传播的到处都是,林屿正在跟王村长商量事, “把桂花跟蜂蜜混合,做个桂花蜜如何?又香又甜,口味也好。” 王村长想了想,“我觉得...蜂蜜产量少,虽然价格卖得高,但是总体来说没那么赚,不如做成花果酒,不仅做的多还能销往各地。” 妙啊!林屿不由得正视王村长,果然前面有利益吊着,脑子都转得快,已经从买原浆,进化到卖稀释液了! 现代的酒厂,就经常做类似的操作,算是高端低端市场,都要一网打尽。酒厂每年都会生产出一定的原浆酒,直接发酵不添加其余的产物,这种酒度数也最高,而勾兑酒里面添加了基酒和香精,形成了其余的风味,对于不善饮酒的人群来说,勾兑酒更容易入口,适用人群也最广。 林屿不由得耐心询问,“那村长你有什么想法?” “我记得,隔壁的魏家集,很多人种了果树,桃李杏梨,味道都相当不错,能够混合到蜂蜜里面吗?”王村长试探着说。但他能说出这个主意,也看得出他思考过很久。 “不错,可以,但是村里有人会酿酒吗?” 二人面面相觑,谁也不会啊!而且酒坊也拿配方当做传家宝,不会轻易外泄的。 “那也不急在这一刻,万一后面能打听出来呢?”林屿安慰着,最重要的还是王村长动了脑子,一直在思考后路,没有戳一下动一下。 “嗯。”王村长暗暗的把事情记在心里,打算到处寻访酿酒人。 林屿只记得酿酒需要加酒曲,还要注意细菌问题,不然容易喝出问题,其余的两眼一抹黑。 他心里挂着事情,不由自主就在纸上比划,结果旁边的沈明玉语出惊人,“那个,我好像会酿果酒。” 嗯?这莫不是瞌睡就来了枕头?林屿立刻振奋起来,忙问怎么回事。 沈明玉直言,以前跟她父亲到处游山玩水时,有一位老妇人做的青梅酒,格外的酸甜可口,入口生津。出于好奇,他们买下配方,还亲自去做了一回青梅酒,步骤还记在沈明玉脑袋里。 虽然是简单的果酒,但滋味无穷。而酿青梅酒跟酿造蜂蜜果酒应该有共通之处,可以改良。 因为这事关系到下河村的后续发展,林屿没有立刻拍板,而是是让王村长去跟村民们自行商量,再做决定。 最后的决定是,从下河村的集体资金里抽调一部分当做酬金,跟沈明玉签订契约买下果酒的配方。 沈明玉一边拿着梨子先练手,一边好奇,“为什么要让他们来决定呢?” “自己村子的未来,还是自己来决定更好吧?”林屿道:“再者,做事更需公私分明,很多作坊里凭着感情一起共事,结果权责不分明,凡事讲人情,最后闹的钱也没挣到,亲戚也闹翻了,先说断,后不乱。”他尽量避免这种错误。 “好像很有道理。”沈明玉耸肩,手上的动作不满。她正在把切碎的梨子放进干净的罐子里,然后把蜂蜜和酒曲按照比例放进去,经过十天到十五天的酿造,果酒就算初步做好,这种是传统酿造法。 这种法子比较适合做出蜂蜜梨酒,滋味清淡醇厚,度数不会太高也好喝。 除了手上这罐,林屿还分别做了果多蜜少,以及果少蜜多的不同配方,到时根据开封后的效果来确定最终配方。 第一百五十章 经过十几天的酿造, 梨子蜂蜜酒就已经出窖了。按照林屿的要求,沈明玉一共做了三个版本,传统版和果多, 果少三个版本,最后让大家来评定,哪一种最符合大家的口味。 经过发酵的酒液,淡棕色的液体, 闻着就有一股扑鼻的果香, 还有蜂蜜的甘甜。 林屿喝了一小杯,回味着嘴里的口感:“这个蜂蜜酒应该用果多蜜少的版本, 梨子本来就甘甜,加多蜂蜜就腻了,现在这样刚刚好。”甜滋滋的,跟蜜水一样好喝,还不上头。 王村长也赞同这个说法,如果是带酸味的果子, 就要调整蜂蜜的配比了。 “那就, 先酿几缸?”趁着现在游客还在, 可以先酿一点蜂蜜果酒来,了解游客的口味。 说干就干,王村长立刻去附近村子收购了三大车的梨子, 用来用梨子蜂蜜酒, 沈明玉负责酿酒。 她大概是头一次指挥这么多人干活, 言谈客气句子温和, 员工做错事也只是言语点出来, 没有做出什么惩罚措施, 久而久之, 那些人慢慢的开始不拿沈明玉当回事,做事也懈怠。 林屿偶尔撞见一回,负责切果子的妇人没有按照流程,外出回来没有净手三遍,就直接上手拿果子,正巧被林屿看个正着。 显然沈明玉也看见了,她皱眉,正要开口说点什么时,跟林屿的视线对上了。 那是,不赞同? 沈明玉心知自己就是过来协调办“花田宴”的事情,不会在下河村久待,所以有些事得过且过,只要改正就算了,但现在...是她之前做错了吗? 在目光中,沈明玉胸口一阵激荡,直接点了点那个没净手的妇人,做出处罚,妇人碰过的果子都扔掉,妇人也被撤销切果子的活计。 妇人又哭又闹,又是扮可怜又是搬救兵,还有人帮着说情,但沈明玉坚决不动摇,始终坚持自己的决定。毕竟碰的是入口的东西,不保证卫生怎么能行? 无奈之下,那个妇人只能收拾东西离开。 沈明玉长出一口气,隔着篱笆对林屿点头示意,本来觉得自己会后悔,没想到居然是轻松?!毕竟做蜂蜜酒的流程她早早的说过,还强调了三四遍,只当是杀鸡儆猴了! 有了这么一出,再也没人敢不遵守流程了。三大车的梨子,最后变成了十二缸的梨子蜂蜜酒,味道相当的不错。 林屿品尝过后开始遗憾,如果用玻璃瓶来装酒,那才是真正的色香味俱全呐!不过按照如今时代玻璃的贵重,说不定会变成买椟还珠的新版本?为了瓶子买酒,哈! 拆了一口大缸的泥封,里面的酒液能分装成五百个小坛,上面需要贴一个酒标。 林屿命名一贯简单粗暴,蜂蜜就叫长兴蜂蜜,蜂蜜酒更不例外,因为简单又好记,还能给长兴县做宣传,从而形成一种固定的品牌效应。 他想了想,这酒也是沈明玉提供的配方,不如让她来写酒标? “酒标,怎么写呢?”沈明玉犹豫提笔。 “就先写长兴那个字,放在左上角,下面写梨子蜂蜜酒五个字,排版越简单越耐看。” 沈明玉立刻挥笔写上,字体清丽娟秀,十分好看,她端详自己的作品,似乎不是很满意,“再来一个。”她换了字体,又重新写了另外的版本。 一连写了三四个,最后选出一个最满意的,作为酒标。 酒标纸贴在酒瓶上,一排排整齐的摆在凉亭的旁边,还有其余的特产,包装精美,风格统一,不论是自用还是送人都不失排面。客人如果有意,就会自己购买。 甜滋滋的酒水,显然很对女客的胃口,她们买了几罐佐餐喝过后,眼前一亮。 “这酒还有吗?” “您要多少?” “至少也要五十斤吧,我家进了冬天准备办赏雪宴,女客多,最喜欢这种口味的酒。”那些烈性的喝了太上头,现在这个口味刚刚好。 狗蛋和牛蛋就负责这个“特产凉亭”,两个少年嘴甜又会聊天,推销的很热情,这位女客就开口买了五十斤,剩下的客人也不甘示弱,十斤八斤的买,一口气就带走了两大缸。 这还不算,女客之间用了什么东西好使,都喜欢互相推荐,口碑很容易发酵起来。这才过去三天呢,就只剩下四缸,其余的全都卖光了。 林屿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最早订了五十斤梨子蜂蜜酒的女客,是翠州城大商人的夫人,她们家一请客,客人们一尝口味相当不错,纷纷打听到底是哪儿挖掘出来的宝藏酒水。 商人夫人一说,自然有人络绎不绝上门,过来买酒水,总共也没酿造多少,一下子全都卖光了。 面对仅剩的酒液,还有蜂拥过来的客人,王村长又是高兴又是愁,库房里没货,拿什么卖呢?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客人走吗? “真的非常抱歉,没想到大家这么喜欢蜂蜜酒,所以村里没储备那么多货,大家先分了剩下的吧,然后做个登记,等到半月后,新一批的酒水酿造成功,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林屿出来打圆场。 过来订酒水的管家们忙说:“哪里用的上你们通知呢,半个月后是吧?我们自行登门,可一定要留够啊。” “一定一定。” 把这些热情的客人送走,林屿两手一摊,“看我干什么?先去收购梨子吧!”看他可不能变出酒水来。 王村长连忙依照之前的比例采购梨子,忙的脚不沾地。 梨子蜂蜜酒的定价是二十文一坛,但是一大缸能分出五百小坛,如果算上成本,利润差不多是三五倍,如果大批量生产,赚的更多。 沈明玉不由得感叹,经常听别人说,赚钱不易,怎么换个人,银子就跟长脚一样,往这边滚,赶都赶不走呢? 梨子蜂蜜酒的名声在翠州城内传扬时,沈夫人一眼就瞧出上面的酒标,是自己闺女写的,实在太过熟悉。 她还说呢,最初闺女隔几天回来一次,最近人不见影子,信件倒是天天回来,闹的沈夫人好奇不已。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操作? 沈夫人推开应酬,直接跑来下河村一看,几乎快要晕过去,天呐!自己平时循规蹈矩,言行乖顺的女儿,居然穿着简单,饰品全无,身边围着一群妇人,正在指挥她们做事。 但剥开那些华丽的装饰,沈明玉的眼睛比最闪亮的宝石还要亮,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正在其中流淌,让她更加光彩夺目。 沈夫人暂时还不明白那张闪亮的东西叫做“事业心”,她只是心疼招手,“明玉过来!” 沈明玉才发觉自己母亲过来,一摸头上,糟糕!她完全忘记了打扮,毕竟天天做事,谁耐放一早花一个时辰打扮? 看到母亲谴责的眼神,沈明玉连忙讨饶卖乖,做乖巧女儿状。沈夫人板着脸,一会儿又撑不住笑了,“你啊你...” “保证没有下一次!”沈明玉赌咒发誓,随后两母女私下说话,沈明玉掏出二百两的银票来, “娘,这是我赚到的钱!都交给你。” “哪儿来的?”沈夫人心里一紧。 沈明玉便把买酒方的事情一说,她还觉得自己赚了,毕竟当时也没花多少钱。 “最近过的如何?”沈夫人拐弯抹角的打听。 “忙碌,且充实。”沈明玉只想到这两个词语,虽然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但日日都有事情做,从来不会发呆消耗时间,她从来没有如此的精神,只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改变一个村子。 沈夫人听了老半天,全是沈明玉自己怎么做事怎么解决困难,怎么高兴来着?至于别的?对不起,没有。 沈夫人一口气吐出来,她没开窍的傻闺女哟! * 又卖出去好几批酒水,梨子的收获季节逐渐过去,收完最后一批梨子后,酿酒工作暂时停下等待来年。而且天气变冷,花朵逐渐凋谢,花田进入休眠时期。倒不是可以放松,冬天更需要肥田,把草木灰烧过之后撒进田里,来年能够长的更好。 沈明玉走的很是依依不舍,约定好来年春天继续开办花田宴,然后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家。 随后的重要事情,就是结算一年的开销和收益,按照人头和劳力结算的。林屿早就发现,村里人会算账的人少的要命,大多数村民对于超过一千的数字计算,都要扳好久手指头。 无奈之下,林屿把春霞姐的两个妹子临时借调过来,加上他们兄弟三,总算把账目理了清楚,给所有人发了钱。 古代长兄日常 第108节 林屿把分红给袁大头留下,准备下次碰见他是给他,还有自己的银子。 等点算完毕后,林屿满脸复杂,又去算了一遍账目,总觉得自己怎么能算出这么多钱来? 收入的大头是香膏和绢花铺,今年光是跟新兴隆合作的订单,就赚了八千多两。 和何货郎他们的加盟店铺,虽然薄利但是多销,又是一笔银钱。 另外还有豆腐店,挂面铺,吉庆超市,种蘑菇以及下河村的分红,等等等等,加起来一共赚了一万五千两。 这么多钱!真的没算错!不过一想,摊子铺的这么大,也的确会有这么多。 林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先给娘亲寄些银钱过去,让她手头宽裕些。不过流放地甘泉村的村长,是个很会钻营的人物,他帮着林屿收购冰粉籽,掌握发工钱的权利,自然逐渐收拢了村民的心,谁又不想过好日子呢? 想要保密一个消息最好的法子,就是把大家都拉下水,甘泉村的人赚到钱后,悄悄改善生活,买肉买鱼,修缮房子,因为大家都这样,也就不会把周氏凸显出来,不再需要辛苦耕种。 另外,财聚钱庄在褚州有分庄,林屿给蔡夫人修书请她照顾,真遇到事情,周氏可以直接上去求助,也算是双重保险。 寄完银票后,又给康平康安发了零花钱,林屿把剩下的银子归拢到一处,用油皮纸包裹好锁好。 康平本来不想拿零花钱,但林屿说他们两出门在外行走,总要带点防身银子,楚楚都有二百两,其余人当然要一视同仁。 “还有,柜台上定了规矩,你们两如果急需银钱,可以直接支取,遇到事情千万不要硬撑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委屈自己。”林屿再次强调一遍。 “我知道了大哥!我又不傻嘛!”康平说完后,又变成神神秘秘的样子,“顺便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说,大哥先猜?” “?什么好消息,我实在猜不着。” 康平兴奋极了,但是拒绝透题,林屿忙给康安使眼色,试图让他放水。康安掩嘴一笑,脑袋不动,眼神直往后院瞄。 后院?林屿一拍脑门,西瓜藤! 第一百五十一章 自从上次从蓝州带回来的西瓜种子, 当时林屿种活了十六棵,全都留在后院的地里,每日都要精心照看, 就是后面忙起来,只能隔几天去看一回。倒是康平天天都记在心里,日日都会去看。所以西瓜藤结出了花骨朵,他是第一个发现的。 林屿去后院一瞧, 小指头大小的骨朵长在翠绿的藤上, 有点无精打采的。西瓜生长需要温暖的温度和光照,现在只能人工给他补上, 搭一个四面保温的草棚,棚顶镂空接受光照。 “再过几天,如果开花了记得叫我。” “干嘛?” “授粉啊!现在蜜蜂都开始休息了,只能手动授粉了。”林屿注视着西瓜藤,明年能不能大规模种植,就看这次的实验了。 说到蜂蜜, 林屿也是这次跟养蜂人一起交流, 才知道每年的十月到来年三月, 蜂蜜会休眠,而休眠时还要喂蜜蜂白糖或者蜂蜜,让它们保持活性, 以待来年。 曾经他还以为给蜜蜂喂糖, 就是为了偷工减料呢, 羞愧。 各行各业都有各自的诀窍。 十月里, 秋露初寒, 温度一天比一天冷, 衣裳也越穿越厚, 林家村翻新的房子,也盖好一大半,大家翘首盼望着,入冬之前能住进新房,暖暖和和的过个新年,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凡是家里还有劳力的,都跟着一起活泥还有砌砖,加快工程的进度。 今天轮到康安去店铺里值守,康平留在家里,他缠着付英想学拳法,练的兴趣盎然。 林屿搓着手在村里转圈,就像巡视自己的领地,虽然现在看起来乱糟糟的,但是难掩其中的生机。 他绕了两圈来到河边,河水还没有结冰,但下水已经冻的人打哆嗦,偏偏几个小孩子就跟不怕冷似的,还在河边用竹筐捉小鱼,一个个脚丫子冻的通红,鼻子下甩着两管鼻涕。 小孩子玩性重,一点都不知道冷,捉到一条半指长的小鱼都能高兴半天。 林屿一瞧见他们就想起自己,以前也爱跑来河边捉鱼,炸小鱼干还曾经是他的拿手好菜呢!只是后来忙起来也就没几个时候能炸小鱼干了。 林屿正陷入回忆里,面前的几个孩子渐渐离河岸边越来越远,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脚底一滑差点扑街,幸好他的伙伴动作够快,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林屿快步过去检查小孩,幸好只是吃了一吓,没出大事。不过,周围怎么没大人盯着呢? 以前河边总是有大人在洗衣裳,钓鱼或者干点别的,孩子们有人看着,安全系数更高,现在附近一个大人都没有。 他问过之后才晓得,原来是家里的男人女人,甚至年纪大点的孩子都在忙着盖家里的房子,这些七八岁的孩子可不是没人管,撒着欢的玩吗? 林屿让那几个小孩先回家去,看着他们欢快的身影,开始思考另外一个问题,这些孩子就跟留守儿童差不多。 这也是村里的常态,大人要忙于生计,没时间带孩子,通常都是养到一定岁数,大孩子拖着小孩子,混着混着长到半大,就能干活。 但是长大的孩子还会重复父辈的道路,依旧混沌度日,然后祖祖辈辈。 林屿觉得自己发现了,也有这个能力,可以改变一下这个循环。 这事最后还要落到村长身上,林屿去找他说这事时,村长惊了一回,差点把旱烟磕到大腿上。 他突然把东西收拾好,整理衣摆,突然重重的一拜,惊的林屿连忙去扶,“大伯伯你这是要折我的寿啊!” 村长正色说:“应该的,你该受一拜,我虽然是林家村的村长,但做的事根本没你这么顾大局,识大体。” 以前村长还隐隐带着几丝不爽,他年纪长辈分高,却要事事听从一个小辈的指挥,虽然小辈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可面子上总有几分拉不下来。虽然后来,小辈也用他的真才实学,彻底折服了村长,人家不仅厉害,还大方,愿意带着大家一起挣钱。 如果以后要是林屿愿意当族长和村长,想必所有人都会支持吧?村长酸溜溜的想过,再看看自个家那几块料...唉,输的心服口服。 而此刻,村长才终于醒悟过来,自己的小算盘小九九,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他还在争取眼前微小的利益,别人早就看到十年百年后的事情,并为之付出行动来。 林屿却不知道村长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吓了一跳扶起村长,“这些都是小事,不算什么的。” “要拜的。”村长重新站直,心潮澎湃之后回归现实,“可是要怎么做呢?怎么让孩子们上学?先生又从哪儿来?” “也用不着这么麻烦,我心里有人选了,就是场地还有束脩...” 村长立刻满嘴答应下来,“这点我有法子,保证没有问题。” 况且这也是好事,谁会脑子犯抽不答应?再随便扒拉出一座空房间,也足够使了。 听说林屿要把孩子都集中到一块儿,找人教他们识字,林家村沸腾了,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啊!现在只要努努力就能实现,他们怎么不激动呢? 村长刚把空屋子选好,剩余的家长们热情的把桌椅板凳凑了出来,还计划这一起去买纸买笔。 而一向野惯了的孩子们,一听说要乖乖在某个地方待上两个时辰,垮起个脸,十分不高兴。在他们看来,没时间玩就是天大的事情,然后遭遇了家长的铁拳镇压,按头去学。 以最快的速度组建出一个简单的学堂,现在就缺先生了。 而林屿正在劝秋菊和冬梅去当这个先生。 秋菊跟冬梅把双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一直言说自己不行,她们两平时不爱说话,虽然账算得好,常用字也早就认识,但就没有这个胆气,任由春霞姐怎么劝都不管用。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照着教案去教就行了。说是学堂,其实主要是教会孩子常用字和简单的算术,免得他们上当受骗。”林屿故意露出惆怅的脸,“想当初,隔壁村的爷爷就是不识字,被人骗走了一背篼的药材嘛...最后过冬都没银子,全靠大家接济,我想以后大家都认识字,至少能少点坎坷吧...” 这事秋菊也知道,隔壁村爷爷的哭诉还回荡在耳边,她一颗心被揉的没法,只能答应下来,“只教常用字?” “常用字就够了。” 平民百姓大多数都不识字,念个布告都需要别人好心帮忙,再高深的学问他们也用不上,常用字足矣,如果有谁会对文字产生兴趣,自己去学习,那就是意外收获了。 秋菊跟冬梅两人答应了去当学堂先生,两人轮班,第一天只教大家学写自己的名字,还有山河日月等等字,等回家后孩子就在沙地上写出自个的名字,乐的家长合不拢嘴。 但也是这个时候,秋菊才发现,孩子小名的撞名率...也忒高了点,像什么铁蛋铁牛之类的名字,喊一声能有三四个孩子答应,被逼无奈,大家喊人都需要加一个前缀,谁家的铁蛋。 秋菊不由得庆幸,至少自己的名字还没那么容易撞呢。 刚学了两天,就有个姑娘在课后悄悄的问秋菊,“先生,你可以给我改一个名字吗?我不想叫大丫。” 秋菊摸了摸这个大丫的脑袋,她是先生不是长辈,不能插手做这个主,当然不能答应,但是她还有别的法子,“我选几个好听的字,你带回家去,让爹娘替你取一个好嘛?” 大丫连忙点头,只要达成目标就行。 秋菊认真在字典里翻出几个好听又大方的字眼,交给大丫带了回去,没几天,大丫就改名叫英儿,象征英姿勃发,英气勃勃。 英儿到处炫耀自己的名字,迅速的引起一波改名热潮。 名字,毕竟是要用一辈子的东西,谁都希望好听含义也好,听着顺耳。而这时,秋菊趁机告诉他们,那些字眼都是什么含义怎么念,激发孩子识字的热情。 林屿抽空去旁听了两回课,发现秋菊和冬梅的教学,渐入佳境,也就安下心来。既能让孩子学点东西,还能照顾他们的安全,一举两得。 好容易觉得自己闲了下来,林屿正打算好生休息一两日,突然听到有人敲门的动静,连忙去开门,嘴上还说着:“马上来马上来。” 刚打开门,就有一个人挂到林屿身上,吓他一跳,连忙松手,“谁啊!” “是我啊大哥!”楚楚如花的笑脸绽放在林屿面前,她脸蛋冻的有些红,眼睛却亮晶晶的,“我回来啦!” 林屿扶着她转了两圈,高兴过后又是惊讶,“等等,你不是在上女学吗?姚夫人放假了?” 蓝州一来一回,可需要走好几天呢。 “也算是放假吧,夫人让我回来,可是有原因的!”楚楚眯起眼睛,“当当,你瞧后面是谁?” 站在屋外的除了一辆马车,还有穿着白色薄绒披风,亭亭玉立的谢怡然姑娘,她看到林屿的目光后,微微颔首,“打扰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林屿彻底被楚楚的操作弄糊涂了,楚楚只好把人往书房里拉,“走走走,外头冷,回房慢慢说。”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进了熟悉的书房, 楚楚还回忆这自己读书写字的场景,犹在昨日,可如今的她已非昨日。 她对着谢怡然伸出手, 谢怡然便把手中匣子递了过来,楚楚顺手打开:“看看这个!” 林屿不明所以的接过来,发现是一沓文书,上面还盖着朱印, 这还不是最惊奇的, 奇在上面的内容,竟然是让新兴隆继续供应口脂, 给皇宫大内使用。 “这是...”林屿不可置信。 “也就是说,口脂成为贡品啦!”楚楚美滋滋的说,“大哥肯定是激动坏了。” 林屿回过神来,“高兴,高兴。”他都能想象,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 会迎来多大的一笔生意啊!搭上这么一艘船, 可以说顺风顺水, 直达金库。 谢怡然点头,“是啊,这是一笔大生意, 投资大回报也大, 关系到宫里我爹不放心, 这才让我过来亲自监督。” “我也是监工!” 合作上慎重, 这也是应有之义, 林屿表示完全没毛病。 流行的风潮总是上行下效, 先从京城等地方流传出来, 蔓延到高门大户,最后走进民间,但是这中间,商家就能赚的盆满钵满,金山银山,也怪不得每个商行都铆足了劲,想要自家货品能选上呢。 最初的高兴过后,他又冷静下来,“可是宫外人跟宫里娘娘用一样的东西,她们会不会不高兴?” 毕竟谁也不喜欢撞款,而越有钱的人家也是如此,何况是宫里呢? 谢怡然暗觉他敏锐,一下子抓到重点,“不错,宫里的确说过,之前上供的三个颜色为专属,供应给别的宫妃,需要换成其他的颜色。至于对普通客人,又要再换,外包装也是。” 好在当时徐夫人见机早,一早安排妥当,上供的口脂外壳上,都描金绘银,多用牡丹和凤凰等等高贵的纹样,换成市面销售的货品,只需要改变香料和外壳就行,她们也是留好退路的。 谢怡然说完,就轮到怎么变化口脂的颜色,也是最艰难的部分。 林屿扶额,他上哪儿造出那么多颜色呢?口脂多数是从鲜花汁子里来的,取其天然之色,通过汁子的浓淡来改变颜色。如果再此之外,再调和出新的颜色,相当困难。更别说什么化学染料,上哪儿提取都不知道。 古代长兄日常 第109节 简直给他出了难题。 “以前商行里没做过类似的生意吗?” 谢怡然摇头,这个真没有。 “就是为了这事,先生才特意让我回来的,说不定我能出点什么主意呢?”楚楚一歪脑袋,“三个人想,总比一个人思考容易吧?” “是是是,当然是啦。”林屿一直点头。 不管什么原因,楚楚能回家待一段时间,总是好事。一到家,她就跟解开脖环的哈士奇,高兴的找不着北,带着谢怡然到处逛,河边山上什么地方好玩就去哪儿。 “可惜现在天凉了,不然还有更多好玩的。”楚楚逛完之后,又有些遗憾。 “你不是说想办法,怎么到处玩啊!”谢怡然的心思还在口脂上,玩也玩的不高兴。 “这不是没思路嘛!憋在家里也没有思路,还不如在外面想一想。”楚楚嘴里含着一片树叶,试图吹响,几次尝试后还是失败了,但她潇洒自如的姿态还是吸引了谢怡然的注意,谢怡然也学着她,开始吹树叶。 颜料啊颜料...两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林屿在家里翻看典籍,了解染料的来源,常见的染料就是动物,植物,矿物三种,要说颜色丰富,肯定是矿物最多,可颗粒太多不适合做口脂,所以还是动物和植物应用最多。 想来想去,他只能用一个最笨的办法,三原色调和。只要有靛蓝和茜草,还有姜黄,通过调和能够造成七彩的世界。 就是,慢。 办法想出来了,林屿就拉着楚楚成日的泡在作坊里,一边做记录,一边试图染出新的颜色来。 “三滴蓝色,三滴红色,变成了紫色,再加入红色,就会慢慢变成紫红色...”楚楚嘴里念念有词,一边观看一边记录,眼睛都不敢错开,盯着面前的白色盘子,好神奇啊!原来那些颜色都是这么样出来的吗? “对,而且配方不能记错,不然下次又忘了该怎么调和,调色是充满偶然性的。”林屿拿着竹制的小勺子,小心的滴着。 他们两全副武装,穿着宽大的罩衣,面上还蒙着纱布,做足了准备,几次的调和过,终于出现一种类似于西瓜的水红色,看着就很活泼。 “配方记好没有?” “记好了。” 林屿再小心的把水红色染料过滤三四遍,然后加入蜂蜡里,均匀混合后,成了一小团的固体膏脂。 楚楚小心脱掉手套,涂抹到手背上,嗅了嗅,“味道还行,颜色也不错。” “口脂要上嘴试的,涂在手背上的颜色跟嘴上不一样。”说来也奇怪,手跟脸永远都是两个色。 楚楚听话的上嘴试用,不光她试,她还把隔壁作坊的簪娘喊来,挨个让她们试用颜色,正涂着,楚楚一招手,“怡然你也来试试啊!”说着就把口脂往上涂。 谢怡然本来想来看看进度,正好被捉住当了小白鼠,试验新颜色,她对着镜子一照,觉得这个水红色,鲜艳好看,涂上莫名的显气色。 “这就算是成功了吗?” 楚楚接话,“这才一个颜色,最差也需要作出四种颜色。”她一挽袖子,露出熊熊燃烧的斗志来,“我一定会搞出来的!” 谢怡然默默败退。 “谢姑娘怎么不留下监工呢?” “怡然又不是傻的,怎么会留下偷看咱家的配方?”楚楚说,“当初也是说好的,我们家出配方,他们出门路,最后利润平分。”如果谢怡然真的留下看配方,那就算是打破彼此默契。 林屿叹口气,竟然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毕竟人脉关系这种东西,根本不是金银能计算的,还不知道新兴隆花费了多少心思。 *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例子,后面再调和颜色,速度就快了许多,又过了十几天,从他们手底下调制出水红,橙红,以及嫣红,酒红四个。前两个适合少女,明艳活泼,后两个稳重气场足,适合上了年纪的夫人们。 不光如此,几个颜色还可以叠涂,两两叠涂后,根据手法的不同,能够出现十几种不同的颜色。 这下总不能说颜色稀少吧? 这四个颜色调制出来,就需要灌装到口脂管里,定制管子是林屿一早就下了订单的,按照工匠的手速,应该已经做出不少了。因为送到宫里的贡品,提前说过要在年前送一百只到宫里,娘娘要留着赏人的。 计划是想的很好,变化来的更快。 结果林屿一到工匠家里,发现他们竟然只做出了三十多只管子,根本没到订单的一半。 他找的是一家子的工匠,父亲带着几个孩子家小一起做活,手艺也是有口皆碑的好,可这是却出了篓子。 当家的方工匠对着林屿一脸的愧疚难言,把银子还有已经做好的管子推出来,林屿没接,“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工匠举起自己被白布包扎的手,“林老板,这事是我不对,但我也没法子。之前为了赶这笔订单,我跟我大儿子一起在作坊里赶工,结果光线不够,一不小心,我跟大儿子的手都伤到了。” 方工匠背后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胳膊上还裹着纱布,隐隐透出血迹。 方工匠苦笑:“我跟我大儿子,是做螺旋管的主力,别人只能打下手,也代替不了我们的作用,这笔订单,我们做不了了,这是退的银子。” 林屿目光一扫,就看出他们退的是全部定金,竟然连已经做好的三十多个管子的银子也不要了。 别人伤到手,林屿总不能强求别人带伤也要把订单赶制吧?只能先把成品管子带走,该付的银钱付好,轻声安慰。 “你受了伤,手停口停,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咱们的老交情在,养好了伤还是要来找你们的。”林屿说了一通客套话,先把成品带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方工匠长长舒了一口气,心放下半颗。 他的大儿子也是愁容满面,呐呐说了一声,“爹,我们...” “怕什么,我们受伤,做不了活都是真的,咬死了这话!”方工匠低声呵斥,大儿子闭上了嘴。 林屿带着管子回家后,正要跟谢怡然说这事。 口脂能脱颖而出,管子也很关键,现在缺了工匠,又该咋整?位了保密,林屿跟方工匠也是签过保密协议的,除非他们不想在这个行业混了,泄露客户机密是毁掉自己基石信誉的行为。 “那不能找别的工匠赶制吗?”谢怡然皱起眉头,“要知道宫里的订单,要求年前一定送到啊,时间很紧。” “也不是不能,但临时换工匠,他们又要重新学着怎么做,又要磨合,浪费时间。”如果学的慢点,可能就赶不上年前完成。 谢怡然知道,这事麻烦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身在数一数二的商行里, 使绊子做手脚,背后耍阴招等等,谢怡然也见的多了, 所以发生这样的问题,她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她直接问出口,这事林屿也考虑到了, 出了方木匠的家后, 他便去邻居家打听过,前几日大家都看的真真的, 方木匠家本来好好的做活,突然传来大叫,随后两人双手血流如注,大声呼痛,最后被抬到医馆去,很多人都看到伤口, 大夫也说至少要养上一个月才能见好。 既如此, 谢怡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谁来继续做管子的问题,管子需要手工制作,不是熟手不能胜任。 林屿已经想好, 立刻去找新的工匠, 便是重金加价, 也要先把眼前这一关给过了。 谢怡然想了想, 补充了一句, “工匠要重新请, 但是需要把人请到作坊里来, 让他们不出门,直到做完。”这样才能保证安全,想搞幺蛾子的人,也没有下手余地。 林屿深觉有理,立刻发动自己的人脉,寻找愿意过来上工的工匠。这样的特殊要求,虽然花了重金,但一时半会还真寻不到手艺又好,还乐意待着不出门的工匠来。 正当他犯愁时,作坊的门口出现了几个中年汉子,还带着全套的工具,声称是过来找他的。 中年汉子的后方,转出一个熟悉的人来,竟然是何货郎! 何货郎笑盈盈的,“这些都是我的本家,收益过的去,至于待在作坊不出门,更是没有问题。”他小声保证着:“保密,我懂的。” 不管这些人最后能不能做出管子来,人情林屿肯定要领的,不是谁都能过来雪中送炭的。 何货郎则小声说着,“要不是当初林老板给我出的主意,我还在家坐吃山空,现在我能帮上忙,怎么能不帮把手?”他保证着:“这些人都可靠的,当初我还在做货郎时,就跟他们一起合作过七八年,手艺还是信得过。” 有何货郎做担保,林屿便让那几人都留下,试过他们的手艺后,把人留下,再次强调:“这次的货要的急,而且还要你们赶工,除了正常的休息之外都要花在做事上。先说好,这时退出不算什么,大家好聚好散。等到做到一半才说要走,那可就要对不起了。” 何货郎也在旁边强调,“林老板放过你们,我也不会放过,自己先想清楚。” 当然辛苦也是有回报的,酬劳直接按照三倍计算,表现良好的,就转化成长期雇佣,长时间合作。 棒子加大枣,还有何货郎的人情在,木匠们自然没有不应的,拿着林屿画好的图纸,开始研究怎么做。做一根管子就是一两银子,三倍就是三两,这钱拿的简单,比他们拼死拼活做些小件,容易多了! 头上吊着银子,木匠们也铆足了劲儿的想要钻研透这门技术,给自己博一个铁饭碗。 为了让木匠们做事更放心,林屿不仅给他们安排了住宿,连早晚三顿饭都有婶子做好了送去,保证他们一点心思都不用操,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有人很快就练成了熟手,开始做出第一根管子来,除了打磨还需要改进,别的已经很完善。 “再加把劲,马上就能成功了!”林屿这么鼓励着。 木匠们如同打了鸡血,又进一步缩短了练习的时间,没过几天,就由一个年轻点的工匠做出完美的旋转管子,年轻人脑子更灵活,雕刻的花纹也更加精细美丽,栩栩如生。 拿到管子的林屿喜出望外,立刻着手让人终于调制口脂。 等他走了,工匠们小声庆幸着:“总算是做成了!” “剩下的就是一点点做了。” “林老板对我们这么好,吃住比在家里还好,有荤有素的,我要是不尽心尽力,都要挨雷劈好么?” 工匠们嘻嘻哈哈说着闲话,休息片刻后继续开工。 实际上工匠们的好待遇,林家村里人人都知道,大家都羡慕无比,有门手艺真是饿不着啊。 不过学手艺之前也要顺便多识字,不然听都听不懂。在阴差阳错之下,林家村人对于送孩子识字的热情更加高涨。 但这些反应林屿暂时还不晓得,管子一做好,停滞的灌装工作也能继续,很快,一只只的口脂就做好,摆在丝绸内衬的盒子里,宛如精致的艺术品,就只等着送到京城去。 也就这时,林屿跟谢怡然才算放下心,只要不出错,还是能赶得上船运的,甚至谢怡然还有后手,她们家商行有单独的小快船,速度更快,能省下三分之一的时间,保证不会影响贡品的送达时间。这么大一笔生意,一点错都不能出的。 工匠们住在作坊的另外一边,对他们的优待很快就传的到处都是,很多人都羡慕,自然也就传进先前的方工匠耳朵里,让他们心里又酸又难受。毕竟先前这个待遇可是他们的啊!现在翻了倍的银子却赚不到手,怎么能不可惜? 看着贡品上了快船,林屿才算是舒了一口气,这下至少不用担心订单的问题,也闯过这个难关了。 谢怡然看他放松心神的样子,不由得打趣道:“这就安心了?还有一大笔的银子没赚到呢!” “钱嘛,什么时候是个头?有了一千想一万,有了一万想十万,总之没有满足的时候。”林屿伸了个懒腰,“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咸鱼我躺平。” “银子再多我也只能睡三尺床,吃一日三餐,够用就行。” 谢怡然笑着,“既然这样,我的主意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林屿正色道:“那还是先说吧,银子都送到家门口,不要不好意思。” “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简单得很。”谢怡然说道:“口脂送到宫里的也就一百来只,宫里自用一些,顶多赏给亲贵一些,剩下的人只闻其名未见其身,怎么能不好奇?年节下,本来就是宴会多,交际场合多,想想别人有的,自己没有...” 林屿接嘴:“那怎么行!就是花费重金也要给自己买到,这个面子不能丢!” 所以他懂了,趁着现在热度最高,能造出多少算多少,一股脑送到京城里,图的就是一个奇货可居。 人手原材料都是现成的,回去就立刻安排起来,工匠们继续忙活着。但这批货大概是赶不上过年的热潮了,只能等到年后。 虽然林屿跟工匠们说过放慢速度,但他们个个还是铆足了劲的干活,都想挣一把钱好过年,既然劝不住,林屿也就不劝了。 负责调制颜色的配方只掌握在林屿,楚楚还有康平康安身上,就是为了保密,好在这活也不累,只要按照步骤一一照做,就能出现美丽的颜色,最近楚楚喜欢上了这个调色游戏,空闲时间就会尝试怎么调制,弄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颜色。 这时,谢怡然突然提出,让他们两去一座茶楼的包厢里,坐等。 谢怡然不会无的放矢,林屿自然跟楚楚一起去了包厢等待。 古代长兄日常 第110节 谢怡然晚来一步,进来后先嘘了一声,然后拨动了包厢上的一个装饰品,竖起手指示意两人控制音量。 林屿不明所以去看楚楚,楚楚肯定点头,她跟谢怡然也当了这么久同窗,总归信任的。 于是包厢里保持着安静,等到谢怡然下一步的动作。她却只是找了椅子坐下,指了指隔壁。 林屿侧耳倾听,他们的包间正好是走廊端头,右边靠墙,左边是另外一个包厢,还挨着楼梯,上楼的一定会经过这里,现在他们就能听到脚步声,推开左边的包厢,进去坐下。 里面的走动声,挪动杯盏的动静,都清晰的传了过来。 林屿心想,这是要偷听?但隔壁的人跟他,跟谢怡然又有什么关系? 正这么想着,又有人进了左边包厢,一个略显耳熟的声音开始说话。 “我已经照着你们说的做了,剩余的银子什么时候给我?” “哼!你还好意思要银子?我要你把订单毁掉,你做到了吗?” 最早发声的人争辩道:“我做了啊!我割伤了自己的手,把订单推掉,还损失了一大笔钱,至于他去找别人做,我能有什么法子?” “别人会动脑子,你不会?你不会联合其余的工匠,让他们都推说不会做?或者学的不好,耗费时间?” 良久,对面才憋出一句话来,“可是对方找的是隔壁县城的人,我手再长,也伸不过去啊!” 林屿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左边包厢是什么人,他已经猜出五分,只是没想到,对方也是个心狠的,对自己也下得了狠手,就为了顺理成章的推掉订单。 服气! 隔壁包厢又继续争论了什么,最后两边人不欢而散,方工匠显然也拿对方没法子,抖出去也是一拍两散,他也落不下好。 等他们走后,谢怡然才过去挪动墙面装饰,隔绝两个包厢之间的声音。 第一百五十四章 楚楚沉不住气, 第一个开口:“对面除了方工匠,还有谁?”她气愤的很,语气上难免带了一点出来。 谢怡然沉默后回答:“有五成的把握, 应该是福慧商行的人。” 林屿从记忆里翻出福慧商行,恍然大悟,也是老冤家了,竟然在这里碰上, 福慧商行八成是图谋已久吧?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他问着。 “商行里自然有商行的规矩, 以牙还牙而已,他们既然敢伸这个手, 就别怕我们的报复。”谢怡然早就收集好了证据,已经寄到金州,估摸着现在,福慧商行的人正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至于方工匠该怎么处置,她拿捏不准,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茶楼之行。 “他们啊, 事情都做下了, 难道还怕说吗?”把事实抖出去,也足够他们喝一壶的,在整个行业里毁了名气, 以后生计艰难, 也是自作自受。 谢怡然点头, 这跟她的预想差不多, 算是杀鸡给猴看。 包厢里气氛沉默, 到家后, 林屿先走进作坊里监工, 楚楚拉着谢怡然的手,“话说怡然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福慧商行的阴谋?” 谢怡然努努嘴,“你不去安慰你哥哥?看他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大哥说过,遇到难事,人都要着急上火,情绪难受的时候,这时越是安慰,才越是更加难过,倒不如自己安静的待着,等自己收拾好情绪,再出来见人,也不会把不好的情绪带给亲近人。”楚楚悠然叹息,“我还有的学呢。” 她随即又变成好奇的样子,“还没说福慧商行怎么漏陷的呢!” 谢怡然习惯了她跳脱的思维,慢慢回答道:“我们跟福慧商行可是老对手了,他们喜欢搞什么计谋,我是一清二楚,一抬手就晓得他要出什么招数...”二人渐去渐远,声音也渐渐远去。 * 林屿的确有些郁闷,他自认待方工匠的待遇不薄,工钱给足也不催促,如果真遇到有人威胁收买,直接告诉他不就成了!难道还会为难他们嘛? 但又一转念,人心隔肚皮,他这么想,未必方工匠也这么想。没必要为了无谓的事情,一直牵动自己的情绪。 林屿做好心理准备后,第二日就恢复了正常,依旧言笑晏晏,在作坊里巡视工作,还要压着楚楚复习功课。 “姚先生出来前布置的功课,我都写完了!”楚楚张牙舞爪的抗议。 “但你也不能闲着不是?”林屿无情镇压,使用一票否决权,否决了她外出的提议,让她好好的在书房待着。 抗议无效,楚楚只能按捺住,憋气待在书房,可没一会儿她就消气了,拿出书架上的书来,“大哥这又是哪儿来的书!我竟然没见过?” “你没见过的书,那不是很多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竟然在姚先生那里也没见过啊。”楚楚对着封面爱不释手,迫不及待想要阅读。 谢怡然站在侧面,眼神一瞟,也禁不住惊呼,真的!姚先生提过那本书,听说是绝版孤本,市面上找都找不到,竟然能够在这里找到,简直是意外之喜! 但是楚楚已经津津有味看了起来,她也只能先等一等。 “你说这本书吗?楚楚拿的是手抄本,我这里还有一本,先慢慢看吧。”林屿瞧出她们翻看的是当初白老先生送来的书籍,书籍虽然保存良好,但也难掩岁月痕迹,纸张发黄发旧,根本不适合手持阅读,于是林屿一边看一边抄写加深记忆,自己誊抄了两本用来看,原书就好好放在书箱中保存。 话又说出来,当初白老先生收了他这个弟子,说好的经常来看看,怎么好几个月没见人影,莫不是跑路了? 被念叨的白老先生,相隔千里打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莫不是着了风寒?但屋里点着炭盆,门窗也关的严严实实,寒风怎么也不至于吹进来吧? 白老先生还不知道有人念叨他,他对着书案后的身穿黑色大氅的男子无奈说,“还是不回去?一年两年不回去还有说法,你可是足足五年没回去过了,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黑色大氅男子两手一摊,做无辜状,“我要是回去,所有人都过不好年吧,各个都恨不得我早点滚远,既然如此,还不如安心的就在玄州带着,岂不是两方都好?” “但你一直不回去,没有替你说话的人,谁又知道那些人打什么鬼主意?比如你那个大侄子,鬼鬼祟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在打商户家财的主意。哼!醉翁之意。” 男子一凝,心里长长的叹气,名不正言不顺,他又能怎么管呢?还不是只能装作没看到?他换了话题,“听说您给我收了个小师弟,怎么不介绍来认识认识?我也好表一表师兄的情谊啊。” 白老先生一咳,“再说再说,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话又说回来,他好像是很久没去见过小徒弟,还得找个机会去碰面。 被念叨的小徒弟,同样打个喷嚏,怀疑自己衣裳是不是穿少了,但室内点着火盆,他人待在炕上,怎么也不至于冷到,那是谁在念叨他吗? 不管了,林屿起身去后院围观自己的大棚西瓜,自从入了冬后,阳光少了,全靠棚子来保暖,但西瓜也很有面子,并没有马上死翘翘,小黄花凋谢后,开始慢慢的结果,一根藤上顶多保留两个瓜,不然营养不够影响生长。 林屿观察过后,两个瓜暂时没什么影响,小瓜已经长到拳头大小,如果后面停长,就要把另外一个瓜摘掉。 每天数一数瓜,就是康平的新乐趣,他甚至拿了皮尺来量瓜的大小,每天记录下来,堪比做实验的认真。 “就是费钱。”康安点评道,“不论是麦草棚子还是火盆,消耗都大。”火盆天天都点着不停呢。不过也值得,西瓜本来就卖的贵,再加上冬天里的西瓜...不翻个五倍,对得起自己吗? 一想到五倍价格,康安的眼光灼热,地里一个个小西瓜,就是金子啊! 见状林屿轻轻敲了敲他脑门,“这些瓜一部分留着自己吃,一部分留着送亲近的人,不卖的。” “为什么不卖啊!能买个好价钱呢!”康安捂着脑袋,满是不解。 “我种这个瓜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明年夏天的大卖打底啊!卖瓜也讲究循序渐进不是?一来就上王炸,后面的对三还怎么出?”林屿循循善诱的教导着。 而且第一年的成果,当然要自己人先享受,不然忙活一通到底是为了什么? 康安一想也是,是这个道理啊!他也就不抱怨了。 赶在了腊月初十前头,终于又重新作出一批口脂,被新兴隆的商行踩着点的,用快船送到京城去,估计伙计们这个年都要过不好,林屿还觉得挺抱歉的。 谢怡然笑道:“除夕是大节,当然不能不顾别人团聚的心情,那些伙计都是京城本地人,刚好能赶上回家呢!”林屿这才安心。 “不过谢姑娘此番事了,是要先回家还是先去姚夫人那里?”犹豫后他还是问道,毕竟她一走,楚楚也要跟着走吧? 谢怡然摇头,“先生早就说过,如果时间来不及,就让我们先各自回家,开年后再去上学。” “那感情好啊!”林屿脱口而出,楚楚也能多留一段时间,希希也快回家,一家子安安心心的过个年多好! 看着旁人为了家人团聚高兴,谢怡然心下黯然,她是有家不敢回,只能到处躲避,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心里难受,不知不觉谢怡然就把心里的憋屈问了出来,“蚂蚁怎么样才能撼动大象呢?” 嗯,谢姑娘是想听故事吗?林屿不解其意,但还是顺势问道:“那要看你怎么样定义撼动,不同的释义对应着不同的做法。” “愿闻其详。” “像大象这样的庞然大物,对于蚂蚁来说,别提撼动,就是想拦一拦它,都是空想。可这并不代表大象就没有弱点啊!比如大象的鼻子如果黏上了东西,也会让大象浑身不适,想要打喷嚏驱除异物,再者,大象为什么喜欢滚一身泥?就是为了除掉身上的寄生虫,只要利用得当,大象也有怕的东西。这是办法一。” “办法二呢?”谢怡然忍不住追问。 “对付不了大象,还可以想办法去说服训象人啊!在他耳边大叫,大象快要挣脱绳索了!驯象人自然会去检查绳索是不是真的断了,蚂蚁不就赢得可乘之机吗?”林屿解释道。 谢怡然思考着一桩桩一件件,心里渐渐顿悟,没错,她们不能正面硬抗,但是可以迂回作战啊!想到此处,她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谢谢你!我终于想明白了!” “不客气,别站在码头了,快回去喝碗姜汤驱寒吧。”林屿一边摆手一边往回走,站在码头说话,他也是脑子被冻糊涂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以前入冬后, 就要为了一整个冬天储备物资,因为冬天物产不丰,缺吃少穿, 偶尔遇到大雪封路,就只能靠着家里的存货过日子。 但现在,日子要比头几年好过多了,临时家里缺菜了缺面了, 可以直接去吉庆超市买, 日日都有琳琅满目的各色菜品,还有豆腐, 豆干,豆芽等等,总之不会缺了吃的。 为了感谢那些倾力加班的工匠们,林屿还特意准备了年货大礼包,并一一的送到他们手上,也让他们回去好好过年。 领着礼包, 怀揣丰厚的酬劳, 工匠们纷纷眼含热泪, 表示自己开年后,还继续来他这里干! “来年的计划还不知道呢!到时候在说吧!”林屿把人送走后,还要忙着送年货礼包, 凡是亲近的都有, 此外就是白县令的那份儿。 今年应该就是他留在长兴县过的最后一个年, 明年开春调令下来, 他就要升迁到翠州去, 正式升官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白县令乐的成日喜笑颜开。 “白大人年后肯定忙不过来, 我便提前过来拜年了。” “拜年就拜年,还带什么礼物呢!”白县令用一种半是抱怨半是亲昵的语气说。 “礼多人不怪嘛,再说也就是拿了一些特产,略尽心意。”他准备的是梨子蜂蜜酒,蜂蜜,以及四只口脂和“玉香雪”绢花,并不算违背白县令平时不收重礼的原则。 白县令也知道林屿不会令他难做,便聊起家常,说完之后,白县令正色道:“我离任后,便回有新的县令前来赴任,虽然我已尽力筹谋,却也不能左右继任的人选。” 林屿忙道:“这个我当然知晓,不论是谁都是父母官,我自该尽心尽力。” 白县令这才满意的点头,他离职后,但当初留下的政绩还在原地,他自然希望继任的官员能够维持原先的政策,让政绩范围进一步扩大。万一继任的县令是个有主意的,非要搞一朝天子一朝臣那套,他之前辛苦留下的基础就全白费了。 不过好在他是升迁不是掉任,成了对方的顶头上司,还是留下一定的压力的。 白县令把事情交代清楚后,也算是放下一半的心,剩下的就要看谁来接任了。 他们聊了一会儿天,林屿正要离开时,在小花园里听到争论声传来,“是我厉害!” “明明是我厉害!” “你年纪比我大,力气也大,综合下来,我吃亏了。” “弹珠棋又不考力气,考的是脑子!” 一高一低两个身影,争论个不停,甚至连身边来了人都没发现,兀自吵的入迷。 古代长兄日常 第111节 林屿今天本来是带着康平一起过来的,但他一向不耐烦听这些大事情,所以单独待在小花园里等,结果跟人家吵起来了?!能够出现在这座花园的,跟白县令都关系匪浅,怎么好随意闹腾呢? 白县令眯了眯眼睛,低低喊了一声,“子望!” 被叫住名字的小孩一抖,背影僵住,就跟见了猫的老鼠,缓缓的转过头来,战战兢兢的说:“父亲...” 白县令故意板着脸,“你在干什么呢?” 叫做子望的小男孩,努力为自己分辩,“我在跟这个哥哥一起玩。” “玩就好好玩,怎么还吵起来呢?” 这时康平主动腾身而出,“我们没有吵架,是为了棋局的结果在分辩,这算是互相交流,对吧?” 白子望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交流。” 白县令是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家这个孩子哟!脾气不好,嘴巴还笨,看看人家的孩子!真是没眼看。 但自己孩子笨归笨,总不能扔了吧?所以白县令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既然如此,你们就去旁边好生交流。” 白子望扯了扯康平的手,一溜烟的跑到角落里,这次声音也小多了。 “好了好了,我承认我输了,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啊?我还想玩这个弹珠棋。”白子望可怜巴巴。 康平心想,他自己平时也有事干,哪能天天往衙门跑,想到这儿,他大方的把棋盘拿了出来, “这样,棋盘我送你了,你自己找人好好玩吧,我还要跟我哥做生意呢!” 白子望露出几分羡慕来,郑重收下棋盘,“那我拿玉佩跟你换。”他扯下自己腰带上的佩玉。 两个小孩碰头嘀嘀咕咕,互相交换礼物,白县令突然感叹道:“我家这个,一见我就犯怵,也不知道为何,竟然跟你家兄弟相处的这么好。” “他们小孩子么,自然有他们的乐趣,且让他们自己玩吧。” “我倒是想问问,你平时怎么教育这些孩子的?”这时白县令俨然忽略了林屿的年纪,开始讨论起养崽经验,他对林家的情况很清楚。 林屿沉思,“我以前也没当过大哥,要说起经验完全没有可参考的地方吧。但是我做过孩子做过晚辈,只消回忆起当时的心情,也能揣摩到一二。”希望自己得到重视,希望自己多被认真的对待,而不是任何是想都被当成小屁孩吧? 林屿模糊的想着,主要是他的童年时代已经过去太久,记忆模糊。 而白县令却怔在原地,愣愣的回想这简单的两句话,他的童年是什么样子的?不受重视的幺子? 总被忽视的孩子?不论说什么从来没人重视,久而久之,他学会了闭嘴,把力气花在读书上,如今,他是不是又把同样的态度,重复用在自己的孩子的身上? 林屿随口说完感想,没想到白县令直接站在原地,倒是惹的他尴尬起来,“我也就是随后一说,大人不用放在心上。” “不,说的很有道理。”白县令热切握住林屿的两手,“令我茅塞顿开啊!多谢多谢!” 说着他直接朝着白子望那边去了,努力露出笑容来,“今天是爹做的不对,你该怎么玩,就这么玩!” 正跟小伙伴依依惜别的白子望吓的都要掉色了,夭寿啦,他爹是不是中邪啦! * 林屿跟康平出了衙门,看着康平这么依依不舍的样子,林屿调侃道:“康平也交上同年纪的朋友了。” “不是朋友,是小弟!”康平强调着,傲娇的偏头,“想当我的朋友,可是有准入门槛的,白子望就笨笨的,连弹珠棋都不会下,唉!正可怜。” 林屿憋住笑,“好吧,是小弟是小弟。”还不承认呢。 不过“大佬”跟“小弟”的交流很是愉快,时不时两人还会约着一起上门去玩,感情越加的浓厚,如果不是快过年了,白子望还能赖着不走呢。 现如今家里条件更好了,过年准备的菜色也越来越丰盛,再也不是从前只能瞧见一两个荤腥的样子,准备的是九荤九素,象征长长久久。 以前村里都舍不得吃肉,现在过年大家都会割上几斤做个咸肉,给年夜饭上添几个菜色,犒劳一年的辛苦。 在一片欢乐的氛围中,新的一年到来了,对于普通人来说,到处走亲戚联络感情,就是正月里的主要事情。 世情如此,皇家也不例外。在经过祭祖等等忙碌后,皇后还要撑着精神接待命妇们,互相聊聊家常,说说关系,最后赏赐点什么下去,代表皇家没有忘记她们。 这些事情自然轮不到皇后亲自操心,自有宫女准备齐全,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当初皇后一口气要了一百只口脂,就按照亲近程度一一分了下去。 等到正月十五,宫里再举办元宵宴会时,命妇们差不多人手一只口脂,在需要补妆的场合,轻轻一抬手,纤细的手指捏着描金绘银的口脂管子,十分优雅美丽。 皇后敛目一笑,上行下效,宫里流行什么东西,很快就会在宫外形成风尚,不论是妆容还是服饰,都是如此,这也是宫内妃嫔费心研究妆容的动力。 就如前朝,宫妃研究出飞霞妆,在眼睛和眉毛下扫上一片晚霞般的红色,显得人娇艳欲滴,格外美丽,一时之间人人都模仿类似的妆容,造成胭脂脱销。 皇后思路稍微发散了一点,眼睛余光瞥到自己的大宫女正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满心都是不爽,被皇后盯了一眼后,大宫女很快调整好神色,恢复从往日的从容镇定。 宫宴散后,皇后正在卸妆,只留下大宫女一个人帮着卸掉钗环,室内只有二人。 “今日你是怎么了?竟然喜形于色,这可不像平常的你。” 大宫女撅着嘴,“我可是在替娘娘抱不平。”她低声说着事。 原来宫宴上那些夫人们拿的口脂,都是一家不知名商行在售卖,因为宫里流行,竟然翻了好几倍,一只短短的口脂,售卖价格竟能达到五十两!可供中等人家用上五年。 口脂毕竟是娘娘第一个开始用的,如今外面卖到这个价格,如果传到陛下耳朵里,还当娘娘性喜奢华,穷凶极奢呢! 皇后手下一顿,这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事情,需要处理一下,她便吩咐着,“既如此,你先派人打听打听到底是谁的商行,让他们降价就是。”皇后补充了一句,“当然也不用降的太厉害,货品大老远送到京城,又是年节下,涨价都是正常的,只要不离谱就行。” “还是娘娘善心。”大宫女恭维着,快手快脚的继续拆着发髻,服侍皇后安睡。 第一百五十六章 皇后本来觉得这事很简单, 甚至都算不上什么值得往心上放的小事,可三日后,大宫女支支吾吾的回禀, 却让皇后起了疑心。 “有事便答,你若瞒着我,我什么都不晓得,遇到事情更加慌了手脚。”皇后淡淡的回答。 大宫女扑通一声跪下, 细细把前因后果说来, 原来那家做口脂的商行千里迢迢的把货品送来,准备在京城里大卖一场, 这才刚踏上京城的码头,就被另外一家本地的商行瞧中,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把全部的口脂都买走了,并且只给了成本价。 口脂商行本来是想拒绝这笔生意的,却在打听到本地商行的主人后,默默的退去, 连声都不敢吱。 说到这里, 皇后几乎已经明白过来, “那家商人有背景?”能被选上做贡品的商家也算家大业大,怎么可能退的这么容易? 大宫女附耳吐出一个名字,令皇后瞳孔一缩。 “原来如此, 我知道了。” “除此之外, 还有强纳玉氏商行的姑娘为侍妾的事, 已经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大宫女露出三分纠结三分犹豫, 又觉得自己有些失言。 皇后淡淡的回应:“本宫晓得了, 不过是个侍妾, 他既然喜欢, 就由着他去。事情你办好了吗?” “已经办好了。”大宫女回答,孰轻孰重她心里还有数的。 “那就行了,不过些许小事。”皇后混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这件小事也风吹云散了无痕。 出了正月十五,不论是商行还是衙门都要重新开始运作,称为开印。 意满志得的大皇子,美人钱财统统入怀,正是春风得意的好时候,偏偏这时,有监察御史直言不讳的上了奏折,直指大皇子的奶兄开设的商行欺行霸市,滥用权势,欺压别的小商行,甚至还出过三条人命。 皇帝震怒,即刻命人查证,证据确凿后,判了一个绞刑。而大皇子也因为教导不善,被命令剥去职务,在家闭门思过。 长眼睛都能看出,这个判决轻了,但是无人敢有异议。因为皇帝总共就只有两个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大皇子暴躁二皇子性子软和,涉及到储位的事,大臣们最好闭嘴。 * 时间再稍微往前调整一点,回到正月十五。正月里正是到处走亲戚时,林屿等候已久的西瓜,也差不多到了成熟的时间。 他可要说是迫不及待的摘下果实,关起门来,跟家里人一起品尝劳动的甜美果实。 反季节的西瓜,并没有长到它应有的大小,大概比较接近橄榄球大小,而且甜度也比夏日稍逊一筹,并没有夏天那种甜滋滋的感觉。 但冬天能吃到西瓜,还要什么自行车!先吃个爽再说! 最后成熟的一共有三十个瓜,林屿想了想,给沈东篱,白县令还有姚夫人分别分三个,付英也不能厚此薄彼,分到了两个。此外就是三叔家跟春霞姐分走三个。他们自己还剩下十三个瓜可以随便造。 楚楚一抹嘴,“就是可惜谢姑娘回老家去了,不然真该请她吃的。” “西瓜摘下来不能久放,谢姑娘如果有口福,你带着去上学时,还能碰上。”康平依依不舍的说道,“这次一走,又要等上好久。” “安心,我一定尽快把姚夫人的才学掏空,早点回家!”楚楚举起拳头示意自己的决心。 所谓学无止境,她想掏空别人,还早的很呢!但小孩子愿望还是好的,林屿就不给她泄气了。 十五一过,两个妹妹暂时挥别家人,分别踏上了求学的道路。 康平和康安等妹妹一被送走,突然被一阵目光紧盯,背后一寒,这,大哥是不是又该谋划给他们布置点什么作业吧? 赶紧跑路。 他两打着哈哈,一溜烟就跑了。 林屿很遗憾,怎么就不知道活到老学到老的道理了,为什么一提学习跑的就这么快! 不过跑的快也没用,晚上总要回家的,到时候布置作业也是一样的。 就这样过了几天,白县令的大公子白子望亲自跑来林家村,把康平吓了一跳。 “你怎么自己跑来的,家里人呢?” 白子望自个爬到椅子上翘着脚,“就是我爹派我出门的啊!”他打个寒噤,最近他爹真的变了个模样,说话轻言细语,做事和颜悦色,弄的白子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光是我来了,管家也在后面。”白子望说着往后头一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爹还写了一封信来。” 林屿拆开信来,发现白县令是来问一问西瓜的事,想要过几日拿着招待客人。 上次送去的三个瓜,白县令自己只留下一个,其余的先送给了即将致仕的夏知州。夏知州年龄大了,虽然还有学生在任上,总归还是担心人走茶凉。没想到白县令恭敬一如往昔,还特意送上珍贵的水果,激动之下,又告诉白县令不少关窍。 有人指点跟没人指点,那是完全不同的,有了这些关窍,白县令能够接手更快更妥帖。听到夏知州夸赞西瓜,他自然还想投桃报李,再送一些。 林屿后院还剩七八个瓜,一时自己也吃不完,便又摘了两个,用篮子装好,在上面贴了个字条,备注什么时候摘下的。 西瓜摘下后,如果不随意摇晃,放在阴凉地能够保存两个星期,但也最好贴个标签,免的误食。 白子望正在兴致勃勃的描述自己吃到西瓜的激动,“去年夏天,我娘本来是想给我买西瓜的,结果我爹非说等回家再买,结果人家就全卖光了!”说着白子望气鼓鼓的撅起嘴,很是不高兴。 最后现在能在冬天尝到,白子望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差不多用最快的速度啃光自己那份儿,然后又想吃,白县令当然要满足孩子的愿望,让他吃个痛快。 最后白子望心满意足的离开。 后来听到的消息就是,夏知州离任在即,特意办了一个辞别宴,也跟认识的人告别,席间,夏知州竟然能拿出市面上少见的瓜果,这还是在冬日里,惊掉一众人的眼球。真是不可小觑,姜还是老的辣。 林屿听到这消息,差点乐坏,等到他大规模种植西瓜,不赚翻都对不起如今的造势。 正盘算着这事,另外一个吃瓜群众姗姗来迟。 要不是有信件来往,偶尔还会寄来书册,林屿差点以为这个拜下的先生是错觉,如今终于出现,竟然让他难得一惊。 “这有什么奇怪的?老夫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难道还能天天待着不动?”白老先生假咳一声,老脸饱经风霜,从来不见红。 林屿突然想起一事,“对了,白大人升官了,老先...师父您不去贺一贺吗?怎么说也是长辈吧。” 古代长兄日常 第112节 白老先生浑忘了自己的人设,脱口而出:“贺什么?”随机快速反应过来,“这才升迁到知州的位置,老夫压根没放在眼里。” 这也太严格了吧?林屿咂舌,要知道能做到知州的位置,怎么也算的上光宗耀祖,获得“族谱从他开始写”成就,结果家里的长辈都不当一回事的。 太难了! 白老先生摸着胡须掩饰尴尬,当时他就是随手选了一个伪装身份... 于是他强行转移话题,开始检查起功课来,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谁知道学生学到什么程度了!检查这是师长应尽的责任,才不是他掩饰尴尬呢! 但林屿学的很好,凡是白老先生要求看的书籍,至少也也看过三遍以上,暂时不通的地方就记下,专门誊写到另外的本子上,总之,把一个勤学好问的学生表达的淋漓尽致。 白老先生本来还想挑刺,没挑出来不说,还耐心的解释了一回学生不懂的问题,把自己原本的目的忘到脑后。 解释过后,白老先生又是遗憾又是感慨,这么聪慧的学生倘若从幼时启蒙,现在想必也该成为一代大家了,不过现在也不晚! 两人一口气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口渴了,林屿想了想就去后院摘了个瓜,切好奉上,老师运气这么好还能赶上吃瓜,当然要让他尝一尝。 白老先生对学生的神神秘秘不以为然,什么名贵的点心茶水他没品尝过?就是端上龙肝凤胆他也不会惊讶的!可是等林屿揭开盖子后,白老先生还是惊讶出声,霍的站起,“西,西瓜?!这可是刚刚二月,哪来的?” 这可是违逆天时的东西啊! “当然是地里长出来的啊!难道还能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屿半开玩笑的说,“师父您运气好,还剩三个瓜,再晚来一点就吃不着了。” 毕竟瓜就结了这么几个,送的送吃的吃,没多少了。 白老先生掩饰过心里的惊涛骇浪,先去看白瓷盘里摆的,翠绿的皮嫣红的瓜肉,不由得垂涎欲滴,管它什么天时不天时的,吃了再说! 咬下一口西瓜,清甜脆爽,滋味可口,甜度刚好既不会淡又不会腻,汁水丰沛,实在是解渴又过瘾,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白老先生畅快的吃了一回, 不由得拍着大腿遗憾起来,早知道有瓜吃,他该提前过来的!可惜现在就只剩下两三个瓜, 勉强过点瘾,可惜啦。 换成林屿哭笑不得的,“您要是喜欢吃,剩下的都归您, 只是不要多吃, 容易肠胃不适。”再好吃也不能顶饭啊!毕竟是水果。 白老先生一抹嘴,终于想起正事来, “这瓜我早年听过,不好种,容易坏,你到底是怎么在冬天种出来的?”他蠢蠢欲动,很想知道其中的奥妙。 更重要的是,白老先生心中生出妄想来, 冬天能种瓜的话, 能不能种粮食呢?如果能种, 岂不是再也没有饥荒? 所以他迫切想要知道。 “难倒不难,可需要细心和耐性。”林屿看师父这么有兴趣,就把人往后院引, 那里平时都是关严实的, 进出的钥匙只有两把。 布置更是精心, 保证光照和温度, 才能让瓜顺利生长, 而这些经验在没有温度计的情况下, 全靠人的体感。 如果不是之前种蘑菇有经验, 他也未必拿捏的准,光是炭火这一项,耗费甚巨。 老先生亲眼见着了西瓜棚,还有里头的花费,不由得叹气道:“真是小鱼吃出了鲍鱼的价格,耗费太大了。” 林屿解释着:“我这不是从前没种过瓜吗?想要先种一回看看情况,如今顺利了,今年就好大批量种植。” 知道里面耗费的钱财多,白老先生便歇了心思,他如果多追问两句,林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还能给出出主意。办法都是人想的,冬日种植技术除了用来种瓜,种蔬菜一样能用。 但此刻老先生还不晓得自己错过什么样的宝藏,把话题转到了别的方向,开始问起村子里的情况。 其实这不需要问他都能发现,附近可以说是大变样,不仅仅是林家村,连隔壁几个村子也眼巴巴的看着,等着轮到自己这边。谁又喜欢过苦日子呢? 春来要播种,而连年耕种的土地难免失去肥力,所以大多数人都会把腐烂的麦草或者树叶都堆在土里做埋肥。 林屿当然知道这个,他甚至还记得一个自制肥料的方子,先把树叶和麦草烧成草木灰,再足足浸泡六个时辰,取其中的清液用来灌溉。除此之外,豆渣也有同样的效果。 三叔家开豆腐坊,每天制造的豆渣一桶一桶的,用都用不完,只能用来养牛,倒把牛养的又肥又壮。 听说能用来做肥料,三叔还很讲究的分了两块“试验田”,一块倒的是草木灰肥,一块倒的是豆渣肥,看看年底到底是哪块田的产量,更高。 看起来控制变量法,学的很到位。 所以尽管白老先生过来,他应该尽量抽时间学习,但推肥的事情也耽误不得,每天需得去看几眼。 翠州的气候更适合种麦子,多年一来大家也是以麦面作为主食,去年,林屿特意托人送来几斤水稻的种子,准备今年用来播种试试的。 白老先生就看着林屿忙前忙后,上山下田,捏土地浇肥料,不嫌脏也不嫌累,他有些好奇,“现在也不缺银子,雇人种麦子也就罢了,怎么还自己下地?”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林屿眯着眼睛,深沉的装个逼,然后笑道:“不亲自动手,怎么能记忆深刻?再说了,土地是最干净最温和的东西,不论人类赋予它什么,它都回报以萌芽和希望。” 老先生已经习惯林屿偶尔的语出惊人,他翻遍典籍没有找过,也就默默记在心里。 启明星果然是不同凡响。 林屿恍惚还记得,水稻需要提前育苗,把稻种撒在薄膜棚里,等到长出手指那么长的幼苗再移栽到水稻田里,然后再继续成长。 因为他自己也拿捏不准,所以只试验了一亩地,不过光是这样也累的他够呛,种到后面全靠毅力撑着。 他把康平跟康安也拖来当了插秧工具人,两人起初还觉得,踩在滑溜溜的淤泥里很有趣,跟玩水比别有一番味道,弯了一会儿腰后,累的是直不起来。 插秧是真的费腰啊。 “呼,我,总算明白为什么,要,要爱惜粮食。”甚少干农活的两人累的瘫在田埂边,宛如两个废人。 林屿也累的不行,能保持体面全靠成吨的兄长包袱,以及他要做表率作用,“等秋天,咱们就能用新米来熬粥喝,那味道一定特别好。” 康平哼哼唧唧的:“我宁愿喝水。” “我宁愿吃面。”康安也说着。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林屿故意拖长声音说着,但还没等说完自个先笑起来,他如果不是穿越,现在照样分不清稻苗和麦苗,这点倒是不用嘲笑别人。 白老先生在树荫下,看了半天的插秧表演,以及听了一耳朵的议论,全都是说林屿种稻子的。 “麦子也一样挺好的啊。” “种稻子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长到一半的苗拔起来再种啊?真是糟蹋东西啊!” “林屿做生意有一把手,但是种庄稼还是没有老把式厉害啊,也是,毕竟年纪小嘛。” “我真是看不下去了。” “等跌了跟头,以后就知道轻重了。” 众说纷纭,总之没有看好的,这些村民也是种了几十年的庄稼,自然不会觉得一个小年轻能够超过他们。 白老先生心里也很疑惑,他没种过粮食,但农庄上明显不是这样播种的,真的没问题吗? 一边是一直以来的经验和常识,一边是对启明星的盲目信任,让他难以决断,最后干脆再看看。 老把式都觉得不用等几天,那些被移过去的苗子肯定要死翘翘,结果这些苗子居然一天天的旺盛起来,抽出绿油油的叶片,还在节节拔高。 对于这片田林屿也非常上心,日日都要看一遍,另外两人也是,出村进村都要去瞧几眼才安心。 惹的林屿笑话他们,“你们这样,倒让我想起一个故事来。” “什么故事?”康安把耳朵竖起来。 “以前有个富商,临终前不放心他好吃懒做的儿子继承家业,以儿子的脾性,早晚会把家产败光。于是富商给儿子出了一个题目,做到了才能继承全部的家产,就是让他自己出门,靠自己的双手赚到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不多不少,如果去抗一个月大包,还是能赚到的。”康安快速的想出好几个赚钱的法子。 “但是富商的妻子心疼儿子啊,自家儿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一个月非累坏了不可。于是悄悄的塞私房钱给儿子,让他在外面玩一个月在回来。儿子果然在外头吃喝玩乐过了一个月,最后拿着剩下的一两银子回家来。富商接过儿子“赚来”的银子,劈手扔到了炭盆里。” “呀!富商疯了?!”康平已经忘了自己在听故事,沉浸其中,也跟着激动。 林屿不答,继续说着故事:“富商扔了银子,看儿子无动于衷,怒气勃发,再次命令儿子出去赚一两银子。面对生气的父亲,儿子只好重新出门,也不敢要母亲的资助,老老实实的用各种方法赚钱,这次花掉了两个月,才终于赚到一两银。” 听到这里,康平放下肩膀来,这下总该过关了吧?却不料大哥继续说着:“富商接过银子后,又是一抬手扔进了炭盆里。儿子委屈极了,他为了赚钱吃了不少苦头,现在胳膊,肩膀还酸疼不已,他顾不上炭盆火热,手燎起泡,把银子抢了出去。” “唉!这都什么爹啊!故意折腾儿子玩吗?”康安没忍住说。 “这爹是不是病糊涂了?还是被人换了?”康平的脑洞大开,已经想到别的地方去。 这时,林屿才终于公布最后的答案,“不,都不是。富商看到儿子这么委屈,忍着烫也要抢回银子,总算说道,不是自己赚的钱不心疼,这下总知道赚钱不易吧?” 就是自己种下的稻苗,才会格外放在心上。 康平总算回过味来,大哥这是拐着弯的笑话他们两呢!脚一跺腿一伸,立刻表演一个现场追击,撵的林屿到处跑。 林屿把人逗炸毛了,嘻嘻哈哈的赶紧跑路,他腿长跑的快,康平根本追不上,但是康平有帮手啊!眼珠一转就拉着康安一起加入战局,两头围堵,很快把犯人捉拿归案。 听个全程的白老先生,倒是意外的郁郁了,故事简单涵义却深,富商,继承,遗产,不争气的儿子,唉!可是谁有那个胆子,让“儿子”亲自去挣那“一两银子”呢? 愁啊愁。 林屿是想到什么聊什么,聊到什么教什么,他自己已经经过系统的学习,倒是不担心会学歪,不过他很忧愁,弟弟的学习基础会不会不牢呢? 好在白老先生能够弥补上这个缺板,查漏补缺。 林屿也没指望过,两人能考个状元回来,当然也没状元可考。而是读书明理,培养性情,作为一切的基础,以后再有感兴趣的事情,再去学也不迟。 作者有话说: 富商的小故事是从杂志上看来的,但具体哪本杂志早忘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白老先生一整个神出鬼没, 在林家村待了一段时间,给林屿布置了一些作业,又再次匆匆离去。 临走前, 白老先生还说:“过段时间我让你师兄给你写信,你两交流交流。” “我还有师兄呐?”林屿有些好奇。 “这不废话吗?老夫一生著作无数,无数人推崇想要拜入我门下,但是老夫都看不上...”白老先生抚摸着自己的胡须, 得意洋洋。“不对, 话题又被你扯歪了,到时候你记得回信就行。” 林屿心说这不是您先扯歪话题的吗?但是不跟长者争辩, 他默默的点头,“我知道了。” 白老先生这就挥一挥衣袖,只带走一车土特产,各式各样的都有。 他刚走没多久,新的长兴县县令就前来赴任了。白前县令把所有事情交接清楚,拍拍屁股顺利升迁。新县令虽然不是白县令自己派系的人, 但关系也还算友好, 想必也不会捣什么乱。 新县令姓章, 他初初接受长兴县的事务后,很是手忙脚乱,花了半月才让政务走上正轨, 之后便特意来了一次林家村和下河村, 察看两边的蜂蜜和蘑菇事业。 林屿全程热情接待, 并不藏私或者隐瞒, 令章县令十分满意。 得到大力支持后, 下河村的蜂蜜和酿酒事业持续进行中, 村民们欢呼过后, 开始热火朝天的开荒,面积比去年扩大了三分之一,规模更加壮观,想必又是一个丰收年。 章县令带着计划书,在摇晃的马车上回忆治下几个村子的赋税缴纳,如果丰年还好,碰上收成不好,赋税就拖拖拉拉,好几月都收不齐,一定要赋税官三催四请,最后才能勉强收起。 当然,章县令也了解其中的难处,只是他也为难,没有赋税他又能养一班差役,维持整个县城治安呢? 好在情况在好转,去年林家村跟下河村缴税格外的积极,足额足量,比其他村里好了许多,另外更别提商税的上涨了,起码比往年多了三成。 古代长兄日常 第113节 想到这里,章县令觉得未来一片坦途,更重要的是,他本来担心前任长官留下的旧班子,狐假虎威,不服管,那样他做事束手束脚的,难以施展,毕竟白知州好赖也是他的长官,总要顾忌几分。 通过短暂的接触,章县令发觉对方很有主意很有想法,却不是听不进话的类型,以后还有好好合作的机会呢! 章县令新官上任,当然想要先把火烧起来,但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到底做点什么事情,既能施恩又能展现自身能力。 他的幕僚出个主意,“修路如何?” “咦?你怎么想到这点的?” “大人,现在的长兴县常常都有牛车进出,您或许没注意到,一到清晨傍晚,城门口的主路堵的是水泄不通,能比平时多花半个时辰。”幕僚吐糟着,“所以拓宽道路,势在必行。” 章县令还没发现这个,他决定听从幕僚的话,找城门卫的人问一问,得到的效果自然属实,于是打算出钱去好好休整道理。 如此同时... “修路,修一条从县城到林家村的路?”林屿听到这个消息都震惊了,天嘞,章县令是突然开窍了吗? 他早就想要吐槽村前的土路,天热灰尘到处飞,下雨就满地泥泞,留下一层层的车轮印子,实在称不上好用。加上还有运货的车辆从此经过,路况堪称稀碎。 要不是自己出钱修路太过出风头且出格,林屿早就想法子去修这个路,毕竟那句话简直刻进了每个种花人的dna里。 要想富,先修路。 “但是就修我们村子?这是不是有点枪打出头鸟?”林屿纳闷,别的村子不闹吗? “他们闹?凭什么啊?”村长也纳闷的很,“要知道去年就我们村缴田税最快最齐,别的村还是一贯的拉胯,光是这一条就足够塞住他们的嘴。”想闹也要资格的。 林屿一琢磨也是,就就跟大家庭里,家长奖励成绩最好的那个孩子一样,别的孩子想闹都闹不起来。 “但是怎么修?什么时候开修?大伯伯知道县令怎么安排的吗?” “春耕完成后就开工,还有,林家村的每一户都要抽调一个男丁去服役,有工钱的。”因为跟往常的徭役不同,大家都很有积极性。 林屿算了算从县城到林家村的距离,如果从官道开始接过来,差不多在入夏之前能够修好。以后下暴雨再也不用在湿滑的土路上赶路啦!真是个好消息。 因为这个好消息,村里十分轰动,种田都格外卖力,打算早点干完早点开始修路。 下河村则是带着一点酸酸的心态,安慰自个说,没关系,林家村隔着他们这么近,他们也早晚能够受益的。 但总共还是不爽,憋着一股气开始耕种,就跟比赛似的,看看到底是哪边先春耕完毕。 “咱们已经输了一筹,这次修路一定要抢在前头,给林家村的卖个人情!”王村长私下悄悄说着,充满了较劲和争强好胜的意图。 如果他们表现的宽容大度,也好引的林屿继续带着他们发财。 春耕的事情自然不用林屿操心的,但他有另外的事情要忙。 从前他在河湾边上买了二十亩的荒地,一半用来种芦荟,一边用来种了紫茉莉,因为制作脂粉需要的紫茉莉消耗甚巨。 芦荟当然是不能动的,甚至还要继续扩大规模,来保证面霜的产量,但是紫茉莉可以委托陈叔去种。 因为他想找一块安全的,属于自己的地来种西瓜,也就只能种在河湾边了。河湾边的荒地以沙土居多,吸水性差,种粮食粮食会长的歪歪扭扭,但用来种西瓜,沙土的透气性和土壤稀松反而成了优势,加强了西瓜汲取养分的能力。而且西瓜又喜水,在河湾边灌溉更容易方便。 这可真真是被错放的宝藏地。 林屿雇人把荒地全部翻了一遍,还挖出了排水沟,全部调整好后,这才把已经育好苗的瓜,种了下去。 满满十亩地的瓜苗,就是满满的希望,如果真能长出大量的西瓜来,吃一块,扔一块。 康平垂涎欲滴的想着。 而康安反而有点忧心忡忡,“大哥,一口气种十亩地,会不会太多了,万一种不出来呢?”他始终还记得,去年那个种瓜人也半是得意半是炫耀的说过,他种过很多亩瓜的,可是后面能安全长到成熟的,十不存一。 “那是因为土地的原因,西瓜既需要大量的水,又不能长期泡在水里,瓜是长在地上的,跟湿润的土壤接触,很容易就会长出小虫子或者腐烂,那可不要坏事嘛?” 这个问题林屿还记得农业节目讲过,因为跟一般植物的习性相反,所以他牢牢记在心里。 康安若有所悟的点头,好像很有道理?可种这么多瓜还是超出他理解。 “嗨!实在倒霉顶多就是全部没养活呗!这点银子难道我亏不起吗?十亩地能种多少麦子?也就是几十两的事情。” 这时康平悠悠拆台,“买西瓜种子花了二百两...” 林屿一噎,不带这么拆台的!康平笑嘻嘻的,“这都是要计入成本里的!” “但是成果了,可就不止二百两,二千,二万都有可能,你们难道不想赌一把?” 这种成功之后赚个十倍百倍的生意,当然想做!康安立刻觉得这笔生意划算。 春耕完成后,修路正式提上日程,虽然说一户人家只让出一个男丁,但空闲的村民却没有闲着,妇人帮着做饭,老人帮着抬石头石板,尽到自己的每一分力量,加上还有下河村的帮忙,让修路的进程比平常快了不少。 顺便震惊了一回章县令,他见过和睦相处的村里,也见过农忙时为了抢水打的头破血流,可见过那么多的村子,也是头一回见到为了给对方帮忙,差点吵起来的村子。 “这车石头我来搬,我力气大!” “不不不,还是我来!我力气也大,你快去休息。” 两边人真情实感,互不相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在干嘛呢! 林家村村长也十分困扰,这是在干嘛啊!哪有抢着干活的!无奈下他只能让林屿做个中间人传话,打听下河村到底要干嘛。 林屿找王村长问过,透过他扭扭捏捏的词语,勉强理解了王村长的意思,就是想报答这边。 “这事好办,早晚会轮到下河村修路的,到时候咱们再帮回去不就行了?礼尚往来嘛!” “这个词语我晓得,是互相送礼的意思,前儿学堂里刚刚教过。”村长深沉的强调,“这次就先让他们出个头吧。” 在这种奇怪的,其乐融融的氛围里,修路的进展很快。过来进货的何货郎都啧啧称奇,“以后这里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没错,路修好了,怎么样都方便。”林屿心想,如果路好走,运货车就能换成大的,一次能承载更多的货物。 何货郎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今年你们还酿酒吗?我听说去年梨子蜂蜜酒,卖的极好,最后抢都抢不到呢。” “哪有那么热门!不过本来就酿的少,所以来几个客商,很快就卖光了。”林屿笑道:“你要是有兴趣,等第一批酒出来了通知你。” “这还差不多,我怎么说也是指定独家经销商嘛!”何货郎煞有介事的点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幼苗萌发, 万物生长。雨水丰沛,地里的庄稼喝饱了水,就一个劲儿的往上窜, 所以田地一片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景象。 在运送石头的村民一边看着农田,一边看着逐渐成型的路面,心里畅快难言。 新修好的道路, 足够容纳两辆马车并排行驶, 路面经过加固,不仅不会颠簸, 还能快速排出雨水,这样的路面还能提高行驶速度,用途十分的广。 为了缩短工期,林屿曾经提议过,让施工队两头并行,一边从县城里往外修, 一边从林家村往县城修, 这样速度可以提高两倍。另外, 路途的终点并不是林家村,而是位于几个村子的中间距离点,这样以后其余的村子想要修路, 就可以续上, 更省事。 章县令不防他提出这样的建议, 吃了一惊后答应下来, 心头却冒出几分佩服来。 不是每个人在占据利益后, 还能分给别人的。 章县令脑补了种种, 自己先把自己感动了。 其实林屿完全没想那么多, 纯粹是觉得这么做更能节省工程上的花销而已。 现如今,男丁去修路,妇女留在家中种蘑菇,开荒种花,孩子去学堂里认字,一派井然有序,安居乐业的场面。 现在也暂时不算忙,不论是蘑菇还是蜂蜜都在生长中,林屿突然发现,这段时间他还挺闲的。人一闲就想给自己找事情做,但晃悠了几圈,林屿发现,自己的合作者太能干了! 先说绢花这边,胡婆婆一把抓,不论是研发新品,投入生长,或者是具体的产量统统都搞的定,然后是蘑菇产业,村长大伯伯管的也妥妥当当。至于别的,也不需要他操心。 他捋了一遍,发现还真的没有他需要操心的点,不由得叹了口气。 随即想起前世的日子,恨不得天天放假,现在居然会因为闲下来主动找事做,太可怕了!环境的印象也太大了。 不过说曹操曹操到,正觉得没事可干,徐夫人就到了,这次也是来下新订单的,并且把前两次订单的尾款付清。 徐夫人春风满面,身上的气势柔和晴朗,林屿有些好奇,于是干脆问了出来:“这是碰到什么好事了吗?” 徐夫人坦然承认,“对啊,解决一个大问题。” “恭喜恭喜。”林屿连声道,对方没有深聊的意思,他也就此打住。 徐夫人干脆说道:“是商行的事情,打败了一个竞争对手,估计短时间都不会过来找我们麻烦。” “那可真是好事啊!”虽然跟新兴隆不是同一根绳子的蚂蚱,但新兴隆变的好,他也能受益。 徐夫人略过这个话题,开始询问口脂的产量,因为有了成熟的配方,只要口脂管子跟得上,其实产量能涨一大截的。 现在口脂正在京城一只难求,但为了控制价格,徐夫人并不打算大肆发售,物以稀为贵,如果大批量泛滥,也就卖不上价了。 如果想要赚钱,自然还有别的法子。 “有没有想过,在州城去开个分店?” “嗯?”林屿沉思后,意外的发现这个建议不错。以前他没想过去州城开分店,原因就是翠州总归是州城,商铺租金直接翻了几倍,定价不高的商品根本没有利润。其次,他初来乍到又没有拜过山头,同行的反应不难想象,不知多少明招暗招等着他。 所以,明明翠州可能会有更好的客户和销量,他也没有考虑过。大饼再好吃,也要喂得到嘴里才行。 而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不开分店还等什么时候呢? 但是,他手头没有合适的掌柜人选啊!林屿又是一迟疑,翠州来回一次不容易,如果不是靠得住的人选,并不敢放手让他去管。 徐夫人就看着林屿脸色不断的变化,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发愁。她并不打断,耐心等着,终于等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我先考虑考虑。” 其实也就约等于答应了。 徐夫人心里一松,能够处理还之前的大问题,她通过大小姐的描述,也猜到是林屿指了明路,不能在明面上报答,就需要在暗处悄然回报了。 带对方再开辟一门生意,是个刚好的主意。毕竟高端口脂和高端绢花,其实它们的目标客户本来就是小富阶层,以及大商户们,他们喜欢追寻潮流,标榜自己从不落伍,对价格反而没那么看重。 “你如果打算去翠州开分店,我们商行倒是刚好有合适的商铺,因为面积不大不小,跟不上发展的规划,现在已经用不上了,位置嘛倒还可以,价格都好商量。”徐夫人面不改色的扯着谎,虚构出这么一个商铺来。 如果真需要,她也可以马上找到这么一个地方来。 她的话语真让林屿心动了,去看看又不会亏本,自然想去打听。 让工匠们先照常去制造口脂管,林屿带着小秘书康安一起上翠州打听商铺的事情。 果然有那么一块商铺,位置在商业街的尾端,快要靠近居民区,但也显得清静优雅,是个相当不错的地方。 尤其是商铺背后的院子里,伸出半颗桂花树来,如果等到深秋,想必是一片馥郁清香的景象吧? 商铺面积的确不大不小,除开柜台外,还能隔出一块地方,架起屏风来阻隔视线,让客户能够试用商品。 林屿一看就十分满意,脑子里甚至能构造出怎么改造怎么装修,来满足客户的需求,可以说再完美不过。 他也干脆,看中就不扭捏,直接问徐夫人商铺的租金,徐夫人报了一个市面价格的七成,刚好卡在他的心理底线上。要是徐夫人搞什么租金全免,他拒绝都来不及,绝对是不肯接受的。占一点小便宜,全当是你来我往,但如果占的太多,就超过了商业伙伴之间的界限,模糊了底线,一次 两次还好,以后又该如何相处呢?倒不如一开始就把道画下来,做好准备。 不过徐夫人也通晓这个道理,并没有过分相让。 古代长兄日常 第114节 因为没见着地契,他们说好了三日后再来签契约。 回去的路上,他就开始商讨合适的掌柜人选。 店员都可以从附近招聘,只要通过了培训,一切都好办,可是掌柜的作为日常管理着,一定得是机灵善辩,独当一面的,这样的人选可不好找啊! 林屿提了好几个人,都被康安否决了,最后两人最好面面相觑,对天长叹。 实在不行,就把总店的蓉蓉先派遣过去,她也是老经验的店长,至少应对一些小麻烦没问题,顶多就是一边招人一边培训,说不定撞大运就碰到一个合适的人呢? 康安就去总店宣布消息,总店最近可能会调用一些人员去翠州分店做骨干,如果乐意的话就自己来报名。 蓉蓉作为店长,也是从开业之初就跟随的老员工,按理说她也是最有资格的人,听到这消息却是一僵,私下说:“我可能去不了,翠州...太远了。” “蓉蓉姐是遇到什么困难吗?”康安迟疑。 “倒不是什么困难,而是我快要成亲了,夫婿也是本地人,不可能让我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工,偶尔几天没关系,时间长了不行。”蓉蓉也知道自己错过好机会,但是没法子啊! “我知道了。”康安说不出什么感受,贺了一声恭喜,就让容容先回去做事。 如果换成男人,有升职加薪的机会,想必全家人都会支持,可是换成蓉蓉,只会被劝说以家庭为重。 康安努力甩了甩脑袋,把自己的胡思乱想甩出去,唉!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考虑选谁做店长吧。 店铺的地址选好后,先忙装修,这事他们已经驾轻就熟,原样照搬总店就行,还能显得风格统一,毫无二致。 这次的分店,林屿打定主意要走轻奢路线,彻底跟原来的目标顾客区分开来。重新换了包装,精工细作,只售卖“玉香雪”的绢花,以及紫茉莉香粉,还有口脂这三样。改造后的产品,审美跟贴合这时代人喜欢富丽堂皇的风格,显的格外璀璨和辉煌。 因为有人帮手,一切预先储备事项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商铺外面放了一些简易屏风,上面写 着店铺的名字以及售卖产品,也算是提前预热吸引客户。 正巧,最近白夫人正在逛街。 如果要说搬到州城后有什么不习惯,就是少了方便的超市可以逛,去一个地方差不多能一次买齐产品,尤其是各种脂粉,她早就用习惯了香膏铺的各种产品,不想换。 夫人团们偶尔会聊到脂粉和衣裳,互相分享什么东西好用,这时候,白夫人总难免升起优越感。 看着有钱,其实没用过什么好东西呢。 自然有人问到白夫人,她平时用什么东西,白夫人把膏脂拿出来给她们看,还大派安利,结果居然没人认识这个牌子! “听都没听过啊!”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用倒是好用,可惜没名气。” 安利失败的白夫人只能收起膏脂,心想哼不识货! 所以意外看到香膏铺子居然开到州城来,白夫人升起明珠现世的激动来,这下所有人都会知道啦! 第一百六十章 白夫人莫名激动, 上前去看了看,唔,装修风格相似, 用的颜色差不多,但是更加典雅清新,也更符合文人雅士的审美爱好,显得低调不失格局。 她上前一问, 果然是林氏香膏铺子开到这里, 让白夫人很是高兴,回家时就忍不住透露出这个消息来。 白子望听说后第一个跳起来, “那康平哥也要搬过来吗?” 白夫人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委婉的说:“大概不会。”毕竟长兴县的产业还在那里,怎么脱的了身?顶多就是经常来往吧。 还在期盼小伙伴过来一起玩的白子望,嘴巴撅的能挂油瓶,他刚来州城,跟别的小孩要么搭不上话, 要么觉得他们无趣, 只能闷在家里。 听到这个消息的白知州抬起脑袋来, “既然如此,到时候你记得开业时去逛一圈。”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但是白夫人想到可跟白知州不同,用惯了好东西谁还能退回去用次一等的? 快点开业吧, 她已经等不及了。 不过白夫人再怎么期待, 开业也快不起来。先是要招聘店员, 然后做最基础的培训, 让她们熟悉店内的流程。 林屿不由得感叹, 州城不愧是州城, 连薪资水平都不一样。比方说, 在县城里店员基本工资是五钱,根据各自的销售业绩不同能有一两半到三两之间,多劳多得。可换到州城里,光是基本工资就会水涨船高到一两。 不过价码高也有价码高的好处,招聘来的店员大多数认识常用字,会算数,省了不少引导的功夫,培训速度也快了不少。 就是掌柜人选还在犯愁。 徐夫人却在这时提议了一个人选,“我倒是有个认识的人,可以暂时当一当掌柜的,要不要考虑一下?” 林屿精神一振,不管是什么人,先听完也不亏。 徐夫人这便娓娓道来,原来这人以前在新兴隆特做过掌柜,干的还不错,只是后来因为自己的原因,不得不退出商场。 “自己的原因?”林屿一怔,这算什么原因,说的不清不楚的。 徐夫人本来就是想要替好友争取机会,自然委婉的把原因说出来,她的朋友不论能力还是别的都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出在容貌上。 当初她还在工作时,不幸遇到一次火灾,给自己的脖子以及右手留下了伤疤,用脂粉盖不住,那人自己也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才会减少抛头露面的机会,渐渐退出。 大概是自己也不想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徐夫人用从来没有见过的低姿态说着,“除了这点,她真的没有任何问题,能力非常出众,如果一直留在新兴隆的话,位置肯定比我还高...” 只是人傲气,不想面对熟人怜悯的眼神,所以才连留下做个幕后掌柜也不肯,如果可以,徐夫人是非常想要拉朋友一把的。 看林屿无动于衷,还想再说两句好话,林屿摆手:“我不是不答应,而是在想别的,抱歉。” 林屿其实也心动了,要说徐夫人做生意的能力,他自然看在眼里的,要不是自己这艘小船撬不动大佬,他早就想下手了挖墙脚。 徐夫人推荐的人选,他当然信得过。只是他刚才在想,怎么遮盖瑕疵,所以尽管有些失礼,他还是坚持问到,“她的伤,大概多严重?” 徐夫人简单的描述后,他心里有底,大概类似于被热水烫过,很明显的伤痕。 “你让我先考虑考虑,想想再说。” 徐夫人难免失望,却也觉得正常,任何人碰到类似的情况,都会犹豫一下,只要没有立刻拒绝,还是有指望的。 林屿之前脑子里转动的主意是,能不能把粉底液做出来呢?如果单纯的脂粉盖不住的话,粉底液的遮盖里明显会更强。 现在用的脂粉多数是散粉,在脸上薄薄的铺一层,均匀肤色是有的,但调整肤色,从黑变白就别想了,全靠各自的天然五官硬抗。 他开始绞尽脑汁的回忆以前教过的甘油提炼法,化学实验室教过的,将脂粉跟甘油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就能做出甘油。 但是因为没有防腐剂,一次性不能混合太多。 他满脑子都是甘油的提炼法,差点被路上的石头拌一跤。不过回村后,他便一头扎进作坊里,沉迷起甘油提炼来,事情都交给了两个弟弟来做。 作坊里有一间专属于他的实验室,里面摆着各种原材料方便试验。 一连消耗了好几天,连吃住都靠他们送进去,康平都打定主意要进去抢人了,林屿终于挂着黑眼圈,脚下发飘的出来了。 “人,人呢?” 康平忙过去扶人,埋怨这:“我们也不缺银子啊,大哥干嘛这么拼?”看看这眼睛,都起红血丝了,一见到强光,酸涩的眼睛就分泌泪水来缓和。 林屿干笑着揉眼,他能说他越试验越兴奋吗?一时就忘记了时间和食宿,好在东西是做出来了。 一个小巧的白瓷瓶里,装着半流动的肤色液体,康平好奇的拿着瓷瓶,“这是什么?” “也是脂粉的一种,但是遮盖力更强。”林屿让康平先把胳膊伸出来,他小时候曾经不小心被柴火烫过,留下一个二指大的疤痕。 康平看着肤色液体在上面一涂抹,很神奇的融合进了周围的皮肤,看不出其中的差别,而原先的疤痕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他反复看了好几遍,只有凑到特别近,才能隐隐的看到一点疤痕凸起的模样。 “这是什么好东西?”他兴趣大起。 这边林屿正在给康安手背上的疤痕上色,“这叫粉底液啊,专门用来遮盖瑕疵的。”唔,不过好像目前更像用来盖疤痕的? 不过没关系,只要稍微改进配方,颜色再调浅一点,正脸使用也毫无违和感。 康平觉得遮盖毫无破绽,但林屿觉得还不够,跟肤色融合的不均匀,隔远点看就能发现那一块特别白,其次就是不知道粉底的持久度怎么样。 他让两人不要洗掉那块粉,看看能保留多久。事实证明,大约在三个时辰后,就蹭的没法看,掉光光了。 不过没关系,三个时辰已经够长,补一次就行。 他一股做气挑了三个深浅不一的颜色,这样如果不贴合自己的肤色,混一混也能用。 得到了粉底液,林屿迫不及待的跑去找了徐夫人。过了这么几天一直没得到答复,徐夫人心头泄气,觉得这是一种无声的拒绝,毕竟都是合作伙伴,总不能大喇喇的直接拒绝吧! 结果她看到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林屿给她现场演示了一回遮疤痕的效果,惊的徐夫人合不拢下巴,这到底是什么神物!! 就算是美人,脸上身上也会难免带一些瑕疵,因为人活在世间,而不是虚幻空间,如果能够把不想要的瑕疵盖掉,那不是很好吗! 这一刻徐夫人混忘了好友的前途,满脑子都是金钱的光芒,她一激动就想拍案而起,“这粉底如果推广到市场上,绝对会大卖的!” 大不大卖的,林屿觉得为时尚早,他着急拿出来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套回来一个金牌掌柜,所以他摇头,“先不急,粉底才刚做好,最好是找一些人来试用,并且要坚持一段时间。” 这是最基础的实践阶段,一是为了客户的安全,二是为了商品的稳定性。 徐夫人被说服了,她同意暂时找人试用的意见,但关系到她的好友...她红着脸说:“能不能先把这几瓶给我,我带给她。” “本来就是为了她做的,尽管试。”林屿看着徐夫人郑重虔诚的样子,“这可是第一手的试用资料啊!” 徐夫人接过瓷瓶和手工做的粉扑,无比虔诚的带走了粉底。 林屿伸了个懒腰,回去把配方整理好,下次改进色号!既然粉底已经做出来,自然要尽善尽美。 而另外一边,徐夫人搭乘最快的船,以最快的速度把希望带给自己的好友,引来另外一人无尽的感激。 未等几日,林屿就见过了徐夫人推崇备至的好友,一位三十来岁,周身气质温柔如水的女子,令人一见面就倍感亲切,她姓姜,平时被叫做姜夫人。 林屿先在心里点点头,这样的气质很适合做掌柜,因为给客人观感很好,自带好感+10的buff。 再一考验她的掌柜经验,不得不让人一拍大腿,感叹一声捡到宝了!别说去管理一间小小的脂粉铺子,就是大商行也不再话下。 林屿甚至有点后悔,要不然干脆把人拉回自己的老窝,当个掌柜更好,他就省事又放心了! 不过姜夫人跟他也是头一回合作,彼此还不清楚脾性,倒不如先拿脂粉铺子练手再说。 徐夫人看着他们详谈甚欢,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自己好友是什么个性她清楚,不愿意接受救济, 喜欢自食其力,跟头倔驴似的,现在总算能走出家门,还寻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算是两全其美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古代长兄日常 第115节 林屿发现这个员工招聘的相当值得, 甚至让他有点后悔没有早些跟徐夫人说起这事,这样也能提前收获一个能干的掌柜。 姜夫人自身管理商行的经验丰富,兼具了长袖善舞的性格, 很快就把店铺的装修以及前期的预热做的十分到位,让人晓得有一家脂粉店即将开业。 她也告诉过林屿,比起让居民知道店铺的开张,不如先给同行递拜帖, 互相探个底。 “办成功一件事不容易, 但如果想要捣乱,只需要付出百分之一的努力就行了。”姜夫人这么解释着, 林屿也听进耳朵里,接了几个同行的拜帖,上门去拜访过,果然,此后门前少了那些窥探的视线。 不过偶尔也有意外之喜。 他们雇佣了一家镖局,定期把货品运送过去, 本来两边正在商量运费价格, 讨价还价互不相让, 突然那家镖局就主动上门来,把价格压低了三成,还把服务等级往上提。 林屿:? 这又是什么神奇操作。 姜夫人受命去打听幕后有没有什么消息, 结果一脸复杂的回来了。 “老板, 你认识现在的知州大人吗?”她小心翼翼的提问, 措辞委婉, 似乎担心哪里戳破了林屿的玻璃心。 林屿托下巴:“这, 也不能说是认识吧?”这种形容词似乎太浅薄?他跟白知州的关系更像合作? 姜夫人才刚刚松一口气, 就听到林屿继续说:“我跟白大人关系很不错, 怎么,跟他又有什么关系?需要他出手吗?” 姜夫人一口气差点憋着,这说话也太大喘气了!她听完林屿描述后,不得不再次刷新认知。 “白大人在一个宴会上,不经意的提过你一次。”姜夫人简洁的说,“有他出来撑腰站台,别的商行都不敢随意招惹你的。” 毕竟大家都不脑残嘛,赚钱又不是结仇。 林屿秒懂,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镖局会主动降价的原因。 有便宜不占就是傻蛋,他当然不傻,趁着这个机会,把商业成本往下压了三成,把利润兜进自己怀里。当然,那些剩余的人也有银钱赚,因为之前他们看着林屿初来乍到故意报高价格,现在顶多算是两清,而手续之类办起来更快。 挑了一个良辰吉时,脂粉铺子就正式开张,虽然有很多可以大张旗鼓宣传的法子,但因为跟店铺的路线不符合,所以他都没选。 别的铺子是走量,客流量越多越好,越热闹越容易引起别人的兴趣。而这次,只需要低调典雅就行。 林屿只给白夫人发了请帖,也请她带一些交情好的夫人们过来。 白夫人老早就等着这天,迫不及待的赴约,只有四五位跟她特别亲近的夫人跟来了,马车从繁华的商业区,一路靠近商业区的边缘,看起来冷清不少。 其中有几位夫人心里没底,暗自嘀咕着,就这?这么偏僻的地方,能够什么好东西啊?难道是白夫人被骗了吗? 但白夫人可说是她们之中身份最高的,哪怕真的被骗她们也不能直喇喇的说出来,得想个委婉的说辞。 就在两边人各怀心事中,店铺到了。 白夫人第一个下车,这地方幽静又不失雅致,看起来很不错啊。而且,马车这才刚刚停下,就有 身穿青衣的店员过来,帮着她们把马车听到后院去,同时还有人上前去迎接,轻言细语的说: “夫人,您有请柬吗?” “唔,请柬?是这个吗?”白夫人身后的人把请柬和里面一张金色的卡片递了上去。 青衣店员接过卡片后,笑的更加甜,“您是白夫人吧?也是店内的会员甲字一号,您这边请。” 白夫人很是惊讶,却没有露出异样来,微微颔首。 店员把人往店里请,白夫人落后半步等其余的夫人跟上,进店后,其中一位夫人就忍不住问到:“这里真的是脂粉店?难道不是书画店?” 店铺里用屏风做了简单的间隔,但整体的风格跟偏向雅致,墙壁上挂着简单的书画作品,栩栩如生,灵气四溢。室内摆着时令鲜花,空气中隐隐透着香气。室内正中间还摆着一个水风车,平时用来灌溉农田的,现在缩小了放在一个大缸内,一股水流浇下,带动着风车转动,大缸内还有几位金红色的金鱼在水草中穿梭,自在的很。 而在大堂两边,分别是几个房间,房间上挂着铭牌,备注着室内的用途。 “好一个风生水起啊!设计这些机巧的,想必是个大师啊!”其中一个夫人没忍住感叹着,做生意的多多少少有些迷信,像这种可以增加运势的小机关,她家不知道买过多少,但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 一开头就被镇住了,白夫人心里难免升起三分得意。 她假假的咳嗽两声,对着店员说,“店里现在又什么新产品?算了,你统统介绍一遍吧,她们都是头一次来。” 店员连忙答案,“季节限定的面霜出了桃花款和杏花款,然后是全新的口脂,以及新的脂粉。” 店员看那些夫人都没听过,于是说,“不如挨个挨个的看吧。” “好。” 她们顺着指引先进了面霜室,里面说起货架更类似于茶室,正中间的小茶桌就摆着一个木制三层架子,十几个小白瓷瓶放在上面。 “买膏脂呢,一定要试过才买,这样才知道适不适合自己。”白夫人率先说道,她还记得当初店员说过的清爽型和油润型的区别,此刻娓娓道来。 “我就说嘛!夏天用了别家的膏脂,为什么脸上会起小红点,原来是这个原因。”红衣夫人摸着自己的脸,恍然大悟。 这时候她们慢慢明白,为什么白夫人要说这家的膏脂好用了,光这份细心,就不是别的店能比拟的。 拿出试用品,夫人们开始挑选适合自己的面霜,试的不亦乐乎,几乎不想离开。最后还是白夫人先让她们去逛完剩下的房间,好东西肯定还在后头呢! 果然,进了第二个口脂间后,夫人们就惊讶的叫了起来,“居然是这个!” “嗯?”白夫人拿起口脂,并没觉得多惊讶,因为之前林屿就曾经送过几只来,她早就见识过了。看到白夫人轻巧的找到机关扣,把口脂拧开,露出其中膏体来不由得再次震惊。 不愧是知州夫人呐,就是大气,淡定。 其实白夫人压根不知道她们在震惊什么。 蓝衣夫人对着其他人解说,“我娘家在京城里,就告诉我最近这种口脂是最流行的,连宫里的娘娘都用这个哩!花了几倍的价钱,这才抢到一只给我送来,我都没舍得用,竟然能够在这里看到!” 她说完又生出狐疑来,“等等,这不会是高价采购的吧?”用自己的渠道收购一批来,然后加价卖出去,很多商行经常会有类似的操作。 “怎么会!”店员直接说道,“您说反了,我们店才是真正的生产商喔!不过我们跟那边的商行有合作,一起销售而已,您如果不信,把口脂壳子翻过来看看,上面是不是刻着我家的招牌?” 蓝衣夫人眨眼,对啊,她身上还带着京城送来的口脂呢!看就看! 结果这么一比对,发现东西还真是一模一样,在口脂末端雕刻了一个微缩美人对镜梳妆的图案。 这个图案在每一样产品上都有雕刻,不承认都不行。 蓝衣夫人不由得感叹,这难道就是惊喜吗!在京城求而不得的东西,她现在手边上居然有全套,整整齐齐!虽然价格也很贵,但是跟加过价的比,简直就是大白菜! 抢,不抢对不起自己!买三套,自己用一套珍藏一套,还有一套寄回娘家去,让她们好好的羡慕羡慕。那一刻,蓝衣夫人的眼睛都要红了。 不过店员打破了她的幻想,因为口脂管子生产不易,现在每个人限购两套喔~ 其实货品完全跟得上销售,但是物以稀贵嘛,而且万一有人倒买倒买,最后出了问题,倒霉的还是他们店铺,经过商量后,林屿才指定了限购的政策。 如果自己使用,两套是完全够的。 至少能买下两套,那还不赶紧下手?凡是进来的夫人都下了订单。 “哎呀!太神奇了!”隔壁有惊呼声传来。 白夫人抬头,“她怎么跑到隔壁去了?” “大概是对着口脂不感兴趣吧,走,我们也去瞧瞧。” 推开粉脂室的门,跟她们一起来的其中一位夫人,正对着镜子,爱不释手的照个不停,左右欣赏着自己的面容,乐的笑开了花。 白夫人眯起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觉得这位夫人看起来,比刚刚出门时,白皙明艳了许多?一整张脸都是细腻的,显得格外光彩照人。 而店员还在热情的说,“夫人您这是在室内,光线不太好,不如到窗户边来,瞧一瞧日头下的效果。” “对!我怎么忘了这个!有些脂粉涂在面上,镜子里瞧着好,一见日光丑死了。”那位夫人连忙起来,自己靠在窗户边,目不转睛的欣赏自己。 光线强了,白夫人看的更加真切,脸上真的很白嫩,什么小斑点以及红痕,统统都不见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白夫人瞪大眼睛, 左看右看都没发现其中的瑕疵,要知道这位夫人脸上可是生了不少的斑点,非常醒目。 “唷, 让我看看。”她不信邪的走了上去,再三端详,还是没有发现破绽,神了! 长着斑点的妇人已经被效果冲晕了头, “买!我要买五套!”就存在家里, 谁也不给了。 这时,店员适时的躬身说道, “夫人,这些粉底都是新鲜先做的,里面除了鲜花汁子,各色香料,还有珍珠粉,除了润泽皮肤, 天长日久的用下来, 还有养护的作用。就一点, 不能久放,如果放久了会逐渐失去活性的,所以您如果不是送人的话, 一次买一瓶就足够。” “你们有钱都不赚啊?”夫人没忍住说。 青衣店员笑着:“我们的确要赚钱, 但也不能赚昧心的钱啊!不论什么膏脂放久了都没有最初鲜亮, 所以我们应该提前告诉客人的。”话说的滴水不漏, 还贴心的替客人着想。 既然如此, 那位夫人最后也只拿了一瓶粉底, 但她也买了一些别的产品, 算是尝试。 她们又在店铺里停留了一个时辰,挨个挨个的逛遍,准备结账离开时,店员请白夫人把之前的金色卡片拿出来,并且解释说:“目前店里都是不接待外来客户的,采取会员制,每次进出都需要出示一下会员卡。不过等过些日子,店员熟悉您就好了。” 一句话把白夫人捧的高高的。 她拿起那张金色卡片,上面还雕刻了编号。而背后的夫人也趁机问道:“那以后我们还想来,怎么办?” 店员回答:“诸位夫人都是跟着白夫人一起来的的,如果想要办卡,推荐人就是白夫人,今天毕竟是开业嘛,以后再想办会员卡,就需要两位会员同时推荐才行。”她接着说:“办过会员卡后,一旦有什么新品出现,我们都会主动先给会员试用,并且年底还有专门针对会员的回馈宴会等等。”她滔滔不绝的解释着会员的权益,听的人愈发心动。 这次是趁着白夫人的面子才能进来,当然要赶紧办卡,时不可失啊。 所有夫人都办了卡,带着自己逛街的战利品离开了。 店里重新恢复安静,有人开始收拾地面和房间,重新更换产品,因为没有做其余的宣传,一直等到下午都没有客人再来。 青衣店员一直等啊等,到了傍晚这才收拾东西,关闭店门,她最后去后院找店长,心里带着几丝忐忑的说:“姜店长,下午都没人来。” 生意瞧着不行,要不要多想想法子呢?店里待遇相当不错还不累,如果倒闭了她们可未必能寻到这么好的工作。 姜店长把手中的账本一放,安抚着:“不急不急,这才刚开业,时间还长的很呢!再说了,我们这也算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吧。” 想想店里商品定价,店员又定下心来,这点倒是没错,商品价格都很高。 “你们如果闲着无聊,不如去学一学那个,那个奶茶的做法,瞧着就很好喝,一定会受欢迎的。” 就连姜店长自己都喜欢的很,甜滋滋的,喝了心情都会变好几分。 店员笑了笑,开始收拾东西。 姜店长倒不是不急,而是晓得急不来。口碑发酵需要时间,总要给那些夫人一点反应时间吧!而产品真的好用,自然是不缺客户涌来,而这家店一开始的定位就是高端店铺,不能丢了格调。 所以当林屿提出会员制度时,姜店长拍案叫绝,这样推荐制的店不需要客流量,只需要忠实客户。而一个忠实客户还会带来更多的客户,也能够培养客户的忠实度。 刚开始客人稀少,只当是前期积累。至于赔钱?赔了就赔吧!林屿表示先扛个一年再说。 就是着急上火,也先熬着再说。 姜店长心里估计的界限,大概是三个月内,肯定能看到回头客的。如果真没有,到时候在想法子。 不过姜店长很快发现,自己真是过于悲观,不出五日,就有新的客人到来。 古代长兄日常 第116节 正是上次那位生有斑点的夫人,此刻带了另外的会员还有自己的亲友,正得意的炫耀着自己的的经历。 姜店长不动声色的翻到客户的信息,让店员好好的接待,务必要做到尽善尽美,宾至如归。 等她们逛累了,还会发现大厅里能够品尝各色的糕点,饮品,甚至还能听到隐隐的琴声,静静的飘荡在耳边,整个环境都幽静无比,只要摇一摇包间内的铃铛,就会有店员过来轻声问候缺什么。 可以说,不论是实用度还是虚荣心,都拉满了,给那位夫人制造了良好的消费体验,后来,陆陆续续还有几个夫人过来逛,只要她们肯来,通常都是成群结队,呼朋唤友,靠着这样的小范围传播,脂粉店慢慢的维持住经营,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其实赚的盆满钵满。 那些久经商场的脂粉店还纳闷,之前听说有人要过来分一杯羹,怎么现在没了动静?难道是知难 而退?不对啊,不是听说后台挺大吗? 别的店纳闷归纳闷,还没发现他们的营业额也在缓慢的下滑,这个下滑不明显,还在正常波动内,可如果翻开上月,上上月的账本,就会清晰对比出其中的降低程度。只可惜他们没有这个敏感度。 林屿的新店正在慢慢站稳脚跟,营业流水慢慢增加中,他也不吝啬,赚到一笔钱后又设了一笔维修基金,常常更换店内的摆设和鲜花,一点小摆设的变动就能让整个店里生动起来。 把画卷收拾起来后,用樟脑丸好好的存在巷子里,这些画都是希希平日练笔所作,但风格趋近成熟,自成一派,跟店内整体风格比起相得益彰。 想到这里,林屿一拍脑门,他也是忙忘了,应该给希希送会员卡去,说不定她也有什么同窗什么的,想要过来逛一逛呢? 既然给希希送去一份,就不能忘了沈夫人跟沈姑娘,至少现在店铺距离她们的位置更近,如果想来逛街歇息,还更方便呢! 正在洗羊毫笔的希希打个喷嚏,手上的动作一停。 “怎么了?风寒?”沈明玉靠过来,“天也不冷啊!” “估计是谁念叨我吧!”希希揉一揉鼻子,“明玉姐,明天去州城里买颜料吗?” “去啊!你不是说要去逛你哥新开的脂粉铺子吗?我也去瞧个热闹。”沈明玉兴致勃勃的,也是好奇的很。 两个小姑娘凑到一块儿嘀嘀咕咕,心里想的都是怎么玩乐,怎么热闹。 次日,二人先去颜料铺子买了新到的颜料,正在细细的挑选。很多颜料都是矿石研磨成的,大多数价格不菲,店家通常都是让人预付定金然后拿货来降低风险的。 比如这次,刚来了一批青金石,希希正在仔细挑选着,突然从侧面挤过来一个姑娘,扑到柜台上去看,“这些矿石多少钱?” 希希扭脸一看,还是个熟人,也是个学画画的姑娘,姓陆,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碰到希希,横挑鼻子竖挑眼,用鼻孔来代替眼睛走路。 希希都有点担心她看不清路摔了,所以后退了几步。 反正青金石不常用,就算是陆姑娘先挑也足够她用了。 她退了一步,反而让陆姑娘觉得自己略胜一筹,踮起脚拨弄着青金石。 沈明玉早就注意到陆姑娘的动作,低声道:“我们付了定金的,该我们先选的,你避她干嘛?”希希好脾气一笑:“陆姑娘也买不完嘛,后挑也可以的。” 店内安静,她们两的低声细语自然也飘进了陆姑娘的耳朵,陆姑娘脑袋一热,“这些青金石,都给我包起来!”气死她们!让她们什么都买不着! 沈明玉瞠目结舌,转过去道:“也,也用不着吧?你用的完吗?” “我用不完,那就扔了呗!”陆姑娘故意这么说着。 掌柜沉吟,买东西也讲究先来后来的,希希还交过定金的,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后来的陆姑娘全都买走。 希希却说:“没关系,让陆姑娘先买吧,我的颜料还能用一段时间。”青金石通常用做点缀,消耗不了那么多。 她点了头,掌柜的自然没有异议,把全部的青金石打包,然后放到陆姑娘面前:“盛惠,一共五百两。” ...... “五,五百?”这次换成陆姑娘瞠目结舌,她出门怎么会带这么多钱?顶多能有五十两! “是啊,青金石按两售卖,一直都是这个价格。”掌柜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捧着颜料的盒子一动不动。 陆姑娘面上晕了一层红霞,支支吾吾不说买,也不说不买。 沈明玉控制自己的憋笑声,生怕陆姑娘恼羞成怒过来锤她。 希希淡定如初,微笑拉着沈明玉进了隔壁店铺,说要先选一部分新来的书籍,等绕到隔壁店,见不到人了,沈明玉笑的直不起腰来,“她也有今天啊!刚才那样,可笑死我了!” “原来陆姑娘没带够钱啊!可惜了,看来她是买不完了,等会儿我们再折返去买吧。”希希两手一摊做无奈状。 “焉坏!”沈明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希希鼻子“你是不是一早猜到了?” “我又不是泥人,还是有三分性子嘛!我又没有惹她,她倒跑来惹我,我当然要反击一下。”希希举起嘴,“至少她买不起,跟我又没关系!”才不是她早就知道青金石价格昂贵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二人在书画店里闹腾一会儿, 估计着陆姑娘,已经离开,这才重新进去。结果, 陆姑娘还在店里,劲头都焉了下去。 呃,难道还没谈妥?可是希希也顾不上她,要了自己需要的颜料, 准备走开。 “站住!” 陆姑娘在身后喊着, 沈明月无奈回头,“陆姑娘, 到底还有什么事?”能不能放过她们两啊? 陆姑娘垂着脑袋,一步步靠近,“为什么?我难道有什么地方比你差吗?” 希希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谁好谁差,有很大关系吗?这种问题从来没有评判标准吧? 但她还是耐心劝慰道:“陆姑娘很好。” “那为什么,沈夫人不愿意收我做徒弟?”小姑娘慢慢蹲下, 双手抱膝, 喃喃自语, 我真的很差吗? “对,很差!竟然会因为一时的挫折,怀疑自己, 这样的陆姑娘真的很差。”希希故意反着说。 陆姑娘胡乱抹着眼泪, “你就不能说两句软话?” “干嘛要说软话, 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唉!”希希故意说道。 “哼!”陆姑娘彻底激起斗志, “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到时候沈夫人就知道, 自己错把顽石当璞玉。” 放完狠话, 陆姑娘扭头就走。 沈明玉说:“这可真不像你。” “我要是轻言细语,陆姑娘还没这么快恢复活力,不是吗?”希希轻笑,“那不如做一个可恶的人,激起斗志呢!” 沈明玉竖起大拇指。 两人逛够了,又去了说好的脂粉店,清幽的不似店铺,倒像是什么游玩的地方。 沈明玉一眼瞧见希希跟自己的练笔作,难言的兴奋冒了出来。尤其是她竖着耳朵,还听到不少人夸奖,甚至有人打听,是哪位的大作。 原来她的画作,也很不错啊!她头一次认识到。 其实这也算二人妄自菲薄了。沈东篱画技成熟,沈夫人眼界极广,评判标准不知不觉拉到极高,在他们眼里,没到国手级别能算画家?耳濡目染,她们也提高了自己的标准。 “大哥!”希希高兴的叫着。 林屿正从后院转出来,他在思考后院怎么布置,再开辟两个茶室,现在客人逐渐增加,原先的布置已经坐不下。 一打眼就瞧到希希,高兴极了,“怎么今天来了,最近累不累?” “不累不累,又学到好多东西!”希希仰着脸,诉说自己最近的进步,一副兄友妹恭的景象。 沈明玉落后一步,林屿还是留意到她,“沈姑娘,下河村的花又开了,而且最近又新出了一个李子蜂蜜酒,销量极好!还得央求沈姑娘题字。” 沈明玉故意说:“我的润笔费可不便宜!” “那当然,字也值得这个价!”林屿畅快的笑着,把人往后院包间请。 同时,告诉姜店长跟店员,这是他妹子,以后消费记账。 希希微红着脸。 在房内,希希正好想起一事,专门跟林屿讨主意。 “最近有人找我订画,但我不知道画什么好。” “对方说没说用途?” “是庆贺家中老人七十寿辰的,我琢磨着,一般的贺寿图没有新意,但如果非要想个不落俗套的,我又没有想法。”希希叹气:“酬劳能有二百两呢!” 这个价是高是低林屿也不晓得,他偏头去看沈明玉,沈明玉接话:“希希初出茅庐,对方给的也是高价了。” “我能有什么主意啊,无非就是求新求变,在原先的基础上改一改颜色,改一改背景。”林屿两手一摊,“不如你先找一副你最擅长的风景丹青,作为背景,不画以前那些祥云或者海波之类的。” “也是个法子。”希希沉思到:“我最有名的就是风景画,改做背景倒也使得。” “对嘛,就是求新求变,或者风格揉杂碰撞,说不准能碰出新的火花。比如把糕点跟字画结合,把画作跟刺绣结合……”林屿一顿巴拉巴拉,随口说着。 刺绣!希希眼中灵光一闪,一下子站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呢!” “啊!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要刺绣入画,很难吧?笔触还有线条都不一样,你别为难自己啊!” 但是希希双眼放光,已经在考虑可行性:“这个不难,我学过刺绣的,现在无非是改一改适应一下,两者结合,说不定真的能创出新风格来!”她在室内来回踱步,激动的难以自控。 林屿目瞪狗呆,让你一张嘴就胡说八道!别把希希搞魔怔了!他望向沈明玉,现在她就是唯一的救星了!快帮他把人劝住! 结果沈明玉居然也在沉思,思考可行性,还时不时提出改良意见。 绝望了,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林屿叹息:“要不要买燃料跟绣线?我有认识的买家。” 既然希希执意要干,他也只能替她提前扫平障碍了。 因为要琢磨这个以绣入画,希希开始闭关研究,休息日也不回家,待着康平跟康安两,一个月也就见了一次面。 “倒不晓得她还要研究多久!哼!”康平气鼓鼓的说着。 自然要不了多久,希希先拿出来一张半成品手帕来,手帕的左上角嗅着一丛牡丹,花型优雅,枝干舒展,娇艳的花瓣上点缀颗颗露水,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林屿伸手戳了戳手帕,指尖是柔滑的丝绸面料感,而不是柔嫩的花瓣,竟然真是绣的,模样太逼真了! “刺绣用在花瓣上不过七八个颜色,这次我用了十八种颜色,力求表现花朵的妍态,还有光线折射,阴面阳面等等,大哥瞧着可好?”希希带着几分得意说。 “好!或者说太好了,我真没想到你能成功,竟然把两种不相干的技艺糅合到一起,还表现的这么出众!”林屿低头看妹妹,真是成长了呀! 得了夸奖,希希心里有底,“那我就要开始绣了。” “可是现在还来得及吗?约定好交货时间没有?”林屿对刺绣不太懂,但很耗费时间吧? “我负责主体,一些小细节先生跟明玉姐都会帮我一起做的,还来得及。”希希点头,她也有助理。 既如此,林屿让她安心刺绣作画. 忙过这阵再说。 现在已经到了初夏,天气回暖,四处都是五彩缤纷的花朵和美景,人们纷纷踏青出游,这么一来,生意自然好的不行。要出门总要装扮整齐吧?就需要买脂粉。州城附近玩遍了没有新鲜地方?自然要去花田,不远不近还好看,尤其是,白知州曾经当面夸奖过,还写诗称赞过花田美景,哪怕是为了追捧,也要去谈个究竟。 出门踏青,自然要玩个痛快。 等他们到下河村,意外发现,还真不赖。不仅山美水美,道路平整少颠簸,比以前灰头土脸可强多。 王村长成日成日笑得合不拢嘴,这一波波的人流,就是一箱箱的金钱,打着滚往自己荷包里钻。不过他也有遗憾,下河村住宿环境一般,客人并不会留宿,尽管十分留恋也会住在县城里。 古代长兄日常 第117节 跟着林屿混这么久,王村长脑子也不笨,跟村民商量起几栋屋子,也不需要多豪华,干净整齐即可,如果能把客人留住,那不是更好?多待一天多一天的消费,客人自己也不喜欢舟车劳顿吧? 林屿暗赞王村长想的周到,让村民先起屋子,也不用多贵的材料,一半用竹子代替,更添自然风味。 因为忙着给民宿装饰,林屿一多半时间都留在下河村,彻底引起了林家村村长的警惕,这样下去不行啊!自家人都跑了! 村长大伯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新花样来,没错,他们也可以继续改良产品,优化生长啊! “这是,蘑菇酱?” “对啊,我想着蘑菇才这几种吃法,太单调,不如搞个新鲜的,所以找人琢磨了蘑菇酱,你尝尝可好?” 林屿挑了一筷子嗅了嗅,鲜香扑鼻,里面蘑菇切成小丁,各色香料磨成粉再用热油激发香味,当真是有鲜又好吃!如果配上白米饭,他能一口气干三碗! 别看小小的辣酱不起眼,可人人都要吃饭啊!辣酱又方便省事,还能炒菜等等,做的好了,说不定成为下一个老干妈呢! 林屿更高兴的是,不管哪个村长,逐渐都学会了自己动脑子想办法,碰到机会就会紧紧抓住,再也不是原来那副等靠要的样子。 “这个蘑菇酱是没问题啊,大伯伯想的周到,就是茱萸放的多了,恐怕有人不适应,不过做两个版本,一个鲜香的,一个辣香的,老人小孩都能吃,如何?” “唔,你想的周到。” “而且最好搞一搞试吃什么的,弄清楚大家的口味,也找到最受欢迎的口味,如果所有人都爱吃,说不定咱们能把辣酱,卖出翠州,卖到全国呢?让大街小巷都能吃上这一口!” 林屿一招大画饼术,现代员工唾弃不已,可对于没见过的人威力巨大,但直接把村长忽悠瘸了,他一想到那个场景,眼睛都能冒出光来! “好,好!我马上就去找人做!” 作者有话说: 救命!手机码字,不知道为什么直接发表出去了,我才写了一丢丢!扣头,这是完整版,跪求原谅!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人高兴的, 经过仔细一打听,林屿才晓得,这个蘑菇酱的配方, 还是林青山跟林青河两个一起研究然后改良的。 林青山一直专注着豆腐铺子的事情,铺子虽然小,但利润不少,他想着这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一直都在努力专研, 常常去买了香料自己搭配,调试小菜。去年时, 还研究出一款凉拌小菜,风靡一时。有了调味的经验,再来调试蘑菇酱,当然轻松许多。 得到鼓励后,林青山又一鼓作气,做出五香味和鲜香味, 这就有了三个口味, 每个口味都是经过反复调试的, 弄的有段时间三叔家的人闻到蘑菇酱味就反胃。 但好在东西是做出来了,撒了盐也能多保存一段时间。林屿把蘑菇酱用泥封好,先观察会不会串味以及保质期。没加防腐剂的酱料就是不耐放, 差不多开封后一个月, 一定要吃完, 不然风味变了, 上面还会浮起一层白霜。 既然如此, 就不能卖大罐装, 小巧的一罐子, 够一家人吃个七八天,刚刚好,还要再标签上备注好,生产日期。 林屿一想到现代超市里,常常玩更换生产日期换标签糊弄人的把戏,再三强调说:“这是进嘴的东西,吃坏人可是要蹲牢房的,所以一定不能马虎,该怎么标就怎么标,宁愿少赚钱,也别毁了招牌。” “那当然,咱不能赚这个昧心钱。”村长说道,“这可是有知县,不对,知州大人题字的蘑菇哩!” 敢砸这个招牌?是不是不想活了? 村长一提到这个岔,本来没有缺斤少两的心思,还另外升起几分与有荣焉来!没错,这就是自信!他们林家村的人,现在出门背脊都要比旁人挺三分。靠着就是这个底气。 所以他们必定会认真对待此事的。 第一批的蘑菇酱做好后,林屿先让隔壁村在宴会上准备了一道小菜,酱烧肉。鲜香扑鼻的酱料混合了大块大块的肉,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第一批尝过这个口味的,纷纷被征服,打听到还有酱料卖,大多数都慷慨解囊,买了一罐两罐的。 只要打开市场就好,林屿倒是不着急销量的事情,或者说他有底气,先慢慢做着呗。 结果何货郎过来进货时,一眼就瞧见了蘑菇酱。他本来是来进李子蜂蜜酒的,一看见蘑菇酱就放不下手。 “这又是什么好东西!”他惊讶的不肯放下罐子:“你居然都不告诉我!”谴责谴责,深刻谴责。 林屿哭笑不得:“不过一罐肉酱罢了,又有什么稀奇?家家户户吃饭时佐餐的。” “你可别哄了,我的味觉好着呢!“何货郎露出怀念的神情来,“以前我还在走街串巷卖东西,出门只能自带干粮,最常见的就是炊饼,炊饼没什么味道,加一勺辣酱,鲜香开胃,市面上的酱我吃遍了,我可是行家啊!” 他自吹自擂,林屿也不拆他台:“喔,既然这样,让咱何大老板来品鉴品鉴。” “来就来!”何货郎挽起袖子,要了一个白饼,红油浇在饼上,真令人口舌生津,胃口大开。烤的脆脆的面皮,适口的味道,何货郎陶醉的神情,让林屿都想啃一口饼。 这还不算完,何货郎品出好几味香料,一一报出,林屿惊讶,这舌头,何货郎不是吹牛啊。 何货郎又问过报价,连连点头。 “怎么样?能在你尝过的酱里,排几位?”林屿故意说。 “如果要说味道,的确有比这还好的,可那都是几个老字号的酱料铺了,配方不知道传了几十年,你这暂时追不上。如果从价格到味道综合考虑,那就没有比这更好的。”何货郎摇头晃脑的拍马屁:“比它便宜的没有它味道好,比它味道好的没它便宜。” “就是性价比最高呗!” “是,是这个意思!先给我来一百罐吧,我带回去卖,看看市场。”何货郎拍板。 “你倒是想哩!现在库房里总共都没有一百罐,顶多给你匀出二十罐来。”林屿亲自把人带到库房看,何货郎无奈的说:“行吧行吧,算我没有赚钱运,那我可要下订单了,定个一百罐。” 林屿盘算着下一缸酱出锅的时间,让何货郎十日后再来。 何货郎拖着满满一车的李子蜂蜜酒走的,一步一回望,恨不得马上就带走酱料。刚走出两步,他又想起什么,回首说道:“最近桃子要结果,改一改口味,桃子酒很受欢迎的。” 林屿点头示意他知道了,事实上他也的确在准备桃子酒,只是现在桃子产量不高,还处于试验阶段。每个季节都会有不同的水果,风味各异。 何货郎这才点头了,现在修好路后,给他省了不少时间,赶在天黑之前他还能回家。 何货郎如今赚了钱,也就在县城里安了家,买了一栋院子。休息一晚后,开门迎客。 二十罐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是其他店,肯定就直接开始卖。但何货郎大方,做的又是回头客生意,周围都是街坊邻居,直接把泥封一拆,邀请顾客过来品尝辣酱。 一时之间,吃面条的吃炊饼的,都纷纷跑过来挖走一勺辣酱,很快就把两罐酱吃光。 何货郎笑眯眯的,还问客人好不好吃,吃人嘴软,大家纷纷说酱料好吃,拌在面里,倍添风味。 “那就好,这是新产品,先请大家尝个鲜。”合伙狼笑道,可不得不说这招有用,尝过好吃,问过价格也不贵,当场有人订货。 和货郎收到几十个订单,利润完全能抵过他免费送的。这酱料有门!何货郎都后悔一百罐定少了,心急火燎的追加了一百罐。 可惜酱料发酵需要时间,急也急不来。 一等到约定好的日子,何货郎软磨硬泡,试图让林屿多给他批一点货量,毕竟客人还嗷嗷待哺呢,只可惜真没有多余的,何货郎再怎么缠也没有达成目标。 唉可惜,何货郎怏怏离开。 新到货的一百罐,销量也特别高,刚到货几天,就卖的差不多,只剩下几罐运输途中被损坏的,这种放不了多久,所以何货郎照旧拆开,邀请左邻右舍品尝。店铺旁边有一个面馆,有两个青年正在吃面,看到何货郎居然免费大派送,感叹道:“我们俩是不是在外地呆久了,竟不晓得如今生意人这么大方!”居然白送! 他们俩也好奇酱料的味道,厚着脸皮舀了一勺一尝一下,眼睛发亮,味道是真的不错,再问价格,平民消费。 两人的眼睛越来越亮,似乎觉得,这次有门! “老板,这个酱批发吗?”批发价格更低。 何货郎笑道:“批发能够打九折。” “那我们先批发五千罐,如果卖的好,还能再合作。” 嚯那可真的是大生意,何货郎来了精神,把人请进店铺里,细细问来。原来这俩青年家里是做生意的,派年轻子弟出门历练,让他们自己学着独当一面。 青年姓陈,陈大和陈二,两个人是兄弟,正好就是打算在这里进货,然后带回家乡卖。何货郎看过他们的户籍和凭证,的确是偏远地区的商户子弟,按住怦怦乱跳的心,如果能谈成,能赚一大笔。 何货郎跟人约定再次商谈后,又找人打听,确认无误后心急火燎的去找林屿订货,一开口就是五千,不禁让林屿起来疑心,“五千!差不多是现在全部的蘑菇存货了,你确定?” “确定啊!”何货郎搓手,激动的来回走,“那些特别偏僻的商行,的确会跑来进货,扣除路费,翻倍赚!”他看过户籍,保证没有问题。 既如此,林屿点头:“你既然要下订单,咱们还是老规矩,三成定金,做到一半给另外三成,交货时结尾款。” “当然没问题,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懂的。”何货郎爽快的拿出定金,签了契约,兴冲冲的做着发财美梦。 林屿这边,也在吩咐人加班加点赶工,正确早点做好,光是切蘑菇丁和磨香料粉,都要安排两班人轮换,菜板都磨坏好几块。 林青山是负责最后调味的,工序也只有他和林清河知道,为了保密,厨房里只有这两兄弟,搅拌的手都酸了。 林屿心想,大批量还是得需要工具啊!不然光靠人力,累也累死了。他临时让人做了一个搅拌支架,把勺子固定在支架上,这样搅拌省力。 林青山干活更加卖力,毕竟蘑菇酱算是他技术入股,一想到分红,手臂就再次冒出力气来。 好不容易,第一批的酱料切好放进大缸里等待发酵,第二批正在筹备时,也是过来交中期款的日子,何货郎失魂落魄,一副快要死去的模样。 林屿一看他这模样,心道要遭,这回难道何货郎老马失蹄,阴沟翻船? 果不其然,何货郎开口就是一顿哭腔:“我被骗了!陈大陈二居然是骗子!现在找不到他们人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林屿听的脑袋嗡的一响, 受骗了?怎么骗的,还有挽回的余地吗?一串串问题都浮现在脑袋里,他努力稳住心神, 尽力的控制情绪,用一字一顿的语气稳定何货郎的情绪:“现在着急也没用,不如想一想怎么挽回,我问你, 你回来。” “第一个问题, 报官了吗?” “报,报了。”何货郎被他镇定的情绪感染, 开始结结巴巴的回忆起来。 “第二个问题,你最后一次跟那伙人碰面是什么时候?” “前几日,我还去客栈见了陈大陈二,他们住在客栈里,跟七八个特产商人见面,下订单, 还交了定金。我就进去说过订单做到一半的消息, 陈大还催我, 让我尽快,到时候好一批货车全运回去。”他深深吸气,“然后这几天该交中期款了, 我就去客栈找人, 结果客栈老板说, 那天之后, 陈大跟陈二就没了踪影, 行李也没带走。我便去卧房一看, 哪有什么行李!里面就两个空包袱皮, 装了一些石头!甚至房费都没结清!” 何货郎又是着急又是生气,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这一笔能亏进去他大半个身家,他怎么能坐的住。 林屿也照样着急,这才刚刚开头的蘑菇酱生意,就遭到重大打击,不仅仅如此,还把库存的干蘑菇全部消耗,下一批蘑菇干攒出来,至少也要一个多月。 “这,这可怎么办啊!”何货郎哭的不行,懊恼难言。 林屿算了算,距离何货郎最后一次跟陈大陈二碰面,只过去三天,时间不算太久,就算跑了也跑不了太远。 “你再去报一次官,提供骗子用的户籍,还有面部特征等等,还有受骗经过。另外,你不是说还有别的商户也在吗?联合他们一起报官,人多了官府才重视,顺便去州城一趟,我给白大人写封信提示一下,免得再有别的人上当。” 何货郎忙不迭点头,他跑来找林屿,也是指望能够让白知州出面,这样说不定能指望上呢? 尽管希望渺茫,何货郎还是这么指望着。 何货郎急匆匆的跑去报官,林屿扶着额头,头大如斗,这边厢林青山还兴冲冲的过来问,第二批的酱料缺了香料,什么时候去补齐? “先暂停,已经切碎的蘑菇丁香料粉先做成酱,剩余的部分先停手,另外等通知。还有,点算一下已经做好了多少缸,还有,这事瞒着所有人,别透露出去。” 林青山一愣:“有什么问题?”林屿简短说了过程,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了林青山头上,“那怎么办?做好的酱怎么办?” “所以先去点算做了多少缸,如果少的话,说不定能降价卖,挽回一点损失算一点。”林屿脑袋疼,因为蘑菇才刚刚起步,如果市面上出现大批量的低价产品,很容易自己把自己的市场搅和了,以后还怎么卖的上价格?还怎么扩展市场? 林青山脑袋发懵深一脚浅一脚的出去,他去点算清楚后有过来回禀,五千罐的订单,已经做完了四千罐,那些剩余的材料还能凑个五百,基本上完成订单了。 林屿头大如斗,这么多卖到什么时候去!如果真的卖不掉,损失谁承担?桩桩件件都是问题。 而且,他总觉得这事有点蹊跷,骗子骗东西,难道不应该等到货品上了货车,然后在尾款上动手脚吗?现在三成定金交了,东西也在自家手里,骗子又骗走了什么呢? 古代长兄日常 第118节 这事他回去告诉康平康安,他们两苦思冥想,同样不得其解,始终没明白为什么。 何货郎统计了受害人,长华县一共有七八户商人受害,都是同样的手法,下了少量定金后,人跑了。衙门虽然受理了,也发了通缉令,可是那两骗子就像滑手的鱼,不见踪影。 林屿想了想,让何货郎送来的定金拿起来看。现在银票用的很普遍,大桩生意都是用银票通兑,轻便小巧,可是陈大陈二居然用的是现银,就显得刻意了。 林屿用银铰子把银子从中间铰开,里面银白色的金属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是假银子了! 靠!何货郎都快把脑袋埋进胸口,什么叫终日打雁被啄眼,这就是了!以前走街串巷,一文钱也没有上过当,反而是现在,上了一个大当!而且过这段时间的反思和缓冲,何货郎也逐渐接受自己上当的事实,勉强说道:“这次的事情,责任都在我,是我没有打听清楚,货款我会照样全额支付。”总不能让旁人付出代价。 其实在行业内,遇到类似事情,下订单的客户往往会弃订单而不顾,三成定金也不要了,先挽回自己的损失。何货郎能这样说,也是想自己负全责,不得不说他是个厚道人。 林屿叹气,他跟何货郎合作过这么多次,也知道他的商业信誉,打起精神说:“这事儿不急,酱料发酵还要二十天,做好能保存三个月,能销多少算多少。” 何货郎感激的很,现在少赔一点是一点。 他们心里都绷紧了一条弦,做好两手准备。一边是尽力开拓新销路,一边是给衙门提供线索,寻找两个骗子,何货郎也日日跟那七个受害者互通消息。 不过骗子如同鱼入大海,全无踪迹,就算是白知州下了令,也没有寻到人。时间拖的越久,找到人的机会越小。 一晃就是十多天,看着那些酱大缸,众人就发愁,可没有销路,他们也没有办法。 何货郎算是彻底死了心,开始盘算怎么堵上这个缺口,铺子不能动,只能找出家里的现银,先把尾款结了,再把酱料运回铺子里存放。 林青山一直眼巴巴望着,生怕林屿心软,好在林屿一直没有开口阻止。 如果是林屿自己的生意,平摊损失也无所谓,但可惜这是村里共同的产业,只能公事公办。 倒是何货郎反过来安慰他:“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我就学机灵了。这个教训买的值啊!”林屿无声拍了拍何货郎的肩膀,示意他努力! 何货郎咧开哭一样的笑容。 做生意一着不慎,就会输的倾家荡产,风险着实高,本来蠢蠢欲动还想自己出门闯荡的村民,这回老实了,他们自问还没有何货郎见识广,怎么分辨真假?倒不如老老实实的搞种植,至少种出一波赚一波。 林屿提着礼物上门感谢白知州的出手,白知州不以为意:“我本是父母官,治下的商人出了事,当然应该找我。不然还当什么官儿?” 虽然白知州过于爱惜名声,但在办实事这点,无可挑剔。 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要思考从中间得到的教训,避免同样的错误。林屿痛定思痛,突然想到一个新主意,“大人,这种上当受骗的事情并不少见,我倒有个主意,不如把各种案例收集起来,印刷成册,分发给居民,提醒他们警惕,不求天下无骗,至少救一个算一个。” 白知州沉思起来,“好像可行?只是如果写的太详细,会不会给骗子提供灵感?” “如果那样,反而是因噎废食。再者,编写这个防骗案例之后,大人也需要过目审核,最终写成什么样,大人说了算。” 白知州对自己的文化水平相当有信心,既然做了最终撰稿人,他也点头同意,把这事儿交给林屿去办。 得到同意,林屿心里憋着一口气,打算好好搜罗一下行骗案例,撰写成功。就先从身边的人搜集真实资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身边人大大小小都有上当的经历。小到指路骗路费,大到被骗货款,甚至差点丢了小命,人人都有一把辛酸史,说道动情处,泪水涟涟。光是记录的纸,都用了一大叠。 本来是一时兴起,现在林屿觉得编写这个防骗手册或许能起大作用,他暂时把收集材料的工作交给旁人,自己专心统一汇总,给案例做一个划分。 这项工作耗时巨大,但是抵不过他激动的心情,仅仅用十多天就编写完成,定了初稿,分了上卷和下卷,上卷是个人骗局,下卷是商行骗局。 就连何货郎看过后,都深受感动,“我被骗了这么一遭就算了,如果能让别人少被骗一回,也算功德无量。” 他都这么讲,林屿自然放心的把稿子拿给白知州看,白知州翻了几页后,觉得整本册子字句简白,行文全是大白话,不用典也不用故,跟平时林屿的文风大相径庭。 “跟老百姓说话,就很简单的三个字,说实话。他们自己有自己的判断标准,能让他们听懂就行,在高深的也就无力理解了。” 白知州若有所思,“我懂了。书册暂时放在我这里,等我看过没问题,就出版刊印,先给州城人发上几百本。”如果每年能少几桩诈骗案子,他就阿弥陀佛。 白知州都这样说,十成里稳了七成,林屿常常舒气,最近总算有一件听了开心的事。 第一百六十六章 白知州非常重视这事, 终稿一定,立刻派人去刊印,顶头大佬吩咐的事, 谁敢怠慢?都拿出浑身解数,用最快的速度装订好这个防骗手册,散发着墨香的册子已经呈上白知州的案头。 白知州挑了一些有名的富商士绅,把手册发下去, 起初那些人还惴惴不安, 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待到翻看手册, 一读之下相逢恨晚。册子里内容翔实,文笔朴素,却把一个个骗局总结的活灵活现,如在现场,载让人在感叹之余,既恼恨骗子的可恶, 又同情被骗的受害者。另外还有一些防骗小技巧, 都记录在纸上。 真的假不了, 假的真不了。而骗子都非常善于模糊细节,其实多追问几句,往往都能发现其中的关窍。富商感慨万千, 要是自己早点碰到这样的手册多好!至少能少上几次当。 白知州接受富商们感激的眼神, 只觉得自己的官服更加鲜亮了, 他挺挺胸, 语重心长的说道:“如今城内经济发达, 客商往来频繁, 难免就有人起了走捷径的心思。本官自不能坐视不理, 故而找人编写了册子,尔等自当用心研读,并且告知家人,免得他们也跟着上当受骗,明白吗?” “大人英明睿智!”富商齐齐贺道。 这才是第一批的册子,另外还有第二批,第三批,白知州听过林屿的建议,还打算隔几年更新一次,骗子花样百出骗术更新,他们自然也不能落后啊! 而富商们珍惜的保存着这本册子,给家人们阅读,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有写着书册的编写者,搜集案例者,以及最终审稿人。白知州的名字他们记得,可这林屿又是谁?竟然能跟白知州一起编写书册? 翠州城内没多少人知道此人的底细,但长兴县的人晓得啊!等到防骗手册传播到县城,个个挺直腰板,大声说着林屿的事迹。开发花田宴会的,是他,带着村民种出长兴蘑菇的,是他,甚至听说他家店铺研究的口脂,成了贡品呢! 传言越来越夸张,到了后来,就是纯粹的胡扯了,保准当事人听完都会目瞪口呆的那种。 林屿听完也是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都觉得传言里的那个,根本就不是自己了! 不过也带来了一个好处,听过他的名气后,不少人想要顺便来参观旅游花田,观赏风景的同时,还能见证一下潮流人物。花田的预约一下子爆满,都快要排到一个月之后去了。 这并不是林屿就不想赚钱,别人送钱都拒之门外。旅游线本来就是副产品,有人来最好,没人来也行,下河村的主业还是酿造蜂蜜,以及水果蜂蜜酒,这才是能正正经经,持之以恒的产业。游客太多,下河村接待不了,不仅让花田被踩踏,还容易让前期积累下来的名声毁于一旦。 他忍痛拒绝了那些想要游玩的人,回信告知为了每个客人的最佳体验,一天只会接待一场的客人。没想到的是,反而激起了那些人的兴趣,一个月也甘愿等,非要先做个预约。 大概这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客人多也有好处,之前的大批量蘑菇酱已经发酵完毕,趁着这个机会,零零散散的卖着,也销售出去三百来罐,卖一点算一点。 何货郎最近也是上窜下跳的,找自己原先认识的货郎朋友,让他们帮忙推销,也卖出去二百两罐,负担少了一截,何货郎也不愁眉苦脸了,人也有精神。 这不,他又过来下河村点算剩余的酱料,发现还剩四千罐时,还学会自我安慰,“又少了一点损失,干的漂亮!” 他既这么说,林屿也只能摇摇头,随他去。 何货郎刚走,第二天又心急火燎的过来,这次乐的合不拢嘴,一见面就说这是个好消息! “有人找我订了三千罐蘑菇酱!”他笔画出三根手指头,美滋滋盘算:“去了三千,剩下的一千就算慢慢卖,半卖半送,也能消耗一空。”他的困局终于解了。 “真的吗?还有这种好事儿?”林屿也替他高兴,但还是担心真假,毕竟他才受过骗。 何货郎一本正经:“这次我当然仔细考察过的,这家商行开在隔壁州城,虽然不是老字号,可也开了七八年,并且愿意一次性付清货款,银钱到手,风险降到最低。” “那快点答应下来呀!” 何货郎开始纠结,“可是他价格出的太低了!基本上是刚保住本钱,半成的利润都没有。”等于他忙活一通,搭上人力和功夫,一文钱都没赚到。可是客商一张嘴就是三千罐,这种大生意不是天天都能遇得到的。 何货郎纠结的就是于此。 林屿却劝道:“如果这事儿是真的,不赚钱就不赚钱吧!至少清空货物不占库房,也不占用你的本金,总比赔钱来的好。” “也对,我都做好最后蘑菇酱过期,全部倒掉的心理准备,就是觉得糟蹋东西。”何货郎想开了,“不赚钱就不赚钱吧!” 林屿拦住他,再次让他打听对方商行的消息,一朝被蛇咬,他是怕了再遇到骗子。何货郎点头答应,准备派人快马加鞭去隔壁州城,上门打听去。 不光是他打听,林屿也准备动用自己的人脉打听,保证这桩生意不会出问题。好在这次,对方也是真心实意想要买东西,留下的信息也是真的。 何货郎喜不自胜,摩拳擦掌,把客商叫到林家村实地考察商谈,客商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是否满意。何货郎姿态放的很低,只是咬死了成本价不松口。这笔订单本来就是何货郎坑了人,现在至少不能再坑合作伙伴。 对方也一直缠着想要价格再低一点,在成本价上还要再压低两成,跟何货郎翻来覆去的为了价格反复纠缠。 何货郎几次想要翻脸,都硬生生忍了下来,一是大批量订单难得,二是客商的商行在隔壁州城,不会影响到本地的生意,这两个优势很大。 林屿默不作声的听着,心里总觉得,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细节。最后这桩生意没谈拢,客商说三日后再来。 谈崩了,何货郎垂头丧气,抓心抓肺的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应该答应下来呀?货物再值钱也是压着现金流,远远不如换成银子。 林屿拍拍他:“做生意不诚心,不做也罢。”显然没有安慰到何货郎。 何货郎暗下决心,下次再谈一定答应下来,哪怕赔上两成,也比全部损失来的强。他索性也不走了,就留在林家村住着,眼巴巴盼着客商再上门。 休息一夜,林屿照常晨练,一边练着一边跟付英说话,付英正在改进他的出拳姿势:“想要出拳的力道足够,就得先把拳头收回来,然后再全力出击,这样才打的疼!” 林屿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也顾不上付英,匆匆扔下一句我有要紧事,就跑去找何货郎。何货郎还没起床,可是林屿也顾不上,直接扔下一句:“昨天谈生意的客商,会不会跟陈大陈二是一伙的?” 一切的逻辑就理的通,陈大陈二作为前锋下订单,就算用的是假银子,作假也要成本,他们什么都没拿到,显然说不通。可如果作为一个前期布置,后面还有后手,那就很完美了。产出来的东西,放久了会过期,会不鲜亮,卖不上好价格,这时后手出现,抓住生产商急于出货,宁愿赔钱也要大甩卖的心里,可以用平日五成的价格,买到毫无瑕疵的货品。 何货郎被他一分析,脑子也转过这个弯来,他一拍大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报官。” “不急,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老何你先回去,打听跟你同样受骗的人,有没有人上门买他们的货?是谁在买?如果也是这人,可能性会增加三成。”林屿皱眉,可是他们依然没有证据,难道还能把客商扣留下来?到时候客商反打一耙,就是他们遭殃。 何货郎饭也没吃就跑去打听受骗者的消息,林屿担心客商杀个回马枪,他需要留下坐镇,只能把康平康安俩人派出去搜集信息,看看客商的商行是不是有什么破绽。 康平拍胸膛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康安更谨慎一点:“一个商行如果做的是正规生意,自然是有迹可寻的,我会尽力的。” 他这么说,又有一双“打码眼”,精准猜出货物低价,林屿还是很放心的,认人出发。 他自己一边担忧一边思考后续的对策,理想情况是拿到真凭实据,如果拿不到,就想法子拖延时间,拖到最后干脆就把货物卖出去,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找到陈大陈二。 在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中,时间又过去一天,何货郎匆忙赶回来,眼里遍布血丝,语气沉的像铅块:“那些同样受骗的,真的也接到了新的大笔订单!”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何货郎气的是语无伦次, 胸膛起伏不定,好容易压下自己的怒气,这才继续说道:“我上门打听了, 受骗者还不肯说,还是我旁敲侧击,从店员哪里问出来的,林老板你说,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何货郎说完这话, 林屿反而冷静下来,“不慌, 等我弟弟回来再说。我们现在没有真凭实据,难道别人上门进货,压价犯了什么律法吗?” “没,没有。”再无奈何货郎也不得不承认,买卖自由,定价自由, 就算他们再怎么猜测, 也是没用的。“难道就这么算了?” “等, 拖延时间。”林屿等着康平跟康安回来,看看他们两能不能找到什么漏洞,来决定能否翻盘。 被林屿念叨的两人无故打了个喷嚏, 康平揉揉鼻子, “是谁在念叨我?” “八成是大哥。”康安头也没抬, 一直注视着面前的商行, 同时默记人流量, 一个商行平时的流水有多少, 别人看不出来, 在他眼里就跟明镜一样,扫一眼店内的货品,估算一下平均价格,然 后记录进出的客人,他很快就能在心里估算出一个大概来,误差不超过半两。 他们一赶到隔壁州城,康安二话没说就蹲在那家商行附近,一看就是两个时辰,蹲的康平是脚都麻了,可康安也是真稳得住,一直没有挪动位置。 康平也只好耐心等着。 在心里默默算出每日流水后,康安终于肯起身了,“等下我进铺子里,铺子里如果有小二出来,你就不远不近的跟着,看看他们家的库房在那儿。” 康平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他了解。 康安起身掸了掸衣裳的褶皱,理一理头发,转眼又是一个殷实家庭小郎君的模样,腰上挂着一个绣花荷包,看着就沉甸甸的,并不是消费不起的样子。 康平注视着兄弟进了铺子,远远看到对方似乎很挑剔里面的货品,跟掌柜说了什么,掌柜的热情殷切,点头哈腰,不一会儿就派出一个小二,朝着东边去了,康平坠在后面,并不会离的特别近,只要看清小二的行动就行。小二也没有发现后面跟着人,直接去了库房。 古代长兄日常 第119节 库房一般距离铺子的面积不远,这样方便随时取用库存。康平记下库房的位置,随意在路边站了一会儿。 他等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康安出来了,两人装做不认识,错身离开,一直走到两条街外,康平小声的告诉他库房的地址,二人等了两刻钟后,前去查看库房的大小,康安用笃定的语气说:“他们绝对有问题!” * “商行是个杂货铺,日常生活里需要什么就卖什么,种类十分繁多,但是,按照我的估计,店里的定价和客流,根本不足以支撑日常的经营,早早就入不敷出了。然后是库房,库房太小,光放下三千罐的蘑菇酱都够呛,更何况还要买其余商家其他的东西呢?”康安把自己的观察到的数据记录在纸上,对自己的发现侃侃而谈,他只需要摆证据,经过简单计算就能得出数据来。 何货郎大怒道:“真是处心积虑啊!竟然还开了个商行来迷惑视线!”他是栽了,也栽的心服口服,这种骗子手段,各方面都考虑的周到,一般人是真的想不到怎么远。 林屿却觉得,皮包公司这招历久弥新,骗子最厉害的也是这点,做生意顶多是打听对方的商铺和位置,再厉害的顶多也只会打听生意范围,谁也不会想到这么细。 既然对方真的有问题,这次他就用老招来对抗老招,钓鱼执法这招就不错? * 三天飞快的过去,个人忙碌个人的事情,一潭平静的池水下隐藏着波涛汹涌。 订货的客商再次上门,晾了对方三天,按照他的估计,对方的态度一定软化了,毕竟一堆会过期的货品跟银灿灿的银子比,谁都知道怎么选。 何货郎姿态也放的很低,低声下气的提出能不能再加一成,再加一点就卖。客商瞟了何货郎一眼,林屿也着急扯着何货郎的袖子,示意他低头。 客商没有同意这个价格,何货郎也低不下头,最后还是林屿负责打圆场,同意了以最低价卖出。 他苦笑着:“只是赵老板拿到这个价格,还麻烦不要透露出去,不然以后我们不好做人。” “这个当然,我也懂业内的规矩。”客商赵老板点头,“走,去库房里清点吧。” 他说干就干,这就要把货物搬走,直接叫来了自己的车队,把一罐罐密封好的蘑菇酱送上车。 何货郎眼巴巴看着这批货被送走,几乎是平时售价的四折,亏本亏的找不着北。可是没办法啊,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当做没看见。 林屿则满是郁闷的盯着他们搬货,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花费了一下午,货物终于被清走,赵老板也走了。 等赵老板一走,刚才还一副晚娘脸的何货郎一蹦三尺高,“怎么样,我刚才装的像不像?” “像!特别像,一副捶心肝的样子,再真实不过了。” 何货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那当然,这些都是真的!”他是真的心痛啊!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我们现在就追上去吗?” “不急,现在追上去容易打草惊蛇,也引起赵老板的警惕,他肯定只会顺路先赶回自己的商行,然后再筹谋起来,而且不是还有别家的货物吗?那么长的货车,总不会没人看见。等到人赃并获,这才好找他们算总账!” 一想到还有这个机会,何货郎心里痛快起来,他且等着看对方的下场。 * 赵老板哼着小调,志得意满,看着满仓的货物,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啪响,这些东西在他手上这么一过,利润他就占到四成,光是这么一回,就足够赚到几千两,又轻松消耗的时间也不多,再划算不过。 只是一想到另外六成的利润就要平白分给一对兄弟,找老板又难免生出一点不满来,风险都是一样的承担,他甚至还要抛头露面出门谈价,难道不是他付出的更多?明明就该他六对方四,或者七三也行,不然收获跟付出不成对比啊! 心里念叨归念叨,赵老板还是知道这门来钱快的生意是陈氏兄弟想出来的,他慢了一步自然只有残羹剩饭吃。等到来日...说不定他能自己独立出去呢? 赵老板做着美梦,逐渐进入梦乡,第二日他还要早起,然后去别的生产商那里,把其余的货运送到码头去。 他赶时间,自然要抓紧空隙,好在其余的生产商距离不远,三天时间怎么也够了。东西塞了满满的一库房,然后跟货车队结算了费用,赵老板就耐心等待陈氏兄弟的到来。 陈氏兄弟接到他的暗号信,趁着夜色踏进了码头的库房,这处库房是他们固定租用的,也没有外人,赵老板只点了一盏油灯,耐心等候。 一直等到二更天,陈氏兄弟这才姗姗来迟,还穿着兜帽遮住脸蛋,一派神秘的作风,他们的对话更加简洁。 “东西到了吗?” “到了,账本。”赵老板随手扔出一本册子。 陈大接过册子,即使合作过这么多次,他也依旧谨慎,一人查看账本,一人去清点数量,点着一只蜡烛仔细的等候着。 赵老板耐心的等候着,花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点算清楚,这时,陈二冲着陈大点头,三人再次围坐到桌子上,“行,先付定金。” 他们依旧采用的定金尾款服务,货物到了付定金,全部运走之后支付尾款。 赵老板撑着下巴听陈氏兄弟在昏暗的油灯下算账,终于没忍住问出心中多年疑惑:“我们为什么要在大晚上的接头?” “为什么只点一只油灯,难道还要省油灯钱?” 陈大手一顿,默不作声多点了两只蜡烛,果然亮堂多了,不至于连账本都看不清。 陈大算账很快,马上计算好定金的金额,就要付给赵老板,赵老板双手接过,忍不住问:“你们什么时候来搬货?” 陈大正要回答,屋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来,“这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自然会有人来处理这些货物的。” 听到这个声音,赵老板第一时间去扑银钱箱,而陈大抖了一下,马上把手里的账本放到烛火上点燃,再把油灯一推,试图用黑暗蒙混过关,陈二立刻推开库房的透气窗,打算跳窗逃跑。 他们的动作极快,库房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库房靠近码头,如果让他们跳水逃跑,正是放虎归山。 陈氏兄弟显然排演过很多次逃跑的路线,动作又快,但是有人的动作比他们更快,就蹲在窗户下一推一扭一踩,陈大被踩在地上,陈二被反剪两手,动弹不得,还发出闷哼。 陈大担心大叫:“二弟你怎么样?” “安心,你二弟顶多就是两手脱臼,大问题没有。”黑暗中有人回答,“我还等着送你两免费劳作加三餐呢!怎么会让你们轻易去死!” 第一百六十八章 陈大跟陈二在黑暗中, 脸贴着地面在上面摩擦,耳朵内听着人声越来越嘈杂,晃动的火把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直到昏黄的光线彻底照在他们脸上,有人过来拨弄他们的面容,仔细的看了看。“没错,这是两兄弟。” 陈大用眼角的余光看到, 库房外竟然站了二三十人,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隐藏下来的,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次完了! 陈大努力扭转身子,想要看清到底是谁捉住了他们两,结果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随即,就被人用麻绳捆了起来,塞住嘴巴, 直接被推上马车, 打算押送到翠州去。 虽然这个犯事人是隔壁州城的, 但受骗者全都是翠州人,自然要送回翠州,那里可是主场啊! 康平一直到陈氏兄弟被捆好这才松开脚, 他还有点惊奇:“这两人也太不禁打了吧?我还没干什么呢!”他守在窗户口, 本来就是以防万一, 堵住所有出路, 没想到慌不择路的两骗子还真的过来跳窗户, 送人头。 林屿过来仔细的检查康平的腿脚, “你没事吧?” “完全没事!”康平举起隔壁来, 示意自己完全无损。 林屿检查过发现的确没有任何伤口,在心里给陈氏兄弟的武力值打了个负分,竟然连康平都打不过,也太次了点吧?居然还敢出来行骗,难道是对自己的骗局格外有信心? 林屿的身后,除了站着何货郎之外,还有两三个受害的商家,都带着自己最贴身最信任的伙计,面对被捉住的陈氏兄弟,露出畅快又解恨的表情来。毕竟被骗的团团转,一点没察觉,现在逮住罪魁祸首,还不让他们出出气? 有人悄悄的踩了陈氏兄弟几脚,连赵老板都挨了几下。 然后,他们就把这三人都押送着,连带着烧了一半的账本作为证据,连夜送到了衙门口,倒把衙门的差役吓了一跳。 三人被收押后,商家们把林屿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询问,骗子会被怎么处置,林屿抬抬手示意他们噤声,他们就乖乖的闭上嘴。 “白大人英明神武,如今证据确凿,祸首也已经伏法,大家等会儿就去衙门里记录一下证词,签字画押,等候处置就是,陈氏兄弟决定是跑不了的。” “那,那些赃款怎么办?”这才是商家们最关心的问题。 林屿却知道这些损失是弥补不了的,一是骗子肯定花销不少,余数未必够赔偿。二就是货物还在,也不清楚该不该运送回来,运回来又该怎么售卖出去,都是难题。 有人试探着说:“不如我们还是找个商行,再卖了去吧!也好贴补一二损失。” “对对对。” “我这次亏大了啊!” 林屿面色平静的说:“这些都要等到白大人来定夺,我现在无权干涉。” “可那本来就是我的货物啊!难道我还处置不了?还是说林老板你有什么高见?”有人说话不阴不阳的。 林屿还未张口反驳,康安先忍不了:“你们一个个的现在倒是来劲了,怎么之前不见你们逞威风?还有你们别忘了,跟赵老板签订的契约,一手交钱一手交钱,你们还拿了别人的银子呢!”不就是想撺掇着林屿出面,去找白大人求情吗?算盘响的隔壁县城都听到了! 康安愤愤不平,直接把人一顿喷,这事他们出力出人,也就是最后那几个商户过来助助阵,倒觉得自己功劳很大! 他一顿输出,毫不留情,喷的那些人找不着北,讪讪的闭嘴,还有人试图解释:“是我心疼的糊涂了...还没想到这一层。” 康安双手抱臂,根本不想搭理他们。 林屿没多生气,但康安主动站出来维护他,他当然要向着自己人,所以也没回话,任由气氛继续僵硬着,直到后来衙门的文书通知他们记录证词,商家们这才一个个离开。 等到只剩下包括何货郎的四人,康平这才说着:“刚才五哥也太冲动了,这种人就是墙头草随风倒,根本不值得在意,那边势强就倒向那边的。”他轻轻拉了拉康安的休息,压低嗓门,“宁愿得罪君子,别得罪小人呐。” 康安则反驳道:“他们不仅仅是小人,还是弱者,比起言语的劝说,更害怕实际的刀剑。”一句话都滚到康安喉头,又被他咽了回去。算了,别说,说了徒增烦恼。 何货郎打起圆场,“你们两说的都有道理,快别提这茬了,先去文书房记录证词吧,那才是要紧事。”早点记录完,早点给陈氏兄弟定罪。 于是两人齐齐闭嘴。 在衙门消耗了一个多时辰,林屿又进去见了白知州一面,白知州拿到了确凿的证词,陈氏兄弟还交代出不少其余的犯罪事实,但因为时间久远,货物早就倒卖一空。 赵老板胆子最小,一进牢房什么都往外吐,把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甚至他私下还有一个小账本,他表示自己愿意坦白从宽。 白知州没费什么劲儿就审明经过。 “如果他们肯吐赃,或许能轻判。”白知州沉吟道,但这种案件,通常都追不回多少账款,人为财死,只要不判死刑就有出狱的一天,到时候拿着金银逍遥。 “那些被追回的货物,你说说怎么办?”白知州扶额,退又不好退,留又不好留,真是愁死人。 林屿早就想好,“如果受骗商家肯退回货款的话,就让他们自个把东西领回去。损失的运费都是小头。如果不肯的,就由衙门出门低价拍卖,拍到的货款适量的补偿给他们一二,多的没有。这次的确是他们吃亏,多数货物都是用三折,四折的价格售卖的。” “这个法子还行。”反正肯定要亏钱的,只看多少,白知州点了头,并且把这事交给了林屿去办。 林屿点头,他做就算是老本行,更便利。 他们讨论了一下细节,敲定了三日后就举行拍卖,越快越好,毕竟一部分货品实在放不得。 林屿出去宣布了这个决定,让何货郎前去通知商家们自行选择,速度越快越好,何货郎也顾不上许多,连忙乘着快马去通知各商户。 至于还留在衙门的三四个商户,林屿淡淡宣布了这个决定,让他们明早之前商量好对策,过时不候。 因为有之前康安怼人,林屿还冷着个脸,那些商户也不好意思继续得寸进尺的,小心翼翼的说他们商量一会儿。 林屿没继续管他们,要组织拍卖的事,他也走不掉,只能暂时不回家,暂时住在客栈里,康平自告奋勇的说他回去一趟拿些日用品和账本过来,林屿叮嘱他快去快回,不要耽搁时间,顺便给门上挂个字条告知去向,不然来找人会急死。 他自己跟康安去衙门附近的客栈开了房间,康安正要溜走时,林屿叫住了他:“你今天有点反常,能说说为什么吗?” 康安背脊一僵,转过来一笑:“我能有什么反常的啊?还不是跟往常一样?”他展开身躯,显示心胸坦荡。 林屿直接说:“你平时说谎时,右手的食指会不自觉的勾起来。” 康安立刻低头去看自己的右手,食指根本没有勾!随即他反应过来,大哥这是在诈他!而他偏偏上了当,还真的去低头看。 康安泄了气,“瞒不过大哥。” 林屿举起茶杯掩饰嘴角的笑意,小样儿!他对两个小的熟悉的很,夸张说就是皱皱眉头都晓得他们想干嘛,想瞒过他?姜还是老的辣啊。 “你今天为什么怼那些商户?当然我不是说怼他们不对啊,而是按照你平时的性子,会选择悄悄使绊子,而不是当面说出来,你喜欢悄无声息,一击即中。”突然开口,是人都晓得有问题啦。 古代长兄日常 第120节 提到这话题,屋内也没外人,康安愤愤不平:“那些商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只当别人没听见,就在背后说人坏话!”还不止一个人,刚好被康安听见,让他气的够呛。 他说完之后又觉得有些委屈,自己也不是冲动,就是听着刺耳,这次没忍住回敬几句,还赶不上别人的二分之一呢!现在心里酸泡泡还在往外冒。 “以前只觉得你像个小大人的稳重,现在倒是有了几分少年模样。”林屿悠悠说道。 ? 康安迟疑:“大哥不怪我?” “我怪你干嘛?别人怎么对你,你就如何回报,这难道有什么错误吗?或者说你这样才好呢!跟人做生意打交道,从来都要两手准备,左手道理,右手拳头,跟讲道理的人讲理,跟不讲理的人挥舞拳头,一味的软和,别人只当你是软柿子,是个人都要过来捏一把,平添许多麻烦,” “只是有一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回击,只要你把握好其中的度就行。”林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加油。” 康安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容来,狠狠点头,“嗯!”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其实没超过半天, 那些被骗商家就商量好了反应,大多数还是选择了退回货款,通过拍卖来售卖货品。 选什么也是大家的自由, 林屿不会特意去干涉,他只是让商家提前把契约签好,免得他们看到结果又反悔。这个拍卖会办的太急,也来不及通知更多的商户, 只能通知有些人脉广资金雄厚的, 也就他们能过来捡这个漏。 林屿这次也没自己上场,等前期布置的差不多, 直接推了两弟弟上台,让他两来住持。 康平跃跃欲试,非常想要上台去,反而是康安按住他的激动,让他先背一背整理出来的资料,免得上台一问三不知。康平郁闷的像个狗子, 连头毛都垂了下来。好在康平心里也有数, 拿出资料背的滚瓜烂熟。 他们两上台后, 虽然面容稚嫩,但举止稳重又不怯场,遇到突发情况还能用玩笑化解, 跟一众大商家也能说得上话, 等到拍卖会结束, 商家们还饶有兴趣的打听这是谁家的儿郎, 年纪轻轻就这么镇得住场子。 白知州忙完自己的公务, 过来抽空看了个扫尾, 也不禁赞叹道:“事情办的不错!不仅尽力把价格抬高, 还让商户们出钱的出的心甘情愿,这也是一种本事啊!” “能得大人称赞,他们能高兴好几天呢!”林屿嘴上谦虚着,其实心里同样骄傲。 货物处理了个干净,包括蘑菇酱也在其中,至少这一把下来,也不算亏本了,折损的人力物力暂时不算,比伤筋动骨好。 尤其是逮住了罪魁祸首,咬着牙根要给那几人好看,往小了说,至少也会坐上二十年的牢。 一场风波折腾了这么久,也算落幕。 何货郎心气也折腾没了,焉头耷脑的,再也不起什么赚大钱的心思,按部就班的开始做生意,估摸着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冒进。 林屿好生安慰了他一通,碰到大生意该接还是接,总不能害怕被噎死就不吃饭吧?估计何货郎也不怎么听得进去。 这场风波平息后,林屿觉得关于其他州城商行的信息,他差了点,如果能有更广的人脉网,说不定早早就发现这事的蹊跷!但人脉关系网也不是一天就能拉起来的,只能瞅准时机,顺势搭建,强求是求不得了。 他继续着日常的生活,给自己列出日程表来,每隔几日就去巡视一圈,看看有没有问题,不过几个产业之间都上了正轨,按照原有的流程去执行就成,人员都是做熟事的,不需要额外的操心。 这天,他一早出门了,留下两个弟弟在家待着。 康平早起之后,就先去瓜田里转悠了一圈,自从天气开始变的炎热后,瓜田里是一天一个样子,遍地都是藤蔓,长的茂盛严实,更是开出美丽的小黄花。瓜田外,为了遮挡村民的视线搭了一层篱笆,保证他们看不清楚,只知道这里种了庄稼。 康平过去一瞅,这瓜田长的好啊!十亩地里全是瓜秧,如果按照一朵花结一个瓜的效率,这里至少也有几千个!如果按照去年的价格卖,那得是多少银子啊!一想到这个,康平简直能乐出声。 他认认真真在排水沟趟了两圈,数了数小黄花,心里有了底后,站直了腰背打算走回去。 他视力好,一是经常锻炼,二就是每次夜里看书,大哥总会再三强调光线太暗容易伤眼睛,好几盏油灯同时点着,保证亮堂堂的,所以让他很容易的看到,自家瓜田外有人站在篱笆边,人影就晃来晃去的,也不说进来,也不说出去。 康平眯起眼睛,估计过去了一炷香时间,那人还没走,就是看别家庄稼也该看够了吧?别是起了什么坏心思。他脚步轻快,从瓜田的另外一头绕了出来,放轻脚步,慢慢靠近了那人。 走的越近,越觉得这事不对,林家村的人,包括亲戚,不说全认识,至少也眼熟,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外人来? 康平走的越近,越觉得这人有点古怪,尤其是那胳膊鼓起的肌肉,明显就不是常年务农形成的。 他跟着付英练了这么久拳脚,其余两是想强身健体,只有他是打真心想要练出一点本事来。闲暇时间,付英先生也不吝啬多指教几句。像这种胳膊发力以及走路的姿势,落地的样子,这摆明是个练家子啊! 康平心想,这难道真是连着走两个背字,又碰上坏人了?他越走越近,出其不意伸手一拍那人的肩头,结果那人以极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右手一伸一扭,肩头一送,避开了康平的攻势,也暴露了他真是个练家子的事实。 都打了起来,当然不能留手,康平直接跟那人对打起来,两人一交手,就有一种套路似曾相识的感觉,连彼此的后招都清清楚楚,一口气过了几十招。 但康平占了地利,他对地形记的清清楚楚,稍微把人往前逼了逼,那人踩进一个老鼠洞里,虽然反应很快的重新站稳,但也足够康平抓住这个破绽了。 把人双手反剪,压住后背,康平这才问:“你是谁?过来干什么的?我从前没见过你!” 那人不吭声,咬紧牙关一句话不说,倒是有几分死扛到底的气势。 康平也麻爪了,他知道这不像个好人,可是后续怎么处理啊?又不说话,还能一直扣着吗? 大哥也不在,康安估计去铺子上了,也就剩下付英先生还留在院子里,只能找他商量商量。 康平扯了那人的裤腰带,把他两手捆上,推推搡搡的把人往外推,也是幸好现在没什么人,一路都没人看见。 回了家,付英正在收拾练武用的刀枪棍棒,放进隔间里,他有一个专属的房间,专门放这些,一看这推推搡搡回来的两人,一张嘴巴长成o型,久久难以回神。 “这,这是唱哪一出啊!” 康平用脚把大门踢上,一直不敢放松,确定没人听了,这才低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这人有古怪,我捆了他,他也什么都不说,我们是不是报官啊!” 也不是康平被害妄想,家里名气越来越大,银子也越来越多,现银,银票都收了几个匣子,没有足够的警惕心,真遇到事情就晚了! 付英听他说完,真真是无言以对,他的眼神跟那个被捆住的男人对视,男人微微摇头,付英只好把话往下咽,“带着柴房,我先单独问问话。” “好。”有人出主意,康平也松了一口气。 付英把人领进柴房,亲自解了腰带,两人大眼瞪小眼,彼此都不吭声。 “好了,这里没外人,有事就说吧!”付英脸拉的老长,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干嘛,觉得我不能胜任这个差事?” “哪能啊,巧合,绝对的巧合!”被腰带捆了半天,那人也龇牙咧嘴的活动手腕舒缓筋骨,同样低声说:“我是过来采购物资的...听说这里的蘑菇很有名,这次过来瞧一圈。结果我看到种西瓜的,这不是好奇去瞅一眼嘛...去年的西瓜可贵了。” 付英无语,这瞅一眼的代价,还真大!你说你不去看哪一眼多好,也不会惹出事来。因为瓜田处于保密,看什么看。 “那你被逮了,你不会解释啊!” 那人再次把脸一拉,“我好赖年长这么多岁,又练了许多年拳脚功夫,我竟然打不过一个小孩子!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死!不行,我丢不起这个脸!” 付英顺嘴说:“你要是丢不下脸,那就继续在柴房待着吧!”他懒得搭理对方,直接就要走。 那人连忙喊着,“别别别,我丢,这脸丢下来给你当抹布都使得!你给我说说,那小孩到底是谁?是个好苗子啊!”他见了都眼馋的那种。 提到自己最看好的学生,付英也来了劲儿,巴拉巴拉的炫耀人孩子学得有多快,悟性有多高,脑子又有多好使,也不嫌弃柴房简陋,越说越起劲。 本来还在柴房里耐心等候的康平看付英先生一进去就不见出来,柴房还听不见动静,心里一急推 门而入,只见里面的两人席地而坐,谈天说地,说的不亦乐乎! 康平倒退几步,拿眼睛瞪付英,好家伙,没想到你先叛变了! 付英一看这个架势要遭,连忙解释道:“这是我的熟人!过来就是探望我的!真不是坏人?” “那天刚才怎么不说?看望朋友有这么说不出口?”康平也不是好糊弄的,直接揭穿借口。 没奈何,那人只好把自己的户籍,文牒都拿了出来,他随身带着呢:“这些是我的凭证,我主要是过来采购军需物资的,顺便过来看看老朋友。” 康平手里拿着户籍文牒,还有盖了鲜红大印的文件,上面也清清楚楚的写明任命面前这位叫做郑德的男人,的确是军队的军需官。 但康平只能说是半信半疑,没办法,之前就上过一次当,这次不得不谨慎,他看起来信了,其实心里还存着怀疑。 第一百七十章 一朝被蛇咬, 现在康平就是类似的心态,不得不防啊! 付英一看这架势,也是无奈, 说来说去,还是赵德选择的这个时间点,太寸了!是人心里都犯嘀咕啊。他给赵德使眼色,赵德苦思冥想, 终于搜刮出来一条, “我进了翠州城,在城门司登过记, 验看过文牒的,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 如果真登记过,倒是多了几分可信,康平缓和了脸色,打算找时间去打听,随即好奇心起:“那我们两交手, 你怎么不回话?” 赵德吭哧吭哧, 憋不出话来。付英使了个颜色, 示意康平等会儿再问。三人从柴房里转移到堂屋,付英开口示意赵德仔细解释。 “就是过来采购所需物资,什么东西耐放就买什么。”赵德心里有谱, 只能这么简单解说:“听说这里的长兴蘑菇极其有名, 我这才过来实地考察。” 康平对此似懂非懂, 他装模作样的点头, “原来如此, 但是能做主的人不在, 现在只能先带赵先生尝一尝蘑菇的味道, 具体的事情还要等到我大哥回来再说。” 赵德连忙道:“我懂我懂,没有问题。” 康平便起身去找出家中库房里保存的蘑菇,现在家家户户都预备了几十斤的干蘑菇,想吃时用开水泡发,清洗干净后能有鲜蘑菇七八成的风味,如果考虑到储存性和四季可得,显然还是干蘑菇更胜一筹。 赵德干起本行来,就格外细致认真,他上手捏,切,炒,又问过干蘑菇的保存期限,心里十分的满意,在干燥地区能存放一整年,玄州正是干燥气候,耐放! 但他不动声色,并不表示出非常满意的样子,只是微微摇头。 谈生意嘛,有来有回,康平没当一回事,除此之外,还把人带到下河村,分别请他品尝蜂蜜和水果蜂蜜酒,成不成的就当试一试。 赵德心内满意是满意,但军中禁止饮酒,虽然蜂蜜酒味道跟蜜水差不多,可带了个酒字就不行,倒是蜂蜜可以购买上一部分。 他们在两个村子之间走走停停,一会儿餐馆一会儿品尝,时间过去好几个时辰,林屿终于忙完事情回家了,他一到家就看到有陌生人,愣了愣:“这位是...” “来采购物资的!”康平抢先说道,把赵德的来意说的一清二楚,当然交手这段就被他掐了。 这是黑历史啊。 林屿皱眉:“可是边关地区不是一直实行屯田制吗?自给自足,还用的着出来采购?”边关地区通常偏远贫瘠,跟中央的产粮区隔的很远,要是从产粮区运送物资过去,路上耗费的人力物力都太大,所以从西汉时期开始,军屯就是最常见和可靠的产粮方式。一提到这个,林屿就冒出初中课本上学过的名词。 赵德听到这个词语,不由得侧着耳朵倾听,产生了钦佩的心理,没想到在小小的村落,也有人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难道这就是人常说的文人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面对林屿的疑问,赵德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的确如此,屯田能够满足日常所需,但是蔬菜粮食品种太少,吃三月半年没问题,总不能年年岁岁都吃同样的东西,偶尔也要改善改善口味嘛,所以才有我们出门采购一些旁的东西。” 林屿点头表示自己懂了,也对,三顿干大白菜,这日子过久了谁都会生无可恋,而且缺乏微量元素,长期下来对人体也不好。 赵德很满意蘑菇的品质,就是不知道产量是否足够,可能还满足不了一整个州城的需求。林屿只能说,扩大产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只能尽量挪出一部分来,如果满意的话,他可以逐渐增加蘑菇房。 “其实除了蘑菇,带一些蜂蜜也行啊,想必生活在肯定会有一点小小的难言之隐吧?带上蜂蜜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林屿非常淡定的说着。 赵德只觉老脸一红,有些扭捏的说:“真的吗?”这种难言之隐虽然小,但是真的很恼人,烦也烦死了。 “当然了。其实除了蜂蜜,饮茶也有同样的效果,而且很便宜易得。” “饮茶?茶叶那么贵!”赵德诧异。 林屿扶额,他忘了现在主流饮茶是要加香料的,越贵重越凸显身份,他说的是饮清茶,普通的茶树揉制成的茶叶就行,用不上多贵重。 康平看两人说的神神秘秘不知所云,好奇,“你们在讲什么?” “在谈生意嘛,这次是第一回 合作,我免费赠送一些茶叶,供你们试用。” 赵德忙说:“不用不用,公是公私是私,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笔生意暂时敲定下来,但具体数量还没商订好,还要去库房点算。 但康平还是不放心,亲自跑去城门司一回,核对过赵德的文牒,确认无误后才回来的。 “唉!”康平趴在书桌上核对库存,“这笔生意真的做的吗?” “人家这次付全款,你总放心了吧?”林屿也笑,“不过也是,如果不是付英先生给他做担保,我心里也犯怵。” 古代长兄日常 第121节 付英先生过来做拳脚师父这么长时间,日日相处,还是能看出几分性情的。 “不过边关,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什么都没有?然后种什么都种不活啊?”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怎么会养不活呢?如果土地缺水,自然有耐旱的品种去适应,生物进化是很神奇的。而且那些地方缺水,反而瓜果会甜的更蜜一样,比如葡萄,跟咱们这里的完全不是一个口味。”林屿想了想县志里的记载,还有他估摸着的位置,混杂着现代记忆瞎编的。 康平咽了口水,脱口而出:“如果西瓜种在那些地方,岂不是长的更好?” 林屿一怔,“当然会更甜,但是运输不便,只能供当地人享用了。”这时候真是怀念现代的运输速度,能够吃遍全国土的水果,新鲜又便宜。 “对喔。”康平觉得自己忘了这点,西瓜顶多能保存十来天呢,就是快马加鞭也来不及。 两人一言一语的聊起各地的特色水果,越聊越是起劲,话题早不知道歪到哪儿去了。 赵德的生意谈完了,他也不住到客栈里,反而硬在村里找了一间屋子住,一早就起来,狗狗祟祟的去看付英教人练习拳脚。 林屿跟康安是纯纯过去打酱油的,目的就是遇到袭击有点反抗余地,加之强身健体,其余的不求,教习过基础后,付英时常跟康平一起练招喂招,这时赵德总要站出来主动做陪练。 他就是不信这个邪,自己怎么会输给一个小孩儿呢!没道理啊!他一连打了好几回,都是输多赢少,始终想不通。 付英笑骂,“你都打不过我,还想打过我的徒弟?做美梦去!” 赵德难掩羡慕:“这么好的徒弟,我也想收一个去,不光天赋好脑子也好,甚至家里也支持,难能可贵啊!” 有句话叫穷文富武,就是这个道理,学武需要富裕的家庭打基础,吃不好喝不好,高强度的锻炼身体不补充营养,谁受得了?早早会留下暗伤,或者半途夭折。 付英两手一摊,“咱运气好,没办法。” 赵德酸的直咬牙,哼! 不过康平可不在乎这些,趁着有人练招,抓紧每一次的机会练习着,并且事后复盘,思考自己上一次的错漏出在什么地方,飞快的进步着,每次再跟赵德交手,都跟上次不同。 等到后来,库存都整理好准备装车时,赵德都快舍不得走了。 康平过来跟他交接点算,“一共是干蘑菇三千斤,蜂蜜五百罐,蘑菇酱二百罐,在外包装上标注了生产日期和保存时间,记得别吃了过期的。”然后当着赵德的面过称,两边都放心。 赵德左瞧右看,“不是说有茶叶嘛?茶叶呢?”他怎么没瞧见? 康平把木箱子掀开,里面用木条固定了罐子,“诺,这不是?”用牛皮纸包好的茶叶,刚好塞到缝隙里做为缓冲,既节省了空间,又不会让罐子被震动。 赵德只能竖起大拇指,表示实在妙招,他感叹:“术业有专攻,还是得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 事。” “那当然!”得了夸奖,康平比自己被夸还高兴。 点算完毕后,赵德当即交付全部款项,指挥着人把东西运走,他离开翠州之后,还要赶去临近的几个州城,跟同伴汇合,然后一起赶回玄州去。 目送着赵德离开,林屿开始觉得,是时候再次扩大蘑菇规模了!如果这笔生意,想必会有源源不断的订单跟雪花一样飞来,如果再能辐射到玄州周边,这门生意就可以说能吃三代了。 林屿想着,也不晓得玄州附近的气候,适不适合种蘑菇呢?如果能行,迁一部人去种植,还能节省下运费成本,那能赚的更多呢。 林屿做着以后产业遍布各地的美梦,不过很快订单就跟雪花一样飞来。 作者有话说: 在罐子外部填充茶叶做防震的点子,是以前海商出口瓷器时常用的办法,一物两用,还能多运送一样产品,其实以前古人也非常善于动脑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等林屿一打听背后的原因, 原来还是上次拍卖的蘑菇酱铺开了市场。上次的商家以一个特别优惠的价格买下了蘑菇酱,他的商行距离翠州还有一小段距离,并不会影响到本地的生意, 也是因为货量大,商家以非常优惠的价格售卖出去,没想到一下子广受欢迎,供不应求, 那些才买了一罐两罐的居民捶胸顿足, 暗恨自己没有及时下手。而反应快的在吃完第一罐后马上就去囤货,低价买了七八罐, 等到别人反应过来时已经全部卖完。 甚至还衍生出了黄牛,加上十文二十文的价格去买,毕竟原价也不贵嘛,东西不仅鲜美好吃还方便省事,容易取得,佐餐或者拌面都是一绝。 那位商家也是脑子灵活, 深知这次的蘑菇酱大卖不仅有味道的原因也有价格的优势, 如果恢复正价会失去这个优势, 故意采用饥饿营销,拖了一段时间,让客户天天都空手而归, 这才跑来下单。 不过林屿这头就不是饥饿营销了, 他是真变不出来, 目前的库存全都让赵德采购走了, 还剩什么?新的蘑菇还在棚子里种着呢!最少也需要半个月才可能做出新的来, 制酱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这么可能呢!我不信!”那个商家磨完林屿, 又跑去磨林青山, 林青山被闹的抹不开面,直接把库房打开给他看,里面就是空空荡荡的,货架子上只零零星星的摆了几十罐,还是给老客预留的。 没法子,商家只能怏怏的准备离开,林青山却像是鼓足勇气,突然从角落里翻出来一罐酒水,揭开封盖:“来都来了,总不能打空手回去吧?不如尝一尝这个水果蜂蜜酒?滋味可口,味道绝佳!” 四大金句的威力不可小觑,商家还真觉得,他不能空手回去,顺势品尝了蜂蜜酒,一尝之下,即刻被味道征服了,酸甜可口口舌生津,味道好不说价格还优惠,买,不买不行! 但出于生意人的谨慎,他也只是下单订购了五百罐,另外还要二百罐的蘑菇酱,因为现在蘑菇酱,限购啦。蜂蜜酒并不怎么依赖原材料,还可以根据季节来更换水果,什么口味都行,但蘑菇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产量一直提不上去。 等商家走了,林屿还纳闷,怎么这次大堂哥如此的大方? 林青山哼哼唧唧的说:“咱们私底下竞争,但走出这个县城,谁不说都是一个地方的?外人眼中就是长兴县的酱,长兴县的蜂蜜酒,可不会分的这么细,能顺手搭一把当然要搭一把。”再说了,他们之间又没有竞争关系,互相扶持有何不可呢? “大堂哥现在也学会互相协助了。”林屿只觉得环境真是催人变化,或者说土壤合适的情况下,种子就会慢慢发芽。 但与此同时,这两样产品的辐射里也在逐渐的靠近周边,不再局限于一个县城或者一个州城,而是在附近好几个地方都有了名气,别人在提起长兴县,第一时间脑子就会冒出两样特产来。 而两边的人手也开始有些不够,男女老少起上阵,干自己力所能及的活,就这样还连轴转,人人都是加班加点干活,林屿让两边的村长负责再招一些工人过来干活,并且说,“配方保密的事情,不用我说大家都晓得,就不用过分强调了吧?” 下河村王村长忙不迭点头,“那当然!这可是全村几百口人的饭碗,怎么能被砸了。”关于配方,那可是掌握在绝少数人手里的,绝对外泄不了。 林屿一想酒曲配方,各色水果以及蜂蜜的配比的确很机密,都是尽量把原材料研磨碎然后再下锅的,没点功底根本发现不了。而就算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厨子,最后成品菜的味道也未必一模一样,也算放下半颗心。 其余村里的人早就眼馋进作坊赚钱的机会,眼巴巴的托关系托亲戚,结果也没进来,他们也不挑啊!随便哪个作坊都行,只要能赚钱,现在听闻这个消息,立刻开始跑来面试,村长认真从里面挑选了手脚麻利肯干活的,告诉他们作坊里的规矩。 “每次进出都要换衣服,勤洗手,咱做的是吃食,一定要注意卫生,另外就是不能偷偷带产品出去,想吃想喝的,咱们有专门的员工餐。”王村长一遍遍的强调着,然后让新人根据自己的尺码选择罩衣,罩衣就是能把全身包裹起来,连头发也包了起来,不仅不会弄脏衣服,看着整洁,还美观。 王村长起初看不惯这笔额外的花销,但经过一段时间的使用后,发现罩衣投资小,但效果好,别的不说,那统一的颜色,就比花花绿绿的好看。 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加上新旧员工轮流拍板排班,新员工也逐渐适应了环境,但是种蘑菇不一样,是很需要保密的,村长大伯伯想来想去,只能先把做酱的员工调回去,让新员工负责别的部分。 但产量还是提高了三分之一,等到员工熟练还能再进一步。 说起蜂蜜酒来,林屿自己还是偏爱桃子味的,甜美可口,比酸唧唧的青梅或者李子强多了。不过他每次喝两口都得偷偷的,生怕被两个弟弟逮住,也闹着要喝,他们可喝不得。 说到桃子,他们后院里还种过两颗水蜜桃树,味道特别好,每年都能结几大筐的桃子,吃都吃不完。 偷的浮生半日闲,他切了一个水蜜桃,在树荫下享受安静时光。正安静着呢,后院的大门被推开,康安探出一个脑袋来,狗狗祟祟的招手。 “干嘛,这么神秘?难道天上要下金子雨了?”林屿笑骂道。 “不下金子雨,但是也差不多了。”康安憋不住就笑,硬招手把林屿拉去看,结果跑去瓜田一看,原来是瓜田里有些长的快的,已经结出巴掌大小的瓜来。 “哟,真快!”林屿在瓜田里逛了几圈,发现好多都结果了,想了想,“顶多还有一个月就差不多要彻底成熟,但是我们又不能等到彻底熟透在运送,需要提前个五六天。” 康安点头:“那要不要提前造势?先预热宣传一波?” “需要怎么造势,这件事我就交给你跟康平了,也让我看看你们两的本事。”林屿拍了拍康安的肩膀,“这次也该你们两露一手吧?” 康安眼前一亮,立刻就答应下来:“好啊!我也想试一试。”看看他自己能办到什么模样呢。 既然说好了让他放手去做,林屿更不吝啬,让他只要觉得有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不论是人手还是别的,该用就用。 但西瓜作为时令瓜果,固然价高难得,可存放不久也是他的确定,最好的销售法子还是少量多次,免得囤积。 康安觉得不以为然,“要我说,今年是第一年的成果,最好先保持格调,价高者得,宁愿多消耗路费,也要多跑几个城市。” 想想他们本来就有一个优势,靠近码头,水运速度极快,何不利用这一点呢? 康安有了大致的规划后,摩拳擦掌说:“时间不得人,等我过上几天就去雇佣船只,准备人手。” “记得带上护卫!”林屿叮嘱,“头一次碰面的,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排场一定要摆够。” “我这样,已经够了吧?”康安打量自己,轻便易活动的装扮,哪里不合适了?好在他听劝, “好,我记住了。” 他们两带着一些信任的伙计出门,循着地图上的路线,估算水路五日内能到的州城,开始了业务拓展造势。 等他们两一走,林屿头一次发现,家里居然如此的安静,就剩下他跟付英先生两人,付英没有可以教导的徒弟,也焉哒哒的提不起精神来,但林屿让他出门去跟着那两人呢,他又不去。 “我得留着,哪怕是为了安全。”付英显然还记得从前的打闷棍事件,坚决不肯挪步。提到那个,林屿也不吭声,小命要紧小命要紧。 两弟弟出门谈生意,他也不能拖后腿,越是临近结果越是不能懈怠,需要挖好排水沟,免得湿漉漉的地面排水不及时,非常容易导致西瓜被小虫子吃掉。然后,如果碰到空中的小鸟想要加餐,也是需要提防的。 小心谨慎的过了十来天,瓜长的越来越好,而出门去造势的人也回来了,一见面很难从表情上看出事情办的这么样。 林屿还以为事情没办法好,安慰道:“没关系,现在时间还早,就是先找买主也来得及,好东西从来不愁市场的。”再说了,他们成本又不高,亏了也不怕。 康平捅了捅康安,两人齐齐露出一个笑容来:“哈,大哥也被唬住啦!我们不仅找到了足够的买主,还是非常慷慨的买主!” 林屿松口气,一人甩了一个白眼,“吓唬我好玩吗?” “也不是吓唬,我们都不敢相信啊,一斤瓜竟然卖到二两银子!”康平比划出两根手指头,乐的眼睛都看不到。 第一百七十二章 林屿还记得去年二指宽的一小块西瓜就能卖到二百文, 综合来算肯定是比一斤二两的价格贵的,但是零售跟批发当然不会同价,而起不同客户能够接受的价格也不同。 康平趁机替他邀功:“这次全程都靠康安自己计划的, 谈订单也是他谈的。” “那你就是去打酱油的?” “我嘛,能够打酱油就不错了。”康平退后一步,把康安让到前面来,微微一笑, “功臣在这里。” 他虽然能经营能算账, 对于生意怎么经营门清,别人如果用了什么小花招也骗不到他, 但这只是会做,而不是自己喜欢做。 “好吧好吧,等这次忙完,就彻底犒劳我们的大功臣。”林屿把人往家里让,“先回去好好洗洗,然后给你们接风洗尘。” 出门这一趟虽然才十来天, 但路上肯定没有听过奔波, 可需要让他们好好的休息休息, 洗过澡后又压着他们先简单用了两口饭,没一会儿,两人就东倒西歪的, 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歪在书房里就睡着了。 看着两人眼下的乌青, 林屿心疼的很, 可玉不琢不成器, 不让他们独自经历风雨, 孩子就永远只会躲在大人的庇护下, 学不会长大,他也只能当那个狠心的大鹰了。 蹑手蹑脚的给他们盖上薄被,然后倒退出书房,林屿正打算算一算这笔能赚多少钱,突然大门口有人影晃过,王村长走了进来,他满腹心事的样子,眉头紧锁。 林屿做了个小声的手势,然后把人拉到院子外头,“有事?” 王村长点头,“是蜂蜜酒的事儿,最近订单一直在涨,产量也慢慢跟上了,但是昨天有人过来找麻烦。” “嗯?我怎么不知道?”林屿皱眉,“你该早点告诉我。” 王村长挠头:“我觉得这事有蹊跷,是打算查问清楚再来找你讨主意的。”说着,王村长便把昨日的事情娓娓道来。 天气炎热,蜂蜜酒也越发的热销,在忙碌一天之后,喝上一口在井里冰镇过的酒水,凉意从胃里透到心里,别提多舒服了,所以也卖的更加的好。 不管是大商家过来采购,一些小商户也会寻摸到地方,少少的采购,他们的订单虽然小,但王村长秉持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精神,买上五十坛就有批发价格,倒是吸引了不少的小商户过来。 但昨天,有个小商户突然过来嚷嚷,说是酒水喝的人拉了肚子,过来找王村长给个解释,当时好多小商户一起听到了。 食品安全,人人都关心,毕竟是进嘴的东西啊!王村长先是一惊,然后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别的商户走了。 现场不解释清楚,让他们看到真相,回头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啊!不得不说林屿天天耳提面命,再三做员工培训还是有用的。 古代长兄日常 第122节 王村长先把人稳住了,请大家一起做个见证,诚恳解释,然后问那个商户,什么时候拿的订单,拿了多少,他们都有账本可以查的,甚至包括每一批酒液的生产日期,数量,都是做了存底的。 一查之下,王村长就看出一点不对劲,那人每次订购一百坛,最初是十天卖完,后来逐渐缩短,每次提货都会提前,这次怎么隔了十三天才来? 王村长提出要看把人喝坏的那坛酒,就是酒水喝完了罐子总还在吧?那人把罐子一拿出来,立刻漏了陷。 因为当初蜂蜜酒的酒标,是林屿设计过的,抬头是两个变体的长兴二字,然后是水果蜂蜜酒,都是沈明玉的字体,而其中的水果二字会根据季节变化有所不同,并不完全一致,然后,酒标贴还有暗纹,甚至连生产日期写在什么位置都是有讲究的,两厢一核对,立刻就比出不一样的地方。 过来找事的小商人憋的脸通红,又是羞又是恼,他是从他商场兄弟手里拿的酒,压根没有起疑心,谁知道竟然买到了假货!当时兄弟还信誓旦旦的说,他家里有人在酒坊工作,能用以低价拿到蜂蜜酒,他还信了十成!现在看,统统都是扯淡! 小商人回去找没找回场子王村长暂时还管不上,至少在场的小商人不会误会,没有损坏名声。 王村长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结果他儿子冒了出来,尝了一口那剩下的半坛酒水,非常肯定的说,口味上有五成的相似。 林屿听到这里已经开始皱眉,“酒水在哪儿?我去尝尝。”他得亲自去看。 关好大门,林屿走到下河村,准备亲自处理这事。 其实市面上什么东西热门热销,就会被仿冒,这属于非常常见的,从最早起家的绢花,再到后来的超市,几乎每一样都被仿冒过,不过都没有仿冒到核心,对此笑一笑也就过了。 甚至有一家绢花摊位,想尽办法都没有模仿到其中的神韵,最后一算成本,花在里面的银钱比直接去进货还贵的多,最后直接跑来进货成了经销商。 所以对着仿冒这种事,可大可小,全看有没有涉及到核心。 他给王村长简单的解释一回,这其实跟饭馆差不多,哪一家卖的菜品都不能算是独一无二,可味道才是最重要的关键。 王村长回过味来,也对,东家开面馆,西边难道就开不得面馆?虽然他们是头一批做蜂蜜酒的,可也拦不住别人做吧? 在没见到证据之前,林屿暂时没有那么乐观,一切都要以证据说话。 那半坛残酒开过封,味道已经变了,倒在碗里还透着微微的混浊,林屿晃动酒碗,先闻后尝,尝过一口没有说话,又重新尝。 王村长心都提了起来,咋了,这是什么意思? 林屿又尝了两口,终于开口:“这酒绝对有问题,恐怕是方子泄露了。” “啊?!”王村长一个激灵,激动的差点把桌子掀翻,“不可能!” “听我慢慢说。”林屿放下变味的酒水,“通常酒水就是酒曲加上各色水果,万变不离其宗的,但呈现出来的味道却不一样。但是,我们这款酒水里,加了一点点的薄荷叶,这就是别人没有的秘方。”除了薄荷叶还有两三位气息清淡的草药,更添风味。 而这些草药都是晒干后研磨粉碎,塞进纱布里,除了林屿跟王村长都不知道具体比例。 一听到这话,王村长和林屿面面相觑,思考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漏。药材是一次采购足的,因为跟香料一起买,通过采购单是看不出分量的。 用完的残渣也是王村长负责处理的,王村长连忙摆手:“我保证我绝对没有泄露!就是说梦话也没乱说过!” “倒也不一定是配方泄露了,也有可能是人的舌头灵敏,尝出来的,先别慌,先想想有没有出错的地方。” 林屿想想自己最近的行动,确定自己没有跟任何人提过,甚至没怎么接触过草药,因为库存足够一次配了很多。 王村长也在回味自己最近的行动,林屿引导他慢慢回忆,王村长终于咂摸出一个人选来,“有个人,有点可疑。” “嗯?说说?”林屿鼓励他说。 王村长就迟疑着回忆,有一次他在小房间里拿出药材包来,当时不小心撕破了一包,撒在衣襟上,于是王村长把地面打扫干净后,再去找水洗干净,痕迹是打扫干净了,但路上有好几个人撞见了他。 “的确有些可疑。”林屿心说薄荷味道重,八成被人闻到了。 “小心别惊动了那几个人,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异样。顺便查一查那个仿冒酒水,到底是谁在卖。”两边都要留神,才能知道到底是谁背后捣鬼。 王村长羞愧难当,恨不得把脑袋藏好,这次的篓子出在他这边,他发了狠,一定要查清到底是谁!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偶尔出点漏子是难免的,被人盯着,没有这次也有下一次。幸好这次他只是闻到薄荷的味道,其余几味没出事。以后....” “保证不会有下次了!”都上了一次当,难道还能同一个坑跌两回?王村长心里发狠。 两人分头行事,林屿则是让人去查到底是哪家酒坊仿冒的,不过那家酒坊还没等到打击报复,自己先倒闭了。 那户小商人被拉肚子的客人闹了一回,跑来下河村又丢了一回脸,心里憋气,直接带了亲戚把酒坊都砸了,所有的存货都被砸个精光。 大概这也算恶人自有恶人磨? 林屿只是查清了幕后老板是谁,等着后续。 王村长那边动作也快的很,不过没想到一个回旋镖啪一身扎到了自己身上,那人竟然是自己姑姑的儿子,也就是王村长的外甥。 王村长外甥之前沉迷赌博,差点连地都卖了,姑姑舍了老脸上门来求给个工作,又有外甥做出痛改前非要改过自新的样子,王村长这才把人收下,结果没想到外甥一开始就没憋好主意。 作者有话说: 很多新产业一开始都是从山寨起家,然后慢慢做大做强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一回, 再大的人情再亲密的关系也没起作用,姑姑在地上哭闹撒泼,外甥也苦苦哀求, 王村长也没心软。 他好像老了十岁,苍老的脸上全是沟沟壑壑,就一直这么看着姑姑和外甥闹腾,直到他们哑了声, 这才说道:“如果是我自己的东西, 姑姑,就是全送给你糟蹋也无所谓, 只当是我偿还你的恩情。但蜂蜜酒这个产业是全村的指望,大家都要靠着这个养家糊口,我就是再不要脸,也不能拿别人家的砖,盖我自家的房子。这次的事情,外甥要付全部的代价。” 偷盗商业机密, 告到衙门去是要打板子, 罚款和坐牢的, 根据事情的轻重刑罚不同。也不是王村长一个人说了算的。 王村长说完这番话,深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就走, 把哭声都抛在脑后。这事还不算完, 那几个跟外甥相处的好, 不经意透露过零碎消息的同村, 都被结清了酬劳, 客气辞退了。 那几人平白丢了这么好的活, 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以后外甥的日子,清静不了。 涉及到处罚,林屿没有出面,都是听康平事后转播,康平自己也唏嘘不已,“就为了一个不争气的亲戚,闹的晚节不保,王村长也是可怜。” “所以越是位高,除了约束自身,还要约束亲友啊。”林屿随口回答。 康平若有所思,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不管再忙再累,林屿也会抽出时间来,去巡查他挂名的店铺,因为一旦出事,牵连的是自己。 “那如果产业越来越多,那不是忙不过来?” “这种事情就需要引入管理人,让他们去做管理,你再去管理他们。而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林屿说道,“不然累也累死了。” “也对,人要善于创造有利的环境嘛。”康平很快把这个话题绕到别的地方。 * 王村长的外甥最后被打了二十大板,然后罚了一大笔钱,这还是他积极举证,转型做污点证人的结果,而那个生产假酒的作坊被罚了一大笔钱,钱没赚到,还倒赔了。 案件判处之后,白知州过了一些时日才得到消息,气咻咻的觉得判轻了,毕竟秘方泄露导致作坊倒闭的话,造成的经济损失不计其数。 林屿还要反过来劝他,“大人,不能以未犯的罪行,给已知的罪名加罪啊。”就算他没读过几本律法书,也知道这样搞不行。等于是一个人敲了另外一棒子,你非要说可能会导致受害人失去自理能力,对未知要求赔偿。 “是我气急。”白知州也就是跟林屿关系好,才会随口吐槽,刚才怒气上头而已。 “我知道,现在商业纠纷其实越来越多,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前无成例,有时候县官大人也很难判断,毕竟每个人感受不同。如果能有一个标准就好了。”林屿说道,这就是知县会被叫做父母官的原因,做事全凭他心意,是轻是重其实很难下手。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白知州突然说道。 “如果,有个标准就好了?”林屿重复。 “对啊!”白知州霍的站起,一股豪情从胸中涌起,“前无古人,不代表后无来者,我为什么不能当这个来者?” “大人是说,准备自己来编写这个标准?”林屿没想到一个刺激,白知州都准备直接来一套商业法了。 白知州没有领悟到林屿的想法,但他心里有个朦胧的念头,“也算不上编写标准,我哪里那个能耐?不过是想把这些年遇到的关于商业纠纷的例子记录下来。没错,就是记录下来,做个参考。”如果说编写律法,他可没那个胆子,话又说回来,这件事算是哪个衙门的职责范围呢? 白知州甩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只说自己想要收集一些案例,出版一本册子而已。 林屿觉得,一口吃不成胖子,哪怕是参考案例,也是很值得的,现在每个地方的商业交流越发的发达,互相交流频繁,也不是人人都规矩做生意,总有走捷径钻空子的,如果能够这么一本册子,最起码能够起到好的作用。 “那我可以多收集一些案例,给大人做参考。” “对,商户的例子我需要,判案的例子我也需要,双管齐下。”白知州已经开始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要动手撰写。 他也没有旁的爱好,只希望自己的名声能够流芳百世,后世人提起他时,能够记住有这么一个人。 不过此刻的白知州还不晓得,阴差阳错下他实现了这个愿望,即使过去千年,他编写的这本册子被誉为第一代商业法的雏形,甚至第一版的原本,被拍卖出过高价。 那本价值两千万的书册,不过是一中年一少年,在书房里随口聊出来的。 既然答应去收集案例,林屿就会好好把这事做全做好,不光是他自己遇到的,他还给所有认识的商家都写了信去问他们有没有类似的事情,就跟上次收集诈骗案例一样。 做生意不光要跟客户打交道,还要跟诡计多端的同行交流,这一去信,自然是雪片一样的回信,人人都有苦衷要说。 不过林屿暂时收不到这些信件了,因为西瓜第一批开始成熟了! 敲西瓜辨认熟没熟,曾经是买瓜人的习惯动作,哪怕自己完全搞不懂有什么区别,也要在瓜主面前装模作样一番,一本正经的说,这瓜好像不怎么熟换一个,然后再付钱。 林屿以前就这么干过,就好像不会看挑称,也要凑过去看一眼,装装内行。 不过现在他学会了看称和挑瓜,有清脆的咚咚声,就是西瓜成熟了。第一个瓜成熟时,林屿亲自切来,把西瓜一切两半,用勺子挖着吃!好好的过了一把瘾。 康安直呼浪费,这一个瓜能卖多少银子!跟吃银子差不多。 “吃到自家人肚子里,那就不算浪费。”康平给自己塞了一口红红的瓜瓤,直嚷嚷:“再说了,当初成本才多少啊!吃!” 康安挖一勺吞一口,觉得每一口都是吞金咽玉,无比金贵。 “对嘛,自己吃高兴才是真的,就是可惜西瓜保存不久,也不知道楚楚跟希希能吃上吗?”希希这边,听说她跟沈东篱去临近州城参加画展,而楚楚那边路途遥远,如果她出了门,可能西瓜送到也会坏。 康平含糊出主意,“做成西瓜酒吧,还能放几个月。”他还能跟着品尝两口。 “西瓜酒的话成本太高,卖就算了,还是自家人留着喝。”林屿小嘴一抹,下午就切了两个瓜,用纱布过滤出纯果汁,加了蜂蜜会过甜,只用昂贵的绵白糖调味,做出两坛子西瓜酒。 “等我们回来时,这西瓜酒就该能喝了,只当是庆功吧!”林屿把坛子搬到库房里,意气风发的说。 “走,出发!目标,金州城!” 金州城就是他们第一个目标地址,因为这里足够繁华富裕,舍得花钱的多,追捧潮流的人多,而在这里,康安一口气谈下了五百斤的订单。 好瓜得用快船,时间就是金钱,他们租了一条快船,虽然租金昂贵的林屿眼睛疼,但是很值得,只花了两天就到了金州。 船一到码头,康安站在船头,指了指码头旁边的一个角,“我跟客户约好的地方在那里。” “嗯,走,去会会他们。”林屿点头道,跳板一搭好,他们先下了船,康平负责留守,毕竟那么大一船货物,没个管事的可不行。 二人到了约定点,礼貌的问道,“这里是聚兴酒楼的掌柜?” 一个穿戴不俗的中年男人接话,“是,这里是聚兴酒楼,你们是?” “你们定的货物到了,麻烦拿出契约,找人接手吧。”康安彬彬有礼的说道,同时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契约展示出来,那位掌柜眼睛都要脱窗了,反复再三确认:“真的吗?真的是五十斤西瓜?”乖乖,这才几月份,就有西瓜了? “你亲自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康安不慌不恼,邀请掌柜亲自一瞧,考虑到这里是码头,客来商往,掌柜的也不怕闹幺蛾子,大着胆子就去了。 康平在船上正无聊,一晃眼就瞧见哥哥们回来,连忙高兴的迎上来,听说有人要看货,主动拉开仓库门,展示用竹筐装好的,翠绿翠绿的西瓜。 “都在里面呢!随便看!” 那种浑不在意的态度,让掌柜也没当一回事,等他放眼一看,立刻被里面一整个库房的西瓜镇住了。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揉一揉,东西还是没变,仍然放在那里,入眼全是青翠的颜色。 瓜,全是瓜,这得几千斤吧?而且全是稀罕货,如果稍一加工,他们的酒楼能卖出多少银子?而且,这头一岔的稀罕劲儿,更是求都求不来的。 古代长兄日常 第123节 掌柜的再一想,大腿都要拍肿了,东家啊东家,这次亏大了!这么好的货品,竟然才订了五十斤,会少赚多少银子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掌柜意识到, 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立刻一改刚才爱答不理的神色,亲亲热热的开始套近乎, 想要在从这次商人手里撬到一点资源,他选择的目标当然是看起来年纪最大,同时也能当家做主的林屿。 一门生意不找两个人谈,林屿直接把康安往前面一带, 示意跟他谈。 而康安显然不可能松口的, 他也早早算好了这点,之前口说无凭, 没有现成的西瓜展示给他们看,在数量和定价上是他做了让步的,也是为了撬开一个缺口。如今缺口到了,当然要尽情的抬价。虽然很想卖出去,但是康安做无奈状两手一摊,“不瞒你说, 这些货可不是光聚兴酒楼一家的货, 早早定下来的, 我卖给你,那些掌柜非把我吞了不可。”总之随便对方怎么劝阻,康安始终没有开口。 没奈何, 聚兴酒楼的掌柜只能带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儿, 眼巴巴的走了。他一个小掌柜不够分分量, 多缠几回说不定会起用处。 等这人一走, 船舱内的三人互相对视, 耶! 第一笔卖瓜生意成功! 康安再来金州之前, 就已经找过姜夫人打听情况。姜夫人以前在新兴隆商行工作, 对整个金州的商行势力还是了解个七七八八,有了她的情报,做起事情来事半功倍。康安就认真挑了几个势力不大不小,平日口碑也好的酒楼,作为探路石。 只要他们传回去消息,西瓜的市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开。想到这里,林屿高兴的当然切瓜,准备犒劳自家人。不料他们带来的水手船工以及镖师们脑袋甩的比拨浪鼓还快,纷纷表示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不该吃。 “吃!尝尝味道能算呢?等这趟押送了事,大家还能出去吹嘘吹嘘,你们跟大老爷和大商人吃过一样的东西!” 康平热情的招呼着,不过船上也有三十多人,如果要吃够肯定不行,尝尝味道还是可以的,船工们早早对一筐筐的西瓜眼馋,现在捧在手里,每一口都吃的珍惜,连瓜皮上白色的部分都不肯放过,啃的干干净净。 这一道奇景当然引起了其他停泊在此处的船只注意,别船员工眼巴巴的瞧着这边,口水都快淌一地,羡慕的不行!这待遇多好啊! 而林屿他们船只上的员工,在这种瞩目的情况下,越发觉得自己跟对了老板。 搞到最后,有人忍不住过来问他们,能不能卖点瓜给他们,他们愿意出高价,林屿当然答应下来。 看人吃饭肚子饿,开了这个头,光是码头上就卖掉了七八个瓜。 “这速度,完全不愁卖啊!”康安在点余量,出发之前他们一共带了三十个筐子,这一来就去掉了五筐,速度相当的快了。 而且这只是第一批成熟的瓜,后面至少还能成熟三批。 心算了一下账目,三人已经乐开了花,即使在睡梦中,也是咧起嘴角的。 * 聚兴酒楼的主家,本就是本地大佬,不仅仅是连锁酒楼还有客栈,旅店等等产业,为了满足达官贵人的需求,常常花大价钱买来各种稀有东西,就为了维系交情。 所以掌柜的带回来的五十斤瓜,不说别的,光他们自己家族的人分下去,都还不够呢!主家不由得产生后悔。当时看那小孩子年纪不大人倒精明,于是可有可无的下了订单订了五十斤,对方甚至没收定金,现在看这个架势啊,对方家大业大,甚至还舍得拿这么大的生意给家中子弟练手,不定是多么庞大的家族呢!好后悔这么办? 心里后悔归后悔,但是还有补救的余地,聚兴的老板马上把西瓜分了分,给跟自己关系最密切的人送了去,忍痛没给自己留,攀关系要紧。 他转送给了自己的人脉,人脉又转手送给更高一级,一晚加上一早,很快西瓜就出现在了金州知州的后宅。 知州夫人正发愁呢,天气炎热,人也闷闷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大人也就算了,小孩子更是恹恹的,听说有人呈上新鲜瓜果,立刻要了来,试探着给幼子送去,也许是西瓜的清甜打动了小孩的心,他居然愿意吃几口。知州夫人大喜,连忙想要派人再送一些来,好在被身边嬷嬷拦住: “瓜果虽好,不能当饭吃,现在这些也够了。” “也是,是我急糊涂了,西瓜切好放不了多久,就送去前面给大人一些,给亲戚们送一些。”夫人很快就安排好西瓜的去向,一片片切好的,被井水冰镇过的西瓜盛放在白瓷碗里,送到个人手上。 西瓜本来就是稀罕物,况且这次上市时间还比以往早呢!有幸品尝到的人,开始纷纷打听这瓜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打听来打听去,自然得知了有瓜船停留在码头的消息。这次不用提醒,拿上银钱纷纷过来抢购。 倒不是聚兴酒楼的掌柜,不想来一招奇货可居,掐断消息来源。而是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两三家酒楼也卖过瓜,还有那些停靠在码头的船只,消息瞒不住的,络绎不绝的人过来,这才刚刚下午,三十筐瓜已经缩减到十五筐,这架势,明天就会销售一空啊。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大家对于吃的衷情,真是刻在骨子里的。 康安只用眼睛一扫,就知道这么一趟赚了多少钱,一共带来了三千斤多一点的西瓜,因为是头茬成熟,不算特别多,第二茬预估能够五千左右。售价不等,但是基本都能拿到一斤二两的均价,也就是说三十筐瓜,最后会换成六千两银子,这速度,可比别的生意半年! 康安算完账又让自己滚烫的脑袋瓜清醒一下,这种西瓜再赚钱,也是一年一回的买卖,所以如果算下来也不算高。 又过了一天,十五筐锐减到七筐,林屿叹着气,“我真是低估大家的热情,本来还觉得会卖很久,想搞点新花样来着。”在现代,西瓜上市时能便宜到五毛一斤,大家是吃到不想吃,吃厌了,而这里,大家为了抢一口瓜,愿意出高价,还生怕林屿不卖给他们。 所以林屿本来还准备了后续招数,结果全没用上。 “没关系,说不定能来个聪明人,又把这套策划书用上了呢?”康安手拿账本,飞快的记录着。本来跟在他身后当助手的伙计一脸无奈,跟在屁股后面无所事事。 那伙计私下偷偷问林屿,能不能让他换个岗位,他觉得自己在白拿工钱,因为康安一个人就把三个人的事情干了,记录算账,点验,什么事情都干的又快又好,完全没有助手的用武之地。 林屿过去拦了拦康安的动作,示意他休息,康安撇嘴,不情不愿的把账本交给助手,助手如蒙大赦,赶紧去做事了。 “他做的特别慢,还不如我半个时辰全部干完呢!”康安悄声吐槽。 “可是聘用他,就是为了给你当助手,这些小事你省下时间来,不是能干更多的大事吗?这笔账算不过来啊?” 康安一想,好像也是这样,于是终于安静下来,开始在策划书上涂涂画画,删减修改。 一直等到下午时分,他们都打算返程了,聚兴酒楼的主家这才慢慢出现,一露面,拐弯抹角的求合作。在他之前,其余的三家酒楼都上门来试探过,但康安早就清楚他们的实力,提都没提策划书的事。 也就是聚兴酒楼还有这个威望。 康安淡淡的说:“既然是合作,你又有什么诚意呢?要知道,东西我们不愁卖,你也见过了。” 当然见过了,这速度真是前所未有的快,聚兴老板淡淡的想,要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求稳妥,先去找人探了消息,现在才来。 “不知道这个诚意,够不够?”聚兴老板递出了一沓纸张,上面写的,都是他的诚意。 康安接过来,挑剔的打量了几眼,其实这些东西都是些陈词滥调,老花样,入不了他的眼,但是考虑到金州特殊的商业地位,对其余商行的影响力,以及聚兴酒楼在本地的势力,康安决定勉强一下,“你先看看这个东西,再做决定不迟。” 聚兴老板拿到那本简单的册子,三两下翻阅完,结果越看越入迷,久久不语,气氛沉默。 良久他才说道:“我今日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佩服了!” “那就是可以合作了?” “当然,合作愉快!” 看过策划书后,聚兴老板早就坐不住,他满脑子都是上面的细节,该怎么实施怎么邀请人来,然后又要如何请到名人雅士来做客,一想到这个,他恨不得时间马上跨越到十天之后。 到时候,他们聚兴酒楼会举办一场前所未有的“西瓜节”!办的好必定名声大噪,独领行业风骚。 而三十筐西瓜全部售空,站在码头,遥望金州城,他们这样可以说满载而归,并且剩下的西瓜也找到了销路。 第一百七十五章 康安也是头一次单独举办这么大型的活动, 尽管从前有经验,尽管预想了方方面面,临到头时, 还是缺东少西,就算他一个人能当三个人用,也没法子兼顾。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哥坚持要让他用助手,至少助手忙碌时, 他还能腾出手来, 统领全局。事事都要自己出手,累死都不算完。 金州是个特殊的地方, 商业交流频繁,富商多,富户多,说不定擦肩而过的某个老头子衣着朴素,家缠万贯。所以在这样的地方做“西瓜节”,效果比任何地方都好。 康安砸吧着嘴, 其实心里有一点遗憾, 因为临时才想到要办西瓜节, 准备的也仓促,如果能够形成规模效应,就像清明要吃青团, 端午要吃粽子一样, 西瓜还能卖的更火。 怀着这样的期待, 康安回家收拾了一番, 提前几天去金州, 准备前期工作。 康平就只需要做好后勤准备, 在约定的时间里, 把一整船的西瓜准时送到即可。 林屿就清闲了,他大撒手,准备看二人怎么举办活动。 等了几日后,他们如约前往金州,停靠在码头时,已经隐隐能够看到城墙,以及城墙边一副巨大的宣传画,用幼儿一般的笔触,鲜艳的颜色,画了一个绿皮花纹的西瓜,上面点了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勾起嘴角笑兮兮,似乎在招揽客人。 这种奇怪的宣传画似乎勾起了众人兴趣,不少人露出都要看几眼,有读过书的有学问的,自然对这种画法嗤之以鼻,大肆批评,毕竟不是正统。而普通人则会觉得,多有趣啊!况且除了那个大西瓜之外,底下还用白话介绍了西瓜的别称,以及好几种吃法,一点没有以前那种咬文嚼字的劲头。 殊不知,宣传画不需要正统,只需要引人注目,在这一点上,西瓜宣传画显然做的很好,引起很高的话题度。 康平眼珠一转,跳下船去,装成一无所知的样子,随手拦了一个老汉打听这是什么情况,老汉居然振振有词说道:“这不是再过五天,那个聚兴酒楼要办什么全西瓜宴吗!听说到时候还要在现场邀请人进去一起吃哩!” 听老汉说完,康平兴冲冲的回来,“这次五哥办的不错嘛!街知巷闻,连路人都知道。走,我们去找他。” 二人下船后,直奔约定好的地方,康安正在跟伙计们交代情况,看到大哥过来,连忙加快速度把事情交代清楚,然后笑咪咪的带着人去看他的成果。 因为是跟聚兴酒楼合作,在聚兴酒楼街口,一走进就能看到同样的宣传画,还有同款装饰悬挂在聚兴酒楼的招牌上,醒目极了。 聚兴酒楼的老板一听说他们来了,屁颠屁颠的过来,满脸的殷勤。然后落后一步,拐弯抹角的找康平打听消息。 聚兴老板早看出来,前面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打太极一等一的高手,想要打听消息结果什么都套到,反而把自家的消息透露出去,让聚兴老板捶胸顿足。他就指望着从康平这里套点消息出来。 康平起初不解,然后很快看出老板的意图,反过来忽悠,句句属实,但句句都没透出自家真实情况。 到后来,聚兴老板回过来味,猛拍大腿,没想到这个面上看着实在,也是个滑头! 聚兴酒楼其实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有些细节还没到位,相信只需要一两天就能全部做好。 而聚兴老板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认识的,牌面上的人全都请了过来,等着那一天一炮而红。 他们聚兴酒楼已经沉寂太久太久,从一流酒楼的位置隐隐下滑,如果再不想点办法,真要掉到二流了。 正式开宴那天,清晨的露水犹在,聚兴酒楼已经是宾客盈门,热闹透顶,门口的小二一直在不停扬着嗓子喊,谁谁谁到了,然后把人请到雅间。 事情早就安排妥当,一切有条不紊,也不需要他们插手,康安突然来了兴致,“我们不如去后厨房看一看?大师傅正在做准备。” “好啊!我还没见过大厨呢!”康平也来了劲头。 像这种老字号的大酒楼,林屿还没见过后厨房,三人都挤去了后厨房。按照之前的流程,大师傅正在雕刻西瓜,先是一年四季景等常见图案,翠绿色的瓜皮在大师傅手里滴溜溜的转,很快脱去外衣,露出漂亮图案来。 “好!手太巧了!”康平恨不得鼓起掌来。 林屿心想,破船也有三斤钉啊,虽然聚兴酒楼有些没落,但是底蕴不可小觑,像这些肯留下来的老员工,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听到有人赞扬,大师傅更加激动,小心开始展示自己的绝技,雕刻了一个镂空的西瓜球,在镂空之中还有镂空,然后是切好的圆球,方便客人用勺子吃。此外,还有调过味道的西瓜汁,西瓜甜点等等,反正大厨想了好多办法,用来做成各式各样的菜色。 夏日炎炎,过于油腻的菜色让人缺乏胃口,而清爽微甜的西瓜甜点,真是让人胃口大开,食指大动。 林屿他们在后厨待了一会,然后回大厅,那里已经聚集了一群富商,隐在屏风后的琴声在大厅轻轻回荡,还有滚动的风轮送来阵阵凉风,布置的舒适惬意。 富商们小声议论着:“老钱这是从哪儿捞来的人才?竟然搞的风风火火,热闹非凡。” “我也不清楚啊,听说好像是外地来的客商,估计是想找个本地人,熟悉情况吧。” “嗨!我怎么没这个运气呢!” 有人羡慕有人酸,但都基于一个事实,经过这次以后,聚兴酒楼定然会一跃而起,势不可挡。 聚兴老板一直站在门口迎客,来的人越多他越高兴,勉强控制自己不要乐出声,正激动时,一顶小轿停稳,下来的人让聚兴老板激动的心脏都快停了。 会长!这是金州商会的会长啊! 聚兴老板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鼓起了勇气上前迎接,“会,会长,您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呀?”会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哪里会不欢迎呢?会长到来,蓬荜生辉啊!”聚兴钱老板才不会提他没给会长发请帖这茬,一个劲的把人往里面请,比对待亲爹还热情。 谢会长进大厅里落了座,在场没有比他地位更高的,自然而然被让出主位,众人都跟他攀谈说话,套近乎。毕竟那可是会长啊!凡是还想继续在金州混的,就不能得罪这个不起眼的中年男人。 而中年男人对于同坐的客人,介绍后都能精准记住他们的名字,跟人谈笑风生,饭桌上气氛非常热烈。 古代长兄日常 第124节 外面也很热闹,因为钱老板说过,除了这些自己邀请的客人,还会现场抽出两桌人来,邀请他们进来吃饭。聚兴酒楼怎么说格调都很高,能够免费吃一顿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摩拳擦掌,等着中奖。 午时一到,正式开宴,小二们开始把一盘又一盘的新品端了上来,都是前所未见的菜品,加上厨师的妙手,做出的菜新奇有趣,而且还好吃。 尤其是这次,钱老板还学聪明了,给每个菜都新取了一个好听吉利的名字,哪怕不是为了菜色,光听名字也值。 菜品上齐后,压轴的是西瓜蜂蜜酒,淡红的颜色乘在半透明的琉璃杯里,杯壁上还挂着清透的水珠,一看就是透心凉心飞扬的好味道。 一桌宴席,宾客尽欢,已经有人打算订购这么一桌席面,然后邀请自己的客人来见识见识,钱老板打着哈哈,楞是不说价格,打算狠狠的赚一笔。都是富商,有钱的很,这么会在意这点小钱呢? 还有人打包饭桌上的甜点,准备让自己的夫人孩子也尝上一尝,而经过精加工的甜点,价格又要更贵,总之是大钱要赚,小钱也不放过。 等到客人走光,钱老板正要让人收拾桌面,商会会长笑吟吟的站在他身后,“钱老板,想必背后有高人指点?” 钱老板擦汗,“哪里有什么高人,合作,合作而已。”他怎么肯轻易把自己的底泄出来。 会长微微一笑不可置否,但他的笑容总让钱老板觉得,他知道很多。 钱老板流着汗把这尊大神送走,心里也明白瞒不了几天,毕竟会长的消息渠道比他广多了。 但瞒一天算一天。 今天算是正式的席面,也是规模最大的,此外还有第二天跟第三天的活动,除了最全套的席面, 另外还有切好的西瓜,各种西瓜甜点,西瓜酒等等,专门开辟了一个小窗口,供那些贵妇闺秀根据口味不同来选择,一时之间,城内的话题都围绕这西瓜展开,仿佛如果没有吃过见过,就落伍了一样。 虽然买西瓜花了一大笔钱,但通过精加工和宣传后,钱老板狠狠的赚了一笔,乐开了花。 而林屿也同样赚翻,他们手握唯一产品渠道,加上稳定的品质,跟钱老板合作是共赢共赚。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这些甜点源源不断的进入各家各户, 成为一种新的风尚,如果谁说自己没有吃过,没有见过西瓜宴, 那就落伍了! 做生意就是需要消息灵通,快人一步,如果看不清风尚,别说吃肉, 就连喝汤也喝不上了。 所以西瓜买的好, 理所当然。 康安正在盘算收益和成本,旁边助手羡慕的看着, 他们还要慢慢拨弄算盘珠子,而二东家只需要用眼睛瞟几眼,就能准确报出数字来,这本事,不愧是东家啊! 而康安越算越是心动,这西瓜实在是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啊!他们当初买种子用了二百两, 如果算上种植的人工, 船只运费等等, 成本就算二千两吧,可是一共赚了八万多两! 因为西瓜产量非常高,一亩地能达到四千到六千之间, 每一斤二两, 可不是这个数目? 康安算完都不敢相信, 他又重算了三遍, 才敢肯定, 真的是这个数目。 康安屏住呼吸, 装做毫不在意的样子, 挥挥手让助手离开,自己带着账本进了书房,用一种梦幻的语气说:“大哥,你来看看这次的收入。” 林屿心里大致有底,调侃着:“那我来看看到底是多少钱,让我们的金算盘都激动成这样。”他略翻两页,确认无误后,“不错,赚的不少啊。” “这叫赚的不少吗?这是赚的很多吧?而且成本如此之低,如果能够扩大规模,种上五十亩,一百亩...”康安畅想未来,“那能赚多少钱啊!” “然后我们家的瓜田外面,都要被人踩塌咯!”林屿笑,“你当别人没长眼睛的吗?我们运了多少瓜出去,价格多少,很容易就能打听出来,这种暴富的机会谁愿意错过,你等着,西瓜种子的价格马上就要涨起来。” “幸好我们提前留够了种子,这点倒是不愁。”康安顺嘴说,而且他们为了留西瓜种,还自酿了不少西瓜酒,留着冬日来喝。 “反正呢,赚了钱也低调些,不要到处说。” “那我肯定知道,可是大哥,这些银子就这么留在手上吗?放不下啊!”康安犯愁,让他眼睁睁看着七八万的银子白放着,先不说利润,就是安保也是个问题啊,被人一偷,那可什么都没有了! 林屿想了想,“这样,一部分兑换成金子,体积小,一部分换成耐放的原材料,反正现在也是夏天,原材料便宜,早晚也是要买的,最后剩下的部分,只能换成银票了。” “那就这么办吧。”康安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一一照办。自从家里的银子逐渐多起来,他们在卧室的内墙里砌了一个“保险柜”来分开存放,,钥匙只有两把,用林屿的话来说,叫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降低风险。 处理好收益后,林屿终于想起另外一个问题来,“康安,这次西瓜节的事是你全权处理的,办的非常不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去干点什么呢?” 康安脸色一下子刷白,“大哥...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他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的看着林屿,似乎只要林屿说出一句嫌弃的话或者眼神,他就会崩溃。 不,不要这样... “这小脑袋瓜一天天的,想什么呢!”林屿哭笑不得,又故意板着脸说:“我好容易养到这么大一个弟弟,难道还要送出去便宜别人?当然是要给自家留着,让他好好干活!”随后他又缓和了口气,慢慢解释道:“个人有个人的天赋爱好,你看希希喜欢画画,就让她学,如今楚楚喜欢到处游山玩水,也由得她去,赚钱就是为了让你们有更多的选择,不会被金钱困住。我瞧着你非常喜欢上次策划西瓜节,再累也不叫苦反而越发来劲,于是想要问问,你是不是更喜欢这个行业,如果是,就开个专门做策划的铺子又如何?练手练手,想怎么练就怎么练。” 康安刚才高悬的心脏慢慢放下,他沉思不说话,林屿不也催他,孩子还小嘛不急。 过了一盏茶功夫,康安这才缓缓摇头,“算不上喜欢,就是新鲜,觉得这个策划新鲜有趣,能做一些平时做不了的事情,真要让我天天干这个,我反而不想干了。”他抢先堵住林屿的话头, “大哥,如果我真有喜欢的,想干的事情,我肯定第一个说。” “真的?” “比银子还真呢!” 既然这样林屿也就安心了,反正孩子还小,兴趣爱好一会儿一变,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变了,且随他。 话又说回来,因为要采购原材料,林屿才发现库房小了,老院子改成了小库房,而挨着绢花作坊还有一个大库房,现在居然还是不够用!他不得不找了一个施工队,让他们加班加点,用最快的速度重新盖了库房,有了加班费,施工队的速度也快,新库房面积大不说,还修的高,高货架在里面摆的整整齐齐,原材料也摆的好好的。 不过等金子兑换回来后,林屿看个新鲜,这些金子并不像电视剧的道具,是一个个整齐的元宝状,更像是马蹄形状,带着手工制品的不规则,看过新鲜后,被妥善的收进保险柜里,银票也是,用牛皮纸仔细包裹了好几遍,还放了驱虫丸。 身家万千,也只能睡三尺床,吃三顿饭,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不然还烧包的喝一碗倒一碗? 林屿还额外酿了一些西瓜酒,因为成本问题没有售卖,都是留个亲朋好友喝的,还有白知州的那份,此外,林屿想了想还给新上任的章县令预留了两坛。 清甜的滋味,让人回味无穷。章县令喝着小酒,观察着屋檐下的雨水,滋味无穷。 “这才叫享受啊!”章县令哼着小调,屋外都是成片的雨水,屋内是一片清闲,连公文都处理完毕,何不享受享受? 师爷穿过回廊,怀抱公文,心里想的却是别的,这雨水一口气下了大半天,虽然雨势不大,但连绵不绝,只怕城内低洼处又要积水,幸好他刚刚换了住处,淹不到他家,真是机智啊! 第二天雨水看似变小,但昨日的雨水积蓄的够多,连河里的水都涨了起来,蔓延到了河岸线上。 因为作坊就修在河边的荒地,首当其冲被淹了,积水也不高,就刚刚蔓延到脚背上,但一踩一个湿,脚长期泡在水里哪里能行?寒气会入体的,林屿只得给员工放了两天假,让她们等到雨水停了再来上工。 就算上工也不急在着一天两天。 员工们纷纷感恩戴德,再三保证等到重新上工,一定会努力赶进度,把放假的工作量补回来。 这个林屿倒不在乎,反而是这些熟手员工更重要。 员工们临走前还记得把工具和半成品搬到桌子上,然后才锁好门窗,回家去休息。 林屿检查完库房等等,这才跟胡婆婆一起归家,胡婆婆锤着肩膀说:“人真是闲不住,忙起来还不觉得,一闲下来浑身不自在。” “可就算是工具也要休息上油嘛,休息好,能更好的工作,顶多也就是三天的功夫。”林屿安慰道,“好好休息啊。” 胡婆婆摆摆手,进了院子。 林屿回家后先进了库房,点了点库存的米面,发现家里随时都放着足够半月吃的干货,也就放心了,至少不用担心没吃的。 康平望着雨水,唉声叹气的,一下雨大家都不能出门了。 康安也担心的很,但他想的更细,“大哥,咱们要不要提前把东西收拾收拾啊?” “也好,把贵重的不能沾水的放高些,不然泡坏了也够受的。”林屿想想那些家具啊书籍之类的,可不能泡水,赶忙去书房,先把这里东西垒到书架顶部,又包了牛皮纸,才算是放心下来, 这样这些好容易收集到的书籍才不会损失。 一下午他们就忙着干这个,累的腰酸背疼。 因为下雨的关系,才下午四五点的时辰,天已经擦黑,又过了一会儿就黑透了。林屿点了好几盏油灯,还是觉得不够亮堂。 “要不然今天早点睡吧?” 林屿摇摇头,“这雨下的人心慌,睡不着。”早上雨水才到脚背,中午漫过脚背,现在都到了小腿肚,这个架势不对劲啊!林屿生怕自己一闭眼,再睁眼水就蔓延到大腿了。 “要不然我们轮流守夜吧,剩下两人去睡。”林屿不由分说,“睡觉是为了保持精力,如果陪着熬夜,需要出力又怎么办?” “那我们就睡在书房,随时叫我们。”他们商量好守夜顺序,强行闭上眼睛躺在书房的卧榻上。 林屿点着油灯,蜷着腿坐在卧榻边,随手翻着一本游记,耳朵里听着外面不断的雨声,越听越是烦躁。 林家村挨着河边,而整个长兴县也靠近江边,这才有码头运输的便利,凡事有利有弊,一旦遇到这种雨水泛滥,那可就糟糕了。 外面一片黑,什么都看不清,林屿也摸不清到了什么时辰,本来想要堂屋看一看时辰,一下脚,这水都蔓延到膝盖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林屿差点跳起来, 勉强稳住,下脚感受一下深度,的确在膝盖之上, 他淌着水去推开门板,更猛的一波水涌了进来,原来外面的水势更大更汹涌,院子里的木质工具都浮了起来, 飘在水面到处乱晃, 撞的咣当作响。 林屿立刻折返,摇醒两个迷迷糊糊的弟弟, “快醒醒,雨水漫进来了!” 康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哪儿,哪儿呢?”他一轱辘翻身,看到这个样子,吓了一大跳, 立刻把旁边的人也推醒:“水进屋子了五哥快醒醒!” 康安睁眼后, 看到屋内的情形慌忙去套衣裳, 左袖子都套到了右手上:“怎么办!” 他们两都慌乱无助,齐齐看向林屿,林屿也没辙, 但他知道自己这时是主心骨, 不能乱, 于是假装镇定, 理顺思路, “你们两先去厨房, 把能吃的东西翻出来, 再带上干净水,再去卧房把澡桶翻出来,东西都放进澡桶里。” “那大哥你呢?” 林屿再次拉开门,“我去通知其他人!” 大晚上的,其他人还在睡梦中,如果不早点提醒,等水进家门了还不知道! 林屿也顾不上其他,艰难跋涉走到院子里的大门后面,那里挂了一个铜锣,本来是作坊备用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不然光靠他扯着嗓子喊,得喊到什么时候去! 咣咣咣,尖锐刺耳的铜锣声响彻黑夜,立刻把人从睡梦中吵醒了,不少人翻了个身,十分不耐烦,大晚上的闹什么闹!但也有警醒的,借着外头的微光看清楚,卧槽家里进水了! 这下赶紧翻身起来,小孩哭大人闹,整个村子都被折腾醒了。 隔着老远,三叔把一家人都叫醒来,侧耳倾听声音来源,放下心来:“总算大家都醒了,不用想法子喊人。”光凭个嗓子叫,叫哑了也未必能通知到多少人。 三婶正在把小孩子叫醒,顺便让人把干粮拿出来,这时候万分庆幸自己家里经常放着吃的,一边让人把睡迷糊的孩子放进澡盆里。 “你们先收拾,我出去看看情况。”林青山一挽裤子,就要涉水出去。 “路上小心,拿着棍。”三叔把门后的顶门棍拿了起来。 林青山捏着棍子,谨慎点头,毕竟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他不知道,有个防身武器很重要。他出门后,想了想先朝林屿那边走,想要提醒堂弟起身。 平时很短的路程显得格外艰难,方向感也没了,好容易走到,林青山庆幸的看到,林屿正在大门口咣咣的敲铜锣,显然早就醒了。 “小屿,你们没事吧!” 两个声音同时喊道,原来是春霞姐也涉水过来,林屿松开铜锣:“我没事!你们呢!” “我们也没事,但这下该怎么办啊?”春霞出主意,“要不然咱们换个地势高的地方吧!” “能换到什么地方去呢!整个村子地势都很平,还靠近河边,万一再在路上碰到什么坑洞陷阱,更容易出事!”林青山觉得这个主意不怎么样,立刻反驳。 林屿也是这么想的,暂时观察水势然后再做决定,现在黑灯瞎火的,如果遇到什么漩涡,那才完犊子。 古代长兄日常 第125节 商量好后,三拨人马分开,林屿继续敲着铜锣,估摸着村里人醒的差不多,用麻绳腰上一栓,扭头回家。 康平和康安翻遍了整个厨房,把能吃的东西都找出来扔进泡澡桶里,还有木盆子,什么饼子点心,什么方便扔什么。 林屿又翻出一点红糖和绵白糖,这些东西能够快速补充能量,也需要,另外就是伞,火石,杂七杂八的东西,这种时候不得不庆幸,因为有洁癖的关系,林屿给每个人都备了澡桶,客房也有,足够装东西了。 康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心疼,这些都是平时置办的,现在只能任由它们泡在水里,全毁了。 就他们收拾东西的功夫,水蔓延到大腿上,不好继续耽误时间,林屿去把后院的梯子搬出来,用麻绳把澡盆捆到一起,爬到了屋顶。 当初修院子里,房梁修的高,所以爬上去之后,短时间内水是漫不上来的。 林屿把麻绳暂时栓到屋脊兽上,托着下巴叹气。 爬的高了也看的更清楚,在微弱的月光之下,整个村子凭空矮了一截,水面反射着月光,还有哭闹声叫骂声,乱哄哄的。 偶尔吹来一阵风,冷的三人打个寒噤,康安哆嗦着去拿薄毯子,三人裹拢一团,一时相顾无言。 “大哥,我们就这样待着吗?”康平看着水面,痴痴发问,“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少就三天,多就五天。”林屿心里没底却做出十足把握的样子,“昨天,不对,已经是前天,前天跟昨天都在下雨,下游的水还来不及排走,所以才涨了上来,等到雨停,顶多三两天也就没事了。” 康平貌似被安慰下来,盯着水面发呆,林屿继续说道:“就算睡不着也要闭目养神,不然白天怎么撑得下去?睡吧,我盯着呢。” “还是大哥睡吧,我好歹刚才也睡了一会儿,现在不困。”康平反过来劝着,他也是真的睡不着。 林屿想到折腾了大半夜,白天还不定是什么情况,于是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睡,后半夜时,听着听着耳边的动静就大了起来,原来天空又开始飘起了小雨,估摸着现在水势能蔓延到肚腹,还没有停下的趋势。 康安把雨伞撑开,一起望着雨水发呆。 林屿开始心疼自己收藏的书籍,虽然已经尽力放进书架高处,还有放置在书箱里,但一旦损坏,想买都找不到,唉! 康安则是苦中作乐,“幸好我把银票藏到横梁上了,淹不着。” “咦?原来你那会儿是去藏银票了吗?”康平惊讶。 “银票不好带,只能藏好,那些都可是东山再起的本钱啊!”康安碎碎念着,“等到大水退了,还要先打扫干净,然后再看看那些材料能不能抢救回来,能用就用,还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一副什么都计划好了的样子。 林屿也没打断他,于是胡思乱想不如想点怎么灾后重建,也算打发时间。 他们就着点心喝了水,胡乱填饱肚子后,继续待在屋顶上,不过带上来的干粮有限,还要省着吃,至少要坚持五天。 烟雨蒙蒙,康平还有心情开玩笑,“突然觉得以前大哥让我们学游泳,非常有先见之明。” “那当然!这些可是生活必备技能,我的不传之秘,你捡着便宜,就自个偷着乐吧!”林屿故意说道。 他们两刚开完玩笑,院子门口就传来扑通的声音,村长大伯伯的声音传来,“小屿,你在吗?” “我在,大门开着呢!” 村长费劲推开门缝,努力挤进来,“哟,居高临下,不错不错。” “咱们村里不都这样吗?” 村长大伯伯碎碎念道:“还是你当初脑子灵活,还带着大家赚了钱,这才都修了砖瓦房,涨了水也有地方待。” 林屿都忘了这茬,这时才想起来,的确,如果是以前那些稻草房,泥砖房,不用涨水,在水里泡上半天就能冲垮。 村长来也是为了这事,他也不耽误直接说了:“下河村的房子就是黄泥砖,现在都垮的差不多了,我来是想问问...咱们要不要把人带过来...都是乡里乡亲的,还有孩子老人,我也不忍心让人家在水里泡着啊...” 但村长也不敢轻易把人引过来,再是乡亲,也最好别考验人性,万一翻车了呢? 林屿捏了捏鼻子,这事的确难办,但也不能因为难办就不救人啊!他只能这么说:“大伯伯这样,人肯定要救的,我们先让出几栋村里最边缘的房子来,让大家挤一挤,下河村的人就集中带在一块儿,这样总行吧?万一他们闹幺蛾子,也不会波及到这头。” “这个主意好,两全其美,就这么办了!”村长讨到主意,扭头准备回去办,林屿实在不忍看着大伯伯独个涉水回去,就要下屋顶送他,康安跟康平两人争着要一块去。 “你们两守好家就行,我带着铜锣呢,如果真的要叫你们,我会敲锣的。”林屿点了点挂在腰上的铜锣,现在这可是秘密武器。 二人只能看着林屿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林屿扶着村长去了他家,路上非常费力,索性也不撑伞,直接走,好容易走到村长家门口,下河村的王村长正可怜巴巴的望着,原来他已经过来求援,只是没得到准信,只能干等。 帮人就帮到底,林屿把铜锣暂时借给他,让王村长回去喊人,同时自己跟村长大伯伯一起清理出七八栋房子,让下河村的人有地方待。 好在村民没有多想,哪怕是平时最吝啬抠门的人,听说让隔壁村的人避水,也是二话没说就让出来,林屿眯着眼睛在脑后勾勒出林家村房子的位置,让大家分别落到不同的位置,这样就能隔着屋顶喊话来传递消息,用不着非要涉水过来。 作者有话说: 以前建房子比较便宜的建材就是黄泥和了稻草做成砖,晒干了用,优点是省钱,缺点是一旦泡水,全部完蛋。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下河村的人陆陆续续的被安顿下来, 大家拧衣服的拧衣服,吃东西的吃东西,休息恢复体力。 王村长忙前忙后的, 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饼子,心里的愁绪满满,连一点场面话都不想说。 村民也没人说话, 最后, 呆呆的说了起来:“以后怎么办?我们的作坊,农田, 又该怎么办?” 等到水势退去,他们又该怎么生存呢? 王村长一听这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正是需要齐心协力一起共度难关时,偏偏有人说些丧气话。 不过还没等王村长反驳,其余的村民就齐齐说道:“我们现在还留着命在, 就还有机会翻身, 总比其余地方好多了!” 那些比他们还低矮的地势, 不定成了什么样子,被水一冲也不知道还剩下什么,至少他们现在家人还在身边, 要紧的东西都还在。 王村长暗自点头, 鼓励大家说:“以前难道没遇见过旱灾水灾?我们的祖祖辈辈都没碰到过类似的事情?单说二十年前的三年大旱, 家家户户连草皮都吃光了, 还不是熬了过来?” 在场人岁数偏大, 也还记得二十年前的旱灾, 那时候人人自危, 每天为了挑水走上几十里,虽然极其艰辛,不也熬了过来? “再说了,我们总归还是有点底子在的,只要等水势退去,早晚会变好的。”王村长心里没底还要装出胸有成竹的模样,信誓旦旦的保证着,还尽力举例子,以前忙活一年兜里都没剩几个钱, 现在至少家家户户兜里有余钱,挺个一两年没问题。 给大伙吃了定心丸后,王村长这才重新安静下来,大伙望着雨水出神。 忙活了一上午,转眼又到了中午,啃着没滋没味的干馒头,喝着凉水,林屿注视着空气里的水分,现在老天爷终于给面子的停了,但空气里湿度不减,总觉得衣裳穿在身上也是湿漉漉的。 他们仨坐在屋顶上,架着梯子方便上下,康安突然嘿嘿一笑,顺着梯子爬到院子里,澡桶被细麻绳栓在院子里,飘不远。 康安爬下去后在澡桶里翻了半天,最后拿着半罐蘑菇酱上来,得意的晃了晃,“这是之前吃剩下的,没想到还有半罐,总算能改一改口味了。” “快给我来点,这干馒头实在太难吃了!”康平连忙把干馒头伸了出来,康安麻利的给馒头上盖了一勺,林屿看着覆盖红油的馒头,扑哧一笑:“这算不算有先见之明?” “绝对算啊!” “不过咱们仨都会凫水,真有问题也能游出去,这才是真正的先见之明。”康平说道。 “还是以前大哥按头让我们学的。”康安接话道,不光是他们两,两个妹妹也不例外,特意让春霞姐教过,押着他们能在河里游一个来回才算完。 现在想想,这些技能可能平时用不上,但关键时刻能救命。 林屿也是觉得生活技能必须学会,这才按头让学,与其能派上用场,倒是希望他们一辈子都领悟不到这个道理呢,那说明他们一辈子都过的非常顺遂。 康平又开始念叨起,自己只会最简单的凫水姿势,跟狗刨差不多,林屿开始说起凫水的各种姿势,以及跳台跳水,压水花等等,他不记得花样游泳的标准,但他可要吹啊!吹牛吹的找不着边,充满了苦中作乐的心态,一边吃一边彼此说笑,好像自己不是身在屋顶躲避水灾,而是在什么宴会中谈天说地。 不过说笑过后,林屿又觉得自家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如果水势一直不退,或者在变大,他们总要想点其余的法子。 “康安,这个澡桶坐上一个人,会不会沉?” 康安立刻说,“我去试试?” 他爬了下去,把吃的用的暂时挪开,自己努力在桶里动弹,林屿趴着看澡桶的吃水深度,还好,只陷下去七八寸,应该不会翻船。 “还好,能载人,问题不大。”康平看完回来,“大哥,我们能靠这个澡桶干嘛?” “最后的退路而已,一直在房顶上带着也不是个事,顶多候到明天,如果水也没退,县城也没人找来,我们就要自己想办法了。”林屿长叹一声,“先把要紧东西分一分,每人揣一点防身,如果不小心失散了,等到洪水退了,再慢慢的在村里汇合。” 康平手上一紧,“失散?” “丑话我先说在前头嘛,万一,万一的话,一切都以安全为重。”林屿安慰道,“不过,章县令 也不是白干的,昨天夜里水就涨了起来,动作再慢也该反应过来,最晚明天就会派人来看看的。” 只是救援多半是别想了,顶多就是通个消息,告诉一下大家耐心等待,但有了衙门的保证,众人心里就会燃起希望,再难的处境也能坚持。 因为心里怀着这个念头,林屿一直在思考怎么办,但也不能全等着别人的救援,自己也得想办法,他思忖着,锯子和斧头一直挂在柴房,没那么轻易被水冲走,如果真倒霉,还能砍下大门做一个浮板,做一个简易小船,多增加一分的救援几率。 下午,村长隔着屋顶传话,问他接下来怎么办,商量一番后,最终还是同意了林屿的做法。 这一天格外的难熬,好像时间被无限的延长再延长,好容易才等到晚上,三人裹着毯子挤到一团取暖,夏日的夜里泛凉,一颗星子也看不见,夜空之下好像只剩下三人,抱团取暖。 本来说好守夜的,也不知道什么会后林屿就睡着了,大概是精神太紧绷,之后一旦放松下来人就开始犯困。 再睁眼时已经天已经开始亮起来,隐隐能听到其余村民活动的动静,康平伸个懒腰,第一时间先爬下梯子,惊喜的说:“大哥,水势停了!” 昨晚天黑之前他在柱子上留了一道痕迹,作为观察点,结果一夜过去,一直停在那个位置,甚至好像还往下降了两个手指宽。 “真是好消息!”林屿精神一振,也过去看了一眼,水位停留在柱子上,他估计了一下柱子的高度,水位应该在他胸口左右,初步估计在一米四到一米五左右。 “我们在等等,吃过饭后如果还没人来,我就试着出村看一看。” “不,我去!” “还是我去!” 林屿想了想,“康平你的身手更好,你自己一个人留下我不担心,让康安跟我一起出去。” 这次反而是康安提出反对意见,“不,正因为康平身手更好才应该让他出去,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身手好才能及时应对,我留下又不会又任何危险,就这么决定了。” “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现在当然是以求援为主,集中力量先出去,村里都是熟人,有问题我也会呼救,真的没事。”康安打定主意后,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无奈下,林屿只好让他先留下,并且把防身的棍子给他留下。 “我们先走了,这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上县城的人,争取天黑之前回来,如果暂时回不来也不要担心,耐心等着就是。” 林屿手拿杆子,拆了门板,小心试验了承重,一点点小心划水,从大门口离开。 起初划水没找到手感,杵一下门板到处打晃,根本动不了,林屿索性停手,顺水漂流,只有到了需要控制方向时,这才出手转上两圈。 平时去县城需要一个多时辰,现在需要的时间就更久,都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不过越是靠近县城,积水也就越来越浅,最后只到了小腿肚深,因为还要这个临时交通工具返回,林屿只能跟康平费劲的拖着门板,花了比想象更长的时间,才终于到了县城。 城内还有积水,但城门口还有守卫,正在疏散人群,组织人手排水,忙的头也不抬。 林屿最担心的,莫过于县城没人主事,秩序崩坏,如果那样他们也就只能自求多福,没想到城里还好好的,无疑是个好消息。 林屿把门板随手一放,就有人喊起来:“城门口不能随便扔东西!呀,是林老板呐!” 对方认识林屿,林屿却不认识他,只能疑惑道:“你是?” 对方摆手,“我平时跟在孙衙役后头,见过林老板几次面,你应该不认识我。” 林屿歉意说:“抱歉抱歉,记性不好。” 古代长兄日常 第126节 “咱们先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孙衙役不是去通知村里了吗?怎么,你们没碰到?”那个城门卫随手一拍脑袋,“肯定是路上错过了!” “八成事,还要劳烦大哥说一遍怎么回事。” “其实也就是县令大人的安排,县城也被水淹了,昨日一整天,章大人都在忙着水灾,加上没有船,只能干巴巴等着,两边断了消息。今天好容易找到几艘渔民打渔用的小船,章大人连忙组了一队衙役,让大伙先去通知村里人,耐心等待洪水退去,等到水退了就好说,就是这个消息。” 一颗大石落下,林屿终于安心,现在雨也停了,即使没有救援硬熬几天,日子也能过得去,这次水灾算是过去一半。 第一百七十九章 林屿有心去找章县令说说话, 可惜听城门卫说,章县令忙的脚不沾地,一边要组织人手救灾, 一边还要跟上级汇报,哭穷求物资求人手。 为此,林屿只能先掉头回去,等过几日大水彻底退去, 再来说话。 这次回去又花了好几个时辰, 时间已经花去大半,快到傍晚时分, 终于到了村子口。 费劲的回了家,康安等的脖子都长了,此刻终于见到人回来,激动的过来接人,顺便报告着好消息,“大哥, 快到中午时, 有衙门的人过来宣布消息呢!” 尽管已经听过一次, 林屿还是又听了一遍。 “是衙门的衙役们,说衙门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况,只是大水没退, 让我们再坚持几天。” “这个我知道, 路上应该是跟衙门的人错过了, 空跑了一趟。”但至少有了盼头, 林屿一边说着一边对比了临走前在柱子上划的痕迹, 又降下去一截, 鼓舞着他们坚持下去。 眼前没了危机, 林屿就开始思考该怎么处理后续,重建工作可是比自救更重要的。 一夜过后,水从胸口慢慢退到肚腹,然后是大腿根,陆陆续续的有人从屋顶下来,开始清理屋里少了什么东西。 院子里乱糟糟,淤泥糊在家具上,搅动一池浑水,雪白的墙壁上有着深深浅浅的泡水痕迹,原来干净整洁的院子,惨不忍睹。 “没事,至少我们活下来了嘛!”林屿安慰着两个弟弟。 “以前什么都没有,还不是坚持了下来?我不怕。”康平比划着自己的胳膊,“大哥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水彻底退下去估计要等到明天,我们先清理出一个睡觉的地方吧,还有换洗衣裳。”别的不说,这几日待在屋顶,实在又脏又臭,第一要紧就是先清理好自己。 没有清水,勉强寻到几块干净的布料,先把床榻上的泥巴扫下来,清理出一个样子来,林屿则开始在院子里寻找趁手工具,准备做一个过滤饮用水的竹筒。 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得不到干净的饮水,做一个简易过滤筒是当务之急,索性家里还剩了一点冬天的木炭,碾碎之后铺好一层,再盖上一层棉布,做了三层后,勉强算是能用。林屿拿着竹筒出门,准备告诉村里人这个法子。 才刚走到三叔家,他们也已经从屋顶下来,正在忙着垒沙包打扫墙垣,三婶望着被水泡的麦子,心疼的直抽抽,连声骂着贼老天糟蹋东西。 还有后院养的鸡鸭,机灵的跟着跳上高处,不机灵的全淹死了,不过倒是顺着河水有好几条鱼进了家门,正在到处扑腾想溜走。 三婶正打算拿这些鱼填饱肚子,怎么舍得让鱼游走,使出浑身功夫正在捉鱼。 林屿过来时三叔正在忙活,林屿连忙告诉他们,被淹死的动物一定不能吃,容易出事。 “这东西怎么吃不得?也太可惜了!没事,这顶多才两天,以前也吃过死掉的猪羊,哪有出过事呢?”就算现在家里有了钱,三叔依旧节俭的很,当然这在村里也非常常见,老一辈过惯了苦日子,剩菜剩饭都舍不得倒的,打算下一顿继续吃。 林屿吓唬他:“三叔你想想,这洪水多脏啊!从上游冲下来,不知道夹杂了多少脏东西,然后这些家禽死了之后又泡在水里,一泡就是两天,说难听一点,这不是那什么水吗?三叔只要略想一想就知道,这东西还能吃吗?” 三叔被林屿活活的说恶心了,他摆摆手,“不吃了,我们肯定不吃了。”现在听着都反胃。 “不仅不能吃,还要防着这些东西腐烂后,惹出病来。”林屿看着这些家禽又想起另外一桩事来,死掉的家禽一定要好好处理,挖深坑埋掉,这事也急的很,林屿抬脚就朝着村长家走,准备提醒他们。 “我跟你一起去,省的那老货不听劝。”三叔也跟着一起去找村长,到村长门前时,他也在清理院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林屿把简易净水装置,以及家禽深坑掩埋的事情说了,村长迟疑,“只怕村里人未必乐意啊,这些家禽也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谁舍得?” “吃了要生病,最后再去看大夫,到底是省钱还是亏钱?”林屿语重心长,“再说了,现在县城也被淹了,那些药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补上,如果再一窝蜂的生病,大伯伯你想想会发生什么事情?” 村长一个咯噔,立刻明白林屿的未尽之语,老人们嘴里经常念叨一句话,大灾之后有大疫,焉知不是动物腐烂的锅呢? 他马上点头,“我懂了,这事我一定照办,明日大水彻底退去,我就组织人挖坑。” 这边安排好,就涉及到下河村过来避难的人们,他们还准备过来道谢后再离开,毕竟人家还收留一场。 林屿跟他们强调过净化饮用水,掩埋家禽的事情,王村长几次张张嘴,很是纠结,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直言说道:“林老板,我对怎么恢复,怎么重建一点头绪都没有,能不能你来出主意,我来干?”他这话等于把主动权拱手让给林屿,自己后退。 王村长的大儿子瞪大眼,悄悄扯亲爹的衣角,怎么能这样呢!以后大儿子又还有什么脸面接任?要知道现在村长多半都是直系接任啊,他想要阻止王村长继续说下去。 不过王村长继续说:“一把年纪了我还什么不懂,与其糊里糊涂的把大伙儿带沟里,还不如交给有能耐的人。”而面前这个人就是。 林屿眯了眯眼睛,他对比管一大波人,行使权力其实没什么兴趣,或者说,他只是出于前世教育,尽力对能帮的人伸出援手而已,所以他微微一笑,避开话题,“我又有什么经验,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如果王村长有心,到时候咱们一起共度难关就是。”也算是承诺不会不管下河村人。 王村长得了保证,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这样就挺好。 现在要做的就是先保证基本饮食,然后再一步步的清理,虽然井水不能喝,但是用来清扫已经足够,把三人都累的够呛,林屿都开始想,自己为什么当初要盖七八个房间,把自己累个半死。 三人一商量,得,暂时别管其余地方,整理出一个能睡的书房和厨房,能提供基本生活就行,另外还要把家具什么的擦洗干净,不然就洗不干净了。 林屿正在心疼的晒书,好在转移及时,只有三分之一的书被浸湿了,还能抢救一下,院子里放着简易净水器,一点一滴的往下漏。 “大哥,作坊怎么办?”康平想起这个,突然发问。 “先空着吧,布料什么的也泡不坏,坏了再说。”现在谁还顾得上挣钱啊?先清理自家损失吧。 不过林屿又庆幸,幸好妹妹们没在,少两个人遭罪。 正弯腰捶背的清理院子,呼啦啦从外面涌进来一群人,自带着扫帚抹布等等,一碰面就开始过去抢林屿的活干,还干的又快又好,把林屿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其实清理东西很辛苦,但林屿知道现在家家户户都遭灾,管自家还来不及,加钱也请不到人?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干。 王村长落后一步,见此情景赶紧解释道:“我们是过来帮忙打扫的,林老板你帮忙救人,我们也就是过来帮个小忙。”说着就给使眼色,让那些人加快动作,于是他们扫地的扫地,擦家具的擦家具,动作比林屿他们仨麻利十倍。 林屿抹把脸,他干活速度的确不行,算了,术业有专攻,先让他们干,然后把工钱补上好了。 康平康安也垂头丧气,转而去搬东西晾晒。 林屿跟王村长站着说话,提到工钱他连忙摆手,“不能要不能要,其实不打扫我们也没事干。” 下河村条件不行,三分之一的房子被泡塌了,他们也没地方可去,顶多就是把衣裳碗碟清理出来,另外盖房子?不知道哪个年月的事情。 林屿看着他们麻利的动作,思索后,“有没有想过这段时间搞一搞集体规划?” 王村长精神一振,重点来了!“这个要怎么做?” “我举个例子,一个人假如给自己做饭,可能需要半个时辰,对不对?可是如果他做两个人的饭,并不会需要一个时辰,反而会缩减到六刻的时间,以此类推,做的饭越多,其实总体时间反而是缩短的,也就节省了时间。重新盖一栋草屋也是如此,有人打原材料,有人和泥,有人挖地基,然后有人专门照顾后勤,半个月才能盖一栋屋子,平均下来可能只需要十天,这也是集体规划的好处,就跟流水线生产差不多。”林屿把原理解释清楚,如果下河村要重建房子,不妨暂时找个人统一规划统一管理,先用最少的时间精力,把最要紧的事情干了。 王村长听的不住点头,又厚着脸皮让林屿说的更详细一点,林屿干脆拿着纸笔,详细的给他写下来,要如何安排人手,如何管理。 王村长郑重的把纸张收好,再三谢过才离开,就这么一个时辰的功夫,院子已经被王村长带来的人打扫的干干净净,让林屿觉得这个计划更加可行。 第一百八十章 村里千头万绪, 样样都要重新来过,可以说没一个闲人。先处理好基础,然后就要去田里看抢救庄稼, 毕竟这关系到后半年的口粮。好在这时,老天爷大概也觉得自己过分,一连好几日都是大晴天,方便大家及时的收割麦子, 祈祷能够救回一二。 王村长按照林屿指导过的法子, 把村子里分成几个队伍,一部分割麦子, 一部分做饭,省下来的人手比平时收割速度还要更快,更有效率,甚至连半大少年也知道现在是要紧关头,一部分帮着洗菜摘菜捡柴火,一部分照顾好年纪更小的孩子, 也不区分谁是谁家的小孩, 亲密无间, 同心协力。 住在一个村里,难免会有牙齿磕到嘴唇的时候,你抢了我家的菜, 我捡了你家的鸡蛋等等小纠纷, 村长的职责之一就是调节这些纠纷, 各家各户牙尖嘴利吵的不可开交, 动手的都有, 现在这么和谐还其乐融融的场景, 还闹的王村长不习惯呢。 他在做饭的地点巡逻两圈, 发现负责切菜的婶子尽心尽责,也不偷工减料,跟做自家饭一样认真,还有孩子从山上,荒地里捡到干柴,也不用人催,把什么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没人喊苦喊累,也没人抱怨谁做多了,谁做少了,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使力气。 王村长大为震撼。 这边,林家村人看到下河村人这么团结一致,也开始学着他们的做法,不再单打独斗,而是集合到一起,一群人一起做事,先是清理死掉的家禽,挖深坑加石灰,防止出现病情,还在上面竖了一块牌子,让人少去那个地方,以免生病。同时把自家没被水淹的粮食拿出来晒干,尽力挽回损失。 现在,就连最爱顺手牵羊,小偷小摸的人,也不会随意捣乱,反而勤劳的做着事情。 林屿等到大水退去的第二天,熬着夜写了一份灾后重建提要,把他能想到的,能够预防出事的注意事项都写下来,亲手交给章县令。 章县令本来腾不出时间,但在师爷的提醒下还是硬挤出时间来跟林屿说话,林屿也不多言, 直接提醒章县令一定要控制县内的粮食以及药材价格。 如今的商人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情怀,想要同舟共济什么的,万一来个奇货可居趁火打劫,本来稳定的局势马上就回变的一团乱。 章县令也听师爷暗示过,不过没有林屿说的这么直接,他扶着额头,表示自己一定会管控的。 其实市面上这些东西已经隐隐在提高价格,章县令派人先去做了警告,那些人暂时按捺下去,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招。 总之现在日子不好过,只能靠时间慢慢熬。 林屿去看他家的地,二十亩荒地的花草还好,顶多就是今年的产量降低,那八亩水田种的麦子,能留下一半就算不错了。 三叔一整个愁眉苦脸,心情非常不好。 林屿看完麦田走回家,路上正巧碰到了胡婆婆,胡婆婆一碰面就似乎有些话想说,最后叹口气带着林屿去看他们的作坊。 作坊建在河边的荒地,出事之后首当其冲,第一个被淹,当然也没顾得上这边,现在再来看,真是毁的差不多,工具还能收拾收拾用,但半成品肯定是没用了。 林屿突然想起之前买好的大量原材料,赶忙去清点,发现意外之喜,那些原材料没拆封,而且做了防水处理,放的高,几乎都没出事。 “呀!这是好事啊!”胡婆婆也高兴的很,连忙跟林屿一起检查这些原材料,确定没问题后胡婆婆才说,“作坊里的员工,怎么办?要招她们回来吗?” “这些材料,还有厂房,工具等等,都需要清理。”胡婆婆看着白墙变泥墙,忧心忡忡。 “这要怎么招啊!”林屿无十分无奈,难道胡婆婆是着急赚钱了?不会吧?他可要赶紧劝住。 虽然赚钱很重要,但是现在他又不缺钱,再有钱也不过一日三餐,睡三尺床,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对赚钱没那么热衷。 “婆婆,我们作坊里请的员工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次自家也遭了灾,现在正忙着挽回自家损失,忙的是脚不沾地,我们如果要喊人回来,怎么喊?逼着人家不顾自家吗?到时候就算把人叫了回来,也是满腹怨气,心不甘情不愿的。”就跟下大雨还要员工上班一样,谁心里乐意呢?员工又不是工具,她们心里有一杆秤的,谁对她们好,她们也对谁好。 说着说着,林屿心里涌出另外一个主意来,“还有,水灾属于不可抗力,加上员工自家也受灾,婆婆,你觉得发基本工资帮她们一把,怎么样?” 胡婆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不怕这些员工们,知恩不报?” “可是她们当初干活也很兢兢业业啊,加班赶工单也没少干,保留这样的老员工,对我们也有好处,熟练工上哪儿找去?”林屿嬉皮笑脸的解释。 胡婆婆放下心来,“我还担心你年轻沉不住气,想要早点恢复生产,最后闹出事来...”都是乡里乡亲的,太过不近人情,很容易被人诟病,这也是村里人默认的潜规则。 “我还以为是胡婆婆忍不住呢!算算日子,那些经销商手里的货也该卖完了,估计接下来一两个月,都没法子恢复吧。”林屿无奈的笑,没办法,注定只能断货了。 这头商量好作坊的后续,胡婆婆就去通知了那些一直在家等候的簪娘们,她们心里也忐忑的很,一边忙着抢救自家,还要一边忙着担心让她们去作坊上工。 毕竟她们也的确应该去上工,只是放不下自家...像曼娘,她一走就只剩下几个年幼的弟妹,能做什么呢? 胡婆婆一见面,就告诉曼娘这个好消息,“最近都不用去上工了,等到这边彻底清理好再说。”曼娘一愣,“怎么会?” 胡婆婆笑呵呵的,“当然不用,还能领基本工资,不过像你,可能到手的银子就比较少了。”因为曼娘平时做的高端绢花都是记件酬劳,基本工资肯定不多,刚够糊口。 但曼娘已经感动的热泪盈眶,握着胡婆婆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几度哽咽。 “要谢就谢小屿吧,这个是他提议的。”胡婆婆无奈的说,她倒是想过停工,没想到发基本工资安稳人心这点。不过唉,当初作坊能够拓展规模,也少不了各个员工的努力,现在只当是前期投资了。 曼娘擦干泪,暗下决心等到恢复生产,她一定加班加点,把耽误的工期补回来。 这个消息在村里妇人中流传,越传越广,春霞姐听了这事,还以为是谁使了坏招,想把林屿架到火上烤,于是心急火燎的跑来报信,结果一问,她连连点着林屿的头,“你是不是犯傻啊!有钱都不要。” 古代长兄日常 第127节 林屿赔笑,一点都不恼,“这也是为了安稳人心嘛,不然熟练工跑了,我又上哪儿招去?费事还费力。” “你蒙外人还行,蒙我?”春霞姐斜睨他一眼,然后长长的叹气,“其实我也能理解这种心情,总觉得自己有了能力,想对乡亲照顾一二。其实我也...” “嗯,春霞姐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春霞姐又把话吞了回去,她自己都还没打定主意,暂时说不出口。 有了这次的好消息,其实村里人心安定下来,全力恢复生产,呈现一片其乐融融,你帮我,我帮你,从前有些小恩怨的,彼此相视一笑,烟消云散。 章县令好容易挤出半天时间下乡,第一站就是林家村,看惯乱糟糟的场景,林家村的自主恢复,简直让他吃了一惊。 背后的师爷也不住惊叹,但他小声的说:“会不会知道大人要来?”所以提前装个样子?这也非常常见,谁家也不会直喇喇的把最差的样子展示出来吧? 章县令似笑非笑,“可是我的行程,只有你知道。”谁泄露的,不言而喻。 师爷闭嘴了。 章县令在村里转了几圈,越发肯定这种融洽的氛围,装是装不出来的,村民似乎已经习惯了配合,彼此非常有默契,干活速度也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做出好几块泥砖,还搭好半边屋子。 再想想其余的村子,章县令就想扶额,真是无奈至极。明明他派了人到处宣传不要随便饮用河水,不要吃死掉的家禽,偏偏还是有人心疼东西,非要煮来吃。吃过之后半天没出问题,得意洋洋的到处宣传,引得一批胆大的跟着尝试,最后过了三天,齐齐上吐下泻,最后大夫费了老牛鼻子劲,消耗了很多药材这才把人救回来。想到这个章县令就气不打一起来,他也出了个狠招,把这些吃坏肚子的事到处宣传,成功让他们街知巷闻顺便社死,这才制止了新一批尝试者。 要是各个都能这么听话,他能省多少事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章县令畅想了一会儿, 继续朝着村里走去,没一会儿就到了村口议事的广场,一群人围在一起, 村长正在给他们布置任务。 “老张家的,收割庄稼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现在已经全都割完了,正在晾晒,估计还要五六天才能完事吧?” “那清理外面的路面, 还有水井, 沟渠呢?” “还在干,应该还需要五六天吧。” 村长点头, 跟他预估的速度差不多,但肯定比单独组织人清理,速度快多了。 章县令他们站在角落里,村长也就没看到这边,他挥挥手让汇报的人散去,他们也就各自忙活去了, 也不需要人催促, 自己拿着工具干的非常卖力, 不惜力气的开始清理沟渠。 紧接着,负责做饭的何大婶磨磨蹭蹭的过来,悄声跟村长回报, “村长, 咱们村里的粮食...不够了。” 村长皱起眉头, 因为统一做饭, 各家各家按着人头把粮食交到何大婶那里, 然后再由何大婶统一分配, 怎么就不够呢? “本来存在粮仓里的粮食, 被水泡过的大多数不能吃,就剩了一半下来,然后,新收的粮食还在晒,也不能吃,当然就不够了,我已经让那些小孩子去山上摘野菜,拌进饭里当菜吃,也顶不了几天。”何大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变都变不出面来啊。 村长沉吟:“不能上县城去买吗?” “村长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现在市面上的麦粉,一口气涨了三倍!”何大婶愁眉苦脸的,比划了一个三,“怎么买得起哟!贵就算了,还限购!每天要赶早去买,晚了就被抢光了!”他们一个村的,总归还有点蔬菜混着吃,城里的人才叫惨呢。 赶着发水灾财的人,大有人在,又不是人人都想小林,有良心的。 村长也麻爪,他只能安慰到:“这也就是一时的困境,上面的大人肯定会想办法的,对吧?” “想办法都是后面的事情,现在更要紧的是,吃什么?” 村长摇着头,“唉,我再想想法子吧。” “好吧,这边还能坚持两天,村长你尽快。”何大婶忧心忡忡的走了。 村长站在原地,手背在手头,一直摇着脑袋走了。 章县令站在一边听着,跟师爷互相对视,也是沉重的点头,走了。 粮食问题,章县令已经尽力去解决,但是,外地的粮食还没到收获季节,运送过来也需要时间,而其余的县城也没多余的救济粮可以运送,短时间内无法改变涨价的事实,只能靠熬。 现在搞那些奸商,容易动乱,可是一笔笔的,章县令都记在小本本上,表示秋天不远了,可以慢慢算。 章县令叹着气,循着位置去找林屿,他本来是想过来问问林屿关于重建有没有什么好建议,顺便感谢他之前提出的意见的。 结果才走到院子里,听到一声惊呼,“什么?春霞姐你要把库房里的麦子捐出去?” 章县令敏锐捕捉到“麦子”和“捐”等关键词语,立刻停下脚步,示意师爷也别出声,先听个究竟。 院子里,林屿惊讶的看着春霞姐,春霞姐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捐粮食这个主意? 春霞姐显然也思考过很久,此刻轻言细语的道来:“我当然是认认真真想过的,这个损失我也能承担。” “在我们建的仓库里,原来还存着些麦子,因为当初为了省地方货架建的高,所以基本损失没想象大,至少还能省下三分之二,而这些麦子买的也便宜,不过十文钱一斤,就算一文不赚也就四五百两,这钱我亏得起!”春霞姐拍着胸脯说,“但是这么多粮食,能救下多少人呐!” “当初我们做生意,也是多亏乡亲们照顾,才有现在的好运道,只当是我行善积德了。”说着春霞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说这话是不是显得有点怪?” “哪里怪,是感动,是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林屿真没想到春霞姐能想到这点,“怎么说呢,这是积德的好事,我当然赞成。” 春霞姐不好意思的低头,“哪里,毕竟我也赚了那么多钱,现在碰上大家困难,回报一二,谁碰到我这种情况都会这么做的,难道还能看着别人挨饿嘛?” “说得好!”围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掌声,把春霞姐吓了一跳,林屿也是如此,站起来惊讶: “章大人?” 章县令感动的拍手,“我没想到竟然能够在乡间听到如此朴实,偏偏又如此动人的话,真是良言一句三冬暖!” 春霞姐没想到有外人来,又听到小屿喊大人,惶惶的站起来,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窘迫的站在一边,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章县令感动的说,“本官治下如果人人都能像你,何愁治理不好呢?” “大人,大人严重,我只是做了有良心的人该做的事情。”春霞姐说道。 “但是良心可不是每个商家都有的。”章县令冷哼,早就给那些囤积的商家记了一笔,碰上慷慨的商户,不免和颜悦色,“你是个好的,本官也不能让好人吃亏,让坏人占便宜。不如让本官以官府的名义出面收购你们的粮食,就按照之前的价格来收如何?” 春霞姐想说自己不要钱,这点钱她出得起,被林屿挡了挡,她扭头看了林屿一眼,还是闭了嘴。 章县令得了好消息,心情也放松一点,跟春霞姐略说了几句话,春霞姐就退下,带着师爷去清点库存了。 师爷本来以为也就几千斤麦子,如果平时都不把这点分量放在眼中,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 结果一打开库房,高高的货架上,一排排的全是麻布袋子,数量颇为多。春霞姐得意的介绍,一个麻布袋子装着五十斤,直接点袋子数量就行。 师爷一边点一边手抖,头一次觉得,麻布袋子如此的亲切可人,那土棕色简直亮眼极了。 点算清楚,一共有三万五千多斤,零头不算。 师爷准备回去禀告县令,让找个镖局来运送粮食,是不是要低调点送进库房? “不,这次不仅不低调,还要大张旗鼓的运送。”章县令偏偏改了主意,让师爷高调去找镖局。 春霞姐看着那些人开始搬动粮食,悄声问:“这些粮食我打算捐的,我也不缺那些钱,小屿你拦着我干什么?” “春霞姐你不在乎这点钱,但是在乎的大有人在啊!如果你全部捐掉不收一文钱,知情的觉得你大气,不知情的就会觉得是衙门夺了你的东西,岂不是平白闹出风波来?再说了,外面的粮食涨了三倍,你就是趁机倒卖也没什么好指责的,更何况捐出去?相反,衙门按照市价买回去,说不定还能鼓励一些动摇的商家,也平抑物价。”林屿解释着,总之卖比捐更合适。 春霞姐似懂非懂的点头。 春霞姐带了一个好头,刚才林屿留下一部分自家人吃的,也把多余的几千斤麦子卖了出去。 这么大的动静,车来车往的也瞒不过村里的人,听说春霞是把粮食便宜卖给衙门,纷纷感动无比,给春霞鼓掌。 落后一步的三叔听到这个消息,也悄悄去找了师爷,把自家的豆子捐了大半出去,顶多是耽误几个月生意,又能算什么? 师爷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子,随便哪个村民都如此深明大义,难道是这里风水特别好吗? 不,大概人人心里都藏着一个关于拯救的梦,只是在没有条件时掩盖在心底,一旦有合适的水土,就会破土而出。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可能会因为一文钱吵的老死不相往来,见面都要互相吐两口唾沫,却也会在遇到危难时,对着自己的仇人伸出援助的手。 这么一大批的粮食运送回到县城里,当然是瞒不过有心人的,尤其是章县令还使了一点小戏法。 县城里的人就看着这么多的粮食放进粮仓,那长长的队伍望不到头啊。 居民是高兴,这下他们不用挨饿,而那些涨价粮食商人开始恐慌,不会吧?按照他们的预计至少还要半个多月才有可能运送来一批粮食,到时候他们的粮食全都高价卖了出去,也就没什么妨碍,现在怎么搞? 涨价?还是降价? 其余人不知道他们的纠结,只晓得,他们不会饿肚子啦! 虽然衙门告诉那些居民,这些都是救济粮,需要限量供应,也没能阻拦他们的热情。 一大清早就排在衙门口,拿着碗等待施粥。 粮食商悄悄的去看过,那个面糊糊不稠也不稀,加了杂粮但是喝两碗足够饱肚,更让他们心里直打鼓。一连过去三天,施粥棚也还是热热闹闹的,并没有偷工减料。 于是有胆子小的商人,试着开始供应粮食,价格没变,结果路过的居民嗤笑一声,三倍?当他脑子有病钱多的花不完?一天过去,竟然连一桩生意都没有。 扛了两天后,小商人彻底扛不住,毕竟他买麦子也花钱,租库房也要银子,于是降到两倍,依旧 没生意,他狠狠心降到原来的一点五倍,这才零零星星的有人进门来买。 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自己先把库存清理掉才是正经,别人滞销是别人的事,小商人算盘打的啪啪响。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与此同时, 县城里都在流传一个消息,救济粮的队伍已经在运送的路上,不日就会到达。 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信誓旦旦,更加令那些大粮食商人心烦意乱,骑虎难下。加上还有小商人的倒戈,让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硬扛着明显没有好处, 但是降回原价, 又显得他们蛇鼠两端,这笔银子赚的果然烫手。 无奈之下, 这群人只能漏夜一起开会,想要商量出一个应对来。 最后,有个存货不多的商人试探着提出,“要不然,咱们换个门头,也跟着降价吧!等到救济粮送来, 可没好果子吃。” “你说的轻巧, 降价, 成本怎么办?” 商人不软不硬的给了对方一个软钉子,“以前也是同样的价格,难道就没了赚头?再说了, 现在也不是让你恢复到原价, 在上面加个五成, 也没人说什么。” 他两手一摊, “反正我存货不多。”船小好调头, 那点存货就算亏本也亏不了多少。 那人冷哼一声, “我还要清理库存, 不奉陪了。”他胡乱拱手,然后就离开了。 剩下的人做鸟兽散,也不知去向。 而提出降价的那个商人晃晃悠悠的走着,拐过前面巷子的街角,跟黑暗中的某人开始亲生对话。 “成了?” “应该,能说的我都说了。” “好,明日你就开始动手,酬劳会在三日后交给你。” “当真?” 古代长兄日常 第128节 “我想我的信誉应该还算不错,再说如果我敢不给,你难道不会反悔吗?” 商人不回答,装做路过走开。剩下那人也沉默离开。 接下来,市面上慢慢的有低价的粮食开始流通,大大缓解了压力。然后,更多的粮食出现在市面上,虽然赶不上以前的供应丰富,但是,至少吃饱喝足是没问题。 这一波粮食短缺,总算是度过了。 “嗨!这群缺德玩意儿!还不是让我们各个击破了,哼!”袁大头忍不住笑出身来。 “这里头还少不了你的功劳呢!多亏你去卧底,搅乱他们的心绪,不然他们没那么容易上当。来,我敬你一杯!”林屿端着酒杯笑着说:“这批可是仅剩的蜂蜜酒,你有口福了。” “是嘛?”袁大头惊奇的抿了一口,“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味道更好了。”短时间内他们是喝不上蜂蜜酒,喝一杯少一杯。 这次的粮食降价,首先是章县令把粮食车分散入库,跑了两趟制造假象,其次,就是林屿安排人去给小商人吹风,吹的他心思浮动主动降价,然后,是袁大头亲自出马,高价买下大商人团队里某个人的存货,然后让他低价出货,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混合到一起,谁也分不清到底怎么回事,那些囤积粮食的商人一边观望一边售卖,很快填补了市场空白。等他们反应过来,库存清理干净,差不多真正的救济粮也该送到了。 袁大头在这次的战役中,这才慢慢回过味来,原来平时林屿还挺收敛的,如果他真心实意想要对付谁,对方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嘛! 幸好他跟林屿是同伴,不是对手。 当然,也是这些人想要在粮食上做手脚,关系到一日三餐活命,如果生逢乱世,主官如果是个心狠的,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袁大头摇着头,“对了,现在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 “还要麻烦你去外地采购一批蜂蜜,第一批数量不用太大,先带回来做个尝试,今年想要重新把花田捡起来是不可能了,但蜂蜜酒不挑季节,还可以继续做。”名声积累不容易,尽量不要中断。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袁大头说着,就去忙活采购的事情。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两架马车同时停在村口,下来两个年幼的小娘子,互相对视一眼,提着裙摆往里面跑,一路见到的景象能够让她们想象昔日被洪水肆虐的样子。 楚楚跟希希越跑越快,气喘吁吁的跑到院子门口,把正在送客的林屿吓了一跳。 “大哥!”二人扑进林屿怀里,一腔担忧无处发泄,在看到他完好无损时终于能够安定下来。 “怎么了?大哥在这里。”林屿一边揽住一个,轻言细语的安慰到,“走,进屋去。” 进屋之后,尽管经过清理,还能能看出水泡过的样子,墙壁上的,柱子上的,还有不复原样的家具等等。 林屿还试图调和气氛,“你们两怎么赶回来了?楚楚不是要跟着姚夫人出去游学吗?” “希希你不是还要去参加一个交流画展?” “我们要是不回来,大哥是不是会假装什么都没有?”楚楚气鼓鼓的两手叉腰,逼问道。 “怎么可能嘛。”林屿小小声解释道,“最开始时通信断了,后来我已经给你们寄信了。”但看这个架势,两边肯定是错过了。 楚楚的气势稍微落下一点,“长兴县出了事,我们听到也担心的很,于是马上就赶了回来,不亲自看见,我不放心。” “来吧来吧,慢慢看,大哥不是全须全尾的站在你们面前吗?就是可惜你们以前的衣物和日用品,都被泡坏了。”林屿故意说。 “人没出事就好,还在乎那些呢!”希希说道。 林屿正要带二人进堂屋,才发现后面落后一步的谢怡然跟沈明玉二人,她们是过来监督护送的,正在后面指挥人拿行李。 “谢姐姐跟谢姐姐你们也进来啊!”楚楚喊着,招呼人进堂屋坐着。 谢怡然跟沈明玉互相颔首示意,也跟着进了堂屋。 康平外出去吉庆超市,带领他们组织恢复生产,康安留在家中帮忙,看见妹妹们回来,连忙过去迎接。 不过两个妹妹最关心的还是水灾期间的经历,为了以防他们两串供,还要分开坐来提问,免得他们隐瞒。 林屿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其实水灾中他们真没碰到什么危险,顶多也就是惊吓,能有什么问题嘛!他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对于楚楚的问题知无不言。 楚楚反复问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终于咬着唇说:“吓死我了大哥。” 她握住林屿的说,“大哥能想象我听到水灾的消息又多恐慌吗?脑子里全是各式各样的坏消息,担心你们没吃没喝,没地方求援,又恨自己当时没在,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你们身边来。” 林屿反手握住楚楚的两手,“可是大哥很庆幸你们身在外地啊!我知道你们留在安全的地方,还有可靠的人照看,不会出问题。如果留在村子,还要时时刻刻担忧,你们好好的,我反而能全心全意的自救,不是吗?” “唉!”楚楚长长叹气,大概这就是互相担心吧。 问完最关心的问题,叙过别情,接下来楚楚跟希希坚决不肯走,而是要留下重建,林屿劝不动后只能同意,私下他悄悄了解二人的学业进度,确保不会耽误。 希希如果已经是声名鹊起的新兴画家,上次的绣画她花了很多心思,精益求精,果然是一举成名。订画的人送给长辈后,长辈万分欢喜,特意留在正堂里供来往的宾客欣赏,更是进一步让希希名气扩大。 但是沈东篱并不满意,他觉得希希的潜力还能进一步打磨,也是带着希希去欣赏翠山日出,为了最完美的角度一连在山上待了十来天,这才耽误了消息来往。 至于楚楚这边,姚夫人也信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于是带了一些优秀学生出去游学,开拓见识。 出了水灾的事,于是她们都停下手里的事,连忙让人先回来,至于学业,暂时不急。 林屿了解到这点,也就让妹妹安心待着,其实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她们想尽心也可以。 谢怡然把人送到之后,也开始关心自家的产业来,如今口脂在京城销售的特别好,价格高昂,如果贸然断货,怕是要被人踩踏门槛啊。 “这点不用担心,在水灾之前我就囤了一大批原材料,基本没有破坏,等再过些时日就能恢复生产。”说到这个林屿都庆幸自己当初图省事囤的货,反而给自己省了一大笔银钱。 谢怡然安心了。 沈明玉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她曾经见证过下河村的辉煌,那三步一景五步一画的花田,也有她出力,现在完全被毁了,处处凋零破败,让人分外落寞。 但是,下河村的村民并不气馁,正在积极的恢复自救,就连挖淤泥也是带着笑,还有人起头唱山歌,调子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王村长看到林屿过来,连忙问有什么事情,林屿让他尽快把酿酒作坊的工具清理干净,不日会有外地采购的蜂蜜送来,继续酿酒。 “好嘞!没问题!”王村长立刻答应。 “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呢?”沈明玉不解,“什么都没有了。” “高兴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愁眉苦脸没用啊!倒不如喜笑颜开,说不定好运气就会上门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沈明玉看着这些劳碌的村民, 似乎领悟到属于他们的快乐。 “沈姑娘是担心这边的作坊吗?没关系,现在已经在修整了,正在恢复生产。”林屿指着面前的空地说, 那里已经有人在翻开土地,敲松土块,准备重新把一些花苗种上,开花是来不及, 但是补充一点绿化没问题, 也不会显得空荡荡难看。 而土地种久了,土壤会板结, 肥力也会流失,所以需要定期挖开,然后施肥,村民们还苦中作乐的说,被淤泥泡过的土壤还省了肥料呢! 看到林屿过来,他们连忙停下锄头, 恭恭敬敬的喊着林老板, 同时殷切的问林屿有没有什么需要。林屿摆手让他们自己忙自己的, 然后走到下一个地方,再重复上一个步骤。 沈明玉好奇的发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尊敬你?” 林屿打着哈哈, “上次水灾时, 他们接受了一点帮助, 所以对我有些感激。” 可是我觉得不止如此唉!沈明玉有些狐疑, 但她没有追问, 只是默默记下。 他们二人在下河村转悠了一趟, 然后又重新回去, 住了下来。 刚回去时,从村口远远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有一队穿红着绿,衣着齐整的人,敲着锣鼓到了村口,正在四处询问着:“请问林春霞住在什么地方?” 被他们逮住的正好是何大婶,何大婶倒吸着冷气,结结巴巴的说,“你们找春,春霞干什么?” 她有点想追根问底,又害怕得罪了这群人。 林屿快步上前,看清了这群人带头的,是上次在城门口跟他说话的衙役大哥,于是很自然的挺身而出,代替何大婶:“这边请。” 何大婶扯了扯林屿的衣袖,林屿低声说他们是衙门的人,何大婶这才点头,还是不放心跟了上去。 一行人敲敲打打,朝着春霞姐的院子去了,老远她就听到了动静,看着林屿跟着,心知不是坏事,于是大方的敞开大门,平心静气的等着。 果然,衙役们到了门前,掀开红布,露出一块牌匾来,上面有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积善之家,印章落款是章闻之。 林屿猜测这就是章县令的本名,笔迹也有些像。 牌匾一露出来,刚才凑热闹跟来的何大婶先是一个惊呼,然后人群里就炸了,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沸水,压都压不下去。 “天呐!这是什么东西?” “是衙门送来的牌匾吗?” “上面写的什么字?” 林屿慢慢回答,“嗯,是衙门送来的,应该是县令大人亲笔。” 这是一种殊荣,代表着县令的表彰,据林屿所知,章县令之前没有送过类似的东西,春霞姐是第一个,应该是为了奖励这次粮食的事吧。 听到他的回答后,人群再次炸锅,羡慕眼红惊讶和佩服的眼神齐齐透向春霞姐,如果挂上这个牌匾,简直能吹牛吹三辈子!可以当做传家宝一代代的传下去。 就算见过不少大场面,春霞姐也激动的找不着北,手足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春霞爹娘更是一副喘不上气几欲晕倒的样子,全靠秋菊跟冬梅扶着。 “还是请几个大哥进去坐一坐,喝口茶。”林屿只能主动过去招呼人,十几个衙役把堂屋挤的满满当当,也不迟疑,询问过春霞姐后,帮忙把牌匾挂在堂屋的正中央,让所有进门的人都能看见。 好在这时春霞终于反应过来,给丈夫使个颜色让他回屋准备红包,同时跟衙役们闲扯家常,其余的村民只能聚在院墙外面,发出羡慕的声音。 林屿跟那个衙役大哥搭话,看到他们还抬着一块牌匾,心里有了底,“这是?” “等会儿还有一户要送。”衙役回答的很爽快。 那八成就是三叔的牌匾,这个惊喜还是等他亲自揭晓吧。 在春霞家消耗了两刻钟,拿到红包后,衙役们一挥手,径直离开,只留下惊喜激动交加的春霞家人。 暂且不提他们有多激动,同样的场景还在三叔家上演,林青山本来听说村里热闹起来,但空不下手里的活,慢了两步,于是眼睁睁瞧着衙役同样来了他家院子。 林青山激动的嗓子都变了调,“爹,爹你快出来啊!” “激动什么,我不是说过要稳重吗?做事一定要不慌不乱....嗷嗷嗷!”三叔慢吞吞的从房间里出来,一看到敲锣打鼓还带着红布的队伍,自己也慌忙的大喊起来。 “爹你不是说要稳重吗?”林青山弱弱的抱怨。 这种时候哪里还稳重的起来,还能正常接待衙役就不错了。 林屿瞧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离开。 他走了几步才发现沈明玉一直跟在后面,连忙歉意解释,他还以为沈姑娘已经回去了。 沈明玉笑笑:“我走到一半听到有热闹可瞧,当然过去看看。”同时听到村民议论,这才知道原来这两户人家捐献了一大笔粮食,这才有了如今的殊荣,看家境,他们也不是特别富裕,竟然也舍得? 沈明玉觉得自己脑中有什么东西松了松,理解不了,但是很感动。 送牌匾的事情热闹了一整天,消息也发酵很快,差不多才几天过去,整个县城都传遍了,稍微近些的三亲六戚纷纷上门来看热闹,羡慕的声音不绝于耳,为了接待好这些人,据秋菊说,家里的烧水壶就没听过,光是瓜子壳每天都要扫出七八斤。 “但这种事还是越多越好嘛!”秋菊得意的说。 何货郎来过一趟,说目前几个县城经销商的绢花都断了货,他正是受人托付,过来催货。 “你们什么时候恢复生产啊?”他眼巴巴的。 “急也急不来嘛!快了快了。”林屿回答的非常敷衍。 因为做绢花的原材料大部分都被泡坏了,重新购置需要时间,再说墙壁和工作台还有一些用坏的,索性停一段时间,重新维护,还新开了一些窗户用来通风透气,又花了半个月。 古代长兄日常 第129节 好容易可以开工,林屿把簪娘们叫了回来,本来还担心她们长期不做手生了,没想到个个精神饱满劲头十足,开启了加班模式,劝都劝不走。林屿一催,她们就振振有词的说,要把之前耽误的工期补回来,赚更多的钱补贴家用。要不是自己赚的更多,林屿都快信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规定了每天加班不能超过一个时辰,这才把这些热情高昂的簪娘劝到回家。 不过就算如此,产量也是每每创新高,很快就攒出一批新货来。 因为断货,原先的存货纷纷涨价,经销商们还小赚一笔,重新上市的绢花受到热烈的欢迎。 最赚钱的还是口脂,本来价格就高,水灾后原材料还涨价了,光是林屿囤积的那批原材料,就平白赚了三分之一,把他的损失全都弥补了。 作坊重新走上正轨后,林屿还没松口气,章县令又给他整了个新活。 “商会会长?”林屿惊讶反问,“让我去当?” “对啊,非你莫属。”章县令说的非常理所当然,一点没觉得让林屿这样的小年轻,去管一群白胡子老头又什么不妥。 做生意的人多了,其实就会慢慢抱团,一是互通信息,二是资源互换,来保证自己的利益,他们遇到危机时能抱的比蚌壳还紧,但碰到利益时也会互相拉踩争抢,手段层出不穷。 “难道你担心商会的人不听你的?没关系,袁望也在里头,另外有几个自己人,你们联手,基本没人打得过。”章县令安慰着。 不,我是觉得麻烦,既然是别人建立的商会,想必老油条很多,早就把控着重要职位,一呼百应,他们利益一致,林屿就是再多几个帮手,也未必能让他们听话,再说了,有那闲工夫,自己建立一个商会不好吗? 林屿试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比起掌控旧的,他更愿意建立新的。 “可是,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很困难?” “不,不会困难的。”林屿微笑,“能进那个商会的,都是最顶尖的商户,但组成一整个商业体系的,是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还有街口巷尾的各位商人啊。大商人再厉害也只能开三五家店铺,剩下的可是数都数不清。” 章县令沉默,该死他觉得自己被说服了,只好表示自己不反对,反正渠道还留在那里,如果还想进商会,依旧能进去。 林屿在章县令面前夸下海口,但其实他也早就想过这些事情,小商户的确小,产品也多数都是自家生产,残次不齐,如果能够形成规模化效应,势必在目前的基础再提高一截。 就像金州的布料,玩具以及日用品的作坊,每家会有五成的商品相似,品质跟价格都一模一样,买谁家都行,剩下五成就是各家特色,作为差异化的选择,客户可以按需挑选。 结果这么一平均,其实每家的生意都不错,并不会出现厚此薄彼的状态。 第一百八十四章 林屿心里有了大概计划, 便回去跟家人们一商量,他们也赞成这个计划。 “那些老油条们,肯定不会轻易的让出手中权柄, 其实大哥的想法更好。”康安露出一个微笑来,“我们不如这样这样,然后再这样...保证他们连抱怨都说不出来。” 楚楚打了个寒噤,她怎么觉得一段时间不见, 五哥进化了?但出的主意倒是挺有意思的。 “不过你们两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这一待就是半个月, 谢姑娘跟沈姑娘都回去了呢,这两还没有挪窝的意思。 “大哥是不是嫌弃我们烦啊?”楚楚假装抹泪, “嘤嘤嘤。” “哭的太假了,戏收一收。”林屿扶额,“我是关心你们的学业,不要半途而废好吧?” 希希犹豫后回答:“我没问题,沈先生说生活处处是学问,让我多出去历练。” “巧了, 姚夫人也这么说。”楚楚扶住希希的胳膊, 笑嘻嘻的。 既然她们两想留着, 林屿也就没有阻拦,反正看个人意愿。 商量好了,该怎么管理好一个商行的章程, 并且把具体的事情下放到吉庆超市的几十个商户手头, 让他们去办。 自从他们开始联合起来开超市, 逐渐尝到了其中甜头, 货品比别人新和快, 集体拿货还有折扣优势, 都赚到不少钱, 如今想要他们放开手里的优势,让给小商户恐怕不容易,但林屿告诉他们, 留在小地方单打独斗有什么意思?在小池塘里扑腾始终就这么多客户,倒不如前往客户更多的地方大展拳脚。 把超市开成连锁,开到州城去! 吉庆超市的商家们,心动了,如果能去好地方,谁愿意待在小县城?于是他们组织了一群人手打算去翠州看一看,自然而然的给长兴县腾出了小商户的空间。不仅如此,还让人看出来,跟着林屿混,有饭吃! 所以林屿要组建一个小商户联合会的消息,飞快传开,但是,原先的商会管理者,并没有当一回事。 “小打小闹,能有什么成就!哼!”他们就没把这种事情放在眼里,能进商会的,都是行业顶尖,并且一个行业只限一位,比如粮商酒商,抑或者其他行业,这样也保证彼此不会出现竞争的情况。当初他们也给林屿发过请柬,不过被林屿婉拒。 所以听说剩下的那些,平时不被他们看在眼里的小商户想要搞什么联合会,差点笑落他们的大牙。 “天咧!就是十个商户凑到一块儿,也赶不上我一天的营业额,笑死,能起什么作用?”有个酒商笑的格外嚣张,一心觉得这个联合会没几天就会倒闭。 到时候可就有笑话可看了。 他们一心等着联合会搞点新花样出来,结果等啊等,市面上风平浪静,一点异动都没有,如果非要说异动,大概就是吉庆超市准备开连锁店吧。翠州光是铺面就贵了不少,而贩卖的商品都是低利润的,亏不死他们。 一连过去半月,联合会都是一个沉默的状态,好像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一样。于是商会的人更加放松,心想毕竟是个小孩,估计是发现那个穷商户没什么搞头,干脆放弃了。 直到一月之后,他们清查月底的账本,赫然发现营业额少了三分之一。 “不应该啊!怎么可能会少这么多呢?”粮商百思不得其解,货源以及货品都没有问题,一切都是以前的流程,凭什么会少这么多营业额? 掌柜的战战兢兢,却不得不辩解说:“可能是因为水灾的关系,大家都省着花钱罢,这也正常,毕竟水灾损失很重,谁家也没有余钱。” 粮商想了想,“也对,暂时先这样吧。一群穷鬼,肯定手里没钱,连买东西都要省着花。粮商冷哼着,把账本扔给掌柜。 掌柜擦着冷汗陪着笑,这一关总算过去了。掌柜的发现了问题,但是没说。 如果其他行业说自己受了水灾影响,还算过得去,毕竟没钱人的确会缩减消费,但是,饭不可能不吃啊,粮食受影响,怎么可能! 掌柜想到当时老板涨价三倍的事情,再结合现在的情况,总觉得他这份工作干不长。 掌柜的回了家,忙碌了一天充满疲惫,坐在庭院里一动也不想动。他的妻子正在厨房作坊,院子里充满了烟火气,以及饭菜香味。 “小石头,出去买一罐盐。”妻子从厨房里探头,吩咐儿子去买盐。 炒菜炒到一半缺调味料也常见,掌柜的也习惯了,等到儿子嘻嘻哈哈拿着同伴跑远了,他才好像想起什么,“平时你不是要吩咐他去三条街外买盐吗?不是说那边的盐更便宜,更细?” 妻子无所谓的说,“以前是这样,但是最近,我们街口的杂货铺突然转了性子,卖的东西跟三条街外一模一样,我又不是吃饱撑的,当然就近买了。” 难道谁还能喜欢没事多跑一段路。 一丝灵光从掌柜的脑中闪过,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他直接冲出院子,顾不上妻子的喊叫,直接冲到最近的杂货铺子,平缓呼吸,然后去杂货铺里假装客人挑选商品。 这家杂物铺非常小,只有一个小小的门脸,以前乱糟糟的东西都找不到,现在看来,有高人指点过,货物摆放的整整齐齐,醒目了然,有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精巧感。 里面的货品都用牛皮纸包装好,写了名称和重量,还立了纸牌子备注价格,更关键的是,还有那种一斤两斤装的米面,如果临时缺东西,购买非常方便。 掌柜的不做声仔细观察后,又去了另外的杂货铺,发现他们之间的摆设以及定价都完全一致。 这样的话,居住附近的居民自然不会选择其余的地方,就等于拥有了固定的客户群,保证了基本客流量。 虽然不知道是谁背后出谋划策,但显然对方是个高手,看似不起眼,其实会慢慢瓦解大商户形成的势力。 大商户当然有自己的优势,比如品质稳定,价格低廉,规模等等,但是,小商户也有自己的优势,他们遍布各地,货品参吃不齐,却便捷千家万户的生活,如果把短板补上,谁胜谁负还真不 一定。可是再加上这次水灾的涨价行为...人心有杆秤,做过的事情大家都记在眼里, 天平倾斜,后果昭然若揭。 掌柜开始觉得,自己这次真的要重新重新换个工作了。 他成功辞职跑路后,交接又耽误了一段时间,等到粮商发现自己的生意大跌时,已经是好几个月后,小商户们早就崛起。 林屿的想法就是让各个小商铺能够采用金州作坊的模式,只要东西一样,客户自然不会乱选,能够就此稳定,当然,那种路过临时买点的不算,影响不大。 刚加入联合会的小商户们都是半信半疑的,如果不是被亲戚热情举荐,他们未必会答应,但加入联合会后,经过一系列的改造后,加上肉眼乐见的业绩提升,终于感受到切切实实的好处。 联合会不光帮助他们把货品统一外包装,还会定期做销售培训,以及互通消息,什么时候什么货品丰收价格够低,又或者哪里的东西急缺涨价,都说的一清二楚,此外,他们如果跟别的商户发生什么纠纷,联合会还会帮忙断公道,涉及到衙门的,就算帮不上大忙也会全程陪同。短短一个月,他们就充分体会到联合会的好处,拧成一股绳,劲儿往一处使。 林屿看着初具雏形的联合会,并不能算很满意。如果可以,他还想做到规定聘请员工的基本工资,基础福利以及其他,但时间还长,一步步来吧。 不过也有了一个坏处,他,还有家里四个弟妹,如今走到哪儿都有人打招呼,俨然成了名人。 但林屿并不喜欢请客送礼那套,于是躲都来不及,出门必坐马车遮掩,不知道还以为他干嘛了。 这种时候,白老先生终于抽出空来,找他检查功课。 自从上次一别,白老先生只有书信来往,据他所说,似乎是他的大弟子碰到什么难题,于是他帮着处理,没想到这么一处理就是大半年,现在好容易才忙完,于是赶忙过来,是为了当初春天种下的几亩稻子。 林屿终于从脑子里翻出这事来,对了,他开春时因为一时好奇,随手种了半亩的稻子,打算看看产量的,结果遇到水灾,最后完好的稻子只剩三分之二,还多亏他抢救及时,给他留了点念想。 “师父想尝尝味道?我做个米饼来吃。” 白老先生大失所望,强打精神问:“那产量呢?” “产量啊...”林屿仔细回忆,“半亩地总共收了六十斤吧?做顿饭还是没问题的。” “才六十斤,也就是说亩产量才一百来斤...”白老先生更加失望了,这个数量实在不值得惊讶,如果是江南水乡良田加上精心耕种,亩产量达到二百斤也不出奇,一百二实在不值得惊讶...等等,刚才他是不是说过,水灾泡坏三分之一?也就是说,真正的产量其实是一百八十斤? 第一百八十五章 白老先生心内急切的计算着, 这片土地的气候以及土壤并不算出色,并不是适宜水稻生长的,难道仅仅是通过改变种植办法, 都能起到这么大的增幅效果? 白老先生按捺下心中的激动,他还没尝过这样种出来的水稻是什么味道呢,先尝了再说。 林屿不知道老先生这么一番心里活动,兴致颇高的打算做一回米饼展示身手。 米饼就是先把大米浸泡两个小时, 捞出晾干后再磨成细粉, 加入白糖搓成圆饼,再加入一点点的油烤干, 最后做成的就是香酥可口的米饼,搭配上仅剩的几坛西瓜蜂蜜酒,最简单的食材,最极致的享受! 刚烤好的米饼酥脆可口,不能晾凉就被抢走了,林屿烤了好久, 一整盆的米粉都不够用, 先被吃进肚子里。是不是抢着吃的东西更香? 一边啃着米饼, 一边品尝仅剩的西瓜酒,还是有几分遗憾的,毕竟当初做了那么多, 结果就剩下这么几坛能喝, 可惜了。 “还是老夫有口福啊!”白老先生仔细品味着瓷杯中淡红色的酒液, 西瓜酒读书不高, 仅仅是带了一点酒味, 但喝起来比单纯的西瓜汁更香醇。 但小孩子不能多喝, 光是喝了两杯楚楚跟希希已经脸蛋通红, 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 林屿没觉得自己喝醉了,但是脸颊微红,以及语速加快无一不再昭示这个事实。 “我可不能在喝了。”白老先生恋恋不舍的把酒盏放下,一副又心疼又只能放下的模样。 林屿回头瞧了一眼,这不是还剩了三四坛吗?虽然不多,可如果白老先生要喝的话,全送给他又何妨?毕竟老先生还教了他那么多东西,他这是尊师重道。 老先生胡子一翘,“当然都是我的!不然你还想留着?哼!” 人常说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脾性越是回归小孩性子,林屿拿出哄弟妹的耐心来,“好好好,都是您的。” “不过可不是我喝,是给你大师兄喝,不给他留点,他能掀翻我的书架。”老先生嘟嘟囔囔的,“上回不就是我单独吃了点西瓜吗?西瓜又不耐放又不可能给他留着,他跟我生了好几天闷气,你不晓得,他生闷气还不说话,非要等到别人醒悟过来,去主动给他说话,不然就一直生气...” “哈哈哈!”林屿在心里勾勒出一个幼稚的模样,那不是跟小孩子差不多呢? “这还不算完呢!他还有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时候...”老先生平时很少跟人分享大师兄黑历史的时候,一讲起来就停不下来,巴拉巴拉说个没完。 “那我也不能厚此薄彼,等今年冬天,如果再种出反季蔬菜,一定记得给大师兄一份。”林屿顺势说道。 古代长兄日常 第130节 “今年还种?打算种什么?”老先生一个翻身起来,非常好奇。 “唔,西瓜肯定还是要种的,但数量少一点,另外种点青菜跟黄瓜吧,这两样比较好养,而且黄瓜耐放。”林屿沉吟后说,冬天青菜少,吃的就是一口清爽,脆嫩多汁的黄瓜再合适不过。 “好,就种这个!”老先生幻想一下冬日的美味,清爽的口感,笑的合不拢嘴,“妙啊!” 二人之间气氛融洽,想到什么就聊什么,老先生倒不是不好奇反季蔬菜,而是成本太高划不来,尝个味就行,他更关心的还是水稻种植技术。 如果一亩地能够多种出五十斤粮食,关键时刻就等于能救活一条人命啊! “种水稻?我也就是随便试了试。”林屿随意说着,“挑选良种,精进跟踪技术,除虫除草,也就多增加几十斤,果然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情啊!” “光是这几项做好,已经算是了不起了。”白老先生这时觉得弟子有些不接地气,没学会跑就想飞。 “本,本来就是啊!一百八十斤的产量,说出去都要惹人笑话!我记得南方有一种占城稻,正常播种都有二百多斤的产量,如果再跟本地的稻子结合,就是三百,四百也不是问题!”林屿强行辩解着,要知道北宋时期人□□发式增长,就全靠引进的新型水稻,才能满足全国人的吃饭需求。 白老先生听着他喃喃自语一样的话,豁然站起,“你说的当真?!”他一着急就死死捏着林屿的胳膊,捏的生疼。 林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喝大了误事,嘴上没把门,心念电转给自己找补。 这个朝代不论是版图还是地理位置都类似于古中国,既然这样,东南亚地区应该也是存在的? 他开口解释着,“我也是从古籍里看来的,真假...暂时不清楚,但是对其余地方描述的都很准确,应该差别不大吧?” “你也说应该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老先生苦笑着坐下,“跟我聊聊,古籍到底怎么写的。” “嗯嗯。”林屿不敢怠慢,生怕老先生觉得自己信口开河,其实完全是误会。他回忆着古代中国的版图,再跟这个朝代相结合,绞尽脑汁的回想着。 他没说一个地方,老先生就跟自己的知识像印证,大概会有七成的重叠,不由得又信了三分。 听起来,不想是编的,或者说不是林屿能编出来的。 老先生皱眉,“可是你说的占城,明显是个地名,到底在什么地方,我国北到玄州,南到褚州,越过崔国跟陆国,难道还有国家存在吗?那里不是全都是海水?” 林屿回忆着崔国跟陆国的位置,叹口气说:“当然,越过这两个国家,还有国家,那里应该就是占城稻的位置,或许不叫这个名字,但品种应该差的不远。” 占城就是古越南的名称,气候温热水分丰沛,非常适合水稻生长。 老先生心里一直在鼓动,剧烈的跳动着,一方面激动一方面又是惶恐,如果是真的,无疑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如果是假的,就剩下一场空欢喜。要赌一把吗? 白老先生心中自有决定,赌!不赌的话,岂不是连半分希望都没有吗? 他让林屿把相关的信息记录下来,林屿极力把自己还记得的信息留下,他也是害怕误导了老先生的寻找方向。 “如果成功了,寻找这种水稻,便是万世功德,万家生佛了。”老先生一点不吝惜赞赏,夸的林屿都快不好意思。 “一点小辅助而已,就算没有我,早晚也会有人发现的。” “但是早一天引进,就能早一天种植,这中间能救活多少人呢?”老先生十分认真的说着,倒是说的林屿有些愧疚,他从前没想到这些。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先找到再说。如果这次真能找到,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如何?” “任何要求都可以吗?我要天上的月亮怎么办?”林屿半开玩笑的说。 “那你最后只能获得一盆清水,慢慢捞你的月亮去吧!” 林屿收获一个白眼也不以为意,打着哈哈过去了。 老先生就算过来,他会尽量挤出时间来接待,顺便讨教学问,但总归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忙的晕头转向,比如刚刚成立的联合会还在发育阶段,每次的活动,培训都需要精心设计。 老先生就看到林屿正在设计员工福利,规范规章制度。打工人知道打工人的苦,能行方便的地方当然要做,林屿还不想被吊路灯。 白老先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次过来,感觉城里大变样,有一种说不出的,生机勃勃的感觉,人人都奋发向上,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这就是有了领路人的感觉? 一时之间,老先生忍不住心中的翻涌,迫切想要把这样的场景,在边城复制,于是他脱口而出问道:“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地方?” “啊?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换地方?”林屿没领悟到老先生意图,直接问道。 “在长兴,在翠州,可能如今的发展就算是到头了吧,没有余地,毕竟能掌握的资源就那么些,别人也不会让出嘴里的肥肉,可如果换到一个百废待兴的地方,那可是完全不同啊!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大展拳脚施展心中所想所思,没人会阻拦你,甚至还会给你提供帮助,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老先生仔细的描绘着蓝图,说的林屿怦然心...那是不可能的,饼太大,一口咽不下。 “可是得到越多,付出越多,世上还有这么轻松的事情?”林屿没有为蓝图心动,反而淡淡回问。 呃,白老先生卡壳,他总不能说自己想忽悠林屿去吧?因为他想看看启明星的威力。 可惜任由他怎么劝和鼓动,林屿都没有心动的意思。无奈下,老先生只好另寻法子。 其实这次倒是老先生一叶障目,他如果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林屿考虑之后说不定真会同意,毕竟也算是一种挑战嘛!可惜他旁敲侧击,于是林屿压根就没想到别的地方去。 其实林屿自己也想过,翠州这块地盘也被他扑腾的差不多,或许真该换个地方?但具体到哪个地方他没想好。 第一百八十六章 林屿在脑中转过这个念头, 又重新埋下去,先忙完手上的事情再说。 他需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虽然有帮手, 但是照样忙的团团转,还要接受新的知识,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其他的。 白老先生也是神出鬼没的,偶尔还会出去逛上一圈, 找到一些市面上不常见的古籍。林屿估计着那些稀缺的古籍说不定真是他从各个地方淘换来的, 虽然大半都是残次品,偶尔也能碰上一些好的, 就是意外之喜。 如今多了二人分担事情,也就不需要康平跟康安天天去商铺上巡逻,康平降低了自己出门的次数,除了跟付英先生一起练拳脚外,偶尔也会对着窗外发呆。 他在思考自己想要干什么,能干什么。 说实话, 康平自己也十分迷茫, 好像大家都找到能够为之奋斗一生的事情, 他却兴趣缺缺,并不在意。希希喜欢作画,还成了小有名气的画家, 而楚楚非常善于交际, 不论是什么身份地位的妇人姑娘, 都喜欢她的性格, 这段时间书信就没断过。而康安天生对数字敏感, 做事果决, 管生意也是一把好手, 倒显得他一无是处来。 “唉!”康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充满了焦虑,虽然大哥也说过有人到而立之年才找到人生目标,可他还是急躁难言。 付英把武器归置好,用毛巾擦干净额头汗水,“叹什么气啊?我听着都开始发愁。” “付先生,你说我以后能做什么呢?”康平十分迷茫。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你又不像我,当初是家里穷日子过不下去才去投军的。”付英唏嘘不已,“能有的选,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可是不知道选什么,也是烦恼啊!” “那就每一样都试试呗!不合适咱就换!试了再说。”付英半开玩笑的说。 他是开玩笑,但康平眼前一亮,竟然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试了再说,反正他能承担起后果就好。 想通这点后,康平兴奋握住付英的手,“谢谢先生,我明白了!”他兴冲冲的跑去书房找人,结果发现大哥没在书房,八成是出去忙了。 林屿的确是出去做事了,他在巡逻大家恢复生产的程度,不过蘑菇房重建起来也快,只要菌种留着,没多久就能再次改建好。而且大家也是熟手,驾轻就熟。 林屿刚刚巡逻完,正巧看到前面路口站着一个少女,翘着脚手背在后头,似乎在等人。 “希希怎么站在这里?” 希希张了张嘴,“大哥,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嗯,什么事情?” “那个,是沈先生的事情。沈先生教了我这么久,他也说过,我能出师了。不论技法还是底蕴,他都没什么可教的。”希希这时露出一个细微的笑意来,“但是,我想要替沈先生做一件事,也当做师徒一场的缘分。” “这当然没问题啊,你想做就去做。知恩图报,本来也是该做的。”林屿听了一会儿才发现希希说的是沈东篱,想起当初沈东篱傲娇的样子,不由得想笑。不过可不能当着沈东篱的面,不然他下不来台。 希希得到大哥同意,这才把事情的缘由缓缓说来。 原来当初沈东篱曾经有过“天才画家”的美誉,如果按部就班的发展,说不定能接下画圣的称号。只可惜他碰上一场不公平的斗画,不仅输了,还一蹶不振从此封笔,再也没有画作在市面上流传。 听到这里林屿不由得扼腕,“沈先生当时多半年轻气盛,把名声跟骨气看的比天还重,只是输了一场,便从此不作画。殊不知这样才是真正的亲者痛仇者快啊!他的对手怕不是暗地里大牙都要笑掉了!而且不再作画的话,那不是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厚着脸皮留下,一手画技又不是能被偷走的,可惜啊可惜!” 不过林屿狗狗祟祟的说,“不过这话可不能告诉沈先生,我怕挨抽。” 希希点头,“我不会说的,但是沈先生一生也被这一场输困住了,我想重新替他找回作画的心。” “要怎么找?” “我去参加斗画,赢了那人的弟子,证明对方并不是坚不可摧的。” “这么有信心?” “没信心也要去!” “那就大声一点,有信心!再来一遍!” “有信心!” 希希大声喊着,目光闪过从未有过的坚定。 “好,只要你想的,大哥一定努力达成!时间,地点?” “明年三月,玄州城。” 希希一向是温和柔弱的,连说话都细声细气,但她这次的坚定超乎想象,林屿当然没有不赞成的道理,他开始计算去一趟玄州需要做的准备,务必要让希希心无旁骛。 正要展开纸笔写计划时,康平把半个脑袋探出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做什么怪样子?” “嘿嘿,我不是看大哥在没在书房嘛?”康平扭扭捏捏的站在书桌面前,鼓足勇气说,“大哥,我想去一趟玄州城。” “啊...嗯?希希先给你说了?”林屿愣住。 “什么?这事跟希希有关系?”康平也糊涂了。 “没有你说去玄州干什么?” 两个人鸡同鸭讲,好半天才说了个明白,原来康平自己想去一趟玄州城,他一边窥视林屿的神色,一边给自己找补,“我就是好奇,玄州城到底什么样子。” “嗯?这个理由你觉得我会信?这是脑袋瓜,不是西瓜。”林屿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它会思考的好么?玄州算是最北边的一个边境城市,如果不是有画展,谁没事去哪里?看沙漠还是吃沙子?” “我也是听付英先生说那里的风景,一时好奇嘛!”康平决意把这事糊弄过来,祭出八百年没用过的撒娇大法,“好不好,好不好嘛!” 逗出林屿一身鸡皮疙瘩,他连忙把狗皮膏药往下扯,“好了好了,都行都行,反正也要去一趟的,也不耽误什么的。” 顺利达成目标!康平在心底欢呼,连忙跑了出去,他可算是糊弄过去。 殊不知越是糊弄越是反常,对他来说更是如此,能让一向以男子汉自居的孩子突然撒娇,想必也是大事。 林屿双手托起下巴,在脑中回忆关于玄州的事情,玄州算是本朝的北大门,边境上最后一个繁华的城镇,如果要说有什么跟其余州城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特殊的“长河落日圆”风景。 要不是这个原因,这次的斗画比赛未必会在那里举办。 不,不对,玄州不远的郊外还驻扎了大量军队,为了安全。 林屿恍惚想着,康平突发奇想,该不会是想要去,参军吧?不不不,现在还不能肯定这事,但他多半有这个念头。 可真是给林屿出个大难题,林屿捂着脸苦笑着。现在还不能肯定他真有这个想法,再看看吧。 去玄州一趟差不多要十五天,长途旅行马车能颠的人脑袋发晕,现在也不是没这个条件,林屿为了提前做准备,于是找工匠定做弹簧垫子。有这个做缓冲,至少不会那么颠簸。 幸好他跟工匠们非常有默契,在他的瞎比划下,工匠们还是弄懂了他想做什么,正在慢慢调试中。 林屿砸吧嘴,如果有橡胶就更好了...固定在轮胎上,又能减轻颠簸。 古代长兄日常 第131节 “这又是什么好东西?”林屿正在试验第一批弹簧垫子的性能,神出鬼没的白老先生又钻了出来,幸好林屿心脏强壮,没被吓到。 “这是放在马车里的垫子,没那么颠的。” “真是好东西啊!我这把老骨头正适合。”白老先生抢先过去试用垫子的功能,软倒是挺软的,可棉垫子跟皮草一样的能够防震啊。 “棉垫子只是看起来软,没办法减少震动力,而里面的弹簧能够在传导中减少这个...”林屿看老先生越说越糊涂,干脆就不解释了,“不然您亲自搭上马车,出去晃悠一圈就明白了。” “不用你说我也要试试。”老先生兴致颇高,他平时到处跑,一把骨头都要颠散了,如果有这等好物,当然要给自己寻摸一个,谁也不喜欢受罪不是? 两炷香后,老先生兴冲冲的回来了,“好用,真的好用!”颠簸真的减轻,舒适度提高了。 “如果有橡胶能够在轮胎上裹一圈,效果更好。”林屿想到这里,“师父是不是打算去寻找占城稻?不如一起把橡胶找来?”一趟出行找两样东西,妙极。 白老先生习惯他偶尔的奇思,有时候利国利民,有时就是突发奇想,但这个橡胶如果真能寻来, 别的不说,光是改进马车这一项就够了。怀揣期待,白老先生急急回去写信告知他的门生。 有了这次的经验,白老先生暗戳戳的找林屿聊天,天南海北无所不聊,就是希望林屿又临时想起什么来。不过可惜林屿没想起那么多。 不过老先生还一直在思考怎么哄林屿去玄州的事,然后意外得知,他们打算明年去参加斗画,正好地址在玄州。 这算什么?无心插柳? 第一百八十七章 白老先生一心盯着弹簧垫子, 每次新出一款,就会兴致勃勃的试用,并且点评它的优劣, 有他的帮手,很快就做出厚薄适中,又不会特别浪费的垫子。以后再想出远门,必不可少。 因为今年的水灾, 一贯的送新面习俗也改了, 好多人都改成送挂面,表表心意。而其余没遭灾的地方也晓得这里的麦子今年价格不低, 纷纷运送过来想赚个差价。 但囤货也是大家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大家都想囤货,所以价格也低不下去。 也是出于上次的教训,康安也想囤一些麦子,他算过,两家的库房加起来能放下十万斤的麦子, 如果能够便宜些, 也能省下不少钱。 他就想着出去找一个车队, 然后自己下乡收粮食回来,节约成本。 “这样也行,康安你打算去哪些地方收?” “也不走远, 就附近的州城吧, 运输也是成本。” 于是他自己找了一个车队, 带了护卫一起出门收粮食, 听说他要出去收粮, 村里人自告奋勇, 问能不能给个优惠价, 或者让他们搭个顺风车一起去。 康安答应的爽快,当下的风气也是同村同乡互相照顾,出门靠朋友嘛。这一去至少也需要大半月才能回来,但路上多增加见识也是好的。 白老先生跟着林屿一起在村口目送康安远去,试探着说道:“你弟弟看起来,也是做生意的好手。” 提这个林屿深以为然,“那当然!”康安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能够精准估算对方的底价,账本上任何小细节都瞒不过他,也是他现在年纪不大,不然放出去真是横杀四方。 不过,老先生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林屿转头过来看老先生,“您问这个,是有什么缘故?” 白老先生欲言又止的,“没,没什么。” “有话就说嘛,您不问我怎么晓得您在想什么?”林屿两手一摊。 “我是想说,你弟弟长的跟你差不多,一样的高大,强壮。” 扑哧,林屿笑出声,“师父你的话题转的太生硬了吧?再说了,您在村里待了这么久,我不信您没听到几句闲话,关于我这个重组家庭的。”林家村人都晓得,也就只有外人可能不知道。 唉,白老先生反思了一下,他是习惯了拐弯抹角的说话,一句话能解读出三个意思,碰上这样直 来直往的,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招。 “人跟人的感觉,除了天生的,还有后天养成的,那些收养的,难道就不当一家人了?” 林屿直接说道。不过他心中有升起几丝可惜来,士农工商,商人的天花板太低,虽然日子过的富裕,但也绝了继续向上的路。如果非要找一个依附的大家族,他自己也不乐意。 “倒是老夫自己迷障了,一时没转过这个弯来。”白老先生叹道,“果然是老了。上次你给老夫看的那个什么基础化学,老夫看的迷迷糊糊。” “活到老,学到老嘛。”林屿颇有幽默感的说。 不过等到这边忙完了,他又收到白知州的召唤,于是赶到州城去了一趟,本来还想把自己这段时间收集的商户案例交给他,却感觉白知州兴致不怎么高,一副心情非常不好的样子。 “坐吧。” 林屿把手里整理好的案例放在白知州案头,白知州开始问起长兴县的恢复工作,虽然觉得章县令肯定早就汇报过,林屿还是细细回答了一遍,但他的角度就是关注居民生产和物价等等小事,告诉白知州长兴县这次已经挺了过来。 白知州心情略微好转,兴致稍微高了点,也不谈正事,反而邀请林屿去花园里闲聊,既然对方想散心,林屿当然奉陪,两人天南海北的说着闲话,想到哪儿就是哪儿,白知州还说如果有时间让 康平过来一趟,白子望哭着闹着说没人陪他玩。 林屿欣然同意。 临走前,白知州还说要送一盒茶叶给他,听说是颇为贵重,并且好喝的。林屿虽然对煮茶汤敬谢不敏,但抵不过白知州的好意,还是进屋去拿茶叶。 茶叶就放在书桌上,抽出茶叶后,一本册子顺势掉了下去。册子本来就被扔在边缘摇摇欲坠,所以略微松动就掉了下去。 林屿低下头去捡,眼神一扫过,册子打开,上面简短的文字映入眼帘。 堤坝溃烂,偷工减料,肆虐,虞家等等字眼,混合到一起,却让林屿一下子没办法理解其中含义。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站起来,手里捏着茶叶盒,就跟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先把册子重新归置放回原位,然后出门去跟白知州讨论茶叶的泡法。 白知州也喝不惯那种疯狂加香料的茶叶,自从有了清茶,他就一直坚持喝这个。 喝过茶水,林屿突然想起来,“大人,白老先生最近过来了,你要不要去探望探望?”毕竟是人家长辈的。 白知州恍惚了一瞬,目光一亮,“真的?那的确该去探望,等我忙过这阵吧。” “嗯。”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因为白知州还有公务,林屿告辞。 白知州把林屿整理的案例集合到一起,放进专门的匣子里,也只有看见自己整理撰写到一半的商业案例,白知州的心情才能好一点。 但放下这一半的册子,白知州心情立刻又恶劣起来,实在是气不过! 他展开那本被他扔了又捡回来的册子,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一股郁气憋在心里快要爆炸。 可怜的册子又被他扔了出去,啪一声摔到墙壁边。 册子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回复前一封信件的。 白知州现在好赖也是一州之长,掌管一地民生,自己治下出了水灾的事情,除开长兴县城,还有附近的几个村子都被水淹了,经济停滞,民生,还有一切的一切,都需要白知州去处理后续,收拾残局,更何况他先前也当过长兴的县令,怎么不上心,势必要追查到底的。可是这一查就出了问题。 长兴的确靠近河道,如果说雨势过大一时被淹没也是天灾,但白知州自个记得清清楚楚,他还在任上,每年冬天都要组织人拓宽河道,挖深水渠,以往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再大的水势也是平安度过,在深入一查,白知州模模糊糊的找到了真相。事实就是,在长兴县的上游,还有一个县城,而那个县城的堤坝说年年都修,实际上根本没人管过,于是在雨水冲刷下,堤坝彻底垮塌,让下游的人遭殃。 白知州知道这个消息差点炸了,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关他们长兴什么事!这事必须要给个交代!该撤职的撤职,该负责的就要负责。 然后白知州发现自己踢到铁板,因为那个县城的县令是朝中虞家的长房长孙,正在外出历练镀金的贵公子,履历上怎么能够有这样一个污点?对方表示一切损失都可以赔偿,但是罪名?仅仅止步于修建堤坝的包工头。 虞家长房,这位贵公子的长姐,还是二皇子的正妃,十足的皇亲国戚,哪里是白知州想撬就撬的动的? 一想到这个,白知州火冲天灵盖,恨不得都快把自己憋出病来,又是憋屈又是难受,对方甚至隐隐透出威胁的意思来,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不然就是一拍两散。 白知州气了很久,最后只好狠狠的狮子大开口,要了一笔赔偿,准备分配给受灾人民。 * 林屿不小心看到的信息,他谁也没告诉,只暗暗把关键词语记在心里,并且利用自己的人脉,装做若无其事的打听消息。 毕竟两个地方虽然不属于同一个州,却不是很远,互相也有商业往来,很快,他就知道了册子上消息的真实性。 的确,在水灾过后,隐隐就传出了是上游县城堤坝的问题,毕竟堤坝那么多人看见,瞒是瞒不住的,最后包工头下了狱,事情就算了了。 显然真相不止如此。 林屿深吸一口气,只能暗中记下那位虞家公子的姓名,准备悄悄打听。对于官场他不熟悉,不过白老先生应该非常清楚。 老先生给林屿科普了朝中如今的几大家族,都是一代代传承下来,根深蒂固势力非凡的,不论是哪个都得罪不起,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动不得。 “如今平民想要出头,难上加难啊。”白老先生叹道。 “我还没问过师父您的家族是什么样子呢?” “我家啊...”老先生回忆着“最初也是做生意,赚够了钱后就买地,不停的买地,然后到处延请名师,督促族中的弟子读书上进,直到出了几个人才,搭上其余大族的线,这才慢慢有了起色吧。” “听起来,好像挺容易的。”林屿点头。 “容易?小子,这中间一共花了两百余年,五代人的努力!这叫容易,世上就没有难事了!”白老先生嗤笑,“我们这些寒门子弟,想出头难于登天啊!”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在没有科举的时代,寒门指的是门第势力较低的世家也叫庶族,并非指贫民阶级(来自百度)。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这个话题显然起的不好, 白老先生想起了昔日的艰难创业史,神情也变的郁郁。 林屿暗叫不好,想要转移话题, 故意作怪说:“那我可就差的远了,还要更努力赚钱买地吧?没个几千亩,都不好意思出门呢!” “哈!那可要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了!”老先生伸出手,揉了揉林屿头发, 也顺着他的想法转移话题。 林屿也顺利得到了虞家的信息, 顶流权贵,炙手可热, 行走的位高权重代名词,能够跟他们这些平民说上话都算是纡尊降贵了。 只是,这世上从来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且记下这个仇,等待时机。 林屿扬起笑容, 等着吧! 出去购买粮食的康安很快就回来了, 也带回来一大批的粮食, 存在库房里,人也安心起来。 康安还说,这次出门买粮, 他又发现一个商机, 除了花钱买粮, 还有不少人问他, 能不能以物易物, 换一些布匹或者日用品等等, 哪怕价格高些也乐意, 只可惜他没提前做准备,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看机会错过。 “果然出门长见识啊。”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每个地方风土人情都不同。”林屿说,“如果想要赚这笔钱,不如做个准备。” “我倒是没这个兴趣,一通忙活,其实赚的钱不多,不过,”康安话锋一转,“说不定狗蛋跟牛蛋有兴趣呢。” 这两人分别是三叔家的大孙子跟二孙子,虽然已经起了大名,康安还是习惯叫小名。 “他们两啊...”林屿想起自己这两大侄子,让他们两练练手,倒也不错?反正不论车队还是渠道都是现成的,以现在的情况,拖着日用品过去,带着粮食回来,能赚两头钱。 “那就是大哥也同意了?” “也轮不上我同意啊,只要狗蛋能够说服他爹,他爷爷。”林屿失笑,“不过狗蛋挺机灵的,说不定真行。” 康安微微一笑。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劝说的,反正狗蛋跟牛蛋还真拿到了批准,兴冲冲的组织了一队年龄相差不大的孩子,一起出门去收粮了。不管是成是败,至少是个好的开始。 古代长兄日常 第132节 收割之后,大人们忙着重建蘑菇房,小孩子就被塞进了临时学堂,继续去年的学习。去年教了最基础的数学跟常用文字,今年明显大家热情多了。 最初大家没当一回事,毕竟小学堂能学到什么?只要孩子不瞎跑不乱走,能被拘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就行。可是后来,有人慢慢回过味来,自家孩子会算账会认字,怎么样都是好事。 尤其是,带着孩子外出时,孩子居然慢慢念出城门口的告示,虽然认了一半白字,但也吸引到其余人的艳羡,让大人挺直了腰板。 所以对于识字重燃热情。 林屿偶尔会去“村小”转两圈,看看秋菊的教学进度,目前她跟冬梅是村子的指定教师,两姐妹最初也担心自己的学识跟不上,现在更努力的增加自己的学识。 白老先生饶有兴趣的去村小旁听了一节课,自然觉得课堂上教的内容太过简单,教这些内容怎么能修身治国平天下? “仓禀实而知礼节,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嘛。等到全天下都能温饱是,说不定人人都有书读,还能实现义务教育,凡是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不会因为没钱读不起书,特别优秀的还能继续深造。” “哈哈哈,你倒是有信心呐!”白老先生看着自己面前简陋的,临时拼凑的学堂,怎么也想不出那样的景象。 林屿笑而不语。 关于教学的话题略过,这次白老先生待的时间算长的,他临走时,要走了关于水稻育苗的法子。不管能不能找到占城稻,至少新式育苗法能的的确确增加产量。 老先生可说是满载而归,坐着新马车,志得意满。林屿在村口送客,老先生再三强调一定要记得给他送反季蔬菜。 “不然我就亲自来取了!” “安心安心,我一定会按照那个地址寄出去的,不过师父你也要记得按时查收,不然东西就放坏了。”老先生留的地址是京城,用快船送去还来得及,不过签收不及时,也会放坏的。 “对了,师父这次怎么没去看一看白知州呢?好赖也来了一趟。” 白老先生一僵,“忘了。”他掩饰着,“下次再说吧。” 白知州那边,估计等的望眼欲穿吧,就是没想到长辈完全把他忘到脑后了。林屿无奈,目送着马车慢慢消失离开。 老先生离开后,林屿也把不想上学的两个妹子送去继续教育,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说不定短短时间能给她们什么巨大的启发呢! 这也是出于前辈的学习经验。 等到妹妹们送走后,白知州亲自过来一回,想要寻找老先生,结果老先生早就没了影子。 “唉!时机不巧。”白知州垂头丧气,本来还以为说不定能寻到什么主意,结果人都不见了。 “大人也别灰心,说不定下次就碰见了。” “老先生日理万机,下次过来都不定是什么时候,也是我没福气。”白知州唉声叹气的,郁郁不乐的走了。 真是十分的不高兴。 林屿隐隐觉得白知州的态度,恭敬有余,亲近不足,这难道不是他的长辈吗?要知道现在,宗族之间,同姓之间本身就是最好的纽带,互相帮助互相提携也是应有之义,这种利益结成的关系非常的牢固。说句不要脸的话,林屿觉得自己跟白老先生,都要比白知州更亲近。 好奇怪啊! 等等,他突然发现信息相反的地方!老先生说过自己的家族是小地主逐渐转型的,而林屿也跟白知州闲聊说过他家族的特征,曾经辉煌后慢慢没落的,两人说的情况对不上啊。 难道是白氏家族先从小地主发家,曾经有过辉煌成就,然后又慢慢没落吗?倒也不罕见。 一个家族能不能发达,也要看后代子孙成不成才,老子英雄儿狗熊,或者歹竹出好笋的事情也屡见不鲜,还有富不过三代的说法呢。 林屿把疑问压下,转身去操持反季蔬菜的事情。 有了去年的经验,他准备建一个暖棚,暖棚最佳的材料是玻璃,透光透暖,保温性能也强,但临时搞玻璃来不及,而且现在的玻璃价格昂贵,通常用在装饰上,未免有买椟还珠之嫌。 桐油纸也能达到差不多的效果,价格还便宜。桐油纸就是平时用来做油纸伞跟窗户纸的材料,结实且透光。 林屿还特意把桐油纸的墙壁做出可开合装,方便透气。 “这回可是下了血本呐,啧啧。”康平咂舌,痛惜这些成本,但是一想到回报,也觉得值得。 毕竟是反季蔬菜,就是卖出再贵的价格也正常,他们还屯了好多炭火。 “要不要再种一点呢?” “这些也够了吧?再多照顾不过来,暖棚的效果也不好。”林屿看着后院大概半亩的面积,觉得怎么样都够了。 他又不图卖钱,就是种来给亲朋好友吃而已,半亩够了。 于此同时,县城的粮铺。 “可恶,真是太可恶了!”粮商正在愤怒的摔账本,摔了还不解恨,上去踩了好几脚。 可就算踩烂了账本,也挽回不了他营业额大降的事实,从以前的门庭若市到现在生意零散,也不过才两个月时间。尤其是前一个掌柜说自家出了事,慌忙辞职,新来的掌柜不熟练,更是拖延了他发现的时间。等他反应过来,生意已经被抢走大半。 被那些他看不上眼的,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小铺子。小铺子固定在居民区,凭着这个优势居然抢占了大半的米面生意,怎么不让人生气呢? 这时候,粮商完全不会反思是自己当初趁火打劫的想发水灾财的行为,他只觉得生意被人耍手段抢走了。 不光是县城,连村子也没放过,他们居然自己出门去采购便宜粮食,也不愿意上他这里买。 货物堆积,铺面仓库的成本等等,造成粮商每天都在亏损,如果不尽快找到办法,再这么拖下去,迟早关门大吉。 这时候,粮商派出去的人回来,鬼鬼祟祟的附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听得粮商喜笑颜开,拍掌称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这算盘打的倒快,竟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倒也难怪,两位大人都向着他,这么好的东西拿来送礼,换成是我也想要啊!”粮商眼珠一转记上心上,“没道理他能种菜,我不能,去,找个村子给我买上一百亩地,爷要种菜!” 只要他掌握了这门技术,也能投其所好,讨到上位者欢心,不比卖粮快多了? 粮商摩拳擦掌的等着一展身手,为此下了血本,在某个村里旁边豪掷重金,还请了种庄稼的老把式,打算种蔬菜。 如果说是种白菜萝卜的,也没什么稀奇,这是冬天常见菜,可是他偏偏要种的是小黄瓜小青菜,香椿荠菜,那就显的稀奇,大家都当成热闹来看。 第一百八十九章 毕竟这的确算的上奇闻, 如果冬天真能种出蔬菜来,难道不是好事吗?所有大家带着一半期待一半看笑话的心态,翘首等着后续。 倒不是那位姓金的粮商不想保密, 而是他的举动也隐藏不了。先是大方挥洒金钱买下一百亩地,这么大面积肯定需要长工帮忙耕种,人一多可不就保不住秘密了。 消息传到康平耳朵里时,他神情有些古怪, 悄悄找了林屿说, “大哥,这人该不会是打算模仿我们吧?”他们后院的半亩菜地, 已经发出嫩绿的小苗,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呃,也不是康平脸大,非觉得自家做的事情,别家就不能做,而是这个时机实在过于凑巧。再者, 他们家前段时间还有过一次小偷事件。 在水灾时, 康平顺势提出把家里加固, 于是他们把墙头再加高,并且在上面加了许多碎瓷片,谁要是想翻墙, 非得刮下他几块肉不可。不过依旧有人翻了后院的墙, 还留下半块衣角。康平暗戳戳觉得, 这是金粮商在闹鬼。 “唔, 可是别人想种菜, 也不是我们能拦得住, 总不能冲去人面前, 把他们的摊子统统搅和了吧?”林屿托着下巴,“而且对于“竞争对手”,我也不屑用这种手段。” 想办法把对手拉下来然后自己上?不,事实往往没有这么简单,基本上两边斗的来劲,不可开交时,会被第三者趁虚而入,谁也没捡到便宜而已。就算少了这个金粮商,难道就没有什么银粮商或者铜粮商来着? 有那个心思去搞别人,还不如把这个精力花在自己身上呢。 康平听过后直点头,“我懂了。” “对嘛,再说我们的主业是蘑菇和蜂蜜,如果对方真能种出鲜菜来,说不定我们也能去买点,想想是不是高兴起来了?” “还真是。”康平一下子高兴起来,念叨着想要尝尝荠菜饺子,冬日里难得的美味呢。 于是金粮商种菜这事,只当风吹过,没了。 林屿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因为下河村的花田不是马上能够恢复的,在此期间也就只能先借用外地的蜂蜜,而每个地方水土花朵不同,最后酿造出来的蜂蜜就也带着不同的风味,有的偏酸有的偏甜,还有的带着一点淡淡的花香气息。 经过反复的调试,最后他们选中了一家的蜂蜜,暂时作为替代,虽然香气不同,倒也别具风味。 说到蜂蜜酒,就不得不提到那位军中采购商赵德,他兴致勃勃的跑过来准备进行第二次采购,结果当时还没恢复生产,连一点多余的存货也挤不出来,赵德只能败兴而归。为了维护大客户的交情,林屿另外给他介绍了其余的购货商,至少不会空手而归。 顺便还找赵德打听了一下玄州的情况。 斗画比赛的决赛地点,是抽签决定的,抽到那里就是那里,不容更改,而林屿想打听打听玄州城内的环境。 赵德挠了挠头:“我就是一个采购的,我怎么知道这些?”他两手一摊,“不过城里有几个大商人,挺有钱的。”他分别说了那些商人的名字,以及经营的行业,林屿默默记下。 日子平淡如水的过着,天气越来越冷,需要的炭火也越来越多,甚至到了穿夹袄都冻的程度。 康安不情不愿的穿上厚重的棉袄,一整个脸缩在毛领子里,只露出半张脸来,他还嫌冷。 跟他相比,康平就抗冻多了,大冷天的他站在院子里只穿了两件单衣,拿着一柄长刀舞的虎虎生威,不断有白气冒出来。 康平身手越来越好了,以至于现在付英都专注教导他怎么使用武器,甚至连怎么马上作战都教了。 总觉得这样发展下去,是不是不太对呢?康安看着眼前二人的互动,总觉得有什么问题? 唔,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康安问:“大哥人呢?” “在后院蹲着看那些菜呢。”康平收回手,“现在每天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因为快开花了吧?” 二人默契对视,现在也只有他们三人知道,想要种出反季瓜果的关键--授粉。每次都是他们亲自做,从不假手于人。 想到这里,康安顺手去拿了一只干净毛笔,准备过去帮忙。 结果到了后院,看到的不是小蜜蜂辛勤授粉的画面,而是... 后院是经过改造的,用桐油纸透光,用稻草保温,然后点了炭盆提高温度,几项措施相加之下,后院说是温暖如春也不为过,只穿单衣也不会觉得冷。可为了保持水分,也要经常浇水。 为了种出反季节蔬菜,也是煞费心思。 而康安现在很难形容自己面前的景色,林屿正在反复的伸手烤火,然后缩回去,再烤火。 “是太冷了吗?”康安试着提问。 “不,我是在寻找生命的温度。”林屿深沉的回答。 噗! “想笑就笑吧,笑之前先来扶我一把,脚蹲麻了。”林屿伸出手来,他为了寻找最合适的温度,已经折腾了一个时辰,始终拿不准。 “大哥是想找什么?我或许能帮到忙?” 林屿从身边的棉布兜兜里掏出圆滚滚的蛋来,“我想尝试孵蛋。” “蛤?让母鸡孵不就行了?” “母鸡一次最多能够浮15个鸡蛋,并不能保证每个蛋都存活,再其次,也只有春夏等温暖的季节才能孵化成功,养鸡的效率不高,想要养鸡致富很难。”林屿转动手中的棉布兜,“正好,咱们后院天天都点着炭盆,这不是刚好试一试人工孵化吗?” “然后冬天也能养小鸡?”康安开始产生兴趣,也跟着蹲下,“真的会成功吗?” “试试呗,反正炭盆也在这里放着,不试白不试。”林屿正在努力寻找38度的感觉。 人体的正常温度是36-37度,而孵化温度比这稍微高点,林屿正用体感来寻找合适的温度,然后把授精鸡蛋放在棉布兜里,准备试一试。 他说完后,康安也非常好奇,帮着他一起找到合适的地方放好,白天可以放在后院,晚上就放到炕上,一直保持温度。 “我就等着看小鸡出壳了!”从来没有这么好奇过,康安万分期待。 “还要二十一天呢,还早,不急。” 除了鸡蛋他还放了几个鸭蛋,一心盼着小鸡出壳。最初几天鸡蛋看不出任何变化,还要每隔几个时辰去翻一次面,保证温度均匀。 古代长兄日常 第133节 过了三四天后,鸡蛋透光就能看到,表壳有淡红血管形成,很不明显却真实存在,他放下二十个蛋,其中有十六个长出了血管。 “应该算是,有点小希望了?”从前没孵过蛋的三人面面相觑,都想找个有经验的人问问。 “不过暂时不急,等过几天再问。”不然显得他们好傻。 这边有过了几天,孵化的痕迹也越来越明显,林屿这次终于可以去打听鸡怎么孵蛋的,最后得知,目前来说,应该步骤没问题? “那就先孵着吧,等到明年留着喝鸡汤。”一般鸡的养殖时间是6个月,6个月后增重会逐渐减慢,所以养殖场除非是留着下单,通常不会养很久。 不过林屿是为了做实验,倒不在乎这个。 他们一天天看着鸡蛋逐渐生长,然后破壳,最后二十个蛋一共养出十只小鸡,黄绒绒的毛,叽叽喳喳的叫着,十分的活泼。 不过为了防止它们破坏菜地,只能圈养在笼子里,每天用杂粮精心照顾,康平笑称这是小鸡养出凤凰的价。 “不,这只是尝试而已,因为我们养殖的规模小,所以才费钱。而母鸡孵蛋很累且效率不高。人工孵化的好处就是可以批量生产,地点转移到炕上,一次能孵出多少小鸡?然后再把季节调整到春天,外面的野菜跟小虫子又省了一笔饲料钱,等养到冬天刚好出栏,周期短,耗费少,其实也算是一个不错的致富路子。” 康平扳手指在算成本,康安已经迅速报出一个数字,“其实消耗不大,赚的更多。”一只鸡的价格也不低啊,还没算上鸡蛋。 “不过为了确保准确率,再孵一次!”这次不仅要孵蛋,还在再精确记录数据,留作参考。 后院里的藤蔓晃了晃,经过授粉后,它们已经长成手指大小的瓜来,挂得到处都是,一眼看去就是硕果累累的景象,还有西瓜,也开始结出小瓜。除了这两种瓜,还有一点荠菜和春日常见蔬菜。 话又说回来,黄瓜是蔬菜,为什么西瓜就是水果呢?搞不明白。 林屿开始馋那一口蔬菜饺子了,于是摘了不少荠菜洗干净切碎,然后做出饺子,美美的吃了一顿鲜菜饺子,不过鲜菜不耐放,就只给距离近的亲友们送去,别人暂时没有这个口福。 他算了算成熟的时间,如果加上快船的运送,还能赶在年前给师父送去,也让他一饱口福。 把蔬菜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小日子过的平静又恬淡。 如果要说不高兴的人,大概也就只有金粮商了吧。 作者有话说: 淘宝甚至有卖孵化鹌鹑的套餐,好奇的宝子们可以一搜~ 第一百九十章 金粮商在郁闷什么呢?当然是自己地里, 什么东西都没长出来。 他也学着这边搭了草棚,做了保温措施,但是土地里的种子, 长的始终慢慢腾腾,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容易长出几片叶子,也是黄黄绿绿,营养不良的样子。 金粮商万分着急, 于是跑去责问那些请来的庄稼把式, 问他们为什么种出来的菜这副模样,说好的绿色蔬菜呢? 把式们面面相觑, “可是咱们签的合同,只说了要种菜,没说一定要种出来啊!” “那剩下的尾款不想要了?”金粮商威胁道。 尾款当然是想要的,但这钱想拿都拿不到啊!把式们从前也没试过天冷种绿叶菜,只能硬着头皮上,心里碎碎念叨。他们互相看了几眼, 心里同时浮现一个想法, 糊弄, 先糊弄着再说。 金粮商看他们不再叫苦连天,冷哼一声,更加认定他们是不见钱不干活, 只是要价的筹码而已。 凭林屿一个少年, 家底更不丰厚, 他都能种出来, 这些天天围在地头打转的老把式, 难道还搞不过他? 就没有这个道理。 金粮商每隔三日就要去地头看一遍, 检查进度, 也放着老把式偷奸耍滑。不得不说这些老庄稼人都有两把刷子,在不怎么样的环境下,还是侍弄着长出叶片,缓慢生长着。 绿叶菜虽然长的慢,好赖还有点希望,相比之下,瓜果类始终长的不怎么样,焉哒哒的。 偏偏此刻,荠菜长好了,林屿给亲友送荠菜饺子,虽然旁人没吃上,不妨碍他们绘声绘色的形容,说的那叫一个鲜美好吃,竟然比春日的野菜还要好。 反季蔬菜的滋味当然不差,但肯定比不上正常季节的菜,只能说,有时候人的嘴巴也会被欺骗的。 林屿本意也就是给亲朋送点好吃的,完全没有打擂台的意思,可落在金粮商眼里,那就是嘲笑,炫耀,十足的挑衅。金粮商无能狂怒了半天,最后又扎进地头,按着庄稼人的脑袋,非要他们尽快种出蔬菜瓜果不可。 倒不是他心急,而是天气一日日的变冷,生长需时,最好能在年前收获,赶上春节的好意头,还有宴会多,走亲访友多的机会,如果出门能提一把新鲜菜,倍儿有面子。 林屿才顾不上金粮商嘀嘀咕咕想什么,他正在细心照顾那些刚出壳没多久的小鸡仔,撒着欢的满院子跑,就像一朵朵黄色的小花。 刚出生的鸡仔保温能力不强,需要提高室内温度,并且注意饮食,食用之前要泡水泡软,混合菜叶,这样才能保证鸡仔能顺利长大,如果能养到二个月抵抗力增强,也就不用那么小心了。 头一回养鸡,林屿十分上心,奈何从前没什么经验,不得不到处请教养鸡大户,注意其中的细节。 经过半个月的饲养,小鸡仔们慢慢长大了,褪去了浅黄色的绒毛,从翅膀,背部上逐渐长出丰茂的羽毛,也能看出鸡是什么颜色。 鸡仔养了这么久,应该能挺过冷天,林屿就去给三叔家送了点,让他们养着,三叔还很惊讶, “大冷天的,你哪儿来的小鸡仔?母鸡也愿意孵吗?” “这是我想了法子孵出来的,三叔先养着吧,看看能不能养活。”林屿含糊的解释着,“先看看跟别的鸡仔有没有区别。” “好,养鸡也不费事,回头养成了我请你吃鸡肉。”三叔爽快答应着。 鸡仔虽然孵出来,但是身体素质啊抗病性没有经过验证,所以林屿也不敢宣传,只等着第一批鸡养出来再说。 留下鸡仔后,林屿抬脚要走,他的大侄子狗蛋冒出一个脑袋来,小声呼唤着:“小叔!小叔!” “干嘛啊?”林屿停下脚步。 “小叔,嘿嘿嘿,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帮忙啊!”狗蛋搓着手,眼里冒出星星来,十分期待。 “小鬼头!”林屿敲了敲他的脑袋,“赚钱有瘾是不是?” 嘿嘿嘿,狗蛋傻笑着,他当然想赚钱,家里虽然也开铺子,但是钱不从他手上过,再眼馋也无用。但是上次他跟牛蛋一起出门去收粮,赚到的钱上交一半,留了一半,被银子亮瞎了眼睛。 狗蛋心里想着,如果再有机会,自己再赚一笔就好了。 林屿能猜到狗蛋的心思,不置可否,“先不急,如果有事情要做,小叔一定会记得找你。” 他还觉得缺人手呢,有些生意虽然赚头小,但是意义大。 狗蛋飞快点头,“好好好,我一定会好好干,大姐现在腰包都比我鼓,不知道多少人上门求娶呢。”绣红现在是高端簪娘,带着妹子绣紫一起做手工,攒下私房不知道多少。她生的也好看,加上这么一门手艺,以后肯定饿不着,自然会有人心动上门提亲。 但是三叔舍不得大孙女,加上林屿有事没事闲聊到太早嫁人不好,所以绣红暂时还没定亲,大家都同意精挑细选。 略过这个,林屿回家后依旧慢悠悠的过着日子,照顾后院的蔬果,还有小鸡仔们,他发现在夏日黄瓜的挂果期只需要三十来天,而大棚里这个时间被延长到五十到六十天,堪堪赶在年关前面,再晚可赶不上最后一波快船了。 摘下水灵的小黄瓜,上面还带着小黄花,咬上一口,又脆又甘甜,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爽口感。 冬天能吃的蔬菜本来就少,加上气候干燥,吃什么都顺口,如果这时能够咬上一口新鲜黄瓜,那是多大的享受! 林屿自己一边啃黄瓜一边做包装,用牛皮纸把每一根都单独包装,密封,据说用这样的法子能够保存到十五天左右,加上快船送到京城时,还能赶上最后一波的新鲜,些微的缩水也不影响它的口感。除此之外,今年种的西瓜也全部不留,统统做成了西瓜蜂蜜酒,这样更好保存运输。 给师父,以及弟弟妹妹们的师父都送上几坛酒,还有其余的年礼一并送上,开始进入腊月的后半程。 又是除夕来临,家人们如约归来。 希希这边的事情比较简单,沈东篱已经给她报名参加“斗画”的初赛,参赛者需要根据命题先画一幅画,送到京城给评委们决定资格,毫无疑问希希通过了初赛,而复赛会在二月举行,通过复赛后最后才是决赛。 “越是要比赛,越是要放松心态,回家去好好过个年,然后再参加比赛。”沈东篱是这么说的。 “就是,就算这次比赛没有达成想要的结果,还有下次,希希年纪这么小,怎么着也能混个少年英才的名号。”林屿安慰着,让她尽量不要紧张。 希希默默说,“斗画三年一次。” “就算三年一次也不急嘛,科举还是三年一次呢!多少人皓首穷经,只为了求一个功名,三年而已嘛!”林屿说着,又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一拍脑袋。 别人倒是习惯了林屿平时时常有异想天开之语,只有康安饶有兴趣的问,“什么是科举?” 林屿搪塞着,“是我自己顺嘴这么形容的,就是那些官学的考试,考过了就能授官。” 但是官学的入学要求是父辈或者祖辈有五品官职,这一个要求就阻塞了平民想要上进的路子。 康安想了想突然语出惊人,“要是平民也能这么考试就好了,我自问学的也不差,只可惜连个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是啊,比赛过输了也心甘情愿,只可惜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的确让人意兴阑珊。 “好了好了,说点高兴的吧!”楚楚故意活跃气氛,“需要我报告一个好消息吗?” “什么好消息,说出来让大伙高兴高兴。” 楚楚故意吊人胃口,然后兴高采烈的宣布,“姚夫人说要收我做亲传弟子啦!” “真哒?是好事啊!” “的确是个好消息。” “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楚楚味道都要翘到天上去,“姚夫人那么多弟子,也就看中我一个,还不够说明我的厉害吗?” 希希却很担忧,“那,其余的学生会不会不高兴?”区别对待,其余弟子难道会开心? 楚楚把胸脯拍的啪啪响,“我是谁啊?我可是称霸整条街,人见人爱的楚楚哎!用大哥的话来说,亲和力点到满点,没人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服气?我还能把她们管的服服贴贴呢!” “吹牛!” “吹牛也别拆穿啊!” 楚楚惨遭拆台,立刻把两个哥哥撵的跟小鸡仔一样,满院子的乱窜,根本停不下来。 虽然在外人面前,他们可能稳重沉着,在家人面前却恢复跳脱本性,更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林屿托着下巴,心满意足的看着,这样才有过年的气氛啊! 轻松愉快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正月十五逛元宵灯会,章县令还是延续了这个习俗,并借此来展示长兴县虽然遭了灾,却没受多大影响,繁华依旧。 第一百九十一章 街面上依旧繁华, 人潮汹涌,甚至还出现了不少外观装潢相似,但是又具有自己特色的铺子, 他们的产品大多数都有类似的包装,还挂了一个招牌,写明如果缺斤少两,少一赔三。 倒也有人想要尝试一下这个“赔偿”是否属实, 跑去购买了产品, 结果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自然没有得到赔偿。 康平看着街道上的铺子,油然而生一种,看这是我打下的江山的自豪感,毕竟当初联合小商贩的事情,大哥只负责出一个总章程,具体的事情大多数都是他做的。如今看到成果, 自然得意。 不过...也有好几家大型的铺子关门转让, 一问之下, 才知道都是粮商和面商,当初那波想要趁火打劫的。 康平幸灾乐祸的想,活该!做下了坏事, 当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只是出让铺子亏本收场, 已经算是不错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 扯了扯林屿的袖子, “大哥我去打听点事。”说完已经窜的没了影子。 “动作倒快, 那我们走慢点等他。”林屿扶着额头, 十分无奈。结果也才一刻钟过去,康平已经高高兴兴的回来,脸上带着盖不住的笑意。 “我得到一个好消息,你们想听吗?”康平叉腰,三分得意三分幸灾乐祸。 “快说,消息本来就是拿来分享的。” 康平也顾不上语气不好,乐开了花,“那个金粮商,彻底破产了!正在卖铺子卖地,准备卷铺盖回老家呢!” 古代长兄日常 第134节 众人其实都快忘了金粮商是谁,还要经过提醒才记得这人是谁,这也怪不上他们,过自己的日子都来不及,更何况是打听别家。但康平心中还记得有人翻过他家墙头这事,总觉得金粮商的嫌疑最大。 不然为什么突然转行去搞什么反季蔬菜种植?这不是摆明了跟风嘛?心里不爽,却知道拦不住, 康平也就没有继续关注这事,结果今天一打听嘿嘿嘿,金粮商赔本赔了个底掉,正哭唧唧的收拾家底,赔偿损失,估计没个十年八年的,恢复不了元气。 林屿好奇,“不至于吧?凡是做生意都知道,要拿闲钱做投资,亏本也不至于伤筋动骨,金粮商脑子瓦特了?” “哈,他为了翻身,一股脑把全部的钱都投了进去,打算趁着冬天大卖蔬菜呢!”康平忍俊不禁,“结果这下可好,赔了个爽。” 金粮商种出来的绿叶菜,叶片发黄营养不良,看起来就是一副不怎么好吃的样子,至于瓜果?更是光长叶子不长果实,等于白搭。这样的菜品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白送人吃别人倒是要,想要卖高价?送礼人也不是傻子啊!加上搭进去的成本,炭火人工等等,还不赔够? 林屿也没忍住笑,勉强板着脸说:“做生意当然是有亏有赚的,不足为奇。” “嗯,就是,很正常。” 亏本的金粮商,本来咸鱼翻身,结果翻过劲,再次回归原点,只能处理产业,卖掉铺子,收拾东西回老家。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听过也就算了。林家人的重心还是放即将到来的斗画上,毕竟这事也算是希希正式毕业。 时间再稍微往前挪一点,回到依旧寒冷的腊月二十八,京城靠近北方,自然还要更冷些,说滴水成冰丝毫不夸张,不少人碰到这种气候,采购好物资,宁愿在家猫着也不出门。 白老先生自然也不例外,裹着大氅烧着地龙,把室内弄的格外暖和,这才开心的拆开给自己送来的快递包裹。 小半筐用牛皮纸包好的水灵小黄瓜,还有八坛西瓜蜂蜜酒,以及一点荠菜干,搭乘着快船送到,又马不停蹄的送来白宅,所以蔬菜还新鲜着,透着一个让人舒服的水灵感。 “哈!这小子还记挂着他师兄呢,给他师兄寄了点西瓜酒。”白老先生数了数数量,忍痛割爱, “算了算了,我要是不分这小子又要闹腾,还是给他留点。”就是得搬到地窖收藏好,不然一个没留神就喝光了。 因为新得了蔬菜,白老先生心情好的很,洗干净后直接开咬,溅了满口的汁水,鲜美又清爽,在干燥环境下不亚于喝了一杯冰水。 哼着小调,白老先生打算先吃一顿过瘾的,他悄悄让后厨房准备羊肉汤锅,熬煮成奶白色的锅子,在点缀上一点绿色,美滋滋啊!就着冰镇过的西瓜酒,一口气能干掉三盆! 白老先生正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吃什么好吃的?” 糟糕!吃独食被人逮个正着!老先生腰也弯了背也驼了,一副哼唧哼唧不安逸的样子。再一看来人是谁,心里只剩卧槽,这剩下的黄瓜跟西瓜,他至少要少一半。 倒霉啊真倒霉,只可惜这样的倒霉在别人看来,说不定还是恩典。 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颌下留着一点修剪整齐的胡须,看起来就是养尊处优的贵人模样,就算只穿了一件花样简单的黑色锦衣,也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度。 中年人含着微笑,“先生,美食当前,怎么不找人作陪呢?” 白老先生哼唧唧,“自斟自饮也别有一番趣味,尤其是现在。”说着偷偷的想把酒藏起来。不料中年人早就眼尖看见,“先生身体不好,怎么还饮酒呢?不对,这个味道是,西瓜?”西瓜独特的清爽气味回荡在鼻尖,决定不容认错,再看锅里,那点嫩绿色,难道是? 中年人上前一看,不由得讶异:“大冷天的,先生是从哪儿寻来的黄瓜?” “来,先尝尝味道。”白老先生用一种肉痛的表情忍痛把东西分享出去,中年人不禁莞尔。在羊肉汤里滚过一滚的黄瓜,有了肉类的滋味也还有自身的鲜美,真是清爽顺口,无比好吃。 筷子加快速度,中年人吃的很开心,本来这段时间食欲不佳,还碰上两个儿子的烦心事,更是吃不下饭,难得碰到顺口的,不禁多吃了点。尤其是看到先生那副心疼的样,特别下饭。 好容易吃完一顿,林屿特意送过来的黄瓜就被造掉了三分之一,尤其是西瓜酒还要送出去两坛,白老先生控制住表情,开始闲话家常。 他一向如此,从不擅自插手什么具体事务,而是缓缓的用语言和事例来潜移默化,也让人如沐春风。 中年人还记挂着胃口不好的妻子,厚着脸皮要了黄瓜,然后问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准备多买点。 “市面上找不着的,这是我的小徒弟,特意孝敬我,不远千里送来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白老先生露出三分得意三分警惕,打消了中年人想法,中年人哭笑不得:“先生怎么时候收的小徒弟,我竟然不知道。” “也有一两年了吧,我这小徒弟喜欢隐居山野,耕种为乐,天天研究农经器械,别的一点都不上心。”白老先生抱怨着,“劝也劝不听,真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再说了,一心耕种也是好事,如果能提高粮食产量,也能造福天下万民。”中年人对这个没见过面的小徒弟产生了好感,脚踏实地的人至少不坏。 “唉,年轻人总是冲动的很,总要跌破了脑袋,才知道轻重,且让他自己扑腾去吧,自有自的福气。” 中年人含笑听着白老先生的抱怨,却不得不认同他的观点,年轻人总要撞上几个跟头,才知道吸取教训。 中年人在白宅待到傍晚,这才慢慢回去,他上了轿撵,侧身对后面一个面白无须的侍者说,“把黄瓜切好,给夫人送去,她最近吃什么都不香,看看能不能有点胃口。” “是。” “回去先进书房,我处理一点事情。”中年人说道,并且下定决心,让自己的二儿子接受迟来的社会毒打,涨点教训。 * 这边的林屿正在紧锣密鼓准备斗画的具体事情,然后不经意得知一个消息。隔壁县城,那个贵戚中的贵戚,虞家的大公子被撸去全部官职,贬成白身,已经要回归本家了。 咦?听到这个消息的林屿眨眼,心中猜测虞家公子到底得罪了哪一路大神,竟然连皇子妃姐姐也没保住他,这个大神后台一定很硬。 隔壁县城的居民都在悄悄庆祝,毕竟少了一个虞大人,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顶多跟现在持平。 一口郁结稍微平息了一点,至少犯错的人受了应有的惩罚,林屿转头把精力投入到更值得的地方,比如春耕,去年是来不及,今年想要恢复规模,在耕种上一定要用心,不过去年冬天大家都有意思的堆肥,休养过的土地想必能开出更美的花朵吧。 斗画的复赛在五百里之外的州城,林屿亲自陪着去了,倒是见到不少年少有才的画家,各有各的绝技,可要说起灵气来,希希依旧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果然,她很轻易就用一副寒梅图通过了复赛,名次不低。 第一百九十二章 斗画比赛上, 林屿也见到了那位希希想要打败的目标。 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不论是风格还是技艺都相当不俗,画作更是出彩, 也幸好复赛不需要定名次,只用决定十个入围名额即可,不然那些老头子评委能吵个天翻地覆。 少年即使入了围,也没有表现出非常高兴的样子, 淡淡扫视周围一眼, 收回了目光。 回程的路上,沈东篱一直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其实微微颤抖的手,攥紧的衣角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情。 阔别二十年,再次回到这样比赛的场景,激动,惆怅,畏惧等等心情一齐在心里汇聚, 竟让沈东篱连场面话都说不出来。他托着额头, 无比的惆怅。 在评委席上, 也有昔日不如沈东篱的画家,但如今已经成为被人尊敬的先生,大画家... 沈东篱恍惚觉得, 自己错过好多的时光... 希希笨拙的安慰着:“先生, 我一定会打败那个人的。”到时候, 沈东篱也好名正言顺的提出挑战, 重新赢得自己的尊严。 “嗯, 我相信你。”沈东篱放下手, “先归家去吧。” “放心吧沈先生, 这段时间我一定会照顾好希希的。”林屿立了军令状,保证一定会好生照顾好妹妹的。 沈东篱怀揣着担忧回家去,林屿跟希希一起回去,态度轻松自然,跟平时一样。毕竟考试当前,心态相当重要,过度紧张反而会影响发挥呢。 在这种氛围中,林屿安排好店铺的一切,雇佣了车队,开启北上玄州的路途。为了安全走的是官道,还雇佣了不少护卫,一路驾车过去。 这时,弹簧垫发挥了巨大的重要,垫在马车里内能有效的降低冲击,坐马车再也不用颠的晕头转向。 希希新奇的摸着,可真是个好东西,以后长途跋涉再也不用担心颠簸了。而其他人的目光更加注视在一路的风景上,路上的风景跟翠州是完全不同的。 好在路上的时间并不算太长,经过十二天的旅程,终于到达了玄州。 这是他们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新奇感和兴奋感充斥着身躯,跟翠州不同,玄州的城墙用大块大块的石头累积,一点花样也无,充满了肃穆跟坚硬的风格,而且修建的极高,比寻常的城墙还要高出三米多。仰头眺望,只觉得自己十分渺小。 他们站在城门口,楞是瞧了十分钟才回过神来。 林屿恍惚着说:“我算是明白会有不到玄州非好汉的说法。”这里的一切是跟风骨,优雅或者精致完全无关,但别具一格的美。光是矗立在那里,已经足够震撼人心。 “是,是啊。”希希点头,并且快速拿出自己的速写本,开始绘画。 他们耐心的等待希希灵感爆发期过去,开始缓慢的逛起城内。越过高大的城墙后,城内的建筑普遍比较低矮,材料也很简陋,只图牢固。 康安开始留神城内的店铺,缓缓摇头,实在太初级了,只有一些最简单的日常所需用品,根本没有其他地方的繁华,如果能够把常见用品引入此地,肯定会大卖特卖的。 康平留意的却是其他方面,这里在街道上行走的不论男女,大多数都高大健壮,隔着布料都能看到健壮的躯体,武德十分充沛。 林屿却想,玄州不愧是玄州,大有开放之风。 他们包了一个客栈的后院休息,安置好行李,林屿给车队结算了酬劳后,大部分人离开了,但还是留下了三个护卫,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多个人多个助力。 不过现在才刚刚二月底,斗画比赛的决赛在三月二十五,时间绰绰有余,他们来的有点早。 “反正要来一趟,就当是出来游玩了,而且,新到一个地方可能会水土不服,多留点适应时间不是更好?”也好提前做点准备不是? “大哥说的也对,那我们休息半天,明天出去玩?听说郊外的风景可好了。”康平怂恿着,“说不定还能碰上什么特殊天气。” “好啊,你们想去什么地方?” “我想去看日出和日落。” “听说这附近有一个内陆湖,风景特别秀美,要不然去试试?” “不急不急,一个一个的来。还有二十多天,可以慢慢看,等我去找个本地人做导游,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林屿安抚下他们的激动,准备好好的游玩。 在客栈里接风洗尘后,林屿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手里提着包裹,雇了马车朝着郊外二十里的方向去了。 那里驻扎着军队,而蔡元执驻守的也是这个地方。 作为财聚钱庄的少东家,未来继承人,蔡元执偏偏对从军情有独钟,费了好大力气这才进了军队,最初也百般不适应,好在他咬着牙憋着一口气,渐渐升到校尉的位置上,以他的年纪算快的。 因为假日少,蔡元执跟林屿只能通过书信来往,已经是好几年没见过。既然难得来一次玄州,当然要见一见好朋友。 再说,林屿还有点好奇蔡元执变成什么模样了。 通报检查过后,林屿就只能在两个守门卫士的注视中,站在大门口等着,他淡定又有耐心,被人盯着瞧也没有慌张,一派镇定。 也是运气好,这天蔡元执不用当值,正在营内休息,一听说有人找他,一骨碌翻起来,“八成是我娘的信要到了!” 差不多每隔一段时间,蔡夫人都要托人捎信寄点东西,蔡元执已经习惯,但听说找他的是个年轻人,还挠了挠头,“难道是新来的?” 他并不迟疑,胡乱套好衣裳出了营帐,不料居然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林屿?”蔡元执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 而林屿是真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天呐!这人真的是昔日的娇贵小公子,金尊玉贵养大的蔡元执吗? 脸还是那张脸,带着精致可爱,但是这肤色黑的跟炭有一拼!不仅黑,还有干燥脱皮,凡是露在衣裳外的皮肤,浑然一体的黑! 然后是猛窜的个头,现在至少比林屿高了半个脑壳!加上结实的肌肉,扑面而来的威势,如果非要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非金刚哪吒莫属。 林屿把蔡元执现在的模样无缝替换到康平身上,突然体会到蔡夫人当初的心梗,换他他也心梗。 这边蔡元执还在惊讶,“你怎么来了啊!” “陪着家里人过来游玩的,这不正好也给你送点东西来嘛,这是蔡夫人的信,这是吃的用的。” 蔡元执顺手接过交给守门卫士检查,自己兴冲冲的想要拉着林屿详谈,奈何这里是军营,根本没有接待人的地方,连谈话也要在卫士的监督下。 两人只能简单的聊一些近况,听说林屿要在玄州待上二十来天,蔡元执兴奋的说,“等我不当值时我来找你!” “好啊!我住在城内的云来客栈金桂小院,别记错地方。” 林屿留下地址后告辞,蔡元执兴奋难当,哼着小调步伐轻快,准备去找上级申请出军营,上级详细的问过时间地点后,大笔一挥批准了。 林屿跟蔡元执约好时间后,就期待着那日到来。 第二天他们按照导游的指引,提前起床守着日出,果然看到了被人称颂的景象,一轮红日缓缓冒出地平线,在一览无余的土地上,尽情挥洒着光辉,在大自然之下,人类的存在变的很渺小细微。 古代长兄日常 第135节 众人被此等景色震撼,只觉得难以用语言形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美。 不虚此行啊。因为具体观察落日的时间还早,于是先回城逛店铺。 不过玄州城内的物价也不低,大概是翠州的1.5倍,并且品种少花样少,对于见惯城市繁华的人来说单调乏味。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地方,应该多做储备的。”康平不住的摇头,实在不应该啊。 “还是距离限制了发展,大老远送过来的产品卖不上价格,久而久之,可不就是只剩下本地产物吗?”康安接话说。 林屿也说道:“而且土地不肥沃,粮食产量低,人力都放在满足温饱上,哪里腾地出手来搞别的。”肚子吃不饱,什么都是空话。 楚楚两手叉腰,“你们是出来逛街还是出来做商业考察啊!” “职业病犯了嘛!”林屿讪笑,“顺嘴就开始聊,没事,继续逛街。” 尽管有一万条想法,奈何没人听他们的,林屿跟康安互相苦笑了一下,开始调整状态逛街。 不过就算玄州如此贫乏,依旧产生了特色商品,就是石雕,被风化后千奇百怪的石头十分具有特色,形状怪异突出,用来做庭院摆件真没的说。 林屿就瞧上好几个石雕,不过都太大了,不好运送回去,只能按捺着选小的,准备到时候摆在家中。 希希自从到了玄州,灵感就跟泡泡一样疯狂外冒,根本停不下来,随身携带的图画本已经画满了一整本,这还不够,又开了一本新的册子,正在继续画着。 “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用午饭吧,逛了一上午肚子都饿了。”康平捂着肚子,已经在咕咕叫抗议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玄州虽然在蔬菜上少了一些种类, 但是肉食还不错,肉质细嫩,肥而不柴。不过为了荤素搭配, 还是点了几个素菜,尤其是那个名字叫火焰菜的,让人很是好奇。 本来以为是什么没见过的新鲜,结果端上桌来, 竟然是一盘红通通的普通炒菜, 口感倒是清甜,别的没什么出奇, 但大家走了一上午,体力消耗过多,不论什么菜色都吃的津津有味。 用过饭后在客栈休息,林屿刚阖上眼睛,就听到康平推门进来,轻手轻脚的躺在塌上, 在安静的午后一起午休。 休息了半个时辰, 就要出发去等候日落的美景, 路过厨房前的空地时,康平突然指着门口堆着的一堆菜蔬说,“大哥猜猜那是什么?” 林屿定睛一看, “那不是红萝卜吗?”翠绿的叶子, 嫣红果实, 就是最常见的红萝卜, 有甚稀奇? “不不不, 这可不是红萝卜, 瞧着能有九成像是不是?但它是我们中午吃的火焰菜!是本地的特产。”康平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拎起一棵火焰菜, 外表更加像萝卜了,但扳开一看就能瞧出跟萝卜的区别,火焰菜内里都是鲜红的颜色,渗出浅红的汁水来。 “还真不一样唉!味道也还不错,等咱们走时带点种子。” 不过一点吃食,林屿当然点头同意,但心里总觉得有一点熟悉感,可这种熟悉感来自什么地方呢?!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在他们看完日落,回归客栈洗漱完毕躺到床上时,林屿霍的一下弹起来,终于想起来了!这个所谓的火焰菜,不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甜菜吗? 甜菜能被赋予这个名字,自然说明它含有大量的糖分,能有甜蜜的感觉,能够压榨出糖来。 而现在最常见的糖来源就是甘蔗,产量并不高。等到后世甜菜的作用被科普后,甜菜跟甘蔗各自占据了南北的半壁江山,有南甘北甜的说法。 不仅如此,甜菜里含有的“甜菜红”更是一种上好的天然色素,用在口脂上漂亮还健康,毫无副作用。 只是刚开始,甜菜只是被当做一味蔬菜来使用,直到17世纪才有人发现。 一想到这个事实,林屿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翻身起来去种上个几百亩的甜菜,然后统统化作原材料,最后变成金山银山。 不过壮志雄心消散于一声梦话,被他惊醒的康安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怎么了,林屿忙回没事,于是继续睡,再有宏图大业也要先睡醒。 第二天本来规划好再去其余的地方,但是蔡元执找上门来叙旧,他等不及休假,找人换了班。 蔡元执的亮相,惊倒一片,大家以前也是见过的,谁能想到蔡元执如今大变样? 蔡元执笑的爽朗,“哈!经常训练,大家都晒的很黑,一时倒不觉得,现在看起来我真是黑的透透的。” 康平双眼发亮,主动把蔡元执照顾的妥妥帖帖,鞍前马后的,然后小心翼翼的问蔡元执训练的事情,蔡元执想了想:“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训练,不训练就自个休息,没什么空闲。其实无聊的很。”而且一军营都是大老爷们,练了一整天后那个味道啊,能把人熏的背气。 刚开始时,蔡元执十分不习惯,吃不香也睡不着,别人还觉得他娇气,暗地里嘲笑他,让他回家去过富贵日子,可蔡元执怎么可能甘心呢?他好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心里就过不去这个坎。 那时蔡元执唯一的倾述渠道就是给林屿写信,林屿也尽心尽力每次写很厚的回信,告诉他应该这么应对怎么反击,举一反三下,蔡元执慢慢掌握在军营里混的要决。 不管有理没理,先亮出拳头再说! 蔡元执悟性高还练过武,刚开始吃亏只是观念没转过弯,自从搞明白后,迅速跟同袍们打成一片,以(物)理服人。 蔡元执说起往事,颇有一种云淡风轻式的淡定感,不管当时再难再险,总归是过去了。 众人听的向往,但各自的想法不同,楚楚跟希希觉得十分辛苦,康安觉得有付出有收获,熬过就是晴天,而康平双眼发亮,还悄悄比较自己跟蔡元执的差距,暗中捏着肱二头肌。 这样的景象落在林屿眼中,越来越发愁啊。弟大不由兄啊,看此情此景,如果非要阻拦康平的梦想,他可能会伤怀忧郁吧。 唉,此时此刻林屿深刻理解到什么叫担忧。 不过团聚的时刻暂时不适合提到这个话题,叙过旧后,他们又出去逛了半下午街,买了许多肉干等等,让蔡元执能够半夜充饥。 训练活动量大消耗多,送别的也没有肉干实用。 蔡元执拎着包袱,隔着栅栏依依不舍的挥手道别,直到看不见人影这才离开。 他一回到营帐,同袍们如同饿老鬼扑过来,“带什么吃的了吗?我快饿死了!” “别抢完了,给我留点。”蔡元执一撒手,一整个包袱瞬间就被搜刮到三分之二,再然后,只剩下各式各样的包装纸。 “饿鬼投胎啊!”蔡元执小声嘟囔,幸好还给他留了点,他也坐下,随便拆了一包肉干塞进嘴里。 他们平时都是这样,谁要是有多余的吃食就互相分享,然后再买。 填饱肚子后,蔡元执正要问起今日做了什么训练,他的上级过来通知,“大将军找你,速去。” 蔡元执连忙弹起来掸掉浮渣,立刻跑去军中主帐去面见大将军,生怕是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别担心,应该是因为你出营的事,最近每个出营的人都要问的。”同袍安慰他。 蔡元执心中稍定,去主帐里乖乖等着,没过半刻钟,大将军就到了。 即使已经见过大将军很多次,蔡元执也还是觉得,大丈夫当如是!不论是人品还是武力值,大将军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更别提他平易近人,礼贤下士,非常关心每一个士兵,甚至能叫出每个士兵的姓名。 蔡元执毕恭毕敬,详细的告知了自己今日的行动,任何细节都没放过。出于保密需要,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流程要做。 执行完流程,大将军气势略微一松,切换成关爱下属模式,含笑问着:“旧友相聚,想必很是感慨吧。” “是啊,我们很久没见,没想到这次能碰上他。”蔡元执有些感怀,当初如果不是林屿劝动了他娘,蔡夫人未必能答应参军,所以提起这个,他一直很感激。 “这样看,也是个心境开阔的人。”大将军双手搭在下巴上,“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训练,能调休就调,你朋友来一趟也不容易。” “是的大将军。”蔡元执行过礼后,离开主帐。他打算寻个机会多见几次面呢。 至于林屿这边,跟蔡元执见过面后,继续逛了几次景点,林屿开始去了解火焰菜的事。这里种植火焰菜就像他们种萝卜一样普遍,家家户户都有,面积特别的广,而且火焰菜一年可以种植两季,经济价值也很高。 林屿不太确定这种菜是不是能够达到榨糖的标准,亲自跑去收购了一批,借了炉子在自己小院里切碎熬煮,把一锅汁水熬成粘稠的锅底,产生了类似糖浆的触感。 起初弟妹们还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林屿把锅底端给他们尝了尝,康安十分疑惑,“这东西不会有毒吧?看起来黏糊糊的,还有点黑红黑红的,黑暗料理了。” “火焰菜都能吃,顶多浓了点,怎么会有毒?”康安直接蘸了一指头,大胆放进嘴里,其余仨都用勇士的表情看他。 神农尝百草了!真正的勇士! 康平哼了一声,舌头一卷尝到味道,疑惑着:“甜的?而且是清甜味。” “你别诓我,真是甜的?!”康安有点跃跃欲试,伸出手指头去一搅,尝过后眼睛一亮,“真是甜的!糖!” 要知道现在糖可是正宗的奢侈品,非常的精贵,产量还低,像蜂蜜这种天然的糖,一小罐就是一百文。相比之下,至少从甜菜中提炼糖,容易的多。 康安已经在脑中过了三圈,怎么种田怎么搞糖怎么售卖,如果能够掌握这一门生意,可比别的什么都赚,还是细水长流的。 林屿看到康安的神色就猜到他明白了,缓缓点头,“懂了吧?这事暂时不要传出去,只有我们四个晓得。” “商业机密严禁外泄,我懂的。”楚楚做了一个闭嘴的姿势,“这东西是不是很赚钱?” “当然赚了,现在甘蔗糖一斤要卖到三百文,赚头怎么不大?”康安接话道,“就是不知道这东西出糖率如何。” “不清楚,等过些时候再去研究,现在保密要紧。”林屿感叹道,这次来玄州意外发现,真是赚大了。 四人都深知保密的要紧,于是谨守秘密,为了研究怎么出糖,购置了许多火焰菜用来熬煮。 其实切碎之后只要耐心熬煮,一定会出糖,但熬出来的糖都是深红色,暂时没找到脱色的办法。 研究卡住了。 与此同时,玄州城内陆陆续续多了许多人来往,参加斗画的,过来观战助兴的,稍微好一点的小院都被人租下。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这时就不得不庆幸他们提前来了几天, 租下的位置不错,去哪儿都方便,还给沈家人占了位置, 让他们不用去挤。 沈家人直奔这边来,本来想要叙旧,林屿忙说不用客气,舟车劳顿, 明明该先休息的。沈东篱拱拱手, “那我也不客气了。”先回小院里打理自己。 沈家人忙着安顿,林屿看着特意留好的另外一个小院, 话说师父到底什么时候来呢?他不是说也要找机会过来凑凑热闹么?还是在路上耽误了时间? 被林屿念叨的白老先生突然一声喷嚏,揉了揉鼻子,“谁在念叨我?” “估计是那些人吧,先生不动声色仅凭三言两语就治了他们主子的罪,背后念叨两声也不过分吧?”一只苍劲有力的手伸出来替白老先生倒了满杯茶,“玄州气候干燥, 先生多饮茶。” 白老先生揉过鼻子, 没好气的喝了一口, “这是什么玩意儿?凉不凉甜不甜的。” “这是薄荷水果茶,价格便宜,物美价廉, 现在城内最受欢迎的茶水。”面前的中年人失笑, 自顾自喝的起劲, “这还是先生您的小弟子推荐的。” “是吗?那喝的还不错, 爽口又清甜, 还兼具了性价比。”白老先生面不改色, 赞誉的话脱口而出。 中年人埋头闷笑, 这两面做派笑死个人。 “本来就是嘛,既然要考虑到城内这么多的人需要,自然是价格便宜易生产,不然怎么供应的上?是给你送蒙顶还是紫笋茶啊?”白老先生越说越理直气壮,没觉得自己哪里双标了。 中年人笑过后,重新调整好表情,“说的我倒是好奇了,真想见一面。” “现在人就在城内,想见就去啊,不然还找不到这样的机会。”白老冷哼一声,“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中年人沉吟后说,“再说吧,以后有的是机会。”他正有事情要处理,忙的晕头转向,实在挤不出那个空闲来。 “又是粮食的事情?”提起这个白老也犯愁,本地粮食产量不高,具体自给自足都还有一段距离,也造成粮价居高不下,就别提其他的生活物资了。 想要安居乐业,谈何容易呢?白老只能劝慰着,他已经派出人手去寻找良种了,倘若能够找到,肯定会大大缓解,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嗯,我知道。”想到这里,中年人其实精神一振,有希望肯定比没希望好。 他们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天,中年人正要起身告辞,推开包间大门,正巧跟一人撞了满怀。但中年人身形灵活,还没碰到先一转一扭,避开了撞击。他没想到的是,对方也同样灵活,虽反应慢了一拍,但同样动作灵活。 呀,身手不错啊!中年人心想,难得碰见这么灵巧的,还是个少年。 “康平没事吧?你冲这么快干嘛?”康安落后几步,气喘吁吁的上了楼梯,正要过去拉住弟弟,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老先生您怎么在这儿?” 古代长兄日常 第136节 白老先生探出头来,好嘛,他本来还想躲人,这下被撞个正着,老先生还抱着侥幸心理,说不准是这两兄弟单独出门呢? 林屿慢了两步,现在也走到楼上来,此刻也吃了一惊,“老先生?!”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到啊,真巧。 窝霍,希望彻底破灭,白老先生只能硬着头发打招呼,“呵呵,真巧啊。” “不是巧啊,我在楼下看到老先生的护卫,那个大高个,不是站在角落里吗?”康平好奇的说, “我猜八成老先生也在这里,所以上来寻一寻,这不刚好就找到了吗?”说明他的判断还是挺准哒! 白老先生扶额,万万没想到一路轻装简行,小心谨慎,结果最后居然败在护卫身上! 而中年人目光微微一闪,收起刚才的轻视,郑重的看着面前少年。白老的护卫都是军中好汉精挑细选,隐蔽的功夫数一数二,竟然被一个少年轻易发现,那必然是少年有过人之处。 这边厢,康平还不知道这个弯弯绕,转而热情邀请,“老先生既然来了,也该去找我们啊!一早就准备好院子了。” “康平不许胡闹。”林屿瞧着白老先生有些迟疑,“想必还有至交好友没有拜访,且让老先生先干完正事。” 白老先生借坡下驴,“是啊,还有些事情没做完,等过些日子再去找你们吧。” “好吧。”康平松开手。 林屿早就看到包间内的中年人,应该是今日老先生的客人,但老先生并无替双方引见的意思,于是点头示意算是行礼,两边人交错,林屿他们进了另外一个包厢。 这间茶楼风景好,位置高,如果要描绘街景,是最佳观景位置。 等到他们进入包间后,白老先生这才自豪地低声说:“怎么样?不错吧?” “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就不错了?”中年人含笑道:“倒是那个少年不错,相当敏锐。” 没得到意料中的夸奖,白老冷哼一声,“以后你就晓得了。”能教出成材的弟妹,自己能差到哪儿去? 白老先生决心要让中年人心服口服,寻找这个机会。 林屿今天出门前也没预料到会碰见老先生,他纯纯是出来让希希寻找灵感的,既然这次斗画的地点设置在玄州,命题范围就会被规定在玄州内,多走走多看看,总不会吃亏。 看过街景后,五人再离开茶楼,准备回客栈休息。 人刚刚走到客栈的门口,竟在大门口碰到隔壁客栈停了马车,再次撞见熟人。 那个天才少年,沈东篱对头的亲传弟子。 小少年穿戴华丽不凡,一扭脸就看到希希一行人,立刻迈步过来,漫不经心的说:“到了?” “嗯,到了好几天。”希希回答。 “这次的第一,一定是我,你就等着瞧吧!” “彼此彼此。” 少年放完狠话,转头就走。 “莫名其妙嘛!”楚楚等那人走远,“还带赛前威胁对手的?希希,碾压他!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会努力的。” “不不不,不能说努力,我们怎么能够长他的威风,当然是一定会赢,必须赢!”楚楚狠狠的强调。 希希迟疑,“我,我尽量?” “唉算了。”楚楚扶着额头,希希还是缺了一点霸气啊,必须趁着这个时候给她灌输一点能量。 林屿没留神两个妹妹的对话,他注意力都放在小少年的身后,少年背后站着的那人,沈东篱的老对头,一直用阴恻恻的眼神盯着这边,让人寒毛直竖。 “以后我们屋里的饭菜,都直接去厨房端来,不要过小二的手。”林屿想了想对康平康安说,并且还打算悄悄去买些银针。 “不,不至于吧?”康平康安面面相觑,心里想大哥会不会太小题大做? “防人之心不可无,希望只是我小人之心了。”但多防备肯定没坏处,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好吧,反正也没多少日子,小心些是应该的。”康平点了点头,都到了这个程度,肯定要小心谨慎。 林屿叮嘱过饭菜和饮用水的事情,又要去叮嘱希希凡事不可慌乱,那少年过来放狠话,是心理战术,搞人心态的,万万不可上他的当。 “我明白的大哥,他想让我发挥失常,我不会上他的这个当。”希希郑重承诺,她还不至于这点风浪都禁不起。 林屿这才放了心,只要心态稳得住,凭希希的实力未必不能夺得头筹。 他们开始小心谨慎的过日子,期盼着比赛日子的到来。相比之下,沈东篱就要忙碌的多,到处走亲访友,满城的交际着,中午用午餐,下午喝茶,晚上还要来一顿夜宵。早年他的名气也算响亮,如今重新联络起来,多少还是要给个面子的。 夜已深沉,小二点起了大灯笼挂在门前,指引着客人归来。没有污染的天空下,连月色都格外的明显,清辉撒在地上,格外的好看。 林屿闲心大起,坐在小院内的石凳上,欣赏今日月色,这样美丽的风景,也不是日日都能瞧见的。 正巧屋内的白老先生推开大门,准备欣赏月色,刚巧瞧见他坐在庭院里,笑道:“有月无朋,岂不无趣?现在刚好,一起喝一杯?” “好啊!酒呢?”林屿欢快应道。 白老先生变魔术一样举起一坛子酒,倒进杯里,琥珀色的酒液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但林屿一看就乐了,这不是他们作坊里生产的蜂蜜酒么!这么远的地方还能喝到,人生乐事啊! 白老先生珍惜的倒了一杯,“原来二十文一坛的酒,送到这里一眨眼就涨到六十文,这喝的不是酒而是银子啊!” 林屿扑哧笑了,“物离乡贵,理所当然。” “就是太贵了,也不是人人都消费的起,就这样,还有人不乐意运送呢!”白老叹道,“玄州风景虽美,但什么东西都缺啊!” 借着这个劲儿,林屿神秘一笑,“这还不简单?先生听说过“盐引”吗?” 作者有话说: 盐引:古代官府在商人缴纳盐价和税款后,发给商人用以支领和运销食盐的凭证,但明代为了给边关送粮,规定商户可以自行运送粮食达到,然后凭粮拿到盐引,以此来保证供应。 第一百九十五章 白老听到林屿提到盐, 唬的一跳,嗓门飚高后又勉强压下来,“盐铁皆为国之基础, 专营专卖,你不会糊涂到打这个的主意吧?” 他心都要跳到嗓子眼,生怕林屿回答一声对啊。在民间,其实偷偷贩卖私盐的事情, 屡禁不绝, 在庞大的利润面前,没有人能够保持初心。白老先生就怕林屿年轻沉不住气, 被利润迷住眼睛,自己走了绝路。 “想什么呢!我哪有那个胆子!”林屿很想翻个白眼,他想赚钱但更爱脑袋,抓住贩私盐直接流放的好不?林屿耐心解释道:“我说的是盐引,指的是把贩卖盐的权利转化成票据,让各大商队先把紧缺的急需的物资送到玄州来, 然后换取应得的票据, 凭着票据兑换到官盐, 然后再去贩卖。有利润可以赚取,再加上这是民间自发行为,反而比下令运送速度快得多。” “为什么?直接运送物资一样可以赚钱, 这里头难道有什么区别?”白老先生就是弄不懂, 为啥啊? “嗯, 大概这就是顺序的重要?比如同一个事实, 他失去了一条命但是保住全部家产, 以及他失去全部家产但是保住一条命, 后者听起来就让人舒服多了是不是?”林屿慢慢解释着, “还有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现在有权利贩售盐的商人,几代人都把持这门生意,他们互相串联勾结,掌握了定价权,焉知其余的商人不眼红不想分一杯羹呢?只要引进另外的商人,他们互相竞争起来,掌握主动的还是朝廷这边呐!” 想要打破垄断,自然要引进新的势力,这是一个百试百灵的招数。 白老先生眨眨眼,若有所思,“引进其余的商户?怎么引?” “谁能拿到物美价廉的物资,谁就上呗!黑猫白猫,抓到老鼠才是好猫。”林屿两手一摊,老前辈说的很有道理啊。 “主意倒是不错啊,就是不知道实施起来怎么样。”收回自己的呆愣,白老掩饰性的说着。 “哈!先生您想想,不去做那就百分百不会变,去做了至少还有一半的可能性会变好,对吧?为什么不勇敢尝试呢?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林屿都有点搞不懂这么直白的问题为什么要想这么久,难道白老还害怕失败吗? 白老被这么一点拨,扶住额头笑道:“真是老了老了,少了年轻人的一股锐气。”想当初,他可是敢十五岁独自上京城,自荐进入宰辅门下,怎么现在如此瞻前顾后? “你说的有理。”白老很快想通,既然自己缺了这股锐气,他就去找有锐气的人不就好了?这时,白老变的郑重起来,“我有一事想要征求你的意见。” 酒瓶已经见底,林屿试过没倒出来,略带着一点迟疑的说,“您讲。” “其实我交游广阔,认识不少的人,相信你也看了出来。上次的占城稻暂且不提,船队出发还没寻到,可这次你出这个运盐的主意,如此重要,如果我把主意递上去,必定会嘉奖于你。我便提前问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不过随口一说,哪里值得上什么奖励?再说也不是我想出来的,不过翻阅古籍后偶尔所得,当不起先生的夸奖。”林屿正要推辞,也看出白老的认真,于是半开玩笑的说,“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尽我所能。”白老答的很谨慎。 林屿怔了一会儿,“我想要的东西啊...数年前的一桩运粮案,先生您有人脉能够查清真相吗?” 白老翻阅记忆,终于从角落了翻出这么一桩小的不能再小的案子,“这事?” “是啊,为此翻案,先生能做到吗?”林屿同样郑重其事,“我只想要这个。” 白老沉吟后说到,“这个,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想必你还不知道这事背后的缘由。这桩案子其实很普通,但背后办案的人不普通,他便是如今二皇子的岳丈,虞家家主,当初亲自办的铁案,还凭着此案顺利升迁,他如今还活跃着,想翻案就等于让虞家主承认自己错了,他怎么肯?” 哪怕是为了面子,他们也会咬死不认的。 “哈!” 林屿发生一声轻嗤,可笑相当的可笑,为了对方昂贵的面子,就要让无辜的人继续受苦受累? 白老看着林屿的面色,继续说道:“如果这案子涉及到你亲朋好友,讨个特赦令也行,但翻案难度实在太高。” 林屿吐出一口浊气,真想直接来一句罢了,但考虑到还在褚州待着的周氏,硬生生把这口气憋了回去,“先生可容我先考虑考虑?” “当然,这本来也是属于你的奖励,当然随你乐意。”白老按在林屿肩头,“酒多伤身,少喝点。” “嗯。”林屿嘴上答应的好好的,等白老一走,立马去找小二又要了一坛酒,对月浇愁。 在褚州那边,自从跟村长通过气,在加上拿银钱吊着后,周氏她们的情况改善许多,也称得上安定。 只要全村人都加入同一个阵营并且获得好处,其实村民也没有那么头铁非要去举报。 但“能做一件事”跟“只能做一件事”是截然不同的,如果可以,林屿当然想要把娘带回自己身边,让她过上几年舒心的日子,实际实惠跟面子实惠只能二选一时,又该如何选择? 林屿越想越是犯愁,一坛子酒下肚,很快带着几分醉意,趴在石桌上出神。 也在这个时候,木质楼梯咚咚咚响了几下,有人急匆匆的踏着步子下来,站在屋檐下来回踱步,脚步十分沉重,似乎心情不愉。 来人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透过月色看到中庭里喝的迷茫的林屿,慢慢靠近,“怎么留在这里?夜里降温小心着凉。” 林屿抬眼一看,原来是沈明玉,他勉强坐直整理仪态免得失礼,“是沈姑娘啊,吾在赏月。”说着举起酒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哈,好诗啊好诗!李大大永远的神!” “李大大是谁?” “李大大就是千古难见的诗仙!文能作诗,武能提剑斩妖魔,唰唰唰!”林屿说着还比划起来。 确认过眼神,是喝醉的人。沈明玉紧绷的嘴角略略放松,带着几分好笑,“这么厉害的人吗?诗也做的不错。” “对啊,李大大还能孤身上路,仗剑远游,游历便大半个国家,兴之所至即可上路,多么潇洒自在。”林屿极为羡慕这样的人生,只可惜自己做不到。 “是啊,四处游历多么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就不行了。”沈明玉被勾起了几分愁绪,曾经她也是这样的自在,随着父亲到处踏遍河山,见识过广阔的风景。但很可惜,她是个女子,也到出嫁的年纪。 父母一直尽自己所能,让她生活的舒适自由,但总归抵不过世俗的压力,终究要替她寻一个归宿,而未来的归宿能容忍她依旧这么自由吗?沈明玉不敢想这个问题。这些日子,父亲到处走亲访友,也隐隐透出这个意思,让后知后觉的沈明玉跟父母吵了一家,她这才负气下楼来,心情也烦躁。 “你不行?为什么不行?”林屿想了想,“凭什么不行!腿长在你身上,想走就走,谁还能捆着你?能够坚持自己的理想,超酷的!” 虽然听不懂酷是什么意思,沈明玉却能隐隐了解这是什么含义。 “而且,前朝不是有女子,写过一系列游记吗?她最初是用山居客的笔名发行出版,被许多的人推崇膜拜,等到爆出她是女子,还不可置信,可见这些根本无关性别,只跟你敢不敢开始有关系,不做不可能成功,做了至少有一半机会。”林屿从脑子里翻出一个前人轶事,用做例子鼓励沈明玉,咦,总觉得他今天一直在劝人呢? “是嘛,谢谢你。”沈明玉突然道谢,“说得对,前任既有成功的例子,我为什么不可以?”她好像想通了什么,一下子豁然开朗,心情也舒畅许多。认真道谢后,她看了看林屿,“需要我去喊人吗?外面也挺凉的。” “不了不了,我再待一会儿自己也能回去,用不上叫人。”林屿摆手,他只是心情不太好,多吹吹风全当散心。 古代长兄日常 第137节 沈明玉点点头,准备先回房间,走上二楼拐角,却意外撞到了沈夫人,看样子,沈夫人已经站了有一会儿。 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偏头的女儿,沈夫人常常的叹气,儿女都是债啊!不管长到多大岁数,总要为她操心担忧。 “回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沈夫人没有责备沈明玉,让沈明玉为自己的冲动更加羞愧。她只能撒娇卖乖,哄的沈夫人露出笑颜。 送走女儿,沈夫人隔着栅栏望向楼下的人,心里觉得女儿的心思实在难以揣摩,这到底算是有意思呢还是没意思呢?真愁。 作者有话说: 偷偷出现一下,然后迅速跑路。 第一百九十六章 酒入愁肠人更愁, 可借酒销愁后,还要继续处理问题的。 林屿第二日先把两个弟弟叫了过来,斟酌着把白老的提议说了出来, 问他们有什么想法,到底要怎么选。 二人同时沉默,一时相顾无言。实在做不出选择,怎么选好像都是对的, 同时也是错的。 最后还是康平勉强说:“要不然, 咱先写封信去问爹娘到底怎么看?让他们来做决定。” “那就暂时这样吧,问过他们也好, 去驿站寄最快的急件,一定要把这事问出来。”林屿最后一锤定音,这事也涉及到他们自身,由他们拿主意是最佳的。 暂时这么商量好后,林屿立刻挥毫写了一份信件告知此事,让周氏她们来拿主意, 封好火漆后正要出门, 康平蹑手蹑脚的推门进来, 探出脑袋来陪着笑脸,用含糖量破表的语气喊着大哥。 他肯定不知道自己表现的有多谄媚,林屿在心头叹气, 假作不知, “笑成这样, 莫不是闯祸了要让大哥来收拾?” “怎么, 怎么可能呢!我才不会闯祸!”康平一噎, 不服气反驳, “我只是有件事想征求大哥意见。”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 林屿想着,当然康平也没有过于掩饰,蔡元执过来时问的问题,还曾经主动去军营找过蔡元执,种种迹象就是瞎子都能瞧出来,更何况是日日相处的兄弟呢? “你想参军是不是?” “我想参军。” 两人同时说出口,鼓足勇气准备过来剖白的康平勇气一下子泄掉,“原来大哥已经看出来了。” “别说是我,就连楚楚希希也看出来了。”林屿无语,他把康平拉在凳子边,让他慢慢说。 康平束手束脚的坐着,又是忐忑又是紧张,他今日也是鼓足勇气,加上马上要寄信,这才过来提这事的,不管能不能得到同意,至少他要先提出来。 “来吧跟我说说,是什么时候有这样念头的?”林屿准备让他从头说起。 大哥平静的态度,以及一如既往的语气,让康平慢慢冷静下来,从头说起?又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其实也说不清什么时候他就有了这个念头,如果非要追溯起来,大概从前打雪仗指挥狗蛋牛蛋时,他就觉得这些事情真有意思,在加上付英先生偶尔会提到跟同袍的轶事,更勾起他的兴趣,兴趣慢慢转着转着,就成了执念。 林屿在桌子下捏紧拳头,万万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付先生,还学会暗度陈仓这套了! 他知道自己在迁怒,但好好的弟弟要投身军营吃苦受累,还不许他抱怨两声了?!林屿在心里一顿疯狂输出后,终于回到核心问题,“你想好了?不改了?” “不改了。”康平坚定的点头,“这就是我余生想做的事情。” “如果说是其他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你想做就去做,成功或者失败都没问题,但参军这条路,很明显是单行道,只许进不许出没有回头路的,我害怕你热情上头三分钟热度,到时候进,进不得,退,退不了。”林屿轻轻握住康平的肩头,“你确定自己想好了吗?见过上战场的残酷吗? 瞧过人头横飞残肢乱滚的场景吗?能把上级的军令执行到底吗?让你撤退时你能放下一切马上走吗?就算被你放弃的,里面有我有康安,甚至还有爹娘?” 康平一下子被这些问题问住了,他嗫嗫回答:“不,不至于吧?” “当然至于,你当军营里是儿戏?实际上甚至比我刚才的问题还要残酷十倍百倍,并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好好想一想吧!”林屿起身点了点呆愣的康平,让他好生思考这些问题。 康平愣愣的,真是他一时热度吗?他本来决定自己很坚定,可是被大哥一说,他的确产生了困惑。 这种困惑持续了一整天。 康平刚走一会儿,康安又敲着窗户,脸上带着难掩的笑意,一坐下,果然高兴的报喜,“大哥,那个火焰菜提取糖分的事,成功了!”这些日子都是他在忙活,如今终于有了收获,大大的好事啊! 林屿是高兴己方多了一个筹码,便让康安把怎么熬制甜菜糖的步骤记录下来,自己也拿出纸笔,认真的开始考虑昨夜跟白老提过的盐引政策。既然开了头,做事就做到完美,林屿开始提前写计划盐引计划书,把中间如何实施,如何召集人马,又如何的管理统统写了出来。 他一边写一边让康安帮着查漏补缺,两人花了大半日的功夫,终于写完了。 “过几日白老如果带人来问,我也好有东西交出去。”林屿把纸张摆了一桌子等墨水晾干。 康安把甜菜笔记收拾好,欲言又止的想问点什么,最后他主动提到:“大哥,要不要把甜菜的方子一起交上去,这样更稳妥呢?特赦令这种东西,不好拿吧?” “特赦令啊...”林屿也不敢过于高估自己,“你考虑的有道理,但是我们也不能一开始就亮出自己的底牌,还是需得讨价还价一番,装出十分不情愿的样子,不然开了这个头,下次再要东西,我们又能拿出什么来?” “做生意亦是如此,是我太过急躁。”康安也知道自己出的主意大失水准,可关心则乱,人面对长久渴望的东西,突然唾手可得,总会患得患失。 “我何尝不是如此呢,如果能够换到家人团聚,就是倾家荡产又如何?当初我们靠着二十两银子起家,赚到现在的钱财,大不了再重来一回!”林屿一点都不会舍不得。 “嗯!”康安也是心生豪迈,再来一回怕什么! 坚定了信念后,就等着白老先生的消息,老先生动作也很快,几乎在次日就找来了专门负责物资的人,约了在茶楼先碰面。 林屿自己去了,没想到一照面,还是个老熟人。 这不是从前收购过军中物资的赵德吗?当初跟康平切磋还输了,不过不打不相识,后面好几次都有上门收购。 不过赵德不是正使,真正做主的是旁边那个男子,大概三十来岁年纪,只穿着简单的黑衣。 赵德介绍这是管着整个玄州物资的官员,能下决定的。如果他觉得好,自然会逐层上报。 一照面,林屿只觉得锐气扑面而来,就像一柄长剑划过面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浑身细胞都不自在。 但谈生意气势如果被对方压住,那还谈个屁?而且设计到具体操作这还是他的主场,压住心底的异样后,林屿不亢不卑的坐在左边的位置上,黑衣男子在右,白老居中作为调停联络人。 三方人见过礼后,林屿就拿出提前写好的计划书,开始讲述整个计划,因为有白老作为中间人, 他也没有藏着掖着,把细节和关键讲的清清楚楚,就算是完全没进入过同行业的人也能听懂。 赵德不停点头,猛拍大腿,现在听人深入浅出的讲一顿,只会觉得自个怎么没想到呢!可见人跟人还是有区别的! 事情讲完,一直沉默的黑衣中年人终于开了口:“如果要实施这个计划,三月内能不能做完?” “这,说不准。”林屿回答的很谨慎。 黑衣中年人眉头一皱,“为什么?” 包厢内气氛凝结,就像冻住一般,赵德连呼吸都放慢了,眼睛都不敢转动,只能用眼角余光看着黑衣中年人,同时拼命给林屿使眼色,快回答啊!难道还要看着气氛这么僵硬下去? 林屿恍若未闻,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术业有专攻,不同人做事是不同的法子,您又没有说到底是谁做执行,我怎么能回答工期问题?”他半开玩笑的说:“难道让火头军去攻城,也要逼着他们进度跟先锋营一样?可没有哪家的大将军敢这样搞。” 赵德已经傻眼,这种话也是能说的吗?他头皮发麻,呵呵干笑。 黑衣中年人却突然勾起嘴角,“说的有道理。那如果你来做,需要多长时间?” “我啊....半年之内吧。”林屿谦虚的说着,其实如果把他的人脉都利用起来,三月内时间有些紧,但四个月完全没问题。可摸鱼的奥义就是先给自己定一个宽容的期限,进可从容安排,退可提前完工。 黑衣中年人盯着林屿,林屿淡定的回望,看什么看,他说的都是实话。 中年人把计划书收了起来,让赵德跟他一起离场,“此事容后再议。” “嗯。” 这个结果林屿并不意外,涉及到一整个州的物资,随意决定他才奇怪,赵德跟黑衣人走后,白老落后几步,跟林屿低声说道:“今天你觉得谈的有把握吗?” “先生问我?难道不是该问他们吗?”林屿努努嘴,示意白老去看前面,那才是说话管事的人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那边我自然回去问, 但你这头也要多了解了解吗?怎么样,你自己感觉能有几分把握?” “我都出马了,当然是百分百的把握, 怎么,先生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林屿笑着反问。 白老转换了话题:“今日这个主事,瞧着很威严的样子, 说话也是咄咄逼人。” 林屿哑然, “先生不带这么背后说人的,这位管事不是上次跟你一起聊过天吗?”虽然只擦肩而过, 但林屿自认记性不差,加上对方气势特殊,他很容易就想起来。 白老翻了个白眼,“为了成事我才问这个问题,你当我闲着没事吗?” 林屿连忙轻声安抚,好容易把白老逗的开心, 这才说道:“我还真没觉得对方很威严, 大概是对方的行事策略。那位主事应该只是挂了个名的正职, 具体事情都是赵德在做吧?自己又不懂又想管控手下人,可不就只有摆出威吓的办法?”不过他对商业实在过于外行,一眼就被林屿看穿。 “噗!”白老笑的前俯后仰, 乐不可支, 他念叨着一定要把这个评价告诉他, 哈哈哈! “真有这么好笑吗?”林屿无奈挠头, 他也没觉得自己讲了什么笑话。 “不, 不好笑。”白老止住自己的笑意, “你既然心里有数, 照着做就行。” “我倒是想呢,不过这事也不急在一时,时间还早呢。”林屿想着,从衣袖里取出一张请柬来, “先生要去看斗画会吗?” 他特意找参赛组委会要的请柬,参赛选手的家属都能拿到请柬,可以交给自己的亲友,让他们一起看。 白老打着哈哈,“我早有请柬,肯定会去的。” “那就好。”林屿只好把请柬收了回去,不过想来以白老的人脉,少不了他那张。 互相道别后,林屿先回客栈去了,时间还有几天,做做准备工作,打听物价。 白老等到看不见人影,这才回头去身侧的人说,“怎么样?今天瞧见真人了?心里什么想法?”他乐不可支的把刚才林屿的话讲了出来。 黑衣中年人摸了摸头,“外行的有这么明显吗?” 但不管这么说,盐引的确是个好主意,拿着策划书又询问过不少后,黑衣人已经决定好择日实施。 时间一点一点的走过,具体斗画的正式参赛日期只剩下三日,这次比赛的场地安排在玄州最大的酒楼,玄武楼内,这座酒楼有足足三层,中央还有一个非常大的舞台,保证能够把所有参赛选手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也保证他们不会作弊。 当初刚到玄州,林屿已经带着他们去看过玄武楼的构造,美其名曰熟悉考场,适应环境。毕竟人参加高考也要提前看考场啊。不仅是看,还要记住玄武楼的构造,按照天圆地方的理念修建,在四个方位建了楼梯,方便进出。 作为参赛选手的家属,他们的包厢在一楼,位置好,看的非常清楚。看过考场后,林屿带着弟妹们先回去。 临考前,从前患得患失的沈东篱,大概是终于想清楚了,特意去找了希希,跟她单独聊了天,等到二人从包间里出来,沈东篱带着柔和的笑意,从未有过的轻松,而希希还是一贯的表现,不紧不慢。 能保持平日的状态,这种心理就已经超过很多人,对此林屿很放心。 不过接下里的事情就没那么让人高兴,这日的午餐依旧是康平康安亲自去厨房端来的,但按照一贯的流程验过后,他们发现银针上面带着淡淡青色,装做什么都没发现,独自端着饭菜跑来跟林屿商量。 林屿一凛,只觉得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当初他就觉得天才少年背后的那人瞧着不对劲,果然等到对方出手。 这事过于恶劣,对方的手段也纯为恶心人,成功了搞坏身体,没成功搞乱心态,所以林屿没准备告诉希希,免得她被搅乱心思。一边让重新要饭菜,一边商量这药是怎么下的。 康安沉思:“应该不是毒药,不然就成杀人案,应该就是一些普通药粉。”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药粉到底是怎么下的?我可是亲眼看着厨师炒好菜,盯着他放在托盘里,然后去取的。”康平百思不得其解,找到下药的手法,才能捉到下药人。 “把银针给我。”林屿想了想,用干净抹布擦过盘子的外壁,然后撒了两滴水,接着再用银针一验,上面果然出现更淡的青色。 “去找那个负责洗碗擦盘子的伙计,他嫌疑最大。” 古代长兄日常 第138节 康平康安大受震撼,还有这种操作?下药下在盘子外壁? “当然有,这种操作不仅隐蔽,而且还能模糊下药时间,最后找不到犯人,只要跟饭菜一混合或者吃过,谁也看不出破绽来。”林屿叹道,“先把伙计逮住,等事后处理。” “这事就交给我吧!”康安挽起袖子,露出一丝冷笑来,想动他妹妹?也要先过他这关! 没一会儿,客栈老板点头哈腰的过来,不仅亲自把下药的伙计带来了,还不停的赔礼道歉,送上赔偿。 因为不欲把事情闹大惊到不知名的对手,林屿他们装做接受道歉,让伙计在证词上签字画押,还留下了物证。 等到事后,一块算总账! 不声不响的解决这事后,时间已经跨越到正式比赛那天,可以说鸡叫头遍,大家就开始忙活起来,要准备笔墨跟马车,准备赶去玄武楼。 “东西带好了吗?” “早就带好了。” “马车呢?” “车夫昨晚就停在客栈外头,人正在门外。” “希希的画笔颜料呢?” “大哥你都检查过三遍啦!” 林屿扶着额头,他是真有点焦虑,跟送孩子考试的家长差不多,总觉得错过了什么东西。不过好在其余人还是很淡定,按部就班的收拾好东西,提前赶到玄武楼。 天色微熹,但玄武楼外已经汇聚不少的人群,有楼内的伙计在提前准备茶水,也有提前过来看热闹的观众。 按照包厢的号码找过去,林屿五人落座后,只是各自在包厢内休息。 要说不慌那是不可能的,但希希这些年还是参加不少比赛,见过苛刻的宽和的评委无数,所以心里很稳,再说这次评画是匿名,只要评委审美没出问题,她的把握很大。 沈东篱慢了一步到来,敲门对着林屿一招手,两人就单独靠着栏杆说话,沈东篱轻声道:“这些日子我已经跟许多人联络后,几分薄面还是有的,至少他们不会使绊子。”画家之间也是有圈子的,就算不混圈内,至少不要得罪他们,不然他们稍微使坏,还不够烦的。 林屿深吸气:“谢过沈先生了。” “谢什么啊!都是我该做的。”沈东篱豁达一笑,“等这次斗画结束,说不定还要在玄州多停留些日子,我也该重新捡起画笔。” “多年沉淀,一朝顿悟,我就先预祝沈先生一鸣惊人了。” 他们二人谈话声虽小,但一条长廊显然也没什么隔音,在拐角处一个人阴沉沉的盯着这边,目不转睛,林屿似有所感回头时,拐角处又没人。 “我大概能猜到是谁,八成是霍家的老二,一贯的小人行径。”沈东篱冷哼,当初他跟霍家老大比赛,霍老二也是这么阴沉沉站在角落里盯着,妄图给人造成精神压力,同时背后耍阴招。当初的沈东篱年轻也气盛,正是受了霍老二的激将法,这才封笔。现在沈东篱豁出去不要面子也想复出,估计霍老二正气的跳脚吧。 就是可惜了那个天才少年范文章,画技也是好的,灵气同样十足,落到这样有才无德的师父手中,不知道以后境遇如何。 林屿得知对方姓名,猜到霍老二应该就是站在天才少年背后的人,新仇旧恨,下药的事情霍老二脱不了干系。 他心中更加警醒,对方应该是来查探对手情况的,没看到期待的场景,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新招数。好在他们提前带了糕点跟干净水,决定不碰玄武楼准备的东西。 返回包间没多久,斗画比赛正式开始了,比赛分为两场,上下午各一场,上午时间短,就让选手们画一幅平生最得意的作品,以两个时辰为限。 十五名选手端坐舞台中间,各自拥着一张案几,所有行动都是一目了然,在评委宣布开始后,纷纷开始拿着笔作画,施展生平所学,就算第二场拿不到好名次,至少第一场要博个好彩头。 希希也同时开始研墨,但她谨记大哥提前传授的秘诀,借着眼角余光去观察评委。自古都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除非是碾压式的胜利,不然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最佳画作。如果只是单纯的作画当然画什么都不要紧,可是比赛自然要揣摩评委喜好,以及大众心中更偏爱的类型。 十五个评委,年龄参差不一,还有五个女评委,要画出什么样的画,才能算是把他们统统征服呢? 托着下巴,希希的眼睛在评委身上慢慢转动着,直到落到最后一个评委身上,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后突然推开白纸,开始挥毫。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九十八章 场上人全情投入的画着, 场下人连嗓音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他们,虽然几圈栅栏隔开, 根本听不到什么声音。 林屿一直盯着希希,看她专心作画连头都没抬,觉得问题应该不大。其实希希简直要来斗画最大的愿望已经达成,沈东篱已经决定重振旗鼓, 不管什么名次都没问题。 但她毕竟学了这么多年啊!画秃了多少笔, 耗费多少纸,踏过多少地方, 只有家里人清楚,如果能够一举夺魁,至少证明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康平放缓了呼吸,侧身小声说道:“大哥,你觉得希希有把握夺魁吗?” “尽人事听天命,得失都不重要。”其实能走到最终决赛的, 哪个不是顶尖天赋加上日日不歇的练习?其中差距微乎其微, 但在赛场上, 心态才是决定能否走到最后一步的关键因素,如果不能发挥全部的才能,就只能在赛事上落败。 好在希希心态非常稳, 根本没被干扰, 非常让人放心。 同样的, 那个天才少年, 范文章一样发挥出色, 丝毫不为所动, 纵然旁人有人不断的擦汗, 翻动纸张或者磨墨,也没影响他发挥。 这场难分高下啊。 两个时辰台上在比赛,台下人盯的眼睛都酸了,起初还能聚精会神,顶多半个时辰就撑不下,开始四处走动,互相闲聊,康平就耳尖听到有人在猜测这次的头名到底是谁,他们甚至暗中开了盘口押注,来赌谁是第一名。 听到这个的康平:??? 满头都是问号。 谁知道大哥还托着下巴说,该去投范文章一注的。 “为什么?怎么想也该是投希希的注吧?怎么可能灭自己威风!” “这才叫真正的双赢,希希赢了我高兴,范文章赢了我赚钱,怎么都不会输。” 康平只能拱手,这才是真正的赢家,牛逼! 顺利用玩笑缓和着气氛,同时也放松包厢内的神经,刚才康安紧张的好几次拿错杯子,现在发觉了悄悄把杯子藏好。楚楚则干脆起身,去走廊旁边晃悠了几圈。没过两炷香事情,她胜利回归,把剩余选手家人的消息打听的一清二楚。 收集信息的速度还是这么快,不过收集这些消息好像没没什么用处? “怎么没用处?从他们家人的性格也能了解到几分他们自己的性格,然后就能猜到他们的性格。”楚楚强自嘴硬,“比如台上左角落里那三个,估计是最先淘汰的。” 楚楚说的那三人,显然受了影响,起初还画的流畅,越到后面笔越慢,显然不知道该如何落笔。 林屿正惊讶时,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原来玄武楼楼顶装饰着琉璃瓦,还有琉璃窗户,一方面是好看一方面是透光,但是那三人身处位置,刚好被光线汇聚,形成一块晃眼的光斑,平时自然不要紧,可在这种聚精会神的时刻,就像苍蝇一样烦人。 林屿叹息,座位号是抽签决定的,抽到这个位置的实在不走运,就跟科举考棚里,总有几个倒霉蛋会抽到臭号一样,必定会发挥失常。 果然,在评委宣布时间只剩下最后一炷香时,那三人还剩下一小半没画完,只能胡乱填补手忙脚乱,匆匆的填满画面。 选手们停笔,把自己的印鉴盖在空白处,然后由身后的小厮负责把画收好,并且把印鉴糊好,最后再放到评委的手里。 这个糊名的办法会匿名,能保证评委的公正性,是林屿挪用了科举糊名制,通过沈东篱的人脉递给评委会的,他们为了彰显自己的公正,当然采用了。 但并不是每个观众都知道这个,二楼的包厢有人好奇问,“这个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听说是斗画的评委听了旁人的意见,最终采纳的。” “倒很有意思,也实用,我还挺想见见这人的。” “等比赛完去打听打听呗。” 台下的小厮们正简单装裱,等待墨迹干透,林屿一直眯着眼睛,狐疑望着其中一个小厮。十五个小厮站在一起,动作整齐划一,其实看不出多大区别,但有个小厮的动作很奇怪,手上的花样非常多。林屿不由自主的靠近,紧紧的盯着。 众目睽睽,难道还有人想要搞什么手脚? 很快,画作就被送到评委手里,挨个传递,评委们对着手里的画作赞不绝口,传来传去,费了好久才定下名次来,定下名次后,就用字条在上面备注好,在当众撕下糊名的字条,宣布名次。 倒霉蛋三人自然没拿到什么好名次,落在十名开外。而其余发挥不错名次也不错,逐渐靠近了前三名的宣布。 而这时,林屿终于抓紧了时间挤到前排,一直盯着前面的画作,寻找着其中的蹊跷,他不信刚才那个小厮的动作只是偶然。 面对前三的角逐,评委们实在拿捏不定,争论不下,十几个吵的快要翻天,不得不投票表决,他们的人数是单数,所以很容易就能抉择出谁是第一。 第二的画作一亮出来,希希就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肩膀怂拉,注意到她反应的林屿心里有了数,八成第二是希希。 果然,范文章骄傲的抬起下巴,得意的哼了一声。 他果然就是最棒的! 名次已分出,画作也被挂出来欣赏,大家一窝蜂的挤到前头去,想要一睹第一名的真容,林屿反而拉着希希退下台来,温柔问她有没有累到。 希希摇摇头,心头难掩沮丧,“手有点酸。” “毕竟画了两个时辰,累是正常的,回去给你揉揉,先用过饭再说。”康平正准备拉着希希回包间,台上的某个评委下来,拉住希希问:“这些是你的家人?” “是的先生,这是我大哥,这是五哥六哥,这是七姐。”希希认真介绍着。 康平好奇抬头看,这位评委刚才坚持要定希希画作为第一,是声音最大那个。此刻评委面上满是遗憾,“你们感情真好,难怪这副《家人》也画的传神,不管温柔的爱护,还是强烈的温馨溢出画作,只是...”其余的评委也有自己的感想,他据理力争也没成功。 “谢过先生。”希希生疏的行礼道谢,不管名次如何,至少这位先生是真心喜欢她。 评委先生说过话后,遗憾的离开休息。林屿他们也回了包厢用饭,不管名次如何,下午还有一场,时间还只有一个半时辰,更要保持精力。 得意的范文章,还特意在他们包厢前晃悠了几圈,炫耀他们吃了什么,气的康平捏紧拳头想出去干架。 “你别急,他越是这样,越是说明霍家人没底,想要激怒我们,如果真是胜券在握,何必搞小手段?”康安拉住冲动的康平,“等到比完再说。” 希希虽然得了第二,但下午的场次未必不能反超,先保持好心态,等着下午的逆袭就好。 家人这么平静,刚才起伏的心境也逐渐平衡,希希吃过饭后放空脑袋,在包厢休息。 林屿重新去台上看画,这时大多数人在休息,画作前人很少,反而能让他看的更清楚,看完十五幅画,确认了他的想法。 林屿正要叹气,一扭头看到一个穿幂篱的声音,吓的差点没蹦起来,定睛一看,才发觉竟然是白老先生。 “您穿成这样干吗?吓死我了。”林屿拍着胸口,人吓人吓死人啊。 “咳咳,老夫面上生了一点痘疮,不想丢人。”白老回答着,随即问到:“你瞧什么呢?” “我在瞧,人类的智慧总是发挥在别的地方。”林屿轻轻点了点画作上某个地方。 白老顺着他的手势一看,立刻凝固了,“竟有此等事!不行,必须揭穿!” “先不急啊先生,现在揭穿他们,他们狡辩说只是失误,谁能否认,人又不是机器肯定会有出错的地方,可连续失误两次,就抵赖不得了吧?” “哼!”白老勉强压下怒气,等待着下午场的到来。 休息过后,第二场比赛迅速来临,这次的画作主题是,对玄州的印象。 这种题目出的宽泛,从任何角度来切入都可以,但想要表现出一整个城市的内涵,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选手们开始犯难,从哪儿落笔好呢?根本找不到切入点啊,而且时间还缩短了,更是让他们没地下手。 更讨厌的是旁边那两,第一第二下笔如有神,丝毫不停顿,很快就做好构思,对方速度这么快,搞的其余人心态崩了。 这就是学霸的碾压吗? 可心态崩了也要画,不然连个三名四名都拿不动,其余人也开始整理思路,重新创作,一时之间雅雀无声,林屿也在耐心等候着对方的动作。如果真是偶然,那也是他以小人之心揣测了。 一个半时辰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很快就过去,接下来依旧是小厮过去糊名,等干,然后就是等候名次。 古代长兄日常 第139节 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斗画三年一次,决定了后续画师们的形势,不管如何,第一名也会一朝扬名天下知,所以,最后到底会是谁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事涉各方利益, 牵动最终结果,所有的评委不得不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 评委们争的面红耳赤, 嗓门都放大,急起来还想挽袖子上,场面混乱,武德十分充沛, 可见文化人急眼了也是要上拳头的。 参赛的选手已经悄悄站在另外的角落, 开始淡定吃瓜。 希希退到角落里,手足无措, 对于力挺她的评委她很感激,但也没必要吵架啊!楚楚靠近上前,悄声道:“别担心,他们哪儿是为了名次吵架啊!纯纯私怨好么!”已经从学术争论变成人参公鸡,互相抖落彼此糗事,摆明是胡搅蛮缠嘛!画作交上去其实他们这些选手的事情已经完毕, 接下来耐心等候即可。 不过听他们吵架也挺有意思, 引经据典含沙射影, 骂人不带脏,笑看对方跳脚,一边刚占据上风, 另一头立刻找到另外攻击点, 指桑骂槐。 楚楚吃瓜吃的津津有味, 就差拿出瓜子来磕。 不过再怎么来劲也不可能耽误太久, 吵过半个时辰, 终于有人站出来主持场面, 让评委们投票表决, 不得反悔。于是评委拿出手中的红纸条,贴到心中认可的第一名上。 第一个评委上去了,果断的往那幅《落日》上贴了纸条,第二人往那幅《春早》上贴,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每上去一个,众人的心就跟着抓紧。 因为熟悉希希的笔法,林屿已经看出《春早》才是她的作品,此刻他正全程关注评委,锁定其中两个目标,他们动作跟旁人不一样,别人第一眼落在画上,他们则落在裱画的卷轴上,然后再挪到画作上,啧啧有声的称赞,彩虹屁一波一波冒出来,同时,范文章腰板愈发挺直,得意洋洋。 一票,两票,三票,八票!最后选择了《落日》的评委有八位,八比七,最终还是《落日》摘得了魁首!撕下户名,一时之间,惊讶有之,懊恼有之,恭贺有之,形形色色的目光一起汇聚到范文章身上,范文章得志意满,掸掸衣角正要上去领取自己的荣耀。 希希垂下肩膀,已经准备上前去评委身边,却突然被大哥拉住衣角。 “别急。” 众人就看到一人突然两手一撑突然动作利落的翻身上台,站在台子正中间,中气十足震耳发聩喊道:“我对结果有异议!要求复核!” 一嗓子先把评委镇住了,台下立刻开始议论:“这人谁啊?” “先前也没见过?捣乱吗?” “怎么没人轰下去?干嘛呢这是?” 评委还没来得及反应,同样在台下站着的霍老二挺身而出,冷笑道:“怎么输不起吗?现在自家输了就要闹事?想要更改比赛结果?说好的愿赌服输呢?护卫呢?把这人轰下去!” 说着他拱手对着诸位评委道:“这人是台上选手的亲属,比画先比德,德行浅薄的人,画技再出众也只是个画匠,我提议,取消他们的名次!” 好一招连消带打啊!夹枪带棍,理直气壮,只用几句话就想毁掉对手,如果真让他得逞,那希希多年苦练和以后的前途,全都没有,还毁了名声。 可是林屿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得手,他立刻提高声音说:“怎么?我还什么都没提呢?霍二先生就先跳出来,想要我闭嘴吗?殊不知你跳的越高,越是显得你心虚,在场的不说评委们,就是观众也不乏才学出众之人,凭着你一张嘴就想颠倒是非吗?” 林屿直指他心虚,这才先声夺人,如果不让林屿说完,那不就验证了他的确想让人闭嘴? 范文章冷哼,他夺得头名理直气壮,丝毫不虚,整个流程也是清晰透明的,他怕?笑话!他倒要看看,对方能扯出什么来?所以他丝毫不惧,反而过去拉住霍老二,“二叔,咱们行的端坐得正,怕什么?让他说!” 霍老二回头,真想敲敲范文章的脑袋,已经拿到头名,现在让对方一闹,岂不是横生枝节吗?没风波也要生出风波来,安安稳稳拿到名次不好呢?但是霍老二的眼神完全没被接收,范文章对自己才学非常自信,才不会惧怕任何检验。 正主开口,林屿立刻打蛇顺棍上,立刻扭头对评委说:“选手都同意了,当然没问题。” 评委们面面相觑,年纪最大的正要开口答应,旁边立刻有人站出来,“凭什么?刚才的结果公平公正,公开透明,你这么说,难道是质疑各位评委有点作弊?” 我还没去找你,你倒先自己跳出来挨枪子?林屿转过头去看,正是刚才那两个行迹鬼祟的评委,也对,自己心虚当然想要将危险按死在萌芽状态,所以才迫不及待跳这么高。 “我不是质疑各位评委,我质疑的是你们两位!怎么,前赴后继的想阻止我开口?天理昭昭,公道自有天定,可不是区区宵小能遮掩的。”林屿指桑骂槐,把那两评委一顿的损。 对方勃然大怒,正要上演全武行,台下有人说道:“我家主人说,让这位小郎君说完,谁是谁非,自有定论。” 小厮站在台下微微一笑,不亢不卑。评委问道他家主人是谁,他回身指了指某个二楼包间,评委们立刻没了异议。 “这位小郎君,有什么异议你就先说吧。”评委们语气客气许多,对于刚才站出来的主人也充满了客气。 林屿按下对那位主人身份的疑惑,客气请评委先把今日的三十幅画作都找出来,按照姓名各自区分,统统陈列。评委不解其意还是照做,让人下台去取。 霍老二心内一突,这小子不会真的看出什么来了吧?倒霉! 但众目睽睽下,想做手脚也来不及,霍老二只能攥紧手掌,祈祷对方只是虚张声势。 范文章瞧出他的紧张,不解:“二叔慌什么?我自认两幅画都发挥出众,夺魁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要瞧就瞧好了。” 霍老二捏紧手掌,低低的嗯了一声。 希希看着这个架势,其实也有几分紧张,她扯着楚楚的袖子,“姐姐,如果...” “没有如果!如果真是你技不如人,咱们输了也就输了,愿赌服输不是?可如果是有人用了卑鄙手段,我们可不认这个怂。”楚楚理直气壮的说,对林屿充满信心。 台上,三十幅已经挂好,看起来满满当当,林屿先让评委们自行看过,实在没有看出任何问题,顺便重温了之前的画作,说实在的,两幅画伯仲之间,的确很难分出高下,评委们现在依旧这么认为。 那到底有什么问题? 林屿寻了一个年纪最大的评委,先指了其中一幅画的卷轴,上面雕刻了几圈花纹防滑,同时缠了棕色丝线作为装饰,简约不失精巧。林屿又指了另外一幅画,评委定睛一看,皱起眉头,眼神在两幅画中间来回逡巡,终于看出了端倪。 棕色的丝线缠了好几圈,但是,唯有范文章的画上,两幅画的右下侧,棕色丝线上多了一圈浅棕色的丝线,乍看非常不起眼,可在场都是画画的,分辨颜色那是基本功,怎么可能分不出棕色和浅棕色? 一幅可能是意外,两幅总不能是意外了吧? 那当然,怎么可能是意外?评委脸色一沉,“来人,把负责装裱的小厮先抓住!” 他一声令下,在台下的小厮怎么可能没听到?他惊慌失措的看着围拢的护卫,拨开人群想要逃跑,这一动更是不打自招,立刻被人按住脑袋反剪双手,牢牢的捆起来。 “霍先生,救我啊!”小厮一嗓门喊了出来,清晰传入众人耳中,更是石破天惊,惊呆众人。 这个进度真是转进如风,快的人眼花缭乱,同时也彻底讲明白,背后作祟的到底是谁? 林屿悠悠的补了一刀:“两位评委,不知道霍二收买你们,用的是黄金还是古籍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挽回你们两的损失?离了斗画协会,日子会很难过吧?” 他只是放嘴炮,不料那两人还真吓的瑟瑟发抖,跑去求其余评委,“我,我也不想的,是霍二他拿住我的把柄要挟,我如果不听就让我身败名裂啊!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求大家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啊!” 人证物证俱全,霍二瞠目结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贯好用的招数,怎么这次失了效? 只有范文章楞在原地,全然不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紧紧握住霍二的袖子,“二叔,到底,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啊,你没有收买评委是不是?” 他的荣誉,他的才华,原来都是假的吗? 霍二闭口不言,到了这种程度,他说什么都是狡辩,还不如不说,给自己保留一点体面。 霍二还有两评委,以及装裱小厮都被带到一楼的包间,评委们还要继续询问,并且决定这一场比赛到底是以什么为结果。 范文章颓废坐倒,脸埋进双臂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希希走下台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固然觉得霍二作弊收买很不公平,但此刻全然否定了范文章的才学,对他也很不公平吧? 她想走近些,却被林屿拉住衣袖,微微摇头,作为得利者,说什么都像嘲讽和落井下石,还是闭嘴少说话最妙。 而围观了一场大戏的观众们,只觉得今儿这场斗画波折起伏,层出不穷,大开眼界,至于谁是第一早就不关心了。 评委们商量了一炷香时间,只能出来宣布本次的结果作废,会择日重新再来比赛,勉强算是挽回一点声誉吧。 这个结果勉强说服了众人,但对于第二次比赛热情大减,毕竟闹出这种新闻,对他们斗画协会的权威性也是一种损伤。 折腾了这么久,外面天色已经全黑,观众们开始逐渐散去。 从包间出来的霍二,恶狠狠的瞪了林屿一眼,恨不得生啖其肉,如果不是这小子多事,怎么会平白闹出风波来!贱胚子果然上不得台面。 林屿不闪不避,站直了身体,任由霍二看,他又不会少块肉。笑话,加害者都不心虚,他们作为受害者怕什么? 霍二瞪来瞪去,瞪着自己眼睛发酸,一点用没有,只能气咻咻的带着范文章离去。 上了马车后,无人注意到这边,霍二安慰着:“没事的,你的功底摆在这里,就算拿不到第一也是第二,改日再比过就是。” 范文章低着头,“我不参加斗画了。” 霍二还是滔滔不绝,“我也是为了保险这才...那些评委也是真心觉得你的画作更出色,这才投了你的票...等等,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参加斗画了。”范文章重新抬起头,露出通红的眼睛,一字一顿,坚定无比。 第二百章 台下, 收拾好东西,林屿拉了希希一把,让她先回过神来。 这快进如风的节奏, 已经彻底把希希镇住了,她恍惚道:“这样算是怎么回事呢?” “算是整肃风气,警告别人不要妄图走捷径。”林屿答道,“我们先从后门离开, 也该回客栈去整理一点东西。”他给康平康安使眼色, 二人立刻明了,该去料理下药小二的事情。 这事还瞒着希希楚楚, 康平连忙挤上前去,笑的格外夸张,“哈哈哈就是,咱们走快点,一会儿客栈里没位置了。” 客栈怎么会没位置?希希满头问号,却被哥哥们先拉走了。 林屿落后了几步, 等到人群走的差不多, 这才进了那些斗画协会评委的房间, 看得出,他们非常不欢迎林屿的到来,看他的眼神活活的刺头, 语言虽然客气, 但是态度摆明了不欢迎。 林屿也不在乎这些, 他只是简单的提出一个建议, 是否接受是他们需要自行商量的事情。 出了包间, 林屿换了一个楼梯, 准备悄悄离开玄武楼。玄武楼四座楼梯, 分别通向不同的停车场,又以回廊连接,方便客人能够低调离开。 林屿走到一半才想起下错楼梯,不过下到停车场一样可以绕路过去,他就径直走着,刚刚 绕过前面的拐角,耳边听着熟悉的嗓音。 白老先生心里有十二分的不耐烦,想要早点抽身离开,却不得不跟面前的官员说话,虽然他表现的非常冷淡,但对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热情又激动,体贴还周到,让拉不下脸的白老先生只能时不时的回答两句。 好在马上就到马车上,再也不用应酬这人,白老松了口气,也怪他刚才图一时痛快,幂篱还闷不透气,所以他摘了下来,就被逮个正着。 下次一定不摘了。 好容易上了马车,白老正准备把人打发走,那位官员又绞尽脑汁的赞美马车,从车顶夸到车轮,实在找不到话题了,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白老先生,您慢走~”临走前还要在炫一波存在感。 白老先生无语凝噎,赶忙放在车帘,正要催车夫快点离开是,站在墙角的人影正撞入他的眼睛。 是林屿! 他站在角落里不知道有多久了,是不是听了个全程?!白老先生感觉头皮发麻,一下子不知道该打招呼还是装做没看见。 虽然林屿可能对他的身份有些猜测,但两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提,现下撞在一起可好,该怎么解释?如果可以,白老非常想要假装不知道,悄悄溜走。但是,以前不说可能是隐私,现在撞个正着还不说,那就是可以隐瞒了。 这倒霉官员,真是坑死他了! 白老先生认命的调转车头,重新回到刚才的拐角,果然,林屿还在那里站着,不闪不避,勾起淡淡的微笑。 “咳,我说这其中有误会,你信吗?”白老开口就是这般,随即恨不得给自己两下,这算什么解释。 林屿一默,等待良久只听到这个,但他不慌不忙接话:“您说,我听着呢。”所以有什么苦衷或者机密,总要来一个? 白老一噎,他还以为会遇到狂风暴雨的质问,扑头盖脸的愤怒呢,就这? “老实说,我刚开始的确不知道您的身份,只当您是个钻研学术的先生,毕竟您一身闲云野鹤淡然无谓的气度,非要说是权贵,不怎么像。”林屿慢慢解释,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当然了,白老拥有的古籍珍本实在多不胜数,很多压根就没在市面上流行过。 古代长兄日常 第140节 这在现代显的理所当然,因为全人类知识共享,好多渠道都能查阅到资料,而落在古代只有世家才有这个权利和能耐。书籍的保管储存,以及收纳统统都需要银钱和精力,没钱没闲的,免谈。 林屿尽管察觉到不合理,还是自我开解,说不准是白氏家族很厉害呢?毕竟他们还出过白知州这样的官呢,有珍藏非常正常。 但瞧刚才那个官员的衣着,至少也是五品吧?怎么也不至于对一个闲散先生这么毕恭毕敬,礼数周到? 他慢慢解释着,白老又是一哽,我不像官员?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紧接着他一乐,肯定是夸! 既然林屿耐心等着,白老也能慢慢解释说:“不错,你猜对了大半,其实我曾经官至宰辅,夸张点说也算是一人之下了。” 霍,林屿没想到白老一抬手就放了个大雷,宰辅是什么概念?天天上新闻联播的,开口闭口都是国家大事。 “唉,不过都是曾经了,老夫已经致仕十余年,如今倒是当真闲人一个,就像你说的,百无一用是书生。” “您别想驴我,我没吃过猪肉还看过猪跑呢,您人虽然致仕,难道没有什么门生故旧,亲朋好友?”林屿只想翻白眼,他也不是傻的好不? 白老哈哈大笑,二人之间气氛融洽,一如既往。 林屿突然喊着:“等等!” “又什么了?” “到底,白知州是不是你的晚辈?” 白老抚着胸口,还以为会遇到什么刁钻问题,当初他扯的借口自个都快忘了,既然问到爽快回答:“当然不是!只是恰巧同姓而已。” “我就说嘛,怎么老是觉得白知州对您敬畏有余,亲近不足,还以为是错觉。”终于揭开一个疑惑,林屿恍然大悟。 白老先生“......” 把人送走,林屿再调头去找自家的马车,这么一会儿功夫,康平康安已经七嘴八舌把下药小二的事情说了出来,楚楚气的要螺旋爆炸,恨不得当场冲出去跟人干架,希希显得有些恍惚,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人怎么能坏到这个程度呢?”她很是想不通。 “涉及到利益,搞下一个对手算一个。”康安唏嘘着,“却不知道对手无穷无尽,搞掉一个还有一个,何处是尽头?还是把精力放在精进自身的好。”听过千万次的道理,始终没有这次实例来得震撼。 要论起范文章跟希希画作高下,康安自认很难区别,可范文章背后的人搞了这么一手,愣是把原本属于范文章的荣耀搞丢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好了好了,咱们要处理事情,还是先回客栈再说。”林屿拍掌吸引众人主意,“也忙活这么久,该好生歇息。” 不说还好,一说浑身酸疼,毕竟天还没亮就起床忙到天黑,众人的确很累,急着回去填饱肚子。 林屿坐在窗户边,其实思考今日白老先生的坦白,说话技巧就是对想说的实言相告,不想说的轻描淡写略过。很明显,白老虽然说了他的身份,但还有很多东西没说。 林屿虽然没混过官场,却也知道人走茶凉,而今日撞见的那位官员恭敬如初,只能说明要么白老另有门路,要么说明跟他极其亲近的人身在高位,或者二者兼有。 想想如果换成是他自己,外出交游也不会随意泄露身份,生怕给自己迎来麻烦,所以白老隐瞒身份的这点事,他也没那么郁闷了。 难得糊涂,人生智慧啊。 回到客栈吃过饭后,一口气就睡到第二天,紧接着就是把下药小二扭送到官府,证据都在,只等官府抓人。 沈东篱一块儿去的,看到小二被收押的时候,突然忍不住潸然泪下,泪洒长襟。男儿有泪不轻弹,对面还算是长辈,林屿只能递上手帕,让沈东篱尽情发泄情绪。 沈东篱比试那场已是二十余年前,当初有没有什么猫腻或者手脚已经无从查证,但沈东篱一想到自己居然为了这等卑鄙小人,胆怯封笔,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子,打醒以前的自己! 好在如今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在,霍二名声也会臭大街,霍大这些年风光得意,他兄弟出了事,他也逃不掉。 沈东篱发泄完情绪,当即回了客栈闭关,沈夫人无奈表示,他这是想要做画表达喜悦。 沈夫人没吐槽的是,三天不练手生,沈东篱又何止三年?什么都不顺畅,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着急上火的,正在书房内发脾气,还有的折腾呢。 这段时间,沈明玉花了三日三夜,极尽自己所学,终于写出一篇《玄武楼观画记》,竟然把那日的事画作一篇文章,清晰表达出来。她本来就文才出众,写的更是信手拈来,辞藻优美华丽。 “让我雅正?”林屿颇有些诧异,“雅正算不上,我自己水平也一般,互相交流倒是可以。”他拿过白纸,拿出高考阅卷的认真来,一点一滴的说着:“这里改成这个词语可以吗?还有这里,以及那个地方...” 沈明玉看到这些被改正处,并没有改变原先含义,只是更觉直白,且多了几分情肠动人娓娓道来之感,让观文者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倒是沈明玉有些失落,她的辞藻虽华丽,但以情动人这点她还有所欠缺。 林屿收起笔,“我只能改到现在这个程度了。”如果要堆砌辞藻,他当然也会,只是没有沈明玉的灵巧秀美。 “真情实感才是最动人的,这样已经足够。”沈明玉收起纸张,她还打算用来打动文人,然后给她爹站台造势呢! 第二百零一章 另外一边的客栈。 霍二被衙门扣留, 因为小二指证他收买下药的事,霍二一直不肯吐口,坚称自己没做过这样的事, 事情僵持,衙门这头没放人也不能收监,只能保持目前的状态。 范文章独自住在客栈,闭门不出, 连平日的饭食都是书童亲自送进来。 范文章的书童从小跟他一起长大, 也是亲眼看着范文章怎么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勤勤恳恳提升技艺的, 面对自家小郎君的遭遇,恨的牙根发扬,恨不得把当初捣乱的林家人抓出来暴揍一顿,才能平息怒火。 可这也不能挽回小郎君的伤心呐,书童急的在门口团团转,好声好气的跟范文章说话, 偶尔得到两句回应也高兴的很。 脚步声传来, 从外头回来另外一个小厮, 附耳在书童耳边说了什么,书童一听急的快要蹦起来,“他们敢?还要赶尽杀绝吗?” “怎么不敢啊, 都在东城门口摆上了, 咱们快点出去想办法吧!”小厮愁眉苦脸, “你再去劝劝小郎君, 我去雇佣马车, 咱们马上赶过去, 总不能任由他们嚣张!” “没错!”书童挽起袖子, 气势汹汹,准备好好教训对方一顿。他硬是把范文章拖了出来,一行人朝着东城门赶去,准备看看林家人还有什么把戏。 那就统统来吧! 而这时的东城门,靠近城门的方向,早早被清理出好大一块空地来,现在经过简单的清理,布置了一些宽松的栅栏当做装饰并做分割,形成一个简单的步廊,然后,在栅栏上分别挂上了几十幅画作,门口的门童正在热情邀请大家伙进去瞧一瞧,看一看。 “又不要钱,随便看!”门童祭出四字真言,成功吸引了围观群众的注意,对啊,反正不要钱,不看白不看。抱着别人吃亏就是我赚了的心态,还真有人带头进去看了一圈。 步廊每隔五米远会有一个门童站在旁边,进行一点最简单的介绍,赏画赏画,要懂得欣赏才算是赏画,配合上解说才能理解其中含义。 等到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看完几十幅画,出口的门童询问对哪副画印象最深觉得最好看,观众回答之后,就在对应的画作上画上一横,记上一票。 第一个看完的回答完问题后,果真没有收取一文钱,径直让人离开,这个成功案例立刻鼓舞了剩下的人,他们蠢蠢欲动想要凑个热闹。毕竟平时哪有这样的机会!那些高雅画作无一不是需要门槛的,画家们宁愿束之高阁空守寂寞,也不会拿出来于人观赏。现在一饱眼福,当然要去。 但等观众准备一哄而上时,门童再次拦住他们,微笑道:“这个步廊是临时搭建的,不太牢固,所以一次不能进去太多人,也免得大家看的不够尽兴,所以限制三十人,出口出来一个观众,入口才能进去。” 那也就只有排在前头的幸运三十人能够进去,他们立刻迈步进去,小心的逛着步廊,同时,一旦有人出来,马上会有人欢呼一声,高兴的往里走。 当然会有人等不及提前离开,但门童既不懊恼,也不催促,就这么含笑的站在门口,询问每个观众的看法。 等到范文章赶到时,看到就是这样的情景,他跟书童小厮面面相觑,这是要干嘛? 书童咬着牙说:“肯定是想要羞辱小郎君!他们故意把小郎君的画放出来给这些贫民看,贫民懂什么呀!连颜色都分不清,只有文人雅士才懂欣赏画作,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书童麻溜从马车里出来,并且扯着小厮,“咱两一块儿去!看他们搞什么把戏!”等他弄明白,立刻就要开始反击。 小厮被连拉带扯的离开,徒留范文章待在马车内,但这个位置只要竖起耳洞,其实能听到众人的议论。 书童掸掸衣裳理理帽子,昂首挺胸的直奔步廊而去,但他面临的一个关卡就是---排队。 限额三十个人! 书童气鼓鼓的等着,一直等到他进去,他这才走进步廊,为这简陋的环境而痛心疾首,暴殄天物啊!竟然把他家小郎君的画挂在这种地方!不过就算如此,也掩盖不了小郎君的才华! 书童跟着范文章一起学习,闲暇还会教他几手,不说别的,书童本身眼光和欣赏水平还是很高的,他正准备化身喷子大喷特喷时,先被第一幅画镇住了,呀!这不是现在斗画协会大评委的成名作吗?要知道当年大评委参赛时,神仙打架,个顶个的厉害,大评委经过几轮苦战,终于摘得桂冠,一直都是大评委生平的得意事,逢人都要吹嘘的。 如今竟然肯把自己的得意作挂在这里? 书童越看越是眼花缭乱,也越是心惊,能挂在这里的,光书童认出来的几幅,都是参加斗画比赛决赛的画作,不是第二就是第一,被称为群星荟萃真的不过分。 书童看的心惊肉跳,连呼吸都放缓,生怕呼吸把画作喷坏了。能让这么多人把自己的得意作拿出来,这背后的人,该厉害到什么程度? 所以在看到本次斗画决赛的十五幅画时,书童感觉人已经麻了,鉴赏水平大大提高,如果非要选的话,也只有他家小郎君跟那林家姑娘的画作,勉强能够比拼一下,其余的都是菜鸡。 不行不行,他怎么能够动摇?书童勉强镇定下来,走到出口处,在门童问他哪副画最好看时,毫不犹豫的回答《落日》。 他家小郎君描绘的是玄州城外的落日,一轮红日缓缓下沉,面前的风景一览无余,舒朗广阔,大气蓬勃,到底哪里不好看呢? 书童昂首挺胸正等着对方质疑自己,没想到门童只是点点头,在代表《落日》名下多画了一条杠,啥也没问,倒让书童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书童纳闷的回了马车,等小厮也回来,就把所见所闻都告诉范文章,范文章若有所思,再也不肯待在马车内,“我要出去!” 书童苦苦阻拦,三人闹成一团。 这时已经有人快步上前,在他们争执时站到了门童的旁边,协助他一起做登记,如果有人回答最欣赏哪幅画,还会顺势问一下原因。那是一个青衣姑娘,细眉细眼,说话轻言细语的。 观众的回答五花八门,令人哭笑不得,有人说画作热闹喜庆的,有人说画的像真花正草的,甚至还有一个说,因为画里人下地的姿势跟他一模一样的。 “一看就真的下过地!”观众振振有词。 青衣姑娘忍俊不禁,勾起的嘴角就没放下,但手下没停,认真的在《春早》上面画了一横。 “那为什么不喜欢那副《落日》呢?” 希希还没放下笔,已经听到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略抬了抬眼睛,果然啊,是他。 “《落日》?是哪一幅?喔,你说的是那一副啊!其实画的也还挺好的,跟我们天天见到太阳下山时简直一模一样,但是呢,我们种庄稼的,看到落日是很高兴的,因为忙活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嘛!总觉得画画的人,显得孤孤单单的,真没趣儿!好像他不论处在什么环境,就他一个人似的!” 观众小声嘀咕着,可落在范文章耳中如同惊雷,怎么连一个普通人,都能看出他心中所思? 画画时,范文章已经在上半场拿了第一,他心里自傲,觉得头名如同探囊取物轻松自在, 落笔时自然带了些高手凌绝顶,四顾全无人的孤芳自赏感。 等到霍二事发,他无可辩驳,哪怕自己真的不知情也不会有人相信,作为既得利益者,谁也不相信他的辩驳,这时再想自己的作画,范文章觉得那是举世皆浊我独清,一捧青莲落淤泥。 此刻再想想自己的作品,跟同行业大佬们同年龄段相比,他突然发现自己完全算不上什么,并且,那副《春早》也的确出色。 生机盎然的春天,万物萌发,农人正在下地耕种,包含着对未来的期待,那种激动跟生机勃勃,都透过纸面显出来。 再看身旁的女孩,范文章长长的出一口气,性情疏朗,不亢不卑,对待他的态度一如既往,没有倨傲和鄙视,更没有同情和担忧,让他非常放松。 希希偏头去看范文章,看他若有所思于是主动邀请,“你能帮忙一起做个登记吗?小张有点忙不过来。” 竟然还邀请他留下?是觉得自己担心吗?范文章心生感动,点头答应。 于是他们两一齐站在出口,一同记录。 正在不远处观看这一切的林屿,放下一半的心,倒是楚楚担忧:“他们两不会打起来吧?” 虽然不是自家的错,但保不齐对方迁怒啊! “安心,他们两正处于英雄惜英雄的氛围里,怎么会打起来?再说咱们就站在这里呢!范文章这小子,还不够我两拳的!”康平展示自己结实的肌肉。 “讨打,做什么怪样子。”林屿笑道,“你们先站在这里维持秩序,我去买点茶水,然后让人换榜,一直站着脚受不了。” 这些画作是他出面去借的,但斗画协会的人也答应的异常爽快,还主动派人过来帮忙,倒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白老先生肯定有个大大大后台!还得是那种实权后台! 他正要去茶楼买茶水,就跟人迎面一撞,不过还没有真切的挨上,对方已经灵活的闪避开。 古代长兄日常 第141节 第二百零二章 “啊对不起是我没看路。”林屿以为真撞到人, 连忙道歉,对方却是轻轻摆手,“没事。” “真不好意思, 我请你喝茶吧。”林屿直接邀请着,边跑边说:“就这么说定了!”他还要赶着去茶楼买水。 如今的茶摊不仅买茶水还搭配着卖小点心,方便路人饿了垫吧肚子,林屿也没管菜单全部都照着点了一份, 盯着店家把碗碟重新洗过一边后带过来, 没想到那人居然还站在原地,耐心跟康平聊着天。康平正眉飞色舞的跟人说话, 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 “聊什么呢?” “大哥你不知道,这位李大人,懂的真多!” “李大人?”林屿定睛一看,原来是又是熟人一个,这不是上次来商量过盐引方案的那位主官吗?只是这回他没穿黑衣,更没有那么压迫性的气势, 林屿这才没认出来。 “原来是您啊。”林屿看对方摆出闲散的样子, 就跟着没有拉开距离, “怎么,李大人也是过来凑热闹的?” 李大人矜持点头,“当然, 东城门有画展的事, 现在已经传遍了, 我当然要过来看看热闹。” 说话时, 楚楚已经过去分发茶点, 并且让门童跟侍从分批休息, 不过希希跟范文章显然正在兴头上, 一只眼睛盯着喝水,另外一只眼还要分去议论画作优缺,根本停不下来。 楚楚正好奇的统计画作的票数,还悄悄给自己喜欢的画投了一票。康安捧着茶水喝了两口,突然惊讶道:“咦?这是薄荷茶?大哥你能喝出来产地吗?” “我可没这个本事,但是你看叶片,应该是橙州那边的薄荷。” 康安一边喝一边若有所思:“所以说,赵大人把茶叶运送过来,还有空余分给别的商家吗?” 不然总共就那么点产量,哪里够? 李大人插话道:“这倒不是,赵德采购的茶叶只够军中饮用,但是大家喝着都好,于是其余商户也跟着订购,慢慢流行。” 康安略一点头,“就是价格定的高,赚头也大。”他只用推算一下,就能报出这其中有多少利润。 李大人诧异看了康安一眼,这少年看着寡言少语的,没想到算术这么好! 林屿却早就习以为常,“你要是有兴趣,在本地雇人种薄荷然后制茶,也不费力。” “那算了,太远,本地虽然人工便宜,但是我不清楚气候土壤,万一养死了呢!钱是赚不完的。”康安摇头,再说了,他们还有一门隐藏生意没说,如果能够制糖,薄荷茶的三瓜两枣他可看不上。 康安看话题都扯远了,因为有客人在旁,连忙收了回来:“李大人来都来了,何妨也去看看画儿?” “你家孩子教养的很不错。”这位李大人点点头,“等会儿去看。”他问出最好奇的问题,“怎么想到要办这个画展?”尤其是,依旧把姓范的小子拉了进来。 对于这问题,林屿已经跟斗画协会的人解释过一回,为了挽回他们协会的名誉,以一天为限,以东城门的人流量为限,看看经由普通人选出的画魁,到底是谁。当然这个法子会有人想要钻空子,所以还选了其他人的画作作为干扰项,并且票数只占最终评分的50%。具体是谁得冠,还是由评委们自行决定。关键是这个举动显得斗画协会大度得体,慷慨豪爽,就算偶尔犯错也勇于承认,并不是死不悔改的人。 “还不止吧?对范小郎君也有好处。”李大人突然说道。 “李大人,您知道什么叫看破不说破吗?”林屿无奈,保持默契就行了。 这桩事故里,受害的不仅仅是被挤下名额的人,还有范文章,他属于污泥上身解释不清,毕竟谁信他作为既得利益者,什么都不知道呢?可根据林屿观察,范文章这小子最大的毛病是傲,傲的上天,如果用旁门左道得了第一,依他性子第一个气的跳脚,还会嚷嚷难道凭真本事他赢不了? 也只有他们先表态不追究责任,范文章以后才能继续立足,不然他只会成为画坛流星,一闪而逝。 林屿行事之前专门询问过沈东篱,沈东篱沉默不语最终同意。 现在看来,效果很理想,至少正在门口观战的几位评委,对范文章的态度没那么鄙夷了。 李大人显然也发现这点,所以才刻意点破,眼神在范文章跟林屿之间不停扫视。 他突然发现,他家先生的目光,意外的不错,先前摆出的种种例子,竟然也不是哄他玩儿的。 他勾起笑容,有点期待派出去的船队能够早日回来,寻到良稻种。 这时有斗画协会的人前去统计数据,林屿道了一声失陪,李大人正要转身离开,康平悄悄拉了一把。 “李大人有空吗,我想问两句话,就两句。”康平有些紧张,但他心中疑惑许久,一直找不到人解答,倒是去问过蔡元执哥哥,可惜他自个都是糊里糊涂的,无奈下康平只能抓一个算一个,连不太熟的李大人都要逮住问两句。 李大人低头,饶有兴致的说:“你问。” “李大人应该也是军营的人吧?当初你是为什么参军呢?” * 快到傍晚时,城门口人流逐渐减少,于是这些人忙着收拾东西,小心收好那些画作,然后把工具统收好,林屿压根没去看统计票数的纸张,只对着斗画协会的人道过辛苦,然后就带着家里人先回去了。 他说到做到,既然不准备背后活动,就连票数结果也不去看。 回到客栈后,希希还有些意犹未尽,她今日跟范文章聊了许多,各自有擅长的地方,也正好取长补短互相进步。 “你要是喜欢,多跟他互相学习也可以。”林屿没打算干涉她们交友,全凭自己心意。 倒是楚楚想到了什么,“大哥,这边的事情能告诉谢怡然吗?说不准他们有兴趣掺和一脚盐引的事。” “这个呵呵,靠衙门做事的速度,至少还需要半个月吧。”林屿干笑,半个月还是他缩短后的预计,毕竟走流程非常耗时间。 楚楚撅起嘴,慢也没法子,只能等着,大不了就当他们集体出来旅游,半个月还是等得起。 然而人不要轻易的立flag,这才刚刚断定需要半月之久,林屿就听到白老传信,说是差不多定了下来,需要他再去详细讲解一回。行叭,做事的才是老大,他只是出主意的,当然要先听甲方安排。 但是这安排的地点,是不是有点不对?林屿只带了康安做策划小秘书,怎么一路走啊走,走到玄州衙门旁边的院子? 白老振振有词,“这事涉及到官盐,还有本地物资供应调配,不去衙门又去哪里?”倒是让林屿没处反驳。 一连讲了两个时辰,上次聊过后,林屿还跟康安一起做过物价调查,根据波动水平来制定了具体的兑换比例,保证商家能有钱赚之余,物资还能形成稳定供应链,一举两得。讲的太吓人纷纷恍然大悟,努力记笔记。 “林先生,这里是什么意思?”有人连忙举手提问。 忽略到那点不适感,林屿耐心解答,然后暂且把康安留下继续解答疑问,自己退出房间,独自去找白老先生。 铁定有问题! 白老正在旁边屋子悠闲喝茶,可是林屿一进屋立刻留心到茶桌上摆了两杯茶,还有喝过的痕迹。 白老装傻:“这么快就说完了?怎么不留下多说一会儿?” “我只是出主意,解释清楚,执行的另有其人,两个时辰怎么说不完呢?”林屿也跟着装傻, “我弟弟还在里头解说答疑,顶多还有一个时辰就能说完,等说完事情,我们还要赶着回翠州,许久没回去,那边肯定是乱的不成样了。” “怎么会呢!都是熟人熟事的,完全不需要操心,你就留着呗。” “玄州虽好,终不是故乡。”林屿很是坚决,“而且我回去了,先生您一样可以来寻我。” “你不能走!”白老先生急了,终于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能?” 眼看这就要吵起来,气氛僵持,藏在屏风架后面的人终于转了出来,“还是我来说吧,你需要留下来,作为整个计划的执行人,管控方方面面。” 总算把实话逼了出来,林屿今日就觉得,那些人对他的态度过于恭敬讨好,类似长官的恭敬,他一届白身,又什么好讨好的?原因一准出在白老先生身上。 这已经是第四次碰见李大人,在结合他跟白老先生亲近的态度,林屿提出自己的猜测,“您是玄州知州?”实权官员,这才值得斗画协会还有那些官员如此作态。 对面的李大人一默,白老先生正要张嘴解释,李大人阻拦,“不,不是知州,我是信王,如今驻守玄州边关大营,兼任大将军。” 林屿感觉自己的脑袋瓜嗡一声炸了,信王那不是当朝皇帝唯一的亲弟弟吗?还是手握实权的那种,他现在非常想要瞪白老先生两个大白眼,这一把真是坑死人啊。 第二百零三章 当时气氛就是尴尬, 非常的尴尬,林屿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当场咣咣咣来三个响头,还是继续僵持下去。 好在这时白老先生终于想起自己的职责, 勇敢背起了属于自己的锅,“这事怨我,是我先前故意没有透露。”本来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来说清楚,结果先被林屿找到破绽。 “这事也不能怨先生, 我的身份本来就不能随意透露, 是我要求先生保密的。”李大人,不, 现在该叫信王了,连忙来打圆场。 在场两位年纪都比他大,全当是尊老敬老了,林屿准备把面子塞进兜里,顺着台阶下:“身份敏感我能理解,只是我讨厌隐瞒, 善意的隐瞒也是隐瞒。” 就这么爆好大一个雷, 讲真, 如果不是心理素质过硬,当场表演一个撅过去好么? 林屿小声抱怨着,白老心头一松, 既然还能讲玩笑话, 就是说还有慢慢解释的余地。他便慢慢解释道从头到尾的由来。 其实事情说来也简单, 就是白老闲来游历东逛西走, 于是跑到了长兴县, 发生一系列的事情, 刚开始不知道怎么解释, 后来就更说不清楚,然后,信王是他的开山大弟子,白老先生就一门心思想要拉着二人见面认识,这才有后面发生的种种。 林屿狐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白老昂首挺胸,能说的他都说了,剩下不能说的星象和天机,他也准备一直闭嘴带到墓里去。 林屿看白老这么理直气壮,勉强信了七成,剩下的应该没多大问题。 没问题个鬼啊!全都是问题好么!林屿真的很想捂脸,这都算是什么事儿啊! “算了,事到如今,事情已经成这样了。”他勉强镇定下来,“我先回客栈去了,没事不要找我,有事更不要找我。”说完摇摇晃晃的离开这间屋子,径直去找康安准备一起离开。 信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被白老先生阻拦:“也罢,先让他冷静缓冲一下。”突然揭露事实,总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 林屿闷头带着康安回了客栈,一路上长吁短叹,心烦意乱,康安看出他心情不好,硬是憋住了什么都没问。 “让我自个待会儿就行。”他对着康安露出安抚的笑容,然后独自进了房间。 康安只能无奈耸肩,好吧他先去忙自个的了。 楚楚探出头来,“五哥,驿站还没回信吗?” “肯定没这么快啊,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四十多天吧。”这还算少的,毕竟玄州跟褚州分别位于一南一北,路程实在遥远无比。 “唉!大哥在生气什么呢?今天你们两不是去做计划宣讲吗?难道实施有问题?” “不,不是实施的事。”康安自己也充满疑惑,“我总觉得,今天这些人态度恭敬的过分,为什么呢?” 他们两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始终没有猜到重点,最后无奈放弃猜测。 “对了,康平呢?” “他啊,最近又开始练武了,现在正在后院忙活着。”楚楚无奈,可以说康平都不掩饰他的想法,充满了想要参军的渴望。他们可是都看了出来。 真是事多繁杂,千头万绪。 本来林屿还准备继续在客栈当两天蘑菇,可是沈东篱的事打破了他的计划,斗画的事情已经结束,沈东篱准备先去一趟京城,重新把昔日认识的同行联络起来。 “独木不成林,我想要重回画坛,必然要跟人联系,然后在图谋其他。”沈东篱如今瞧着容光焕发,好像年轻十岁,整个人充满精力。 他着急要走,但是沈夫人偏偏还想留着看看风景,所以沈东篱暂且把沈夫人留下,托林屿照顾。 “这当然没问题,您就放心去吧。”林屿拍胸脯保证着。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啊,咱们这算是交换人质。”沈东篱开着玩笑,“希希我就带走了,斗画协会那边还要她去认识人呢。” 这场比试的最终结果是希希第一,她不同意,非说范文章更厉害,范文章又拒绝,闹到最后无奈下,斗画协会只能说,二人并列第一。这可是这么多年头一遭,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一睹“第一”的风采。 结识同行取长补短,顺便享受属于自己的荣耀,林屿举双手赞同,自然要让希希走这么一趟。 事不宜迟,第二日沈东篱就去了。 古代长兄日常 第142节 大概是受了鼓舞,林屿重新找上了白老先生,问他到底需要自己做什么。 “就是主持盐引这事嘛!毕竟你最清楚过程,还能顺势查漏补缺,别人又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做。”白老说,而且他总觉得林屿心里还有好多主意没说出来。 “行,这事我答应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林屿叹道:“您就是看准了我心软,是不是?” 白老不答,嘿嘿直笑。 这事其实不算太难办,只要放出消息传递到对应的人手上,他们就算自己没兴趣,拿来当做人情转交给对应的商户,他们必定会前赴后继的跑过来,想要分一杯羹。 林屿只是写信交给了蔡夫人以及新兴隆的谢怡然姑娘,凭着她们在各自行业的地位,只要漏出一点风声去,必定是蜂拥而至。 而这段空余的时间,林屿也没闲着,开始检查他“手下”的能耐。 这些人大半都是从衙门里抽调的账房,算账的一把好手。林屿曾经私下问过,从衙门调人,难道 知州大人能乐意?白老神秘一笑,“他不乐意也不行啊。” 因为玄州这块地,属于信王封地,全部的税收都拿来供养军队,知州等于是个吉祥物。 啊这?林屿不明觉厉,大开眼界。 然而被派过来的账房,打的一手好算盘,但是算账的速度还是跟不上林屿的要求,看着他们一手账本一手算盘,林屿无奈叹气。 这个手速,要算到什么时候去? 底下账房不服气的说:“林先生,不是我自夸,这城里想要寻到一个比我算的还快,还准确的账房,那是真的不好找。算账本应如此,一笔一笔都要清晰明了,光图快是没用的。” 林屿叹气,“我知道,但是的确是慢啊。”这个速度,算起账十足费劲。 他看账房还不服气,偏头去看旁边的康安,“我也不欺负你,你就跟我弟弟比试一番,自然明白什么是快什么是慢。” 康安微笑上前应战。 听说两边人要比赛算账,别的账房也坐不住了,纷纷要来凑这个热闹,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特意挑了一本老账,让账房跟康安一起比试。 那个姓张的账房一抖算盘,信心十足,康安也从随身笔记里拿出石墨笔来,推开草稿纸。 “那就算算,就从账本第一页到第十页,比谁算的快,比谁算的准。” 林屿叫了一声开始,张账房立刻开始动作,十指如飞在算盘上划过,噼里啪啦清脆的声音响个不停,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节奏感十足。 张账房敢冒这个头,当然是有几分本事。再看康安这边,动静小没气势,只是在白纸上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对吧,账房这个职业,越年老越经验丰富,张账房至少干了二十年,对面的小少年才学了几年算术? 可没一会儿,康安先抬起头来,“最终结果是十三两二钱八文。” “验算了吗?”林屿习惯问道。 “验了,反过来验了一遍。”康安回答。 而这边,张账房才算到第八页,他脑门冒汗,手上动作加快,隔了一会儿还是算完,同样公布答案:“十三两一钱九文。” 出现了两个答案,就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对的。林屿拿起册子交给旁边观战的其他账房,自己也拿起一本,开始验算,没一会也得到答案,然后冲着康安一点头。 “算的快不算本事,准确才是本事。”有账房小声安慰着张账房,最终答案才是最重要的嘛。 “就是就是。” 但是那几个验算的账房此刻无奈的抬头,“最终的答案,是十三两二钱八文。”也就是说康安的答案是对的,张账房输的是一塌糊涂。 “怎么可能!就是这个答案啊!”张账房满脸颓丧,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输了,速度跟答案同时输了,让他这样的老账房情何以堪呐。 “这倒不是你的问题,是账本。”林屿正好站在张账房旁边,一眼瞧出背后原因,“你这本账本,书脊有一行字被墨汁染透了,你没瞧见,其余的账本是正常的。”他举起账本给其余人看,如果加上那一行,其实张账房的结果也是对的。 好歹跟他留点面子嘛。 但速度这一点,康安赢的毫无疑问。其余的账房看过这一场比试后,心服口服。 作者有话说: 一写到朝堂,感觉脑壳好痛。 第二百零四章 张账房颓丧了不到半天, 立刻就打起全幅精力,拿出做小伏低的架势,想要学到这么快速的记账办法, 表现就是天天围着康安打转,磨也想要磨到办法。康安哭笑不得的:“本来也打算教大家的,早晚的事。只是这法子跟大家从前学的完全不同,需要从头学起, 现在时间来不及。”专心去学新算术, 谁来做事啊。 张账房一听,胸口拍的啪啪响, “大不了就利用休息时间来学,早一步学会早一步帮忙嘛。”他厚着脸皮说:“俗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只要小先生你愿意教,我保证,点灯熬油也要学会!还有我的同僚!”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 康安觉得先教些基础也无妨, 他点头:“我回去跟我大哥商量商量。” 张账房就欢天喜地的走了。 康安觉得早晚要教的, 账房们这么积极主动还是好事,就扭头去跟大哥商量,结果回到客栈后, 看见大哥苦大仇深的坐在凉亭内, 盯着院子里正在比武的二人。 说起这个, 康安还觉得分外难以置信, 那个成日乱晃, 偶尔还发点小孩儿脾气的老先生, 竟然是前宰相?并且那个瞧人一眼, 就觉得十分吓人的李大人,竟然是王爷?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康安肯定得说一句异想天开,莫不是戏看多了?可轮到自家身上,就显得恍恍惚惚,有种不真实感。 比如现在,这王爷也忒不讲究,直接下场去跟十来岁的小孩比武,凭借着体力跟经验优势压的人无从反击。 “这倒没有,下棋有指导棋,比武也有指导武。”林屿说,他虽然只学了点强身健体的功夫,眼力却不错,如果信王真想赢,康平顶多能在他手下走三十招,但现在二人一口气过了一百来招,还颇有余力的样子。 林屿越看越是想瞪眼,他又不瞎,怎么看不出来,康平刚刚熄灭的从军之心,又被加了一瓢燃料,熊熊烧了起来,还越演越烈?加上面前还有现成的榜样例子,心思已经飞远了,现在成日就想多打听点关于军中的事,跟在旁人屁股后头转悠。 这头又过了几十招,体力耗尽的康平终于停手,跑去里头擦汗换衣裳,而信王则是一屁股做到林屿旁边,低声道:“康平天赋很不错,学什么都快。” “这我当然知道,他是学什么都快都好,但年纪也小,心性没那么稳定,真的做好一辈子做事的准备吗?”到时想要回头,可未必能行啊。 信王淡然一笑,“谁又敢说自己做好了这个准备?几岁时只想着吃喝,十几岁到处乱走,等到二十来岁成家立业,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或许能遇上什么截然不同的风景呢?” “罢了,你说的也对,走一步看一步。”林屿把心内的各种纠结收了起来,终于松了口。再说,拦也拦不住啊。 偷偷在二楼拐角打听动静的康平伸出半个脑袋来,用眼神示意询问结果,信王学着他的样子,大拇指跟食指搭起,其余指头竖起,ok! 康平欢天喜地的去写信了,他过了头一关,还要过第二关得到爹娘的同意,但只要挥舞起大旗,加上适当的修辞,肯定能成功哒! 林屿自然看出康平的欢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大概就是缺乏社会毒打的孩子,还一门心思想要往外跑,且让他好生扑腾吧。 这边厢,康安答应了要教账房们新的算术,得到同意后也就认认真真开始备课,其实这些账房基础都相当牢靠,只是一下子思维没转变过来,这才导致速度慢,等他们习惯心算和笔算后,自然会发觉比算盘省事多了,毕竟算盘那么大一个摆桌上,又要算又要写,两手都忙不过来。 林屿在心里计算着商行回复的时间,按照路程算他们应该已经得到消息,说不定正在商量该怎么过来。虽然林屿在信王面前胸脯拍的巴巴响,可毕竟是第一回 搞流程,再如何笃定也要等到人来了之后才见分晓。 利用这个见缝插针的时间,林屿还去打听过市面上火焰菜的种植,发现玄州这块土地更适合种植,因为土壤疏松,晴天多,并且昼夜温差大,非常有利于糖分的累积。 有利糖分?林屿一拍脑袋瓜,突然想到一个更佳的主意来,既然如此,玄州难道不是种瓜的好地段吗?同样利用糖分累积,说不准种出来的瓜更甜! 那还等什么呢?开干! 只可惜玄州压根买不到西瓜种子,还只能请人快马加鞭的回老家去取种子,顺便给亲友们写信告知暂时不回去的消息,让他们安心。 现在种瓜肯定迟了,但气候好的话,晚上市也是一种优势,林屿心里琢磨着,还要去买个二十几亩地,请人去种植。 就是没想到玄州的人工如此便宜!以前他请人种地,工钱是三十文一天包一餐,没想到这里竟然只要二十文还不用包饭。 林屿突然搞懂为什么好些大型工厂都要把产业线迁到人工便宜的地方去,光成本这块就省了大钱。不过太抠门生意做不长,他没打算改待遇,依旧还是三十文。 不过田还没买好,种子还没到,旁的人先到了。 首先是蔡夫人,也是正好遇上她人待在翠州,还打算过来瞧儿子,一接到信件,只花了一天时间安排好一切就风风火火的赶路过来,时间缩短了三分之一,倒把林屿一惊。 “蔡夫人要不您先去休息休息?赶路累了,先去洗漱一下。” “休息不急,你先给我说说那个盐引到底怎么回事?”蔡夫人心急火燎的准备问个明白。 林屿就简单说了,商户定期运送定额物资过来,然后换取票据,可以去各地盐场换到官盐。现在盐价还稳定在一百二十到一百五之间,利润其实很大。 蔡夫人一算之下就知道到底有多大赚头,立刻想要拍板,“我能加入进来吗?” “当然可以,这次的盐引是先到先得,派完即止,但是物资也不能糊弄,否则没有情面好讲喔。”林屿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蔡夫人保证办的妥妥帖帖。 先把正事聊完,这才说到其他,林屿本以为蔡夫人看不上这点小利,毕竟运送物资的确赚,但要跟钱庄比起来,看不上眼啊! 蔡夫人只是笑:“家大业大,攀扯也大,依附着生存的人更多,不给他们寻条路子还能怎么办?再说了,盐商这块牌子,那可是响当当的啊!” 林屿才懂了,说来说去还是盐商听起来就觉得门路宽有面子,所以蔡夫人才如此热衷。 在公事上,蔡夫人是非常拎得清,虽然非常好奇他到底是怎么拿到这么有油水的差事,但硬是忍着没问,抽出时间去见过蔡元执一面后,马上风风火火的走了。 毕竟她领了十万斤粮食,两万斤油,以及其余杂七杂八物资的“定额”,约定好会在一月半内送到。契约上写明,按时送到按时交付,如果晚到,换取的盐引也会打上相应的折扣。 第一回交易,当然要开门红。 蔡夫人刚走,新兴隆的徐夫人就到了,她如今做到大管事位置,也是响当当人物,弄清楚交易规则后,同样领了任务走人。陆陆续续还有一些林屿认识的小商户,跑过来喝肉汤,把整个定额完成的七七八八。 这个定额是林屿根据玄州人口以及往年消耗算出来的,说是定额,更精准的叫法应该是二季度定额,堪堪满足温饱,以后还会根据需求逐渐增加和减少种类。 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这事慢慢传了出去,自然会有商行闻香而来。因为不设门槛,不限种类,总有人会为了利润心动。 运送物资需要时间,而现在至少一个月内不会忙,林屿把进展回报给白老先生,白老大手一挥,“交给长宁,我不管这事,再说了,你不是还挂着一个官儿吗?该往你的正经上司那里回报。” 的确,开始统筹不久,林屿头上就挂了一个“长史”的官名,他弄不太清到底是做什么的,只当自己是个管家,该汇报该指点时,从不懈怠。 不过这些日子,他也没提过先前白老跟他承诺过的“奖励”,一直在安心做事。固然有周氏还没回信的原因,其次就是在重新磨合。 白老平时老是念叨着这是你师兄,但林屿可没那么大脸硬要蹭上去,他保持着一个公事场合公办,私下场合放松又不失礼仪的态度,正在努力揣摩该怎么应对。所幸信王行伍出身,没那么重的讲究,所以两人相处的还不错。 正在这时,从褚州来的信件终于到了,驿差第一时间就给送来。依旧是五封信,林屿分发完,迫不及待的拆开。 周氏这些年有了闲暇,偶尔还练练字,笔迹看起来好了很多,信上先是担心林屿是不是付出了别的代价,这才换来这个恩典,如果有什么额外的条件,她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上一封信林屿只是简单说明,他给一个人脉很广的先生出过两个很要紧的主意,于是对方答应帮忙,但能帮到什么程度,其实林屿自己也不太肯定。 周氏说完这些后,这才话锋一转,提到如今她们在褚州的日子已经好过许多,村长吃人嘴软,加上一整个村子都要靠着进货赚钱,实际的日子过得不差还安心,所以她们几个商量后,决定是暂时留在那里,等候大赦,更加名正言顺。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看完信件,楚楚第一个出声,“褚州条件本来就不好,哪怕是换个环境也好啊。” 这时,康平把另外一封信递了过来,“大哥,这是爹专门写给你的。” 林屿不防还有一封信,急忙拆开,原来这是赵先见特意写信解释,他更懂得官场底层的弯弯绕,一般的恩典并不是说无罪释放,而是向上禀告此人身亡,接着改名换姓,或者假装人还在当地蹲着其实已经跑了,并不能算真正的解脱。他甚至还劝林屿,如果真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妨为自己某个小职位,然后一步步的向上走,这样才能更好庇护一家人。 林屿看完信后沉默,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真真是个永远不过时的话,他从赵先见的信内还读出另外一层意思,就是不想因为他曾经的罪名影响到孩子的前程。 他把这层意思一说,三人都沉默了,楚楚的眼泪在眶里打转转,硬生生忍着不肯流下来,她带着哭腔说:“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大哥?” “当然是顺着他们的意思,也免得他们担忧,只是我们做起事来,也该更加主动积极了。” 哪个穿越者没有想过大显身手一展宏图?曾经林屿也这么幻想过,只是现实不允许,有钱而无权,就如同小儿抱金入闹市。他小心的保持着这个平衡,小富即安。如果显的过于拔尖,很容易吸引到更多大族注意,他们只要一张嘴,林屿就不得不奉上全部身家,只求有口汤喝,现在面前有一根现成的大腿,不抱白不抱啊! 林屿把心中酝酿的想法一说,立刻得到了全票通过,擦干了眼泪,楚楚眼中露出汹汹斗志。 “大哥你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那我呢?我能干点什么?” “先别急,你的用处还在后头。”林屿安抚她,“现在咱们先进行第一步,牢牢的把那根金大腿靠上。” 古代长兄日常 第143节 康安去小院内准备道具,而林屿立刻重新写了一份新的计划书,准备用来说服金大腿的。 信王平时非常忙碌,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很多,所以林屿找过去时,他正忙的不可开交。好在如今林屿混成熟脸,获得了进军营等候的许可,他们可以站在空地上等待信王归来。 站在此处的康平眼神惊人的亮,一直渴望的注视着那些正在训练的精兵,林屿知道,这种亮,通常被叫做野心。 他如果照起镜子来,想必跟康平如出一辙,就连康安也是如此。 信王处理完公务,当着亲兵的面很是严肃,略一点头示意他们仨进营帐,意外发现今天的三人都绷着一股劲儿,眼神跃跃欲试。 “坐啊,有什么事情?难道是盐引那边出了事?”营帐没有外人,信王也没绷着礼仪,很是随意。 而林屿反而祭出最郑重的态度,“王爷,有一笔生意要谈吗?日进斗金的那种。” “不是开玩笑?”信王有些诧异,“愿闻其详。” 林屿抛弃了之前小打小闹的想法,准备在玄州修建一座糖厂,利用玄州最常见的火焰菜,把它们变成市面上,能够卖到一百六十文的糖。 现代人已经吃腻了糖,甚至搞出代糖这种有甜味低热量的东西来,但在古代,糖还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常见的糖来源就是蜂蜜跟麦芽糖,因为涉及到养殖和面粉,而面粉是用来充饥的,所以糖的价位一直居高不下,只有逢年过节百姓才会乐意消费。 现在,有了甜菜这个出糖的植物,虽然出糖率赶不上麦芽糖,但是它高产一年能种两季,残渣还能用来做甜菜酒以及甜菜红,一物三用,效率高。 信王对于商业运作是一窍不通,但他懂的用人,也看出林屿的真诚,只是手一摆,“成,这事就这么办,你如果要人或者要钱我都出了,你去找王府的管家要,他会安排的。” 成了!扔出这块探路石时,林屿也知道没人会不答应,但此时心头大定,准备开始忙活。 “对了,记得跟管家说,有你两成的纯利润。”信王好像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不不,我不需要。”林屿本是打定主意过来献策的,怎么能要利润?他是巴不得信王痛快收下,以后才好提条件。 “一码归一码,在商言商,如果你不收利润,以后谁还敢帮本王做事?吓都吓跑了。”信王板起脸,周身气势惊人,压的人抬不起头。 康安连忙低头。 随后信王一笑,“再说了,欺负小师弟,回去要挨师父的教鞭的。” 恩威并施,林屿也就收下了。 他们仨出了军营,互相对视一眼,扬起兴奋的笑来,第一步成功了!同时也能看出来,信王并不是那种性子严苛的类型。 趁着这段时间,他们几人分头行事,一边去招人,一边去收购原材料,一时之间竟然闹的原本一文钱一斤的火焰菜涨了价格。 收购到足够原材料才好开工,不过现在并不是收获季,存粮不多,林屿正琢磨着该怎么扩大产量,王府那位神通广大的管家冷不丁冒出一句,“要火焰菜?没问题,五百亩够不够?” “啊?” “王爷有个田庄,田庄还有佃农,如果需要种火焰菜,他们完全可以胜任。”管家严肃说着,反正火焰菜种起来不麻烦。 “暂时够了,先这么种着。”市场需求到底有多大,林屿暂时不清楚,先把第一批的糖弄出来再说。 办作坊他们都是熟手,选场地招员工还有管理,都是信手拈来,就算扩大了规模也一样。而经过切碎,过滤和熬煮的甜菜汁水,终于变的名副其实。 “出糖了出糖了!”员工高兴喊着,林屿伸头往罐子里一瞧,粘稠的褐色固体,可不就是糖吗! “继续脱色,一定要做出雪白的绵白糖来!”白糖能用在糕点里,价格又比普通饴糖翻了五倍,林屿打算一半做成普通糖一边做白糖,高端低端包揽市场。 第二百零五章 桌面上摆着一盘雪白的糕点, 比那天上的云还要洁白,同时散发着香甜的滋味,让人一闻就食欲大开, 恨不得把全部糕点卷进嘴里。 白老就是这样,要不是上了年纪不能吃太多甜的,他是恨不得一口气吃上三盘绵白糖糕。 “这东西,真有这么好吃吗?”信王疑惑掂起糕点, 他左看右看只觉得, 这就是普通的糕点啊! “那是你平时不爱吃甜的,绵白糖糕因为用到了白糖, 价格可比平常的糕点贵三倍,就因为卖相和味道。”盘子内糕点全部都吃完,白老遗憾放下手。 “罢了,我只需要知道东西好卖就行。”信王摇摇头,“先把第一批的货送到京城去。” 如果真好卖,他也不用发愁军费的事了。虽然本州赋税任由他取用, 可本来也没多少。 “那你可就瞧好了。”白老信心十足, 就等着用事实来证明。 林屿在糖作坊内忙活这么久, 终于有了成果,因为白糖产量不高,定价很高, 所以适宜定到高端市场, 让消费力高的客户去购买。 剩下就是让作坊里的人按照工序, 慢慢的生产, 因为有足够的原材料, 这门生意就能细水长流, 稳赚不赔。 林屿还另外发现一个在信王麾下做事的好处。一般作坊招聘的工人, 前期总要想办法磨合培训,用待遇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可这回糖作坊一说招工,全是一窝蜂挤过来应聘的啊!刚开始林屿还以为是被待遇打动的,结果等干了一段时间后闲聊,工人们这才老老实实的说,都是听说信王的作坊招人才来的。 “肯定不会坑我们的嘛!”工人们心里这么想的。 林屿想,至少他选的这个合作者,品性还算是过关? 正想着,工人说门口有人找他,林屿换掉工衣出门一瞧,没想到竟然是沈姑娘,正在作坊门口翘首以盼。 “沈姑娘怎么来了?” 沈明玉站直了,勾起一抹笑来,“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当然欢迎,不过作坊里杂乱的很,担心吓到你而已。” 沈明玉两手一摊,“我又不是没见过!从前酿酒作坊难道很杂乱?我还不是一样的进去。”她反驳道,“不过我今天来是有正事的,能参观一下制糖作坊吗?” “嗯?”林屿有些迟疑,如果是他自个的作坊,他肯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可这里不是啊。 沈明玉看出他的为难,连忙补充:“我在外围瞧一瞧就好了,主要是想看看工人的状态。”她从袖中取出一叠纸张,很是苦恼,“我写的《制糖说》,已经改过七八遍,总觉得差了一点什么。” 纸上已经是她改过的文章,不管怎么修辞,始终欠缺一点。沈明玉觉得闭门造车不太行,这才厚着脸皮过来想实地考察。 上次沈明玉所写的《玄武楼观画记》,已经被沈东篱一并拿去京城,在场亲历过事件的人,赞不绝口,夸奖这篇文章是“辞藻朴实,情真意切,妇孺皆知”,因为流传颇广,引得洛阳纸贵,也顺利把沈明玉的名气传了出去,就连玄州这等偏僻地方也听说了。 但沈明玉并没有因为一时名气自得,反而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写文章上,在这段时间里又写出一篇《鬓间花》和一篇《杯中物》,现在又把新文章的内容定到了甜菜糖上。 如果能够顺利传播,对糖类销售当然是有利的宣传,这种好机会林屿肯定不能放过,他考虑后就答应了沈明玉的请求。 制糖作坊不算大,但各种材料跟工具都收拾的很整齐,因为是食品行业,干净最重要,林屿一贯是注重卫生,在作坊门口摆了足够的水,凡是进出的人都要再三清洁。起初工人不习惯,但在强力的督促下,最终还是慢慢适应。沈明玉一瞧,悄然点头。东西干净,吃起来才放心。 走马观花看过作坊后,林屿又从生产线上抽调了三名工人,让他们来听沈明玉念之前写好的文章。 工人们不会华丽的修辞,但对工艺顺序门清,有没有写错有没有错漏,他们一听就知道,在林屿再三鼓励下,终于开口指出其中不足。 沈明玉认真倾听着,恍然大悟的在文章里修改,她之前的版本虽然好,也始终是空中楼阁,悬浮着不接地气,听完工人意见,恍然有种茅塞顿开感。 林屿想起以前听过的闲闻轶事,有位非常有名的大诗人,在每次写完诗后都要找邻居的老奶奶品鉴,直到老奶奶也能听懂为止,他的作品才算完成,所以他的诗句通俗易懂,街知巷闻。 传闻真假不论,至少这个法子挺好。 沈明玉又增加了一个新的版本,这才心满意足的把纸张收好,今日不虚此行,她的文章改的非常好。 林屿准备把沈明玉送回城去,作坊在城外人烟稀少,不好找马车。 车里,沈明玉珍惜的把纸张收拾好,准备回去再誊抄修改,如果没有大问题就能定稿。 林屿想起之前,沈姑娘瞧着兴致不高,而现在,她情绪饱满精神振作,连眼睛都在闪闪发亮。 果然啊,拥有自己的事业后,不管是谁都会精神焕发。林屿也替她高兴,在高兴之余也想把这份兴奋延续下去,忍不住提议说:“沈姑娘有没有考虑过,把自己的文章收集出版?” 沈明玉一愣,忙不迭摆手:“我怎么敢!”只有名家大作才有出版的资格,她不过写了几篇文章,哪里敢奢望这些! “这又有什么不敢?难道沈姑娘还要等到功成名就那日才敢?每个名家在成名之前也是寂寂无名的小子,并不出奇,倒是书籍加快了他们成功的脚步。有书籍售卖扩大名气,不管是夸是骂总归是一种回馈,再根据回馈来修改进步,不比自己天天闷着头琢磨强多了?!”林屿一番话,成功说服了沈明玉,她其实正苦恼于这点,她身边有相同爱好的朋友很少,自己一个人闷头研究,始终没有跟人一起讨论进步,不禁心动起来。 沈明玉真答应下来,到家后就开始收集往年的文章,准备凑齐一本就出版,沈夫人不仅没有反对,还跃跃欲试起来。沈夫人自己才学同样出众,但这些年忙着家事,倒把这些都忘了,如今有这个机会,还默写出自己早年的文章,准备一起出版。 沈明玉心愿得成,就憋着一股劲想要好好做出一本文章集来,经过再三比较,发现玄州的人工更便宜,就决定在本地印刷,然后再运送到京城去。 沈东篱还在京城待着,因为斗画协会的人非要搞什么联谊,一直走不掉。沈东篱自己也想恢复往日旧交,耐着性子应酬。 这对希希也是好事,如果能交到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对她的发展也好。如今希希一举成名天下知,想要目睹她技艺的排起长队,好在她还稳得住,只参加必要的聚会,再加上有沈东篱这个前辈指点,表现的不亢不卑,让其余的老前辈更是高看一眼。 制糖工艺日渐成熟时,林屿也没忘掉自己的老产业,甜菜红也是一种天然色素,做成的口脂会格外好看,正好推出新品来。 不过现在,林屿能用的人手变少了。 希希待在京城,康平进了亲卫营开始训练,每日被训的鼻青脸肿还要假装没事,为了照顾他幼小的自尊心,林屿还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让康安悄悄的去送药粉药油。 既然选了这条路,哭着也要走完,这是林屿希望康平能够学会的东西。 不过遭遇了社会的毒打,康平反而迅速成长起来,伤养好之后,行事更加稳重妥帖,好在那股少年意气风发的感觉没丢,还迅速跟亲卫营的其余人混熟了,勾肩搭背的一起出去玩。 剩下能调用的人手就是康安跟楚楚,考虑到需要核酸成本,他本来是想康安去做的,没想到楚楚自告奋勇接下这个任务。 “既然是口脂,当然是我最在行。”楚楚保证着,“大哥别担心,我也是熟手。” 既然如此,林屿就把提炼过的天然色素交给她,让她回翠州一趟,先把新的口脂做出来。 楚楚领命而去,这边林屿已经把西瓜种了下去,换到适宜的环境里,瓜苗长的极好,根苗健壮,连虫害都减少了。 在他记忆中,新疆的哈密瓜葡萄大枣,一直都是一绝,换到类似的气候,没道理长不好吗? 不过唯一可惜的是,以现在的交通条件,种再好的瓜也运送不出玄州,顶多是快马加鞭,少量作为奢侈品送到京城,让有钱人尝个新鲜。 摸着瓜藤,林屿十分可惜。以前是一骑红尘送荔枝,怕不是要改成一骑快马送西瓜? “怎么,这作物长的不好?”身边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不,是长的太好了,我可惜其他地方的人尝不到。”林屿顺势回答,等说完回头一看,尴尬发现竟然是信王。 糟糕,被老板逮到工作时间干私活了! 作者有话说: 快要完结了,开始疯狂挠头怎么写。 第二百零六章 林屿若无其事的起身, 拍掉手上的泥土。开玩笑,干什么私活?他这是出来考察市场做调研好么?为了摸清土壤的性质,引进更适合的作物, 方便更好的发展本地特色经济。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理由,结果信王压根没问,反而饶有兴趣的追问,面前这些作物都是什么。 林屿只好解释这些都是西瓜, 等到成熟时滋味甜美, 解暑解渴,本是夏日美味。 就是可惜不耐放, 除了本地人和附近州城,其余人尝不到。 “可惜了!”信王也跟着遗憾起来,他还记挂着过年时尝过的美味,充满着夏日的清甜气息,那两罐子西瓜酒被他一口气都喝了,还嫌不过瘾呢!就算这两罐, 还是他拼命抢下来的, 不然白老先生会全都昧下来。说起这个, 信王十分郁闷,怎么会有这样的师父! “哈!”林屿想起白老先生偶尔会这样,扶额笑道:“老小孩老小孩, 越老越像小孩, 先生只是想要耍个赖, 让一让就是了。”对付小孩子嘛, 他最拿手。 他正要传授几招, 突然一拍脑门, “我想到办法了!既然西瓜运不远, 那就全部做成西瓜酒好了!风味不变,还解决了储存问题!并且延长了销售期,降低成本。” 生鲜类产品运送一直都是难题,所以本地人民也会应运而生发明出许多的衍生产品,比如荔枝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所以应运而生产生了一种叫做“荔枝好郎君”的蜜饯果子,方便随时吃到。 古代长兄日常 第144节 想通这个问题,林屿再看面前的瓜田,换算成银子还不知道是多大一片,太棒了!而且不光是西瓜酒,还有葡萄酒蜜瓜酒等等,这可是一片未经开发的蓝海啊! 林屿摩拳擦掌,已经准备去打听瓜果的事情。 信王看着他从沉思到兴奋的过程,并没有打断,估摸着又有新主意了吧?通过糖作坊的事,信王也算是见识到了一门不起眼的生意能赚到多少钱,让平日不重视商贾之道的他好好震惊了一回。 而且信王能看的出来,林屿的脑袋瓜里还装着更多的主意,等待慢慢施展。 难道这就是启明星的能力吗?果真不同凡响。信王脑中已经转过无数种拉拢和亲近的办法,最后落在白老的警告上,白老说,顺其自然。 好吧顺其自然,或许白老是对的,信王暗暗想到,他难得体会到有个忘年交是什么感觉,对方真得谈笑自如,跟他说话轻松自在,时不时还会有奇思妙想冒出来,完全不会拘谨或者再三思考。 林屿并不知道信王脑子转过什么念头,开始一心筹备打听葡萄的事情。 * 与此同时,沈夫人终于收到从京城来的回信,回到房里迫不及待的打开。 早前她一直冷眼看着,想要弄清楚女儿的心意。毕竟从前那些故交亲朋家年龄合适的孩子,也给明玉介绍过,但明玉只保持着最周全的礼仪,最疏远的态度。也不是沈夫人自夸,女儿的容貌才学品行,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同龄人中的翘楚。 但是,那些青年才俊似乎更在乎容貌和背景,对于女儿看了什么书做了什么诗完全没兴趣,在他们眼中,才学有固然好,没有也无所谓,只要能够操持家庭生儿育女就好。唉,可是沈夫人怎么忍心让女儿过这样的日子?她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难道非要折断翅膀做廊下的黄鹂吗?在沈夫人自个看来,林屿有一样最最要紧的好处,就是从来不拦着女儿想要出头的心,沈明玉想要出版散文集,他还能帮着一起打听印刷作坊。光凭这种尊重,明玉的日子就差不了。 有时候,尊重比爱更难做到。 沈夫人不想放过这次机会,终于下定决心去给沈东篱去信,等他回来之后,商量能不能去提亲?好机会可是要自己抓紧的。 总算等到回信,沈夫人看着上面的回信,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来。 * 希希终于回来了!在京城晃悠了许久,天天跟那些画界前辈一起交流,就算希希是个不爱抱怨的人,也忍不住觉得解脱!终于不用天天在各种宴席之间转悠了! “也为难这些人了,这些年画技一点进步都没有。”沈东篱私下吐槽着,“当年我走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岁数都白长了,技艺一点没变成熟。 沈东篱一吐槽,希希也没忍住点头,真的,她还是觉得待在自己家里好,宴席纯熟浪费时间。 不过这次混个脸熟,还给了一块代表身份的木牌子,以后拿着牌子就能证明身份,也不用到处跑了。 “然后呢?希希在京城没看到什么达官权贵吗?我好好奇喔,告诉我,告诉我呗!”楚楚缠着希希问个不停。 希希想了想,“我见到了陛下。” “呃?!真的真的?陛下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跟戏台上一模一样?”楚楚八卦心起,非常好奇希希见到的情景。 “只是远远的看到。”希希解释着,那天斗画协会举办的宴会一贯的无趣,所以她就提前离开,不过她年纪也小自称精力不足也没人质疑,直接放行,于是在大门口,刚好跟某个中年人擦肩而 过,希希远远觉得此人气度不凡,多看了两眼,事后才知道原来陛下也去了斗画协会凑热闹。 “要是你没走,就能看到陛下的真容了呢,真可惜。”楚楚遗憾的说。 “也不用遗憾,斗画协会为了给陛下庆祝五十五岁寿诞,每人都要提前准备画作,如果画的好,说不定有机会得到接见呢!” 听说还有这种机会,楚楚马上兴奋起来,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到底画什么才好。 林屿看她们讨论的热烈,慢慢走出房间,准备去感谢沈东篱这些时日对希希的照顾。 “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毕竟希希也是我的弟子,更让我重拾勇气。”沈东篱一直记挂着这点,同时,他也准备先试探。 这种事情本来是双方父母来说更为合适,但其中一方的父母还在千里之外,他也只能先失礼了。 “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家明玉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沈姑娘很好,非常有能力,与其说照顾,我都没帮上什么忙呢。”好多事情沈姑娘自己都能解决。 这一听就是有门啊!沈东篱开始围绕着沈明玉东拉西扯,聊的话题都是沈明玉小时的趣事,甚至连她的生辰都聊了起来,还说道如今的沈明玉没有取字。 起初林屿还好奇,怎么突然聊起这个?毕竟他们平时虽然关系亲密,但男女大防也要遵守,再看沈东篱面上的那些神秘微笑,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女子的字,一般是由父亲或者丈夫来取,而没有取字也有一层引申含义就是没有婚配,同样是待字闺中这次词语的由来,要是再反应不过来,他就是傻子了。 沈东篱看他领悟的这么快,含笑点头,双方点到为止。 林屿毫无异状的下楼回去,准备接风宴。 他正在跟厨房确定菜色,背后突然传来一串轻盈脚步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菜色清淡,多加两个汤,没有忌口。”林屿跟厨师确认完后才回头,“沈姑娘怎么来了?” “早知道你在确认菜色,我也省了这趟,还免得花费时间呢。”沈明玉道,他们一家人有什么忌口的食物,对方记得很清楚,也不需要额外确定。 “厨房油烟大,我们出去说话。”林屿略一伸手指着外面的院落。 平心而论,沈姑娘是个出色的人,不光是那些外在的东西,更让他欣赏的是那种,永不停歇的精神,想要做什么事情就勇敢去做,不为世俗所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层欣赏慢慢变质,他开始想要看看,如果沈姑娘坚持下去能够走到什么地步。 现在被沈东篱揭破这层窗户纸,他才意识到他投入的关注度,早就超过普通的朋友关系。不过他不喜欢勉强别人,至少在他回复之前,先弄清沈姑娘是怎么想的。 沈夫人靠在二楼的回廊上,重重叠叠的木栅栏挡住她的身影,这个距离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是能看清他们的神态,沈夫人亲眼瞧着自己女儿的脸腾一下红了,嘴唇慌张抖动,一副手脚都不知道哪里放的样,跟之前游刃有余处变不惊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 落花流水皆有意,这回还不成? 作者有话说: 马斯洛需求里,尊重排在爱的前面。所以亲密关系中要注意这点喔~ 第二百零七章 林屿通过对面的反应得到了答案, 也不知道怎么地,万年老脸皮也跟着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饭菜要做好了, 可以提前让楼上休息的人下来。 “嗯。”沈明玉微微点头,低着头上楼去喊人。 一顿接风宴吃的宾主尽欢,然后就是各自散去,分离的人们开始分享最近的见闻和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林屿在房内写信, 准备将此事告知周氏, 虽然他觉得恋人是谁是自己的事,但出于社会习俗跟尊重, 也需要作出对应姿态来,但想来周氏也不会拒绝阻拦,毕竟知根知底的人家,以后相处也更方便。 一封信写了又删,删了又写,足足折腾了一下午, 他才勉强满意, 觉得信中措辞得体, 能够描述出心情一二,然后用加急准备送去。 然后,楚楚就发现大哥最近心情非常好, 总是面带笑容, 不急不躁, 偶尔在无人处, 还会露出迷之笑容, 嘿嘿自己笑的起劲。 难道是最近又接到什么大订单吗?楚楚满头都是问号, 她悄悄的问过希希, 希希挽起袖子,慢慢研墨,“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啊?” “既然你没发现,我也不能乱说,且等着好消息就是。”希希装起了闷嘴葫芦。 不过保密期也没有多久,很快他们全都知道,原来是沈姑娘要跟大哥定亲了!那可是大喜事啊! 他们都跟沈姑娘接触过,彼此了解品行,对人品非常放心。 既然要决定定亲,肯定是需要按照流程去请人上门,然后告知亲朋好友,也是出于对女方尊重。林屿本来是打算请个假会翠州一趟,以示隆重,结果被沈东篱拦了下来,“一来一回这多耽误时间!两个月都不够,还不如从简行事,就在玄州办吧。” “可这会不会委屈了沈姑娘...”林屿犹豫,毕竟婚事这种东西,一生仅有一次的热闹,简办也太委屈。 “嗨,定亲简单一点也行,等到成亲时,再隆重也不迟。”沈东篱倒没那么在乎这些,先把名分定下来更要紧。 “既如此,老夫也不推拒,这孩子的亲人都远在他乡,唯有一个先生是老夫,老夫便厚着这个脸皮做个证婚人也好。”白老捋着胡子,笑吟吟的说着。 这个提议正中下怀,沈东篱想,有了师父作为见证人,这小子以后要是想起什么花花肠子,光是师门这关就过不了,又加了一层保证,欣然同意。 于是一个虽然简单但是礼节没有缺少的定亲仪式就这么举办完毕,礼成之后,林屿跟沈明玉也算是有了正式的名分,能够正大光明的走在一处。 沈明玉本以为,二人相处会变的十分拘谨,没想到他的态度一如往昔,轻松自如,渐渐也就抛开那些心思,以一种亲近又不会失礼的态度继续相处着。 不过沈明玉的散文集终于出版了!因为印刷量小,于是只给京城以及翠州的书坊送了些去,打算以文会友的想法,价格是算了成本。没想到第一批书才刚刚运送到京城,就被一抢而空,书坊老板连夜写信让他们继续加印。 得到这个好消息,沈明玉兴奋不已,但她并没有打算趁着热度马上再写,因为写散文也是需要灵感的,言之无物空洞的东西,她不想写。索性玄州此地是个好地方不仅风景秀美,山河壮阔,进一步能看到士兵们热火朝天训练的场景,退一步是乡民们努力开垦荒地,建设美好家园的勤恳,让她倒是不用发愁题材的问题。 而且身边还多了一个肯陪着她上山下海,到处采风的人。 沈明玉有种鸟归山林,鱼入大海的畅快感,迅速融入整个环境里。 沈东篱有时会待在玄州,有时去京城,每次再跟女儿相见,都有一种惊讶感,这人是谁?!绝对不是他昔日那个大家闺秀一样的女儿!如今穿着方便行动的骑装,头发扎成一束,什么饰品都不带,跟乡野儿女毫无区别。 沈东篱一连揉了好几次眼睛,瞪大眼,难以置信。 “可是你不觉得明玉现在很高兴吗?”沈夫人拦住她,“她喜欢现在的生活,自由自在。”过的比在闺阁中还要快乐,眼睛也更加明亮,性子更是活泼不少。原来女儿喜欢的不是刺绣持家,而是纵情河山中。 唉,沈东篱长长叹息,心里酸溜溜的,只要女儿开心,他也只能认了。 突然从楼下传来一阵欢呼声,沈东篱推开窗户一看,原来从城门口有一队马车慢慢走进,车上装着满满的货物,数一数能有几十辆。 “这是...”沈东篱还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沈夫人见怪不怪,“商队送平价货物来了。”她早就听说了这事,只要商行愿意送货过来,就能拿到盐引。商人逐利,自然愿意送货物过来,并且,这些货物都会放在衙门所属的商铺下头,以最平价的价格面对平民出售。 虽然限购,凭着户籍购买,可满足日常所需已经足够。 以后玄州,会发现的越来越好吧? 商行一来,林屿立刻忙碌起来,这回虽然是蔡夫人的手下,但走流程依旧必不可少,先要检查损耗,然后登记入库,结算盐引,最后出售,样样都是事,虽然不需要他亲自上手,但是统筹管理依旧需要。 好在衙门提供的一班账房,经过这段时间的培训已经上手,做起事来也麻利不少,并不需要林屿去操心。很快那些货品就开始摆上货架,以低于市面三分之一的价格出售。如今商铺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 “这时才觉得,以前开过超市的经验,还是挺有用的。”康安用手里的石墨笔记下数据,好给下次的货品制定计划。 “是啊,这些东西看着杂乱无章,其实全是生活所需,非常有用呢。”林屿说道,“走,咱们再去谈一笔生意。” 除了盐引,他们还可以合作做糖引嘛,绵白糖也是奢侈品的一种喔~更何况现在西瓜还有一个月就会成熟,定价昂贵的西瓜酒,一样能够作为销售产品。 跑一次玄州,赚两回钱,何乐不为? 蔡夫人手下人也算是精明能干,这笔账不会算不过来,更何况,随着一篇《制糖赋》的流传,用了绵白糖的搞定正成为新的流行,他们当然要采购一些去。 顺利的把绵白糖销售一空,林屿只用瞄一眼账单,就知道这回赚了多少银子,美滋滋啊! 蔡氏商队才离开没多久,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小商队过来,大商队吃肉小商队喝汤,小商队也愿意做这种风险小回报高的买卖。 不过他们一来,就把库存的绵白糖全部收购一空,因为白糖储存不太方便,只能让工人们轮换三班,加大生产量。 楚楚还自告奋勇,去研究怎么储存白糖保证干燥,石灰虽然能除湿,味道却大,非常影响白糖的味道。不过最近通过混合配比,楚楚隐隐摸到一点门路,只要加以改进,应该能研究出更好的干燥剂。 她正在实验室内忙碌,有人轻轻敲门,“楚楚姑娘,有人找你。” 楚楚手一抖,材料加多,一叠子干燥剂毁了,楚楚啊啊啊一串狂叫,发泄完情绪后洗干净手,准备会一会那个人,哼,到底是谁居然敢打扰她试验? 楚楚满腹的怒气在看到门口人时就都泄了出去,变成难以自持的兴奋,“怡然!你怎么来了!” 一个飞扑,楚楚抱住谢怡然,差点把谢怡然晃个趔趄,谢怡然连忙稳住身体,“这才多久没见,你变的好大方。”换成以前,肯定做不出这样的动作,。 “是嘛,我自己还没觉得。”楚楚听完不好意思的挠头,“玄州人都热情大方,我看着也学了点。” 身处类似的环境,楚楚也不知不觉受了感染。毕竟以这里的情况来说,不开朗大方都不行。 好友许久未见,自然有好一番的贴心话要说,楚楚把人带回客栈,他们现在长期租下那个小院。 “怎么你这次跑到这里来了?你爹爹也肯吗?” 古代长兄日常 第145节 “有什么不肯的?早前是徐夫人来跑这一趟,但路程和人手都是熟的,她又忙的脱不开身,自然只有我来了。”谢怡然也不客气,自己端起茶杯,“再说,听到你们在这里做盐引搞的热火朝天,风生水起,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做生意的人本来就该嗅觉灵敏一点,机会错过可不再有。” 所以,谢怡然推开之前繁杂的事务,硬生生挤出时间来,跑了玄州一趟。 她一通夸耀,倒把楚楚说的面红起来,“哪有这么厉害!不过是做点小生意,方便大家而已。不过你来的不凑巧,前一批的需求跟货刚刚定了出去,你可能需要等上半月才能拿到新货。” 谢怡然倒是不担心拿不到货,不说以前的老交情,就是光凭着跟楚楚的关系,也不会少了她那份儿的。 能多待一段时间也是好事,还能瞧一瞧如今玄州发展到什么程度。楚楚自告奋勇要来做向导,带着谢怡然到处转悠。 以前空旷无人的郊外,如今完全是旧貌换新颜,在依靠着河边的地方,先是修起一座制糖工坊,销售量增加后,原先的作坊还需要扩大规模,建筑工人正在忙着修砌厂房。 旁边是另外一座作坊,有人正忙着搬动大缸,以后要用来做酿酒的坛子,这些坛子都有一人多高,能装五百斤酒,产量不低。西瓜酒可以作为高端产品销售给大户,而甜菜榨糖剩下的根须也可以酿酒,卖给本地人驱寒取暖。 再旁边,还有一座在建的房子,有两个人拿着图纸,正在商量该怎么修建。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一定要储备足够的水预防失火,这里是晾晒台,这里是通风口...”身着青衣的青年正在跟工人商量如何修建,时不时还会跟身侧的蓝衣姑娘说上两句话,姑娘虽然听不懂,但神态认真的侧耳倾听着。 楚楚光看见背影就是眼前一亮,两手汇聚成喇叭:“大哥!看这儿!” 林屿一回头,发现是楚楚,也同样挥手示意他听到了。两边人靠近,楚楚问道:“大哥这是在干嘛啊!” “谢姑娘也来了。”隔着老远林屿就看到妹妹身边有其他人,但没想到是谁,看到是谢怡然还点头问好。 “大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楚楚看着面前的作坊,“神神秘秘的,如果是商业机密我就不打听了。” 林屿一想这也算不上机密,而且过些日子还需要造势,跟老客户提前泄个底也无妨。 “这里是肥皂作坊,以后会开始生产肥皂,比胰子更好用,也是凭着货物来领取。”林屿介绍着,“怎么样谢姑娘有兴趣参与这门生意吗?” 提到生意,谢怡然马上认真起来,“有样品吗?” 当然有,林屿越是改进完配方后才想到生产的,现在作坊内就放着肥皂样品。 虽然现代成天嫌弃皂基洗过干燥,但以如今的水平,皂基却是清洁的不二之选。林屿打算让肥皂同样作为高端产品,还做了花香跟奶香两个款式。反正本地养了不少牛羊,奶的来源很好找。 林屿把人领到作坊内,让楚楚做个示范。楚楚听话的去摘了几根野草,揉碎后手掌多了一股气味以及淡草绿色,还挥舞两手等到汁液干透,这才用肥皂去洗手。 肥皂搓开后,出现绵密的白色泡沫,不仅把草液洗了个干净,还带着一股淡淡花香气,楚楚爱不释手闻了好几遍,真的一点异味都没有。 “看,好用吧?谢姑娘也能自己试一试,而且这款肥皂还能定制大小,图案,花样,送礼也是不错的选择,如果你有兴趣,看在以前的老客户,可以特殊定制。”林屿深知想要卖上高价,就要凸显一个与众不同,高端客户才愿意掏出钱袋。 谢怡然也是生意好手,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直接就下了订单,一口气先定了一千块。 作坊还没修好先接到第一笔订单,林屿异常得意,吩咐人先去定做特殊模具,以后就是新兴隆商行的专属模具,接着邀请她们一起回城去吃饭。 用过饭后,楚楚还要继续缠着谢怡然叙旧,两人聊了很久,谢怡然终于试探着问出自己的问题, “今天怎么沈姑娘也在?” “因为沈姐姐,以后就是我的未来嫂子啦,他们两都定亲了。”楚楚随口回答。 谢怡然沉默,“什么时候的事啊?我也该补上一份礼物。” “几个月前吧,礼物就算了,以后送也是一样的。”接下来楚楚细细碎碎到底说了什么,谢怡然都没听进耳朵里,只能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她迟来一步啊。 晚了就是晚了,商场上都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还是错过。 第二日,收拾好心情的谢怡然,抹去脸上的异色,依旧做着商业考察计划,去掉心里的一点绮思,她依旧是金州首屈一指的闺秀,万千人追捧的谢大小姐。 * 林屿除开肥皂外,还在研究更高端的产品,想要做出洗面奶来,如果说肥皂能卖一两银子,加入各种中药精华的洗面奶就能卖到十两,不仅是洗感更好,还有美白和滋养等等功效。 高端产品也更能打开市场,获得贵妇人青睐。 等到产品在本地打开市场后,甚至还能顺利敲开邻国的市场大门,而这个新计划的执行人,楚楚就是不二人选。 第二百零八章 一年之后。 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老树发出新芽,花丛冒出娇嫩鲜艳的骨朵,一切美好都在预示着春天的到来。出游踏青, 约定聚会自然成了老老少少最爱的活动。 崔国是一个小国,位置刚好在陆国跟李朝接壤的地方,三个国家各有优势,互不干扰。但当邻居当的久了, 彼此的习俗自然有相通之处, 李朝有花神祭,崔国也不例外, 甚至还相当隆重。 到花神祭正日,人人都要翻出压箱底的好衣裳,穿戴一新盛装打扮,用以迎接花神,并且祈祷一年的风调雨顺。如果有打扮格外出众的女子,说不定还有飞上枝头的机会。 比如三年前, 一个小户之家的女儿, 别出心裁梳了一个牡丹花神的发髻, 硬是被崔国的皇帝陛下看中,纳入宫中为妃子。别家姑娘不敢奢求这样的天降好运,但是偷偷求一个如意郎君还是可以。 所以, 现在市面上的高端胭脂水粉都快卖出天价, 还是没拦住大家的热情, 所有人都想在花神祭上艳压群芳。 那些老字号的水粉店已经挤满了人, 排都排不上号, 剩下的闺秀姑娘不得不把眼光投入到另外的店铺上, 比如这家才开业不到半月的, 叫做“玉香雪”的铺子上。 真的好用吗?她们充满疑惑。 玉香雪的掌柜也是个年轻姑娘,脸上堆满盈盈笑容,见之可亲,亲和力满点,面对旁人的质疑不慌不乱,“您别急啊,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脂粉好不好,一上脸就知道,等下我们这里有个试用会,姑娘留下来看个热闹可好?”一番话说的极其体贴周到,不由得就引着人留下来。 有好几个官家闺秀都留在店内,好茶水好点心的伺候着,等着掌柜说的试用会。 大概等了两炷香时间,台子搭好,掌柜的上了台子,随意在台下点了三个姑娘,那三个姑娘就上了台,惴惴不安的等着掌柜发话。女掌柜搬来一架屏风挡住他们的具体动作,但保证台下人能看清,他们没有中途换人,更没有使花招。 半个时辰后,竟然成屏风后面走出三个天仙样儿的人来!各个都是杏眼桃腮,含情脉脉,三分人才变成十分姿色,美的人见之忘俗,如果不是原来的衣裳没换,围观群众还以为是换了人。 不过掌柜还是细心的给姑娘们戴了一身披帛,一是遮盖原先的衣物,二是多添几分美丽,还让这些姑娘下了台子走一圈,方便大家观看。 走进一看,姑娘们更美了,隐隐有种艳光逼人感。 女掌柜站在台上,热情的说,“我们玉香雪铺子既出售脂粉,也出售这样的“形象设计”服务,会根据每个人的特点设计出最适合自己的妆容,服饰,还有色彩搭配。但是人手有限,只能接待前三十位顾客,各位贵客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提前预约,然后试妆。”女掌柜又在介绍试妆到底是什么服务,但剩下的闺秀们已经没心思听了,纷纷掏出钱包,马上就要定下来。 这样好的服务,这么明显的效果,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来,还等什么?等着被人抢走吗? 这场试用会很快就被传播了出去,毕竟效果有口皆碑,而三十个名额自然是被哄抢一空,连个渣渣都没剩。 女掌柜轻出一口气,前头都是开胃小菜,她等着真正的大鱼上门来。 这天他们正在接待女客,给客人们推销各种护肤品,就听到一阵急急的马蹄声,然后二十个身穿黑衣的护卫把整个铺子门口挡住,铺子里的正不不知所措,而店内的客人明显认出了什么,开始从侧门溜走。 伙计们面面相觑,这又有什么意思?这时女掌柜站了出来稳定人心,“别慌,我们先把东西收拾好,等着迎接贵客。” 也只有一些特别有权力的夫人不愿意跟人一起共逛店铺,所以才有人提前清场。而他们玉香雪作为一家脂粉铺子,能犯什么错误?不过是照常接待客人而已。 有了女掌柜的承诺,其余伙计安定下来,开始收拾刚才用到一半的护肤品,并且清理店铺。 黑衣护卫们站在门口岿然不动,不过领头者露出一分欣赏来,不骄不躁不亢不卑,很好。 等店内收拾干净,果然来了一辆豪华精致的马车,远远都能闻到一股香气。从马车上走下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来,带着幂篱遮住面容。 女掌柜站在门口迎接,笑着把贵客迎进了包间内,并且让护卫都守在门口。 “贵客可是想要做形象设计?我们店内提供好几种模式,端庄,娇艳,可爱,明艳统统都可以,客人喜欢哪一种?” 摘下幂篱的女人懒懒托着下巴,“听说你们店内可以根据客人自身特点来设计?那你就看着办吧。” 提出这种要求纯属为难,不提出要求怎么回答问题。吃饭时有人说随便,但其实心里早就有了定论,不过等着对方猜中自己心思而已,如果猜不中那就是己方无能。 女掌柜定定神,并没有因为这种为难而退缩,反而兴致勃勃的挽起袖子,“那我就放手一试,如果客人不满意就告诉我,咱们再来改。”竟然丝毫没把这个为难放在心上。 包间内需要的工具一应俱全,热敷净面然后涂上清爽的膏脂,把皮肤打理到最佳状态后,再用炭笔描绘根根分明的眉毛,在眼线笔让眼睛显的大而有神,并且不失威严,层层叠叠的晕染眼睛,看不出突兀的色彩,但是很神奇的让眼睛变大变明亮,流转之间全是威势。 最后,女掌柜拿出一只正红色的口脂,涂抹好之后宛如画龙点睛,神奇点亮了整张面部,让镜中人拥有勃勃气势,分外摄人。 贵客一直闭着眼睛,任由女掌柜在面上涂抹,直到女掌柜喊停这才睁开眼睛,对上镜子中人的眼睛。 整个妆容威严不失美丽,仿佛脱离了凡夫俗子的想象,成为世间最美之人,并且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对了,是权力,是大权在握的味道,是稳操胜券的感觉,是野心勃发的势头。如果非要下定义,就像女王的登基盛典,一步步走向属于她的王座。 贵客盯着镜中自己愣神,这,真的是自己?良久,她沉声道:“擦掉。” “咦,要擦掉吗?非常好看啊!”女掌柜看出贵客的心思,“好吧,我们的宗旨是为顾客服务,既然客人不满意,咱们再换一个。” 女掌柜从梳妆台上拿出一瓶油脂,用干净棉布小心蘸取擦掉妆容,把狭长的眼线眉毛改成圆滚滚的样子,眼睛也朝着圆里幼态画,口脂只用了最浅的水红色,只添气色没有浓妆感,显得人天生就是这么好颜色。 贵客再睁眼时,只觉得镜中自己平白减了好几岁,硬是有一种重归少女的感觉,不过也是,她本来年纪也不大,现在才二十二岁。 “这样可以吗?其实客人这样打扮一样很好看呢!”女掌柜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 “再换一个。”贵客还是不满意,面对这么挑剔的客人,女掌柜并没有撂挑子不干,反而试着又改了一个妆容,但不管哪一个,无一不是美丽动人。 折腾了一下午到天黑,贵客也没有选到一个想要的妆容,最后懒懒离开。黑衣护卫们在柜台上放了一个匣子,女掌柜并没有马上去掀开,反而站在门口恭送客人。 贵客想了想回头一望,“你叫什么名字?” “回客人,我叫楚楚。”女掌柜露出可亲的笑容,显得腮边的酒窝格外可爱。 等到贵客走后,楚楚才去看柜台的匣子,差点被里面的光芒闪瞎眼,全都是银子!怕不是有几百两! 这里头肯定还包含了封口银,不过好在从头到尾只有楚楚接待了这个客人,其余时候客人戴了幂篱,并未露出真容,只要楚楚管好自己的嘴巴就行。 她就放心大胆的收下这些银子。 花神祭的时间越来越近,而来找玉香雪想要设计妆容的姑娘也越来越多,好在这次楚楚来崔国做生意,把熟手都调了来,还额外的藏起十个化妆师,这才堪堪满足需要。没办法,初来乍到,虽然申明只接待三十人,碰上得罪不起的客户也只能接待,故而她提前做好准备。 果然有备无患,到了正式花神祭那天,那位贵客最终还是去而复还,让楚楚给她梳妆,最后画了一个显的娇嫩可爱的妆容,搭配一身绣杏花薄衫子,春天的氛围显露无疑。 等到花神祭结束后,玉香雪也算是在崔国站稳了脚跟,正式进入贵妇人们的圈子里,并且有了自己的名气。 作为玉香雪的女掌柜,楚楚顶多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呆在崔国,其余的时间都在外出采风,研究原材料,以及宣称学习妆容中,所以她悄然离开,并不会引起重视。 边境处,林屿按照约定时间,早早守在十里亭中,翘首盼着楚楚能够早点出现,直到视线里终于有了马车影子,这才提着一颗心等着。 马车渐渐靠近,车帘掀开露出熟悉的脸来,“大哥,我在这里!”他才安心下来。 总算是回来了!这一趟就走了三个月,林屿又帮不上忙,比那热锅蚂蚁还要急,也只有看见真人并且过了边境线,他才能安心。 二人碰了面也不多聊,直接继续赶马车,直到彻底安全了这才开始叙说别情,林屿这头自然是一切安好,楚楚也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情能有多危险。 “就是正常化妆,经营铺子,大哥你不知道,崔国的小姐姑娘们出手阔绰,我还赚了不少的打赏呢!”她笑嘻嘻的,把自己收拢的打赏露出啦,有金瓜子还有银锭子,零零散散的收集起来还不少。 也只有见到真人,林屿才能放下心来,出门这趟可是担心坏他,生怕楚楚遇到什么事情。好在现在一切平安,楚楚顺利完全目标。 “以后可千万别再搞这些,全家人都担心坏了!” 楚楚反而正色道,“大哥,正是为了安全,我反而还要再去崔国几趟,不然一个掌柜把铺子一扔就跑了,是个人都会反映过来不对劲啊!反而摆出认真经营的架势,能迷惑别人。” “你还去?想急死我啊?” “不是,我也是从大局考虑嘛。”楚楚小声撒娇,摆出以前想要吃糖,于是小心翼翼卖乖的模样。 林屿一声长叹,妹妹性子变野,管不住了!还是回去找说话管用的,比如信王。 崔国之行本来就是楚楚自个争取到的,为此还费尽心思说服了信王,这才拿到这样的机会。 古代长兄日常 第146节 崔国的皇帝年老,年过六旬,但继承人还没定下来。先前大皇子造反,被二皇子灭了,本来三皇子要捡漏,又被四皇子的毒蘑菇害死了,一窝全端。 剩下的只有大公主,以及才刚刚会爬的五皇子。崔国皇帝人老心没老,还试图造小人,结果...呃呵呵,报应来了,中风了。 信王担心崔国内乱,会影响三个国家之间的平稳,万一老皇帝再发个颠来个鱼死网破,大家都别活,所以才想派人去打听个究竟,而且出发的人马也不是光楚楚一组,还有另外一组专门售卖奇珍异品的货商,不过货商完全没有任何收获。 “反倒是你这边得到了情报,这算是术业有专攻吗?”信王扶着额头,哭笑不得,他精心训练的情报刺探人员一点用没起,真是白瞎了。 楚楚得意昂头,“就是因为他们专业,所以才没起作用。专业的人身上会有一股难以说明的气势,寻常人可能没察觉,但是对那些王亲贵族来说,分外明显。反而是我这种“散户”,一看就是门外汉,能让人不起警惕。在加上我专业的化妆手法,一看就是正经生意人。” 林屿接口:“而且,我们的玉香雪本身也是老牌子,经营多年,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整个发家史,完全没有可疑之处。” 两厢叠加,楚楚身份也是真实的,怕什么? 不过楚楚也再次提出她的意见,她还准备再去几趟崔国,哪怕是为了给她的身份描补呢,说不定有用上的一天。 出于专业角度,信王同意了,毕竟这样也更保险周全,而且信王觉得,楚楚这姑娘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自带好感度加10的buff,不管打听什么消息,都比旁人容易,留着这条线,万一哪天用上了呢! 楚楚得到专业人士建议,更加兴奋,得意看了大哥一眼,看她的想法更专业是吧? 林屿偃旗息鼓,罢了,楚楚既然喜欢这么做,他只能尽量做好兜底,让那家脂粉铺子显得更加专业。 “回家吧!大家都在等你。” 信王也点头,“对,先回去洗尘休息。”他还要分析楚楚带回来的情报。 林屿先把楚楚送回家,看着她吃着饭都能睡着,不由得失笑,把人引到卧房内休息,自己又转身回了信王的府中,临走时信王做了一个手势,他自然还要倒转回去,怕是有事情要商量。 对外他好像只是个“钱袋子”,每日勤勤恳恳的赚钱,通过一系列的作坊替信王赚取军费,只有守在书房的亲卫知道,他出入信王书房有多频繁,甚至在书房外有一个专属的客房。 林屿跨过大门,正巧遇到执勤的是康平,虽然所有亲卫穿戴一样,他还是一眼能认出康平在哪儿,路过时一个眼神瞟过去。 康平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轻轻眨了个眼。 林屿跨过门槛,轻车熟路的进了书房,果然信王正在看手里的文书,林屿没做声自己寻个位置坐下,耐心等着。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信王终于是一声长叹,把面前的文书递给林屿,林屿接过一看不由得瞳孔地震,一连串的卧槽就要冒出来。 第二百零九章 当初信王随手拿过来, 林屿没多想就接过来看,这才瞧了两行字,理解到其中含义后差点把文书扔出去, 这是他能看的东西吗! 信王揉了揉皱起的眉头,“看吧,事情早就在京城传遍了。”因为事情闹大,受害者很多, 稍微消息灵通的人家都得到消息, 也就是玄州隔得远事情还没传过来,等过上半月, 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子。 他都这么说了,林屿这才安心的继续看文书,一连串的惊叹都不知道该这么表达,因为这事实在太...... 事情发生在半月之前,正巧是二皇子大宴宾客,为了长女庆祝满月。当时来的客人非常多, 并且兴致颇高, 饮了不少的酒, 闹到下午还没散,当时在花厅里坐落的宾客,吃过酒席后纷纷觉得头晕目眩, 于是靠在花厅和回廊休息, 准备酒意散了再回家。 也恰好是这个时候, 二皇子东倒西歪的出来, 提着剑开始追杀一个侍妾, 边追还边骂骂咧咧, 嘴上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那位侍妾被追的求救无门, 只能在花厅内连滚带爬哭的凄凄惨惨,就算这样也挨了两三剑,血渗的满衣襟都是。 要教训侍妾,哪里用的着这么大张旗鼓呢?在场有人试着劝阻,就冷不防就挨了一剑,紧接着,二皇子就跟疯魔了一样,嘴上念叨着不尊不敬的话,满场的追杀官员和女眷。又因为他是皇子没人敢动粗,所以闹腾许久没停歇,直到后来王妃出马,这才勉强把局面控制住,但是,在场的围观群众何止上百?人多嘴杂,消息已经越传越离谱。 林屿估摸着,这文书肯定有修饰成分,真实的情况还不知道多过分!而且二皇子追杀时骂的话也不清不楚的,多半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语言, 难道二皇子突然失心疯了? 放下文书,林屿在脑中整理信息,总之这事发生的很蹊跷,必然有阴谋诡计藏在里头,但因为线索太少看不出来,最佳选择就是别搅和这趟浑水。 “我也是这么想的。”信王叹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说来说去也是家事,想小题大做可以,想大事化小也可以。” 他还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得了!该尽的本分也要尽到,除此之外当个哑巴聋子最合适。 不过说回来,那位侍妾着实有些倒霉,平白无故就挨了好几剑,也不知道伤养好没有,林屿想起刚才看到的资料,好像是金州某个商户家的女儿?姓玉对吧? 真是遭罪了。 * 虽然极力阻止,可八卦是传播的最快的,没多久已经传到了玄州,成了最新的热门话题,并且根据之前的故事,逐渐衍生出七八个更加夸张的版本,在故事里二皇子俨然成了恶鬼附体,青面獠 牙大杀特杀,血洗全府,从东花园一路杀到西门... 林屿听得津津有味,充分见识到人民群众的脑补能力,不过对他们来说,远在天边的皇帝老儿家事,毫无真实感,跟戏台或者话本子差不多。 不过在巡逻的工头来了之后,他们又纷纷闭上嘴,开始忙活手上的事情。 现如今,能够进入肥皂作坊里当工人,是个再好再好不过的活计。每个月的薪资准时发放,并且普遍比市面上要高,足够养活一家三口。活也不累,比种田栽菜好多了,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而且,进了作坊里还发工作服,就是平日干活穿的衣裳,耐脏耐磨,连衣裳钱都能省下来。 这还不算,中午时还包一顿饭,一荤一素一汤,吃完了还让人休息两刻钟,然后再上工。方方面面的条件和福利能概括大半生活所需,如今想要挤进去做工的人,都能抢破头呢! 不过比较可惜的是,不管制糖作坊还是肥皂作坊,挑人都很严格,并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八卦虽可贵,工作更高啊。 不过没八卦可听了,林屿遗憾摇头除了作坊。 两个作坊当时设计时位置就挨的很久,后来过往的客商多了,更是增加了一个共用的办事处,用来商谈订单。平时这个办事处总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从来没有停歇。 林屿路过时看了两眼,不料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办事处门口上活动。 那怎么瞧着有点像何货郎呢?他不是待在翠州好端端的做生意吗?心里疑惑一起,林屿就没忍住慢慢靠近,结果越走越近,听着嗓音也越来越熟悉。 那个像何货郎的人,正在打听怎么进货肥皂,办事处的人正耐心解释着,因为现在肥皂供不应求,想要提货都是需要提前排号的,来的晚的,能一直排到两个月之后。 “啊?那怎么办?我好容易跑一趟玄州,还要等这么久?”何货郎傻眼了,二个月他可等不起,有那个时间,他都能来回跑好几趟了。 办事处表示爱莫能助。 林屿站在后面,低声说:“我看看预约单。”办事处的人忙不迭站起来,毕恭毕敬的把登记册子递过去。而何货郎扭头一看,眼睛差点脱窗。 何货郎倒是听过,说林老板去了玄州做生意还赚了大钱,在他的想象中,赚了大钱就能吃一碗倒一碗,财大气粗,可现在的林老板怎么说呢?多了一股气势,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站在他面前只觉得腿肚子转筋,嘴巴都张不开,说话都结巴,让何货郎想起自己头一回在知州大人面前露面的场景。 “怎么了?何老板不想下订单了?”林屿手里拿着登记册,正在考虑该怎么给何货郎开个后门,结果何货郎反而不开口说话了。 林屿勾起嘴角,在何货郎面前晃了晃手掌,这才让他反应过来,何货郎倒退两步,从头到脚的打量,“乖乖,这才一年没见,林老板大变样啊!” 如果走在大街上,何货郎都不敢认的,也就是刚才笑起来,冲淡了这种疏离感。 有朋自家乡来,别添几分感动,林屿邀请何货郎去作坊里待一会儿,逛一逛。 何货郎老早就听说了肥皂的名气,毕竟现在是个稀罕货,卖的可贵了!只有有门路的商行才能拿到货,不仅去污能力强,泡沫细腻雪白,洗过还带着香气,正在各户人家之间流行,只要能拿到货,都是抢着要,没有卖不出的。何货郎如今的杂货店越做越大,还逐渐开了分店,有了本钱何货郎当然想要做点别的生意,这才千里迢迢的跑来玄州,打听肥皂的事情。 这事林屿能做主,老交情了,先带着何货郎去参考厂房验看货品,等到何货郎确定数量后,到时候再托镖局给他带过去。倒不是不给何货郎插队,而是肥皂作坊里真的没有余粮,以前只要做好一批,商行想要拿货大显神通走关系,什么法子都用过,最后不得不祭出预约制度,谁来都是这样,这样才算是勉强稳定下来。 何货郎千恩万谢,一个劲邀请林屿去吃饭,林屿笑道:“我才是东道主,不该替你洗尘吗?”最后楞是带着人去了最大的酒楼,吃了一顿,兴尽而归。 如今,西瓜酒以及葡萄酒,都成了玄州的特产,摆上了千家万户的餐桌,给亲朋好友们分享着甜蜜的味道。就连不怎么爱喝酒的何货郎,也乐呵呵干掉了半瓶。 二人选的是酒楼二楼的包间,能够看到街面上的风景,街上还有不少摆摊的小贩,买自家做的小菜,如果有酒楼的客人看上什么小菜,使两个铜钱让他们送上来即可。 二人也有一年多没见,碰上聊个没完,正说在行头上,突然看到从城门口方向,过来一队车队,马车上盖的严严实实,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而随行人员个个黑的跟炭差不多,都能去冒充黑人了。 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 林屿想了半天,没有那家商行能对上号。如今整个玄州所有来往的商行都要在他面前过目,不至于会有他记不住的商行。 不过这事不急,既然到了玄州,总有碰面的一天。 林屿把何货郎在客栈安顿好,径直去了衙门旁边的商务办事处,结果那些人都说完全没有听过有商队到来。 不过这个谜题,在傍晚时分揭开了,一跨进白老如今住的侧院,他眉飞色舞,激动的难以自控,正在挨个挨个的拥抱那些“黑人”。 林屿还没理清思绪,白老已经过来熊抱,爆出一个惊人的消息:“他们找到占城稻了!” 啊?!林屿瞬间明白了白老的激动,换成他也激动啊。 这事过去一年多,一直没有动静和消息,林屿想着寻找良种这种事,急也急不来的,耐心十足的候着,没想到一下子惊喜不就来了吗! 白老也是如此,激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边让人去找信王,一边没忍住就是泪光盈盈。 “总,总算是找到了!” 找良种的人倒不是不尽心,而是目标模糊,只听说要朝着南边去,于是一路慢慢的摸着过去,平白耽误了许多时间,也走了好多冤枉路。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找到了,于是采购了好几车,再一路慢悠悠的送来,这才走了一年多。 林屿上去验看了种子,米粒比现在的大米短,颗粒小,但是能产量高抗旱以及热带能一年两熟的有点,完全能抵过缺点。 如果能够全国推广良种,饥馑年也能混个温饱,实在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现在播种了也晚了些,但是挡不住白老的热情,他已经让人去开垦良田,准备先种下一批种子作为试验。 试验种子本来就是需要时间的,林屿倒觉得白老做的挺好。虽然寻良种的人已经在当地看过问过还尝过,但万一挪到本地来水土不服呢?更妥当的办法就是先种了再说,不然先给人希望最后失败空欢喜一场,反而落人埋怨。 因为播种时间晚,试验田还做了一个对照组,一组是原先的种植法,另外一组是先育种再移植,来看哪一组产量更高。 再过上几个月,就能知道这种稻子,到底是不是传说中能够亩产两三百的种子。 地里已经洒下种子,有一些小苗开始冒出头来,嫩绿的颜色,看起来十分瘦弱,谁也想不到未来能长成什么样子。 信王蹲下摸了一把泥土,也不嫌脏,很有几分老农的架势:“土地肥力不错,旁边也有新挖的储水渠。” 林屿接话,“温差虽大,但对这种品种影响不大。” “以后会变成粮仓吧?”信王的面前,似乎已经出现了谷满仓稻满船的景象。 而提到粮仓,信王瞬间想起另外一件事来,看如今气氛正好,于是顺势提了出来。 “当初那项粮仓贪污案子,真相已经查明了。” 林屿一时没想起到底是哪个案子,静静听着。 信王继续说:“证据已经让人递交上去,人证物证俱在,而那位虞大人也是焦头烂额力不从心,想来也没有精力阻拦。一家团聚的日子,不远了。” 他说完这句,林屿才从脑中找到对应的信息,心愿达成,一时竟然喉头梗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感谢的话才好。 信王淡然一笑,“这不是该做的吗?回去好好准备吧。” “谢了,师兄。” 林屿也同样一笑,并且换个一个更加亲近的称呼。 回到暂住的小院后,林屿突然觉得自己该去买个大院子,并且还要布置成家的模样。 时间从春来过渡到暑热,然后是收获的秋,地里的稻子压弯了腰,沉甸甸的,一望无垠。 从南边来几辆普通的马车,普通的青蓬,上面挂了一盏福字灯笼,摇摇晃晃越来越靠近城门,而守在城门口的六人,也越来越激动,眼泪情不自禁留下来。 终于,终于等到了这天,圆满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也圆满了,还差两个番外就完结啦,撒花~ 古代长兄日常 第147节 第二百一十章 每个人的出生新手村都是随机的, 运气好的投胎到富贵繁华地,风调雨顺物产丰富,只要勤勤恳恳做事, 最差也能混个温饱,运气不好的投胎到了苦寒酷热地带,就是从年头忙到年尾,还要勒紧腰带, 勉强过日子。以前玄州就是这样的地方, 土地不算肥沃,白天热的要死, 晚上就温度骤降,以至于玄州人民养成了早穿棉袄午穿纱的习惯,以适应气候。 按理说,这样的地方很少会有外来人口,毕竟日子再差肯定还是留在老家强,最近却迎来了一批“移民”热潮。外地的人前赴后继的往玄州赶。 “最近, 城里人口变多了啊。”坐在茶摊休息的市民, 听着各地口音, 纳闷的很。 “哈!你没听说吗?现在知州发布了新政策,招揽人口呢!愿意去作坊做工的,提前预支三个月的月例, 愿意来开垦荒地的, 按人头每个发五亩地, 在二十年内不交税!如果是女子, 还能额外再加一亩地, 送上衙门的良种。”说话的人不住摇头, “咱们怎么就没赶上这好时候呢!” “背井离乡的, 肯定得要点利益才能驱动,多半也是没家没落的才愿意过来,换成是你,愿意抛弃现在的一切跑去江南吗?”最早开口的市民挤兑他,“怕是舍不得吧?” 那人只是嘿嘿直笑。 “不过衙门说的良种我倒是挺好奇,产量真的那么高吗?” “高啊!我小舅子就在衙门搞这个,我还能骗你不成?以前的水稻大约亩产一百二十来斤,新品种差一点都能有二百斤产量,照顾的精心,更是三百都不止,以后说不定米面会降价哩!”真降价,对所有人都是好事,毕竟衣裳能省,饭却是每天都要吃的,如果能少花钱吃到饱,当然是好事。 “真的?”那人喜出望外,又有点狐疑,“你别是蒙我吧?” “你要是不信,就等着,这几天不是大晴天吗?衙门也贴了告示,让所有人去围观看稻米收获,现场收割现场收割,这总做不了假吧?”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嘿嘿嘿,想要去看也是要走门路的,你,加油!”这人得意的笑着,他因为小舅子的关系,抢破头这才拿到这个机会,当然要炫耀一下。 不过这样的机会也不是人人都能抢到的,早早就被消息灵通的人选完了。到了收获那天,一大早就有人去围着那片试验田,等着看成果,挤挤挨挨的人群围在外头,等着见证奇迹。 在焦急的等待中,有个身穿青衣的青年站了出来,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跟大家伙介绍这些种子的栽种区别,听的众人晕头转向,完全搞不懂这中间的区别。 不过青年话锋一转,表示这种方法等到实验成功后,会把方法按照批次,一点点告诉所有人。关系到自家饭碗的问题,大家立刻聚精会神瞪大眼,伸长脖子等着看效果。 马上有一队人成后面出来,挥舞着手里的镰刀,按照着田垄的位置,开始快速的收割起来,人多力量大,一亩地也没花多少时间,就把稻杆放倒,再由人用一种没见过的奇怪车子开始脱粒,最后把所有的谷粒汇聚到一起,上称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秤杆等着结果。 看称的老汉揉了三遍眼睛,颤颤巍巍的报数:“一共,一共三百斤!” 哗,三百!这个数字已经超过大部分的谷子了,谁能不心动呢? 众人灼热的眼神汇聚到那些凌乱散落的谷子上,此刻谷子在他们心中不亚于救人性命的灵丹妙药。有人哭有人闹,甚至还有跪地哭泣的。 就连负责看称的老汉也没忍住背过身去,揉了揉眼睛。他想起了几十年前,恰逢大旱,贫困的祖辈只能吃树皮啃草根,瘦成皮包骨,硬生生熬下一条命来,也落下不少病根早早去世。 如今有了良种,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呜呜呜...... 紧接着,就是那些人去衙门排队登记,到时候会随机抽取一些人,让他们领到种子,然后种进自家地里。城内热火朝天讨论着这些话题,人人都在期盼,早点轮到自家。消息先从玄州辐射到临近的城市,再通过商队和亲友间慢慢传到外地去,再后来人人都晓得,有了良种啦。 玄州地广人稀,最缺的不是土地反而是劳动力,所以传出类似的消息后,不少没田没产的民众,心动了。 反正也不会更糟,对吧? 陈二丫就是这其中的一个,她听说这事,鼓足了勇气带着亲娘,一边问路一边徒步跋涉,靠着一点微薄的积蓄终于赶到了玄州,在看到玄州高大城墙那一刻,差点腿软的倒在路边。 陈二丫勉强站起来,目的地是到了,但是还没有问清田的事,她还不能倒下,拖动着酸麻的腿脚,准备挪到城门口问清楚。 等走近才看到,城门口搭着好几处摊子,排了好多好多人,还有人维持秩序,“这边这边,新来的人想要领土地的,这边排队,拿出文书资料来,提前拿在手上!”喊了三遍后才停下,把想要插队的人拉下去。 陈二丫看出自家娘手脚都没力气,于是把人扶到墙角坐着,自己去排队。排队的也至少有十几个人,陈二丫等着等着,就觉得手脚发麻心脏猛跳,眼冒金星后咚一声,突然就不省人事。 等她醒过来时,只觉得嘴里甜津津的,一股甜水正顺着喉咙往里留,陈二丫跟着咽下去,这才缓缓张开沉重的眼皮。 她这是,怎么了? “你没吃东西,饿晕了。” 陈二丫扭头,看到自己半靠在一个天仙样儿的姑娘的怀里,破烂的衣裳把姑娘的水蓝衣裳蹭出几个灰色手掌印,无比醒目,陈二丫脸涨的通红想起来,这衣裳一看就很贵,她怎么赔得起? “你现在还晕着,别那么快动作,来,把剩下这点糖水喝完。”姑娘温柔说道。 陈二丫砸吧嘴回忆那股味道,甜滋滋的,比她们自家的红糖还好喝,红糖放久了发酸,这个糖却是纯正的甜味,陈二丫不舍的推开碗:“给我娘喝,她也没吃东西。” “她也有,你看。” 陈二丫侧头,果然她娘正在狼吞虎咽的喝着糖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喝了糖水也有了力气,陈二丫勉强爬起来,跟自己娘靠在一起,千恩万谢的感激恩人。 “没事,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蓝衣姑娘笑了笑,“你们先在旁边等一会儿,等轮到你们再去登记。” 陈二丫又是讲不完的感谢,然后耐心的坐着,伸长脖子去看登记处。 蓝衣姑娘看出她的焦虑,于是干脆给她解释,迁了户籍后又该怎么去开垦荒地,如何的落户等等,如果有一技之长,还可以顺便做个登记,一旦同行业缺人了,会有人上门来问愿不愿意去做工,什么技艺都没有但是肯吃苦的,还可以去各处作坊应聘,总之在玄州只要肯卖力气,总能寻到一碗饭吃。 陈二丫不住的点头,把这些信息牢牢记住,打算到时候再商量。 这时陈二丫才看到,蓝衣姑娘背后还站了一个男子,正含笑的看着她,安静等候。等到蓝衣姑娘说完了,二人这才转到旁边,低声商量着什么,陈二丫能听到几个音节。 “我觉得,这个地方还缺个休息区,万一再碰到长途跋涉的,可以先喝口热水,然后坐着休息休息。” “这个的确很需要,就是不累也会渴,另外登记人员也是,每隔半个时辰提醒他们一次喝水。” “还有,我觉得可以把绢花作坊也挪一个过来,给女员工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糖坊跟肥皂坊需要的能干活的,但是绢花作坊更需要心细的女性。” “可你要是把绢花作坊转过来,路上的运费就占了大头,不亏本吗?” “肯定会少赚,但是除开玄州外的几个城市,同样也有市场,再说了本地女子就不能爱美吗?” 蓝衣姑娘低头,“那随你。” “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咱家的事情当然商量着来,你可是主人唉!” 蓝衣姑娘瞪他一眼,但是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陈二丫看不懂的情绪。 他们又在登记处站了一会儿,看到有条不紊排队的人群,转身离开,二人一起拉着手说说笑笑,背影慢慢变小变淡,却是说不清的永恒。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千年后。 从马车再到铁路, 再到高铁,以前要花一个月时间的路程,如今只需要十多个小时的飞机, 就能达到目的地,路上还平稳,成了大家出门旅游的首选,所以一些很偏远的景点, 也成了新兴的网红打卡点。 比如以前版图上的玄州城, 是目前国内保存最完好的古城镇,听说里头的建筑和城墙, 都是一千年前保留下来的,经历风吹雨打褪色变化却不倒,甚至还保留了一些特别漂亮的古建筑,正好是新晋的汉服拍照景点,当地政府为了发展旅游行业,还特意搞了祭典活动, 吸引游客, 恰逢暑假, 那人流量就别提有多少了。 天气虽热,但旅游的人却更加热情,一早就起来逛纪念馆, 跟着导游的脚步开始从第一站巡视。 导游小哥长了一副帅气的脸蛋, 一米八几的个头, 笑起来又有点可爱, 只穿着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 身上背了一条写着导游的红带子, 在人群里格外醒目。 “大家的第一站就是制糖工坊, 现在我们要看的是厂房,从洗菜切菜再到提炼,每一次的工序都经过不断改良,用来提高效率。而以前,糖的价格能卖到一百多文,折合现在就是需要一百六十多块一斤,是不是很贵?只有富贵人家才享用的起,平民都是用不起的,但自从这个制糖工坊出现后,糖的价格逐渐降低,从一百多降到一百出头,再慢慢降到几十,可以说玄州的糖供应到全国,共享甜蜜。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亲自上手去试一试,也可以买一点古方糖,当然现在只需要二十块喔~” 导游小哥娓娓道来,语言活泼幽默,偶尔穿插一点小故事,把整个旅行团的气氛调动的非常好,再说纪念品也不贵,买点也没问题啊!于是好多人都买了纪念品。 逛完了制糖坊后,还有肥皂坊,绢花坊,制盐坊,不过女孩子最喜欢的还是非绢花坊莫属,一朵精美的花朵要不了一百块,却能多添几分好看,何乐不为呢? 这一路逛下来,人人都提着几个袋子,买了不少东西。 接下来,导游把人引导休息处,“大家如果累了渴了,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喔,这里还有各种古方饮料,不论是紫苏水还是薄荷茶,都能解暑解渴。” 站在休息处的青年微微一笑,现场表演了一个怎么冲调茶水,一杯带着淡淡紫色的茶水被冲泡出来,在细腻白瓷杯的承托下,倒不像是茶水,而是水晶了。 更关键的是,负责茶水的,也是个帅哥!穿着一身店员小哥的衣服,也没耽误他的颜值,不仅是他,旁边的女孩也非常好看,梳着简单的马尾,腮边带着两个甜蜜的酒窝,至于那嘴巴更是了不得,很快就跟在场的女孩达成一片,让她们心甘情愿的掏钱买茶水。 不过这茶水也不贵,买个高兴又何妨? 等到大家休息足够后,这场游览也只剩下最后一个节目,琴棋书画表演。在舞台上会有人轮流上台,分别做表演。 一个身穿古装的女孩坐到台上,面前摆满了纸笔,开始安静的作画,与此同时,从侧面走出一个宽袍大袖,玉树临风的男子来,手握书卷,吟着一首诗词,在台上踱步,台下还有那么多人,他却丝毫没被打扰,缓缓而来。随着他的节奏,众人仿佛进入了曾经那个群星璀璨的年代。 当初的玄州,是个文采风流之地,不仅仅有最先进的工业,还有最灵气横溢的画家,一马当关万夫莫开的大将军,还有三言两语退去邻国军队的女外交官,还有生意做到四海皆知,辐射广泛的商人,以及写的一手好散文,被称为一只笔杆抵千军的散文家,群星璀璨,偏偏还聚在同一个时代,不由得让人想到,难道天才之间真的互相有感应,总是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台下人小声议论着,“我喜欢这人的扮相,不是说长相,而是通身气质,就像那个年代走回来的一样。” “就是,跟画像上像了八成!” “其他人也慢慢出场了,每一个都好像啊!啊!这个女孩扮演的是不是我特别喜欢的沈大家?” “应该是吧,我记得沈大家平时不喜装扮,有一次好友到来,一着急就用毛笔挽发,看那女孩头上不就是戴着一只毛笔?” 舞台上的女孩,的确在青丝上挽了毛笔,明明就是个普通羊毫,看着就跟和田玉一样精美耐看,不由得让人感叹,女娲毕设也就这样了。 泥点子只能嘤嘤嘤。 她们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开始凝神去看舞台表演,台上的人来来去去,共同组成精美的画卷,落在一个定格的pose上,然后大幕一遮,演员散去。 台上掌声如雷,都在感叹这次小表演不仅形似还神似,充分还原了千年前的风流人物。 等到掌声完毕,导游小伙站了出来,告诉游客们游览完毕,但是玄州古城还有很多能看的地方,比如造型精美,充满了当初建筑风格的林氏庄园,以及当初画家希希与人谈诗论画的玄武楼,还有楚楚先生谈笑间退去敌军,跟人唇枪舌战的十里亭等等,都是好去处。跟着简易地图就能找到方向,说完后游客们才慢慢散去。 院子里又变的清静起来,刚才的导游小哥一伸懒腰,从刚才的精神小伙变成了一滩趴在桌上的软猫猫。 猫猫打个滚,故意喊着:“好热好渴啊,谁来给我送杯水啊?” 被柜台后忙碌的女孩笑嘻嘻的,“诺,还剩半杯薄荷水,能喝就喝。” “有的喝肯定比没的喝抢,还是我妹子心疼我,初初,上次你想要的新手机,这次暑假工赚了钱,给你买。” 叫初初的姑娘一笑,他们合伙开茶摊虽然租金很高,但是赚的也多啊!古方茶水的招牌一打出来,每天客人络绎不绝,虽然累了点,但绝对比导游收入高啊!不过嘿嘿嘿,哥哥既然要出血买手机,便宜当然要占!所以楚楚根本没反驳。 “不过这次暑假实践,我的课题能过吗?总觉得好悬....”导游小伙小声的抱怨着,大热天的他们跑来古城做暑假工,也不全是为了赚点零花钱,主要还是导师要求,原话是,感受文化的熏陶。 他只感觉到热气的蒸腾好么? “难道不是我更热吗?这一套古穿下来,还要带头套,我快热中暑了!”刚才还在台上写意风流的青年,已经顾不上仪态,看着周围无人,直接用一根发带一捆,把长袖子全都挽了起来,方便活动。 “大哥!” 柜台边的三人齐齐喊道,青年应了一声,然后问道:“兮兮呢?” “兮兮估计还在后台卸妆呢!女孩子的妆容肯定要麻烦点。” 被三人叫做大哥的青年林与已经全无仪态的瘫在椅子上,“穿古装真的太麻烦了。” “不过大哥穿起来很帅喔!你看西瓜视频,现在的热搜视频就是大哥舞台上的动作,我来念一念评论,都在夸你帅的。” “救命,康平饶了我吧,不然芭比城堡我都要给你扣出来了!” “你扣啊,我还能收个门票展览呢!” “不过这么宣传也是好事啊!”刚才的茶水摊主也坐了过来,“咱们专业本来就冷门,报的人少,这还不多吸引几个学弟学妹?” “吸引他们来挖泥巴?”康平立刻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