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师(1v2)》 第一章前世我莫得选择,今生我只想做个好人 “你有执念。”火光摇摇曳曳将熄未熄。 “执念?”江衡抱剑而立,对着祭台疑惑道。 算上她还在蛋里的时间,这道她已经修了几百年,自问并无求不得,放不下的凡尘琐事,哪里会有执念? “唉……”那人长叹,“你始终没有摸到突破的门槛,或许是混沌之气有了缺损。” “请师祖明示”,江衡语无波澜,修行,修的更是心性,她早知道自己就是个工具人,而今距修成正果仅一步之遥,却被拒之门外,她也并不心急。 “你天生神体,却偏偏降生于八荒之地,境内妖兽为得此机缘互相杀戮,生灵涂炭,这是天道设下的因;虽说神体中的混沌之力可驱散邪祟,但如此凶险之地,必得护佑方才可能保全自身,这是你自身牵涉的因。” 想到卦象,那声音颇为无奈,“两因一孽一债,因你当时灵识未开,本不应承此因果,只能说天命弄人。” 所以这是天道那家伙的失误? 江衡倒是无所谓:“事已至此,是孽是债,弟子前去还了便是。” 那人一滞,或许是没想到她竟然毫不在意:“虽说我修行之人讲求有恩必还有债必偿,但这仙路的最后一步,于你而言,的确是无妄之灾。” 她不耐烦地盯着那簇火光映在地上的跳动的影子,“师祖怎么还不明白,只要我还在这太虚界一日,种种阻碍,便不算无妄之灾。” 火光快速扑闪了几下,她抬头,叹道:“弟子先行告退,待师祖解得卦象,不论黄泉碧落,弟子必然不吝此身。”言毕,略一弯腰,便转身退了出去。 那高台之上跃动的幽蓝之火在江衡转身的瞬间向高台四周涌去,将她的后背映的幽蓝一片,江衡无视这异象,身影彻底溶于黑暗,离开了此地。 幽蓝的火光逐渐凝成一个个人影,照亮了中间坐着的那人。 其中一束火光叹道:“此番波折,对于太虚界来说不知是生机还是绝路。” 坐上那人安抚道:“乾上震下,天雷无妄,天道既然让衡儿降生在太虚界,便断然不会是绝路,诸位道友找寻界门不可分神,衡儿的最后一劫,交予在下准备便是。” “无妄卦从来都不是人力可扭转,不过一句‘既来之则安之’,此子能有如此心性,我辈必当全力相助,但其中关窍,要劳烦贵宗多多费心了。” “道友言重。” 江衡出了魂坑,被外面强烈的日光刺激的眯了眯眼。她开灵识百年,也很少见这么灼目的太阳。 太虚界是一方被诸天神佛抛弃的天地,要不是魂坑中那几位大能苦苦找寻破局之法,灵气枯竭后也不知会面临什么灾难。 而她是重新打开太虚界与叁千界通道的钥匙,太虚界生灵万物的生死,系于她一人之上。 前身明明是臭名昭着起兵谋反的星盗,今世竟要做那救世的活菩萨,面对这迥异的命运,行事向来随心所欲的她也觉出了几分荒唐。 前世她被联邦军队围攻,濒死之际太虚界的天道与她交易,作为代价,她帮他救活这方世界,这才没让她葬身星际。 虽说她在起兵反抗联邦之初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但还是觉得不爽啊。 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对一个领袖来说是最痛苦的事了。 “玉衡师叔——”守在禁地入口处的照雨见她出现,一溜烟儿的朝她跑过来。 还有半臂远,江衡抬手右手食指点住小丫头的额头,左手掐诀按住了她的肩部。 “吱——”响起一声惨叫。 小丫头偏头一看——一只蚕灵蛾,修真界最常见的小虫子,寄生在低阶修士身上蚕食灵力。虽不致命但会使灵力滞涩,且它天生自带隐匿能力,粘在人身上也难以察觉,让低阶修士十分头痛。 小虫子一捻即散,江衡戳着小丫头圆圆的脑袋:“看来八百里还没让你长教训,竟然被一只小小的虫子近身”。 小丫头自知理屈,抬手摸了摸鼻子,一语不发地跟在江衡身后出了禁地。 “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大师兄那里有什么事吗?” 照雨这才敢出声:“是师父让我给您送丹药。”他们师父早就开始留意炼制安魂丹的材料,丹药一成师父便让她给师叔送来。 又忍不住抱怨:“您刚为岐山那只老妖怪解了咒术,那种恶咒极易伤神魂,即使是师祖传唤,也该拖上几日的,师祖总不会怪罪。” 传说北澜宗禁地魂坑是修真界陨落之人的养魂之地,无数带有执念的残魂在此滞留,这地方对残魂有多少好处对生魂便有多大伤害。 一得知玉衡师叔来了魂坑,她就急急追了过来。 江衡接过瓷瓶打开,一股凛冽的香气扑面而来,前几日略有动荡的灵台被稍稍抚平了。 “大师兄何时去的昆仑?”江衡看向照雨,虽是疑问,但她心里已有答案。 除了昆仑雪境,哪里的药草会有如此功效,闻之安神,怕是雪境下埋藏千年以上的玉菱芝才有这样的效果。 “师父早知解咒有损神魂,在蛟妖找上门时就已经着手准备了,正巧昆山君邀师父赴清谈会,含登师兄拿了头筹,师父便向昆山君讨要了雪境的引路蝶,入境采集了最要紧的几样药材。” 照雨描述起来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其中凶险江衡却是知道的,昆仑雪境终年不散的浓雾中危险重重,风头如刀面如割,即使有昆山君的引路蝶,但仅仅是使人不至于迷路,可怕的是狂暴的高阶妖兽和雪境内对灵力的压制,任一样都能置人于死地。 况且,这安魂丹,也不是非用玉菱芝不可。 几百年来润物细无声的关心,终究是让她的心变软了。 明明是一场交易,该给的好处天道早就给了,他们大可不必如此。 几位师兄总说她“多情却似总无情”,他们何尝不是“真作假时假亦真”,绝地之中相互护持的情谊,要比那些空口许诺实在的多。 她本就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前世若不是被人步步紧逼,也不必走进那般绝境,若有人待她好她心里必是有所感有所应的。 江衡牵起照雨的手,二人慢慢的顺着小路往主峰方向走,禁地处于宗门极北,距主峰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近百年来修士们已经能感受到天地间灵气的稀薄,所以师祖们才不惜燃烧魂力也要找到界门。她是天道的干预,剩下的还得人类自己走。 “哞~哞~~哞~~~”出了禁地范围逼仄的石板路,一头牛在啃食周围茂盛的杂草,此处鲜有人迹,草木与别处相比更加旺盛。 照雨上前拍了拍牛头,“八百里又壮实了不少,师父的灵草没白浪费。”她摘下腰间系着的乾坤袋,对江衡道“我把药园里废弃的灵草一起装来了,这次八百里能让我骑了吧。” 八百里是江衡游历时救下了被修士虐杀的夔牛一族,族长感激他的出手相救,把自己的次子送给了她。 夔牛力有千钧,成年后双角能产生雷霆,养这么一只带出去打架十分威风。 小牛犊长得飞快,没几年就被养的膘肥体壮,一丈见方的石臼扬蹄就能踏成齑粉,折腾的喂牛的小弟子叫苦连天,向她告状,她没架可打便牵来当了坐骑。 结果被照雨看上了,闹着要牵去和师姐弟们炫耀,八百里心高气傲小丫头降不住只好改走怀柔政策。 “有这些心思,不如好好修炼,修为到了还怕降服不住这蛮牛?” 江衡接过袋子,打开闻了闻,转而皱眉:“平时跟着师父不好好做功课,连佛甲草都能装进来”,说着从袋中取出一棵细长松软的根茎,用双指碾碎才丢了出去。 这草遇水膨胀,吃下去肚子都能撑破,八百里皮糙肉厚倒是没事,但少不了要遭罪一番:“一年前还大言不惭说要在百岁前超过你云师兄,如今却是越发不长进。” 照雨吐吐舌头,不敢为自己辩解。 江衡看着小丫头蔫蔫的样子,笑道“还知道羞愧,在我离开宗门前你就跟着你云师兄修行吧。” 小丫头一声哀嚎,登时垮了脸,摇头摆手坚决推拒,小心思转的飞快,还没想出什么结果,就被江衡提上了牛背。 第二章那日,所有人都想起了被学习支配的恐 回到宗门,江衡不顾小丫头的挣扎直接把人带回了玉衡峰。 拿了大师兄那么多好处,她没什么能报答的,要是她能把照雨给教开窍了也算大功一件。 这孩子让他们惯坏了,比她当初还要难缠,可是一物降一物,这丫头本事再大也搞不定她油盐不进的大徒弟,这叫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天璇师姐就这么一个孩子,他们得好好教,不能辱没了北澜宗和开原柳氏的门楣。 白玉阶蜿蜒而上,修葺的并不陡峭,两侧清流激湍,水声潺潺,也算是一方宝地。 江衡自然是没那眼力分出好坏,几位师兄夸赞后她才咂摸出其中的味道,不错不错,真是挺美。 进了玉衡峰,江衡反而不着急,带着照雨慢悠悠地欣赏峰内的景色,无论看多少遍也丝毫不厌倦,在她的时代自然景物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过去。 八百里想要去吃越过栏杆伸到长阶上的花草,被江衡眼疾手快的拽住了,“你这傻牛,还不长教训,再被大徒弟发现你吃他的花草我可不拦着他揍你。” 照雨捂嘴偷笑,云镜生竟连这蛮牛都能降住。 想想云镜生那张面瘫脸,谁不发憷,真不知道那些迷恋云师兄的外门弟子从哪里发现了他的好,她怎么就一点也找不到呢? 图他凶神恶煞还是图他闷油瓶子? 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哪里有天权师叔吸引人?只要一想到天权师叔笑起来的样子,她就一阵脸红。 幸好江衡不知道小丫头心里想啥,不然非得让大弟子再严格十倍,小小年纪正儿八经的本事不学,耽于美色倒是天赋异禀,这可不是她教的。 回到山峰,江衡把八百里交给路过的小童,并传音给云镜生到藏云台正厅见她。 日头还盛,这时候她勤奋的大徒弟应该是在修炼的。 她座下叁名弟子,只有云镜生没有经历门内考核,是她外出游历时见色起意收入门下,本以为是支解语花,没想到是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 大弟子事事面面俱到,修炼勤勤恳恳与出身不无关系,争强好胜这一点,在她看来不是什么坏事。 玉衡峰主体便是藏云台,除了她的住处,还包括了正堂、偏院、静室。 等她们走到,已有一人等在厅中,那人身形挺拔健硕,及腰的长发用青色绸带系在脑后,正是云镜生。 “师尊”,见江衡出现,云镜生弯腰行礼。 江衡摆摆手,“你来的倒快”,走到主位上瘫作一团,问道:“南渊那边如何?” 南渊便是从岐山来北澜宗求医的那只蛟,咒术一解,怕是成龙无望了。 “莫岑去看过一次,除了背上的咒印难以消除,生命已无大碍。”云镜生作为玉衡峰首席弟子,修炼之余,还承担了一切俗务。 江横看着端庄自持进退有度的大徒弟,又是欣慰又是可惜。 欣慰徒弟的能干,不枉她一番栽培。 可惜性子又冷又闷,养起来毫无成就感,照雨虽一无是处,还会撒个娇呢。 唉……算了算了,能干也是优点。 江衡又指着照雨说道:“这几日照雨留在峰内,随你一同做功课,百草经和万兽谱记不牢不许让小童放她下山。” 照雨爱偷懒,也有她们平时纵容的因素在,觉得她年纪小也就没有多加管束。如今修真界局势不明,怕是不能让她再这么懒散下去了。 云镜生瞥了一眼这位让北澜宗上下头疼一片的小师妹,仗着年纪小,加上师父与师伯的纵容近来愈发无法无天。 少年不识愁滋味,莫过于此。 他心头略过一丝苦涩,淡淡的回了一声:“是”。 “你先带照雨下去吧,我亲自去探望一下南渊。” 江衡看着云镜生欲言又止,询问道:“还有事?” “您的伤还未好,不如改日再去。”他觉得那蛟妖恐怕另有所图,但这只是无端猜测。 看在天权师叔的面子上,师尊救他一命已是仁至义尽,哪里还需浪费心神。 瞧,这不是也会关心人嘛。 江衡轻笑,“本就不是什么要紧事,服用丹药后已无大碍,无需担心。” 神魂动荡哪里是什么小事,但云镜生又知道劝不住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江衡倒是没有逞强,神魂灵台都有动荡不假,解咒之后虽说神魂有些不受控制,但更像是贪吃的孩子吵闹着渴望更多。 恐怕这咒术与她的力量同源,但也只是猜测,具体怎么样还得她亲自去问问。 走出几步又回头看向照雨,恐吓道:“安心地跟着你云师兄,过几日我要检查,不合格不许回天枢峰。” 云镜生也向照雨看过去。 小丫头缩了缩脖子,用力点头。 玉衡峰人口简单,只有她和叁个弟子,再加上几个洒扫小童。 居所也不复杂,几个院落依山势而建,竹林掩映,错落有致。 南渊便被安置在了二徒弟莫岑的院子,莫岑修习丹道,平时不常待在峰内。 江衡距离院子还有一段距离,便听到一阵竹子的沙沙声,这绝非风力可为,疑惑间,便快走几步穿过竹林来到南渊居处。 入目的是一截蛟尾,尾部鳞片向周围铺开,有些扁平,已经有了化龙之兆。 蛟尾扫过一排排的竹子,沙沙作响。 江衡走近,看到南渊闭目靠在院子里绑着的藤椅上,眉间紧促。 不得不说这只妖的皮相也是顶好的,或许是蛟的天性,皮肤透着冷玉的光泽,看上去倒真像是玉雕成的,化为人形也改变不了软骨动物的天性,身子像水一样柔韧,即使是端端正正的坐着,也让人错觉下一秒就要歪倒在你怀里。 察觉到这份不属于山间灵物气息的南渊慢慢睁开了眼,见是江衡,虽然心中讶异,但还是起身行礼道:“玉衡君。” “怎么?看到是我很惊讶?” “确实有些”,他笑的有些莫测,“没想到解咒竟然如此损害修为,致使在下连玉衡君的气息都识不出了,”顿了顿,又说道,“更没想到的是,您貌似并不受此影响。” “有没有影响可不是用眼睛看的。”江衡挑了挑眉梢,看向他的双瞳。 “人会骗人,气息不会。”南渊似笑非笑。 “弯弯绕绕莫非是道友的种族天性?说个话都改不了。”命都拿捏在她手里,还在这儿玩虚的,也不嫌累。 南渊被她讽刺了,也不恼:“不瞒玉衡君,在下受噬魂咒之苦近百年,不敢说了解,但对这咒术也略知一二,修为越高受其影响越大,玉衡君以自身为容器拔除咒术,却毫发无损,在下佩服。” 听到这话,江衡心下一跳,这蛟得寸进尺,倒也罢,但这语气……“这就是你岐山蛟族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一力降十会,依南渊如今的修为,她不担心他会搞什么幺蛾子,就是不知这长虫的阴阳怪气,是无意还是试探。 他能带着天权师兄的剑穗来北澜宗求医,说明早就被师兄摸过了底,她相信依寻无忧的性子不会和他牵扯太深,更别说透露混沌之气的事情。 “玉衡君多虑了,即使我蛟族再没落,对那十字咒印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几百年来蛟族为了生存龙血不断被稀释,成龙也愈加困难,在修真界的地位与千年前不可同日而语。最重要的是,这咒可不止在他自己一人身上出现过。 这一切的根源,恐怕要追溯到罗什谷。 如今世人只称岐山南氏,大概早就忘了他们来自八荒,那里群妖聚集,环境虽然险恶,却十分适合妖族修行。 百年前他刚化形不久,依稀记得当时天有异象,连续几日不见金乌出现,只能看到如血的残阳,群兽只当异宝出世,无数异兽涌往八荒深处抢夺。 妖族居地处于罗什谷外围,相比渺远广阔的八荒如同沧海一粟。当时的族长当机立断,族人拼尽全力才在兽潮的冲击中逃了出来。 那次兽潮相当惨烈,罗什谷内妖兽死伤过半,恐怕留在谷内的妖族也元气大伤,暴动后凶煞之气徘徊不去,近百年来都鲜少有人踏足。 而蛟族逃出八荒后,又用了几十年在岐山拼杀出一块地盘,这才安顿下来。 他的父亲叔伯却在这期间相继殒身,他本以为是与人争斗时留下的重伤,直到——他的身上也出现与叔伯们相似的图案。 身上纠缠在一起的十字,像锁链锁住了他们的灵力……他的父亲与叔伯就是得了这样的怪病,被它生生耗尽了性命。 他用几年的时间寻找真相,才从族人的回忆中拼凑出零星的线索。 异象发生时,空气中隐隐浮动纯白灵气,被族人吸取后并无不适。五行之力各有其色,而那缕灵气颜色至纯,族中长老猜测过是否是混沌之气,但混沌之气消失已久,因此也就没有确定,更没有与族人身上的咒印联想到一起。 后来又陆续出现了几个相似的症状,他却并未继续探寻,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接近真相。 能够让八荒内存在千万年的妖兽争夺的存在,该是多大的诱惑?除了混沌之气,他猜不到其他。而混沌之气为何会出现在八荒,就要问眼前这位了。 南渊盯着江衡,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 “那日,家父在护送族人撤退时被一个进入罗什谷的修士搭救,红衣玉冠,异色双瞳,玉衡君可识得?” 红衣玉冠,异色双瞳,修真界谁不识得北澜四君之一的天权君? 他本来只是猜测混沌之气与北澜宗有关,看到江衡丝毫不受混沌之气影响,心底最后一点动摇也没了。 “你以百岁之龄跻身大陆强者之列,恐怕混沌之气早已被你收服,但你就不怕有朝一日引火自焚?” “我蛟族如今青黄不接,罗什谷煞气冲天,方圆千里寸草不生,这一切你可有过自责?” 南渊的语气有些低沉,“天下苍生,在你们北澜宗看来,到底算什么?” 第三章打工让我痛不欲生 上古时期,盘古大帝将天地一分为二后,上升之气为清,化为灵气;下沉之气为浊,化为魔气。 除了上古众神,修行之人从来只用灵气,对修士来说,混沌之气是善恶两端,能够提升修为和根骨,也会滋生魔障,有利必然有弊。 如今的修真界,伴随着魔族的销声匿迹,混沌之气也逐渐消失,但万物相生相克,少了一环必然要出问题。 混沌之气牵引叁千界,保证了每方小世界之间的通畅,太虚界正是因为界门损毁,混沌之气无法输送才会逐渐与叁千界脱离。 天道怕她承受不住时空洪流的冲刷,用最原始的混沌之力做茧将她保护在其中,到达太虚界后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她才将里面的能量吸收完。 若真依南渊所说,那这么多年过去,她降生带来的影响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消除,反而成了因果。这倒是和师祖的卦象不谋而合。 “南渊道友这般口无遮拦,就不怕我杀人灭口?”,江衡走到藤椅边坐下,挑眉看着引而不发的南渊。 “我来北澜宗,就是为了死的明白。况且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今日死在玉衡君手上,总好过他日看万千生灵深处水火之中却无能为力来得强。” 这等本源之力对修士的影响北澜宗怎么可能不知?为了天下第一宗的虚名,北澜宗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是在修士头顶悬了一把利剑。 江衡没想到,这蛟竟然是心怀天下之辈,只是不知这番作态几分真几分假。 不理会他的质问,江衡话题一转,“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要不是你身上有我师兄寻无忧的剑穗,怕是连北澜宗的山门都进不来。” 手指微动,系在南渊腰间的剑穗自动飞到了手上。 她抚摸着穗上的绳结,对着南渊继续说道,“寻无忧就是你说的天权君,北澜并非恃强凌弱之流,一百年前的过失,我们也在尽力弥补。” 一千年前登仙梯被毁,界门封闭,这方世界逐渐偏离叁千界轨道,禁地的几位老祖付出极大代价寻找出路,千年之后终于是等来了她。 她的降临引发的蝴蝶效应便是因果的一部分,凡人与妖兽的命都是命,天权师兄让南渊带着他的剑穗来找她,大概是想了结这段因果。 所以,她没什么不敢认的,不过界门还没有找到,混沌之气的来源也不能透露,南渊误会混沌之气被她收服,这倒省了她解释。 南渊没想到她承认的如此干脆,震惊地看着江衡,“你就这样承认了?” 看南渊的反应,江衡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真是奇怪,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要把锅往我头上扣,我都承认了你却这么惊讶。” 她看对方一脸纠结,耐心地解释道,“我并非为了力量才去收服混沌之气,混沌乃天地本源,灵魔混杂,那些十字咒印,根本不是什么诅咒,而是心魔。” 南渊一惊,“心魔?”这个词对于修真界来说真的太遥远了。 在灵气魔气不分彼此的洪荒时代,心魔堪称修士们求仙问道的一大业障。不过随着天地间魔气的消失,众人已经有上万年的时间不再为心魔所困。 “修为暴涨,灵力失控,还幻听,不是心魔是什么。你可知我收服混沌费了多大的心思,把本该祸害整个修真界的东西困住只祸害我一个,像你说的,的确是在引火自焚。” 江衡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了这番话,不知道内情的听了绝对会认为这是个心怀苍生的圣人,比如南渊。 反差太大,南渊一时不敢置信,也有些无措,真相竟然是这样。 自己与北澜宗毫无交集,将信物给他的时候天权君连面都没露,想必那位指点他来北澜宗求医的青衣男子是他的弟子。 “可你为何不受心魔所扰?”南渊依旧不依不饶。 “你可听说过无情道?无情便无欲。”江衡一脸高深莫测。 原来如此,这样的天赋有如今的修为,也就能解释通了。南渊贴心地帮江衡补完了逻辑和细节,并因为自己的怀疑感到羞愧。 可能江衡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意外地刷了一波好感。 她来见南渊主要还是想问清十字咒印的出处,现在知道了来龙去脉也就不想再耽误时间,当务之急是解决八荒中游离的混沌之气,幸好八荒人迹罕至,应该还来得及补救。 辞别了南渊,江衡径直去了天枢峰。 寻无忧留恋凡尘鲜少待在宗门,平时只有严木深坐镇,她此次前往八荒事关重大,要和掌门师兄知会一下。 天枢峰,议事厅。 江衡一进正厅就遇上了想要出门的严木深,对方见是她,笑道,“来得正好,我收到师祖传音正要去找你。” “是关于卦象和罗什谷的事情吧,我也是为此事来的。”然后跟严木深解释了一番从南渊那里探听到的消息。 严木深点头,担忧道,“你如今的修为已经能和化神修士比肩,在八荒自保不是问题,但八荒的范围太大,此行让无忧陪你一起去。” 他见江衡想要拒绝,正了正脸色,“当初是无忧带你出来的,路线和方位他要比你清楚,听话。” 江衡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知道师兄担心,可天权师兄如果不小心吸入混沌之气被心魔蛊惑,那反而成了累赘,所以此次,只能我独自前往。” 当年天权进入八荒前使用避灵珠隔绝了灵力才不受影响,但这次是为了收取散逸各处的混沌之气,费时费力,避灵珠这种法器就派不上多大用场了。 严木深皱眉,这的确是个问题,可让江衡孤身前往他又实在不放心。 沉吟半晌,才对她说道,“既然如此,你暂且给我叁天时间,我联系黎山给你准备几件飞行法宝,不然茫茫八荒靠你一人要找到什么时候。” “这事不急,我打算一个月后动身,在这之前还要把峰内事务给安顿好。对了,照雨被我留在了玉衡峰,让镜生看着呢,等教好了再给你送回来。” 对比照雨,自己这叁个徒弟可是太省心了,想想自己以前死活不收徒的样子,她就脸疼。 “照雨被我惯坏了,有人能压住她的性子也是好事,我平日繁忙又狠不下心罚她,愧于琦莹的嘱托。”对于玉琦莹的死,严木深一直自责不已。 五年前神迹出世,消息传到北澜宗,偏巧寻无忧和她都不在,刚刚产子与柳乘风归宁的玉琦莹便自告奋勇带了弟子前去,二十人只回来了叁人,北澜宗四君之一的天璇君玉琦莹及其道侣柳乘风全部折在了里面,其他门派也是损失惨重。 这处秘境昙花一现,过后再也无人寻到它的踪迹,他们想要探查也没有办法。 玉琦莹与柳乘风死后,北澜宗与开原柳氏不知达成了什么交易,让照雨能留在北澜长大,大家族的勾心斗角与襁褓里的小丫头无关,北澜宗更适合她。 不怪她们都纵着照雨,小丫头长得太像天璇师姐了,对着那样一双眼睛,严木深再怎么生气也狠不下心。 谈论完育儿难题,江衡顺路去了药园,玉衡峰起炉炼丹到底不如药园方便,二弟子莫岑经常待在这里。 不得不承认,莫岑拜在她的座下有些埋没人才,她练的是武与术,炼丹这种精细活一窍不通。这种天赋型弟子应该让掌门师兄教导的。 还好莫岑通过内门的试炼的时候已经12岁,养起来不麻烦,自己这个师父的作用就是提供资源,让他自己折腾,有不懂的就跟掌门师兄请教,这么粗放的教育方式不仅没把孩子养歪还培养出来一个丹圣,徒弟们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让她满意。 “玉衡师叔。” “玉衡师叔。” 有几个弟子看她进厅,和她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忙活自己的事了。 药园在天枢峰内占地不小,划分为正厅、药圃、药堂、丹房四个区域,江衡叫住一个小弟子得知莫岑在丹房。 炼丹过程不可分心,她在厅内等一会儿也无所谓。她的功法自成一脉,对丹药需求不大,所以对掌门师兄的药园了解不深,此次正好参观一下。 四块区域各占了一个方位,草药从药圃中摘下后分门别类归置到药堂,方便弟子们采药取药,行动间衣袂翻飞,过程井然有序,是她一架子刀枪剑戟整不来的优雅细致。 心里再次为二徒弟的择师不慎叹了口气。 “师父,您来了也不叫人进去唤我一声。”江衡正自我检讨呢莫岑就出来了,语气有些嗔怪。 “这不是怕打扰你嘛,索性我也没事,等得了。” “本来以为回玉衡峰给南渊前辈看病能见您一面的,没想到只晚了一步,您就去了魂坑。”他与云镜生两看生厌,平时不常待在玉衡峰。 久而久之,他能不回玉衡峰就不回去了,反正师父要么闭关要么游历甚少待在峰内,他只在师父回来的时候回去就好。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可还是有气。 江衡看着莫岑佯怒的样子,面上一哂,这要是她以前的手下早就被她教训的服服帖帖了,哪里还敢使小性子。 给人打工就这点不好,尤其是给一界之主打工,束手束脚,动手之前得掂量掂量对方有几分可能是天道宠儿,不能对自己的武力盲目自信,这都是她实践出的经验。 第四章争宠可是技术活,你技术如何? 二人一起回到玉衡峰,云镜生和照雨的功课还没有结束。 “大师兄不在?真难得。”莫岑对江衡说道,语气有些轻快。 “他和照雨在演武场呢。”江衡咋摸着手上早已凉透的茶,她不在意这些细节和规矩,也不习惯僮仆在跟前伺候,生活起居就粗糙了点,平时云镜生还会留意着,她对这方面无可无不可。 莫岑心里早就翻起了白眼,云镜生是品学兼优的皓月,他们就是萤辉,岂敢与之相提并论。 记得他刚刚拜进师父门下的时候云镜生也入门没几年,比他大不了几岁,等他们相继筑基的时候师父又收下了师妹晴烟,结果云镜生竟然自告奋勇教导师妹,甚至不惜搁置自己的修炼任务。 他早就看出对方不安好心,可是做的滴水不漏,他连生气都像无理取闹。 “对,大师兄可有经验了,您看我和晴烟师妹,哪个让您失望了?” 莫岑把玩着胸前垂下的发丝,真心实意地捧杀自己的师兄,毕竟他可不是只知道生闷气的软包子。 “对了,新晋弟子的灵根测试就在这几天,师父有没有收徒的打算?” 莫岑上前在主位边的台阶上坐下,头正好可以枕上位上那人的膝盖,杏眼一眨一眨看着江衡,天真又善良,“您不在的时候玉衡峰真的好冷清,我和晴烟也不常回来,大师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且我和晴烟师妹都是木灵根,云师兄是火灵根,功法和您的变异雷灵根相差甚大,您得为玉衡峰的传承着想。” !!! 江衡怎么也没想到徒弟会有这样的想法和提议,你知不知道,我收下你们叁个,和你们的灵根有很大关系啊。 她的灵力来源于混沌之气,和天地中的五行之气本就不是同源,但为了掩人耳目,便对外宣称自己是雷灵根。 修道者重视传承,收徒会偏向和自己灵根契合的弟子,当初莫岑要拜她为师,她本应该拒绝,可师兄给她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这才收下了莫岑。 从这方面来讲,算是她利用了莫岑,对弟子们的上心掺杂了几分补偿的心思。 都让她耽误了一次了,资源上不能再输给同辈。 这几十年她闯各大秘境除了寻找混沌之气外,还要给弟子收集资源,现在再让她收一个,她会被掏空的。 “你云师兄修炼要紧,此事再议,再议。”江衡赶紧打断二徒弟的话头。 莫岑本就不指望师父能听进他的建议,他们师父最不拘小节的人,从来不屑修道者以师为尊的伦理观念,也不从他们身上要求等价回报,对自身传承更是不上心,但能膈应一下云镜生他还是乐见其成的。 不一会儿,云镜生和照雨的功课结束了,二人一前一后进入正厅,刚想从师父旁边起身的莫岑又坐了回去。 然而云镜生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师父”,然后默默地站在一旁,看向蔫头耷脑的照雨。 照雨如芒在背,颠颠地跑上主座,就要往江衡腿上爬,圆润的身躯把莫岑挤了下来,顺便还蹬了他两脚。 “师叔,我今天的功课都通过了,师兄说我十分有天赋,所以我想……” 照雨看向被她蹬了两脚的莫岑。 莫岑与她的目光相触,后背升起一股凉意,直觉不妙,连忙出声打断她的话,“照雨师妹与我同系,木系最适合以药入道,而丹道最忌讳好高骛远。” 照雨被莫岑抢了话,在云镜生那里受的气都上来了,“莫师兄一点都不了解我这种天才,难怪当初连百草经都要读叁年。不过能说明功底扎实,教导我的话勉强够用。” 等等! 他什么时候说要教导她了?还有,什么叫勉强够用,他一个丹圣竟然被嫌弃了?熊孩子你知不知道这句话被外面的修道者听到会被追杀的! 不用猜莫岑都能想到是云镜生在背后搞的鬼,死同道不死贫道,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不仅摆脱了照雨,还把他套了进去。 他这个大师兄,看上去一派风光霁月刚正不阿的君子样,切开指不定连心都是黑的。 江衡对厅中的暗流涌动毫无所觉,瞅了一眼抱着她大腿的小丫头,不赞同道:“你莫师兄说得对,修行怎么能急躁冒进,再说,你哪来的什么天赋。”直白的毫不留情。 “哎呀,师叔,和您十七岁金丹相比当然不算什么了,但放眼北澜宗弟子一辈,除了云师兄哪个还能与我相提并论。” 还有我。 还有含登。 还有洛阳和洛城。 哪个不比你强! 莫岑不敢明说,说出来就是毛遂自荐还急不可耐,只能暗搓搓腹诽。 “夸你几句便不知天高地厚,师兄安排你去药园熟悉草药,也被你躲来躲去,知不如行,等你温习完百草经就去药园用灵力浇灌一百株灵草。” 照雨刚刚活泛的心思又垮了。一百株,这可不是件容易事。 “给你一月的时间,我下山回来之后可是要验收的。” 还没等照雨跳起来反对,莫岑就先坐不住了:“师尊要下山?” 云镜生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即刻又舒展开了,他差不多能猜到师尊为何下山。 “是,有些事还得我亲自去一趟。” “是关于咒印的事?”他帮南渊治疗外伤的时候听他说过,蛟族不止一例。 江衡点头,然后看向站在一旁的云镜生,说道,“十五日后你跟我一起下山。” 云镜生进入厅内之后第一次抬头,对着她淡淡一笑,“谨遵师命。”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莫岑,眼底无波无澜,笑意有些刺人。 交代完了事,天色已晚,江衡对弟子们吩咐道, “都散了吧,照雨留下。” “师父,南渊前辈那边我已经看过了,这么晚了也不方便打扰病人,您把我也留下吧?” 他期冀地看着自己的师父,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旁人,但云镜生知道,莫岑这是在向他挑衅。 呵。 “师叔留下我要搂着我睡觉你凑什么热闹,难不成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师叔哄睡?羞不羞啊!” 这孩子,她什么时候说要让她留宿了?她屈指对着照雨的额头轻轻一弹,“休要顾左右而言他,今日学到的东西我要例行检查。” 照雨嘟嘴撒娇,圆圆的脸一皱起来更像个包子了,“师叔~人家好不容易留宿一次,就想让师叔哄着睡嘛,我们明天再学好不好?” 照雨这么说,也让莫岑有样学样开始没脸没皮的耍赖:“师父几日后又要下山,弟子好长时间见不到师父!” 云镜生冷眼旁观,直到江衡将犹豫不决的目光递向他,他在师尊看过来的一瞬间已经收起了情绪,平淡道:“匿风苑尚且闲置,只是多年未打扫过了。” 匿风苑是藏云台偏院,几个徒弟刚入门时住过,与她的院子仅隔着一潭泉水,成年后弟子们陆续搬了出去,还真是闲置了好些年。 俩孩子争宠还不是她这个长辈为难,他们的年代早就没了孩子的烦恼,这种感觉倒是新奇。 照雨总喜欢往她身上凑,大概她是照雨能接触到的为数不多的女性,人类天生就会自发的寻找母爱。 “既然如此,都别走了,我一会儿差小童去后院瞧瞧那几只灵兽如何了,难得人齐一次,捉几只烤来吃了吧。” 孩子一多就不好偏心,门内弟子虽然有辟谷的要求,但破例几次也无妨,况且这灵兽肉逐渐成了稀罕物,天地灵气影响的不只是修士,还有这些低等的动植物。 “真的!师叔你真好,我馋猪猡兽好久了嘿嘿。”照雨眼睛亮晶晶的。 “那可是晴烟师妹用来……”晴烟当初还特意嘱托他好好照看。 照雨小手一挥,理直气壮:“你怎么这么呆,少一只师姐看不出来的,反正猪猡兽我今天是一定要吃。” 自从引气入体之后师父便不让她再吃这种俗物,只能吃干巴巴的植物和丹药,她已经好久没有吃到最爱的肘子了。 “既然如此,弟子这就下去准备。”云镜生开口就是要干活,这更让江衡觉得大徒弟不容易,不仅要照顾好手底下几个熊孩子,还要陪她胡闹。 “让童儿去就是了,我们到匿风苑挖几坛酒去。”既然犯戒了那就更加无所顾忌,江衡素手一挥,带着弟子往外走。 匿风苑种着一排海棠树,还是为了哄大徒弟开心特地去凡世移植来的。 她遇到云镜生的时候对方也就十岁上下的样子,虽说瘦骨嶙峋但也难掩眉目间的精致,就是整日郁郁寡欢死气沉沉,实在不该是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状态。 天权师兄游历回来给她带了一篮子海棠果,那是大弟子第一次开口问她要东西,她特地去凡间挪来了叁株,种在他卧房的窗口旁,没想到十几年过去,竟有从匿风苑往她的住处分生的架势。 后来莫岑入住,枝杈横斜太过杂乱,被她一剑砍去了大半,枝头红艳艳的海棠果落了一地,个个都生的饱满,她看了不舍就拿来酿成了酒。 匿风苑的酒,就是那时埋下的。 第五章埋了十年的酒喝起来就是不一样 “哈唔——”,照雨揉揉眼,半眯着眼睛拽着江衡的衣袖,“师叔,我困了。” 江衡被打断,只好被拽着先送她回屋休息,离开前示意弟子等她回来,云镜生微微颔首,莫岑扬起一张笑脸也点了点头,目送二人走远。 “这埋了十几年的酒就是不同,师兄觉得如何?”看师父走远,莫岑对着一脸冷漠拒人千里的大师兄笑得真诚。 听此,云镜生忍不住曲了一下指尖,不过被宽大的袍袖遮掩住了,“你不必如此,我从没有介怀过。” “诶呀,师兄竟然知道我在说什么,看来也没有说的那么大度嘛。” 云镜生抬头看向一脸老神在在的师弟,一声轻笑,“你很得意?”眼睛从他身上掠过,激起一片冷意。 莫岑被那眼神摄住了,在心里暗骂一声,难怪能逃过天道写下的命运,甚至让师父罔顾门规破例收徒,这厮怎么可能会像表面那么纯善。 “倒也没有,只是觉得亏欠师父良多,师父此去八荒凶险万分,我们不如放下往日恩怨,随师父一同前往。” 师父要去八荒?云镜生心脏一跳,终于舍得分给莫岑几分目光:“你如何得知?” “当然是师父亲口告诉我的,说是要去了结一段陈年旧事,但这一去,恐怕不知要多少年月。” 八荒……好遥远的地方。 云镜生兀自愣神,不知心里如何做想,总之面上依然一脸沉肃,外人窥不得一丝情绪。 看着有些呆愣的师兄,莫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借此遮住嘴角隐隐的笑意。 莫岑最厌恶的就是自家师兄这闷油瓶的性格,心里明明在意的要死却总是摆出一幅死鱼脸,呵,装给谁看呢?也就骗骗师父了,连照雨那只蠢物都能嗅到这层完美画皮下腐烂的恶臭。 莫岑看到江衡又提着一坛酒回到了席上,暂时揭过了与师兄的矛盾,讨巧地双手接过:“师父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 “今朝有酒今朝醉。”现在天道的任务有了眉目,咸鱼的日子就要一去不返了。于是撕开泥封倒了满满一杯。 “师父……”云镜生到底是没忍住,但话还没说出口,被莫岑截了去:“师父和师兄下山是为了开原柳家传的沸沸扬扬的那块陨铁吗?”。 “我正要说这事,柳如兰来信说这矿石是从区吴山五行元素最活跃的地方取得的,我去看看是否适合照雨,不争白不争,该是照雨的谁都抢不走。” 虽是平和的语气,但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凛然的霸道与天经地义的偏爱。 谁都抢不走…… 云镜生默默闷了一口酒,喝得有些急,呛了一下:“咳咳……”。 莫岑偏头,看到云镜生有些微红的双目,关切道:“这酒烈,师兄慢些喝。” 云镜生不欲理会莫岑做作的表演,但想到师父在这里,勉强应付道:“不碍事”。 “你师兄的酒量哪里像你,闻着酒气儿都能醉了。” 这事起因是寻无忧与她论道,论的是修仙本义,二人争论叁日也没争出个结果,酒坛倒是堆了一地,扑天酒气竟把偏院住着的莫岑给熏醉了,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江衡想到以前的趣事,忍不住勾起嘴角,眼里都是潋滟的光。 云镜生的目光从她鲜艳的笑脸上轻轻掠过,用力咽下胸腔内的痒意,压下的咳嗽最后化成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师父总拿这事打趣徒儿,不过徒儿确实比不上大师兄,毕竟师父都从不带徒儿出门访友的。” 莫岑话里都是委屈,江衡辩白也不是不辩也不是,她的友人都是打出来的交情,带莫岑出去和人切磋她不是怕输,是怕友人的弟子手下没轻没重,把自家徒儿给打坏了。 你一个法师做什么近战梦。 江衡刚想反驳几句,但是想到莫岑如今也算声名在外,话锋一转,开始给弟子画大饼:“师父怎么会落下你呢,这次去开原,我与你师兄都是陪衬,你才是主角。” 哪个修者都少不了和丹药打交道,莫岑可是当下修真界最炙手可热的丹药师。 莫岑看着师父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适应,疑惑地向后倾了倾身子。 江衡看着莫岑没出息的样子,用力往他肩上一拍,颇有几分豪情:“别怕,不过是去柳家买几块破铁,你的面子不够还有为师的拳头,为师还能坑你吗?回头正好让柳如兰给你和照雨打一件趁手的兵器,这么多年你还用着拜师时为师送的这个木葫芦,磕碜,都丹圣了咱换个紫金的。” 听此,莫岑想要微笑一下表达自己的态度,可能发现自己笑的有些扭曲,立马不笑了。他猜到她要做什么了,这种馊主意也就她能想出来。 反观云镜生,眉头紧锁地看着师父给莫岑画大饼,莫岑吃瘪他当然暗爽,但下套的人是师父他却又开始计较了。 早晚有一天…… “方才师弟还说师父此行是去八荒,原来是诓我,想必今日在藏云台师父只说让我随行,惹得师弟嫉妒了。” 莫岑来不及截住云镜生的话头,终于是让他问了出来,心里一阵懊悔,他怎么就忍不住一时意气非得去刺云镜生,倒是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唔……确有此事,不过岑儿怎么知道,你和南渊聊过?” “那条长虫对师父不敬,竟敢污蔑师父,还说……” “师父真的要去?”云镜生此时发问倒是给莫岑解了围,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师父的答案。 江衡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毕竟她和严木深没打算瞒着修者,有心之人留意的话还是能窥见些苗头的。 “不得不去,此事事关重大,等到了开原与晴烟碰头,我再一并与你们交代。” 江衡心下有了计较,毕竟八荒现在还不知什么情况,放出一些消息让各宗门早做准备也是好的。 云镜生和莫岑与江衡告别后各自回了自己在匿风苑的住处。 筑基后弟子会有自己的院子,他们二人确实很久不踏入这里了。 二人并肩而行,莫岑那张正太脸平日里看上去软弱可欺,此时和自己冷傲端方的师兄站在一起气势竟然不落下风,甚至可以说平分秋色。 “师兄好小气,人家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你,你却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我不敢当,倒是你,安的什么心?”故意将师父去八荒的消息透露给他,是想看他在师父面前失态吗?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莫岑一脸无辜:“师兄这么凶做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想必师兄也是十分怀念那个地方吧?” 云镜生看着莫岑虚伪的笑脸,用力攥紧的拳头出卖了他的平静,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脾气,甩袖离开。 “她可不止是我们师父,还是北澜宗长老,你大可试试,北澜宗和你之间,她会选谁,说不定,连照雨都排在你前面。” 莫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这些年来的假象,他不敢回头,匆匆离去,如同失败者的落荒而逃。 莫岑站在原地看着云镜生僵硬的背影,脸上并没有胜者的得意。 他的身体与灵魂分裂成了两个人,一部分是得逞的快意,一部分是感同身受的痛苦,他嘲弄云镜生的同时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讥讽。 呵,十年而已,自己还真是没有定力。莫岑深吸一口气,脚步自动往幼时居住的方向走去。 云镜生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竭力掩饰的脆弱终于一齐向他冲击而来。 八荒,八荒…… 真的是太遥远了。 已经被他刻意忘记,遥远到像是前世的记忆。 莫岑不过是想让他在师父露出破绽,可他隐藏的又岂止是妖身这一个秘密。 某日莫岑无意间进入他的浴池发现了他的秘密,当时二人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他脸上没有害怕,只是盯着他的腹部与腿间的性器笑得满是恶意:“你是妖?”。 他后悔信了他说的会帮他保密,后悔信了他会顾念同门情意。 那时没杀了他,往后就再也找不到机会了。 第六章弟子的寂寞,师父的错(h) 云镜生走到床边坐下,疲软的身体随意地散落在床上。 帐上挂着的铃铛被他的动作扯得“叮铃”作响。 这是他深夜里无法入眠,第二次去潜月楼找她的时候她为他挂上的,你看,他何时被她放在心上过。 从八荒到中洲,她只是多了一个弟子,可他交出了自己的全部。在这个房间的日日夜夜,他忍受无数次剥皮蚀骨的折磨,才有了如今这一副筋骨。 师父。 云镜生紧紧抓着床下的锦被,叫着一个注定不会回应的人。 他木讷,他不会撒娇,不会讨她欢心,她向来不屑掩饰,她看向自己的每一丝目光,都带了对比后的失望与不满,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可是他的心,他的痛,他的一切,他又如何向她倾诉? 他的手缓缓摸向自己的小腹,那里的鳞片已经褪尽,慢慢下滑,是半挺的两根性器。 他无比厌恶这样的自己,却还是单手抚了上去。 师父。 师父。 梦中呓语一般,到嘴边只有呵出来的一阵模糊不清的气音。 他翻了个身,轻轻地在锦被上蹭动。 他以为自己是不同的,那些海棠,那些亲昵,毕竟存在过。 不够,还是不够。 他加快了速度,将两根性器的顶端捏在一起,快速撸动。 “呃,师父……”呻吟声里没有快感,只剩求而不得的痛苦与哀鸣。在他再一次用力之后,终于颤抖着泄了出来。 同时,他的自我的厌弃也达到了顶点。 云镜生还记得自己十几岁时的样子,那时他刚出八荒,跟着江衡来到中洲,他心里的欢喜快要跳出来了,他离开时的犹豫撕扯在江衡抱起他的那一刻得到了奇迹般的治愈。 他也曾短暂地得到过她的爱。 云镜生的左臂搭在双眼上,掩盖了缓缓流下的生理性眼泪。 他想自己大概是醉了,毕竟那是师父亲手酿的酒,任谁喝了也会醉吧。 他脱了外衫,想去外面清理一下。 摇摇晃晃地开了门,分辨了一下方向,往浴池的方向走去。 “谁在那里?”竹林中传来一声娇喝,云镜生一个机灵,酒醒了大半。 他下意识地回答:“师父,是弟子。” “镜生?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江衡的声音伴随着水声一同响起,前面是浮玉泉的方向,难道师父……云镜生掐了一下指尖,强迫自己不去想。 “弟子一身酒气,正要去沐浴。”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破绽,但他真的已经尽力地克制自己不发抖。 “匿风苑闲置太久,你来这里吧。”话落,江衡跃出泉水,一阵淅沥沥的水声砸在石板上,惹得云镜生一阵无措。 他定了定心神才拂开遮挡二人的茂密的枝叶,潜月楼与匿风苑一院海棠一院竹林,如今早已不分彼此。 江衡斜躺在榻上,半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知有没有发现弟子的异状。 “师父……”云镜生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我往泉中添了乳玉髓,此物对修行多有裨益,不要浪费。” 他知道乳玉髓,那是天权君特地为师父寻的,可以修补师父被霸道功法冲击的经脉。 云镜生将脱下的衣服随意地堆在地上,仅着亵衣进了池子。 他不敢回头,甚至有些懊悔,怎么就没有拒绝师父,她会发现的。 江衡在他身后有规律地吐息着,呼吸之间,云镜生的心里更乱了。 鬼使神差地,他回头与江衡惺忪的眼对上了,这时的他早就把什么秘密、种族抛之脑后,眼里只有江衡慵懒的媚态。 “师父……”,他又试探着唤了一声。 江衡像是没有听到,塌上的她没有任何反应。 “师父……” 云镜生爬出了泉水,移步到江衡身侧。怔愣了一会儿,才敢将手指摸向她的脸庞,那里是一缕散落下来的发丝。 师父,它落下来了,徒儿帮你。 碎发随着她身体的倾斜落入了唇缝中,云镜生深深喘了一口气,难以自抑地摸上了江衡的唇。 江衡没有醒,云镜生得寸进尺。 师父,我帮你。 江衡的唇被他揉红了,那缕发丝也被他揉进了唇齿间,他眼眶发红,呼吸急促地舔了上去,就着那缕发丝,疯狂又克制地舔咬着江衡的唇齿。 师父,师父……他在心里叹息,爱意快要将他淹没。 突然,唇下动了动,沉迷情欲的他一下子惊醒了。 他看着江衡清冷的目光,大脑一片空白,辩解的话都说不出,人赃俱获,怎么辩解? “你……”江衡奇怪地看着他。 云镜生抬头与她对视,反正不能再糟糕了,这样的他在师父眼里一定是丑态毕露,她会怎么惩罚他呢? 江衡却将手指伸向他的眼眶,为他擦去了眼角沁出的一滴泪水:“怎么哭了呢?不要哭,师父在这里。” 云镜生半跪着一动不动,任由师父动作,泪水像是被江衡的指尖牵引,一滴滴地往她的手背上砸。 江衡有些无措,只好像弟子对待自己那样,吻了上去。 她的唇落在了眼睛上,云镜生双目微阖,看不出在想什么,只是被动地承受着她的安慰。 唇渐渐向下,在他的鼻尖停留了很久,久到云镜生失去了耐心,以献祭的姿势奉上了自己的唇,像引颈就戮的囚徒。 他轻轻舔吻着她,江衡没有抗拒。师父对自己也是有感觉到,云镜生激动地又想落泪。 渐渐地,他不再满足于唇齿,一只手试探着抱上了江衡的腰,另一只手扯松了湿透的亵衣,他的身心都在叫嚣着对她的渴望。云镜生低喘一声,终于是臣服内心的欲望,甩掉衣物挤上了塌。 “师父,师父——”他呜咽着,江衡听后将手指从他的脸颊慢慢往上抚摸,插入了他的发间。 他不想去猜测师父这个动作是什么含义,他已经忍了太久,被欲望熏得猩红的双眼有些骇人。 他摸上了她的身体,动作毛毛躁躁甚至控制不住手上的力气。江衡沐浴完只罩了一件外衫,很轻易地就被他侵入了领地。他顺着江衡的小腹往下探索,修长的手指在穴口打转,眼里一半是羞怯一半是疯狂,心如擂鼓聒噪不休。 他试探着伸出一指,缓缓插入,指尖传来的紧致与湿滑险些让他不管不顾地插入,但他还是忍住了,只用龟头在穴口浅浅地戳刺着,没有章法的动作给他带来了窒息的快感,一个挺动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欲望的煎熬挤进了湿热的花穴。 “唔嗯……”过分的紧致让他险些一泄如注,他俯下身体与她交颈缠绵,克制止不住的呻吟从他喉咙里溢出,有疼痛,但更多的是满足。 “师父,师父……”他满含爱意地唤着,平日里冰冷刻板的俊颜被情欲占据,冰冷不再,只剩一片如火的热情,似要将身边人一同焚烧殆尽。 粗长的肉刃挞伐着娇嫩的花穴,即使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克制,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索取更多。 “嗯——啊”,他喘息着,动作逐渐大开大合,被操开的身体接纳着他的撞击,肉茎每次都能捣进深处,触到宫口,激烈的抽插令他的身体已经到了临界值,他强忍着射精的冲动,又是几下又深又重的捣干,才颤抖着泄了出来。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床帐中传来,云镜生缓缓睁开双眼,感受到下体熟悉的濡湿,心底一片荒芜。 第七章我光明磊落绝不护短,但是偏心 江衡和照雨到达藏云台的时候,云镜生与莫岑已经等在了那里。 “酸先入肝,苦先入心,甘先入脾,辛先入肺……”,照雨迷迷糊糊的咕哝声传随着她们的脚步声临近更加清晰。 看到弟子们迷惑的目光,江衡无奈解释道:“已经磨我一早上了。”小丫头知道她要去开原后使尽浑身解数要跟着一起,甚至主动背起了医书妄图用良好表现让她松口,掌门师兄要与师祖商议八荒之事,顾不上其他,两个弟子都随她下山峰内无人,这倒让她有些左右为难了。 “照雨师妹,我们此行目的地是柳家,你真要跟着?” 照雨一听莫岑提到柳家,瞌睡虫都跑光了,“就是知道去柳家我才更要一起,现在的柳照雨已经不是以前的柳照雨了,况且,有师叔保护我我才不怕他们!” 然后歪头看向江衡:“师叔会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江衡笑着摸了摸照雨的脑袋:“脾气不小,本事却不长。”虽是责怪的话,语气里却满是宠爱。 她当然清楚照雨的目的,她忍了这么久不动手,就是为了等照雨长大后自己解决,看来小丫头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看到二人都有了主意,一直沉默的云镜生说话了:“掌门那里需不需要告知一声?” “不必,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大人要是放在心上显得小气。”一句话给这件事定了性,只是“小孩的打闹”罢了,柳家若是揪着不放,那才是让人看了笑话。 江衡给照雨系上施了法术的斗篷,才让她踏上飞剑,御剑飞行虽然速度快,但十分考验修士的修为,若是修为不够,怕是会被飞行中带起的罡气所伤。照雨修炼还不到家,只能借助术法避免。 太虚界乃一海二山叁洲之地。 一海二山与叁洲有天堑阻隔,人烟稀少。 叁洲是分别占据了盆地、丘陵、平原的八荒、中州与北泽。 修仙宗门便位于中州最南,隐隐与昆仑山脉边界相接,隔洛水与凡间相望,每年自北向南求仙问道的凡人不计其数,洛水不知吞食了多少妄求与天同寿的凡人,其中不乏人间帝王将相。 从北澜宗到开原御剑只需要短短半日,一行人到达后先是停留在了北澜宗开在当地的酒楼。 酒店掌柜是北澜宗外门弟子,筑基无望后便自请下山,帮助宗门打理俗世产业,这也是大多数弟子的退路,在外面混个温饱富足还是绰绰有余的。 江衡带着几人进了酒楼,掌柜殷切地迎上来,将云镜生等人安排到后院准备好的客房后,才凑上前:“玉衡君,柳姑娘等您多时了。” 江衡点点头,示意掌柜带路。 此处与其说是酒楼,不如说是庄园,除了经商还用来探听消息、货物交易,以及像她今日一样,与不方便的人会面。 七拐八拐,穿过长长的回廊与开满桃花的庭院,来到一座小阁楼下,掌柜略一躬身:“就在里面了。” 江衡推门走了进去。 “啪……”她刚进门,一个黑物兜头袭来,这种暗算还是躲得过的,但她却伸手一抓,抓到了手里,原来是一个枕头。她摇摇头,反手往袭来的方向扔了回去。 “啊——”床上传来一阵嚎叫,“死鬼,去哪里偷香窃玉让老娘等了这么久,怕是外面有了小白脸吧!” “小白脸哪有你好用,即使是偷香窃玉我也挑人啊~”江衡掀开纱帐露出在床上裹成一团的好友。 看到好友苍白的脸色,心里一紧,坐上床拉过她的手臂想要探测一下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结果却被柳如兰挥开了:“没啥大事儿,死不了,多睡几觉就好了。” “我猜到这一趟可能不顺利,但没想到你会受这么重的伤,发生了什么?” 柳家精通锻造技艺,每年都会从大陆各地搜寻良矿,家族子弟受伤是常事,但柳如兰却被分到了二山之一的穹月山脉,此处五行元素活跃,稍有不慎便会命丧于此,她在临行前给好友塞了一堆法宝丹药符箓,看来没起多少作用。 “柳家看我不顺眼,斩草除根有难度,像这样使使绊子还是可以的,就是可惜我找到的那块锡木矿,要不是柳贰康一直在旁边监视我,我才不会上交,哎呀,现在说起来都心疼。” 柳如兰抱着被子在床上唉声叹气,江衡看她还算精神稍稍放心,但还是用灵力在她身上游走了一周,确认没什么致命伤才收回手安慰她:“我在这里呢,还用担心落入他人之手?明天就去给你抢回来,新仇旧恨一起报。” “哎,等等,你不会明抢吧……”柳如兰对好友一直是有些误解的,武德充沛智商堪忧,她怕好友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打上门把东西抢回来。 江衡冷冷地瞟了她一眼,高深莫测道:“山人自有妙计”。 得到柳如兰的一个白眼。 “柳家要怎么处理那块锡木矿?” 看江衡说起正事,她也坐直了身体:“柳家放出的消息是陨铁矿,陨铁矿虽然珍贵,却不是稀缺,要拍卖的陨铁矿就是柳家子弟在别处找到的,至于我带回的锡木矿,大概会落入柳乘云手里。” 柳家关系错综复杂,现任柳家家主柳去疾有叁子,叁子又开枝散叶,长子柳归鸣是柳乘风的父亲,如今这一脉只剩照雨,柳归鸣夫妇也早已仙去,不然不会让年幼的照雨受柳家磋磨。 次子柳归山有一子二女,柳乘风死后柳乘云便成了柳家长子。 叁子柳归海便是柳如兰的父亲,柳归海妻妾成群,叁房人丁兴旺,柳如兰只是妾室所出,向来不受重视。 所以这么好的东西柳家昧下留给柳乘云,真不怕事情败露后堕了家族名声! 中州有八宗门四家族的说法,这12个算是最顶尖的修行之地。 每个宗门都有自己擅长的功法或者技艺,开原柳氏精通武器锻造;兰陵王氏,擅长算术,精通布阵;河东谢氏,医术超群、精通炼丹;黎山白氏,通兽语,擅长御兽。 每叁年四家族都会派出族中弟子寻找天材地宝,灵兽珍草,到叁年一开的鬼市上交易。 但八宗门对交易物品有优先选择权,毕竟比起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灵石什么的都是俗物。 四家族难免藏私,只要不太过分八宗门向来睁只眼闭只眼,但江衡与柳家私怨过深,此次必然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了。 谈完了正事,江衡拍拍一脸颓丧的柳如兰:“照雨跟着一起来了,你要不要见见?” “啊?啊啊……”柳如兰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发现自己的样子更糟糕了,只好去抓江衡的肩膀,“你怎么不早说,我这个样子怎么见大侄女,你快,快,把我变得漂亮点。” “别摇别摇,要散了,你把丹药吃了带你去。”说着手里变出一个绿色小瓷瓶,递给柳如兰。 柳如兰却一下跳下床,跑到屏风后不知忙活什么,一边敷衍道:“晚上再吃。” 江衡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样子,叹了口气,将瓷瓶放在了床头,只希望她回来的时候能记得。 “你看,我是穿这件还是这件?”柳如兰拿着一件绿色和一件大红的衣衫,对着她比划,征求她的意见。 看到江衡眉头紧皱的样子,她无奈道:“只有这两件,我总不能穿带着谢家家徽的道袍去见她。” “我上次送你的那件广袖留仙法衣呢?” “还说呢,我试穿的时候被我那位二姐看到,强要了去,你也知道我在柳家的处境,为了母亲,只好忍了。” 柳如兰说得轻飘飘,但江衡明白她在柳家的困境,她有能力助她脱离柳家,可她的母亲却为了自己的爱情死活不愿离开,若是柳如兰自己离开,她的母亲在柳家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她的痴心真是害惨了自己的女儿。 江衡默不作声,在心底又给柳家记了一笔,然后出门吩咐掌柜买回了一件鹅黄色衣裙,柳如兰洗漱后换上,这么打扮起来,一扫刚才的颓唐。 “还行吧?”柳如兰转了个圈,期待地看着她。 “人模人样。”江衡不吝夸奖,得到的是柳如兰张牙舞爪的抓挠。 第八章报之以真心,师父还我颗假的 江衡带着柳如兰回了前院,云镜生一行人正等在那里。 “嘿嘿嘿,照雨小宝贝儿……”,刚才还对着她张牙舞爪的人见了照雨立马成了村头二傻子。 照雨看着扑过来的柳如兰,身子一扭,从她腋下钻了出去。江衡见了,不由得在心里鼓掌:好巧妙的身法。 小丫头都懂藏拙了,差点把她也骗过去,看来平日里没荒废,方才那一手放眼各大宗门,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柳如兰看着空掉的怀抱有些搞不清状况:“照雨,你忘记小姑姑了吗?我是小姑姑啊,带你摘苹果捡蘑菇那个……” “笨蛋小姑姑!”照雨气鼓鼓地将储物袋丢给她,“没有一丝长进……”。照雨学着严木深的样子苦大仇深地摇头,教训起了柳如兰。 “噗嗤……”莫岑先忍不住了,怎么会有比照雨还笨的笨蛋。 被看了热闹,柳如兰才不尴尬,让八九岁的小姑娘夺去贴身之物也不在意,反而凑上去捧着照雨的小脸:“小雨怎么这么瘦了?”又转头恶狠狠地问江衡,“是不是你没给她吃饱?” 江衡十分佩服她变脸的功夫。 照雨拍开她的手:“我在辟谷!” 看着她们闹作一团,云镜生适时出声:“掌柜那边已准备妥当,我们何时出发去柳家?” 江衡揉揉额角,看向不靠谱的好友,“看我做什么,我才不回去,我要留下陪照雨”。 江衡知道她是担心照雨一人留在客栈才这么说,无奈地跟她解释:“照雨一起。” 接收到柳如兰惊讶的眼光,照雨对她点点头:“有师叔在,我才不怕,况且,应该是他们怕我才对。” “哈哈哈”,柳如兰大笑,“不愧是大哥的女儿。” 这座酒楼就开在柳家不远处,所以柳如兰先带着她给的传音珠回到了柳家,毕竟她和柳如兰的关系一直没有放在明面上。 几人穿过长街与坊市敲响了柳家的大门,江衡并不想惊动柳无疾,递的是莫岑的帖子,因此接待他们的是柳乘云。 江衡与云镜生的面貌作了一些修饰,装作随从跟在莫岑身后。莫岑向柳乘云说明了来意,一是为参加一月后的鬼市,二是陪照雨探亲。 柳乘云虽疑惑莫岑大张旗鼓登门拜访的行为,毕竟自柳乘风死后柳家与北澜宗并无往来,但想到一月后的鬼市,料定这又是哪个攀关系打秋风的亲戚,为从柳家捞什么好处来的。 之所以叫鬼市,因为交易的是修者身陨后留下的法宝,四家族每年派弟子外出,除了寻找天材地宝,也是冲着陨落修士的储物袋去的。后来鬼市不断扩大,各大宗门也来掺和一脚,形成了如今的规模。 莫岑虽说对鬼市有点兴趣,但如果知道柳乘云这样揣度他,必然嗤之以鼻,若是下任家主这么小家子气,柳家气数就到头了。他感兴趣的不是鬼市,是死人尸骨上长出的接引死亡的绚烂花朵。 几人就这么被丢进了柳家后院,分到了一个破落的院子。 “师叔,这是我和娘亲还有爹爹的家。”照雨呆呆地站在院子中间,幼年时的记忆席卷全身,虽然那时的她年纪尚小,但清清楚楚地记得爹爹和娘亲是多么地爱她。对比父母死后的境遇,心中对她们的思念更甚。 两行清泪从照雨脸上滑了下来,江衡在一旁默默搂住她的肩膀,等待着掉进思念和过去中的孩子自己游上岸。 照雨整理好心情,对江衡说道:“师叔,我没事,我们把这里收拾一下吧。”然后转头看向莫岑:“莫师兄,不许偷懒,快去把门窗都打开!” 莫岑翻了个白眼:“知道啦,小祖宗。” 二人打打闹闹开始了整理。 云镜生看着江衡面露担忧,上前安慰道:“照雨师妹并没有沉湎于过去的伤痛之中,师父也该看开才是。” 江衡却低头苦笑:“柳家造下的孽,岂止这一件。” “算了,也该说说你了,为师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很快就回来,但也可能……” 也可能回不来了…… 她本该洒脱的,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相处多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叁个弟子她最放不下的就是云镜生。她不担心照雨,只要有严木深和寻无忧在一日,照雨就不会受欺负受委屈。 可是,云镜生…… “镜生”江衡拉过他的手二人一起坐下,“你还有家人吗?” 云镜生被她牵过去的时候一个激灵,师父怎么……可是听到她后面一句,一腔旖旎之情瞬间冷却。 “师父为何这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云镜生抽出手淡笑着看向江衡,他怕她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凉,再怎么不舍,也还是在两人中间竖起了一道墙。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替为师打点玉衡峰甚至北澜宗上下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好好关心过你。” 江衡顿了顿,像是在回忆,“我记得你入门的时候比照雨大不了多少,晚上睡不着喜欢往潜月楼跑,特别粘人,长大后性子反而冷了。” “为师知道你心里揣着事,你的性子也不像莫岑和晴烟,什么都憋在心里,我以前不问是相信你能处理好,但是现在……” 江衡深吸一口气,远眺的目光捕捉到一群春回的大雁,忍不住勾起了唇:“但是现在,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所以在走之前,为师希望能为你做什么,希望你能开心。” “师父打算做什么?”收起笑容的云镜生,显得有些无情,或许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从来没有让她看到过。 云镜生有些悲哀,他渴望的不是高高在上的补偿,况且她欠他的又岂止是十年。 大概他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式,他不该乖乖地做她的的弟子,就应该狠狠打碎她的傲骨,把她牵回八荒困起来锁起来,日日夜夜只能由他陪伴在侧,日日夜夜对她做他梦中的一切……不,他要做的岂止是那些,甚至要激烈千倍万倍,让她日日夜夜都要含着自己的精液哭泣,若是她真的受不住了,或许他可以大发慈悲地放过她一次,但第二日必须承受他加倍的惩罚。 云镜生狠狠压下即将崩溃的情绪,半垂着眼睛不敢看向江衡,怕她发现自己眼中浓烈的欲望。 “你要告诉我,镜生,我猜不到你的想法。”江衡没有发现他的不对,或许是发现了并不在乎,云镜生的思绪慢慢地滑向自己都未察觉的深渊。 不在乎当然猜不到,毕竟他见过她对待照雨的样子对待莫岑的样子对待晴烟的样子,唯独对他,那么无情那么不放在心上。唯独对他,为什么是他…… 云镜生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贪心,她应该爱他的,就像他爱她一样,他们两个自降生起就拥有了斩不断的联系,世上再也没有人和他们一样亲密。 他甚至为了早些遇见她,切断了自己的妖骨逃了出来。 可她是怎么对他的? 我想要什么?云镜生也问了自己一句,我当然想要你,只要你。 “你要去哪儿?”他听到自己平静地问她。 “八荒。”江衡又重复了一次,但仅仅给出了一个答案,显然,这不是云镜生想要的。 还是不愿意说吗? 他突然觉得如今的自己比遭人愚弄的丑角还要可笑,全心全意的付出对方却连信任他都做不到。 “呵……”他低垂着的模糊面容中传出一声气音,但这实在称不上笑,“师父还不肯说实话,放眼八荒,不,放眼太虚界有几人是师父的对手?” 江衡叹了口气,对弟子的刨根问底十分无奈,混沌之气可以说,天道的存在却是不可以暴露的,知道的那部分人都在魂坑里躺着呢。 “镜生,我有苦衷……” “我要师父好好看着我。”云镜生第一次打断她说话,并对着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只有我。” 这是什么要求?江衡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看着他,只看着他……会不会是从小太缺爱了?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被江衡飞快地捕捉到了,看来八九不离十。“缺爱”这两个字在她脑海里滚了好几遍,不管怎么说,都和她脱不了干系,都怪她粗枝大叶,忽视了弟子。 于是,江衡决定趁这段时间好好补偿他。 第九章不能把小爱变成大爱,就是不够爱 莫岑将里里外外整理好,回来看着师父和师兄之间奇怪的气氛,像是随口一问:“发生什么事了吗,师父?” “没什么”,江衡决定努力做到大弟子的要求,尽量减少和二徒弟的相处,看到莫岑过来起身往屋里走去,“照雨呢?我去看看她”,虽是问句,却没有等着莫岑回答的样子,急匆匆地就不见了。 莫岑一脸莫名其妙,看了一眼依旧坐着的大师兄,算了,即使他问了他也不会说,还是不自找没趣的好。 莫岑没有搭理云镜生,跟着江衡进了屋。 莫岑虽然已经用术法清理过,但还是能看出原本的杂乱与狼藉,墙边竖立的博物架空空如也,地上还有物品打碎的痕迹,这里,也有过一个的家。 “师叔你看,这是爹爹给我雕的玩具,还有娘亲缝的小老虎。”江衡接过来,小老虎针脚细密,跟小时候天璇师姐给她缝的一模一样。 小老虎沾了灰,这么多年过去布料有些褪色,里面的棉花也漏了出来,江衡把棉花塞了进去,用法术清理了一下表面的灰尘,把它还给了照雨。 这座房子里只剩下照雨手边的几样东西,其他的大概早就被柳家人搬空了。 照雨一声惊呼,“师叔,它亮了!”一个小巧的罗盘举到她眼前,这个罗盘也就照雨巴掌大,是她在一个炼器师的秘境中得到的,有极强的元素感知力。 锡木矿就在附近! 江衡又对照雨嘱托了一遍标记矿石的步骤。五行元素活跃的矿石可遇不可求,元素矿难采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它们对元素的亲和性,一旦沾染上其他元素,再好的矿石也变成了一块废铁。若被同元素的修者标记,便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心血来打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直到变成本命法宝。 所以江衡得知柳如兰寻到此物后并不心急,柳归山和柳归海早已结丹,他们坦坦荡荡交出来也就罢了,如果私藏,这件宝物只能落在柳家小辈头上,除了已经身死道消的柳乘风,如今的柳家没有人有这么大的魄力炼化此物,只能靠炼器师锤炼出雏形之后再标记。 她对着元素罗盘施了个咒,罗盘射出一条隐隐约约的绿线,穿过墙壁消失不见。 找到了。 接下来的事就靠照雨自己了。 她原本打算用混沌之力包裹给照雨带回去,既然她跟来了,就当做对她的磨炼吧。 江衡看着刚踏进门框的莫岑,对他招招手,趁大弟子看不到,她要把接下来的计划都和莫岑说了。 已经找到锡木矿,照雨成功标记后必然会惊动柳家人,她在这时候再出面,将此事压下,顺便把柳家欠照雨的一起讨回来。如此,宗门也能置身事外。 递帖子的时候莫岑就知道师父和大师兄一起行动,可他还是不爽,“师父放心吧,有我在照雨不会有事的。” “为师相信你,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如果这段时间师父冷落了你,你不要多心。”江衡怕安抚了那个这个又要出问题,先给他打一支预防针。 不等莫岑抗议,她立刻闪身离开,不然大徒弟上来看到,不好解释。 他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呢?江衡不理解,但这不妨碍她满足他们的心愿。 江衡回到院子,云镜生还等在那里。 她突然发现他貌似总是这样,一身落寞的样子,与周遭格格不入,总是站在她身后听她调遣,从来不会有意见,也从来不会有怨言。 忠心、听话、好用、没有存在感…… “镜生,我们走吧。” 他从石凳上起身,一语不发地跟在她身后,方才的情绪外露昙花一现,他又变回了那个高冷凛然的玉衡峰首徒。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柳家,柳家后门紧挨着一条热闹的街巷,远处的花楼传来不绝如缕的丝竹声,烟火气息浓郁。江衡心有触动,慢走半步与身后的云镜生并肩而行,甚至牵上他的手,十指相扣。 云镜生冷漠的面具终于绷不住了,他扭头看着她,想要看清她脸上是否有如他一般的无措与心动,明知这是自己的妄想,失望也是必然。 她大方且坦荡地牵着他,眼中有温柔有包容,却窥不见自己想要的爱。 你在期待什么呢?云镜生自嘲地想。 这就是她说的补偿吗?那如果刚刚他坦言自己想要她的爱,她会不会给?还是会扔了他? 云镜生恨恨地想,如果她不要他了,那他就再也不用苦苦压抑自己,做她听话懂事的弟子。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春日里的风还带着一点寒意,吹起了两人的衣摆,飘到身后纠纠缠缠又分离,像是蝴蝶。人群密集了些,云镜生不动声色地往江衡身边靠了靠,两人的手臂也贴到了一起,彼此交换着身体的热意。 “狗杂种,没要到钱还敢回来……”响亮的皮鞭声在大街上响起,“下次再不能让本大爷满意,就把你妹妹卖去花楼做千人骑的婊子”,那人又狠狠地抽了几鞭,看地上蜷缩着的东西一声不哼,自觉无趣,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进了赌场。 在他走后,地上那人才缓缓爬起来。竟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瘦骨嶙峋的。 他拍拍身上的土一瘸一拐的往这边走,路过江衡的时候江衡随手扔给了他一瓶丹药,连余光都没有分出去,就这么牵着云镜生和他擦肩而过。 “师父此举何意?” 她笑笑“为师心善”。 但其实是想到了妹妹和自己,那时候的她还没有成为星盗,蜷缩在垃圾星捡垃圾为生,弱小又可怜,某一天在垃圾桶旁边捡到妹妹的时候甚至想过要不要让她自生自灭,可谁让她心善呢。 想到这里江衡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却没注意到云镜生看向身后之人的眼神阴冷又恶毒。 二人进了酒楼牵在一起的手也没有放开,掌柜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恭敬地上前告诉她客房已经收拾妥当,就在幽静的后院。 江衡向掌柜道谢,掌柜有些受宠若惊,他早就听人说过玉衡君没有架子没想到这么平易近人。 掌柜本应该给她引路的,但是看到二人始终没放开的手,识趣的退下了。 江衡不懂云镜生心里却是门儿清,他知道掌柜误会了,不过他乐见其成。 二人来到后院,江衡把他送到客房门口,问的小心翼翼:“今日,还行吗?” 云镜生避而不答,甚至得寸进尺:“明天我要和师父去游湖”。 她想了想,照雨那里有莫岑和柳如兰看着,晴烟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就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看她答应的痛快他却不见好就收,“一会儿沐浴完师父帮我擦头发”,江衡继续点头,云镜生这才放过她。 回到房间,她懒懒的往贵妃榻上一靠,一动也不想动,当初单挑十只妖兽都没这么累。反正与弟子们相处的时间就剩这么几天了,不能留遗憾,她安慰自己。 一阵细微的破空声从外面传来,她皱了皱眉,本不想理会,但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还是起身来到窗边,打开窗户。此处临江,风景倒是极好,掌柜是花了心思的,可总有人要来破坏。 她看着外面发生的打斗。不,不能说打斗,当敌人太强的时候弱小的一方是没有还手能力的,而且,这场捕戮,很快就要结束了。 江衡伸手从窗外折了一支桃花,插在了瓶子里,关上窗不再理会。 过了一会儿,屋内响起了粗重的喘息声,江衡看了一眼凭空出现在房间中的男人,讥笑道:“真是不中用”。 “多谢玉衡君搭救。”男人咳嗽了一声,狼狈的姿态难掩美貌。 “你认识我?” 男人从怀里掏出瓷瓶,双手递上:“瓶中有北澜宗印记。” “给了你就是你的,不过……”江衡从榻上坐起来,“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会救你?” 这只小妖不仅猜到了她的身份,胆子也挺大,就不怕她像刚刚的修士一样图谋不轨?江衡心里这么想的,就问了出来。 “如果是玉衡君,在下甘之如饴。”一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似笑非笑,当真的勾人。 “你的价值还不够让我得罪黎山。”她漫不经心地揉着眉心,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处置这只小妖精。丢出去平白便宜了别人,但这东西她又用不到。 “玉衡君,在下是——碧血桃花。”男人终于抛出了最有诱惑力的饵,江衡也如他所期待的一般收起了散漫的表情,他知道,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第十章徒儿,你是知道我的,我和他什么都没 “脱衣服。” 听到江衡不解风情的要求,他顺从地脱下了外袍,接着是内衫,一件件衣物落地,男人逐渐赤裸。如玉的躯体上没有一丝瑕疵,完美的像是打磨了千百遍。 这可什么都看不出来。 江衡把他拽到榻上,压在身下,手从肩膀摩挲到小腹。 “玉衡君,这可什么都看不出来。”男人被她粗鲁的动作摸的生疼,“我名夭华,您一会儿可别叫错了”,他嗤嗤地笑。 江衡没有理他,手上摸着,心里赞叹不已,不愧是桃花妖,天生就是勾人的精怪,她会让他叫都叫不出来。 毫无阻碍地摸上夭华的下体,被他拦了一下:“在下是第一次,还请玉衡君怜惜怜惜”。 江衡才不管他是第几次,单手摸上了他半挺的性器,毫不怜香惜玉地掐了几下,把他掐的连连哀叫 “冤家,要被你掐断了,轻些轻些”。 实在不能看着她瞎来,只好用自己的手附上她的手,在肉棒上轻轻滑动,由慢及快,自得其乐。 挺会取悦自己,江衡心想,她可不能看着对方这么舒服,然后从储物袋拿出了一柄玉如意。 玉如意的柄接近扁平,就这么捅进去即使对方是妖也得交出半条命,没想到夭华只是眼角含春的瞥了她一眼:“玉衡君这么迫不及待吗?” 她无视对方明目张胆的勾引,摸着肉棒的手往下寻摸到后穴,用拇指在外面揉了揉,玉如意一插到底。 “唔嗯……”夭华的惨叫被她捂在手下,只传出阵阵绵长的闷哼,“敢叫出声的话,就杀了你”,他强忍着下身的痛轻轻点了下头,额角沁出了绵密的冷汗,纯粹是疼的。 江衡得到他的答复,用手重新握住了已经疲软的肉棒,玉如意也在他后穴里进进出出,忙活了好一阵,手都酸了,也没见对方有反应,“怎么还不射?” “冤家,再这样下去我就得被你搞死了”,夭华本以为对方的粗鲁是试探,没想到她是真不懂,那他这出苦肉计还真是白演了。 他缓了缓,拉过江衡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你揉揉”,江衡照做,对着他挺立的乳头揉了几把,另一边也没放过。“轻点,不要太用力”,她听着他的指挥,一路摸下去,重新握住耷拉着的肉棒,早就不像刚才一般精神。 “让我也摸摸你~”,他已经被情欲捕获,身边的人却一脸冷漠,他怎么能让她置身其外呢?“你弄得我太痛了,泄不出来……” 江衡没有办法,将衣服随手一扯甩在一边,然后抱起夭华把他放到了床上,中途玉如意不小心滑了出来,她捡起来重新给他插进去。 夭华痛的同时又觉得好笑,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难怪能被世界意识选中,这抵御诱惑的能力,比他上一任强太多了。 而且看她没有章法的手段,恐怕那位还没有得手吧……夭华感到一丝荒诞,宁愿忍受那样的痛苦都要来到中州,图什么呢? 想不明白就不再去想,夭华顺着江衡的腰部摸了上去,摸到被束胸紧紧包裹的胸部,心里暗骂一句,暴殄天物。 他把束胸扯开,藏起来的乳肉跳到两人中间,夭华呼吸急促了些,失去了刚刚的游刃有余,双手拉下江衡的肩膀,埋在她的胸里用力吮吸,“冤家,摸摸它,快摸摸他。” 江衡跨坐到他的身上,一手捏着性器,另一只手摸上后穴,同时抽送着,有些手忙脚乱,但还是记得不能让他发出声响,索性用嘴堵了上去,同时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和力道。 “呜呜——”夭华在她施加的快感中翻起了白眼,又疼又爽,呻吟也被她堵在了喉咙中,“啊哈”慢,慢点…… 明显江衡听不到他的心声,也不愿去听,现在她的心神都被烦躁和愤怒占据,她不知这愤怒从何而来,却被它驱使着去破坏去占有,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她猛地松开了他的唇,二人唇间扯开一根银丝,随着她的离开断在半空。他微粉的唇已经被啃咬的发红肿胀,唇缝中喘出的气息都带着桃花的香味,双目失神泪眼朦胧,漂亮脸蛋儿平添了几分妖媚。 夭华见她停下,挺立的阴茎与灼热的后穴都发出了抗议,他哼哼唧唧地往她身上蹭,用腰腹顶她,用肉棒戳她,可她不为所动。 “冤家,别停啊哈——不要停,干我……”理智早就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此时的他像一只发情的淫兽,被紧紧困在欲望的网中。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不对劲,却又止不住身体对她的渴望。 他像之前那样再次摸上她的胸,不大不小的乳房刚好被单手包裹,捏了几下犹觉不够,只好坐起来去舔。他的舌在鲜红蓓蕾上舔了又舔,另一只手揉捏着被冷落的乳头,细软的舌扫过的地方像是带起了一片火星,不仅点燃了他自己,也点燃了初次堕入情欲之网的江衡。 她已经明白过来,身体里冲撞着的烦躁是无处发泄的情欲,原来这就是欲望,江衡心想。 知晓了身心异样的原因,她不再克制,将身上剩余的衣物团成一团,一起扔到床下,双腿张开坐到夭华身上,揪着他的头发让他凑近自己的花穴,命令道:“舔”。 夭华早就万分渴望,顾不得自己肿胀到疼痛的肉棒,着迷地啃上她的阴户,舌尖试探着舔上阴唇,勾缠着穴芯分泌出的点点蜜液,不够,还是不够……花穴深处像是藏着一块磁铁,吸着他的舌头止不住地往里钻,他快要疯了。 他眼神迷离地喘着粗气,整张脸都被熏成了红色,本该是迷人的,但脸上却充斥着欲望无法满足的痛苦,额上绷起了几根青筋,有些破坏美感。 江衡看着他的丑态,决定先给他一点甜头尝尝。手又覆上了他的肉根,硬的和软的手感就是不同,她从顶部沾了一些粘液,涂到了茎身上,权当润滑。 玉如意还被他的后穴咬着,江衡抽了一下竟然没抽动,于是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放松”,回应的是他含混不清的呜咽,她失去了耐心,两只手共同发力,势必要把他送上巅峰。 可他绞缠的腿时时蹭过她的手打乱节奏,她只好把他翻了个身,以跪爬的姿势固定好,屁股正对着她方便她玩弄。 肉根和菊穴的双重刺激让他连连浪叫,双唇紧咬也抑制不住的快感传到四肢百骸,他就如同江衡手下的一个工具,被她捶打被她占据被她打上烙印,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沾上她的气味,直到再也离不开。 他会坏掉吗? 让他坏掉吧。 “夭华,你在走神吗?”江衡不悦的声音传到他耳中,她如他所愿记住了他的名字,他也如她所愿爽得发不出声。 他掀起朦胧的泪眼看着她,眼里都是涣散的渴望和沉溺,江衡勾唇一笑,知晓他快到了,又加快了速度把他顶的颤颤巍巍起起伏伏,凌乱的发丝粘在如玉的面庞上,有种凌虐的美感。 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肉根的马眼规律地翕张着,吐露出一股股透明的前精,后穴也没有被放过,酥麻的快感顺着他的脊髓爬上后脑,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肉根大幅抖动着,看样子快要泄了。 江衡加快了速度,发力的手抖动出了残影,夭华一声尖叫,她撸动肉根的手眼疾手快地堵在了马眼上,后穴中的玉如意也抽了出来。 “说,谁派你来的。”他没想到江衡选择在此时逼问,涕泪连连地摇头,连话都说不清楚“没有……没有……”。 对方像条脱水的鱼一样挣扎着,眼泪浸湿了枕头,他眼里流光溢彩的情欲也有些黯淡。 江衡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他,放开堵在马眼上的手指让他泄了出来。 噗嗤噗嗤的白浆浓郁又热烈,连她身上都溅了几滴。 一室生香。 夭华的肚脐、肉根、后穴也随着他的泄身开出一朵朵桃花,江衡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摸了上去,却只摸到滑腻的皮肉,但她确定那桃花绝不是幻影。 就在她抚摸着夭华身体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云镜生在屋里等了好久,也不见江衡前去,直到一阵异香从师父的住处传出,他担心师父,敲门却无人应,只好闯进来,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第十一章师父怎么会犯错,定是让妖艳贱货骗 云镜生愣在原地,眼睛蓦地红了。低低喊了一声“师父……”,嗓音干涩沙哑,像是她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江衡第一次感受到尴尬这种情绪,她粗心大意了,做这种事竟然门都忘了关。 夭华却不管二人之间奇怪的气氛,赤裸着身体坐起来,双臂攀上江衡的颈,枕在她的肩上笑得风情万种:“冤家,这人是谁,如此冒失”。 夭华的皮肉贴上来,江衡才意识到自己衣服还没穿,要了命了。 她心里有些责怪云镜生不懂事,这种时候怎么突然就不贴心了呢,关门让她穿好衣服啊先。 “镜生,你……”能不能先出去。 话还没说完云镜生噌地抽出剑,一步步向床边逼近,江衡瞪大了眼睛,他不会想弑师吧…… 江衡还是错怪了他,在他眼里自己的师父怎么会犯错,肯定是被外面的妖艳贱货勾引,迷惑了心智。 “师父被这来路不明的东西骗了,弟子这就除掉他。”举剑就刺,夭华却直愣愣地抱着她,也不知道躲。 来不及了…… 云镜生毫不留情的一剑刺了个空,床上的两个人凭空消失在原地。 失去目标,剑气飞到床后的墙壁上,砍出一道几乎穿透墙壁的痕迹。 “嗬嗬嗬……”他死死盯着两人消失的位置,握剑的手颤抖着,双目赤红,喉咙里挤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他守了她那么多年,从没有过一分一毫越界的举止,是不是因为这样,她才从不把他放在眼里?什么补偿,什么让他开心,都不过是为了弥补她自己的愧疚罢了。 她宁愿要一个狐狸精,都不愿意要他。 床铺上还有二人动情时留下的体液,他用剑将毯子挑到眼前,眼神阴鸷地盯着那块混着蜜液的白浊,貌若癫狂。 他,不想再忍了。 江衡抱着夭华从屋内瞬移到了一处荷塘,遮天莲叶很好地掩盖了她们的行踪,她松了一口气,从储物袋中拿出两人的衣服分别换上。 穿戴整齐回头看向夭华,本想骂他几句,却见他只是在身上随意系了一件红色纱衣,然后就笑吟吟地盯着她看。 江衡黑了脸,骂人的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毕竟穿上裤子不认人这种事儿败坏她的名声。她才会承认自己又被他勾到了。 “还不赶紧穿上衣服”,江衡转过身避嫌。 “人都是你的了,还怕看吗。” 她老脸一红,面上丝毫不慌:“休要得寸进尺。” 看她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他怎么可能让她全身而退,“用得到人家的时候雨露均施,用不到了就是弃之如敝履,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一剑杀了我来得痛快。总好过日后见你师徒二人冰释前嫌,只有我输了心,赔了身,成了别人的垫脚石。”夭华情绪激动,说到动情处还擦了擦眼角茶里茶气的眼泪。 江衡被他说的无地自容,想想自己的行为确实太孟浪了,既然是为了验明他的身份,当时就应该让云镜生动手,结果现在大弟子误会,她又惹上这么个麻烦。 江衡干脆破罐子破摔,坐实了负心汉之名,“别以为装无辜就会放过你,且说说,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何被稷神观追杀。若有欺瞒,正好送你回去丢给本座的弟子练剑用。” 与九尾狐双修可以提升修士的灵根资质,但妖本就修行困难,能够化形并凝出妖丹已是难得一见,像夭华这样的九尾狐更是可遇不可求,世人不知道的是,形成九尾有一个说简单但也不简单的条件——灵魔双修。 所以说到底,这又是她的一口锅。 “你说,稷神观的观主想和你双修?”江衡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虽说这狐狸精长得不差,又是九尾,绝对是用来提升灵根的不二选择,可那位观主她见过,一派仙风道骨,怎么会做出这种强取豪夺的事?他难道以为自己的魅力大到让一观之主做0不成? 因此夭华所谓的据实交代她只信了一分,还是看在这位观主的面子上。她相信稷神观观主绝对参与其中,就是不知道对方扮演什么角色,是否知道夭华能修出九尾是受混沌之气的影响,是否是天道给她找的帮手。 稷神观,祭的这个神不就是天道吗。 看来,她有必要去会一会这位观主。 “他们已经追了我叁天,要不是出八荒后我的法力被压制,连五成功力都使不出来,不然也不会被那群牛鼻子道士欺负。”夭华语气恨恨,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你出八荒的时候可遇见过其他妖族?” “唔……化形后我连开灵智的妖兽都没见过,更别提妖族。”这个没什么值得隐瞒的,即使他不说她不久后也会发现。 江衡呼吸一紧,没想到八荒的情况已经严峻到了这个地步。蛟族在她诞生之初就迁了出来,尚且折损了几十位族人,依夭华的说法,那些留在八荒的妖族,怕是凶多吉少。 “夭华”,江衡一脸正经,“我要去八荒一趟,如果你能帮我,事成之后只要不违背道义,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这个承诺分量可不轻,几乎可以说是整个北澜宗都能为他所用,可谁知人家不在乎,“冤家,还分什么你我,人都是你的,怎么用还不是你说了算。”他倾身旋坐到她的大腿上,二人鼻尖相触,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眼媚如丝,这般作态却妖而不淫,当真是个尤物。 江衡本就没什么道心,刚刚开窍的情欲本能让她哪里能对这样的温柔刀坐怀不乱,掐着他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放开时二人皆气喘不已,夭华拿着半硬的肉棒蹭她,却得到一个无情的眼刀:“正事要紧”。 夭华又在她脖颈上咬了好几口,看着深深浅浅一时不会消退的牙印,这才放过她。 二人所处的荷塘也是酒楼庄园的一部分,夭华穿戴整齐江衡才领着他出来,找掌柜给他安排了一间住处,离她与云镜生的住所有段距离。 江衡扭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掌柜,“还有事?” “没有没有,小人告退。” 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吞吞吐吐道:“若是玉衡君没有别的地方安置这位公子,小的还闲置一处私宅,若这位公子不嫌弃……” 夭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江衡一头雾水。 “多谢掌柜,此处虽说离玉衡君远了些,但那处既然已经被人占了,这里不是不可以忍受。” 掌柜的心里一阵佩服,不愧是玉衡君,这两位公子也是人中龙凤,竟能彼此忍让井水不犯河水,玉衡君驭夫有道啊。 江衡没听出他们打的机锋,摆手让掌柜的退下了。 “今天先到这里,你有什么需要和掌柜说一声就是,我也不会限制你自由,一月后随我去八荒。” 夭华眨眨眼,有些故作的天真和明目张胆的勾引在里面,“冤家,不留下吗?” 江衡离开的步子踉跄了一下,落荒而逃,怕把持不住又和他厮混到一处去。 身后传来夭华的哈哈大笑。 这位玉衡君还真是有意思,明明勾引起来这么容易,他的上一任却偏偏要走养成路线,如今让他捷足先登,怕是悔的肠子都清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他,应该是没有的,毕竟那人身上的混沌之气早就被他拔除干净,魔骨都断了,和废人有什么两样。 想他捉奸的表情,让人看了真是愉悦。 夭华对云镜生倒是没什么恶意,毕竟二人同出八荒,如果不是云镜生为了江衡自断魔骨,失去了承载混沌之气的能力,混沌之气也不会选中他让他觉醒。 他只是回报一下白日里他给他使的绊子,大概谁也没有想到,阴差阳错竟然把他送上了江衡的床,夭华打了个滚,埋进被子笑个不停。 江衡来到云镜生门前,想要敲门的手停在半空,哎呀,她还没想好说什么。本来嘛,男欢女爱本属常事,当师父的却被自己徒弟捉奸在床,怎么想怎么别扭,云镜生当时的表情不仅要砍了奸夫,怕是连她都想要一起砍了。 不行,这样不对,就像拦着父母找第二春的熊孩子,她得好好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她在门口踟蹰的这段时间,屋内的云镜生目露凶光,死死盯着门口。 在她和夭华消失之后,云镜生想如果她能一刻钟之内回来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刻钟转瞬即逝,他安慰自己,这么短的时间确实回不来吧,那只要她半个时辰能回来,他就忘了刚才看到的一切。 可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她才出现,二人在这一个时辰里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云镜生心如死灰,等江衡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敲响了他的门,他收起眼里的阴鸷,起身给她开了门。 第十二章师父有需要,为什么不找徒儿呢?( “哎,镜生,还没睡呢……”江衡尴尬地收回手,不过大脑的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灯都亮着可不是没睡。别慌,稳住,不就是被徒弟撞破了床事嘛,多大点事! 云镜生没有在意她的胡言乱语,只是轻轻地问道:“他呢?” 这如同呢喃的两个字,冲散了江衡所有的心思,她突然发现,自己在云镜生那里,可能真的不止是传道授业的师者那么简单。 她与他相处十二年,占据了他人生的大半岁月,可很少有人知道,十二年也是她的大半岁月。就算是颗石头,相处十二年也总该有几分感情,何况他不是,她也不是。 她来到太虚界后的很多年里,无可抗拒地吸收着来自天道的本源之力,身体不断被摧毁又不断被重塑,如同遭受神罚的普罗米修斯。 幸运的是,她的师兄、师姐、师祖在她筋脉寸断神魂分裂的几十年里,为她走遍一山二海叁洲,寻找哪怕能缓解一分痛苦的良药。大师兄严木深本是剑修,几十年下来,竟练得一手好丹;二师兄寻无忧本是游戏人间穷途放歌的闲云野鹤,现在他的剑却只朝向大陆极险之地;师姐玉绮莹与道侣的婚事一拖再拖,只是为了与她分担还未被驯服的混沌之力的反噬。 后来,她驯化了天道的本源之力,她们驯化了她的感情。 她不应该是个无情之人,不管是对师兄师姐还是对相处十多年的弟子。 “他……他不重要。”江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是镜生,你很重要。”所以不要多想,“你永远都是师父的弟子”,即使我会永远离开。 “弟子?”云镜生苍然一笑,“可是我不想只做师父的弟子,我希望师父也对我做那样的事。” 江衡悚然,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随之而来的是气愤。 “不要胡言。”她没有特殊癖好,这种不正经的念头一定要扼杀在摇篮里,“镜生,不管我身边有谁,你在为师眼里都很重要。” “可是我更在乎师父身边的人是不是我!”低沉的声音背后是难以窥见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他向来挺拔如松的身体打了个颤,如同无能者的啜泣,“师父也爱一下我,就一下,都不行吗?” 江衡觉得今天给他的刺激太大了,他才会有这种想法,只好宽慰他,“师父怎么会不爱你呢?比起师弟师妹,师父对你的偏爱你感受不到吗?”她看着自己用油滑的手段安抚失去安全感,心无依仗的弟子,她对他的痛苦作壁上观,清醒又狡猾地扭曲了这一切。 “呵呵……” 她听到云镜生放诞的笑声,直觉要坏,她的弟子含蓄内敛绝不会有这样的一面。 衣衫落地,他将半裸的躯体呈现在她面前,没想到衣物下的身材竟是如此清瘦,修长的骨架上覆盖了一层并不单薄的肌肉,肌理的线条十分流畅,只是几道从胸前蔓延到后腰的斑驳疤痕破坏了这份完美。 江衡震惊的看着他,连云镜生拉她的手都没有避开,因为她的顺从他心里一阵快慰,带她抚摸着那一道道曾经深可见骨的伤痕。 “这样的身体,会很丑吗?”他已经拉着她的手覆盖上了一只艳红的茱萸。 她一抽没有抽回来,不敢继续用力怕再刺激到不太对劲的弟子,“怎么会……”这样。 得到满意的回答,他的笑容正常了些,“那喜欢吗?” 江衡心里都是这伤痕的来历,是谁能将他伤的这么重,他怎么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被云镜生这么问,她忍不住想敲打他几下,她又不是变态,喜欢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迁就他的心意,“喜欢”。 “师父既然答应了,就不可以反悔。” 她答应什么了? “师父下次有需要,徒儿也可以帮忙,不许去找别人。”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这些伤口,怎么回事?”江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冷硬一些,尽量不让自己被旖旎的气氛影响到,尽量催眠自己弟子今夜的所作所为都是犯病,天亮了就会回归正常。 “师父想知道答案,就自己解开。”他抓着她的手摸上了性器,肉根早就已经在亵裤上支起了一个帐篷,龟头忍不住吐出一股前液,在亵裤上浸出一块明亮的水渍。 “啊哈——”柔荑与肉根甫一接触,即使隔着一层衣料,他也爽的发出了一声绵长的呻吟。 这声呻吟把江衡吓得魂不附体,她们白日里还是堪称仙门典范的正经师徒,不过几个时辰,怎么就往合欢宗的方向去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她甚至怀疑是否与夭华有关,九尾狐泄身会露出原型,弟子抵御不住,被狐狸发情的气息引诱是情有可原的事吧。 江衡被这糜艳的气氛折磨得尴尬异常,想要抽回的手被他紧紧攥着,“师父不要走……” 她闭上眼默念了叁句清心咒,然后主动握上他的肉根,询问道:“这些伤痕,怎么回事?” 云镜生对她的安抚很受用,但刺激太过眼眶通红,嘴里发出一阵阵毫无意义的呻吟,“动一动,师父快动一动……” 没办法,她上下撸动了几下,较之夭华那次轻盈许多温柔许多,直接让云镜生软了身子倚靠在她身上,她背后就是门,这个姿势倒是能撑住他软倒的身躯。 他沉甸甸的肉棒在她手里胡乱地戳刺,囊袋拍打着她的手背,她感到一丝不对劲,往下探了探,却被云镜生一个用力的顶撞往屋内退了几分。 二人相贴的身子也分开了,江衡舒了一口气,还没等拿回手,就被他拽着往床的方向走,这可不得了。 她知道,这时候只能智取,反抗的话怕是会两败俱伤,于是安抚道:“慢一点,躺到床上去,师父想摸摸你。”如出一辙的招数。 云镜生的脑子早就被沸腾的情欲煮成了浆糊,面对江衡的指令只有照做的份。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弟子——如果明日清醒后他还愿意叫自己师父的话,那些担忧等明日再问也不迟。 可她不知道,现在的云镜生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在他脱衣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向 她坦诚一切的准备,现在,只待她自己去发现了。 面对夭华她可以肆无忌惮,可现在这个是她亲手养大的弟子! 唉……江衡过去近百年的时间都没有今天晚上叹的气多。 她现在的模样看不到一分对情欲的享受,如此良辰,如此美景,她可真是——有那福没那命啊。 见她不动,云镜生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一根根吻过去,把江衡撩拨得耳根发热,当然也有尴尬。她赶快制止了他的动作,两只手摸上他的乳粒,用上了刚刚从夭华那里学来的技巧,对着形状美好的胸肌揉搓挤压。 揉捏完了胸肌,两只手转移到线条分明的腹部,每一块肌肉都被照顾到了,搓澡师傅都没她用功。 从亵裤遮盖的危险领域冒出了一丛茂密的毛发,延伸到肚脐,云镜生见她盯着看,问道:“师父是不喜欢吗?徒儿一会儿就剃了它。” 江衡赶紧拦着:“不不不,喜欢喜欢。”万一他明天发现自己的鸟无巢可归,那不是更尴尬。 江衡没有说谎,她现在努力揪着那丛腹毛,恨不能一根根给他缕清喽,甚至把这一丛都编成麻花辫,那也好过去脱自己徒弟的裤子。 “师父……” 别叫了别叫了,心底无能狂怒。抬头却是笑意撩人,“别急”。 云镜生只好顶着硬成旗杆的肉根,忍受着她慢吞吞的动作,眼里盈满了水雾,哪有半分平日里的冷傲。 她的手终于摸到亵裤,却没有急着往下拽,而是直接握上了挺立的肉棒,毕竟隔着一层,她心里尚可接受。 不敢太过用力,只是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龟头上下滑动,云镜生可不会这样放过她,“好玩吗?”即使眼睛里已经充满情欲,认真起来的语气还是会令人发凉。 他知道,一旦他放软态度,他的师父就会阳奉阴违地敷衍他。 看他生气,江衡怕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人又胡言乱语,不敢再摸鱼,两手并用将肉棒圈了个严实,卖力地动作。 如此罔顾尊卑的弟子,让江衡想用玉如意狠狠地捅他。 不行,这可不是路边随随便便的小妖精,即使她下得去手,她的师兄也会狠狠惩罚她的,只希望今晚的事情不要传到天权师兄耳中。 “师父走神了吗?”云镜生看江衡双眼放空,不知神游到了何处,终于按捺不住澎湃的情欲,想要自食其力。 他一只手捏上了江衡的乳尖,回想起寻无忧的江衡将他挥手扫开。 他的手被她拍的生疼,却顾不上这点疼痛,而是愤怒地盯着江衡“师父后悔了?” 江衡被他语气里的阴狠冷厉吓了一跳,立刻补救,抓着肉棒舔了一口。不得不说效果显着,刚刚还竖起刺猬的弟子立马变成乖顺的小猫。 “唔嗯……师父哪里学的这些本事。” 江衡怎么可能实话实说,看他软成这样,干脆把龟头含进了嘴里,不断用舌尖挑逗,几息之后,他终于颤抖着身体泄了出来。 终于好了,江衡长舒一口气。 看着倒在床上身体依然有些激颤的弟子,轻轻安抚道:“为师替你备水”。说完抽出被他拽着不放的衣角,溜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