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家的小辣妻》 第1章 玉娘 第1章玉娘 良玉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脑袋昏沉沉的,手腕还有隐隐的刺痛。 她支起身子,率先看见的却是头顶青色的纱帐,借着窗外的光,她隔着纱帐发现这个屋内的一切都很陌生。 昏暗的房间,古朴的桌椅,宽敞的漆花床,精致的梳妆台,落锁的木柜,看似个古代小富之家的置办。 她微微发怔,她这是……做梦了? 没等细想,便听见屋外传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声。 “大郎啊,玉娘她虽说是奴的身份,但嫁了你,就是你媳妇,等她怀上孩子,销了奴籍,以后就是我们李家的长媳。” 叹了口气,妇人又说:“玉娘年纪还小,你又这样粗鲁,她可不会害怕么? 那晚她不愿就不愿呗!你是男人,你要耐心些……” “我怎就不耐心了? 我看明明就是她不安分,瞧不上我一个粗人!” “嗐!我儿高大威猛,有啥看得上看不上的,等你们圆了房,再不安分也都安分了。” 见男人沉默,妇人又劝道:“昨日房里你对她用了强,虽说没成,但总归是不对的,后来我瞧见玉娘手腕上都是你攥的瘀痕,我这让人拿了些化瘀的膏药,你拿去哄一哄,夫妻哪又能有隔夜仇? 你说是不?” 听到这里,良玉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这是穿越了…… “只要她乖乖的,我会好茶好饭的奉着她,但若有其他心思,哼,就别怪我了。” 男子声音粗狂,一听就不好惹,原身又是个奴的身份,据自己所知古代的奴是可以随意买卖的,根本就没有人权,有时候连畜生都不如…… 良玉仰头望天,老天爷啊!我穷了一辈子,刚刚拆迁,身怀巨款,走上人生巅峰,还没来得及花你就让我穿了? 还穿成个奴籍出身的糙汉妻,这太坑了吧! 就在这时,门被人推开。 只见一个穿着靛蓝色袄裙的中年妇人手中拿着些什么,身后还跟着个剑眉星目的高大男人一同走了进来。 “玉娘,你醒了啊?” 良玉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她还没继承到原主的记忆,当下正是懵逼状态。 妇人对她柔声道:“玉娘啊,这次大郎确实是不对,不该跟你动手,我已经训了他了,他也知错了,你也不要因此而犟着,成婚了就好好过日子,大郎脾气是差了些,但只要你软和些拢着他,男人纵是如何冷硬,也要化成绕指柔啊。” 见她紧张惶恐的模样,妇人回头瞪了男人一眼,然后把手里的膏药瓶塞到了男人手里,“我忽然想起隔壁婶子还找我有事,你好好照顾玉娘。” 妇人给木讷的男人使了个颜色,然后喜滋滋的快步走了出去,并紧紧掩上了房门。 李深一言不发的在床边坐下,盯着良玉的手腕看了一会,然后粗鲁的将她的手拽了过来。 良玉疼的倒吸一口气,“疼……” 李深冷冷看她一眼,然后撩起她的袖管,女人纤细白皙的手腕上两道手指的掐痕红的刺目,让他不禁想起了昨晚将她抵在墙上的画面。 第2章 粗鲁的男人 第2章粗鲁的男人 他心中微烧,打开药膏,粗粝的指腹沾了些许白脂涂抹在她的伤处规律的打着圈,“苏良玉,你趁早熄了你那些心思,好好给老子当媳妇生娃儿,老子不亏待你,若再敢逃,老子送你到女楼去。” 苏良玉正盯着他手看,这男人的手掌异常宽厚,掌心的皮肤干燥滚烫,给她涂药的力度刚好,非常舒服,倒是个粗中有细的,可闻言还是一愣。 “女楼是什么地方?” 她抬起头,这才看清李深的样貌,他生的很高,约莫有一米八五的样子,宽阔的双肩,动作间可以从衣衫的隆起隐隐看出浑身肌肉结实匀称,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硬朗,只是他不爱笑,没有表情的时候令人生畏。 在母子俩进来之前,苏良玉跑去梳妆台看了下原主的长相,一张瓜子脸,五官秀美柔媚,是个惹人疼的好样貌。 这么漂亮一小美人,嫁这样一个粗鲁凶恶的男人,确实是委屈原身了,难怪不愿意圆房了。 “女楼就是一些娶不上媳妇的男人找乐子的地方,像你这样的进去,那些男人能弄死你。” 男人的声音凶狠里带着威胁,良玉说一点没怕也不可能。 良玉低下头,男人嘴上虽凶,但手上涂药的动作倒是一直没停,两人都沉默了一会,男人将药膏搁在她枕边,然后起身。 “疼了你就自己抹,我走了。” 苏良玉看着李深的背影,心中想道,这个男人好像也没他长的那么凶。 傍晚的时候,她的婆婆李钱氏仍没回来,怕是想给小两口多点独处时间,外面的屋头升了灶,饭菜的香气搁着窗户缝钻到了她的鼻子里,可却没人喊她来吃饭。 她扒在窗户缝,见李深一个人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里吃饭,桌上的饭菜色泽俱佳,苏良玉看的唾沫直咽,她有点犹豫要不要主动过去一起吃,可没想到的是,她这个便宜丈夫竟是三两口就扒拉光了,碗盘一锅端走,丝毫没有给她留的意思。 天色越来越暗,苏良玉捂着肚子坐在桌边喝水,越饿越喝,越喝越饿,这个死男人,一定是故意坐在院子里吃饭给她看的! 一大壶水下肚,突然感觉一阵尿急,她憋了一会,可渐渐有点憋不住。 良玉只能从床上起来,趿拉着绣花鞋,往房门走去,期间还撞了一下桌子,痛得良玉弯下了腰,好不容易打开门,却发现外面除了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也是一片漆黑,根本就没有人。 借着星光,隐约可以看出这座房子的布置,中间是个大庭院,四周都是房间,有点像是四合院。 良玉的房间正是在西厢房靠南的那一间。 说实话,这样的老房子,又没有灯火,良玉有点怕,很想退回房间。 但尿意实在来势汹汹,她又不知道李深住哪一间,只得哆哆嗦嗦的站在院子里喊人,“李深……李深……你在吗?” 良玉喊了大概四五声的样子,对面靠近北边的一间房子突然打开了门,男人散着头发披着一件薄衫出来。 “大晚上的,你又有什么事?” 第3章 血气方刚 第3章血气方刚 “那个,我想问问厕所在哪儿?” “什么厕所?” 大约是被吵醒不爽,男人的语气非常暴躁。 “额,就是恭房,对,恭房。” “最左边那间。” 男人指向与自己房间隔了一个房间的小房子,随即关上了门。 良玉轻轻在门外说了声:“谢谢。” 脚步还没来及离开男人的门口,里面男人粗狂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老子最后警告你一次,动静给我放小一点,再吵到老子睡觉,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良玉翻了翻白眼,快步离开。 走到厕所门口,一推开厕所门,她差点当场去世,一股浓重的尿骚味儿,熏得眼睛都睁不开,实在是太上头了。 借着外面的星光,良玉找到恭桶,捂着鼻子憋着气解决完人生大事,赶紧出了厕所。 到了外面,深吸一口气,才算是活了过来。 良玉寻摸着在院子里的水缸处,用木瓢接了水净了手,散了身上的浊气,才回了自己住的房间。 良玉这边将歇了下来,男人却闹腾了起来。 李深本来是睡下了,被良玉吵醒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听着她走路的声音,进了茅房淅淅沥沥的声音,出了茅房净手的声音,到最后关上房门完全安静下来。 李深莫名躁动起来,他今年二十五岁,正是男人血气鼎盛的年纪,别的男人这个年纪早就当爹了,只有他因一些事一直耽搁着,到了今年才买了个官奴当媳妇,算是成了家。 倒不是说他从未经人事,女楼他也去过,但里面的女人实在入不了他的眼,只实在憋得慌了他才去。 买原身回来,一是家里催得紧;二是看原身长得漂亮,买个女人回来便不用勉强自己去女楼混了,三是自己这个年纪,确实也该要个孩子了。 在李深心里,良玉也就比女楼里的女人稍稍好点,既有了想法,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当即起身,往良玉房间走去。 良玉此时正在房间里摸着饿的瘪瘪的肚子叹息,再不敢多喝水,上厕所实在是太麻烦了,只能逼着自己早些睡,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饿了。 丝毫不知道一个男人正在向自己房间走来。 由于李深步伐放得很轻,以致于当李深到了良玉房门口,良玉也没有觉察出来。 李深推开门,发出“吱”的一声,良玉终于听到了,但良玉丝毫不敢动,眼睛也不敢睁开,她想起以前看的恐怖电影,吓得脸煞白。 良玉支起耳朵听着,却再没什么声音,但她明确感觉到有东西过来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她的床边,甚至感觉到那块儿阴影慢慢地飘到了上方。 良玉心里害怕得不行,手指攥紧握成了拳,想着实在不行拼了算了。 她一下子睁开眼睛,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脸,根本来不及思考其他,良玉拽起枕头就是一阵摔打,边打边喊:“救命啊,救命啊,有鬼啊,有鬼啊……” 人被逼到极端爆发出来的力量是平时的好几倍,李深一个壮汉,猝不及防之下,愣是没招架住,脸挨了良玉好几下,有一下,刚好打在了李深的眼角,疼得李深深吸了一口气。 等李深制住良玉时,真是什么躁动都都没了,只想骂娘。 “你个疯女人,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良玉惊魂未定,听到李深的声音,方松了一口气,靠在床边定了好一会儿神,才带着怒气答道:“你大半夜跑我房间来干嘛? 还不出声儿,我以为是鬼,都要被你吓死了。” 第4章 吃饱喝足 第4章吃饱喝足 “这是老子的家,老子想去哪间房就去哪间房,倒是你,老子劝你趁早歇了你那点心思,不要惹得老子不开心,老子不开心了,也没你好果子吃的。” 男人终究理亏,只嘴上威胁了一把,便离开了。 留下良玉目瞪口呆,半晌,爆了一句粗口:“靠,什么人啊,真想打死这种混蛋玩意儿。” 然而除了嘴上骂几句出出气,良玉却是不敢去找男人算账的。 关上房门,又拖了桌子去抵着,良玉躺在床上,心里默默许愿:玉皇大帝、观音菩萨保佑,希望我醒来后,能在自己刚买的小公寓里。 一夜无梦,玉皇大帝和观音菩萨也没有保佑良玉如偿所愿,醒来时,她依然待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男人一大清早就出去了,良玉从房间出来时,院子里空无一人。 良玉在院子里逛了逛,找到了厨房,可惜的是,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橱柜上布满灰尘,一看就是家里不做饭的人家。 良玉饿的全身乏力,连抱怨的话都不想说了,此刻说话也是个力气活了。 良玉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知道天上的太阳越来越刺眼,终于,门外传来了锁摆动的声音。 有人来了。 来的人正是昨天的妇人,暴躁男人的娘。 妇人,也就是李钱氏,推开门看到自己大儿媳妇坐在地上,愣了一愣,随即忙扶起良玉。 “大郎媳妇,你坐在这门口作甚呢,莫不是还想着逃? 可不敢再有这个想法,且不说大郎不容得你逃,便是你逃出了,你一个奴,也寸步难行,遇见那起子坏人,轻者被卖去山里做共妻,重者卖去女楼,那一辈子可就惨了。” 李母十分担心良玉会跑了,大郎好不容易松口成了家,自个儿可得将这大儿媳妇看好了。 良玉陪着笑脸,“娘,我没想跑,您说的对,我肯定好好过日子。 我这是给饿得脱了力,就靠了一会儿,真没想跑。”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现在只想弄点吃的,填饱自己的肚子。 捂着自己饿的瘪瘪的肚子,她可怜兮兮地看向李母,“娘,你能不能给我点吃的啊,我真的饿得不行了,我真知错了。” 李母本来就是来给良玉送吃食的,自己儿子的坏脾气她十分清楚,自己不过来送些饭菜,大郎是决计不会心疼的。 虽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不能透露一丝一毫,还得帮着说些好话。 “大郎惦念着你呢,这不,他就让我给你送饭来了,大郎他就是表面看着凶了点,心里也是个疼媳妇的人。” 李钱氏提了提自己的篮子,拉着良玉进了正房,将饭菜一一摆出来,一碗炖肉,一碗青菜,一碗米饭。 说实话,饭菜卖相不太好,炖肉肥腻腻的,泛着白色,青菜蔫蔫的。 但良玉实在饿了,也顾不得这些就是了,忙拿起碗筷,一顿狼吞虎咽,只是那肉还是没动筷子。 李钱氏看良玉只吃青菜,以为良玉是不敢夹肉吃,心里生出几分怜惜。 第5章 想销奴籍 第5章想销奴籍 “大儿媳妇,多吃肉,吃肉对身体好。” “咱家条件不错,娶了你当媳妇,就会给你媳妇的待遇,万万不是那些将女奴做两用的不讲究人家,你只宽心给我生个孙儿孙女,到时咱们家定花钱托关系帮你销了这奴籍。” 听到可以销奴籍,良玉心中一动。 “娘,这销奴籍麻烦吗?” “这对一般人来讲,是挺难的,不仅要找秀才公担保,还要去县衙走门路,花费的银子大了去了。 可对咱家来说,却是容易得很,你小叔就是秀才,你家男人在县衙干捕头,咱家也不缺银钱使用,可不就容易得很。” 李钱氏谈及自家一脸自豪,不过李钱氏也确实有自豪的资本。 李钱氏出身商户,娘家是开米铺的,嫁的男人李柱做的是钱庄生意,家里自是不缺钱花用的。 生的两个儿子也出息,大儿李深自幼不爱读书,喜舞枪弄棒,在县衙做了捕头。 小儿李源,读书尤其有天赋,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了,如今在府衙里跟着一位有名的先生学习,可谓是前途无量。 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生下个女儿,现今她只盼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能够给自己生个小孙女出来,满足她多年的夙愿。 李钱氏说这一段,也有在大儿媳妇面前摆摆家底的意思,希望良玉能安心地呆在李家。 良玉不傻,赶紧再次做出保证,“娘,我晓得了,前段时间我就是没想清楚,脑子糊涂了,我以后一定好好跟大郎过日子,我保证。” 李钱氏听了良玉的再三保证,也高兴了,她就说嘛,自家这样的好日子,大郎媳妇怎么会舍得跑呢。 良玉陪着李钱氏聊了好些时间天,将李钱氏哄得高高兴兴,满意地离去,还说晚上过来接她去主屋吃饭。 期间,良玉也从李钱氏口中得知了这个世界的大概情况。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国家,称为祥云国。 国家以男子为尊,但由于女性数量稀少,故而女子地位也贵重,国家对女性特别优待。 生一女,赏银一百两,每月可领抚养费一两,直至女子出嫁。 男子伤女子性命者,绞刑,家产充国库;女子犯罪,则另有律列,最重罚入女楼,不伤性命…… 而这一切都与良玉无关,只因着良玉官奴的身份。 何谓官奴? 指的正是犯官的家人。 女子一旦为奴,除却无性命之忧外,不享受国家的一切优待。 此外,良玉了解到女奴想要销掉奴籍,除却前面李钱氏提到的方法,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生下女婴,报当地官府,可立刻销掉奴籍,恢复一切待遇。 可是,近年来,女婴的出生率越发低了,一个县,一年生下的女婴不超过20个。 良玉对于自己的身份再次吐槽不已,并打定了注意,一定要尽快想办法销掉自己的奴籍。 目前自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修复自己与这一家子人的关系。 一想到自己要去讨好那个粗蛮的男人,良玉就头疼得紧。 男人昨晚潜进自己房间明显就是欲行不轨,自己再去讨好他,岂不是主动送到他嘴边去。 第6章 富足之家 第6章富足之家 傍晚时分,太阳隐隐西落,良玉随着李钱氏来到李家主屋。 李家主屋也是一个院子,院子里的结构与李深的院子差不多,只是李家主屋更大些,收拾的也更利落些。 李钱氏引着良玉去了正房,拿了一些蜜饯果干出来让良玉吃,自己则往厨房去了。 良玉尝了一颗蜜饯,便放下了,这蜜饯甜得有些怪,不合良玉的口味,良玉喜欢酸甜酸甜的。 稍坐了一会儿,良玉无聊得很,起身往厨房走去。 进了厨房,李钱氏刚好将米洗好放在灶上,准备烧火。 良玉看李钱氏竟然自己做饭,心里不由有些疑惑,李家看起来也是富足之家,怎么家里没有奴仆伺候,还要主人自己动手做饭呢? “祥云国自近三百年来,女子稀少,国家的男子,十之四五娶不到妻子。 贫者,共妻,财富集中足以供养一家人,无妻者,亦无生活压力,故而再无因贫穷卖身为奴者。” 原来良玉无意识间将自己心里所想问了出来。 良玉接着问:“那达官贵族家里也是如此吗?” “自然不是,九品官员及以上家里可有奴仆五人,四品官员及以上家中可有奴仆十人,二品大员家中可有奴仆二十人,皇亲宗室家中则不计数。” “都没人愿意为奴了,这些奴仆从何而来呢?” “监牢里的罪人啊,他们可没有选择的权利。” “不怕这些奴仆起祸心吗?” “一瓶药下去,啥都不记得了,怕什么?” “……”良玉表示惹不起惹不起。 “明面上如此,其实有些权贵家里,也会养有一些门客,这些门客都是民的身份,在权贵家里干活,受到权贵的庇护。” “像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家里是没有奴仆的,但是却可以从劳力市集雇佣‘劳士’来帮家里干活。 比如,我们家现在就雇有三个劳士,一个每天早上送来前天晚上定好的食材,一个每天早上过来打扫房屋卫生,还有一个则是每日晚餐后来家里清洗一天的碗碟。” “那为什么不雇一个每日三餐过来做饭的劳士呢?” 良玉询问道。 “嗐!快别说了,我们家本来也雇了一个做饭的劳士,是这镇子上数得上名的好手,可前段时间那劳士家里有事要搬去别的地方了,便请辞了。 后面临时又雇了一个劳士,可那手艺实在比不上前面的那位劳士,做的饭菜我完全没有食欲,只好辞了他。 一时间难以找到手艺好的做饭劳士,就只好我亲自动手了,我做饭的手艺虽不如前面做饭的劳士,比后面那位可是强多了……” 闲聊的同时,良玉自觉走去了土灶边帮忙烧火。 这种灶和良玉小时候在农村见过的灶大同小异,良玉很快就上手了,倒是得了李钱氏的另眼相看。 在祥云国,由于女子贵重,女子在家从来不做饭和干家务,都是娇养着的,李钱氏自个儿也是如此,只是她从小就对做饭有兴趣,常常背着家人偷偷观察家里的劳士做饭,时间长了自然会一些。 后来嫁到李家,跟着李家做饭的劳士也学了一点点,高兴时,也会亲自下厨做个菜给家人吃。 即便如此,她在全权接下家里做饭时,第一顿也是鸡飞狗跳的。 因为她不会烧火,搞得整个屋子都是烟,吓得特意从外面赶回家吃饭的李父以为家里房子走水了,好一顿着急。 良玉并不知道李钱氏心里的想法,只是认真地烧着火,直到看到李钱氏拿出一块带皮的肥猪肉,放水里洗了洗,随意用刀切了两下,就要下锅煮时,忍不住就想到了中午那泛着白、肥腻腻的猪肉,不由出声阻止了李钱氏的动作。 “娘,这猪肉的皮不用火钳再烙一下吗? 您看,那皮上还带有一些细毛呢,那能吃得下吗?” 第7章 初展厨艺 第7章初展厨艺 李钱氏听了良玉的话,动作一顿,疑惑道:“火钳烙猪皮,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可是用烧烫的火钳将猪皮上的毛烧干净?” “是的,娘。” 李母是个善于听取他人意见的,让良玉将火钳在灶膛里烧红,自己一块猪肉一块猪肉的烙皮,玩的不亦乐乎。 良玉见了,低头笑笑不语,继续烧自己的火。 李钱氏将所有的猪皮都烙了一遍后,正要开始做菜,突然转念一想,看这大郎媳妇对这厨房的活儿理手的很,不如这顿饭,就让她来做。 想到做到,李钱氏当即开了口。 “大郎媳妇,我看你像是会做饭的样子,不如这顿饭你来做。” 良玉听了李钱氏的话,虽然惊讶,倒是没有慌乱。 在原来的世界,良玉无亲朋好友,也没有结婚,独自一人生活,都是自己在家做饭吃,以节省生活开支。 闲暇时,为了提高自身生活质量,她也通过网络平台学过一些厨艺,本人也有一些这方面的天赋,所以厨艺这块儿还是很拿的出手的。 良玉当即站起来,脆生生地应下了这做饭的差事。 “好啊,娘,今天晚上就请您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看良玉爽快地应下了这差事,李母也十分高兴,将家里还有什么菜一一交代给了良玉,让良玉随意做。 良玉看了下家里的菜,倒是不少,荤菜有新鲜的猪肉和鸡肉,素菜有白萝卜、土豆、蘑菇、黄瓜和白菜。 仔细询问了家里吃饭的人数,又看了看家里的调料,良玉决定做三荤三素,一个红烧肉,一个小鸡炖蘑菇,一个黄瓜炒肉,一个手撕包菜,一个凉拌萝卜,再来一个土豆浓汤。 定好了菜谱,良玉迅速行动起来,麻利地将所有的食材洗净切好备用,李母则是接手了良玉原先的活,帮着良玉烧火。 李母一边烧火,一边看着良玉有条不紊地准备食材、切菜、热锅、做菜,心里大概有了个数,这大郎媳妇是真的会做菜,手艺估计也不会差。 良玉二人在厨房里干得热火朝天,外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娘,我那媳妇是不是在你这处儿? 我刚刚回家,大门锁着,进了院子却没见着人。” “在呢,在呢。” 李钱氏应声从厨房出来,顺便给自己儿子倒了一杯茶水。 李深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忽然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肚子顿时“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李母也闻到了这股香气,虽没像李深一样肚子“咕噜”作响,却也是口舌生涎,胃口大开。 “娘,好香啊,这是新请了做饭的劳士?” 李深率先问道。 李母微微一笑,并不告诉他是良玉在做饭,故作神秘道:“你去厨房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深听了自个儿母亲神神秘秘的话,眉毛一挑,还真起身往厨房去了,他倒要去看看这做饭的劳士有什么名堂。 李深还未走进厨房隔着一段距离便看清了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这不就是自家买来的媳妇吗? 她会做饭? 看样子还做得挺不错。 第8章 叫夫君 第8章叫夫君 李母见自家儿子停在厨房外面不进去,走过去打趣道:“怎么,看你自己的媳妇儿看傻了不成?” 李深松了松筋骨,懒洋洋地答道:“没有,只是有些惊讶罢了,她会做饭也好,这样你同她也有些话聊。” “嘿,你这小子,我同你媳妇有没有话聊不重要,你同你媳妇要有话聊才是重中之重,你赶紧进去帮你媳妇烧火,我到门口去迎一下你爹。” 李钱氏白了自家儿子一眼,就往大门走去。 李深耸耸肩,并不放在心里。 他知道他娘的心思,可他娶这个女人并不是因为喜欢,他的心上人只有一个,即使那个人不喜欢他,早已成婚生子,他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厨房里,良玉正在拿碗乘锅里的红烧肉,没料到转个身,房里竟是多了一个人,吓得手里的碗都掉了。 眼看着好好的一碗菜就要倒在地上了,李深迅速一个矮身接住了碗,看了良玉一眼,然后稳当地将菜碗放在了案板上,随后一言不发地蹲在灶膛前烧火。 良玉见李深不说话,也没有开口与李深打招呼,心里却默默在吐槽着: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跟鬼似的,吓死个人。 厨房里一时静悄悄的,只有良玉翻炒锅里的菜的声音和灶膛里木材烧得“噼噼啪啪”的声音。 李深烧着火,看良玉一直不说话道谢,心里顿时有些不爽,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因着这点事就发脾气,故而也一直保持沉默。 他打定注意,只要那个女人不开口,自己绝对不开口。 这种沉默持续到良玉做完最后一个菜,而李深还在往灶膛里添柴火,良玉不得不出声制止他:“菜已经做完了,不需要再添柴火了。” 可是李深像没听见一样,自做自的。 良玉不由提高了音量,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喂,菜已经做完了,不需要再添柴火了。” 李深抬起头来,双目圆瞪,看着良玉:“谁是‘喂’?” 良玉没想到男人会对称呼较真,愣了愣,随即又重复了刚刚的话:“李深,菜已经做完了,不需要再添柴火了。” 李深听了这话笑了,随即语带威胁开口:“我看你失个忆,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我们什么关系,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 “……”良玉不做声,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呵,这不仅是脑子坏了,耳朵也聋了?” 良玉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个神经病,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接着跟男人对着干,与自己并没有好处。 “你到底要怎么样,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 “我是你的夫君,作为妻子,你该怎么称呼我,还要我来教你吗?” 叫什么? 夫君? 良玉表示自己真的是叫不出口,只能沉默以待。 李深看自己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良玉却保持沉默,心里十分不满意,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李钱氏过来催了。 “玉娘,菜好了没有?” 良玉松了口气,应了一声,赶紧端着菜出了厨房。 进了正房,看到饭桌前坐了一个身体魁梧的中年男人,相貌与李深有七八分相似,看着更沉稳些。 良玉明了,这便是李深的父亲了,低头唤了一声:“爹。” 第9章 故意 第9章故意 李父应了一声:“嗯,大郎媳妇辛苦了,你娘经常嫌每日呆在家里无趣,你若有空,便多来主屋陪陪你娘。” “是,爹,我初来乍到,有许多事物不尚了解,还需要母亲多多指点。” 良玉恭谨答道。 李父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对李母道:“准备开饭吧。” 随后进屋的李深正好将李父与良玉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心中越发狐疑。 自己这买来的媳妇,似乎从昨天醒来开始,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 在县衙刚见到她时,她在一众官奴中十分挑眼,其他女奴或是满脸悲戚,或是惶惶不安,只有她安安静静,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李深知道,这样的女人表面平和,其实傲在骨子里,并不适合做妻子。 只是女人那双眼睛让他有些恍惚,和自己放在心里的那个人的眼睛一样。 记忆里,那双眼睛通透了然,她只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而他就在那双眼睛下溃不成军,狼狈不堪。 因着这个原因,他买下了这个女人,带回家禀告父母,娶了她为妻。 婚礼一切从简,没有宴请宾客,也没有跪拜天地,只是让这个女人给自己的父母敬了杯茶,便算是礼成了。 他以为女人会不从,会吵闹,可女人没有,她还是很安静,当自己的父母问及她的名字时,她说她叫苏良玉。 若不是不经意间注意女人一直在用大拇指掐食指,李深也以为这个女人是认命了。 到了晚间,要睡觉的时候,女人终是没忍住,在他碰上她时,用不知哪里摸到的匕首袭击了他。 可一个女人是不可能赢得了一个长年习武的男人的,尤其是在男人有所防备的时候。 李深瞬间夺了女人的匕首,想要强要了女人,一样的眼睛,就当是他放纵了吧。 女人满目怨恨,被刺激到歇斯底里地咒骂:“无耻的东西,滚……我诅咒你,一生孤独,不得所爱,不得好死。” 一生不得所爱,触了李深的逆鳞,他用尽力气一巴掌甩在了女人脸上,女人应声而倒,头磕在床架上,晕了过去。 母亲问起时,为了逃离母亲的说教,他谎说女人是要逃跑,自己情急之下才动的手。 女人醒来,说自己前尘尽忘,李深是全然不信的。 如今,却有些难以分辨了。 四个人六个菜吃的干干净净,小鸡炖蘑菇和凉拌萝卜丝最合李母的口味,红烧肉则得了李父和李深的青睐。 吃了饭后,李母对良玉愈发亲近了起来,拉着良玉的手跟良玉说了许多这镇子上的事情。 从哪户人家又添了丁,聊到了哪户人家兄弟阋墙,直到李深出声儿说该回家歇息了,才不舍地放开了良玉。 回家的路上,李深在前,良玉始终不远不近的缀在李深身后,李深快她就快,李深慢她也慢下来。 李深见了,有意折腾良玉,故意步子迈得特别大,良玉便只能小跑着跟上,好不容易到了院子门口停了下来,良玉扶着院墙直喘粗气。 良玉知道男人路上是故意的,若她没有猜错的话,男人约摸是为了今天主屋厨房的事。 想到两人今晚要独处,良玉不由有些提心吊胆,这个男人脾性古怪极了,如果可以,她真不想与这种人打交道。 第10章 妻子的本分 第10章妻子的本分 回到院子,良玉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点燃白天时候找出来的蜡烛,坐在桌子旁发呆,打算等男人洗漱完后自己再出去。 外面水哗啦啦地响着,院子里有一口水井,良玉猜测男人可能是直接在院子里洗澡。 也不知道现在处于一年四季中的哪一个季节,天气比较暖和,良玉穿了两件衣服,由于晚上走回来时男人故意折腾,她出了一身汗,现在一身黏黏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可是现在良玉根本没法洗,一来良玉对这个家不熟悉不知道洗澡的地方,二来和一个陌生男人住在一个院子良玉也不敢洗,三来她白天的时候在房间里翻了下,发现房间根本就没有女性的物品,连一件衣服都没有。 处处不方便,良玉实在是烦躁得很,用手指蘸着水在桌子上胡乱涂画,最后还是受不住这一身的汗味,决心去找男人说说。 自己估计要在李家过很长一段日子,不可能永远只穿着一件衣服,最重要的是,自己手里没有一分钱都没有,总不能明天又饿着吧,基本的生活保障还是要去争取一下的。 等院子里的水声没了,良玉再三给自己鼓气,慢慢打开了房门,木门发出了“吱”的一声,男人光着膀子,转头看了过来。 良玉见男人光着膀子,脸有些红,再看到男人看过来的眼光,心跳莫名加速。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总感觉有一种奇怪的氛围萦绕在院子里。 良玉咽了咽口水,终是率先开了口:“那个,我有些事跟你讲。” 李深刚刚冲完澡,只下半身穿着一条褐色的裤子,壮硕的胸膛上还挂着几滴水珠。 他看着自从吃完饭后就避着自己走的人哼笑一声,“要同老子说话,就到老子房里来说。” 说完也不等良玉的反应,大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留下良玉在院子里干瞪着眼。 良玉在院子里十分纠结,自己若是进了男人的房间,男人很可能趁此对自己下手,虽然她有想过这方面,但…… 良玉在院子里徘徊了许久,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去男人房间,反正总有这一遭,早死早超生。 房间内,李深躺在床上也在想自己娶的这个女人,明明已经撕破了脸,却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李深不得不多想。 他不在乎这个女人是否真心对待自己,他也不怕女人搞小动作。 但是今天女人在主屋讨好自己的父母,赢得了父母的满意,在那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让他突然有了一种这样也不错的感觉。 女人突然的转变,究竟是在伪装还是真的失忆了,李深现在尚不能确定。 但只要女人保持现状,做好妻子的本分,他可以既往不咎。 这时良玉一步一步也移到了男人门口,她轻轻敲了敲房门:“我可以进来吗?” 女人的声音将李深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来,他挑了挑眉,站起来打开房门,也不管良玉什么情况,自己回到床上接着躺着。 良玉看他什么都不说,只能跟着进了房间,安全起见,走到屋子中间她便停了下来,不再往前了。 第11章 借衣服 第11章借衣服 顺着烛光,良玉快速扫了几眼房间的布置,发现李深的房间除了比自己大了点,摆设还不如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一个木橱和一张床外,连凳子都没有一张,蜡烛直接就放在了木橱上面。 男人看良玉进到屋中站了半天不说话,直接开口问道:“什么事,快点说。” “额,我想问问家里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我在我的房里没看见有衣服。” 良玉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衣服?” 男人将良玉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目光深沉了几分,“家里没有女人的衣服,你先忍着,明天叫娘带你去买几套。” 说完,男人停顿了一下,又问道:“你是想洗澡?” 良玉听男人问起,忙答道:“嗯。 回来时出了些汗,很不舒服,不知道家里沐浴的地方在哪?” 男人嗤笑出声:“沐浴的地方? 你没听见我是在院子里冲的澡吗? 哦,虽然家里没有女人的衣服,但男人的衣服还是有的,我倒是可以借你一件。” 男人说完,拿了一套自己的内衫扔给良玉,良玉前进了几步才接住衣服。 拿到衣服后,良玉依然站在原地没有离开,接着问男人,“那个,家里有没有浴桶?” “没有。” 男人似乎不耐烦了,由平躺着转为坐起来,看着良玉道。 良玉不由有些失望,接着问到:“家里有多余的盆吗?” 李深听了,脑海里莫名有了一些画面,嗓子似乎有些痒,干咳了两声回答:“厨房的橱柜里有几个盆,没有用过,自己去拿。” 良玉得了回复,说了句“谢谢”,赶紧离开了男人的房间。 李深看着良玉溜之大吉的背影,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自作聪明的女人。” 自感逃过一劫的良玉去厨房橱柜找出木盆,又烧了一些热水,将就着在自己的卧房里擦了擦身子,将汗湿的衣服换下,才舒坦下来。 收拾完后,良玉一脸舒适地躺在床上,用脸蹭了蹭枕头便闭上了眼睛。 昏昏欲睡之际,她突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一脸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啊,我忘了问他要银子了。” 睡到模模糊糊间,良玉感觉全身像是被石头压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猛地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衣衫大开,身上伏了一个男人。 良玉被吓得失声大叫:“啊……” 迅速抬起手,想要用手推开身上的男人,可她的力气太小了,无法撼动男人的身子。 男人发觉她醒了后,抬起了头来,仅一只手便钳制住了她胡乱挥舞的两只手,浑然不惧道:“醒了也好。” 良玉着急地想要用腿踢,却发现自己的两条腿被男人的腿钳制住了。 此时,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与身上男人之间力量的悬殊。 良玉心跳似鼓,声音发颤:“你是谁,赶紧走,我夫君在家,他肯定听到声音了,马上就会过来,他是警察,不,他是县里的捕头,很厉害的。” 男人哼笑出声:“夫君? 我不就是你男人吗?” 第12章 软硬兼施 第12章软硬兼施 “你? 你是李深?” 良玉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男人的脸,可不就是李深吗? 良玉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的怒火也在高涨。 李深摸着良玉细腻的肌肤,心里不无得意,嘴上也不饶人,调笑道:“下午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如今叫夫君倒叫的顺口了。” 不待良玉回答,他又说道:“这镇子上的毛贼,便是你再借个胆子给他,他也不敢闯我李深的院子。” 良玉:…… 她被男人的话气得不行,只能在黑暗中用力地瞪着身上的男人,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放开我,你压的我喘不过起来了。” 谁知听了此话,李深不仅对良玉的压制丝毫没松开,反而手愈发往下探去,良玉一惊,使劲地扭动身体,试图避开男人的手,却只是做了无用功。 只听男人闷哼一声:“别动,再动就别怪老子不怜惜你了。” 原来李深正好是跨坐在良玉的大腿上,良玉的避让扭动,却是愈加刺激了他。 良玉听到男人的闷哼声和讲话,脸一下子烫的不行,再不敢胡乱挣扎,只能僵着身子躺着。 “老子是买你回来做媳妇的,不是买你回来做摆设的,勾起了老子的邪火,今天晚上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老子是要定了。 你若顺着我,我自会顾及你,你若偏要做无谓的抵抗,等下吃了苦头就不要哭。” 李深掐住良玉的下巴,软硬兼施。 良玉明白,自己今晚是逃不过了,心里苦涩不已。 她闭了闭眼,小声说道:“我有两个条件,你若应了我,我便顺着你;你若不应我,我就是死,你也休想轻易得逞。” 李深听了良玉的话,本来放在良玉下巴摩挲的手停了下来,危险地虚握住良玉的脖颈。 “真是好大的口气,你在我面前谈死,难道你以为我怕你死吗? 你信不信我能让你求死不能。” 男人哼笑着,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不受良玉的威胁。 良玉不再说话,只是死死地瞪着李深,似是要用眼神凌迟了面前的男人。 二人对峙片刻,男人率先退了一步。 “好吧,老子给你这个面子,说说,什么条件?” 李深松开了良玉的脖子和双手说道。 “第一,我不要求你以后如何爱护我,但你要给我一个妻子应有的尊重和体面,要保证我的基本衣食住行;第二,我要你帮我尽快去掉奴籍。” “你倒是不傻。” 李深思忖了一会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可以。” “等等,第二条要有个期限,半年,半年内你得帮我脱掉奴籍。” 良玉突然觉得第二条有点漏洞,忙补充道。 “成,现在没问题了吧。” “没有了。” 双方达成协议后,李深松开了对良玉腿的压制,从床上下来,将屋里的蜡烛点亮。 在昏暗的烛火中,男人的身子慢慢覆了上去,不久,屋里就传出了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 羞人的声音持续了许久,直将天上的月亮羞得将云拉扯到自己面前挡住自己的脸。 第13章 突然的犯蠢 第13章突然的犯蠢 第二天,良玉一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男人的胸膛。 男人的胸肌发达,胸膛上有着浓密的毛发,正随着李深的呼吸起起伏伏,颇像以前在动物园里见到的大猩猩。 良玉强忍身上的不适,尽量不碰着男人,轻轻的转身,拉开了自己与男人的距离。 思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良玉既悲又羞,两辈子的第一次就这样给了一个粗鲁不熟悉的男人,她不甘愿,又能如何呢?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争取让自己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利益。 现阶段她只能跟着这个男人好好过日子,其他的,便只有等销掉奴籍再做打算。 良玉转过身时动静虽小,但身边的男人还是醒了。 李深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等良玉背过身后才睁开了眼睛。 李深躺在床上,看着女人的后脑勺,昨晚的一切在李深的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这一刻,他终于有了自己成婚了的现实感。 感受着阳光隔着门窗洒进来的光辉,李深告诉自己,就这样吧,娶一个不算讨厌的妻子,过着安稳的日子,已经是别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只要你守着妻子的本分,我答应了你的,就会做到。 我去外面买早餐,你自己收拾一下。” 李深起身穿衣,对着身旁的良玉说道。 说完,李深就出了房门,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洗漱声,接着,便是院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男人出去了,认知到这个,良玉很是松了口气,也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现在可没资格矫情什么。 从屋里出来,良玉拖着酸痛的身赶紧去厨房烧了一些热水,将身子清理干净。 看着身上的痕迹,良玉不由抱怨:“还是女子贵重的时代呢,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不体贴了,也太不讲究卫生了,都不清理……” 良玉收拾完自己没过多久,随着院门推开的声音,男人提着一个食盒也回来了。 男人走到正房,将食盒放在餐桌上,唤良玉,“过来,吃早餐。” 良玉应了声“诶”,走过去坐着,打开食盒,却发现食盒里只有一碗混沌,不由抬头看着男人:“怎么只有一份?” “老张家的混沌分量很足,我以为你一份吃得饱,就只买了一份。 你先垫一下肚子,等下我陪你出去买些家用,你再去吃点其他的。” 男人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皱了皱眉,像是为自己的失误判断感到不满意。 良玉莫名想笑,感觉这个男人突然的犯蠢有点意思。 良玉强忍住笑意,“咳,我的意思是,你不吃吗?” “我在外面已经吃了,这份是带给你的。 快一点,吃完还有事。” 说完,男人就快速出了正房,往院子里走去。 良玉拿起勺子尝了一个,皮薄馅大,料很足,但因着汤底不够鲜美,味道只能说是一般般。 快速填饱肚子后,良玉拿着碗去院子里清洗,还没动手,便被男人叫住了:“碗留着下午洗,你去正房坐着等我一下,我有事情要说。” 李深说完便往自己房间走去,良玉顺从地放下碗,又回到正房的桌子前坐着。 等了不一会儿,男人便过来了。 第14章 夫唱妇随 第14章夫唱妇随 李深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布袋递给良玉,布袋里有一串铜钱,一块大银子和几块碎银。 良玉看着递到面前的银子,有些不明所以,拿着大银子细细打量,只见银子中间刻了“拾两”二字。 “这是这个月给你的银子,你拿着看家里以及你自己需要添置些什么物件就自行去添置,剩下的就你自己收着,以后的每个月我都会给你十两银子做生活费。 除此之外,若是有比较大的花费可以跟我提出,我会再给你。” 良玉不知道现在的物价怎么样,但凭借男人说话的样子,她估摸着给的这个生活费应该是不少的。 银子虽然说是自己付出了才得来的,但基本的礼数良玉还是有的,大大方方地向男人道了声谢。 “好的,谢谢” 男人并没有回复。 随即,两人之间一片静默,尴尬的气氛油然而生。 李深对于二人的尴尬视若无睹,良玉却是受不了了,只得出言打破一室的静默。 “那个,你今天不用出门吗?” “老子不叫‘那个’,不要让我再听见这样的叫法。” 李深听了良玉的称呼皱了皱眉,脸上明显带出一丝不悦。 “那我该叫你什么? 要不叫大郎?” 良玉讪讪道。 “嗯,可以。” 李深也不想因着称呼与良玉再扯皮,便同意了下来,“以后,我唤你玉娘。” “可以,我没异议。” 到此,两人就称呼算是达成一致了。 李深对此比较满意,随即回答了前面良玉的问话: “成亲我有三天假,今天是最后一天,下午我就要回县里。 正常情况下,我每隔半月轮休两天,这次回县里,大约五六天便回来。” “等一下我陪你出去买一些急用的东西,顺便熟悉一下这梨花镇,中午去主屋吃饭。” 良玉听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二人便锁了院门往镇子上热闹的市集走去。 李深先带着良玉去的是成衣店,在成衣店里,男人让老板娘照着良玉的身形给良玉从里到外挑了两套衣服,外面的是两件衫裙,一件水红色,一件嫩黄色,俱是年轻鲜亮的颜色,衣服薄而不透,良玉很是喜欢。 李深看良玉喜欢,便直接问了老板娘价格付了银子,良玉隐约听到是“二两银子”,接着二人便在老板娘的笑容下走出了成衣店。 接下来,李深领着良玉去了杂货铺,在杂货铺里买了一个大浴桶,买了一些厨房用具和做菜需要的作料,约好时间让伙计送到家里,二人又回到了街道上。 “你还要买些什么?” 李深直接问道。 “既买了厨房用具,那便再买些米面回家吧。” 良玉想着自己在家里做饭,粮食肯定要买一些。 李深便领着良玉来到了一家米铺,并告诉良玉道:“这是我外祖家的铺子,以后家里米粮不足了,便来这找掌柜的,他会让小伙计给你送到家里。” 二人进到铺子里,米铺的掌柜看见了立马迎了过来:“表少爷,好久不见,您看需要点什么,我让店里的伙计给送家去。” 李深让出身后的良玉,向掌柜的介绍:“徐掌柜,这是我媳妇,你且问她。” “诶,原来是表少夫人,恭喜表少爷了,祝二位长长久久,幸福合满。” 徐掌柜对着李深和良玉二人拱了拱手,满面笑容。 良玉:“谢谢徐掌柜。” 李深:“谢谢徐掌柜。” 二人异口同声,说完后,又互相看向对方,随即又在同一时间移开看往别处。 徐掌柜在旁边看着二人统一的动作,乐不可支:“表少爷和表少夫人可真是夫唱妇随,默契的很啊!” 第15章 安心生活 第15章安心生活 良玉不知到李深是什么感受,反正自己是蛮尴尬的,被徐掌柜调侃后更是尴尬了。 又见李深看着徐掌柜,徐掌柜却看着她,良玉只能开口:“徐掌柜,我想买些米和面粉,大概一个月的用量就够了。” “好,我这就给你装去。” 徐掌柜亲自拿了布袋,在一块写着“优质精米”的标牌下的米柜前装着米,装完米后,徐掌柜又拿了另外一个稍小一点的布袋子,装了一袋面粉。 看徐掌柜都装好后,李深才出声道:“李掌柜,过过秤。” 徐掌柜快速的拿着去过了秤,向李深报了斤两:“表少爷,一共是五十斤米和三十斤面粉。” 李深拿出五两银子递给徐掌柜,说道:“徐掌柜,按主屋的规矩,每半年结一次账,一个时辰后,让伙计给我送家去。” “好嘞,表少爷,您放心,我一定让伙计按时给您送到。” “成,那我们就先走了。” 李深拉着良玉往门口走去。 徐掌柜送两个人到了门口,才道:“表少爷、表少夫人二位好走。” 从米铺出来后,良玉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面对徐掌柜她有种面对婆婆的紧张感,明明她面对李母这个正经的婆婆都是游刃有余,最后良玉将其归结于徐掌柜太热情的缘故。 思及家里做饭还没有油,良玉便主动提出来要去肉摊买些猪肉。 猪肉摊前,买了炸油的肥猪肉后,良玉看见肉摊上还有一扇排骨,想到中午要去主屋吃饭,便建议道: “大郎,我们再买些排骨去主屋吧,也添个菜。 “ “主屋里,每日不缺肉菜的,而且这排骨都是骨头,也没甚吃头。” 李深第一次听良玉叫他大郎,觉得有些奇怪,但莫名又有一些舒服。 良玉很喜欢吃排骨,连忙解释,“这排骨很好吃的,不仅可以做菜,还可以做成小吃,我们买些回去,我做给你尝尝就知道了。” 李深听了也不再阻止,便让摊主砍了一大块排骨用油纸包好。 良玉看了下,那块排骨估摸着得有五六斤,价格却是很便宜,摊主只收了十五个铜板。 购买了这许多东西,良玉对于这个世界的货币价值大致有了了解,一两银子等于一千个铜板,而一个铜板约等于现代的两块钱。 这样算下来,一个月十两银子便是相当于现代的两万块钱,对于自来生活节俭的良玉来说,算是一笔巨款了。 暂时没了生活压力,良玉表现出了难得的放松感,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一直在思考用排骨做些什么好吃的,连到了家门口都没注意到。 二人回到院子里后,良玉先将早上的碗洗了,又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拿到了院子里清洗了一遍,再简单的将厨房归纳清扫后,买的东西也基本都送到了家里来。 因着天气有些热,怕买的猪肉坏掉,良玉叫来男人烧火,自己将买的肥猪肉放进锅里炼油。 “大郎,你过来帮我烧个火,天气热,我把这肥猪肉先炼成油。” 李深没说话,直接去了灶膛生火,心里却觉得良玉使唤自己使唤的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明明昨天还躲着自己走,生怕自己怎么她了。 难道女人安心下来生活了,便是这个样子吗? 李深不甚明白。 第16章 恶声恶气 第16章恶声恶气 很快,良玉就将油炼了出来,装了满满一罐子,锅里金黄色的油渣加点盐,也是酥脆的很。 让男人将灶膛里的木材抽出来,将火熄灭后,良玉用碗将锅里的油渣盛出,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和碗一起递给男人:“你去洗洗手,尝尝这油渣,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李深听了良玉的话,接过碗和筷子,先是去了正房。 将碗和筷子放在桌子上后,转身去了院子洗了手,才回到了桌前。 却是没有立即吃,而是仔细打量了一下碗里的油渣,他在犹豫要不要吃。 李深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家里炼了油后这玩意一向是扔了的,只有那些不富裕的人家才会留下这个吃。 李深内心是拒绝吃这个的,但是看着碗里金黄的油渣冒着热气,再闻着传至鼻尖的阵阵香味,李深的嘴里却开始泛滥着口水。 终于李深拿起筷子,挟了一块油渣往嘴里送去,试探着咀嚼了一下后,从来没有吃过油炸食物的李深瞬间被味蕾间的美味被征服了。 满口酥脆,香而不腻,老天爷,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于是,等到良玉从厨房过来时,一碗冒尖的油渣堪堪只剩下了半碗多一点儿的样子,良玉忙阻止了李深还要往碗里挟去的手,“诶,别吃了,别吃了,这油渣吃多了容易烧心,等会儿午饭都吃不下了。” 被良玉阻止了后,李深也觉得自己失态了,有些恼让良玉看到了自己的窘态,又想到今天良玉一再使唤自己,便恶声恶气地掩饰道:“拖拖拉拉的,这都正午了,老子肚子都要饿扁了,快点走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良玉拎着买的排骨跟着男人后面,一脸莫名其妙。 都说女人的脸就像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这男人的脸,怎么比女人的脸变的还快啊! 到主屋时,李母正在院子里与一个妇人闲聊,见了李深和良玉二人来了,忙拉着良玉向妇人介绍,李深则是点了点头进了主屋的正房。 “杜家妹子,这是我大儿媳妇,唤做玉娘,是个可心的好女子,还做的一手好菜呢!” 说完,又转头给玉娘介绍:“玉娘,这是焦家婶婶,快快给你焦婶子见礼,她可是有着好大一个首饰铺子,好东西少不了你的。” 玉娘听了,便知自己婆婆与这妇人关系是很好的,便向妇人露出了自己前世练了许久的标准笑容,声音轻柔地道:“玉娘见过焦家婶婶。” 妇人是个爽利的性子,当即撸下了自己手上带的一个玉镯往良玉手上套去,说道:“看你婆婆那个刁辣性子,就惦记着我家那点儿家当,玉娘你快点给她生个小孙女,以后嫁到我家做我大孙媳妇,满足了她的心愿,可不好吗?” 玉娘听了,只作羞涩不语。 李母却啐了一口道:“你倒是想得美啊,我家若生下小孙女,那不得百家求娶啊,你却想着一个玉镯就哄了我家媳妇将女儿定给你,真真是生意人,会打算啊。” 妇人一点都不恼:“哎呀,竟然被你识破了,这真是人外有人啊。” 一语双关,此话毕,李母与妇人皆大笑起来。 两人又玩笑了几句,妇人请辞:“好了,我不碍你与新媳妇亲香,我先走了。” 第17章 抹不开面子 第17章抹不开面子 妇人离去后,李母领着良玉去了正房。 正房里,李深正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有一粒没一粒地吃着盘子里的干果。 见了李母和良玉进来后,才放下腿正经坐好。 “娘,今天下午我就回县里了,我媳妇就烦您多看顾着点了。” 李深开门见山,直接就将自己来的目的告诉了李母。 李母对于自己这个儿子也是无可奈何得很,虽然早就习惯了他这幅臭德行,但有些话她还是要提点的。 “我知道了,你这次回县里什么时候再回来? 现如今你成了家,便要多顾着家里一些,再不能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了,县里离咱们镇里也不远,若无大事,你下衙了骑马赶回来也是不晚的。 要知道你媳妇是个女子,家里许多事终究是要男人来办的……” “娘,我知道了,你莫再念叨,赶紧做饭去吧,我这都饿的不行了。” 李深不耐烦李母的唠叨,自己都二十五岁了,娘却总把自己当个孩子来念叨,尤其还当着良玉的面。 李深心里实在抹不开面子,只好岔开话题。 李母听到李深这样说,就知道他没将自己说的话放进心里,却也没办法了,只得做饭去。 良玉对于这母子二人的谈话不置可否,只提起李深放在桌子上的排骨,跟着李母去了厨房。 李深看良玉与自己招呼都不打一声儿,就走了,心里从自个儿家里就堵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他正要拿着果盘往地上掷发脾气时,良玉的声音从院子了传来了。 “娘,您别误会大郎,他在家的时候就嚷嚷着饿了,这会儿应该是急了。” “而且大郎在公事上多放心思是应该的,堂堂男子汉可不能被家里的事情绊住了手脚,家里的事情我都能搞定的,便是我搞不定,不是还有您老人家嘛不是?” 良玉劝慰着李母,她说这番话,一是为了让男人念自己的好,二是为了讨李母的喜欢,毕竟没有那个母亲会真正的怨怪自己的孩子,自己如果不作劝解,李母心里难免会以为自己心里真的生怨了,不利于以后的相处。 而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她说这番话实是为了自己,她一点都不希望男人日日回来,只要男人给她足够的生活费,男人便是几年不着家,她也只会拍手庆祝,万万不会有怨言。 这边李母听了良玉的话,心里舒坦极了,对良玉又满意上几分。 “你别替他开脱,你是个好女子,娘以后定将你当做女儿来疼爱,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娘,大郎若是敢欺负你,你也来找娘,娘来帮你教训他。” “诶,娘,我会的。” 说完,婆媳二人携手进了厨房。 正房里的李深收回了要摔果盘的手,对良玉的一番作态评价了句:“倒是生得了一张巧嘴,讨得了娘的欢心。” 虽然嘴里的话带有讽刺,但李深心里对于良玉还是喜了一分,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尽数散了,不再发作。 第18章 挡箭牌 第18章挡箭牌 厨房里,良玉打开油纸袋,准备拿出排骨用水清洗,李母瞧见了,满脸诧异:“怎的买了这尽是骨头的肉?” “娘,这是排骨,您别看这排骨肉少,做好了这排骨可比肉好吃多了。” 良玉一边将排骨放进木盆里,一边回答。 “嗨!这排骨还能比肉好吃,我不信。” 李母满脸不信,可想到良玉一手的好厨艺,又不由期待了几分,“你这样说,想必是会做的,那我便等着尝尝,看看这排骨是不是比肉好吃些。” 良玉笑了笑道:“娘,你就等着尝味儿吧,保管您喜欢。” 她打算今天中午做个排骨全席,先将五六斤的排骨尽数用木盆洗了后,沥干水分,再将排骨改刀,剁成一个个小方块,用一个干净的木盆盛起来备用。 因着中午李父不回来吃饭,良玉估摸着四个菜三个人应是够了的。 她一边有序地进行着准备工作,一边想着菜谱,最终决定做一个糖醋排骨,一个香辣排骨,一个辣炒排骨,最后再来个排骨汤。 良玉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李母帮着良玉烧火顺便帮良玉递递盘子,两人配合着,很快就将四个菜做好了。 做完菜后,良玉看还剩了好些排骨,想到男人吃油渣吃的香甜,便跟李母提出,将剩下的排骨做成小吃。 “娘,我这有个排骨小吃的法子,要不我将这剩下的排骨做成小吃,给您尝尝,若是大郎喜欢,也让大郎带些走。” 李母听了这话,当即打趣道:“你这话怕只有后半句是真的咯,大郎如今可是幸福了,不像我,只能做个挡箭牌哦。” “娘,你说甚呢,我这真是做给您尝尝的,大郎,大郎他只是顺带的。” 良玉故作娇羞,内心里却被自己的这作态稍稍给恶心了一下。 为了能够尽快在这个世界立足,自己真的是费尽心机,将看的各种宫斗宅斗电视剧里的桥段都拿来用了。 “好,好,好,是为我这个老婆子做的,大郎是顺带的。” 李母乐不可支,不再逗弄自己这个脸皮薄,扯个谎破绽百出的大儿媳妇。 良玉不再反驳,只将剩下的排骨用少量酱油、米酒和盐调匀拌好用碗装着让其入味,便与李母端着菜先去吃饭。 待菜上了桌,李深已经迫不及待了,先前说饿是假装的,但闻着厨房飘出来的阵阵香气,李深早就被勾起了馋虫,过了这许久,终于可以吃了,李深自是矜持不了。 因着糖醋排骨色泽鲜艳,李深先是挟了一块糖醋排骨,入口酸甜适中,不油不腻,口感丰富细腻,李深这不喜吃甜的人,也无可挑剔。 李深又挟了一筷子香辣排骨,细嫩酸软,麻香四溢,吃的李深眯了眼睛,一块排骨一口饭,满足的不行。 就着香辣排骨扒了半碗饭,李深才去夹辣炒排骨,蒜味浓郁,麻辣鲜香,比之前面的香辣排骨更是开胃。 李深越吃越是舒爽,心里想着自己娶得这个媳妇还真不赖,就这一手好厨艺,不说在县里,在这桃花镇,绝对是首屈一指。 李母比之李深也没好到那里去,吃相虽然没有像李深一样粗鲁,但只看李母一直没有停下的筷子和额角被辣出来的汗珠就知道了。 李母喜甜,香辣排骨和辣炒排骨虽也喜欢,但最爱还是糖醋排骨,而李深则是偏爱辣的,母子俩饭桌上俱是一言不发,只闻碗筷碰撞的声音。 第19章 无理搅三分 第19章无理搅三分 良玉见了他们的样子,微微一笑,给两人一人盛了一碗排骨汤,汤里放了红萝卜,正好给两人消消食。 “娘,大郎,莫光吃肉,试试这个排骨汤,口感清新,还可以解暑消渴。” 李母接了汤,喝了一口,点点头:“嗯,不错不错,别有一番风味,玉娘,你这菜做的是真好啊。” 李深则是不想喝汤,他想留着肚子吃香辣排骨和辣炒排骨,但顾及良玉已经将汤碗递到了手边,还是接过汤,浅浅的抿了一口,奇迹般的,嘴里的辣消除了大半。 李深不由又喝了一口,嘴里已经没有太多辣的感觉了,辣味被汤中和掉了,发现了这般妙处后,李深便将汤和菜搭配着吃。 一顿饭吃完,李深和李母两人心满意足,坐在正房的椅子上歇着,良玉则是接着去了厨房忙碌。 良玉先将炒锅置火上烧热,放入一匙盐,将盐炒至微黄后,放入花椒粉,炒匀制成椒盐粉,起锅装碗里待用; 再将已经腌制好的排骨裹上鸡蛋液和淀粉,放入锅内炸,炸至微微起壳便捞出,让其冷却。 待排骨冷却后,将其再度放入油锅炸,直至排骨均匀炸透,再捞出盛入碗内。 最后撒上椒盐,一道椒盐排骨便成了。 良玉先夹了一块尝味,排骨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嘎嘣脆,良玉自个儿吃的满意极了,她可以肯定,男人也会喜欢。 良玉将满满一大碗椒盐排骨端到正房时,吃撑了的母子俩还没有缓过来,依然靠着椅子瘫着,良玉见了,劝道:“坐着不易消化,还会积食,大郎不若与母亲在院子里走走,这样不仅可以消消食,对身体也有好处呢。” 李深听了良玉说的话,只含糊应了一声,身子却动都不动。 倒是李母,因着良玉的厨艺,对着良玉颇有几分信服,当即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李深不动,还去拉李深。 “起来,起来,没听见你媳妇说的吗,起来去院子里走走去。” 李母一边推攘着李深,一边说道。 李深被李母推得无法安生,又不能对自己母亲发脾气,只得顺了李母的意,站起来随着她去院子里散步。 母子两人绕着院子散步,一边走一边聊天。 李母:大郎啊,我看玉娘是个好的,你好好待她,再生个孩子,日子总会越来越和美的。 李深:娘,您老人家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李母:我怎么能不操心呢? 你弟弟倒是完全不用我操心,只有你,我是操不完的心。 李深:…… 李母: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性子,不知道像了谁,招人烦的很。 李深:娘,你要是想骂我就直接骂,别费尽心思找借口。 李母:我知道,你这混蛋小子内奸得很,放个屁都从来不会放空的,但我是你娘,你以为真能瞒过我? 李深:…… 李深:娘,你不要无理搅三分,有话直说,再胡搅蛮缠,我就走了。 李母:还我无理搅三分,我是你娘,我怎么都有理…… 直到李深做势要走,李母才停下来,说起了正事。 第20章 心上人另嫁他人 第20章心上人另嫁他人 李母:你实话告诉我,你心里是怎么看待玉娘的? 李深:还能怎么看待,就我媳妇呗。 李母:哼,媳妇,你看谁能对自己媳妇下那个重手,这也就是你媳妇是个官奴,没有娘家撑腰,这要换我们镇上任何一家有女儿的人家,你看人家一家能饶过你不? 李深:娘,那是她要逃,我没留神才下了重手。 李母:真当你娘老得不清醒了是吧? 人要逃在县里不逃,在主屋不逃,非得大晚上在你那个院子里逃? 再说了,她要逃,怎么还穿着一身显眼的红色衣服,岂不惹人眼球? 李深:……对此无话可说。 李母:你从小就脾气不好,性格桀骜不驯,做事从不留余旋之地,我扭了你好几回性子,也没能将你掰好了。 如今,你对妻子不温柔以待,反而是凶狠,如何能将家庭经营好? 妻子是陪伴你一生的人,你对自己的妻子都如此,外人又如何看你? 李深听着李母话里话外的担忧,不由放软了口气。 李深:娘,你知道的,我将一腔温柔都给了芸娘,我满心满眼都是她,对待其他的女子,我生不出半分柔情。 李母:大郎啊,芸娘再好,她终究嫁了别人,你再是喜欢,也成不了正果。 你要放下你执拗的性子,别执着于一个不可能的人了,要珍惜眼前人啊。 玉娘是个好女子,你既娶了她,就好好爱护她,万万不可因着不可得的芸娘而薄待她,最后误人误己啊! 李深沉默半晌,终是点了点头,自己早就想好了不是吗? 李深:我知道了。 李深:这些年来我也知道您为着我的事操心许多,以后我会尽量做好为人子为人夫的职责。 听了李深的话,李母不禁双眼一热,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她桀骜不驯的儿子,为着“情”这一字,苦了这许多年,如今,终于是要想通了啊。 李母:诶!诶!大郎你能如此想便是好了,我也放心了,只要你能从这件事走出来,以后便都是好事了。 盘桓在李母心头多年的乌云一下子散开了,心里宽慰了的李母快乐得不行,一边关心着李深在县里的生活,一边给李深说玉娘的种种好处,弄得李深哭笑不得,明明她与玉娘的接触远不及自己。 母子二人的话,良玉隐隐听了一耳,虽不是每句都听得清清楚楚,但也大致知晓了李深有心上人,心上人却另嫁了他人的事。 对于此事,良玉内心毫无波澜,只当做了八卦听听。 等到那母子二人消完食回来后,刚好椒盐排骨的外层也冷却下来了,这时候最是好吃,良玉出言让二人尝尝。 “娘,大郎,可好些了? 刚刚好我这椒盐排骨这时候的味道最最好,你二人试试味儿?” 李深与李母二人都没有拒绝,动作一致地从碗里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排骨一入口,二人皆是被这美妙的口感征服了,异口同声地发出了“嗯”的声音,大大满足了良玉作为一个厨师的虚荣心。 第21章 委屈 第21章委屈 因着李母和李深二人都很中意椒盐排骨这道小吃,良玉提议将这排骨均分成两份,主屋留一份,李深带一份走,但李母到底心疼儿子,另外提出了意见。 “玉娘,这些都让大郎带走吧,我在家里,想吃了,随时都可以找你做。” 良玉看李深没有推辞,便也应下了:“好嘞,娘。” 李母寻出两张油纸,与良玉二人将那椒盐排骨装上,但良玉觉着都装完太过不懂事,便还是执意留了一小份。 “娘,给爹留些尝尝鲜吧,再者大郎过个三五天便会回来的,现在天气暖和,也放不了许久。” 李母听了也不再坚持,媳妇有孝心,自个儿心里舒坦,便也受着些了。 “好,还是女子知道疼人啊,看那臭小子,就没有这份惦念他爹的心。” 良玉和李深二人辞别李母,从主屋出来往自家小院走去,路上两人也没说什么话。 回到院子里,李深从房间里拿出收拾好的行李,便要往县城去。 良玉送至院门口,将手里的椒盐排骨递给李深,对李深轻轻说了一句:“一路平安。” 李深接过油纸包,听到良玉说的那句话,突然感觉胸口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他转过身认真地看了一眼良玉,粗声嘱咐道: “从来只有老子招惹别人,还没有人敢招惹老子,你好好在家里呆着,有解决不了的事就去主屋找娘。” “诶,我知晓了。” “嗯,你进去吧,我走了。” 说完,李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送走了男人,关上院门,良玉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彻底放松了下来。 别看在这里只呆了短短两天,却比良玉加了一个月的班还要累,时时提心吊胆不说,还要压抑自己的本性,对着强迫了自己的男人讨好卖乖,老天爷简直是丧心病狂。 放松了下来,一身的酸痛感便再难忽视,趴在床上,想着自己这短短两天的悲惨遭遇,良玉不禁落下泪来。 哭了一场,将心中的委屈尽数发泄了出来后,良玉好受许多。 擦干眼泪,她又变成了一个坚强的现代女性,毕竟生活总得继续。 平复了心情后,良玉压下身体的不适,寻出了放在杂物间的浴桶,将其挪到院子里洗刷干净,再将其挪到了自己的房间。 随后去了厨房,用烧水的锅,烧了满满一锅热水,用木桶分了五次提进了房里,其中四桶倒进浴桶里,一桶留着等会儿水凉了再加。 在被雾气萦绕的房间里,良玉累得气喘吁吁,短暂的歇了口气,她又去院子里提了一桶冷水到房间李,用以调节过热的水温。 一切准备好后,她从衣橱里翻出新买的两套衣服,稍稍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嫩黄色的一套摆在床上,作为换洗衣服。 良玉脱下身上的衣服,慢慢的跨进浴桶,蹲下去让浴桶里的水完全浸到自己的身子,刚刚接触到浴桶里的热水,良玉便不由“咝”了一声。 针刺般的痛从那处传来,良玉却只能忍着,过了会儿,应是适应了水温,倒是不那么痛了。 良玉撩着水认认真真地清洗着身子,忽视昨晚男人留下的几个青紫色的印子,这身肌肤白皙营润,滑腻弹嫩,以良玉的眼光来看,实是不可多得。 不由自嘲一笑:“自己如今简直是脱胎换骨,也算是达到了变成美人的愿望了,只是这代价大了些。” 第22章 上辈子 第22章上辈子 这个澡泡了许久,直到良玉感觉有些昏沉了,她才从浴桶出来,穿上备好的衣服,将门窗打开通气,天边的太阳已不再高高挂起,而是缓缓西去。 良玉将换下来的衣服拿到一边用木盆着,留着明天洗,再用桶少量多次的将洗澡水从房里提出来。 为了避免刚洗完澡又出汗,良玉也歇了很多次,等到终于将这一切收拾好,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臂,良玉点燃蜡烛往厨房走去,抓了一把米洗净放入锅内,倒入一碗水,加几块姜片,再加少许盐,最后盖上锅盖。 良玉将灶膛里埋着的火炭拨开,放入一小把干草引燃,放入两块木材,不一会儿锅里就冒出了热气。 待到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声后,良玉便不再烧火了,就着小火焖了大约半个小时,揭开锅盖,再撒上几粒精盐,一碗简单的姜片粥便完成了。 吃完了粥,将厨房略微整理了一下,良玉回了房。 昏暗的房间里,良玉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身体其实已经感到很疲惫了,心理上也很想睡觉,但是思维却还十分活跃,良玉猜测,可能是今天自己心眼玩多了留下的后遗症。 睡不着的良玉,开始想自己的前半生,或者说是上辈子了。 她记得,在自己初中以前,家里虽然穷了一点,但也是幸福的。 爸爸是建筑工,妈妈则是在超市里当售货员。 爸爸妈妈感情很好,从没红过脸,两人只有自己一个孩子,所以从来没让自己受过委屈。 可自己刚刚升入初中,爸爸就在工地上出了事,从架子上摔了下来,送到医院里抢救,却没能救过来。 妈妈伤心欲绝,却因着自己还小,撑了下来,良玉永远记得,在那个炎热的夏天,自己感受到的刺骨寒冷。 工地赔了自己家三十万,妈妈拿着赔款和以前存下的钱在镇上买了房子,完成了爸爸生前的梦想。 此后四年,妈妈一个人供养着自己上学,虽然如往常一样工作,但再没见妈妈笑过,逢年过节,家中的气氛低沉得吓人。 第五年,妈妈确诊脑癌,因着花费巨大,治愈几率太低,妈妈瞒着自己放弃了治疗。 在一个晚上,妈妈服农药自杀,只给自己留下薄薄一张信纸,信纸上也只有短短几句话: 良玉,妈妈陪爸爸去了,你要勇敢,好好地活着。 家里的零钱、银行卡、户口簿和房产证都在旁边的抽屉里,你自己好好拿着。 爸爸妈妈很抱歉留下了良玉一个人,但良玉记住了,你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良玉从此在世上再没了亲人,妈妈留下的钱不够良玉上大学,良玉便只读了高中。 高中毕业刚好十八岁,踏入社会得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厂里当了一个普工,做了一年,便去了一家小公司当前台。 此后,她干过工作,服务员、销售员、幼师、摆地摊…… 最后的一份工作便是在一家餐饮店当店长,工资尚算可以,饿不死撑不到。 再后来,爸爸妈妈留给自己的房子拆迁,得了拆迁款两百万,却还没来得及花,便已是沧海桑田。 到死,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孩子。 回忆起来,短短一生,满是心酸,实是人间不值得。 如今换了一种人生又能怎样呢,又是一手从头再来的淡牌。 第23章 别来无恙 第23章别来无恙 从镇上往县里赶的李深,先是去了镇上最大的客栈,取了自己寄养在客栈里的马。 李深将马寄养在客栈里,主要是因着镇子里的院子地方小,没有建专门的马厩,家里更是没有聘请劳士,无人代为照料。 放在客栈寄养则不一样,不仅有专门的马厩,客栈的伙计也会准时给它喂食和洗涮,他只需付些许铜板就好,既省心又省力。 李深从客栈取了马出来,牵着马往镇子外走,不料刚走出镇子,就看见一辆马车迎面而来。 架着马车的男人,他认识,他这辈子最最痛恨厌恶的人。 李深驱马往路中央而去,故意驾着马立在路中,不避不让,迫使对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嘶~” 紧急停下来的马嘶鸣一声。 驾着马车的男人,身着青衣,面目俊朗,周身带着书生气,一派风流人物,与李深的粗糙完全不同。 此时,青衣男人手握缰绳,双目似寒星射向眼前挡道的李深,面上满是不愉:“李深,你为何挡道?” 李深却看也不看问话的青衣男人,一双眼只死死地盯着马车,像是要透过帘子去看车里面的人。 青衣男人看李深这般样子,顿时大怒:“好生无礼的狂徒。” 说话的同时,一马鞭朝着李深的面部挥去。 李深看着迎面而来的马鞭,丝毫不惧,一手扬起自己的马鞭,缠了上去。 两个男人就着马鞭开始较劲,不过须臾,青衣男人便开始有些吃力了,额际渗出汗水,双手青筋鼓起,反观李深,却是面无异色,稳当得很。 就在青衣男人马鞭即将脱手时,帘子里面一直没做声的人出声了:“李家阿兄,你常年习武,我家夫君却是习文的,你以武力与我夫君比试,怕是胜之不武。” 这声音低柔婉转,李深曾经在梦里听过许多次,恍惚间,他不由松开了自己手里的马鞭。 马车上的男人不料他忽然松手,为防甩过来的马鞭伤及车里的妻子,只能用力将其往侧边甩去,惯力之下自己也差点摔出马车,幸得后面的女人扶了他一把,才稳住了身子。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由于掀开了帘子,马车里的女人的面孔终于暴露了出来。 一身素青色的罗裙,腰身处绣着几只成双成对的鸳鸯,显得腰身纤细无比,头上只簪了一根比翼鸟形式的木簪。 面目素净,只轻轻描了眉毛,口胭都没用,但因着五官精致,却是清丽无比。 自听到女人的声音,李深便好似失了神,心跳的飞快,全身的血液都在冲击着心脏,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待到女人掀开帘子露出面目后,李深更是像看到了心爱的东西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闭了眼女人就会消失。 对面的男子看到李深这般目光炙热地看着自己的娘子时,心里气炸了,立马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李深的视线,双目满是厌恶和防备的望着李深。 被挡住了视线后,李深终于收回了目光,慢慢出声道:“芸娘,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第24章 挤兑 第24章挤兑 叫芸娘的女子慢慢地从自己的夫君身后移步出来,大大方方向李深点了点头:“一切安好,多谢李家阿兄挂念,闻听李家阿兄前几日觅得娇妻,小妹与夫君在此祝二位恩爱百年,早生贵子。” 青衣男子听得此话,脸色好转了许多,也笑了开来,双手抱拳向李深贺道:“李兄大喜,大喜啊,是我与芸娘怠慢了,竟是不曾送得贺礼,难怪李兄要拦我的路了。 李兄放心,待我二人进得桃花镇,便去拜见伯母和嫂子,送上贺礼,给嫂子赔罪。” 听得芸娘夫妻二人明里暗里的暗示和挤兑,李深心里狂躁不已,可他不能也不愿在芸娘面前发火,只得勉强道:“芸娘过于客气,以你我两家之情谊,哪用如此。” 说完不待芸娘夫妻回答,又追问道:“芸娘,我观你面色不若从前在家时好,可是这路星河待你不好? 若他待你不好,你只管直说,我定替你讨回公道。” 这话当着夫妻二人的面问,无礼至极,便是那芸娘面色也不愉起来,连李家阿兄的称呼都不叫了,直言道:“李家大郎多虑了,且不说夫君待我极好,便是夫君有所怠慢,芸娘也有兄弟及父母高堂在,倒不用劳烦李家大郎。” 说罢,芸娘扯了扯路星河的袖子,自己便将帘子放下了。 路星河对着面前这个无礼至极又觊觎自己妻子的男人无话可说。 但自己武力不及对方,又念着自己此次携妻子归岳家,恐还需李家帮扶一二,便只得压抑着心里厌恶,与其说话。 “李兄,旧也叙了,烦请让让,岳父岳母还在家候着呢。” 李深无言,也不再做纠缠,默默让开了路,就这样望着马车从自己的眼前奔走。 一次次的,就这样从自己眼前远走。 但自己不能再去讨她的嫌。 李深就这样望着,直到马车进了镇子,李深才下马捡起了马鞭,往县城赶去。 一夜好眠,醒来的良玉满血复活,看外面天色还尚早,决定出去买点食材,回来自己做早餐。 她打算做一些饺子,去厨房拿出面粉放在盆子里,边加冷水边搅动,将面粉搅成棉絮状,再用手大力地将棉絮揉成面团,最后盖上一块湿纱布,让它醒着,良玉便提着一个篮子出门去了。 来到大街上,卖货物的小贩早已摆好了货摊,卖小吃的小贩也早已开火摆好了座椅,阵阵吆喝声中,鼻尖隐隐传来食物的味道。 良玉不由闭了闭眼,好一片人间烟火气啊,恍然间竟然觉得回到了自己的那个时代。 她先是去肉摊买了些肥瘦相间的肉,带了一根自己爱吃的排骨,又去菜摊上买了两根红萝卜和青叶菜,顺便带了些蒜头、葱花、香菜等调味食材回去,却是唯独没有看到生姜。 因着汤饺的汤底需用到生姜,她便向摊主大叔询问道:“大叔,怎不见有生姜卖呢?” 摊主听了他的询问很是疑惑:“生姜? 什么是生姜啊,我从未听说过。” 良玉无法,只得先付了已买的菜钱,去了别的摊子看,走了好几家卖菜的摊位,竟都没有这生姜卖,问及那些摊主,也俱是和第一位摊主大叔一样的回答。 良玉不由叹了一口气,正待想要放弃时,突然想到以前听朋友说的生姜是一道药材,便打算去了药材铺碰碰运气。 第25章 猜测 第25章猜测 “夫人,您要抓什么药,请出示方子。” 药店的伙计看良玉进店,从药柜后出来问道。 “你好,我不是抓药,就是想请问一下,此处可有生姜?” 良玉期待地看向伙计道。 “夫人说笑了,生姜是一道很是平常的药材,又不是那千年人参和百年灵芝,我们药材铺自是有的。” 药店的伙计爽朗地笑道,“不知夫人需要多少,我好给您称量。” “麻烦小哥给我称上两斤。” 良玉听得店里有生姜,很是开心。 “好嘞,夫人稍等。” 药店伙计听得良玉要了两斤,也很是开心,生姜多是用来解表散寒,平时虽也卖,但一下子买两斤的却是少。 小伙计很快就称好了生姜,用油纸细致地包好,递给良玉道:“承惠十五文,夫人慢走。” 从药店出来,恰巧路过一个卖鸡蛋的摊子,良玉又买了十五个鸡蛋,思量着没有其他要买的东西后,便家去了。 两手不空地提着东西往家赶去的她,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街上其他人的议论。 只听良玉刚刚买过菜的摊位的大叔道:“这女子真可怜,居然要大清早的出来买菜,也不知嫁的是哪一户苛刻人家?” 旁边一卖鱼的大叔跟着也说道:“是呀,这女子应该告诉她娘家父兄,让她娘家人过来讲讲理,婆家人便不敢了,若是实在不行,便和离了也使得,总好过这般受苦啊。” 周围其他摆摊的摊主均是应和。 “对,对。” “那小女子过得真是凄惨。” “下次看见这小女子,我提醒提醒他。” 直到有一个卖小吃的摊贩出言道:“我知道这个女子,她好像是镇上李家大郎的媳妇,昨日我看见李家大郎和她一起从我摊前过,那一路,李家大郎可是一点儿都没顾着这小女子。” “原来是嫁的李家大郎啊,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小女子,偏偏嫁了那煞星。” “可惜了,可惜了,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居然舍得将女儿推进李家大郎这火坑。” “估计是那山里的穷人家,为着多些彩礼,家里日子好过些,便舍了女儿。” 又有一个汉子满脸愤怒道:“造孽啊,我要是有个女儿,我定对她千娇百宠。” 其他人纷纷出言赞同,“可不就是。” 原来街上的人虽多,但大部分都是男子,尤其是天这样早,太阳都还未曾完全升起。 而在这祥云国,为着女子能够有充足的睡眠,女子是不提倡早起的。 若只是早起,倒也不会引起这般关注,主要是良玉一个女子出来买了许多菜,才引起了众人的猜测。 在这里,富裕家庭购买食材家用都是雇佣劳士,列出清单由劳士代为购买送至家里,而普通家庭则是男人出来购买家用。 女人上街,一般都是家里的男人陪同出来添置衣物,或是纯粹的游街,女人单独上街购买家用是少之又少的事情,尤其是良玉这样看起来年纪尚轻的妇人。 第26章 包饺子 第26章包饺子 良玉回到家后,便开始做饺子。 她快速将猪肉剁成馅,半根胡萝卜切成小拇指盖大的小丁,再加入葱、姜、酱油和香油,搅拌均匀,最后加入少量的水搅拌。 馅料做好后,接下来便是揉面,擀面和包饺子。 良玉会好几种包饺子的方法,马蹄饺子、月牙饺子、麦穗饺子、元宝饺子、金鱼饺子、波浪饺子和十字饺子各式包了十个。 拢共七十个饺子,她打算给李父和李母送去些,顺便找李母商量点事情。 包好饺子后,良玉快速生火烧了一锅水,往水里加入两块姜片,待水沸腾后,将各色饺子拿了两个置入锅内。 等待饺子熟的同时,她拿了一个汤碗,往碗里放入了酱油、陈醋、少许盐,最后撒上香菜、葱花。 饺子煮至浮起,便是可以了,将饺子捞出放至汤碗,再加入一些煮饺子的水,早餐便做好了。 良玉端着饺子来到正屋的餐桌前,将饺子放在桌子上,头探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足地道:“嗯,真香啊,果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忙碌了一个早晨,再加上昨天晚上吃的少,这会儿良玉的肚子已经“咕咕”作响了。 风卷残云般将一大碗饺子吃到肚子里,才发出一阵满足的叹息声。 此时,外面太阳已完全升起来了,红艳的光束从天边射向广袤的大地,耀眼得很。 剩下的饺子,良玉各式样拿了六个,装在垫了油纸的餐盒里,往主屋走去。 来到主屋门前,良玉拍了拍门,很快院子里便传来了李母的声音:“谁啊?” 正准备早餐的李母也很是疑惑,这一大早的,买菜的劳士早已将食材送来了,清扫卫生的要一般等自己吃完饭才会来。 她快步走至门口将大门打开,见到是良玉,赶紧将其迎了进来。 “玉娘啊,快进来,快进来,正好赶上朝食,娘给你下面条吃,娘别的做的可能不太好吃,但这个面条还是有几分水准的,你得尝尝。” 李母一手接过良玉手上提的食盒,一手挽着良玉的手,态度亲切地引着良玉到了正房。 “娘,我吃了的,早上包了些饺子,给您和爹送些来尝尝。” 良玉听李母邀自己吃早餐,摸着自己吃得饱饱的肚子,连忙拒绝,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打开给李母瞧。 李母看着食盒里形状各异,独具特色的饺子,眼前一新,对着良玉道:“玉娘,这,这都是饺子吗? 怎么和我平常见的不一样啊?” “娘,确实是饺子,只是用了不同的包法而已,雕虫小技,让您见笑了。” 良玉看着李母一脸新奇的样子,微笑地向她解释道。 “怎么是雕虫小技呢? 这多好看啊,你这双真是巧得很呐,过几天也教教娘,这实在是太好看了,刚好你爹今天在家吃早餐,今天早上就吃这个饺子了。” 李母边夸赞边拍板道。 “只要娘您不嫌弃,我就是万分开心了。” 良玉微笑道。 “你啊,嘴甜得很,既如此,娘也不客气,你陪着我去厨房忙活朝食去。” 说完,李母便提着食盒,拉着良玉往厨房去了。 良玉看李母这番俨然将自己当做了自己人的作态,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枉费自己在李母这里花了好些心思。 第27章 好长时间不曾这般热闹了 第27章好长时间不曾这般热闹了 良玉很清楚,男人对自己没有多少情意,并不可靠,也不易讨好,倒不如在李母身上花些心思,说不得更有用。 一来,李母待自己态度和善,更容易培养感情;二来,李母有更多的时间相处,而男人一月难以见上几次面;三来,她自己也更乐意与李母相处,与李母呆一处更轻松,这也可能与在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李母有关。 厨房里,李母和良玉二人商量着将拿过来的四十二个饺子分成两份,一份做成汤饺,一份做成蒸饺。 两人分工合作,李母烧火加煮饺子,良玉则做汤饺的汤底以及蒸饺的蘸酱。 两人边做各自手上的工作边聊天,李母对于蒸饺的吃法很感兴趣,时不时便提问,良玉也很乐意解答,言语来往间,俱是面带笑容,厨房里一片合乐融冾。 闻得声音从书房出来的李父,看见自家院子不同往日的欢乐,不由也捻了捻自己特意留着的美须,含笑叹道:“自从两个孩子长大后,家里可好长时间不曾这般热闹了。” 做好的饺子端上来时,饶是在吃食方面一向粗糙的李父,看见多种形状的饺子,也喜爱了几分,他尤其青睐金鱼饺子和元宝饺子。 因着知晓李父吃辣,故而良玉蒸饺的蘸料调了两份,一份辣酱给李父,一份芝麻酱给李母。 李父尝了蒸饺后,倒是比汤饺更爱上几分。 李父和李母吃饺子,良玉也并不是坐着干看着,她的手上也拿着一小碗吃食,是李母特意给蒸的蛋羹。 蛋羹里除了猪油和盐,没有放任何东西,原汁原味,却是香得很,良玉觉得有妈妈的味道。 前世妈妈也经常给她做蛋羹的,自打妈妈走后,便再没吃到过这个味道了。 一碗蛋羹,良玉吃得很珍惜,一口一口,认真极了。 李母看了不由笑道:“这傻孩子,一碗鸡蛋羹值当啥,又不是什么精贵物,吃的这样认真,跟你爹看账本似的。” “好吃呢,娘。” 良玉掩饰住有些更咽的嗓音,大声地对李母说道。 “喜欢吃,娘以后常给你做,管够。” 李母听了良玉喜欢,还夸好吃,心里也是很开心。 李父也开口道:“就将自己当做李家的闺女一样,想吃什么跟你娘说,不要委屈自己。” “诶,爹,娘,家里以后就得多个馋丫头要劳烦您二老了。” 良玉也不故作客气,直接大大方方地回答李父李母地话,逗得李父李母均是乐开了嘴。 李母直接对良玉调笑道:“那我以后可得催着你爹多赚点儿银子才好,不然怕养不起你这个馋丫头啊!” “我听人说,馋是可以互相传染的,时日一久,说不得娘也被我带的馋了起来,爹可不就要多赚点钱吗?” 良玉故作思考,一本正经地说着俏皮话,引得李母又是一阵大笑。 “你这个促狭的坏丫头啊,连娘都敢编排了!” 李母一手指着良玉的脑袋笑骂道…… 李父看着李母与良玉二人玩闹,不再插嘴,只一心吃他的饺子,他明白,妻子此时现在很开心,只看妻子嘴角没有停过的笑意便知。 第28章 雇佣劳士 第28章雇佣劳士 吃过饭后,李父依旧回了书房做自己的事情,李母和良玉则在正屋的榻上闲聊,聊了好一会儿镇子上最近的趣事,良玉才开始提到正事。 “娘,我有个事还得向您讨个注意,让您帮我思虑思虑。” “啥事啊? 你这孩子,有事直说便是。” “就,就是我们院子的恭房,实在是进不去脚了,我想着您能否帮着找人给清理一下?” 良玉尽量措辞文雅一点,可想到那恭房,不由还是面如土色。 “恭房? 一定是大郎那小子邋里邋遢,玉娘,实在是委屈你了,我等下就去找个劳士给清理了。” 李母听了,再一看良玉那一脸的不可言说,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想到是自己儿子,李母也不由有些尴尬:“玉娘啊,这没成家的男人邋遢惯了,也不懂得体贴人,等大郎回来,娘说他。”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说岂不是让大郎在玉娘心里留下了坏印象,连忙补救道:“大郎这孩子,没成亲前家里的事物都劳我给他管着,也怪我没思虑周全,没想到给你们那院子修整修整。” 良玉听了,忙道:“娘,您放心,我晓得的,大郎太忙了,忙着公事,家里的事情难免疏忽,我能理解的。” 李母听了良玉的话放心了,可又觉得良玉实在太实诚了,容易吃亏,忙支招道:“玉娘啊,娘知道你是个好女子,脾气好,性格好,处事待人都好,可是这夫妻之间,你一味地包容着男人也是不行的,得刚柔并济才行。 大郎的脾气性格都不好,你若不压他一压,他便是得寸进尺,这可要不得。 所以,你该闹时还得跟他闹,不然他吃准了你的好脾气,他就越发神气了。 以前,你们没成亲时,我总担心他那个脾气,生怕他惹出祸事,如今这些年,他自个儿越来越有主意了,旁人的话他总是听不进去,如今,就要靠你来约束他了。” 不知不觉李母就说多了,良玉听了李母说李深的话,心里暗自道:“李深那个男人,看来比自己认知到的还要坏脾气,跟个鬼见愁似的,看来以后,自己面对那个男人还是要更加小心点儿才时,能不惹他就不要惹他。” 面上却是乖巧极了:“娘,我知道了,我会听您的话慢慢试着去改变的。” 二人谈完话,跟李父说了声要外出,便一路去了劳力市集。 良玉以为劳力市集跟前世的人才招聘市场应该是很相似的,可来到了之后,却发现很是不一样的。 劳力市集里并没有像人才招聘市场一样闹哄哄的,而是相对安静,除了两个穿着青色褂子的工作人员以外,便只有良玉和李母二人。 一进来,其中一位个头相对高一点的工作人员便迎了上来:“两位夫人,可是要为家里雇佣劳士?” “我们要短暂雇佣一位清洁劳士,活儿比较脏,清理恭房,工钱五十文,今天下午便要人。” 李母意简言赅,很是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可以的夫人,我们马上可以派人,请您留下地址和具体时间。” 工作人员一口便答应了下来,满脸欢喜。 良玉猜测,李母的价格应是给得很高的,这个工作人员估摸也是可以拿提成,不然不会如此高兴。 “镇西福临街最尽头的院子,末时二刻(北京时间下午一点半)之前来家即可。” 良玉不知地址,依旧是李母回答。 “好嘞,夫人,这是您的理事牌,劳您先付钱。” 工作人员熟练地拿出一本厚厚的账簿记下来,递了一个牌子给李母,牌子上刻了一个“拾”字。 良玉率先从腰侧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了工作人员,她可不能让李母出这个钱。 第29章 谁丑谁尴尬 第29章谁丑谁尴尬 从劳力市集出来后,李母并没有直接领着良玉家去,而是邀着良玉去了镇上女子最爱去的凤来街。 凤来街在城东较为偏远的一条巷子里,虽说是巷子,却是宽敞明亮,道路两旁没有摆摊的,街上的人也极少,且来往的行人多是女子或是夫妻,店面约莫有六七个,每一个店面外面都站着年轻的男童,他们并不招揽客人,只在客人进店时为客人引路。 对于眼前的这一切,良玉颇为新奇,这与她印象中的古代完全不一样,但有着前世生活经验的她能敏锐地感知到,这是一个高消费的地方。 不待良玉提出疑惑,李母便开口向她解答了:“这是桃花镇的‘凤来街’,每一个人口聚集多的地方都有这么一条‘凤来街’,由各地官府督造,里面专卖女子用品,因为有着官府把控和补贴,这些铺子里的东西比外面的质量要好且价格更实惠,你陪着我去逛逛,顺便也添置一些物件。” 良玉听了李母的解说,脑海里一直被“女人的天堂”五个大字刷屏,这样的地方,便是在前世也没有听说过,但不得不说这是女人的梦想中的地方啊。 这条街,成功吸引到了良玉的注意力,故而当李母说要进店逛逛时,她心里一万个乐意,眼睛都比平时要亮上许多。 这些李母都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好笑的同时,也十分理解良玉,她记得自己的母亲第一次带自己去凤来街时,自己也是这幅激动期待的样子。 两人首先进的是一家叫“仙衣阁”的店,由门童引着进入店里后,便有专门的伙计过来接待二人。 伙计引着她们在一楼逛了一圈,对她们介绍道:“一楼总共分为三个区,一个区摆着一些布料,一个区则是用屏风展示着店里现在卖的风靡的成衣,还有一个区则是摆着一些衣服的设计稿,若是有喜欢的便可拿到楼上去定做。” 听了伙计的介绍后,李母拉着良玉直奔设计稿区,顺便告诉良玉:“那些风靡的成衣极容易与人撞衫,有时十分尴尬,所以最好还是自己来选设计稿定做最好,虽不说是独一无二,但却是要比买成衣少些撞衫的风险。” 撞衫? 那可真是谁丑谁尴尬呀! 果然不论是哪个时代的女性,都是难以忍受撞衫这件事情的。 在心里吐完槽后,面对李母的提点,良玉表现的很是感激,如小鸡吃米般连续点了好几次头,语待崇拜道:“娘,您懂的真多,多亏有你提点,不然我这种没眼界的,还以为那挂着的成衣是因为各方面都很好,才摆出来展示的呢!” 李母听了良玉的恭维,心里很是受用,手指轻点在良玉的额头上出言道:“你这鬼灵精的丫头,讲的这番话细细想来也是很有些道理,那些挂着的衣服可不就是因着很多人喜欢才能在那一块区域展示出来。” 良玉笑嘻嘻地答道:“我这是错有错着,也多得娘有这样玲珑的心思,才帮我圆回了话,不至于太过丢人呢。” 第30章 母女装 第30章母女装 “你呀!” 李母假装无奈地啐了一句,“快点来帮我选一张合适的设计图。” 图纸极为逼真,竟是用颜料上了色,在良玉看来,这和现代的衣服样图,无甚区别,不由得为这个世界的种种不平凡感到惊奇。 很快,良玉压下了心中的惊奇,和李母一切认真地一张张的看着摆出来的图纸,二人不时交谈几句,询问对方的意见。 突然良玉被一张图纸给吸引住了目光,图纸上画的是一件墨绿色的暗花纱圆领宽袖长衫,黑色的底裙上用绣线勾勒出花草蝴蝶,外罩一件墨绿色暗花纱,领口处用的是纽扣盘结,初看并不抢眼,细看配色却是极好的,很有气韵。 良玉能注意到这张图纸,是因为它与良玉前世在一家店里曾看到过的一件明制立领暗花长衫款式十分相似。 当时那件明制立领暗花长衫让她心动不已,她好几次特意跑到店里去看,但因着其昂贵的价格,良玉始终没有下手去买,为此,在心里还难过了好几天。 良玉可以肯定,若是这件衣服改为立领,加上一个纽扣盘结,再用两粒纯白的珍珠嵌在那盘扣中间,定是极为好看的。 想到这里,良玉不由对着李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娘,您看这件衣服,若是将这圆领改为立领……岂不是非常好看,既端庄又凸显气质,非常适合娘您。” 李母听了良玉的话,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暗暗描摹了衣形,却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主要是李母从来没有见过和穿过立领的衣服,当下的女子服饰多是圆领或是交领,以露出女子修长的脖颈。 但是良玉既然提了意见,李母还是很愿意听听的,于她而言,一件衣服并不值当什么,便是做的不好看,收着便是了,很不必驳了良玉的一番心意。 “好,娘听你的,等下我们去二楼跟做衣服的师傅说便是了。 你既选了我的衣服,接下来便给自己也好好选两件吧。” “娘,我不用了,前两天大郎陪我买了衣服的。” 良玉推辞道。 “女子哪有嫌弃衣服多的道理呢? 大郎陪你买的衣服应是在外街上的铺子买的成衣,价格虽不差,质量款式却不比这里好,很是该在此处买两件衣服。” 李母对着良玉劝解道。 良玉的不安谨慎她隐隐有所察觉,但她相信过段日子,良玉彻底熟悉了李家后,便不会这般了。 说完劝解的话,李母直接便拿着设计图接着看起来,看了好一会儿,选中了一件拼色的齐腰式交领襦裙,米色的内搭配上桃粉色的交领短襦,短襦上用同色系的绣线绣着水仙花,袖口与衣领则是同一种颜色——蔻粉色包了边,下裙则是水蓝色渐变长襦裙,配上一根胭脂色的绣了暗纹的腰带,清新无比,很是让人眼前一亮。 李母拿给良玉看,看良玉没有不喜欢的意思,便直接抽出图纸留下,接着还要往下翻看设计图,良玉连忙阻止:“娘,可以了,可以了。” 李母推开良玉的手,佯装生气道:“你这样客气,便是没有真心讲我当娘看,不然做娘的给你买两件衣服,你有什么可推辞的?” 良玉无法,只得答应,但确实又不想让李母看下去了,便说道:“娘,您一番好意,我也不敢再推拒,不若我便做一件我给您挑选的一样式样的衣服,只将那墨绿色的外衫换成胭红色,到时我二人穿出去便是母女装,您看如何?” “母女装?” 李母疑惑道。 “母女装便是指母亲与女儿款式相近的套装衣服。” “这倒是有意思,便按你说的做。” 第31章 苏管事 第31章苏管事 二人意见达成一致后,拿上两张图纸交给伙计,伙计接过图纸便领着她们去了二楼,走到二楼左边靠中的一间房间门口,伙计停了下来:“二位夫人,请进。” 说罢,伙计将图纸交还李母,便退至一楼去了。 伙计离开后,李母领着良玉直接进了房间,房间里很是简洁,只有一个长长的桌子,有点类似于工作台。 桌子前正坐着一个美妇人,妇人梳着堕马髻,鹅蛋脸,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别具韵味。 妇人看见李母二人近来,微微一笑,率先招呼道:“李夫人,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近来都好,苏掌事依旧是风华正茂,令人好生羡慕啊。” “李夫人过誉了,不知李夫人与旁边这位小夫人,看上了什么设计图,到时候我得好好奖励一下这画图师才是,能得李夫人青睐可是不容易啊。” 李母将两张图纸递给苏掌事,说道:“这两张图纸,做三件衣服,齐腰式交领襦裙做与我这大儿媳妇玉娘,这暗花纱圆领宽袖长衫我们需要稍作改动,我与玉娘各做一件不同色系的。” “不知这暗花纱圆领宽袖长衫要如何改动呢,还请夫人详细说说。” “这个想法是我家玉娘提出来的,便让玉娘跟你说吧。” 李母说完转头看向身侧的良玉,“玉娘,你来跟苏管事仔细说说。” 良玉应下李母的话,将自己的想法详细地跟苏管事说了一遍:“我的想法是将这圆领改为立领……娘就要图纸上这个色系,我的便只要将这外衫的颜色改为胭红色即可。” 苏管事听了良玉详细解说,拿起图纸认真的思虑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眼睛里有一抹光亮:“小夫人的这个立领的想法很是新颖,说不得就是服饰的一个大创新,两位夫人如果不嫌弃,这款衣服就交由我来负责如何?” 李母听苏管事亲自操刀这件衣服,立马答应了下来:“这件衣服能得你苏管事亲自操刀,这样的好运气,我与玉娘哪能推拒。” “好。 我会尽快将这图纸重新画过,到时候亲自送与李宅给二位看过,现在我先给这位小夫人量身,将这件齐腰式交领襦裙先安排下去做,如何。” 良玉与李母自是应好。 从仙衣阁出来后,李母又领着良玉去了旁边的玛琅阁,玛琅阁是一家首饰店,一进到里面,良玉就被诸多式样的首饰给吸引住了眼球。 那些个簪子、步摇和耳饰在良玉看来均有一种古朴的气质,只觉两只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娘,你快看,那个鸢尾花形状的步摇,好漂亮啊!” “哪个? 我看看。” “确实不错,水滴状的坠珠配上金色的链子,中间缀以红宝石,确实是有一番巧思。” 李母正想着将这个买下,不料话没来得及开口,良玉的声音又传到了耳边。 “娘,你看那个金色月牙步摇,下面坠的是小小金叶子,中间的黑珠子也配的奇好,真是太漂亮了。” “嗯,还满别致的。 良玉,你要不要买……” 李母话没说完,又听到了良玉的惊叹声。 “哇,娘,这个飞鸟形状的贝壳流苏发簪也好美啊……” 李母:“……” 良玉:“娘,这个……” 李母:“这个可以……” 良玉:“娘,这个……” 李母:“很是华丽……”…… 李母:“良玉,你看,这个莲花玉簪……” 良玉:“娘,好看得紧……”…… 第32章 被喂了一波狗粮 第32章被喂了一波狗粮 良玉成功地将李母带偏了,两个人将玛琅阁里的珠宝首饰夸了一大半,旁边的伙计都听得绷不住,用衣袖掩着嘴角笑了。 最后从玛琅阁出来时,两个人各自选了一个璎珞项圈,用于搭配那定制的暗花纱立领宽袖长衫。 逛至此时,已是该回去做饭的时候了,李母便直接领着良玉去了剩下的四个店面门口,简单地向良玉介绍了铺子的营生。 “这是珍馐阁,是一个酒楼,里面采用的都是雅间方式接待客人;这是对镜楼,里面卖的是女子用的胭脂水粉;这是女儿斋,里面卖的是专供给女子的糕点蜜饯;这是墨香坊,里面卖的是给女子打发时间的话本。” “娘,简单来说,凤来街囊括了女子的吃穿玩乐,对不对。” 良玉挽着李母的手微摇,两只眼睛水汪汪地望着李母寻求认同。 “对,小机灵鬼,现在回家吃饭了,过两天了再来玩。” 李母今天逛得也很是开心,良玉对于各种事物都保持欣赏的态度感染到了她,换了一种思维后,原来平时很是普通的物件也拥有美丽的闪光点。 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了李家主屋,此时,李父看快到饭点了两人还没有回来,正欲出去寻人。 “夫君,到饭点了,你这是要去哪?” 李母看着一身齐整刚好推开院子门的李父问道。 “看你久去未归,正要去寻你呢。” “就稍稍晚了一小会儿,再说了,我都这个年纪了,你还怕有人打我的注意不成?” 李母似是忘了良玉还在旁边,竟是说了一些夫妻二人私下才说的话。 “咳咳,就是有点担心你而已。” 李父略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 “知道了,知道了,一天就晓得吃饭,稍微晚了一小会儿,就要来催,真是的。” 李母听了李父的咳嗽,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赶紧转移话题,但不自在的眼神却出卖了她。 “我不是催,我,我,唉呀,你们快进院子吧,我去书房了。” 李父放下推院门的手,转身往书房去了。 旁观被喂了一波狗粮的良玉:…… 当李母的眼神从李父身上收回来转到良玉的身上时,良玉赶紧低下头,假装用手拍打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我没听见,我什么也没听见。 中午在李家主屋吃完饭后,李母又陪着良玉回了良玉住的院子,二人稍稍休息了一会儿,聘请的劳士便过来了。 劳士穿着褐色短打,面上蒙了一块黑色的布,有点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趁着月黑风高而打家劫舍的强盗。 “夫人,请问是您家聘请的劳士清扫恭房吗? 麻烦出示一下理事牌。” 良玉出示了理事牌后,引着那人去了恭房附近,指了具体位置便不再前进。 李母跟着劳士去看了一眼,立即逃也似的走到了院子里,面色青白,吹了好一阵风,她才缓了过来。 缓了过来后,她怜惜地看了良玉一眼:“玉娘,真是委屈你了。” 良玉:…… 第33章 改造恭房 第33章改造恭房 五十文花的很值,劳士很快就将恭房清扫干净,还撒了一些带着香味的粉状小颗粒,将原先的味道压了下去。 虽然恭房干净了,但对于这个恭房的设计,良玉很是嫌弃,因为这恭房其实就是一个小屋子,里面放了两个带盖的恭桶,每次上厕所都是一种折磨。 为了自己的生活质量着想,她决定重新设计这个恭房,她打算先问问过来清洁的那位劳士,看他们劳力市集是否承包这个项目。 “那个,小哥,你好,我想改造一下我们家的这个恭房,不知道你们劳力市集是否有人能做这项工作呢?” 劳士很是平淡地回复:“夫人可以叫我郑石,劳力市集有专门做这个的人,你只要去市集找工作人员,他会帮你介绍靠谱的人。” “好的好的,麻烦你了。” 良玉感觉这个劳士有点冷冰冰的,也不好意思再多问。 “夫人不用客气,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还请夫人将理事牌给我,我好拿回去交差。” 良玉赶紧将理事牌拿给他:“没事了,多谢你了啊。” 郑石没有再说话,只是奇怪地看了一眼良玉,便拎着自己带来的东西走了。 良玉被看的有些莫名奇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服饰打扮,没什么不对啊,又转身问李母:“娘,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李母看了良玉的脸一眼,答道:“没有啊,怎么了。” “啊,没啥,就是问问。” “玉娘,你刚刚说要改造恭房,要怎么改造啊?” “我觉着恭房这样设计,即使每天都清理,也难免有不雅的味道,特别到了夏天,更是容易招惹蚊虫,实在不好。” “我就想着,不如用青砖砌出一个方形的小池子,上方留出一个方便人蹲下的脚踏,下方则凿一个倾斜的地下小通道,四周用青砖砌上,通至房子外面,再在房子外面挖一个坑,坑里放上一个大水缸。 当在家里方便后,便用水将排泄物冲至外面的大水缸里,我们只要定期请人来清理外面的水缸即可,家里便不会有不雅的味道了。” 李母听了良玉的这个想法,很是惊叹:“玉娘,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妙了,等你这院子的恭房改造后,我也得将主屋的恭房改造一下。” “娘,干脆就一起,买东西也方便,我们多请两个工人,几个时辰就搞好了,早做好也能早点舒服,您说不是?” “好,就按你说的办。 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先去劳力市集找工作人员介绍几个人,先将这些要求和条件谈妥了,需要买的东西也交代好,让他们明天上午去买,下午便开工。” 说完,雷厉风行的李母就拉着良玉去了劳力市集。 到了劳力市集后,先是跟工作人员说了自己要办何事,工作量如何,要求的工作速度是怎样的,然后工作人员根据了解到的信息,叫来了合适数量的劳士。 工作人员一共给李母和良玉叫来了八个劳士,良玉给他们说了具体的操作步骤和要求后,这八个劳士中领头的中年男子稍稍思考了会儿,便应下了此事。 “两位夫人,你们的要求我们都明白了,我们保证能够完成,工钱包括材料费每座院子是一两半银子,还麻烦二位先各付我们定金一两,我们好去买需要用到的青砖等东西。” 良玉掏出李深留给自己的那锭十两的银子交给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换不开,便去找了劳力市集的工作人员换,顺便将两个院子的理事牌拿了过来。 良玉接过换回的八两银子(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外加三个一两的银锭子)和两个理事牌,对领头男子和其他劳士道:“辛苦各位多费心思,我们便走了。” 众劳士:“两位夫人慢走。” 第34章 你个小泼皮无赖 第34章你个小泼皮无赖 从劳力市集出来后,李母邀良玉去主屋吃晚饭,良玉婉拒了李母:“娘,晚上我便不过去了。 一来,我家里早上买的还有菜,今天若不吃了恐要坏了;二来,晚上从主屋回家,我一个人有些怕走夜路,不安全。 所以,晚上我还是回去自己吃好,您放心,我以后每天都会去主屋蹭吃蹭喝,也不差这一顿,到时候娘不要嫌弃我才好呢,不过到时候娘便是嫌弃我赶我,我也不会走就是了。” 李母听了只得同意,又因为良玉赖皮的话有些忍俊不禁,不由笑骂道:“你这个小泼皮无赖,天下再没有比你更无赖的女子了,还不快快回家去躲起来,不然要惹得整个镇上的人笑话咯!” “娘,您这是在夸我活泼开朗吗? 我常听别人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以前还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就是娘你这样的。” “我说不过你,你快走快走。” 李母听了良玉厚脸皮的话,强忍住笑意赶人道。 等良玉走了后,李母一边往家里赶,一边在心里想:玉娘的性格和聪明都是无可挑剔的,家里有了玉娘后,便多了好些欢乐,只希望大郎要惜福,让这样的日子长长久久才是啊。 回到家中后,李母将良玉改造恭房的想法说给了李父听,还在李父面前大大地夸赞了玉娘:“相公,玉娘真是太好了,又聪明,又能干,还勤劳,对长辈也孝顺恭敬,为人处事也相当拿的出手,说句实在话,若不是因着官奴的身份,我们大郎还真娶不上这样的好媳妇啊!” 李父点点头道:“大郎媳妇我看也是个好的,但你我二人看着玉娘好,大郎不一定觉着好,只从大郎婚事从简,对于家里的事情万事不管便直接丢给玉娘一人便可看出,大郎他的心啊,怕还是未放在大郎媳妇身上。” “我担忧的也正是这个,前些天大郎跟我说,他以后会尽好为人子为人夫的职责,我只盼着他能早日发现玉娘的好,将心思放到玉娘的身上来,不要到最后寒了玉娘的心,失了夫妻情分。” “孩子的事,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你我旁观者,操再多的心也是无用的。”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现在我对玉娘这个儿媳妇是千分满意万分满意,要是大郎将这样一个好媳妇最后给我弄丢了,我找谁要儿媳妇去?” “那你能怎么办呢? 那有些事,你外人是帮不上忙的嘛!” 李父看着李母激动的样子,很是无可奈何。 “对啊,他们夫妻间的感情我确实是帮不上忙。” 李母很是失落。 李父看自己的妻子失落的样子,自己也不开心,只能出主意道:“也不是完全帮不上忙,你多费费心,大郎没有尽心的地方,你便多弥补弥补,大郎的性格我知道,不太上心的人,他在物质上也不会太过宽待,你平时便多贴补贴补大郎媳妇。” “好,我知晓了。” 第35章 变成了文盲 第35章变成了文盲 第二日,良玉在家吃完早餐,稍稍将院子收拾了一下,估摸着李父李母也该吃完早餐了,便锁上院门去了主屋。 到了主屋,李母正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书,她看到良玉来了,起身招呼良玉道:“玉娘来了啊,你也搬一把椅子过来,这会儿子太阳还不毒辣,且过来晒晒。” 良玉自无不可,搬了一把椅子过去坐着,侧身看着李母手上的书,问道:“娘,您这是看的什么书呢?” “嗐!就是个话本,平时我在家里无聊得很,就看看这个打发打发时间。” 李母放下手中的书,“你要不要看,我房里还有好些个话本呢,你随我去挑些看?” 刚刚短暂的几眼,良玉已经发现了书上的字全部很陌生,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朝代的字。 她变成了文盲。 虽然这件事在前两天就有心理准备,但现在完全证实了,她还是有些挫败的。 证实了倒也不是坏事,自己说不定可以借此识字。 “娘,那个,我,我好像不识字,您能教我吗?” 李母听了良玉的请求,很是爽快地答应了:“当然可以,我一天天地在家也是无聊的紧,这些话本我看的也有些腻了,教你识字正好。” 李母对于教良玉认字的兴致很是高涨,她当即去了李父的书房拿了笔墨纸砚来,还叫上良玉将书房的一张小桌子给搬了出来。 两人便关上院门直接在院子里认起字来。 李母先是教了良玉写自己的名字,良玉因着有前世的基础,很快就学了下来,只是用毛笔写的字丑了一些,但基本的框架笔画都是有的,这也是因着良玉前世上过书法课有文字基底的原因。 两个人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认真,短短一个上午竟是学了一百个字,李母这个先生当的很是得心应手,在夸了良玉聪明后,心里也有些小得意:自己第一次教人,就能教得这样好,看来自己是有当先生的天赋的。 若是良玉知道李母心中的想法,肯定要偷偷笑会儿,她之所以能在一上午认一百个字,那是因为她在每个字后面都写上了对应的小小的简体中文字。 而且经过一上午的努力,她也就大概能认得这一百个字而已,离能认能写,还差了点。 不过没关系,她打算好了,她每天上午过来跟李母学认字,下午便回去学着写,到了晚上便复习,反正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其她的娱乐,学习便当打发时间了。 良玉跟李母说了自己的计划后,李母却不是很赞成:“那不行,下午写字依然过来我这里,这样既热闹,你有问题了也可以随时问我,多方便啊。” 良玉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可以,便答应了下来。 但今天下午还是要回住的院子的,还约了劳士改造恭房呢。 “娘,我现在便回去了,下午还约了劳士回院子改造恭房呢,明天上午我再来。” “好,去吧。” “诶,娘,我走了。” 第36章 机灵的小男孩 第36章机灵的小男孩 带着上午认字的一沓纸从李家主屋出来后,良玉去了市集,想看看市集上可有水果之类的卖,天气渐渐越来越热了,等下劳士来家里做事,总得拿点东西出来给他们解渴,顺便也想去书斋买一些笔墨纸砚放家里。 但是在市场上走了一圈,良玉却只发现了一种水果在售卖。 红色的椭圆形的果子,拳头大小,外皮上有些细绒毛,卖家是一个小男孩,小男孩说这是他在山上摘的,他把这种果子叫做红果。 良玉当时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买,小男孩却直接拿了一个果子用随身带的小刀切开,递给了良玉:“夫人,你尝尝吧,很好吃的,这个我请你。” 果子切开后,果肉呈白粉色,良玉接过尝了一口后,发现这红果竟是和桃子一个味道,鲜嫩多汁,口感甜美。 吃了一个还意犹未尽的良玉当即决定买下小男孩所有的红果,问道:“谢谢小朋友的款待,确实很好吃,我很喜欢,不知道你这些红果要多少钱呢?” 小男孩带的红果其实也不多,目测大约有十几个,都装在一个篮子里,听到良玉要买果子,小男孩一阵开心:“是吧,我就说红果好吃,肯定有人买的,夫人,这些红果只要十二文钱,篮子我一起送给你。” 良玉看着眼前机灵的小男孩,心里很是喜欢,而且这种像桃子的果子确实好吃,便对男孩道:“下次还有这种果子,可以送到镇西福临街最尽头的院子,我都要的。” 小男孩一听更是欢喜:“太好了,山上还有好多这种果子呢,夫人,我每隔两天,噢,不,每隔四天便给你送些这种果子吧。” 小男孩本想说每隔两天送一次,可大约是想到良玉吃不完,便说了每隔四天送一回果子。 在太阳下晒得有些发红的脸蛋,稚气而淳朴。 良玉听了,莫名地就想摸摸男孩的脑袋,在与小家伙的对话中,她莫名地就很轻松,就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样轻快。 她快速地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夸奖道:“小家伙,你可真懂事。” 被摸了头的小男孩,怔愣了一下,随即脸一下子通红:“夫人,你怎么可以摸我的头,我哥哥说了,男子汉的头是不可以被除了娘之外的人摸的。” “啊? 我不知道这个,那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小男子汉。” 良玉听了,颇为不好意思,生怕将小家伙惹生气了。 “既然你道歉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你的道歉,但你不能再摸我的头。” 小男孩一本正经地回答。 “好,我保证不再摸你的头,来,拿着钱,小男子汉。” 良玉一口答应,将钱递给小男孩,“拿了钱快回家去吧,这么大太阳,晒得脸都红了。” 小男孩接过钱,将装着红果的篮子递给良玉:“嗯嗯,谢谢夫人。” “我叫苏良玉,你叫我良姐姐吧,你刚刚请我吃了果子,这两个果子是我回请你的。” 良玉从篮子里拿出两个果子递给小男孩,前面小男孩切开果子递给自己试吃时,无意间看到小男孩喉咙滑动了一下,再看看小男孩干燥的嘴唇,恐怕是小男孩自己舍不得吃这个果子,特意留着卖钱的。 “良姐姐,我……” 未待小男孩出口拒绝,良玉率先出言了:“你请我吃果子,我便把你当朋友了,现在我请你,你若是拒绝,便是不把我当朋友。” 小男孩扑闪着眼睛,终究是接下了果子:“谢谢良姐姐,我叫郑天,是男儿当顶天立地的天,你和哥哥一样,叫我小天吧。” “诶,小天,真是一个好名字,快回家吧。” “嗯,良姐姐再见。” 说完,小男孩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第37章 冰绿豆汤 第37章冰绿豆汤 目送小男孩离开后,良玉提起篮子转身往书斋而去,在伙计的推荐下买了一套中等的笔墨纸砚,花了一两半银子,这算是良玉这几天最大的一笔花销了,怪不得古来便有“穷书生”这一说了。 从书斋出来后,良玉路过杂货铺,不经意间竟然发现杂货铺有绿豆售卖,想到冰绿豆汤的爽口解暑,良玉当即称了两斤,这还是因为手下要拿不完了,心下想着明天要过来多买些。 提着这么些东西,良玉回到家中已是满头大汗,放下手里的东西,打来一盆水洗了个脸,才轻松凉快了些。 稍稍歇了会儿,良玉起身给自己蒸了一碗饭,用辣椒炒了一个鸡蛋,就着这一个菜吃完了午餐。 吃完午餐后,良玉将买的绿豆全部倒在盆子里清洗了两遍,再将清洗好的绿豆导入烧水的大锅里,加入绿豆两倍分量的水和六七块大冰糖,盖上锅盖,起灶先用大火烧开,再用小火煮了半个小时,熄了火后,还捂一小会儿。 等到揭开锅盖时,绿豆清爽浓郁的味道弥漫在院子里,良玉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就是这个味道,真香啊。” 当即便给自己盛了一小碗,用勺子舀着慢慢吃,这绿豆汤热吃有热吃的风味,冷吃有冷吃的清爽,两种吃法良玉都喜欢。 吃完后,良玉找出了两个类似菜坛子的瓷罐来装绿豆汤,装了满满两瓷罐,锅里大约还剩了有小半碗的样子,良玉也用碗装了出来放在一边。 良玉打算将装了瓷罐的绿豆汤装在桶里吊进井里冰着。 她记得小时候家里没有冰箱时,夏天家里买了西瓜放进水井冰一会儿,拿上来后透着丝丝凉气儿,一口咬下去满足得不行。 想到这里,良玉不禁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西瓜,说不得便再也吃不到西瓜了,真是悲惨的一件事。” 水井旁边已经有一个系了绳子并且可以调解长度的木桶了,良玉只需再找一个桶并系上绳子调试好间距绑在柱子上就好了。 解决好桶和绳子后,良玉将瓷罐放进桶里,一个一个地慢慢放入水井中,她让水井里的水刚好盖过桶的三分之二,这样桶里既不会进水,绿豆汤也可以感受到水井里的冰凉。 做好这一切,良玉还没来得及休息,院子们便敲响了,她猜想应该是过来做事的劳士们。 但安全起见,她走到门口并没有立即开门,而是问了一声:“是谁啊?” 门外答道:“夫人,我们是劳力市集昨天说好来做工的劳士。” 良玉隔着门往外面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四人正是昨天劳力市集见过的劳士,站在最前面答话的则是昨天的那个中年男子。 至此,良玉才放心的开了门,不怪良玉大白天还如此谨慎,而是她在这里一点都不熟悉,旁边的院子又没有人住,连个邻居都没有,她不小心点不行。 开了门后,门外的四个男人均是后退了一步,中年男子率先道:“夫人,我们材料什么的都带过来了,现在方便我们开工吗?” “自然,四位请进。” 良玉看他们进退有礼,对劳力市集这个人才机构高看了几分,对这个镇子的治安也稍微放心了些。 第38章 消消暑气 第38章消消暑气 四个劳士带着东西进去后,依然让良玉出示了理事牌,良玉痛快地配合他们走流程。 走完流程后,良玉领着他们到了地方,双方确定了蹲坑和水缸的位置后,便再没有良玉的事。 那边四个劳士顶着太太阳干的热火朝天,良玉则是去了正房写字,肯定有人要问为什么不去书房呢? 不是良玉不去书房,而是这个院子里根本就没有书房。 院子里,除了厨房、正房、良玉的房间、男人的房间、杂物间以及恭房,其他四个房间都是空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 良玉暗下猜测院子里没有书房的原因,可能是因为男人不爱读书。 写了一会儿字,大约是记下了二十几个字的样子,良玉便有些昏昏欲睡了,为了避免打翻笔墨,她没有勉强自己,而是将写字的物件收了放在一边的柜子上,选了一个避阳的地方,将就着在桌子上趴着睡下了。 这一觉良玉睡得十分舒服,等醒来时,外面依旧是艳阳高照,外面还传来劳士干活的声音。 这让她心情很好,她很不喜欢睡觉醒来后外面便阴暗暗,没有任何声音,这会让她感觉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也会让她想起妈妈走了后,小小的自己一个人待在妈妈留下的房子里的那种孤寂感。 升了个懒腰,整理了一下仪表,良玉往动工的恭房走去,准备去看看劳士们的进度如何了, 走到恭房门口,良玉并没有出声打扰,只见恭房里只有两个人,蹲坑已经建造出来了,正往外面打洞呢,良玉猜测另外两人应该是去了院子外。 良玉转身往院子外走,走到院子后面,果然有两个劳士正从外面往里面挖坑,大水缸也已经埋下了,水缸的大木盖放在一侧,可能因为走得近,这两个劳士回了头跟良玉打招呼:“夫人。” 打了招呼后,便不再多说一句话,又一心一意地干活去了。 良玉也不尴尬,回了一句“辛苦了”,便离开了。 回到院子里,她便从水井里提了一个桶上来,用手试了试陶罐的温度,入手冰凉,和从冰箱里冷冻出来的没什么区别。 找了两块厚一点的布将陶罐缠的紧紧的,良玉抱着它便出了门,走的正是去李家主屋的路。 去时,李家主屋的大门是敞开的,良玉也没有敲门,直接进了院子,远远瞧见李母正呆在主屋里看话本。 “娘,我来了。” “哟,你不是说明天上午来吗? 怎么这时候顶着大太阳过来了,晒得这满头汗的?” 李母看着良玉这时候过来,吃了一惊。 “娘,我做了些去暑的绿豆汤,放水井里冰过了,给您和做事的几位师傅送了些过来,您和几位师傅们趁凉喝,消消暑气。” 良玉一边用衣袖擦拭着额头的汗,一边说道。 李母听了,解下陶罐上缠的布条,直接拿了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和良玉一人倒了一杯:“这冰冰凉凉的,看着就是好东西,我先尝尝。” 良玉接过茶杯,慢慢的将一茶杯的绿豆汤全部喝了下去,才算从燥热中脱离了出来。 刚缓了一口气,就听到了李母的赞赏:“这个绿豆汤冰凉清甜,喝下去,感觉就像是挣脱了夏天的桎梏一样,真是个解暑的好东西。” “娘,这个汤啊,简单得很,只需要将绿豆和冰糖放在一起煮小半个时辰即可。” “是吗? 这么简单就可以了。” “你是夫子,又是娘,我对您哪敢欺骗啊?” “你这坏丫头……” 第39章 善良的人 第39章善良的人 良玉陪着李母玩笑了几句后,便请辞道:“娘,您招呼忙活的劳士们进来喝口冷的去去热气,我这便先回了。” “好,你快回吧,这太阳毒得很,你走快些。” “好嘞。” 走到门口,良玉又转身对着李母嘱咐了一句,“娘,这绿豆汤虽解暑,但是冰过了之后,女子便要少食,您不要贪凉喝多了,您的那份最好是放一会儿再喝。” 说完,良玉便走了。 李母看着良玉的背影,自个儿嘀咕道:“这孩子,善良得傻乎乎的……” 良玉回了自己院子后,顺路先叫了院子外的两个劳士停下了手中的活。 “两位师傅,这活儿看着没多少了,进院子里洗手歇一会儿,我煮了些消暑的绿豆汤,请几位师傅赏脸喝点儿。” 叫了院子外的劳士回院子里后,又如法炮制地叫了院子里忙活的劳士出来。 趁着他们洗手的时间,良玉将水井里的桶提了出来,取出绿豆汤,又从厨房拿了四个碗,一起提着往正房走去。 倒了满满四碗绿豆汤后,罐子里还剩下不少,良玉也没有收起来,将罐子直接放在了桌子中间,招呼四个劳士过来喝汤。 “四位师傅,洗完手进正屋里来喝口汤吧。” “劳烦夫人了。” 四个劳士进了正屋,同时对良玉谢道。 “不用客气,快请坐吧,尝尝这绿豆汤可合口味?” 四个劳士陆续端起碗喝了起来,被太阳晒了这许久,早已是干渴燥热极了,这一口冰绿豆汤下去,均是觉得沁凉入脾,口有余香,一碗绿豆汤俱是一两口便喝光了。 劳士们喝完后,方想起这是在做活的人家,主家夫人还在一旁看着,便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的。 良玉见了忙道:“四位师傅,罐子里还剩了好些,我便不替诸位添了,还请师傅们自便,我那厢还有些事,四位师傅多歇会儿,我便少陪了。” 扯了个假话从正院出来后,良玉便去了厨房,将原先剩下的那碗没有放进水井冰的绿豆沙端到了自己房间里。 良玉走后,院子里的四个劳士正边喝绿豆汤边聊天,聊的内容正是有关于良玉。 “大田叔,这位夫人真是个善良的人,做的这个绿豆汤也好喝。” 四人中看起来最是年轻的一个劳士说道。 领头的中年男人,正是叫杜大田,这里的四个劳士,都是从江华村出来的,江华村的村民都姓杜,村里没有外姓人,据说在几百年前都是一个老祖宗,故而村里很是团结,出来做事都是扎堆出来的。 除了杜大田外,最先出声的年轻男人叫杜智云,其他两个男人则是叫杜智山和杜智午,其中杜大田四十岁,杜智山二十九岁,杜智午二十八岁,杜智云二十三岁,杜大田比其他三人都要大上一个辈分。 杜大田听了杜智云的话,也点了点头:“主家夫人仁善,我们做活更是得精细些,做完活后都把周围都收拾齐整了,听见了没有。” 杜大田的这意思便是,不仅要把改造恭房的工作做好了,这打扫卫生的工作也要给包揽下来。 按以往,他们只接了改造恭房的工作,做完了便走了,剩下来的材料或者是拆出来的砖块,他们是不管的,主人家往往还需去找专门清洁的劳士的清扫整理才行。 杜大田开了口后,其他三人莫有不从,喝完了罐子里的绿豆汤,便出了正院,接着干活去了。 良玉此时完全不知,一罐子绿豆汤竟是为自己还省下了不少的事情,直到第二天与李母唠嗑才知晓。 第40章 老子娶的媳妇,是你能放在嘴边随意调笑的吗? 第40章老子娶的媳妇,是你能放在嘴边随意调笑的吗? 县里的李深此时正在烦躁不已。 原来自那日在镇子外遇见了心上人芸娘回桃花镇的马车后,他便神思恍惚,盼着能早日回桃花镇,再见上芸娘一面。 当日,他回到县里的住处后,卧立不安,当天晚上连饭都没有吃,第二天早上顶着黑眼圈去了衙门报道。 因着最近衙门里没发生什么大事,他便和往日一般在办公的房间里就着良玉给做的排骨喝喝酒。 可大约因着心里有事,他只感觉这平日爱喝的酒也不香了,排骨也不好吃了,便将这些扔给了手下的衙役,他自己则是叫上了手下平时最得他心的虎子和常胜,往街上巡查去了。 本来上街巡查只是个出来散心的幌子,却不想,这还真查出了事儿来,遇上了一起拐卖女子的案件。 事情是这样的: 巡查的时候,李深带着虎子和常胜二人先是在县城主路一带走着,走的热了起来后,李深便领着二人去了路边的一处茶摊喝茶,旁桌坐着带着小孩的一男一女,女子正蒙着面。 虎子大大咧咧地,看了直道:“这男人真抠门,带着媳妇居然到这种风尘满面的茶摊上喝茶,要是我娶了媳妇,我肯定如珠如宝般待她,不叫她吃任何苦。” 常胜听了虎子的话,当即怼了回去:“虎子,你快别做梦了,就长成你这个样子,牛头马面的,那个女子愿意嫁给你,不怕晚上吓死啊?” “嘿!我牛头马面怎么了,我坦坦荡荡地好男子汉,至少比你这个弱鸡似的笑里藏刀的家伙强,又是个吝啬鬼,谁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你这样的人?” “我为什么要娶良家女子,我攒上几年钱,到时候买个便宜点的女官奴当媳妇,不是一样的吗?” “啊呀,你这个心机鬼,竟是打的这个算盘,不过你这个想法,确实也是可以的啊,老大,你说是吗?” “对啊,老大,您不是刚买了个官奴回去当媳妇儿吗? 新媳妇怎么样?” 常胜挂着一脸不可言说的隐秘笑容道。 听了常胜的问话,李深眯了眯眼,正愁心里有火儿没地撒呢,当即一脚踢了过去,直接将坐着的常胜踹到了地上。 “常胜你个狗犊子玩意倒是好胆子,老子娶的媳妇,是你能放在嘴边随意调笑的吗? 还敢来问老子怎么样。” 说罢不解气,又踢了一脚,“还敢问吗?” 被踢到隔壁桌子旁边的常胜,连忙讨饶:“我错了老大,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哼,赶紧起来,别在这丢人,走了。” “诶,诶。” 常胜踉跄着爬起来,身形一个不稳,便撞在了隔壁桌子上,将靠进这边的男人给撞得倒在了地上,同时一把匕首也掉在地上。 坐在男人旁边的女人一下子从男人身边窜开,往李深这边跑,一边叫着:“官爷,救命,这个人是专门绑架女子的人贩子。” 李深带着虎子和常胜将男人制服后,将这几人全部领回了衙门,对几人进行了审问,竟牵扯出了县里前几年一直都没有破掉的拐卖儿童案。 禀告了县太爷后,县太爷命李深彻查此事,半个月内将涉案人员全部清点出来,捉拿归案。 李深本还想着过几日休沐,回桃花镇说不定能再见到芸娘,被这事一搅和,算是全完了,怎么能不气? 简直周身都萦绕着黑气了。 李深手下的那帮小子们一个个乖觉得很,没事也都不愿往他身边凑,没瞧见平日里最得待见的虎子和常胜都吃挂落了吗? 李深憋了这口气,便使劲往这次犯事的人身上发,手段狠厉极了,一时之间,县城里的小混混都不敢出来招眼,生怕被殃及了进去。 第41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第41章无事不登三宝殿 县城里闹得天翻地覆,桃花镇里的生活却是平静如常。 李家主屋,李母正在教着良玉认字,桌子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摆着一个水果拼盘,里面的水果正是昨天良玉买的红果。 良玉稍稍花了些心思,先是用小刀雕刻了一只粉红色的水果兔子,兔子周围还摆着爱心形状的果肉,配上莹白色的果盘,一下子便虏获了李母的心,于是李母便不舍得吃了。 只叫良玉放那里摆着,说等欣赏够了再吃,倒是让良玉哭笑不得。 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打断了李母与良玉的教学。 “玉娘,你自个儿先将学过的记记,我去看看是谁在敲门。” 李母跟良玉说了声,便往院门走去。 李母打开大门,门外站着一男一女,正是李深回县里时遇见的芸娘和路星河两夫妻。 “伯母,我是芸娘啊,自幼承蒙伯母多加关照,这次与夫君回桃花镇特意过来拜见您。” “原来是芸娘夫妻啊,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李母听得是芸娘,仔细一看,可不就是芸娘吗? “这都有五六年没见了吧,伯母都快认不出你了。” 李母面上满是笑容,可心里却突然紧缩了一下,芸娘因着当初的那事这么些年从没回过桃花镇,这一下子回来了,还特意跑到自己家来拜访,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迎了芸娘夫妇二人进院子后,李母喊了良玉出来:“玉娘,快去泡些茶水来,家里来客人啦。” 良玉觉得有些奇怪,却也还是听从李母的话去泡茶。 李母引着芸娘夫妇去了正房入座后,开口介绍道:“芸娘啊,刚刚泡茶去的正是你嫂嫂,是个贤惠聪敏的好女子,我喜欢的不行呢,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要个女儿,这下伯娘我算是如愿了。” 芸娘听了李母的话,心里一黯,伯母终究是怨了自己,但她怪不得,自己当年做的事确实是对不住自幼待自己如很好的伯母。 “芸娘恭喜伯母了,嫂嫂如此贤良,定能早日为伯母诞下金孙,说不得还会生下娇软的小孙女,伯母便要更欢喜了。” “承芸娘吉言了,真若如此,到时候伯娘请你来吃席,好好谢你的吉祥话。” 李母听了芸娘的话,当即乐开了怀,对着芸娘的那点芥蒂浅了些许。 这时,良玉泡着茶也过来了,她先给芸娘夫妇二人端上茶,最后又给李母奉上茶,正待要去放下茶盘,却被李母拉着坐在了李母左侧。 “玉娘啊,娘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芸娘和芸娘的夫君,我们家与芸娘的娘家汪府是多年的老交情,你随着大郎要叫一声妹妹和妹夫的。” 良玉随善入流,面上端上得体的笑容,率先打了声招呼:“妹妹、妹夫好,一路走来,辛苦了。” 芸娘与路星河两夫妇自是也向良玉问好。 芸娘:“嫂子好,劳烦嫂子了。” 路星河:“嫂子好。” “你们这般客套作甚,都是自家人,不必要这些虚礼,芸娘夫君,伯母托大,便称你一声‘小路’了。” “伯母,自是应该的,您是芸娘的长辈,便是我的长辈,您如何称呼晚辈都是可以的。” 路星河站起来向李母鞠了一个躬,姿态放得极低。 李母赶紧起身扶路星河,说道:“你这孩子,行这般大礼作甚,都说了自家人不必这般客套。” 第42章 净身出户 第42章净身出户 出人意外的是,路星河不仅没有顺着李母的虚扶起身,反而对着李母直直地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本是坐着的芸娘也跟着跪了下来,只听路星河道:“伯母,我听芸娘说了多次,您自幼便对她如自己女儿一般好,六年前,芸娘执意嫁与我,不仅伤了汪府与李府多年的交情,更是伤了伯母您的心。 故,六年来,芸娘从不曾回过桃花镇,因为她自觉无颜面对您们这些对她好的人。 如今,却是因着我的无能,迫使芸娘不得不回这桃花镇来寻求您们这些长辈的庇护,实在是我路星河对不起芸娘和您们这些长辈。” 说完,路星河便对着李母磕了三个头,芸娘见了,什么也不说,只也是跟着磕了三个头。 芸娘夫妻两猝不及防来的这么一下,给旁边的良玉整呆了,刚刚还是好好的唠嗑闲聊,一下子来跪下磕头这么刺激的,良玉差点就脱口而出“我去”两字了,还好她闭嘴闭的及时。 李母倒是很稳得住,虽然也被二人的动作惊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听了路星河的话后,她亲手将芸娘夫妇二人扶了起来。 “当年的事,芸娘你也算不上犯了什么错,你与大郎并没有定亲,只是我家大郎一厢情愿罢了,芸娘中意小路,选择嫁与小路也是无可厚非,且事情过去这般久了,大郎业已成了亲,这事便不要再提了,只当没发生过。” “伯母宽容大量,芸娘自知对不住您的爱护,可如今,不得不厚着脸皮来请求伯母帮帮我。 我与夫君成亲六载,却未曾诞下子嗣,夫君长辈迫夫君与我和离,夫君不愿,便带着我净身出户了。 我夫妻二人无处可去,只得回桃花镇来寻求我娘家帮助,可伯母知道,六年前我便与家中父母长辈闹得不愉快,此后再不曾回来过。 我与夫君回来桃花镇这两日,日日在门口求见父母,却一直不得门而入,今日早晨家父扬言,不取得李家伯父与李家伯母的谅解,便休想入汪家的门。 伯母,芸娘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求求您帮帮我吧!芸娘一生一世感谢您的大恩!” 说着,芸娘又要跪下,李母一直注意着芸娘,赶紧拉住了她,将她按在了凳子上坐着。 “你这傻孩子,伯父与伯母早就对这件事释怀了,只是你爹执意要因此而愧疚,两家才少了些走动,但两家的关系却还是可以的,你莫听你爹的夸大之辞,他怕是因着你多年不回来,故意罚您呢!” 听了芸娘的诉说,李母的心终是软了下来了,毕竟是曾经疼爱过的孩子,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大郎也已经娶了个好媳妇,自己没必要揪着过往的事情不痛快。 倒不如心胸放开点,结个善缘。 芸娘听了李母的话,便知道李母原谅自己了,当即扑到李母怀里哭到:“伯母,芸娘对不起您,对不起您啊。” “好了,好了,别哭了,都这么大的人了,你夫君还在旁边看着呢……”李母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伯母等下送你与你夫君回去,看你爹还有什么借口,不哭了啊。” 第43章 平静安宁的生活 第43章平静安宁的生活 自芸娘夫妇来李家拜访后,良玉跟着李母认字学了又约有半个月。 期间仙衣阁的苏掌事来过李家一次,送来了初稿与李母和良玉,二人俱是满意后,便量了尺寸,今天上午合着良玉的另一件一块儿派人送了过来。 拿到衣服后,良玉很是喜欢,想着自己日常基本的字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又不必去当官考试,便与李母商量道: “娘,我们今天上午便暂时学到这里吧,新衣裳到了,不若你我去试上一试?” 李母这些天教认字也有些累了,听到良玉说要放假,自是欣然应允。 李母与良玉各自去换上了新衣服,等二人出来时,都被对方惊了一下。 “玉娘,你穿上这衣服可真不错,这胭红色正正衬得你这白皙肤色,颇有冷艳之感,差点晃了我的眼。” “娘,真的吗?” 良玉听了十分开心,连忙绕着李母转了一圈,让李母看的再仔细一点。 李母走过去,点了点良玉的额头:“真的呢,这一看倒不像是嫁了人的小娘子了,反倒像在闺中的娇俏小女子。” 良玉被点了额头,狡黠地笑了一下,移步站开了些,细细地打量李母,右手自然放在身侧轻轻敲打着。 “娘,我倒觉得您穿上这件比我好看呢,您素来端庄典雅,着上这墨绿色立领衫后,愈发高贵有气质了,我站在你身边,可不就像个没长开的小女子吗?” 李母换衣时在铜镜里已打量过自己,本身也颇为满意这衣服,这会儿听到良玉夸赞,却不妨又高兴了些许。 “你这张嘴,惯会哄人,我可不信你。” “娘,真的,不若过两天你我穿上这衣服出去玩,到时候啊,别人必然会将你我二人认作姐妹呢!” “你啊,尽说好听的话,原是想出去玩了,看在你这么努力夸我的份上,过两天我领你去县里玩如何?” 李母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已经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上良玉了,而越是觉得良玉好,她心里越是担心。 “我们也顺便去看看大郎,说是五六天便回来,这都快大半个月了,也不见个人影,不像话的很。” 良玉听到李母提及那个男人,心里也有些愁绪,同李母相处的这些日子,李母对自己是真的好,有些时候,她恍惚间都以为自己是李母的女儿,自己又有了一个疼爱自己的母亲。 她很享受这种平静安宁的生活,日出而起,日落而睡,有一个真心关爱自己的长辈,每天读书识字,洗衣做饭,没有生活的压力,没有勾心斗角,像极了她理想中的日子。 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她拥有一个陌生且互不喜欢的丈夫的前提下。 前世恍惚大半辈子,她从来都是独身一人,累的时候,她总想着会不会遇见一个很爱自己的男人,给自己一个家,然后夫妻恩爱,再生一个可爱的孩子。 可现实却是,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给自己一种被爱的感觉,便是有几个追求者,也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思,对待感情并不认真,而良玉恰是最反感这样。 对于现在的这段婚姻,良玉并不满意,李深不喜欢自己,自己对李深也没有感情,甚至心里有些讨厌,但也是这段婚姻,给了自己安定的感觉,李母待自己犹如亲生,恰是填补了自己心里对于父母的缺失。 良玉觉得,或许自己该好好经营现在的生活,便是与李深做不到如前世爸爸妈妈般亲密,将夫妻关系直接经营成家人关系也未尝不可。 第44章 补聘礼 第44章补聘礼 与李母说定了两日后去县城的事情后,良玉也不接着认字了,而是与李母商量着做些吃食。 这段时间,小天给她送了三次红果,每次都是一篮子,她一个人吃不完,拿了好些过来给李母,吃了这大半个月,两人也吃腻了,家里还剩好些,估计小天明天还得送些过来,良玉决定将家里剩的换个花样做些吃食。 大热天,良玉也不想太折腾,便选了最简单的做法——红果茶。 将红果洗净,去皮切块,加入定量糖腌制半个钟头,等桃肉出水后,便将桃肉和汁水一起倒入锅内与红果皮加水一起小火煮,待桃肉煮好后,用罐子盛出,再加入泡好的茶水,便是红果茶了。 做好后,放入水井冰一个时辰,拿出来加上一些新鲜红果粒,午后喝上一杯,简直美的冒泡。 在吃这方面,李母对于良玉从来都是支持的,她坚信:跟着大郎媳妇走,美食尽有。 所以,在良玉提出了这个想法后,她比良玉还积极,赶紧就去李父的小私库里拿出了最好的茶叶,还对良玉说:“玉娘,用这个茶,你爹当宝贝似的藏的可好了,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今儿我们娘俩也偷偷尝尝味儿。” 良玉:……娘,你确定爹回来不会发现吗? 二人配合之下,很快就将红果茶做了出来,将罐子放入水井里后,两人俱是热了起来。 良玉用衣袖扇了扇风,却是没太大用处,额头还是冒起了汗珠,李母见了,去了自己住的房间,好一会儿搬着一个小红色漆木雕花箱子出来了。 良玉见李母搬得一身汗,赶紧接了过来:“娘,这大热天的,我都不爱动弹,你搬箱子出来做什么?” 李母任良玉接过箱子,听了良玉的话,却是不答,只是打开了箱子盖。 良玉看着箱子,只觉眼前闪现一些刺眼的光,不由用手略微遮了遮眼睛,眯着眼打量了一下,竟是一箱子的女子饰品。 “这是我年轻那会子戴的一些饰物,有些已经过时了,你且挑些喜欢的拿去戴着玩玩,里面也有几把略精美些的罗扇,正是适合你这般年纪用,你也挑两把回去把玩。” 良玉却是不敢拿的,不用想也知,这箱子里的饰品必然价格不菲,忙推拒道:“娘,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不爱戴这些金银饰品,您还是收起来吧。” 李母看良玉不挑,便直接自己动手,先是拿了两柄扇子与良玉,又从大箱子的侧面拿出一个小匣子递与良玉,最后从头到脚给良玉配了两套首饰放在一边,才对良玉说道: “这两柄扇子你拿着扇风,匣子里的玉镯,是我出嫁时我娘给的,本是一对,你与你未来的弟媳一人一只,另,匣子里的五百两银票,是我们李家该给你的聘礼,你且收着,不得推辞,以后二郎娶媳妇,我也会给的。 此外那两套饰品,我特意选的好配衣裳的,你是我李家长媳,代表的便是李家的脸面和大郎的脸面,平时可以素净些,但出门做客或是家里宴客时,却是不能如此的。 玉娘,我给你这些,便是我们李家彻底认下了你这个长媳,以后你行事只由你自己的性子便好,不必刻意压抑自己本性,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不要活得那般累。” 第45章 动荡 第45章动荡 李母如此这般一说,良玉却是再不好推辞了,只得收下,心里对于李母补自己聘礼一事,却是感动不已。 这个时代的聘礼只限于民与民嫁娶之间,于女奴而言,便是脱了奴籍,也不会有此待遇。 李母如此,一方面是看重自己的意思,一方面是要为自己除奴籍的意思。 良玉的眼睛有些微微红,除了上辈子逝去的父母,再没人对她这样好过,不由一把抱住了李母,更咽着说道:“娘,谢谢您了。” 李母不说话,只抱着良玉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良玉情绪稳定下来后,颇为不好意思,前世自己都活到了二十八岁了,怎么如今像个小姑娘一样爱哭了呢! 她赶紧从李母怀里出来,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周,带着鼻声对李母说道:“娘,今天中午爹可要回来进午膳的? 快到午膳时间了,我们该做午食了。” 李母假做不知良玉在转移话题,跟着良玉的话儿走:“你爹今天去了邻镇查账,中午不回来的,只你我娘俩,午食简单做些便是。” “诶。” 良玉应了,便去忙活,虽说简单做些,还是做了两菜一汤。 两人吃完午膳后,都有些撑,红果茶却是吃不下去了,只任其依旧待在水井里。 二人无聊,便坐在一处闲聊,打算消消食再去午憩。 “娘,我们这里夏天这般热,往年都是如何度过呢?” “现在这还好,等再过段时间,天气会更热,到时候官府会有干冰出售,我们往年都会买上好些,用以在家里消暑。” “过段日子会更热啊? 我以为现在已经很热了呢,不过还好,到时候有冰了,便也要好上许多。” “好什么啊,你记不得以前了,可能不知道,每年到了最炎热的两个月,便是最动荡的时候,好些买不起冰的人家,便会去买得起冰的富人家里偷抢,到时候,桃花镇上的人家家家户户会凑钱请上好些劳士组成巡逻队在镇子里日夜巡逻。 即便如此,每年镇子上都会有人家被偷窃,前几年的时候,有一户张姓人家是做生意的,家里的男主人因生意上的事去了外地,只留下了女主人在家,贼人进了张家后不仅偷盗了钱财,还辱杀了女主人。 这件事当时引起了好大的轰动,连前任县太爷都亲自来了我们桃花镇查案呢,虽然最后抓住了贼人,追回了财物,但张家终是失去了女主人。 赶回来的张家男主人悲痛不已,典卖了家产,就此离开了桃花镇。 此后再无张家音讯传出,你爹现在如此忙,也是为了安排好生意上的事情,好能在热季留在家里照看。” 听了这些,良玉已经能想到热季的生活了,能够逼得人出来偸窃,那该是多么热的天气呢,怕不只是天气热,还有因天旱而引起饥荒的原因吧。 “娘,这些人只是因为热才出来偸窃吗?” “热只是一个表面上的原因,主要的原因却是因着饥荒。 镇子上的人还好,颇有积蓄,不必忍受饥饿,还有闲钱买冰消暑。 镇子下各村的村民,手里积蓄不多,田里无生息,想要度过热季,却是十分艰难,好些活不下去的,便会铤而走险。” 第46章 你跟着大郎去县里住 第46章你跟着大郎去县里住 饥荒啊!良玉自小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生活过得再苦的时候,填饱肚子总是可以做到,被迫挨饿是从没有的事情,倒是为了减肥,饿过自己几顿,确实难受,后来便放弃了。 这一刻,良玉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以前的那个时代与现在的巨大差别。 在以前的世界,大家都是在追求生活,而这个时代,很多人只是争取生存下来,自己这样的身份,能够待在李家也算是幸运的了。 看到良玉沉默没有说话,李母以为良玉是被吓到了,又说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心,热季时,你便搬来主屋一起住,就住在你现在午憩的那个房间,也方便的很。 或者到时候你跟着大郎去县里住也成,县里的治安比镇里要好,常有人巡逻,大郎在县里的房子离着衙门也近,贼人是断然不敢靠近那里生事的。” 良玉虽然有着与李深就此好好生活的想法,可立刻让她与男人住在一起朝夕相对,她还是不太愿意,李母提出的两个方案,她更倾向于搬到李家主屋来住。 “娘,我到时候还是搬到你这里来好,大郎忙,我就不去县里添乱了,而且我也舍不得您。” 李母却与良玉有不同的想法,她满心都想着李深与良玉能多处处,最好能处出浓厚的感情来。 “我倒觉着你去县里住着颇好,不仅安全,也方便你与大郎夫妻二人培养感情,而且你住到县里,也能照顾照顾大郎的生活,忙完回家,也能有口热饭吃,不用每顿都在外面解决。” 话说到这里,良玉为人妻的,再不好说些什么,总不能对着李母道,我并不想去照顾你的儿子吧。 “娘,还是等大郎回来,听听大郎的想法再做决定吧。” 良玉想着,还是推到李深身上,让男人来推拒好了。 她想的很好,李深并不喜欢自己,看男人的性格,又是个嫌弃麻烦的,估摸着很大可能不乐意自己去县里,打扰他自由自在的生活。 “你去照顾他的生活,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你那一手好厨艺,那是便宜他了。” 李母听了良玉的话,不置可否,只心里想着自己到时候一定得让良玉跟着大郎去县里住才是,不然,大郎夫妻二人大半个月见不上一面,那年那月自己才能抱小孙孙呢! 太阳高悬在空中,在正房屋子里也感觉到了热气铺面而来,良玉与李母讨论完热季时良玉的去处后,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憩。 良玉在李家主屋午憩的房间正是李深以前在家住时的房间,被李母修整出来后给了良玉,房间里的摆设样样不缺,甚至比良玉在福临街的院子里住的房间还要好。 待在房间里,良玉没有如往常一样,占床即睡,这些日子,她都有些遗忘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了,今天李母提起,自己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芸娘夫妇来李家主屋那一天,她虽然是全程看戏,可该知道的她也全知道了。 李深的心上人便是芸娘,芸娘长得漂亮,而且十分有气质,很像是前世的文艺知识女性。 良玉很清楚,即便自己现在有着一副漂亮的面孔,也是无法与芸娘相比较的。 甚至不需要比,只需站在一处,便高下立现,芸娘那一身的书香气,是自己怎么也无法比拟的。 第47章 现实版的清明上河 第47章现实版的清明上河图 两日后的这一天,李母雇了一辆马车载着二人往县城而去。 为了避免大太阳的暴晒,良玉和李母出发时,天才刚蒙蒙亮,花费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的样子,才到达了县城。 石头垒出来的城墙,古朴的城门,与现代的古城景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进城后,李母给了驾车的的车夫三十文钱,让车夫将马车停好,在靠近城门的茶摊等着,便领着良玉往县城繁华中心走去。 县城里比镇子要大得多,街道上铺的都是大理石,光洁明亮,过往的行人,身上的衣服看着也比镇上的人鲜艳许多,偶尔还能遇见女子擦肩而过。 走到繁华路段时,重叠交错的小贩叫卖声清脆而悠远,小孩子嬉闹玩耍,在街道窜来窜去,生机盎然。 一眼望去,蜿蜒的街道上伫立了许许多多的摊贩与行人,而繁华与生气就在这些摊贩与行人中间,恍若一幅现实版的清明上河图。 因着还没有吃早膳,李母率先领着良玉去了县里较有名气的味满楼。 这是一家上下楼阁装修的店,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间,这时候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大堂里只有五六个客人。 李母和良玉一进店里,伙计便领着往楼上走,请了她们去了雅间。 这是味满楼的规矩,大堂里只坐男客,女客人一律雅间招待。 到了雅间,李母领着良玉刚刚坐下,伙计恰到好处地给二人倒上了两杯茶,问道:“两位夫人,请问要点些什么?” 李母听了示意让良玉点菜,可良玉并不知这味满楼有些什么吃的,便问伙计道:“小哥,你且给我们说说你们楼里的有哪些早膳吧? 小二听了,口齿清楚、语句流利地给李母和良玉二人介绍了楼里的早膳式样, “两位夫人,我们楼里供应的早膳有粥,包子,混沌,水饺,还有比较受女客人喜欢的养颜羹。 其中,粥有甜粥和咸粥之分,包子有肉包和素包之分,二位夫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来选择。” “那就给我们来两份养颜羹,再来一份素包子和一份肉包子吧。” 说完,良玉又询问李母的意见:“娘,您看您有什么再加的吗?” “不用,你点的这些就可以了。” “两位夫人稍等,我们会尽快将早膳送过来。” 小二听李母没有意见,便退出了雅间。 小二退出去后,良玉走到李母身后,帮着李母捏了捏肩膀,问道:“娘,可是早上起早了,有些累了?” “没事,好些年没有这样早起了,一下子有些不适应罢了,不用担心。” 李母心里一暖,转头对站在她身后的良玉说道。 良玉听了,停下了按摩肩膀的动作,双手转而为李母按压起太阳穴:“娘,你闭上眼睛,我给您按按,应该会好一些。” 李母没有拒绝,让良玉按了一小会儿后,睁开了眼睛,抬手轻轻拿下了良玉的手,拉着良玉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温柔地说道: “好孩子,辛苦你了,我现在舒服多了,你也奔波了一早上了,赶紧坐下歇歇吧。” 歇下不久,伙计便将早膳送了过来,养颜羹其实就是银耳红枣羹,面上加了少许枸杞点缀,看起来还是不错,良玉率先尝了一口,甜甜的。 送过来的两笼包子,一笼八个,个头挺小的,良玉一口便可以吃一个,包子皮薄馅多,且两种馅料的包子味道都很不错,李母与良玉两人吃的都还挺满意的。 最后离开的时候,李母抢着结了账,竟是花了五百文钱,良玉不由有些暗暗咂舌,这味满楼的消费水平可真高啊! “娘,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从味满楼出来后,良玉询问李母道。 “我们便先在这县城里的凤来街逛逛吧,最后再叫车夫领着我们去县衙里寻大郎,你看可好?” “听娘的,我没有意见。” 二人来到了县城的凤来街,这一次,两人不再往卖衣服和卖饰品的店子里走了,而是先去了卖胭脂水粉的店子。 李母领着良玉在店里转了一圈,最后给自己和良玉一人买了一套最近热销的胭脂水粉,良玉来这里这么久,还没有化过妆,心里也很是心动,好在价格也不算贵,也就是在味满楼一顿早餐的钱,当下并没有推拒。 李母因着良玉难得的不客气,还夸了她一番:“有进步,以后也要这样,我是你娘,娘送你东西,你就大大方方地接下,不要那么谨慎,这叫做长者赐,不敢辞!” “嗯嗯,玉娘谨遵母亲大人教诲,母亲大人如此慷慨,玉娘以后定多多哄着母亲大人,说不得那日,母亲大人开心之下连自己的私产一道也给了我呢!” 良玉对着李母眨眨眼睛,嘴角带着一抹坏坏的笑容调侃道。 李母佯装恼怒,左手轻轻地提着良玉的耳朵,笑叱道:“真是让你一尺,你便要进一丈,好生厚的脸皮!” “是吧,自打跟着娘您一块儿吃食后,我也觉着我这脸皮厚了不少,估摸着是娘您家的饭菜太有营养了,补得我脸上的肉都多了不少。 如今您可不能嫌弃我,这都是吃您家的饭长得,您要是都嫌弃我的脸皮厚,我真是没地儿说理去了。” 李母:…… 李母和良玉二人笑闹着从店里出来,刚好与一对年轻夫妻擦肩而过,隔了大约一米的距离的时候,其中的女子回过头来叫住了李母和良玉:“二位夫人留步!” 良玉和李母停下步子,回头看去,见是一名陌生年轻女子发出的声音,对视一眼,眼里俱是疑惑。 年轻夫妻见李母和良玉转过了头来,先是对着良玉和李母略微点了点头,表示礼貌。 见过礼后,女子才开口道: “冒昧打扰二位夫人了,小妇人刚刚从旁边的服饰店出来,却没有看中合心意的衣服,不经意间,看到二位夫人身上的衣服式样颇为新颖,很是喜欢,不知二位夫人可否告知购买身上衣服的店铺?” 李母和良玉听见是问衣服的出处,同时一笑,李母出声道:“我二人的衣服乃是在桃花镇凤来街的仙衣阁订做的,夫人如有意,可去找那仙衣阁的苏掌事询问。” 那女子得了消息很是开心,当即要将手上刚买的糕点赠送给李母和良玉:“多谢两位夫人告知,这糕点是我刚刚在好吃斋买的,请两位夫人不要嫌弃,收下这份薄礼才是。” 李母和良玉再三推拒,女子却执意要她们收下,无奈,李母只能收下了这糕点,道谢道:“夫人热情,我二人便腆脸收下了,谢谢夫人。” 第48章 刁难 第48章刁难 与年轻夫妻告辞后,李母领着良玉去了书斋,她打算去看看有没有新的话本。 书斋规模不大,只有四排书架,店里的老板坐在柜台后百无聊赖地看着一本书,见李母和良玉进来了,只说了句:“两位夫人自己看看吧,若是有喜欢的书,过来结账即可。” 这种“自由”式的服务,其实比那热情似火的服务更让顾客舒服,刚刚经历过热情的李母和良玉,就很是欣赏书斋老板这种服务。 李母和良玉二人分开往书架而去,各自寻找着喜欢的话本,一时间书斋里很是安静,只剩下了翻书的声音。 良玉在一个书架上翻找了好几本书,发现都是一些女子嫁得良人后子女双全的爱情故事,便换了一个书架,找了好几本书翻了翻后,竟然还是爱情故事,又换了书架,居然还是爱情故事。 李母在的那个书架,良玉也不过去看了,她差不多明白为什么这一家店开在凤来街了,这个店里的书全部都是女子恋爱的傻白甜文。 对于在现代看过十几年网文的良玉而言,这些小说还不如那些天雷滚滚的总裁文和宫斗文,至少人家情节曲折,有甜有虐,不像这些话本,几乎都是在赞扬男女之间美好的爱情,而且普遍都是一见钟情从此幸福一生的戏码。 对于这些话本全无兴趣的良玉,随手从旁边拿了一本话本,忽略故事情节,照着话本认起字来。 等到李母叫自己后,良玉才放下话本,通过检测,她这些天认字的成绩还是不错的,从头到尾翻了两三本话本,不认识的字不超过十个。 李母选了这么长的时间,最终也只拿了一本名字叫做《钱夫人传》的书,看到良玉两手空空地过来,李母问道:“可是没选到喜欢的书,要不再看看?” 良玉赶紧拒绝了:“娘,不用了,我不喜欢看这些话本,千篇一律的,和你家里的那些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良玉这话,李母也很是赞同:“是呀,都没什么新意,我都看烦了。” 抱怨完后,李母去柜台结了账,又领着良玉去了卖吃食的店铺,正是前面碰见的那位热情的女子提到的好吃斋。 好吃斋店面分为四个部分,一部分卖的是糕点,一部分卖的是糖果,一部分卖的是蜜饯,还有一部分卖的是一些新鲜果子。 对于其它的,良玉都没什么兴趣,对于那些摆在柜台上的果子,良玉却是十分的有兴趣,李母显然也是如此。 不待良玉开口,李母便领着良玉去了卖果子的柜台。 柜台上一共摆放了四种果子: 一种是青色的皮球一般大的果子,外面有着条条像是裂开的瓜纹,李母称之为甜瓜,良玉看着倒与前世的哈密瓜颇为相似; 一种是白色的长椭圆形的果子,外面长着一些小刺,用手轻轻触摸有扎手的感觉,李母称之为乳果; 一种是外壳呈老红色的硬硬的果子,拳头大小,李母称至为异果; 最后一种是黄色圆形外状的果子,乒乓球大小,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像是一块黄石玉,很是漂亮,李母称之为玉女果。 李母其实也很诧异,往年这个时候都见不着这些果子的影子,起码还要一个月后,才是这些果子售卖的时节。 今年居然提前售卖了,又刚好被自己给碰见了,李母欣喜不已,想着有马车,便四种水果各买了十斤,其中甜瓜、乳果和异果都是八文钱一斤,玉女果则是十五文钱一斤,总共三百九十文钱。 这一次,良玉抢在前面付了银子。 四十斤水果,李母和良玉二人根本就拿不动,便从凤来街的街道口花了十文钱找了一个挑夫,帮着将这些水果挑到了马车边,让车夫帮着给抬进了马车里面。 这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来了,在热辣的阳光的照射下,李母和良玉也没有了再逛街的想法,便商量着去县衙里找李深。 只是,这县衙里李深还有诸多同行在,这家里人去了,空着手便有些说不过去,李母便让马夫帮着跑一趟县里较为有名的凉菜店,买了二十一份凉拌猪耳朵。 其中二十份送与李深的同行为他们添个下酒菜,多出来的一份则带回家去。 到了县衙门口的一侧,李母让马夫在外面等着,自己领着良玉下了马车,步行到了县衙门口。 县衙门口有着两位衙役在值守,李母走了过去,笑着对两位值守的衙役道:“二位壮士,我是李深李捕头的娘,我有事找他,不知他此时可在衙门里头?” 不巧的是,值守的两位衙役,刚好不是李深手下的人,而是另一位周姓捕头手下的人。 周姓捕头素来与李深不对付,两人谁也不服谁,手下的人也总是在差事上别着苗头。 平时两队人不分上下,可李深前段时间因着领了拐卖女子一案,比周姓捕头更受县太爷的看重,李深手下的人便也压了周姓捕头一筹。 两位值守的衙役本来不是做这累活儿的,现在因着排挤才出来守门的,心里早就不爽了,远远看见有人过来时,便打算好好骂上一顿泄泄气的。 可到了近前才发现是两名女性,便将到了口边的怒骂憋了回去,又听到李母说是李深的母亲,更是不敢了。 现在已经这么惨了,要是再直接言语冒犯了李母,李深恐会抓住这个把柄,直接让他们混不下去。 只是若这么好言好语地将李母请进衙门,他们也是不甘心的,二人对视一眼,很快就有了一个办法。 “原来是李捕头的母亲啊,伯母好,只是我们这会儿也不知道李捕头在不在县衙里,还得进去看看才知晓,不若伯母在此等我一小会儿,我去帮你看看。” 站在左边的胖胖的衙役满脸堆笑道。 “那就麻烦壮士你了,如果我儿在县衙里,还请帮我叫了他出来。” 胖胖的衙役应了,很快便消失在了县衙进口的拐角处,李母和良玉则是一直在县衙门口站着。 太阳火辣辣的,两人站着等了好一会儿,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那进去的衙役也没见回来。 良玉不禁开口问道:“这位大哥,前面那位大哥去了这许久还没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衙役回到:“可能是没有一下子找见李捕头,这会儿在找呢,县衙这么大,总要花些时间的。” 第49章 不再维持面子上的功夫 第49章不再维持面子上的功夫 听了这话,良玉有些怀疑了。 李深是捕头,若是在县衙里,总不过那几处地方,在与不在,找他身边的人问问便是一清二楚,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个信儿回来。 这守门的衙役一般都是在县衙里混得不好的人,按理说,遇见捕头的娘来找人,该是巴结的,便是不巴结,也不会任其在太阳下暴晒而一句话都没有。 想到这里,良玉便不愿再等了,估计那个衙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 她对守在门口衙役说道:“这位衙役大哥,我们今天还有急事,便不等了,劳烦你转告我家相公一声‘家人来找’即可。” 说完,良玉便拉着李母的手走了。 李母感到很是疑惑,问道:“玉娘,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再等会儿,那个衙役应该快出来了。” “娘,这两个衙役是故意刁难我们呢,他们应该与大郎关系不好,故意整我们,让我们在太阳底下晒着呢。” “这从何说起?” “娘,大郎身为捕头,这守门的二人只是普通衙役,若不是故意整我们,他们应该领着我们进去才是,府衙里一般都有暂歇脚的地方。 就算这两个衙役忘了这茬,你我在太阳下站这许久,留下的这衙役也应该客气两句,而不是满脸那看笑话似的表情。” 李母听了,也回过了味儿来,心中愤怒异常,她养尊处优多年,还从没被如此刁难过。 在自己儿子做事的地方,被两个小子如此欺辱,丢的不仅是她自己的面子,更是她儿子的面子,今天若不给这两人一些教训,来日恐怕大郎便要被人在背后耻笑。 “这真是岂有此理,竟敢如此欺我们,今日我还一定要找到大郎,讨回这个公道!” “娘,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大郎?” “自然,我朝有例法明文规定,女子入官府可畅通无阻,刚刚我想着只是一些小事,便不要进去了,如今,自然是想进去就进去,他若敢拦我,我便顺势告他一状,倒要看看他是否担当得起!” 李母在家无聊时,曾读过国家法例,尤其是有关于女子的条例,她更是熟记在心,先前是没想到县衙里有这么些弯弯绕绕,才被人蒙骗了去,如今,她要正正当当地争下这一口气。 在马车里稍稍平了平气息,李母便下了车,因着良玉现在的户籍还是奴籍,她没有让良玉跟着,以免到时候被反咬一口。 门口守着的衙役见李母又过来了,心中一笑,道:“李伯母,不是还有急事吗?” 这回,李母却是理都不理他了,径直往府衙里去了,门口的衙役立即伸手阻挡,不让李母进去。 “李伯母,这县衙是办公的地方,你虽然是李捕头的母亲,却也不能乱闯的。” 早就有所预料,被拦后的李母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慢条斯理地旋转着左手食指的指环。 “你既知道我是做娘的人,便也该知道我朝的律列,女子入官府可畅通无阻,你如今拦我,是何道理?” 衙役没想到李母竟用律法来压他,终于变了脸色,也不再维持这面子上的功夫了。 “到底是李捕头的娘,与平常妇人不一样,还懂得国家律法,不过这律法说的是有正事入官府的女子,老夫人你却是私事啊!” “哼,前面确实是私事,如今却不是私事了,我要进去办的是公事,你可还要拦我?” “老夫人,你说是公事,我自不敢拦你,可你若进去了,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恐怕于李捕头名声有碍,说他公私不分啊?” “这位衙役,你这样可是在威胁我母亲?” 出声儿的正是不放心李母,从后面跟来的良玉,不料一过来就听到了衙役这暗含威胁的话。 “我不知律法,但照你的说法,但刚刚那位离去的衙役该算是擅离职守的吧,而且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我娘觉得不妥,毕竟你们也算是官府的门面,所以去找县太爷提提意见,这应该不算是私事吧?” “对,我要去跟县太爷提提意见。” 李母应和良玉的话,她本是想着先进去再说,听到衙役威胁的话正有些犹豫,不料良玉过来给自己立了个名目。 衙役终究还是没有阻拦得了李母,收回了阻挡的手,给李母让了行。 良玉目视着李母进了县衙,才转身往马车上走,上了马车后,将马车的卷帘收了起来,就坐在马车里看着县衙门口。 李母进了县衙走了大约六七十步的样子,就又遇见了一个衙役,李母立即叫住了衙役问路,这回李母上了点心,不再直接说自己是李捕头的母亲了。 “这位官差,我想请问一下你们的李捕头今日可在衙里?” 凑巧的是,被叫住的这个衙役正好是李深那一波的人,听到李母问话后,当即道:“我们李捕头正在官房里忙着,你找他有什么事情?” 李母注意道这个衙役话里的“我们李捕头”四个字,猜测这人应该是大郎手下的衙役,与门口的那两个人不是一块儿的。 放下了心防,为了省时间,她便直接告诉了这衙役自己的身份:“我是李捕头的母亲,还劳烦你带我去找一下他才是。” 衙役听了,当即便领着李母去了官房,到了李深平时处理事物的房间,热情地道:“李伯母,李捕头便在这里面,我给您叫门。” 说完,衙役便敲了三下门扉,然后推开了门,对着里面站着的李深喊道:“老大,你母亲过来了。” 刚刚处理完女子拐卖案坐下来休息不到半天的李深,看到站在自己官房外的母亲傻眼了,连忙将李母请了进来,问道:“娘? 你咋来了?” “还我咋来了? 你这刚成亲就大半个月不着家,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来了? 当初,你怎么答应我的,啊? 你这是寻思着我老了,好糊弄,还是怎地?” 心里憋着气的李母,一听李深这么问,顿时就忍耐不住自己的脾气,对着李深就是一顿责问。 李深莫名奇妙地被李母糊了一通,心里也不大乐意:“嘿,娘,你从镇里跑到县里,就是为了来责骂我一顿,我就这么让你不得劲儿?” 李母简直要被自己这个儿子气死,当下也不瞒着刚刚的事了,直接道:“你可让你娘得劲儿了,你娘刚刚来找你,被堵在门口晒了好一会儿太阳呢,要不是你媳妇聪明,我现在还见不到你这让我得劲的宝贝儿子,还在门口晒着大太阳候着呢!” 第50章 面上无光 第50章面上无光 李深听了李母的话,皱起了眉头,问道:“娘,你说清楚点,怎么回事儿?” “你上次走的时候说五六天就回镇子,可大半月都没见你人影,我便想着带玉娘来这县里逛逛,顺便也来看看你。 我和玉娘到了县衙门口时,有两个衙役在值守,我与他们说了我是你娘,其中一人便说帮我们进来找你,可我们等了大半天都不见那人回来。 等在外面的衙役不急不忙的,我和玉娘却被太阳晒得不行,玉娘觉察出不对,才借口有急事拉着我离开了,回了马车里玉娘跟我分析了一下,我气得不行,便用女子入官府畅通无阻的律例进来找了你。 期间,那守门的衙役还阻拦了我,还用公事私事不分的说法来威胁我,说会影响你,还好玉娘给我出了注意,我才不怕他呢!” 李深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情况,心里的火气便上来了,在自己的地盘让自己母亲和妻子被刁难了,他可真是面上无光啊! 想到那两个守门的衙役,李深舔了舔自己的上牙龈,看来是自己这两年太安分了,某些人就当自己是病猫了,既然安稳日子过够了,那就不要过日子了。 “娘,我知晓了,这口气我帮你记下了,我定帮你讨回。” 李母气未消,对着李深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你可拉倒,我用不着你,看到你就烦,就是个讨债鬼,我儿媳妇给我出了注意,我自己亲手讨回这口恶气。” 若是往常,李深听了自己母亲这番话,可能也就不理李母了,等李母自己气消了,能好生说话了再来讲。 但如今因着李母是在自己的地盘还是因着自己才受了委屈,便也当没听见李母对自己的不满,笑着哄李母道: “还儿媳妇呢,没我这儿子,你能有这么趁你心的儿媳妇?” “你个混不吝的!” 李母听了李深的话,又想笑,又觉得自己还在生气,最后强忍住了笑意,瞪了李深一眼。 “好了,娘,你别生气了,我这次是突然被县太爷委派了公务,才没有回家的,门口那两个小人,就是因着最近县太爷看重我,眼红了才想刁难你撒气,不过您老人家聪明得很,没有让他得逞不是!” 看李深服了软,李母也不再生气了,开始好好的讲话: “你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就成,你赶紧给我写个条子,就说我举报今天在门口守门的那个胖胖的衙役擅离职守,就当我是进来这县衙办公事的,堵了某些不坏好意的人的嘴。” 李深应了,边写条子边道:“这就是玉娘给你出的主意啊?” “对啊,玉娘可聪明了,嫁给你做媳妇,说句实话,真是埋汰了。” 李母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快点写,写个条子磨磨唧唧的。” “嘿,你就那么喜欢她,以致于这么嫌弃我? 到底我是你亲儿子还是她是你亲女儿?” 李深看了自己老娘一眼,结果接收到了来自自己母亲满满的嫌弃,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呵!” 李母冷笑一声,“你得亏你是我亲儿子,要是玉娘是我女儿,她嫁你,我第一个不同意,家里事事不管,要你有什么用?” 李深:……算了,这是自己亲娘,不跟她一般计较! 李母看李深不说话了,以为他是自认理亏了,也不再多说了,理了理颈部带着的璎珞项圈,对着李深吩咐道: “写完条子后,你请个假,跟着我出去一下,玉娘还在外面等着,你去跟她解释一下半个月不归家的事。” 李深刚准备放笔,就听了这话,心里真是不明白了,这才半个多月的时间,自己娘怎么就这么稀罕自己娶的那个媳妇呢? 开口闭口不离“玉娘”两个字,反倒将自己这个亲儿子给放到了对立面,可他娘他知道,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讨好的人。 疑惑中的李深并不知道,双方不存在竞争冲突的女子,最是容易投缘,何况良玉不仅主动交好,还非常用心和投入。 李深跟着李母出去时,门口的两个衙役都已经站的端端正正的,看到李深和李母出来时,两个人还若无其事地打了声招呼:“李捕头、李伯母好!” 李母并不接话,李深眯着眼看了两个衙役半晌,最后意味不明地说了声:“好,好,好,我相信你们会更好的。” 说完,李深便与李母再不看他们一眼,径直路过了他们。 听了李深的话后,两个衙役都有些慌了,心里后悔得不行,开始埋怨同伴出了这个馊主意。 “都怪你,现在可好了……” “你自己不也同意了……”…… 李深和李母充耳不闻身后的争吵,只往马车方向靠近,这时坐在车里的良玉也看见了李母二人,忙下了马车,迎了过去。 良玉先是看了看李母,见没有什么异常,松了口气,才道:“娘,进去后没再遇见那起子小人了吧?” “没有,顺利得很,进去就找着了大郎。” 李母笑呵呵的,完全没有面对李深的满脸嫌弃。 “那就好。” 这时才好似看见李深似的,“大郎,你出来了啊?” 李深心里暗暗腹诽着:……我这么一大个子,你才看到? 只是他娘护犊子护得厉害,他也只能在心里说说,面上还是关心道:“嗯,今天委屈你和娘了,过段时间,我给你们出这口气。” “没事的,没事的。” 良玉忙摆了摆手,客气道。 “嗯。” 李深也没话说了,只点了点头。 一时间两个人再无话说,良玉挨着李母左手边不做声,李深则是走到了李母右手边。 李母见了这两个人相处的样子,心里着急,暗恨李深不争气,平时嘴叭叭叭的,这种时候又像个堵了嘴的茶壶。 “大郎,我买了些吃食过来,你把拿进去与你的同行们分分,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对李深说完后,她又转过头对良玉道:“玉娘,你去马车上帮着递给大郎。” 良玉应下上了马车,李母立即对着李深低声道:“你赶紧给你媳妇解释解释,听见了没有?” 李深看着李母威胁的眼神,和小时候每次自己惹了祸后要教训自己时一模一样,真是心累:“你这是操的哪份心啊?” “你要是给我省点心,我至于吗?” 李母一副要与李深讲道理的样子。 李深不想跟自己娘吵吵,只能应下:“好,我知道了,你别说了行吗?” 第51章 钢铁直男本男 第51章钢铁直男本男 待到良玉将买的二十份猪耳朵全部递给了李深后,李母开口道:“玉娘啊,这些吃食有些多,大郎一个人提不完,你帮着大郎提进去吧!” 良玉看着眼前单手提了二十份猪耳朵还轻轻松松的男人,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当做自己眼睛不好:“娘,好的。” 李深:…… 无法,良玉只能从马车上下来,站到男人面前,道:“我帮你拿一些吧。” 李深没有磨叽,当即从自己手上分出了一半给良玉。 良玉的脸僵了僵,最终啥也没说,接过了一半的食物,用两只手提着,脑子里疯狂吐槽着:没错,钢铁直男本男就是你了,兄弟! 旁边的李母简直想呼自己儿子一个大耳巴子,要气死了都。 李母强压住想揍人的冲动,强颜欢笑道:“大郎,你怎么能让你媳妇拿那么多?” “你让她帮我拿的啊?” “我没让她帮你拿那么多?” 李母咬牙切齿中。 李深完全不明白自己母亲几个意思,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母:“你直接说让她帮我拿几个?” “一!个!” 李母几乎咆哮地喊道。 旁观的良玉心里简直要笑翻了,憋笑憋的脸一抽一抽的,默默地同情了李母一把。 听了李母的话,李深又从良玉手上拿回了九份猪耳朵,看到良玉奇异的神情后,他瞪了良玉一眼。 被男人瞪了的良玉,赶紧收起了面部表情,一脸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这边被儿子快气死了的李母上了马车,直接让马夫驾着车走了,留下一句:大郎,等会儿你领着你媳妇来味满楼用午膳。 被抛弃的良玉:…… 良玉和李深面面相觑,显然李深也对自己母亲的行为无语了,最终说道:“走吧,进去吧。” 良玉点了点头,便跟着李深往县衙里走,一路无言,直到进了官房才打破沉默。 李深领着良玉一进去,他手下的衙役就开始起哄了。 “老大,这是谁啊?” “废话,肯定是老大媳妇啊!” “嫂子好!” “嫂子好!” 一群衙役叽叽喳喳的,良玉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在被人参观。 李深提着食物放到了桌子上,大声道:“都给老子闭嘴,一个个闲的慌是不是?” 官房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李深满意了,才交待道:“桌子上的这些给你们加餐,别吵吵。” 说完,便拉着良玉往自己办公的小房间走去。 猝不及防之下,被拉了手的良玉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赶紧将自己的手往回收,这一收却是惹到了李深,他当下便紧扣住了良玉的手,快步将良玉拉进了房间。 用另一只手合上了门,他直接扯着良玉到了自己常坐的的太师椅旁,才放开了手。 “老子拉你的手,你不乐意?” 李深坐到椅子上,危险地盯着良玉。 良玉揉着自己的通红手腕,完全不想搭理这个人,心里咒骂着:神经病。 李深见良玉不搭理自己,心里莫名其妙就有一股怒气,他一把扯过站在不远处的良玉的肩膀,想要逼问她。 不料,力气用的大了些,一把就将良玉给拽到了地上,良玉的头部正好拜倒在他的鞋面上。 这一事故,两个人都呆傻住了,房间里一时间连空气都静止住了。 李深率先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记得他没有用这么大的力气啊,可事实却是他的确将人家给扯摔了,这个人还是他的妻子。 莫名心虚的李深,双手赶紧扶起面部还拜在自己鞋面上一动不动的良玉,心想着莫不是给摔晕过去了。 良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时,自己便平扑了下去,一股鞋臭味差点让她离开这个人世,正待要移开自己的脑袋时,一双有力的手便撑起了自己。 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的良玉,这时候才脑子转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怒气冲斥了自己全身上下,来不及多想,立马挣扎着猛推了男人扶自己的手臂。 李深本来已经扶着良玉起来一半多了,不料良玉猛推了自己一把,当下手便往回收了一下,而没了支撑的良玉则再一次趴下了。 好一会儿,良玉才缓过来慢慢地从地上起来,良玉只感觉自己的怒气快要冲破自己的天灵盖了,当即怒骂道:“李深,你是有病吗? 有病你就吃药啊,别跟个疯子似的祸害别人……” 骂着骂着,良玉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不对劲,只见男人猛盯着自己,双眸似野兽般满是野性,吓的良玉慢慢消了音。 “过来。” 男人的声音粗哑低沉,听得良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过来。” 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些急促。 良玉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去男人的身边,她不可察觉的退了一步,调整了一下站姿,面上却丝毫没有带出来。 趁着男人不注意,转身就往门边跑,动作迅速地打开房门又迅速地关上了房门,快速远离了那个房间,疾步走到了县衙门口才停下来。 望着天上的大太阳,良玉没有出县衙,而是找了一个避阳的角落歇了下来,等着那个男人出来。 房里的李深一时不查,眼睁睁地看着女人跑了出去,一掌拍在了旁边的墙上,低声骂了一句:“艹。” 第52章 战败了的小公鸡 第52章战败了的小公鸡 天气骤然变化,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天却阴云密布,像是要下大雨了一样。 因着怕下大雨,又是小天送果子来的日子,良玉今天没有去李家主屋,而是待在家中,捧着昨天向李母借的看得津津有味。 自昨天在县城里李母说凭着女子的身份入官府可畅通无阻后,她就对这个国家的律法产生很大的兴趣。 想要在一个地方好好的生活,就必须要熟知这个地方的规则。 这是前世她活了大半辈子得到的经验。 不敢说要利用规则来钻空子获取更大的利益,但起码要做到能够最大限度的保护好自己。 阅读《祥云律例》时,书里有好些保护女子的律例让良玉眼前一亮,而也有一些律例让良玉感到不可思议。 比如: 女子出嫁,嫁妆单子需在官府备案,备案的一应财物归女子所有,不受夫家分割。 女子婚后,受夫家虐待者,可上官府提出和离,官府查明属实后,根据事件严重程度从重处罚,并责令夫家予以财产赔偿。 女子婚后丧夫,年满三十,育有子嗣且不再婚者,可立女户,继承夫家全部财产;未有子嗣且不再婚者,可立女户,继承夫家一半财产。 女子婚后丧夫或和离,未满三十,行无差错,孕有子嗣者,可带走夫家一半财产;未有子嗣者,可带走夫家三分之一财产。 女子提出和离,男方须得无条件接受,但女子不可分割夫家财产; 女子婚后言行有亏,男子可提出和离,女子不可分割夫家财产,但夫家不可私自教训和处理,情节严重需报于官府,由官府定夺。 又比如: 女子十六岁之前必须出嫁,年满十六岁而未嫁之女子,由官媒统一配婚。 女子未满三十(包括三十),婚后丧夫者,子嗣留于夫家,限两年内自主婚配,违期者由官媒统一配婚。 女子未满三十(包括三十),婚后和离者,子嗣留于夫家,限一年内自主婚配,违期者由官媒统一配婚。 这个时代的女子比良玉前世所知晓的封建社会的女子待遇要好上许多,有基本的生活保障和安全保障,只是这种强迫式婚姻制度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良玉思及这个时代男多女少,倒也能够理解,为了生命的延续,国家立下这个制度也是形式所迫。 “唉,可惜我现在是个奴的身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享有与大多数人一样的权利。” 想到这里,良玉不禁就想起了李深,昨天的事还怪尴尬的,本来想着大家和平友好地相处,昨天也不知怎么就闹成了那样。 后面男人出来时,始终沉着一张脸,好像自己得罪了他一样,再也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话,可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啊? “明明是他害得我摔了一个大马趴,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倒好意思生气,什么人啊!” 良玉愤愤不平地抱怨着,可想到自己还得靠着男人才能销掉奴籍,又有些泄气了。 没有想多久,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良玉起身放下手中的书,往院门走去。 “谁啊?” “良姐姐,是我,小天。” 小男孩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良玉赶紧打开了门:“小天啊,快进来,这眼看着要下大雨了,你怎么还过来给我送果子呢?” 门开后,小男孩背着一个竹编背篓,背篓里和往常一样,满满的放着红果,只是小男孩的神情却和往常不大相同。 往日里的小男孩,总是快快乐乐的,脑袋高高扬起,胸膛挺得直直的,神气活泼,还爱装大人。 今天看着却是十分低沉,脑袋低垂,双肩耷拉着,像是战败了的小公鸡,连说话都有些萎靡。 听了良玉的问话,他抬头看了看天,风牛马不相及地说了一句:“是啊,快要下雨了呢,我以前最喜欢下雨了。” 说完,他就进了良玉的院子,将身上的背篓取了下来,如往日一般,将果子倒在良玉专门用来盛放果子的木盆里面。 良玉看着这很不一样的小男孩,很是疑惑,便问道:“小天,看你这么不开心的样子,这是怎么啦?” 小男孩却不正面回答,只是将背篓重新背在自己的背上,若无其事地道:“良姐姐,我今天还有事,得赶着回家,四天后我再来给你送果子。” 小男孩强力忍着不掉眼泪,哥哥教过他,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现在哥哥出事了,他更要坚强。 殊不知他微红的眼眶却已经出卖了他。 良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如往日一般,拿了十二文钱给小男孩,在小男孩接过钱的时候,她伸出了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被摸了头后,快速地往旁边躲,一边生气地道:“我都说了男子汉的头不能乱摸的,你怎么又摸我的头?” 生起气来的小男孩,眼睛挣得大大的,肩膀也没有再耷拉着了,满脸的不高兴,良玉看着却心里舒服多了。 “姐姐听说,当一个人不开心时,只要有其他人摸摸他的头,他就会忘记不开心的事情,看来是真的呢!” 良玉弯下腰来,和小男孩平视,又说道:“小天如果有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说的呀,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小男孩终于崩不住了,没有人关心的时候,他可以故作坚强,而当有人认真地关心安慰时,他便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脆弱了。 明明他也才不到十岁,正是到处疯玩、人嫌狗憎的年龄,为什么要承受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苦难呢? 小男孩在良玉的院子里大哭出声,好似要将心里的委屈全部哭出来一样。 小男孩哭的时候,良玉蹲下身来和小男孩靠在一处,也不安慰他,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小天觉得自己哭了好久好久了,甚至哭得有些累了,他慢慢的停了下来,不时的抽噎着。 良玉看小男孩停了下来,从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小男孩接过,一口饮尽。 “现在好受些了吧,难过了哭出来多好,只要将难过的情绪哭出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53章 保留对世界的美好期待 第53章保留对世界的美好期待 良玉拉着小男孩坐到桌子旁,拿出一块帕子就着茶水,轻柔地揩拭小男孩哭过的脸颊。 “不过,哭过之后,我们就要坚强起来,要去想办法解决问题哦!那么现在,小天给姐姐说说你遇到的麻烦吧,说不定我就有好办法呢!” 小天稍稍平静下来后,第一时间并不是向良玉倾诉自己遇到了什么困难,而是问了良玉一句话。 “良姐姐,为什么灾难总是降临在我家呢? 明明哥哥和我都是好人,没有做过坏事,我们却总是被上天责罚,这是为什么呢?” 听到小天的这句话,良玉有些恍惚,前世爸爸妈妈都离开了自己的时候,自己也是有过这种疑惑的。 她也恨,也怨,至今,她也没有想出来究竟是为什么。 有些人,生来富贵,一生平安顺遂,不知苦难。 而有些人,生来坎坷,尝尽人间心酸,至死愤愤。 人啊,生来便是不等的。 可她能告诉眼前的孩子这一些残酷的事情吗? 她不能,她只能鼓励这个孩子,让这个孩子保留着对世界的美好期待。 “小天啊,姐姐曾经学过一句话: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它的意思是,上天要降落重大责任在一个人身上,一定要首先磨难他的心志,劳累他的经络骨骼,饥饿他的肉体皮肤,空匮疲乏他的身体,干扰搅乱他的所作所为,以此撼动他的心志使其性情更加坚韧,以增加他原来不具备的能力。 现在姐姐将这句话送给你,你要相信,现在你所遭受的磨难,都是上天在考验你,因为他有重大任务要交予你。” 小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黑黢黢的眼睛望着良玉,开口道:“天上真的有人吗?” “有的。” “天上的人长什么样呢?” “额……这个我也不知道,但天上的人肯定比我们都要厉害。” “哦。” 就在良玉感觉自己快要招架不住时,小天停了下来,没有再问这些良玉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小天安静了下来,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单纯的在发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道: “良姐姐,他们都说我哥哥残废了,以后也娶不到妻子了,这都是上天在考验我哥哥吗?” “你哥哥受伤了?” “嗯,我哥哥昨天去山上采药,不小心摔倒了,猎户大叔将哥哥送回来的,村里的郎中大叔说哥哥的右腿被大石头砸到了,伤到了骨头,让哥哥来镇上请大夫看。 可是哥哥说镇子上的大夫很贵,不是我们请得起的,可我想给哥哥治病,今天我偷偷将家里的钱都拿来了,等下就去找大夫,以后我摘果子养我和哥哥。” 小男孩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的胸口处,像是在确定什么,良玉随着他的动作一看,发现小男孩胸口处有一块儿隆起,良玉猜测,那应该就是他找大夫的钱了。 听了小男孩说的话,良玉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小天,良姐姐冒昧问一下,你家里只有你和你哥哥吗?” 听到良玉的问话,小男孩又垂下了脑袋,声音闷闷的,回答良玉的问题道:“哥哥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爹爹就因病去世了,后来,娘为了养我和哥哥,拼命干活,再加上生我时亏空了身子,在我四岁的时候,也生病去世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像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头道: “哥哥说,我爹是很有本事的人,以前是酒楼的掌柜,后来遇到了坏人,被坏人打了,才会生病离开我们。 哥哥还说,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会给我们做饭,会给我们买衣服,还很温柔,不像别人的娘总是打小孩。” 说完这些后,他一直看着良玉,良玉心领神会,夸赞道:“小天的爹和娘都是很厉害呢,我们小天以后也会很厉害的。” “我哥哥也很厉害。” “对,小天的哥哥也是很厉害的哥哥。” 至此,小天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虽然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良玉却觉着很美,像雨后的彩虹。 小天说要去找大夫,良玉并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在她看来,小天还是一个应该在上小学的小孩子。 她提出,让小天等她一小会儿,她收拾一下,陪小天一起去找大夫。 说是收拾,其实就是拿上一些银两,她怕等下小天的银钱不够请大夫。 保险起见,她将自己李深留给自己的银子除开这些日子花掉的全部带上了,一共还有八两银子再加上三贯铜钱,她将这些钱用一个钱袋装着,在身上藏好,带着小天出了门。 很快两人就到了镇子上最大的医馆,仁济堂。 说是最大的医馆,但里面其实也只有两位大夫,是一对父子。 医馆的主人家姓杜,据说杜家医馆在镇子上已经开了快两百年了,口碑一向不错,镇子上的人都把杜父称作“杜老大夫”,另一位则称作“杜大夫”。 良玉二人进到医馆时,两位大夫都守在医馆里,杜老大夫看起来约莫有六十岁的年纪,精神矍铄,杜大夫则是三十岁左右,文质儒雅。 良玉也是第一次进这医馆,全然与这大夫不熟悉,但总不能让个小孩子去与大夫交谈,便只有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两位大夫好,我们想请大夫外出接诊,不知二位大夫可方便?” “夫人好,不知病人是何症状,出诊的地方又在何处?” 出声的是杜大夫,杜老大夫只是与良玉点了点头。 “病人是从山上摔了下来,被石头砸到了右腿,出诊的地方……”良玉回答了杜大夫的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她却是不知了,便看着小天。 “出诊的地方是江华村。” 小天得了良玉的示意,赶紧补充道。 “对,大夫,是江华村。 您看今天方不方便出诊?” 然而,不待杜大夫回答,杜老大夫先说了话: “石头砸了腿可不是小事,不能拖,景堂,你准备药箱去出诊。” 杜大夫听了自己爹的话,很是无可奈何:“爹,我没说我不去啊,看你急的。” 杜老大夫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怎么不急? 病人要是不急,能来请大夫出诊吗?” 杜大夫看自己爹急了,也不再说话了,他爹就这个脾气,反正他都习惯了,只走到药柜里去准备药箱。 第54章 冷汗涔涔 第54章冷汗涔涔 良玉看大夫答应了,心下松了口气,让小天在医馆等着,自己去租了一辆马车来,据她所知,村子大都离镇子远着呢,总不能让大夫走路去。 她自己不方便跟着一起去,临行前,趁着小天没留意,她悄悄跟杜大夫说:“大夫,我这不方便去,只这小孩领着你去,诸多怠慢,还望勿怪,这是三两银子,您先拿着,若是不够,我明天过来补给您,您看可行。” 杜大夫略感诧异,却也没有多说,只收下银钱道:“好的。” 转身,良玉又嘱咐小天道:“小天,姐姐不方便去,你好好领着大夫去给你哥哥看病,不要怠慢了大夫。 这段时间你也不要去摘果子了,你总抱怨你哥哥没时间陪你,那就趁这段时间多和你哥哥呆在一起。” “谢谢良姐姐,我知道的。” 小男孩很是认真的对良玉道谢。 看着杜大夫与小天上了马车,渐渐地远了,良玉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其实明白,自己没有必要这样帮助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但是小天的遭遇与前世的她何其相似,忍不住地就想帮他一把。 当年的她,多么希望有一个人在那个时候拉她一把,只是没有罢了。 第二天,在家吃完早餐,良玉就去了仁济馆,医馆里杜大夫正在整理药柜里的药材,良玉率先同他打了声招呼:“杜大夫早,杜老先生今日不在?” 杜大夫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是熟悉的人,便没有从柜后出来。 “夫人早,家父上午会友去了,夫人今日应是来问昨天出诊的病人的病情的吧?” “是,还请杜大夫告知。” “昨天的病人伤的比较严重,而且拖的时间长了,很遗憾以我的医术不能使其恢复如初。” 谈及病情,杜大夫的神情很是严肃,作为一名医者,他很遗憾,也很痛惜,“如果患者受伤后,立即来了医馆,便不会这般遗憾了,可惜啊!” 良玉听了,心里就是一凉,心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小天的哥哥废了,小天以后怎么办? “大夫,你说他的腿治不好了? 是一条腿,还是两条腿?” “谁说治不好了,只是以后被砸到的那条腿要跛着走路了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杜大夫一听良玉误会了,赶紧向她解释。 良玉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卸下了心头的担忧,才道:“这就好,这就好,那杜大夫,诊费可够,不够的话,我补给你。” “诊费一共四两银子,除去你给的三两银子,剩下的一两银子昨天患者已经付清了。” 杜大夫没说的是,昨天的患者在诊病结束后询问诊金时,他答的就是四两银子,并告知患者已有人预付了三两银钱。 而患者当时便从家里拿了四两银子给他,让他将多出来的三两银钱还给良玉,他拒绝了。 不是因为他嫌麻烦,而是他实在不忍。 患者的家里实在太贫穷了,只两间茅草屋,家里又没有长辈,两兄弟大的才十七岁,小的才九岁,他看的都心酸,便给他们免了出诊费,药钱也只收了成本价,算是日行一善了。 大夫不说,良玉也不知晓,虽然心里也觉得有些可惜,但总比断了一条腿或是瘫在床上好。 医馆的事情一了,良玉便打算回院子拿上昨天没看完《祥云律例》去李家主屋看,顺便问问李母昨天碰见的一些不认识的字。 只是刚走到院子门口,良玉就发觉不对了,走的时候,她明明锁了院子门的,如今门上的锁却被打开挂在了门的一侧。 难道是娘过来了? 这个院子的锁除了自己有钥匙,也只有娘有钥匙了。 良玉推开院门,站在门口往院子里面看了一眼,却并不见人,只得喊了一句:“娘,是您过来了吗?” 喊了后,良玉便仔细听着,里面却并没有传来李母回答的声音,也没有其他人的声音,安安静静的,良玉不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出门的时候忘了锁门了。 她索性让院门大开着,自己慢慢的走了进去,眼睛四处打量着,一旦发现什么不对,方便直接往院外逃跑。 她先去了正房看,再去了自己的房间、厨房、杂物间、多出来的厢房,直到最后是男人的房间。 其实到了这里,良玉基本上已经松了一口气了,因为家里并没有任何物品被动过,她房间里李母给的那一箱子贵重首饰和五百两银票也完好无损的呆在原地,她估摸着是自己早上出门匆忙了,忘了锁门了。 她轻轻地将李深的房间门推开了一条小缝,眼睛在目之所及的地方快速扫了一遍,在看到并没有可疑的地方后,她才将门轻轻地推开了一扇,抬脚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就在此时,门后边突然伸出了一只大手,一把箍住了良玉的腰,拖着良玉到了门后边。 这突如其来的一只手,吓的良玉面无人色,紧接着便是奋力挣扎,可箍住她腰部的手粗壮有力,她根本就挣扎不开,只能开口安抚。 “您……你……你是谁? 你是要钱吗? 我……我有钱,我可以全部给你,而且我没有看到你的脸,只要你不伤害我,我可以告诉你放钱的地方,你去拿就是了。” 良玉冷汗涔涔,尽量压抑住自己心里的害怕,控制自己不要回头去看,理智地开始自救。 身后的人,却并没有因此放松对良玉的钳制,同时也没有出声儿回答良玉的话,良玉以为他不相信自己,便进一步说道: “我不骗你,只要你放了我,我把我所有的钱给你,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放钱的位置,在西厢靠南的一间房,房间的床底下,有一个木箱子,你打开它,所有的钱就都在那了。” 良玉没有办法,虽然那是她目前最宝贵的一笔财物,但毕竟是李母赠送给她的,于她而言,并没有很大的归属感,与性命相比,更是轻了些。 然而即便如此,身后的人似乎也没有相信她,依旧没有出声,也没有其他的举动,慢慢的,良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身后的人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用利器威胁自己,如果说是小偷或者强盗,听到自己说出了放置钱财的地方,绝不会如此沉得住起,甚至,他们在一开始就会说出自己的目的。 第55章 从未像此刻这般厌恶 第55章从未像此刻这般厌恶 越想越不对的良玉打算拼一把,她猛的一转脑袋,往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男人的脸,男人脸上带着看笑话的神色,在良玉转头看他时,明显见到他的嘴角往上勾了一勾。 良玉简直是要被气死了,一把拽开男人箍住自己腰部的手臂,往一边退去,却不料手脚发麻,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 良玉只觉全身虚软无力,刚刚她是真的怕,她一个人住在这个院子里,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晚上睡觉也不敢睡的太沉,有一丝风吹草动,她都要担心,是不是有坏人闯进院子里了。 可她的这些害怕,却无处诉说,刚刚那一瞬间,激发了她多日以来的恐惧和委屈,她从来没像此刻这般厌恶身后的这个男人,她名义上的丈夫。 看到良玉摔在地上,男人却笑开了声,李深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蠢得厉害,在自己家里居然吓成了这个样子。 可算是让他出了一口气。 对于良玉的情绪,他一无所知,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良玉会不会害怕这件事情。 坐在地上好一会儿,良玉才缓了过来,从地上爬起来,看也不看身边还在笑的男人,良玉直接出了男人的房间,往自己房间走。 “你干什么去?” 李深见良玉一言不发地就往房间外面走,奇怪地问道。 然而,在生气的良玉是不可能给他回应的。 见良玉不理他,他自个儿不舒服起来了,追了上去,将良玉堵在了院子中央。 “我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吗?” 良玉斜了一眼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挪脚往另外一边走,依然不理睬男人,却被男人扣住了肩膀。 她实在忍无可忍了,明明她已经很委屈求全了,就是被吓成刚刚那个样子,她都忍住没有对他发脾气,他却还不满足。 真的不想忍了,如果以后对着男人都要这般忍耐,她这样和苟且偷生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转过头,良玉对着扣着自己的手臂狠狠一口咬下去,男人被咬的“嘶”的抽了一口气,大喊着:“你放开,疯了吗你。” 男人一边说着让良玉放开的话,一边将手往回抽。 但良玉是狠了心要报复的,怎么可能轻易松嘴,她不但不松嘴,两只手还使劲的握住了男人的手,不让男人抽走手臂,也不让男人甩开自己。 李深痛极了,最后只好用另一只手掐住了良玉的下巴,用力迫使良玉松开了嘴,随即将良玉推倒在地。 只见男人的手臂被咬出了一口牙印,牙印处已经渗出了血,良玉也没好到那里去,李深掐她下巴的力气也不小,她的脸颊下面是两团乌青,嘴巴上还沾着男人的血。 李深看了自己的手臂被咬的很深的伤口,又看了一眼被自己推在地上的女人,皱起了眉头:“你是疯了吗,下口这么重,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有必要闹成这样?” 良玉看着恶人先告状的男人,冷笑出声:“呵,我也是和你开玩笑啊,你不也将我的下巴捏成了这样。” “这能是一样的吗?” “怎么就不一样,你这院子这么偏僻,旁边连个邻居都没有,我一个女人在家,哪一日不是胆战心惊,你倒好,还自己装强盗来吓我,吓完我后,你还不知悔改,居然有脸在一边笑。 这样我都忍住没有对你发脾气,你却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要来招惹我,我没咬死你都算是好的了,你哪里来的脸指责我? 我是真的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恶劣差劲的人……” 听了良玉的指责,李深很是生气,可他却不知自己在气什么,他很想反驳良玉的话,却不知说些什么来反驳。 他不想承认是自己没有做好,最终只是粗声喝了一句:“闭嘴。” 但良玉的情绪已经控制不住了,她的委屈,她的害怕,好像一下子全都汹涌而出。 “你说闭嘴就闭嘴? 你以为你是谁? 做事情不讲道理是你,挑起事端还是你,最后讲理讲不过了恐吓别人也是你,敢做不敢当,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李深并不理解良玉爆发的情绪,只感觉良玉不依不饶,很是不耐烦的要走开。 这一回,却是良玉不允许了。 只见李深走哪边,良玉便往哪边移,双手展开,拦着不让他走。 李深心里不欲与良玉再起争端,便用了些力气推开了她,自己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良玉被男人推得踉跄了几步,站稳身子时,院子里已不见人影,心里的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憋得她难受极了。 大大的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克制住激烈的情绪,刚刚一瞬间,她是真的想不管不顾地与男人闹上一场的。 有了这一遭,她也不去李家主屋陪李母了。 她慢慢挪着步子去关上了院门,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靠着床沿,她慢慢的整理自己的思绪,疏导堵在自己心口的闷气,好久,她才终于真正地平静下来―― 这边,李深出了家门,并没有将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而是找了两个朋友,去了酒楼喝酒。 他的这两个朋友,都是他自小玩到大的同伴,在这桃花镇里,个个都算是人物。 一个叫做焦南飞,家里是开赌坊的,他自幼便学习赌术,在“赌”这一块儿很有天赋,长大后便继承了他爹的衣钵。 一个叫做常不凡,家里开了一家小武馆,为人很是仗义,长大后将家里的武馆扩大,还做了跑镖的生意。 长大后,三个人各有各的事业,平日里难得能够聚在一起,尤其是常不凡,经常要在外地走镖,时间很难凑合。 此次,李深本也没抱着希望常不凡会在镇子里,只是习惯性地去他家走走罢了,不想还真的碰着了人。 当即很是高兴,二人便约着出来了,又去邀了长年都待在镇子上的焦南飞,三个人便去了酒楼喝酒叙旧。 进了酒楼,三个人寒暄了几句,相互问了最近的境况如何,便开始回顾小时候的囧事。 提及小时候,便不得不提及李深与芸娘的事情。 李深自小便是霸道性格,一次他与焦南飞和常不凡三人从学堂下学出来,一路狂奔至街上买一种叫做“糖果子”的吃食,谁知到了摊位上老板刚好将最后一份给卖出去了,买主正是芸娘。 一般的男孩子,自小被家里教导要礼让和保护女孩子,绝不会因此与女孩子争抢,但李深是个混不吝的。 他当即就从芸娘手里抢走了“糖果子”,还扔了几枚铜钱在芸娘身上,陪着芸娘出来买吃食的芸娘兄长自是不依,便与李深扭打了起来。 芸娘兄长比李深要大上两岁,但李深自幼便习武,芸娘兄长不是他的对手,对打了一会儿就输掉了。 正当李深要拿着“糖果子”要扬长而去的时候,芸娘一把就抢过了他手里的“糖果子”扔在了地上,用脚使劲而踩了好几脚,道:“你抢了我的糖果子,还打我兄长,让我吃不成果子,你也别想吃。” 完事,还到李深家里告了李深一狀,让李深吃了一顿竹笋炒肉。 这是李深小时候吃过最大的一次亏,他一直耿耿于怀,也正是因为此事,他对芸娘上了心。 第56章 过来人的身份 第56章过来人的身份 这件事,每到三人聚首的时候,便免不了要被拿出来调侃。 此次也不例外。 焦南飞:“深哥,听说芸娘和她那个夫君好像在夫家受了委屈,要回我们镇子定居呢,前段时间连宅子都买好了,在镇东那边,这几天一直请人在修整,估计过段时间就要搬进去了。” 李深:“这我知道。” 焦南飞很是不解:“你不是才回来的吗? 怎么就知道了?” 常不凡:“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我这都回来两三天了,我都不知道这事儿呢。” 焦南飞和常不凡对视一眼,然后指着李深挤眉弄眼,异口同声地道:“哦~” 焦南飞:“看来我们深哥真是情深似海啊,还时时刻刻关注着芸娘的消息呢。” 常不凡:“对对对,情深似海,哈哈哈哈。” 焦南飞:“想当年,咱深哥追求芸娘,那叫一个轰轰烈烈和执着啊……” 常不凡:“对,手段层出不穷,我一个旁观者都被感动了,恨不能自己是个女子,嫁给深哥算了。” 焦南飞:“哈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可人家芸娘愣是没有动心,把咱深哥给急得啊,那叫一个焦躁难安。” 常不凡:“最后他没有办法了,找我俩出点子,那段时间可是我俩活得最滋润的时候了,舒坦啊!” 焦南飞:“是呀,我好怀念啊。” 两人同时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同时爆笑出声:“结果,到了最后咱深哥也没追上芸娘,没追上,哈哈哈哈,没追上,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哈……” 李深喝着茶,看着笑作一团的两个损友,已经见怪不怪了。 等焦南飞和常不凡终于笑完了,他才出声:“你们两个家伙笑够了没有,每回见面都来这一出儿,还没玩腻吗? 你们不烦我都烦了!” 焦南飞:“诶,深哥,我告诉你,除非你有比这更惨的事儿给我们笑,不然,我们是永远不会烦的。” 常不凡在一旁也狂点头表示赞同:“我们永远不会觉得腻!” 李深嫌弃地看了二人一眼:“见好就收啊,不然等下我去你们媳妇面前将你们的那些丢人的事儿全给你们抖落出来。” 焦南飞:“诶,别,别,别,我们说正事儿,说正事儿。” 常不凡:“恼羞成怒了!这是恼羞成怒了!” 李深放下手中的茶杯,作势起身欲走,常不凡和焦南飞忙一左一右拉住了他。 常不凡:“唉,开个玩笑嘛,好了好了,我们谈正事。” 焦南飞:“深哥,我这还真有一件正事,必须得问问你。” 李深:“什么事? 看你小子那一脸的坏水样,估计也不是啥好事!” 焦南飞当作没听到李深的损人话,一脸八卦地道:“我听我娘说,你娶媳妇了,这是真的吗?” 李深:“这事儿啊,是真的,上个月娶的,没办酒席,也没请客人,所以也就没通知你们了。” 他的语调很是平静,好像在说手中的茶不错一样,焦南飞和常不凡听了他的话,却没他那么平静。 焦南飞问的问题,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也是焦南飞,只见他一下就蹦了起来,失声道:“不是,你还真娶媳妇了啊? 哪家的姑娘啊?” 常不凡紧跟其后:“是啊,哪家的姑娘啊?” 两人的动静不小,酒楼的其他客人不免被吸引着往这桌看了过来,李深抚了抚额头,将两个人按了下去。 “你俩正常点,有那么惊讶吗?” 常不凡:“惊讶啊!怎么不惊讶? 你不是对芸娘痴心不改吗,这冷不丁的一下就成亲了,还瞒着我们,我们这都是淡定的了。” 焦南飞:“最最重要的是,你娶的哪家姑娘,还不办酒席,人姑娘家怎么就同意了呢?” 面对常不凡和焦南飞的追问,李深也不卖关子,直接全部告诉了他们。 “娶的不是我们这地界的,她是个官奴,看着还行,就买下了。 我这个年纪了,也该成婚了,省得我娘老念叨。” 李深说完后,桌子上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半晌,焦南飞感叹了一句话:“是呀,我们也这个年纪了,不年轻了呀!” 转头,他又对着李深说道:“深哥,挺好的,成了婚日子就不一样了,两个人比一个人过日子有意思,恭喜了。” 焦南飞端起茶杯向李深示意,李深喝下手中的茶,道:“谢了。” 随后,常不凡也端起茶杯向李深贺喜,李深同样也受了这个礼。 气氛慢慢的又活络了起来,焦南飞开始搞事情了。 “深哥,你刚刚说是看着咱嫂子还行才娶的,不知道是怎么个还行法呢,你怕不是见色起意吧?” 他一边调笑李深,一边撺掇常不凡:“不凡啊,虽然咱深哥婚事没大办,没有宴请宾客,但咱们和深哥那是打小的交情,既然咱们今天知道了这个事情,咱们就不能省了那份礼金,你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咱三人是什么交情,等会儿回去我就让我媳妇备份大礼礼给嫂子送去。 不是我说你深哥,你这样办事确实太委屈人姑娘了,你又不差那办酒席的银子,何必呢? 真是太不妥当了!” 常不凡认为自己和焦南飞不仅该备礼,还该备份大礼,好给李深做做面子。 焦南飞很是认同常不凡的话,“是啊,成亲你就体体面面成亲嘛,你这样,人嫂子心里能好受吗? 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告你啊,没事尽量不要招惹你媳妇生气,让她生气了,她能让你比他更难受。” 常不凡也一脸微妙地道:“我也以我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他说的都是真的。” 李深:…… “我说你俩犊子差不多就收了啊,还以过来人身份教训起我来了!我的情况和你们能一样吗? 瞎整!” 焦南飞看李深不信,心里默默地祈求李深钻个大跟斗,“我们这是忠言逆耳啊,等你吃了亏就晓得了,到时候不要找我们诉苦,否则我笑话死你。” “呵!不会有那一天的。” 焦南飞挂起招牌笑容:“我们走着瞧咯!” 李深翻了个白眼,“少作怪!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可能有那一天的!” 焦南飞也不与他争,而是转移了话题,“不凡,我看我们明天去深哥家吧,将家里妻子也带上,也让她们跟嫂子认识一下,以后也好多个走动。” “好,我家那位正抱怨我不陪她呢!” 第57章 打死他,他也说不出口 第57章打死他,他也说不出口 吃完午饭后,三人便散了,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深暂时还不想回家,便晃荡着到了汪府——芸娘家,以前总在这块儿晃悠,他对这地儿很熟悉。 踩着熟悉的那块儿石头,轻轻一跃,便是在汪府的墙头上了,院子里的光景一览无余。 只见汪父与汪母正在主屋喝茶休憩,芸娘夫妇却是不见踪影,李深又等了会儿,也没看见芸娘,便只能先从墙头下去了。 毕竟这条街时常有人路过,被人看见了,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带着一丝遗憾的情绪,李深回家去了。 良玉刚刚吃完饭,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就听见外面院子里传来推门的声音。 李深在外面推了几下没推开,便知道良玉在里面锁了门,他拍门道:“玉娘,开门!” 良玉不想去给他开门,便当做没有听见,接着看自己的书。 李深等了会儿没见良玉去开门,以为良玉是没听见,便加大了声音,“玉娘,开门!” 结果门里面还是没有人应答,李深皱了皱眉头,在自家院墙外面转了一圈,找准着力点,一个跃身翻墙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他便在院子里找起了人,看正房没人,他走到良玉的房前,用力一推,门却没有开。 “苏良玉?” 良玉:…… 她真的不想跟这个狗男人说话,但她怕这个狗男人等下将她房间门给踹了。 “什么事? 狗男人!” “……狗男人?” 李深有点怀疑人生了,“开门!” 完了,妈耶!说秃噜嘴了! 良玉现在是真的有些不知道如何收场是好了,只能僵硬的回复李深:“额……我已经休息了,有事等会儿再说吧!” 李深听了冷笑一声,“你开不开门,再不开,我踢门了啊!” 良玉:…… 良玉只能放下书,将门给打开,她不敢看李深的脸,开了门后迅速转过了身。 背对着李深了,她才问道:“说罢,有什么事情?” 李深看良玉一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气笑了。 若不是确定自己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那句“狗男人”,他都要相信了,直接走到良玉面前问道:“我在外面敲门,你怎么不来开门,也不回个声儿?” “你在外面敲门了吗? 我没听见,对了,我记得自己是在里面锁了门的,你怎么进来的呀?” 良玉若无其事地说道,将问题转到了男人身上。 “你甭管我怎么进来的,你说没听见那也成,我敲你房门时,我清楚听到了‘狗男人’三个字,你,解释解释?” 李深一步一步逼近良玉,扬起下巴,逼问道。 良玉被逼得步步后退,直至退到了桌子钱,脚碰到了凳子,她顺势坐了下来,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男人,良玉感觉自己完全被压制住了。 面对男人的逼问,良玉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心下后悔极了,怎么嘴巴就这么快呢? 良玉不说话,李深却不打算就此将事情揭过,还在催促,“说话!不要想着蒙混过去!” 被逼急了,良玉灵机一动:“我在骂我自己还不行吗?” 李深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骂你自己? 你一个女人骂自己是‘狗男人’,你觉得我相信吗?” “我没说骂我自己是‘狗男人’,你是男人,我是那啥,行了没有?” 良玉简直心累,又觉得好气啊!大声说完了这句话,就推男人出去,“出去!我要休息了!” 再次站在门口的李深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是男人啊,她是那啥,什么意思啊?” 下午太阳不那么毒辣后,李深叫上良玉两个人一起去了主屋。 一路无言,到了主屋后,两人之间也是气氛尴尬,互相不说话,连眼神都没有对上过,李母很快就察觉到了。 李母找了个借口,将李深叫到了一边,“你咋回事儿啊,一回来就惹你媳妇不高兴,干啥了你?” 李深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是我的母亲还是玉娘的母亲,我怎么听着你这口气,挺像我的岳母娘啊!” 李母一巴掌拍到李深的手臂上,“你个臭小子少给我扯七扯八的,玉娘我知道,不是个生事的,你不惹她,她怎么会生气?” “她不是个生事的,你这意思就是说我是个生事的呗!” “从小到大,你个臭小子就没让我省心过,你生不生事,自己心里没个数?” 李母斜睨李深一眼,嘲讽道。 李深:…… “我警告你啊,不要欺负玉娘,更不准动手,不然你小子就等着挨揍吧!” 李深:…… “别以为你长大了老娘就不揍你了啊,做错了事情,我照样揍你!” 李深:…… 无话可说的他只能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表演,然而,即便后面他不说一句话,还是糟了李母一顿批。 “怎么又不说话了? 是被我说中了事实心虚啦? 说,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她莫名奇妙就这样了,你们女人真的是麻烦的很!” “你连你自己媳妇的心思都猜不透,还好意思抱怨啊? 你怎么不说是自己没用呢? 你一个捕快,还查罪犯呢!” “娘,你简直是胡搅蛮缠!我不跟你说了,我去门口看看我爹回来了没有。” 李深对于自己母亲无奈极了,只能躲避出去。 李母却不如他的愿,“站住,你去屋里陪你媳妇说说话,我去门口迎你爹,成天不干正事的榆木脑袋……” 说着,李母就走了。 李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都什么事啊,烦人!” 回到主屋,良玉正拿着李母的话本坐在椅子上打发时间,李深特意加重了脚步,良玉却像没听见一样。 “咳咳!” 李深故意又重重咳了两声,坐在椅子上的人却依然头都没抬。 “苏良玉!” “有事?” 良玉终于抬起头看了李深一眼,问完话复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话本,好似看的津津有味。 “你怎么回事儿?” “我怎么了,没事啊!” 这一次,良玉头都没抬,只低垂着眼睫答话。 李深忍不住了,他一把夺过了良玉手里的话本,“给我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良玉不动,依旧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才说道:“你说我阴阳怪气,请问我是骂你了还是暗下讽刺你了? 又或者我是摔杯子砸碗了?” 李深没有直接回答良玉的话,而是再次强调道:“我是让你好好说话!” “那你说我怎么没有好好说话了?” 李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是说你的态度不好!” “那请问我态度哪里不好了? 是凶你了还是骂你了?” “你……你不要强词夺理,你的态度就是不对!” “你说我强词夺理,态度不对,那你倒是说出个一二三来,你什么都说不出就来指责我,难道不是你在无理取闹吗?” 李深能说什么,他能说你不搭理我吗? 打死他,他也说不出口,而良玉也正是料定了他这一点。 最后,李深只能憋出一句“不可理喻”,就摔门而去了。 第58章 苏良玉,你别太过分 第58章苏良玉,你别太过分 从主屋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两人的关系也没有好转。 晚饭期间李母一直在帮助两人回暖气氛,奈何两位当事人都不配合,只是白费功夫,气得李母直掐李深。 虽然二人之间冷着,但是在良玉进房前,李深还是出声儿了。 “明天我有朋友要来家里拜访,他们应该会带着妻子过来,你招呼一下这些女客。” 这命令式的语气,听得良玉心头火气,她不明白这个男人有没有脑子,又或者自己对这个世界有什么误解? 她好像记得这个世界是男尊女贵,而不是男尊女卑吧!明明她在这个世界见过的其他男人都是比较不错的,比如李父。 “呵!我不知礼数,恐怕不会招待人,你另请高明!” “苏良玉,你别太过分!” “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 你没有给我妻子应有的尊重和体面,却要我承担妻子的责任? 不给马吃草,还想马儿跑,我看是你不要脸才对!” 李深只觉得良玉这是在无理取闹,“我怎么没给你尊重和体面了?” “好,你自己心里没数,那我就给你点点。 首先家里的一应事物你有没有管过一点儿? 你除了给了我一些钱,你还做过什么? 你就是养只宠物,你也要每顿喂食吧!你李深的妻子,还比不上别人家养的宠物的待遇? 其次,你看看哪一家的男人是想回家就回家,不想回家连信都不捎回来一个,然后回了家还充当毛贼恐吓调戏妻子的? 你出去问问,整个镇子上有谁做这样的蠢事,简直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最后,谁家要宴请客人不是提前准备? 你倒好,临近了才通知我,还用命令的口气!况且一不知客人喜好,二不知人情来往,三不知客人家况,如何待客? 李深,我明确告诉你,明天的客人我不负责招待,你另做打算,我只做好我自己,不给你跌面子,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 李深被这一大段话怼的没回过劲儿来,还未曾搭上一句话,良玉便在他面前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良玉的指责到底是让李深起了愧疚之心,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反思起自己来。 确实,即便成婚后,他的生活方式也没有做出什么改变,依旧是我行我素,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随性的很! 扪心自问,他没有已经成婚的自我认识。 对于家里的事务,他一概不关心,没有承担什么责任,上午恐吓玉娘的行为也确实是过分了,虽然他的本意只是开个玩笑,到底是冒犯了。 又想起自己一共答应玉娘的两个条件,应有的尊重和体面没有做到,销奴籍的事情也抛之脑后,自己着实是有些对不起玉娘了,怪不得她要生气! 李深明白,论理自己该是要给玉娘赔个礼,可若让李深直接出言道歉,他自觉是万万做不到了,可如何隐晦的道歉呢? 他又一无所知。 而且明天的宴客又该如何呢? 若只是焦南飞和常不凡二人来,倒是好招呼,可女客他却没办法啊! 想来想去,也只能找自己母亲过来帮忙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李深先是去了李家主屋请了李母今天来院子帮忙招待女客,再又去了镇上比较有名的酒楼订了中午的酒菜。 等到良玉从房间出来时,李深正请了劳士在院子里打扫布置,见了良玉,李深不再像昨天那样硬着一张脸了。 他若无其事地对良玉说道:“早食我给你放在厨房里柜橱上,正房我请了劳士在布置,比较乱,你便不要过去了。” 良玉没有做声,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如往日一般洗漱去了。 李深见了,眉头皱了皱,倒不是生气了,只是觉得不喜欢这样的冷淡气氛。 自昨天他回来开始,玉娘便总是这幅不搭理他的样子,现在他虽然不生气,但也不会开心就是了。 好在良玉洗漱完后,还是去了厨房吃了李深给买的早餐,这让李深染上阴霾的心情放晴了许多,不再想两人间的矛盾,转而认真指挥劳士布置清扫起来。 良玉吃完早餐不多时,李母便过来了。 李母进了院子大概看了下正屋的布置,问了一下李深的安排,见没有什么大的错漏处,便不再管了。 等良玉走到李母身边跟李母打招呼时,李母反而拉着良玉去了她的房间。 “玉娘,大郎那个混小子把事情都给我说了,确实是他不对,你别自个儿生闷气,气坏了身子,等今天客人走了,娘帮你教训他!真是有出息了,还扮起匪类来吓自己妻子了!” 说完,李母又拉着良玉的手拍了拍,“你呀,昨天就不应该还帮他瞒着,你直接告诉我,我昨天就替你教训了他,你何苦自己白白熬着这一天一夜的气呢!” 听着李母为自己鸣不平,不管她是真心为自己不平,抑或只是来安慰自己,良玉心里都很感谢,也舒服了许多。 “娘,我还怕您怪我不懂事,因着一点小事便耍性子,宴客这样重要的事情,故意给大郎刁难,给您老人家添麻烦,不是一个好媳妇呢!” “你真是该打啊!莫非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一个不讲道理,只会一味维护自己儿子,刁难媳妇的长辈吗?” 李母故作不悦地说道。 良玉听了忙解释,“娘,不是,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担心,我……” “好啦,那么紧张做什么!相处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跟我一样,嘴硬心软,嘴里说着不帮忙,等下也不会失了礼数的。” …… 约莫巳时四刻(上午十点)的样子,院门口传来了动静,接着扣门声响起。 一直在正屋里等待的李深率先迎了出去,在房中闲聊的李母与良玉则是移步到了正屋。 李母坐在正屋的主座上,良玉则是立在了正屋门口迎接到来的客人。 良玉远远向院门望了一眼,来的客人是两对年轻夫妇。 两个男子与李深交谈举止很是随便,应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两位夫人的穿着打扮也是落落大方,一位看着要性格开朗些,另一位看着则是比较温柔的性子。 第59章 以百为善 第59章以百为善 客人近前来时,良玉率先打了招呼:“几位客人一路辛苦了,请进!” 焦南飞率先道,“这便是嫂子吧,深哥瞒得我们好苦,娶了妻子这么大的事情,都没跟我们这些兄弟递个信,害得我们迟迟未来贺喜,嫂子勿怪才是!” “哪里,兄弟说笑了,既然你与大郎都是兄弟相称了,哪还在乎这点子俗礼了?” “嫂子义气,我们深哥好福气啊。” …… 众人自是一番客套,良玉知道了两位男客人分别叫做焦南飞和常不凡。 先前看着温柔些的女子正是最先跟自己说话的男子的妻子,另一位看着开朗些的女子则是另一位沉稳些的男子的妻子。 良玉觉得这两对互补型的夫妻挺好的,看着俱是夫妻关系融洽,眉眼间的亲呢信任是骗不了人的。 客套完后,良玉引着客人进了屋,接下来,她便不再多说话了,由李母进行招待安排,她只保持着微笑,在必要的时候应和上一两句。 用过午膳后,焦南飞夫妻和常不凡夫妻便提出了告辞,李母自是一番挽留…… 等到客人退却后,大家也都累了,李母回了自己家休息,良玉也回了自己的房间,独留下李深一人整理扫尾。 李深也没有什么怨言,去请了劳士回来清扫,自己也不用花什么力气。 等到劳士都离开后,院中又恢复了平静。 看到正屋里今天焦南飞与常不凡带来的堆放在一边的礼品,李深将他们一一打开,却发现这堆礼品却不是普通上门拜访的糕点吃食之类的礼物。 或者说出来糕点吃食,还掺了其他的。 只见每一家都送了一个精美的匣子,匣子里各自装着一百两银票并一件女子金饰。 这都是有说道的。 在这祥云国,婚嫁贺礼以百为善,取之百年好合的意思,加一件女子饰物,则是寓意多子多福,家族兴盛,俱是很好的寓意。 前两年焦南飞和常不凡成亲,李深就没想的这么周到了,只是延续了“以百为善”,去了一百两银票的贺礼。 不过李深猜测,这是焦南飞和常不凡各自妻子的意思,不然,以那两个人,估计也是和自己一样的。 将吃用的都分将出来,最贵重的这部分,李深打算交给良玉,毕竟以后的这些人情往来都要交由她的,这些给了她,她心里有个数,人情往来时手里也有个使用。 但李深将这些交给良玉时,良玉却不收他的,“这些是你的朋友的人情往来,你自己收着便是!” 李深眼皮一跳,这是还在生着自己的气呢,只能艰难地开口道:“玉娘,前次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以后我尽量不这样,你便收着吧,你是我的妻子,这是人情往来自是要你来操持。” 良玉诧异地看了男人一眼,她没想到男人能这么快就低头,实在出乎了意料,莫不是真让李母给好好教训了一顿? 李母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死要面子的自我为中心的男人服软,良玉默默佩服。 癔想到男人被狠狠地训的样子,良玉心里舒坦极了。 她也不再端着,没必要,又不是人情侣闹矛盾,他们最多只能是合作关系,“既然如此,这次便算了,男人一口唾沫一口钉,你答应了我的,希望你能做到。” 良玉接过李深递过来的两个匣子,打开看到了里面的物件,询问道:“两个匣子都是一样的银票加金饰,这有什么说道?” 李深一一说了后,她点了点头道:“我知晓了,回头你将这两户人家的住址写个条子给我,以后的人情往来我会问着娘去办的。” “对了,你前面答应我的帮我销掉奴籍,这事你去打听了没有?” 李深浑身一机灵,眼神飘忽不定,“我在准备,程序有些麻烦,但我会尽快的。” 良玉看了他一眼,知道男人在撒谎,这事怕是被男人抛之脑后了。 却也不戳破他的谎言,顺着他的话说道:“看来你还是有一点点靠谱嘛,没有完全将你自己说出的话抛之脑后,不过,你要抓紧了啊,说好的半年,你可不能超出这个期限了!” 在良玉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李深僵着一张脸,听着她敲打着自己,心里憋屈得紧。 却也没有办法,谁让自己理亏在前呢! 好在良玉没再多说,而是转移了话题,“上午娘跟我说,你们家的世交汪府明天邀我们去他家做客,让我们准备准备,还说礼物她已经备好了,我们只要人去就行。” “汪府?” “对,汪府,就芸娘的娘家啊,你不在家时,她和她夫君上门拜访过娘,据说芸娘和你是青梅竹马啊。” 听到芸娘,李深眼底晦暗不明,语气有些急,“你见到过芸娘了?” “见过啊,这么激动做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没什么,挺好的。” 看到有些魂不守舍的男人,玉娘心里暗暗“啧”了一声,默默唾弃道:“恶人自有天收,这样的狗脾气,活该单相思一辈子。” “还有事吗你? 没事了的话,你就回你自己房间吧,我要练会儿字,你在这里,会打扰我!” “没事,你练你的字吧!” 李深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突然想到自己最近没怎么做新衣服,家里的衣服都是旧款式了,明天去见芸娘,不是太妥当,立即拿了钱,准备趁成衣店没关门去买上一身新的。 他走到了门口,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调转了头又回去了良玉的房间,刚刚铺好笔砚的良玉,看着闯进自己房间的男人,正要不满的说,“你怎么不敲门就闯了进来?” 男人却拉着她的手就往外面走,良玉不明所以,自然不配合,被抓着的手用力挣扎,“你干什么啊,你带我去哪儿啊?” “明天去做客,我没有衣服,你陪我去成衣店里买两身成衣!” 李深一边拖着良玉走,一边解释。 “诶,你抓痛我了,快放开我的手,你买衣就自己去买啊,我不去!” 良玉用另外一只手掰男人的手,双腿重心往后移,不愿意陪他去。 第60章 你的眼疾已经很严重了 第60章你的眼疾已经很严重了 李深稍微松了松手劲,却没有完全放开良玉的手,“你给我去挑,快点!” 挣脱不开的良玉被李深一路拖着到了成衣店,全程脸黑,李深指着成衣店里的衣服问她意见时,她就件件都说好。 “你认真点,好好选。” 感觉到良玉的敷衍后,李深不满意了。 “这些衣服本来就都挺好的啊!不然人家店家怎么会做出来卖?” “我是让你给我挑衣服,你觉得这些哪件适合我?” 李深指着店里的一排排成衣,问良玉。 “我觉得白色那件看起来还不错。” 被烦得不行的良玉,恶意满满地指向一件月白色的男士交领襦服。 衣服看着是不错,但要是配着李深古铜色的皮肤和粗犷的气质,不异于光脚大汉穿上了娇小姐的服装。 李深随着良玉的手指看过去,果然露出了一眼难尽的神色,“你确定你觉得这个适合我?” “嗯嗯,我确定。” 内心笑炸毛的良玉维持表面上的淡定。 “等下我带你去医馆看看大夫,我觉得你的眼疾已经很严重了!” 良玉:…… “快点,别闹了,你给我好好选,别想着敷衍糊弄!” 李深目光沉沉地盯了良玉一眼,良玉莫名觉得有些危险,思及男人时不时发作的恶趣味,良玉果断怂了。 “那就右边藏青色的那件吧,虽然单看衣服有些老气,但穿在你身上正好压压你那一身戾气,简单沉稳。” “确定?” 李深有些怀疑,不怪他不信任她,实在是前面她指的白色襦服太太…… “认真的,你若不信就自己选呗!” 李深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行吧。” 虽然如此说,李深心里却是觉得那件衣服过于单调了,还是自己又挑了一身稍微繁复一些的浅紫色的绸面男装。 良玉在一旁撇了撇嘴,“这身衣服根本不适合你好吗? 它也就颜色比我前面挑的白色好一些,这么招摇,我感觉这件衣服像是你那位姓焦的朋友的风格。” 李深感觉有点挂不住面子了,将手上拿着的浅紫色绸面男装放下,瞪了良玉一眼,“什么招摇不招摇的,不懂别乱说。” 良玉当即不留情面地嘲讽回去,“你瞪我干什么,哦,说中你的心思了,恼羞成怒了呗!” 于是,她再次接收到了男人恶狠狠的目光。 “苏良玉,你再说一句试试!” 良玉见好就收,不再说话了。 被嘲讽了一通的李深再没有尝试不同风格衣服的念头,按照往常的买衣习惯,给自己选了一套玄墨色的收腰款式的男装,联同良玉选的那一件藏青色衣服,迅速地结了账走人。 来时的路上是李深拖着良玉走,回去的路上,李深却大步向前,一副恨不得将良玉丢下的样子,恨得良玉牙痒痒。 她快步赶上李深,“我发现你做人太不讲究了,用得着我的时候就硬拖着我,我说不乐意你还不让,用完了,你就这样一副死样子,太没气度了吧!” 李深斜睨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 良玉看出了他眼神里慢慢的嫌弃,好像在说:“你一点忙都没帮上,要你何用?” 良玉自是不服气,“我帮你选的那件衣服,绝对比你自己买的那件好,不信我俩打个赌?” 李深依旧没有搭理她,甚至眼神都没有奉送一个,良玉感觉自说自话也挺没意思的,便也不再说话了。 第二日清晨,李深出房间穿的却是良玉帮他选的那套衣服。 良玉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她昨晚回去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昨天有些放纵自己暴露本性了,今天便收敛了许多。 李深本来是有些避着良玉的眼光的,他以为良玉会嘲笑自己一两句,或者是自夸眼光好之类的,却不料她一言不发。 他不由有些疑惑地打量,这是怎么了? 良玉没有感知到他的疑惑,因着早上去主屋吃,她迅速收拾了自己,便招呼李深走人,“我好了,走吧!” 一路上,李深时不时打量着她,良玉一开始是尽量忽视,到了后面实在被打量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能忍无可忍的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良玉问了,李深却又不说了,“没什么,快走吧!” 看着加快脚步走到了自己前面的男人,良玉一脸的莫名其妙,小声嘀咕,“大清早的,发什么疯呢!” 在主屋吃过早餐后,李父李母领着李深夫妻二人坐着马车往汪府而去,到了汪府门前,主人家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李父率先下去打招呼道:“汪兄,嫂夫人,久候了,小弟一家老小今日来叨扰您来了!” 汪父:“李贤弟哪里的话,你们能来,愚兄这寒舍是蓬荜生辉啊!” 李父:“汪兄这是书香之家,内有气华,我们今日便是来熏陶熏陶!” 汪父:“哈哈哈哈,多年过去,贤弟还是这般风趣,快快请进!” 汪父李父走在前面,接下来便是汪母李母,再是良玉夫妇,最后是芸娘夫妇,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门去。 李深自打看见了芸娘便魂不守舍的,偏转着头眼睛直追着芸娘瞧,走的越来越慢,毫不避讳。 走在前面的长辈没有发现,后面的芸娘夫妇却是在强压着尴尬和怒气,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 尤其是路星河,若不是芸娘扯着他的袖子,他实在想将李深这个登徒子赶出去。 良玉初时是看戏,到了后面见李深一直扭着脖子,当着人家丈夫的面看人家的妻子,一点顾忌都没有,心里既觉得鄙夷,又觉得丢脸。 毕竟这人也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她用手肘撞了撞李深的腰,“喂!你看够了没有,差不多就算了啊,太丢人了!” 李深却根本没反应,好像失去了感知一样,良玉磨了磨牙,手悄悄伸了过去,在李深的腹部狠狠地掐了一下。 李深痛呼出声,终于回过了头来,“嘶~你发什么疯啊?” “你偷看人家就偷看人家,能不能不要这么光明正大,还看得那么猥琐,和你走在一起,我都感觉我的脸被你丢尽了!” 李深捂着被掐疼的腹部,怒火中烧,正要发脾气,良玉却突然拉着他的手,快步往前走去。 “我告诉你啊,家丑不可外扬,在别人家不准发脾气,你要看人姑娘也等我不在时去看,现在给我端着,别白瞎了今天这身衣服给你营造出来的沉稳气质!” 第61章 迟早要栽在她手上 第61章迟早要栽在她手上 李深被这段莫名奇妙的话一打岔,心中的怒火一滞,待再想起来时,生气的感觉已经过去了,不甘心的他只能低骂一句:“有病吧你!” 这一句骂,在良玉看来不痛不痒的,比他给自己丢人好多了,便不搭他的话茬,只拉着他快走。 良玉不理他,李深也吵不起来,他甩开了良玉拉着他的手,自己往前走,倒是没再回头盯着芸娘看了。 他们身后的芸娘夫妻将李深和良玉两人的互动看在眼底,见李深被良玉一说真的不再回头,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复又对视一笑,路星河牵着芸娘慢慢走,并不往前追赶,“那李深是混蛋一个,他的妻子却是不错的,也能对付他!” 芸娘抿嘴一笑,“李家阿兄的妻子是个聪明人,依我看,李家阿兄这个混世魔王迟早要栽在她手上。” “就像我栽在你手上一样吗?” “惯会贫嘴,不理你了。” 午宴上,酒过半巡,汪父在与李父推杯换盏过后,拿起一杯酒站起来对李深道: “大郎啊,当年你与芸娘二人虽然没有订下婚约,但也是两家大人心下默许的,可世事难料,如今你与芸娘虽各自婚嫁,但对错还是要论,这事是我们家对不住你,伯父倚老卖老借这杯酒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说完,汪父便仰头饮尽了杯中酒,按理来说,此时李深该站起来还饮一杯酒,并说一些客套话,表示此事揭过了。 但他却依然纹丝不动地坐着,且一言不发,场面尴尬起来。 李父忙站起说:“汪兄,你看你,弄这么客套干嘛? 你是长辈,哪有向晚辈道歉的理,这不是折煞他吗,看把我家大郎都整蒙了,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呢!” 转头李父又对着李深说道:“深儿,还傻着做什么? 快起来给你汪伯父敬酒!” 李深依然没动。 李深旁边正在吃菜的良玉,在这种名场面的气氛影响下,也放下了筷子。 李深依旧沉默着,良玉悄悄又戳了戳李深的腰,李深本就心中不爽,一把就将她的手打了下去。 被打了手背,良玉真想不管了,但想想还是忍住了这口气,在心里骂了句“狗男人”后,又靠近了李深,凑到他耳边轻声地说道:“你确定要当着芸娘的面给他爹难堪?” 这一句话起了效果,李深站了起来,“啊,汪伯父,刚刚我想事情去了,对不住,对不住,我自罚三杯,还望您见谅!” 喝完三杯后,又道,“汪李两家,自来交好,不曾有矛盾,汪伯父何谈矛盾?” 凝滞的气氛一下和缓了起来。 汪父:“哈哈哈哈,好好好好!” 旁边的汪母接话道:“还说交好呢? 你成亲也不通知我和你伯父去喝杯喜酒,该罚!” 李深:“实在时间赶了些,匆忙之下一切从简,便没有惊动伯父伯母了!我再自罚一杯,给伯父伯母道歉了!” 李母轻笑着与汪母开玩笑:“受了我儿的罚酒,等下我这儿媳妇的见面礼你可得拿出来了!” 汪母:“瞧瞧!瞧瞧!天下竟然有让儿子罚酒骗取儿媳妇的见面礼的婆母……”―― 我是分隔线―― 从汪家做完客,李深第二天下午便走了。 这一日,良玉待在家中看书。 “扣扣” “谁呀?” “良姐姐,我是小天。” 良玉将门打开,“小天来了啊,你哥哥怎么样了啊?” “大半个月过去,我哥哥好多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不过大夫说不能走多了,还需要再在家休息半个月才行。” “那就好,看样子小天在家和哥哥待的很快乐嘛!看这神气活泼的模样,真好!” “哥哥对我可好了,他会给我讲故事听,还会教我用草编织大老虎,良姐姐,你看,是不是很像,我可喜欢啦!” 说着,小天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草编老虎,活灵活现,很是小巧精致。 “真的好像呢,我都有些羡慕你了,你哥哥对你真好!” 良玉夸赞道。 小天想了想,将手中的草编老虎递给良玉,“良姐姐,那我把这个小老虎送给你。” 良玉很是高兴,草编老虎明显是小天的心爱之物,将心爱之物相赠,是这个小男孩最赤诚直白的心意。 “不用哦,虽然我也喜欢这个小老虎,但是我也喜欢其他好多的东西,但小老虎在小天这里是最喜欢的东西呢,所以良姐姐觉得让小天拥有它,便是最好的了呢!” “我有点听不明白。” 小天听得模模糊糊的,不能理解良玉的意思。 “就是说,良姐姐只能给小老虎一点点爱,但它在小天那里能得到最好的爱,所以,小老虎在小天手里是最好的。” 小天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仰头看着良玉道:“我好像有一点点明白了。” 良玉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手痒,想要摸摸,不过思及小天抗拒别人摸自己脑袋,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躁动的心。 “咳咳,小孩子听话就行了,不用想那么多啦!” 小天不服气争辩,“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是大孩子了!” 良玉再也忍不住了,迅速伸手摸了一下小天的脑袋,“对对对,我们小天是大孩子了,哈哈哈哈!” 果然被摸了脑袋的小天像炸毛了的小动物一样,“怎么又摸我的头?” “我也不知道,我不想摸的,可是我的手她居然自己就动了!” 良玉假装惊恐,一副我自己也被吓到了的样子。 小天信以为真,低声道:“良姐姐,是不是有妖怪啊? 我哥哥前两天给我说了妖怪的故事,他们会害人吃人呢!” 良玉接着演戏,“可能是吧,最近是听说有些不太平。”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感动莫名。 只见小天突然走到她身前,双臂展开将她挡在身后,大声地对着空气喊道:“妖怪,你出来,我不怕你!” 空气中自然不会有回应,又等了会儿,见还是没有回应,小天才放下手臂,转身对着良玉道:“良姐姐,你别怕,妖怪被我吓走了!” 良玉为自己刚刚欺骗小孩子的行为,怀上了满满的愧疚之感,“小天,姐姐刚刚骗你的,其实是姐姐自己摸了你的头,不是妖怪。” “不是妖怪吗?” “嗯,不是妖怪,姐姐就是想和你闹着玩,没想到你会保护我,姐姐太感动了,呜呜!” 良玉拥抱了一下小天,将事实告诉了他。 小天却以为良玉哭了,忙道:“你别哭,我再陪你玩再保护你就是了。” 说完,他就又在良玉身前张开了双臂,大声道:“妖怪,你出来,我不怕你!” 良玉莫名想到了电影泰坦尼克号的经典画面,不由笑出了声来:“小天,你真是我的开心果!” 第62章 草编手工艺品 第62章草编手工艺品 玩闹一阵,终于讲起了正事。 小天拿起自己放在旁边的背篓,将背篓里的红果都拿出来放在一边,背篓底部现出了一个小布包。 小天给良玉认认真真地鞠了一个躬,然后双手将布包递给良玉,“良姐姐,我哥哥让我将你前段时间帮我们垫付的医药费还给你,让我好好感谢你!” 惊了一瞬的良玉赶紧扶起还弯着腰的小天,对于他手中的布包却是不打算收的。 这段时间越来越热了,估计离着李母说的动荡时期——热季不远了,小天家里本就情况不好,现在他哥哥又受伤在家,银钱只出不入的。 自己若是现在就拿了这银子,小天家里的生计就艰难了,一伤一幼,甚至连生存都是问题。 而自己并不缺这三两银子,实在是没必要,可若直接说不用还了,想必小天以及小天的那位哥哥是不会同意的,他们都是有骨气的人,肯定不会接受自己这无亲无故的人的银子。 她要想个办法,让自己的帮助隐晦一些,让他们能够心安的接受才是。 突然她瞟到了小天放在一旁的草编小老虎,一个点子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草编手工艺品!! 小天的哥哥能够将老虎编得这么惟妙惟肖,编织手艺必然不差啊! 前世她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博主,就是一个编织达人,能够草编或者绳编一切可以看到的东西,卖的还蛮贵的! 不过因着编的确实好看,而且只卖定制款和限量款,很多的文艺青年买单,经常还供不应求。 良玉觉得,自己也可以来一波定制款。 “小天,是这样的,我看你哥哥给你编的这只小老虎好漂亮啊,对这种草编手工艺品很有兴趣,我想请你哥哥帮我编织一些特定的东西,你手里的这三两银子就当做是定金了。” “可是良姐姐,小老虎是草编的,草是不值钱的。” “草是不值钱,但你哥哥的编织手艺值钱啊,做出来的成品让我满意了,我就觉得他值钱。 就像是你的小老虎一样,对你而言,是不是很珍贵的东西呢?” “嗯,小老虎是很珍贵的东西呢!” “好,那我去将我想要的东西画下来,你帮我带回去给你哥哥,好不好?” “好。” 很快,良玉就画好了,一共是六张图纸。 第一张图,是一个挂壁式藤编花篮,她打算要上四个,在家里装饰用。 第二张图,是一只草编猫头鹰踩在一根树枝上,她特意指出,猫头鹰的眼睛要是白色的,眼珠外围要是黄色的。 第三张图和第四张图,是一个草编的现代简约圆形流苏斜跨小包包的正视图和俯视图,她还是不习惯用钱袋,一点都不方便。 编织包她打算要上两个,到时候送一个给李母。 第五张图,是一套六种不同花纹的太阳花形杯垫,很有小资情调。 第六张图,则是一个笔筒和草编书本收纳盒,放在书桌上既可以做装饰又实用。 她拿着图纸一一向小天解说了一遍,约定好不管能不能做,四天后小天再来送果子时回复自己。 小天走后,良玉盘算着,如果以上这些小天的哥哥都能做的话,或许小天的哥哥以后可以靠这门手艺为生。 正好前几天她在家里收拾出了一个房间作为书房,定制了书桌书架还没送过来,到时候她也可以布置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书房! 日子过得清浅随和,良玉时而去主屋,时而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摆弄。 院子中间她始终觉得有些空旷,想着布置些什么。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搭一个秋千,若是在秋千旁边再搭上一个花棚就更好了,既阴凉又美观。 想法美是美,可良玉去劳力市集询问了,却没有人专门做这个,甚至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秋千这一说。 不过,她又找了自己订做书桌书柜的木工师傅问了,那位师傅说,只要她能将秋千的大概图样画出来,并详细地说明一下用途和要求,琢磨琢磨应该是可以做的。 良玉当即便画了一个简便的图样给他,并对师傅说了一大堆,直到木工师傅听明白了才离开。 那木工师傅工作效率实在是快,第三日上午便托人给她送了好几张图样过来,说这是经过思考后可行的图样,让她仔细挑一张喜欢的样式,再打磨一下细节,便可以着手制作了。 她拿着图样在家认真筛选,最终定下了一张双行柱样式的秋千,既安全又方便到时候架设花棚。 细节方面的话,她没有太多想法,到时候让师傅提意见,她参考一下再说,她的要求不高,只要安全,只要不丑就行。 她考虑的是,秋千架在院子里的什么地方好,男人的房间那块儿她是不考虑的…… 然而不等她想好,李母过来院子了,还给她带来了两个客人。 这两个客人,还是熟人,一位是凤来街仙衣阁的苏掌事,一位是在县城里赠过她们糕点的年轻夫人。 想到赠糕点的夫人是因为那天她和李母身上的衣服结的缘,她心里约莫有些猜测。 她从井里拿出早上冰过的红果茶,给李母和两位客人一人倒上一杯,客气道:“这大热的天,劳烦你们走这一趟,家里也没甚好招待的,便先喝口果茶解解渴吧!” 苏掌事和赠糕点的夫人连连道:“夫人客气了!” 李母就没有两位客人那么拘谨了,有段时间没喝这红果茶了,却是还有些想念了。 良玉抿嘴一笑,自己先行端起果茶饮了一口,“两位唤我玉娘就好,还请尝尝!” 苏掌事和赠糕点的夫人相继饮了一口,虽没有做出夸张惊讶的神色,但面上均是愉悦了起来。 良玉在心里偷偷说道:就知道没有人能在酷热的天气里拒绝冷饮! 苏掌事率先说道:“玉娘这茶真不错,我这次和我旁边的这位杨夫人冒昧登门,是想与你谈一桩生意。” 至此,苏管事便停下不再说了,饮起手里的茶水来。 赠糕点的夫人接着话茬往下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杨,是县城里凤来街羽衣坊的东家。 自打上次在县城见过两位夫人的服饰后,我便觉得很有特色,想在羽衣坊也推出一系列这样的服装,两位告诉我是在仙衣阁苏管事这处买的衣服,我便找了过来。 找到了苏管事才知道,衣服的特色之处立领却是出自玉娘你自己的设计,所以这一款衣服的出售权并不都在仙衣阁的手上,还需要得到玉娘你的许可才行,所以我与苏管事便约着一起来拜访了。” “原来如此,不知苏管事和杨夫人是个什么章程呢?” 良玉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是因着自己对衣服的那个提议,不过她自觉不会谈生意,便打算按兵不动,先看看对方是什么想法。 第63章 无商不奸 第63章无商不奸 “我们这里有两个章程,第一个方法是你将这款衣服的出售权完全卖给我们仙衣阁,最后由我们仙衣阁和羽衣坊谈合作;第二个方法是你和我们两家就这立领一系列的衣服合作,我们以最后的利润进行分成。” 这一回是苏管事说的话,她说话咬字很是轻柔,不急不缓,不像是在谈生意,倒像是在闲聊。 说完后,她接着小口小口的抿茶,给良玉时间思考。 良玉这一方也在思考,耳濡目染过现代的商业模式,她知道最后一种方案绝对比前一种赚钱赚的多。 明制立领服装能够兴起,并在后世重新风靡崛起,必定也是能够承受住大众的审美洗礼。 若是她选后一种模式,不出岔子,必定能够赚得盆满钵满。 可是她却想选第一种完全卖断的模式。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在服装这一方面并不擅长,自己什么都不懂,与两家店面去长期合作,到时候钱赚多了,她怕自己德不配位,反惹麻烦。 她就想简简单单生活,不想经历什么商场诡斗,此外,这设计说起来也不是她自己的功劳,只是沾了前世的光罢了。 本来就是意外之财,她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不能将福气一下子用尽了。 “苏管事,我若将这出售权全权交予你们仙衣阁,不知你们开出怎样的价位?” 苏管事听了良玉的话有些惊讶,她以为她会选第二种模式,一时的收入怎么比得了永久的收入呢? “如果你将出售权全权交予我们仙衣阁的话,我们给你这个价!” 苏管事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对着良玉比出食指。 良玉有些不确定苏管事出的价格,便问道:“一百两?” 苏管事开口道:“是的,一百两,这是我们暂时能给的最高的价格,毕竟我们也不知这一系列的衣服能不能卖的动。” 良玉心里觉得这个价格是有些低了,可苏管事说的也是事实,思虑一二,良玉嫌麻烦的性格也不想再讨价还价什么的,便想答应了下来算了。 她正欲开口,却被李母打断了,“这个价格低了,苏管事,我李家也不差这一百两,咱们便还是喝喝茶算了!” 李母开口,良玉自然是听李母的,当下也不再说其他的,反而拿起茶壶要给苏管事以及杨夫人续杯,“这茶酸酸甜甜的,热天喝还是不错的,几位再喝一杯。” 看良玉和李母一副不再谈这事的模样,杨夫人率先有些急了,“若是第一个方法不满意,我们还可以看看第二个方法的。” 良玉摇了摇头道,“不了,杨夫人,我这人生性懒惰,不爱做麻烦的事,第二个方法是一开始就不作念想的。” 到了此时,苏管事开口说话了,未语先笑:“呵呵,是我着相了,李家家大业大,玉娘作为李家的儿媳,我竟用和一般人谈生意的价格来谈,难怪要碰一鼻子灰了,着实不该!” 语罢,她望向李母和良玉,“谈生意自然是要谈的,还望李夫人和玉娘不要见怪才是,玉娘也可以说说你心中的价格,我们再商议就是。” 见识了苏管事前后的转变,良玉算是知道了“无商不奸”这个词不是虚有其名,她这时候胆子也大了,对着苏管事直接比了一个五福。 “五百两这个价位,玉娘确实是难为我了,这样,我给你翻一番,二百两,如何?” 良玉看了李母一眼,见李母还是没当一回事儿的样子,便知这价在李母看来还是低了。 李母既然插了手,便还是听李母的好了,于是,对着苏管事她还是摇了摇头。 苏管事再次端起了茶杯,这次她不再小口小口的喝了,而是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放下茶杯道:“我再给玉娘加一百两,若不行,我这茶也喝完了,便要告辞了。” 几乎是在苏管事话落的同一瞬,李母出声了,“苏管事,果然是个实诚的生意人,这笔买卖,成了!” 当即,良玉与苏管事便写了合同,按下手印立了契约。 银票到手的一刻,良玉才有一种真实感,莫名其妙,她就赚了三百两?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靠自己赚的第一笔钱,她赚了这么多钱了? 她一下子赚了三百两,换算成人民币是,是,是六十万? 她刚刚做了一笔六十万的买卖!! 这些念头一直在她脑海中刷屏,一直到苏管事和杨夫人告辞走人后,她还没有从那股子赚了钱的激动劲中走出来。 李母与良玉相处久了,见她在客人走后还安安静静的,便知晓她在走神,提醒她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银票收起来,小心被风吹走了!” “啊!娘,我赚了好多好多钱!娘,你太厉害了,我本来一百两就想答应苏管事的……”良玉将三张百两面值的银票摊开在李母的身前,激动得像土拨鼠一样尖叫。 “看你个傻劲儿,又不是没见过三百两,前段时间,我给你聘礼和首饰,怎么没见你这么激动啊!” 李母看良玉激动的样子,自个儿也开心。 “娘,这不一样!这是我自己挣得啊,娘,我给你买衣服穿,买首饰带!” “好,我等着你给我买衣服穿,买首饰带!” 李母像是也被良玉喜悦的心情感染到了,嘴角的笑怎么也下不去。 过了会儿,良玉稍微冷静下来了,她开始有些疑惑了,这杨夫人和苏管事为什么一定要来找自己得到自己的同意后,才能做这一系列的衣服呢? 难道这个世界的版权意识这么重的吗? “娘,你说杨夫人和苏管事她们为什么不直接就做衣服卖呢?” “你不知道? 我们国家有规定,女子用品一律得在官府备案,管控得非常严格,因而每生产一系列的衣服都要有官府的许可,我们订做那款衣服时,仙衣阁必然也要去官府备案。 所以,这立领衣服的设计权在你和仙衣阁的名下是有备案的,现在她们想要大批制作这立领一系的衣服,你作为主要的特色设计权拥有者,她们必然要来征得你同意的。” “原来如此啊!” 良玉表示了解的点了点头。 “这些那本《祥云律例》里面都有,最近没认真看书吧?” 李母秒变抓住学生上课开小差的老师,“来来来,我且考考你!” 一番问答,在李母的有意为难下,加上最近良玉确实松懈了,良玉成功地被问倒了。 “我得想个办法来惩罚你,让你长个记性才好!” 良玉一听要接受惩罚,立刻秒变戏精小可怜,“啊,夫子,恩师,娘,我错了,我真的认识到我自己的错误了,从今以后我洗心革面,一定好好学习,你就饶过我一次吧!” 她一边说一边蹲在李母脚前,双手抱着李母的大腿直摇晃,李母完全受不住这一波撒娇。 “好了好了,快起来,不罚了!不罚了!” 一说不罚了,良玉立马回复正经:“谢谢娘。” 李母:…… 第64章 自带BGM 第64章自带bgm 赚了钱后,良玉接下来的心情都是美美哒,第二天就约了李母去了县城,实现给李母“买买买”的诺言。 到了县城,她们直奔凤来街。 先是去了羽衣坊,良玉给自己和李母每人购置了两套最近新出的滑丝云纱衫裙,这滑丝衫裙触手冰凉,久碰不热,就是价格不菲,在打了八折后,还花了三十两银子。 这细纱衫裙原是十两银子一身,巧的是她们进去买衣服时,在店里碰见了杨夫人,她便特意吩咐管事的给了她们优惠。 “清河,给这两位夫人按售价的八成收款,以后这两位夫人来我们店里,也都按我刚刚说的折扣算。” 买完衣服后,良玉与李母又去了首饰铺子,两人在里面转了一圈,店里的首饰多则多已,却没有让她们特别心仪之物。 李母和良玉两人有一样的购物想法,那就是买东西一定得买自己喜欢的! 两人正打算放弃,突然店铺门口传来了一阵喧哗声,转头一看,竟是一个穿着朴素的男子与店里的伙计发生了争执…… 伙计:“不好意思,我们店铺只卖饰品,其他物品一概不出售。” 男子:“我这个伞也算是饰品,很美观的,你看看,伞顶采用的是带有暗纹的素色布,伞周用的是烟罗纱,伞角挂了铃铛,行走间飘逸中带上清脆的铃声,极具风韵。 而且,它还可以遮挡太阳,女子出门时带上它,即美观又实用,肯定会乐意的,所以,麻烦伙计你帮我找一下店里的掌事吧,掌事看了一定会同意收购我这伞的。” 伙计:“我们店里卖的是饰品,从来就不卖伞,而且我们掌事忙着呢,你快走吧,到卖伞的地方去问问吧!” 男子:“不是,我这伞也是饰品啊,它可以做饰品用的……” 伙计:“我说了我们店不卖伞,这位公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请你离开!” 伙计再三拒绝,男子却依旧不离开,继续要求伙计请管事的出来,伙计终于不耐烦了,开始驱赶年轻男子,才有了良玉她们听见的争执声。 李母和良玉看过去时,男子的伞正好是撑开的,良玉个人觉得这个伞还是蛮漂亮的,有点像以前看动漫时剧中二次元人物的伞。 她觉着这个伞配上古装应该挺漂亮的,尤其是伞周的烟罗纱和铃铛,走起路来岂不是自带bgm,简直不要太唯美了。 “娘,你看那伞怎么样?” 良玉抽回眼神问身旁的李母。 “你看上那伞了? 那伞虽然有些奇怪,心思倒是用的巧妙,伞上挂上铃铛,步步鸣音,颇有些独特的意境。” 李母看着那伞评价道。 良玉点点头,“是呀,我也觉得那伞不错,我们上去问问,若是可以,便买上两把。” “去看看吧!” 此时,伙计已经推着男子到了门边,良玉快走几步,上前道:“且慢,我们刚刚在旁边看到这位公子的伞颇为有意思,不知是否可予我们仔细瞧瞧?” 店里的伙计见真的有客人对男子的伞感兴趣,也不再推男子走了,而是快步去请了店里的掌事来。 男子喜出望外,本来以为要失败了,不想有了转机,忙将手中的伞递给了良玉,“夫人请看,请随便看!” 良玉接过伞撑开,将伞举起高过头顶,侧身对着李母远走几步,问道:“娘,怎么样,好不好看?” 李母认真的上下打量,最后点了点头,“还真别说,这伞和你这身衣服挺配的。” 良玉今天穿的是李母给她买的那件拼色的齐腰式交领襦裙,明媚活泼,配上挂着铃铛的素色暗纹伞,远远看着,便很吸人眼球。 “娘,真的吗? 那我就买下这把伞了!” “买吧。” 这时候店里的伙计将掌事的也叫出来了,掌事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续着长须,他出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举着伞的良玉。 只这一眼,他心里便明白了这伞的商机,瞪了伙计一眼,来不及抱怨店里的伙计差点将这大好的买卖赶走了,他面带微笑走向了良玉那一块儿。 站立在离良玉三人几步距离的地方,他朗声道:“几位客人,小店怠慢了,刚刚店里伙计说有一位客人过来本店谈生意,不知是哪位客人?” 卖伞的男子拱手示以礼节,道:“这位管事好,我便是过来与贵店谈生意的那位,谈的物品正是这位夫人手中所持的伞。” 管事顺着男子的示意看向良玉,点了点头,“公子的这伞甚是不错,我们点翠坊愿意与公子谈这笔生意,不若公子与我进内室详谈?” 男子大喜,连忙答应了下来,“好的!好的!” 在与管事进内室详谈前,男子先去向良玉和李母道了谢。 “今日多谢两位夫人了,若不是刚刚两位夫人叫住我,我这伞要卖出去恐还需一番周折。 我今日一共带了两把伞出来,有幸得两位夫人青睐,便将这两把伞赠与两位夫人了,以此薄礼,聊表我的谢意,还请两位夫人收下。” 男子将自己手中剩下的一把伞双手奉给李母,道谢的言语十分诚恳。 良玉和李母自是连连推迟,要付他银子,但男子执意要道谢,最后良玉和李母推辞不过,便只得收下了两把伞。 男子还告诉她们,他将这伞取名为:烟罗伞。 带着烟罗伞从首饰铺子出来后,良玉对着李母笑说道:“娘,我发现我们今天运气好好诶!先是买衣服得了优惠,刚刚又白得了人家两把伞,要不我们再去逛逛,说不得等下还可以再碰见好事情呢!” 李母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良玉的脑袋,“你啊,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知足的小贪心鬼。” “嘻嘻,如果每天都能遇见这样的好事情,该多好啊!” 李母扑哧一笑:“如果真的每天都碰见这样的好事,我就要担心咯!” 良玉不解:“担心什么?” 李母眉眼带笑,望了良玉一眼道:“我啊,担心是不是有人要跟我家大郎争媳妇呢!” 良玉一听也笑了,“娘,你这是话本看多了吧!那话本是不是说男子为了谋求姑娘芳心一掷千金?” 李母:“……”玉娘,你变了,你不是我原来那个可爱的玉娘了! 李母不说话,良玉却坏笑着开始反攻了:“娘,当初我爹怎么娶到的您啊?” “咳咳……咳咳咳咳……” 听了良玉的问话,李母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好不容易平息下来,躲闪着道:“没大没小!这是你能打听的事吗?” 良玉一听:诶呦,这里面有故事哦! 第65章 你们两个混蛋玩意儿 第65章你们两个混蛋玩意儿 这么明显的一个大瓜,良玉岂会放过? 自然是不会! 她用没拿东西的一只手挽着李母撒娇道:“娘,你就说说吗?” 李母拒绝:“不说!这有什么好说的?” 良玉接着撒娇:“娘,你就简单跟我说说嘛!比如你跟爹是怎么认识的?” 李母顾左右而言其他,依旧是避而不谈,“就那么认识的呗!我都饿了,快点走了,我们去上次的那个味满楼吃点东西去!” 然而李母越是藏着掖着,良玉越是好奇,她看正常手段李母不接招,开始用激将法了。 “娘,看你这守口如瓶的样子,当初不会是你先看上的爹,主动追求的爹吧?” 这一说,李母激动了,“怎……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先追他,明明是他死乞白赖追求的我!” 说完了,李母才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中了良玉的圈套了! 回过神后,李母双颊印上一抹飞红:“呀!你这小讨厌鬼,居然用激将法骗我?” 吃到瓜的良玉笑得直眯眼:“哦~原来是这样啊,这种事实就应该说出来嘛,不然我误会了您,多不好啊!” 李母暗恨自己中了圈套:“还说!不准说了!” 良玉才不听呢,她探过脑袋仔细打量李母绯红的脸颊,“娘,你脸红了,这是害羞了吗?” 李母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果然有些烫,但嘴里还是辩解道:“我这是热的,加上刚刚被你气的!” 说完,李母怕良玉再追问这件事,赶紧朝前面走去,出了凤来街,躲上了停靠在街口的马车。 良玉看李母走了,紧随其后,上了马车,李母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任良玉怎么撩拨,就是不搭理良玉。 良玉:“娘~” 李母:…… 良玉:“娘,我给你扇扇风吧?” 李母:…… 良玉:“娘,你渴不渴啊?” 李母用手堵上了耳朵。 良玉:…… 终于,良玉安静下来了,不再找李母说话了。 李母将堵住耳朵的手放了下来,慢慢的舒了一口气:玉娘这个坏家伙可算是放弃了! 可是,良玉真的放弃了吗? 不,李母,你想的太天真了!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便缺少精神娱乐的良玉,好不容易有机会吃次自己感兴趣的瓜,你让她刚尝到一点而甜味了,就让她戒了,这可能吗? 良玉表示,这完全不可能的,好不啦! 于是,李母刚刚松了的一口气,就又被良玉堵上了。 小小的车厢里,只见良玉突然蹲了下去抱住了李母的大腿,“娘,我头有些晕,可能我有些晕车了!” 李母不明白晕车是啥,但良玉说头晕,她还是很紧张的,“咋了这是? 怎么头晕呢?” 她一面问良玉的状况,一面对外面的车夫说,“车把式,麻烦去医馆!” 良玉一听去医馆,身子僵了一下,然后赶紧对李母道:“不用,不用,我这就是昨天没休息好,加上车厢里空气不流通,才有这种感觉,不用去医馆的。” 又对着要掉头的车夫说:“车把式,不用去医馆了,按原路走,去味满楼!” 李母不赞同:“不去医馆怎么成呢? 还是去医馆叫大夫看看比较好!” “娘,真不用,我打开马车的窗户通一下新鲜空气就好了,不用担心啊!” 良玉赶紧安抚住李母,真的闹去医馆就尴尬了啊! 通了一会儿风,李母再次询问良玉:“玉娘,好些了没有? 若不好,咱们还是去医馆瞧瞧。” “娘,好些了,只有一点点不舒服了,等会子就好了。” 李母听见良玉好些了,也放下了心来:“好些了就好,那你打开窗户再吹会儿风。” 良玉应下:“嗯,娘,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我分散一下注意力,应该就不会不舒服了。” 李母听了,便给良玉讲自己看过的一个话本,谁知,刚讲了几句,就被良玉否决了,“娘,这个好没意思的,你换一个吧!” 李母应了下来,又重新讲了一个新的故事,可是刚开讲不到几句话,又被良玉否决了。 李母再次重新讲了一个故事,可还是跟前面一样的命运,又被良玉否决了。 一连讲了三个故事,三个故事都被否决了,李母很是无奈,直接问良玉道:“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啊?” 良玉微微皱眉,故意装作一副不舒服的样子,博去李母的同情:“额,我想听,想听你和爹的故事。” 李母立马摇头:“这个不行,说其他的。” 可良玉一见李母摇头,就又蹲了下去,双手撑着额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却又什么都不说。 碰巧的是,这个时候马车突然颠了一下,坐着的李母身子微摇,很快就稳了下来。 蹲着装虚弱的良玉就再也装不下去了,身子突然前倾,她下意识的就伸手拽住了身侧的软塌,稳下了身子。 一系列动作敏捷而迅速,丝毫看不出身体有不舒服的痕迹。 到了这个时候,李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等车稳定下来后,李母微笑着说道:“玉娘,你现在可以再蹲下去了。” 良玉:…… 完球!露馅了! 她强笑着说道:“那个,那个刚刚危急关头,我精神高度集中,注意力一下子转移了,现在果然好多了,好多了,哈哈……” 李母似笑非笑地看着良玉:“是嘛? 那应该不用讲故事了哈?” 良玉语气微弱,“额,那个故事,还是可以讲的。 过了那会儿,好像晕车的感觉又来了,呀……” 李母哼笑出声,“还骗人呢,我看你自从上次跟大郎闹了后,别的没学会,倒是把大郎的浑学会了!” 看李母识破了,良玉讨好的对着李母笑,将过错往李深身上推,反正他也不在这儿。 “娘,这不是大郎说了嘛!他说娘你就吃这一套,只要使出这招,娘你就会无可奈何,然后妥协。” 李母听了简直哭笑不得,“你们两个混蛋玩意儿,感情你俩在背后,就商量着怎么对付我呢?” “没有,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要对付娘你了,我这是想着多了解娘,好讨娘你的开心呢!” 良玉一脸我没有,你不要误会我的神情。 可爱的表情成功取悦了李母,轻轻打了良玉三下,她开口道:“你啊!该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舒服了呢,害我担心!” 第66章 我已家去,勿找! 第66章我已家去,勿找! 见李母软了口,良玉又开始作了,她轻轻抚摸着被打的地方,泫泫欲泣,“娘,你怎么舍得打我呢,你怎么舍得这样对我?” 李母被整的懵了,她明明力度用得很小的,然而不等她细想,良玉又说话了。 “啊,我痛得不仅是身体,更是我的心,我觉得我不会好了,除非,除非,我可以听到我心心念念的故事。” 李母:……好想骂人,但是我得忍住。 李母不搭理她,她却演的愈发起劲儿了,直将李母给磨得松了口,“真是要了命了!生了个混球儿子,又给我找了个混球儿媳妇,我这辈子别的地方从没输过,就败在了你们夫妻手下了!” 李母良好的修养快崩不住了,良玉的表演,让她时而想笑,时而又觉得堵心,终究还是认了输,“你快给我停下你那矫揉造作的动作,我给你讲,讲!” 达到了目的后,良玉一秒恢复。 她演“嘤嘤怪”那玩意,其实自己内心也挺遭罪的,幸好现在这幅身子相貌颇好,不然,恐怕李母真的要打人。 良玉端正身子,给自己和李母一人倒了一杯茶,“好了,娘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李母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正要开始讲,马车停了下来,车把式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夫人,味满楼到了。” 李母和良玉的表情俱是一变,良玉是由笑转哀怨,李母则是无可奈何转喜悦。 “哈哈,到味满楼了,玉娘啊,咱们还是先去吃了东西再说,啊!” 李母心花怒放的从马车里下了来。 与良玉待久了,今天良玉的种种沙雕行为也严重影响到了李母,下车时,她竟然嘴里哼起了不知名的歌来,完全不像是平日里那优雅的样子,惹得一旁经常被雇佣的车夫疑惑的看了她好几眼。 良玉紧随其后,跟着李母进了味满楼,进了雅间,两人依旧是选了几样招牌菜。 进了雅间后,李母就像忘了刚刚自己答应过的事一样,全然不提此事,每当良玉将话题引着往那件事上走时,她就岔开话题,与良玉聊其他。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李母突然交际能力爆棚了,良玉目的性这么强的人,几次三番都被李母带偏了,等良玉回过神来,吃也吃得差不多了。 吃完后,不待良玉说话,李母率先提出道:“玉娘啊,我们去大郎县里的屋子看看吧!” 提到男人,良玉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娘,我们不是说今天不去看大郎了吗?” “嗯,是不去看他啊,我有他那房子的钥匙,我们去看看吧!” “额,还是不要了吧!” “走吧,去看看就走。” 这一回,在马车上,良玉很安静,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李母哪里有些不对。 一打量李母,李母就对着她笑,明明是很正常的笑,可她就是有些瘆得慌。 良玉直言:“娘,你别对着我笑了,我有些怕。” 李母接着笑,“我不对着你笑,难道还要打你骂你才好啊,这孩子!” 听了李母的话,良玉也觉着没毛病。 她想:可能是我这两天太兴奋,神经过于跳跃所致。 现在她想起自己前面装“嘤嘤怪”的样子,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什么时候成那样了,太没下限了! 李深的这座房子离县衙比较近,附近很是热闹,到达目的地后,是一座独门的小院子,门前有着一颗长得十分茂盛的树。 李母开了门后,良玉觉得这座院子是真的小,只有镇上的院子一半面积不到,院子里空无一物,灰尘倒是不少。 李母在一旁嘟囔道:“大郎也真是的,自己忙没工夫,也不找个劳士来家里打扫打扫,这像什么样子……” 说着,李母便去找了打扫卫生的工具来,开始清扫院子里的灰尘。 看见李母干活,良玉也不能站着看啊,她便去找了个盆装了些水,在院子里撒上了水,避免灰尘到处都是。 李母忙夸赞道,“玉娘,你这个办法不错!这院子里有我就可以了,你去帮大郎整理一下他的房间。” “好嘞。” 没想太多,良玉便进了男人房间,一进去,良玉就想退出来。 房间那乱的,真是一团糟。 屋里的桌子和柜子铺满了灰,床上被子衣服乱做一堆,床下还有带着汗味儿的鞋袜…… 额头跳动了好几下,良玉才压下了想吐槽的话,毕竟李母还在外面呢。 出去打了一盆水进来,将桌子椅子柜子全部擦了一遍,又将男人的床铺给整理出来,累得她是气喘吁吁。 等她抱着一堆脏衣服从房间出来时,却发现院中空无一人。 良玉丢下抱着的一堆衣服,喊道:“娘? 娘,你在哪儿啊?” 她一边唤着李母的名字,一边在各个房间里找。 院子小,总共才五间房,很快就找完了,并不见李母。 见院子里找不到人,良玉往门口去,走到门边时,却发现门缝里夹着一张纸。 良玉抽出纸,展开,只见纸上写着十二个大字: 大郎午时即归, 我已家去, 勿找! 良玉:…… 她就说,怎么总感觉不对劲儿呢!感情是李母给自己下了个大套,诱哄着自己往里钻。 偏她对李母一点防备都没有,还那么认真费劲的打扫卫生,现在,她只想对李母说,“娘啊,你比我演技可好多了,真是人狠话不多。” 对着空气无济于事地抱怨了一两句后,良玉停了下来。 她回到院子里,捡起自己刚刚扔在地上的衣服,长叹一声,找出一个盆来,认命地清洗起来。 洗着洗着,突然良玉停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道:“我的天爷,这男人居然连内裤都堆着不洗……” 原来,良玉洗着洗着,竟是在衣服堆里发现了男人的亵裤,她顿时有些洗不下去了。 她捻着指尖颤颤巍巍地将男人的亵裤挑出来放在一边,继续清洗其他的衣服,好不容易洗完了,直起弯得发酸的身子,活动活动,转过身却看见了堆在一边的几条亵裤,只觉得辣眼睛。 她的内心里是很崩溃的,她要拿这几条亵裤怎么办? 总不能再拿回自己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的男人的屋子里吧。 最后她狠了狠心,蹲了下去,完全不去看自己手中的东西,机械的搓洗着,在心里一直催眠自己道:这就是普通的衣服,这就是普通的衣服…… 第67章 李深,你个王八蛋 第67章李深,你个王八蛋 被李母叫人传信赶回来的李深,一推开院门,看见的便是这幅尴尬的场景。 只见自己的妻子一脸红晕羞涩地在揉搓着自己的亵裤。 李深当时的心情简直无法描说,他的表情变化差不多是“?” 这样的。 良玉也被镇在了当场:帮洗内裤被当事人撞见现场该怎么破? 在线求答案! 李深一嗓子吼破了院子里的静寂:“你在干什么?” 良玉木着脸,举起手上还带着泡沫的男士亵裤,咽了咽口水,强装淡定,开口道:“洗衣服,看不见啊!” 李深又急又气:“我当然知道你洗衣服,可你洗的啥玩意,那是我的,我的……” 到了,李深也没将“亵裤”那两字说出口。 他气急败坏地快步走到良玉面前,抢下了良玉手中的亵裤扔进盆里,“谁让你洗我那啥了,你有没有羞耻心啊,你一个女人怎么能洗男人的那啥呢?” 良玉累的腰酸背痛,结果还被男人这样熊了一通,心里一下子起了火气。 “嘿,我还好心没好报了是吧? 你也不看看你把那房间住的啥样子,和猪圈也没啥区别了,要不是娘非要来看看,要不是娘让我给你打扫卫生,你以为我就真的闲的慌了? 不知好歹!” 骂完前一段尚觉得不解气,她还一脚将旁边洗了没来得及晾晒的衣服给踹翻了,“我还不伺候了,想来你是不乐意穿我这种不知羞耻的人帮你洗的衣服的,那你就自己重新洗过吧!” 做完一系列的事,她从院门扬长而去。 李深也不是那真的不知好歹的人,自知一时失言,见将人气跑出去了,便赶紧追了上去。 良玉是个女子,对这个地方又不熟,很快就被李深给赶上了。 李深扯住良玉的手臂,阻止她继续往前走的步伐,“好了,回去吧,是我失言了。” 良玉不搭理他,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面不知名的路走。 李深再次拉住,“你要去哪? 这地儿你又不熟,瞎走个什么劲儿!” 良玉摆动手臂想要再次甩拖男人的手,却没有成功,“你管我? 把你的手从我这不知羞耻的人身上拿开!” 李深听这似曾相识的语气,知道自己这是又将人给惹毛了,想起上一次玉娘生气的执拗劲儿,他感到有些头痛。 外面人来人往的,让他现在道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要是被人看见了,他在这县里还有什么脸面? 一不做,二不休! 他干脆一把将良玉扛在了肩上,头朝下的带着往回走。 猝不及防被翻了个身的良玉,先是惊恐,回过神后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愤怒,“李深,你个王八蛋,放我下来!啊,放我下来,你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良玉先是怒骂,见怒骂没有用后,便开始用不受钳制的双手使劲儿捶打李深的背部,受痛的李深立刻空出一只手,握住了良玉的双手,恐吓道:“给老子安分点儿,不然将你扔下去,让你尝尝脸朝下鼻梁骨摔断的滋味儿!” 这招还真管用,良玉还真相信这事情狗男人走得出,她可不想好不容易得来的这张漂亮的脸蛋被这么给毁了,当下便安静了下来,也不吵也不闹了。 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被男人带回去就带回去吧! 见良玉被自己这随意的一句恐吓给吓住了,李深刚开始是满意的,可不一会儿,他就觉出不对了。 “怎么安静了? 真以为我会摔断你鼻梁骨?” 李深耸了耸肩,吸引良玉的注意力问道。 良玉的肚子刚好在那块儿,被顶的生疼,“嘶~你这种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李深不满,“我什么人了?” 良玉又不乐意搭理他了,保持沉默,不愿意跟这种狗男人说话。 “问你呢,我什么人啊? 说话!” 良玉:…… 李深没辙了,总不能真的把她摔下去吧。 不过,他也没让良玉好受就是了,走路时他故意将动作放大,带动自己的身子晃荡,一路上将良玉差点给颠晕了过去。 回到李深的院子后,良玉面色煞白,差点没站稳给摔了,将李深给吓了一跳,“喂,你没事吧?” 良玉却根本没有心思搭理他,太难受了,前面为了哄李母,开玩笑说自己晕车,现在是真的晕车了。 果然自己不能做坏事,这一做就马上遭了报应。 李深看良玉那副样子,还以为怎么着了呢,赶紧扶着良玉进了自己房间,让良玉靠着床。 “给我倒杯水过来。” “好。” 李深赶紧倒了杯水给良玉,良玉接过杯子,才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你这放了几天的水了? 怎么都有股怪味了啊!” 这个问题,李深回答不上来,他一般都在县衙里带着,只晚上回来睡,在家里几乎不喝水,这水放了多长时间,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于是,他第一次在良玉面前哑了火,保持沉默不说话。 良玉:…… “算了,不喝了。” 李深摸摸自己的额头,好心建议道:“那你躺会儿吧!” 良玉慢慢躺下去,然后又赶紧支起了身子,一惊一乍的动作让李深一愣,“怎么了?” “你这里有新的床单被套吗? 能不能换一换?” 李深被良玉赤裸裸的嫌弃给激的额头青筋跳了几下,半晌才咬牙切齿地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有!等着!” 李深翻出没用过的床单和被套给良玉换上后,便一言不发的拿着换下来的床单被套走了出去。 良玉躺了下来,可能是很久没有用过了,这新换上的被套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但现在也就这个条件了,良玉勉强自己将就着用着。 不知是累了还是不舒服的原因,良玉很快便睡熟了过去,还是李深从外面买了饭菜回来,才将她叫醒。 醒来后,那股子晕车的感觉已经过去了,不知道李深是从哪里买的饭菜,还挺香的,钩得她饥肠辘辘。 “醒了就过来吃饭,正房没清扫,就在这房里吃吧!” 良玉生男人的气归生男人的气,却不会委屈自己的肚子,很是自然的在李深对面坐了下来。 男人一共买了四道菜,两荤一素一汤,不仅闻着香,吃起来更是不差,比良玉和李母在味满楼吃到的菜味道还要好一些。 吃饭时,良玉还跟李深抢起了菜。 第68章 不可告人的怪癖 第68章不可告人的怪癖 吃完饭后,良玉去院子里消食,却看见院子里正晾晒着好些衣服,连同换下来的被套也晾晒好了。 她不禁有些疑惑:“他这么快就洗完了这么些衣服? 不会没写干净吧!” 她顶着太阳走了过去,却发现还是真的洗干净了的,被套上都飘着皂荚的清香。 她是真的还蛮喜欢这皂荚的清香的,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然而,在刚出屋的李深眼里,就是另一副画面了。 他只看到了良玉好像在嗅旁边自己亵裤的味道!! “你在做什么?” 良玉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李深这一次没有出口伤人了,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啊?” 良玉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莫名奇妙的李深,“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深看着丝毫不知羞愧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气,“不是,你嗅我亵裤干什么?” 这一句话成功地打破了良玉冷战的心,她比李深看起来还要激动,“你说啥? 我嗅你亵裤? 我什么时候嗅你亵裤了?” “刚刚。” “你怕不是有病吧!我刚刚嗅的是床单,啊,不,我刚刚什么也没嗅,不,我嗅的是皂荚的味道,只是皂荚的味道。” 太过气愤了,良玉说话有些词不达意。 李深只觉得这是被戳破后的恼羞成怒,听着良玉颠三倒四的蹩脚辩解,他根本不信,认定了良玉是有那种不可告人的怪癖。 李深也不打算追究了,甚至还自认善解人意的劝告良玉小心些,“算了,你以后注意点,克制一下你自己,别被其他人发现了。” 良玉莫名奇妙地被带了一顶“有闻男人亵裤怪癖”的帽子,还被劝告了一些狗屁不是的话,被气得要死。 “我说了,我没有那样做,李深你不要血口喷人啊!” 李深一脸“你不要再无理取闹”样子不赞同的看着良玉。 良玉:…… “啊!我要被你气死了,我说了我没有就是没有,我就是在闻皂荚的味道!” 正午时分,太阳大得很,良玉又很激动,面部通红通红,李深难得的关心道:“算了,你进屋里去吧,我不说你了。” 良玉委屈的不行,谁要这狗屁不是的关心啊! 她从院子里走到李深面前,一字一句地道:“我!没!有!嗅!你!亵!裤!” 李深也觉得无奈,他都不追究她了,她还要怎么样? “我不是在责怪你,你不用再跟我解释了,进屋去歇着吧!” 良玉真的难过了,她最讨厌别人将她没做过的事情压在她头上,她委屈极了,“李深,你是不是就认定了我嗅了你的亵裤,好,我发毒誓,我苏良玉今天若是嗅了你李深的亵裤,立马短命,不得好死!” 李深真没想到事情闹到了发毒誓这个地步,他心里这时是真的相信了良玉没有那样做。 良玉发完毒誓后,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李深看到了,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就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这是李深第一次见良玉哭,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在门外想了一会儿,他第一次正经八百儿隔着房门道了歉: “玉娘,这事是我误会你了,对不住了,你别难过了。” 说完后,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响动,李深也挺尴尬的,面子上感觉挂不住,便离开了家去了县衙。 出门时,他怕良玉到时候又乱走,还在外面锁了门。 去了衙门后,李深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做什么都想着自己将人给气哭了这事。 似乎良心受到了谴责一样,胸口闷闷的,搞得李深坐立不安,最后没等到下衙,他跟手下的人说了一声,就提前下了衙。 从县衙出来后,他没有立即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转去了凤来街。 他觉得自己将人惹哭了,还是买个东西去赔个礼好了,省得他自己在一边抓心挠肺的愧疚,实在是太难受了,比被人给打了还难受。 他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以前讨芸娘喜欢都是买书的,所以他对这种女人来的地方一点都不熟悉。 他在凤来街走过来走过去,也不晓得自己要进哪一家店好。 到底是买衣服还是买饰品,又或者是买胭脂水粉呢? 犹豫来犹豫去,他也没做出抉择。 最终,他决定每一样都买一种,于是他先跑去羽衣坊听从店员的推销,买了一件烟霞绡纱长衣,说是最近的热销款,穿着不会闷热,李深看着衣服觉得不错,便买下了。 接着,他又去了点翠坊,让店员就着刚买的烟霞绡纱长衣配了一对赤金缠珍珠耳坠。 最后,去了卖胭脂水粉的玉妆坊拿了最新一套的面脂眉黛口脂。 提着慢慢一手的女性用品,李深又去自己常去的酒楼点了饭菜,他两手不空的回到了家中,却看到自己的房门还是紧闭着。 “扣扣!” 他先敲了敲门,“玉娘,开门!” 一个下午,良玉也理智了些,不再那么激动了,想到自己居然在那个狗男人面前掉了泪,她就觉得好丢脸。 李深敲门,她实在是不想见到他,可是,这是他的房间,自己一个外来者,凭什么将主人家关在门外呢? 便只有不甘不愿的开了门,然后又坐到了桌子旁边,不去看男人。 李深提着东西进了房间,先是将食盒和给良玉买的一堆赔礼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将那一堆给良玉的东西推到良玉那一边去,生硬地道:“今天误会你了,这些东西给你赔礼道歉!” 良玉看都不看那堆礼物一眼,她一点都不想接受道歉,道歉有什么用? “没必要,你收回去吧!” 李深没想到他都道歉了,良玉却这个样子。 面子上挂不住的李深,拿起那一堆礼物就走了出去,行走间带着怒气。 将一堆礼物扔在了杂物间后,他在外面平息了好一会儿,才进来道:“时间不早了,吃饭吧!” 好在吃饭,良玉没有拒绝,只是全程不说话,李深心里憋屈,也不说话。 相对无言地吃了一顿饭后,良玉主动第一次开了口:“明天一早你找马车送我回去。” “行。” 然后又是相对无言。 同处一个空间,良玉也觉得很是尴尬和不自在,可男人就是不离开,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便再次开口道:“我要休息了,你怎么安排?” 李深看了良玉一眼,“这院子就这一间房能睡,也没有多余的床和寝具,自然是睡一间房。” 良玉不乐意:“你能不能去你的朋友或者客栈那里将就一宿?” 李深冷哼一声,“不能,我认床。” 良玉:……我信你个鬼! 第69章 再闹老子捶你 第69章再闹老子捶你 由于李深的不配合,到了就寝时两人还是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实在没有办法了,良玉看了一眼桌子说道:“行,那我睡桌子。” 她找了一块干净的布,将桌子擦了一遍,但还是觉着不干净,便去了院子里将洗过的床单收了进来,对折一下铺在桌面上,扫清了褶皱,才稍稍满意。 李深在一旁看着良玉收拾,一张脸黑的彻底,“你到底拗个什么劲儿,又不是没有睡过一张床,趴在桌子上睡一晚上,明天起来你别嚷嚷腰酸背痛!” 良玉心里想着要不是你故意不出去睡,我何至于要趴在桌子上睡,没好气回答道:“我乐意,又没有让你趴在桌子上睡,管那么宽干嘛? 睡你的床去吧,少多嘴!” 李深看着面前这个不识好人心的女人,也不乐意管了,随她去吧,就像她说的,反正没让自己睡桌子! 李深自顾自的脱掉衣服,赤着上身放下床帐,舒服的平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过去了。 良玉恨恨的瞪了男人一眼,将烛光吹灭,双手盘起,垫在头部下面当做枕头,闭上了眼睛。 原以为这一晚会很快熬过去,但是这个世界和自己原来的世界一样,有一种极为令人讨厌的生物——蚊子。 睡意朦胧间,良玉被蚊子在脖颈处给叮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蚊子,良玉挠了几下后,被叮的那个地方很快就肿成了一个小包。 良玉将衣领拉上去一点,遮住自己的脖子,继续睡。 可没多久,露出来的手又被叮了一口。 良玉的睡意彻底没了,可就是这样,在她醒着的时候,那蚊子也不放过她,时不时给她来上一口。 黑夜中,良玉被蚊子咬的又痒又烦,索性重新点起了蜡烛,想要逮住那只死蚊子,给它拍扁了,看它还能不能再出来兴风作浪。 蜡烛点燃,房间亮了起来,良玉四处打量,寻找着蚊子的踪影。 然而不等她找到蚊子,光,先把李深给照醒了。 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李深,皱着眉眨眼适应光亮,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粗哑着嗓子问道:“不睡觉,你点着蜡烛干什么呢?” “房间里有蚊子,咬了我好几口了,我将它打死再睡。” “你是不是傻,热季马上来了,肯定有蚊子啊!那蚊子,避光,你照着光就是坐一晚上,它也不会出来的。” 良玉表示,这蚊子和我大天朝的蚊子不是一个品种的。 “哦,那我点着蜡烛睡!” 李深不同意了,“不成,有光我睡不着。” 良玉语气很是苦恼,用商量的口吻道:“可是不点蜡烛有蚊子咬我啊,你用被子罩着一点头部或者用手臂挡一下眼睛,将就一下行不行?” “你怎么那么麻烦,你上床来睡不就行了吗? 反正我不准点蜡烛,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李深又躺了下去,躺好后,还催促了一声:“赶紧将蜡烛给熄了。” 良玉感觉自己今天真是乐极生悲,上午是幸运值点满,将一整天的运气全花光了,所以到了下午和晚上,才会倒霉连连,事事不如意。 不愿意再被蚊子叮咬的良玉,只能吹灭蜡烛,拖拖拉拉地往男人床边走去。 掀开床帐,推了推男人,“你睡进去些!” 李深发出了嘲笑的声音,边往里面让,边道:“早上来哪这么多事情,真是麻烦。” 良玉忍了,当没听见,就着身上的衣衫睡下了,可刚躺下,男人就将被子往她这边扔。 天气本来就热了,良玉还穿着两件衣服,被子一盖,她都感觉要透不过气来。 她拿起被子一个脚,往李深那边甩去,“我不要被子。” “那你拿着放桌子上去,我也用不着被子。” 被使唤,良玉还是忍了,谁让她睡在外面呢。 放完被子回来后,良玉躺下感叹,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可事实不然,睡意朦胧间,良玉感觉自己特别热,好像置身于火炉之间。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被李深当做抱枕一样抱着,男人赤着的上身,散发出灼人的热意。 良玉赶紧手脚并用的将男人推开,可两人间隔的空间太小,良玉手脚都使不上什么力,怎么也推不开,男人还梦呓似地说着:“乱动什么? 赶紧睡觉,再闹老子捶你!” 良玉:……老娘睡得好好的,被你热醒,简直想要锤爆你好吗? “李深,喂,李深,放开我……”叫了好几声,终于将李深叫醒了。 再次被弄醒的李深语气很是不悦:“你又做什么? 怎么那么多事呢?” “你放开我,我要被你热得喘不过气来。” 李深才发现,自己正手脚并用抱住了良玉,更让他注意的是,自己胸膛处的一抹冰凉。 那抹冰凉正是良玉的手,正在将他往里推。 他收回自己的手脚,奇异地问:“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得到自由的良玉随口回答:“凉个屁啊,热都热死了!” 李深直接用自己的手再次去碰良玉的手,果然冰冰凉凉的,在这燥热的天气里,实在是太舒服了。 他不由想着:她不会全身都是冰冰凉凉的吧? 他索性直接将良玉的袖子捞起,手掌探在了良玉的手臂上,竟然和他想的一模一样,冰冰凉凉的。 不等他细想,良玉一把将他的手甩开,骂道:“你变态啊,离我远点儿。” 良玉被吓了一跳,李深碰她手时,她刚好有了睡意,想着是不小心碰到的,便没当回事儿。 不料他竟将自己的袖子整个捞了上去,还用他滚烫的手掌来摸她的手,吓得她一个激灵赶紧醒了过来。 李深没将良玉的骂放在心上,他只一味想着良玉的手臂温度,“你的手怎么冰冰凉凉的?”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听不懂人话啊?” “真的是冰的,你看!” 说着,他又将自己的手往良玉的手上搭。 良玉赶紧将自己的手移开,“我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你,你跟个大火炉似的,摸谁都是冰冰凉凉的。 觉着热的话,你就出去冲澡,不要想着趁机占我便宜!还有,不要再吵着我睡觉,不然我捶爆你!” 李深也不知道到底谁说的对,以前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睡不着的他,还果真出了房间去冲澡。 第70章 你别碰瓷啊! 第70章你别碰瓷啊! 等李深冲完澡回来,良玉已经再次睡熟了,李深将人往里面推了推,自己睡在了外面。 躺了不一会儿,刚刚冲澡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了上来,李深直接拽过良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冰冰凉凉的,感觉舒坦多了。 李深舒坦了,良玉在睡梦中却也感知到了热度,不自觉就要将手收回,李深自然是不允许的,他直接将良玉的双手夹在了自己的腋下,让良玉无法抽出。 可能是折腾了一天,良玉真的是很困了,这一次她没再醒过来,手抽动了几下没拿开,便也没往回抽了。 晨光微曦,良玉率先醒了过来,便发现自己睡到了里面去,自己的双手放在了男人的胸口处,自己的头部则是枕在了男人肩膀处。 她有些懵逼,自己这是怎么睡成了这样? 她抬起头欲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头发被男人给压住了,扯得头皮生疼,“嘶~。” 良玉的痛呼声,将李深给吵醒了。 李深虽然人醒了,但意识却还没有完全清醒,他自己拿起良玉的手在自己的胸口揉了两下。 清醒着的良玉看着自己的手被强行摸上了男人的胸口,呆了一下就被手心传来的刺痒感唤回了理智,赶紧就要抽回手。 但是男人的手劲比较大,她没能一下子收回了手,反而还偏离了方向,摸到了男人的豆豆,惯力之下,这一把摸的还挺重的。 于是,她就眼看着男人胸膛上的豆豆起来了。 一抬头,与男人四目相对,空气似乎都凝滞住了。 “那……那啥,是你自己拿着我手摸的,不是我要摸的,你别碰瓷啊!” 良玉赶紧将自己的手从男人手中挣脱出来,坐起身子,找到自己的鞋穿好下了床。 清醒了的李深,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也有些迷茫,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子。 听了良玉类似自清的话,他表示本也没想拿这个事说话,只是对“碰瓷”这两个陌生的字感到有些疑惑,问道:“什么是‘碰瓷’?” “就是诬赖的意思。” 良玉一边解释,一边整理被自己睡得皱皱巴巴的衣服,“你快点起来了,去帮我找一辆回镇子的马车。” 等到男人答应后,良玉便出了房间,去了院子里,她打算先洗漱一下。 洗了把脸后,人清醒多了,闻着早晨清新的空气,一下子心情和精神都恢复了满刻值,再没有昨天那种气到眩晕的憋屈感觉了。 在院子里呆了好一会儿,还没见到男人起来,等着回家的良玉有些急了,想着去催催。 却不想,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了男人低喘的声音,性感是性感,就是太上头,惊得良玉赶紧收回了要推门的手,然后蹑手蹑脚的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再不敢来打扰。 等到李深出来后,良玉都不敢直视这人,反观李深,却是自然得很。 这样,良玉也放下了那股子扭捏,想来,男人应该不知道自己听见了他在那啥啥。 李深洗漱完后,对着良玉问道:“你要吃什么,我去买早食,顺便给你雇马车。” “随便,什么方便你就买什么,不挑。” 出去没一会儿,男人就坐着马车回来了,递给良玉一份包子道:“这个最近,你将就着吃吧,吃完再坐车回去。 马车雇的是我底下兄弟的亲戚,你不用担心。” 说完他趁着良玉吃包子的时间,将昨天买的那些东西,全部给扔到了马车上,对着车夫道:“老常头,你给她送到我家,桃花镇镇西福临街最尽头的院子,这些东西你帮着给送到院子里去,回来了到县衙里给我送个信儿。” 车夫满口应下,“好嘞,李捕头,你放心。” 见车夫应下,李深从身上掏出了一块碎银子递给他,“这是车钱,你拿着,多余的买碗茶喝。” “诶,李捕头不可,不可。 这太多了,我老汉喝的什么神仙茶,要那么多钱呢。 我家常胜说了,你平日里待他便好,我老汉拉回车,岂能收你的钱? 快快收回,快快收回。” “拿着吧,以后还常叫你,不然,便是不愿意做我的生意?” 推辞不过,李深还说起了难话,车夫只得收下,“既然这样,我便拿着了,肯定帮李捕头记着,有需要随时叫老汉就行。” 这边谈妥了,良玉早餐也吃好来到了马车前。 李深欲要扶良玉上去,良玉却自己抓住了马车的木架上去了,叫李深扶了个空。 李深掩饰性地抓了抓额头,说道:“你且家去吧!” 良玉回了个“嗯”字,便对着车夫道:“走吧。” 马车走了,李深回到院子里,第一次觉得院子里安静了些,有些不适应起来。 他摇了摇脑袋,想把那种不适的情绪赶出脑海,但怎么也做不到。 无可奈何的他,去了衙门里。 到了衙门,人来人往,热闹得很,那股子不适的情绪终于消散去了。 上午,衙门里还是没有什么事情,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打小闹,都不用他动手,手下的人都能处理好。 喝了一上午的茶,到了中午,李深一点饿意都没有,常胜和虎子叫他去吃饭,他没去。 随着其他人都出去吃饭了,没了耳边的那些吵闹的声音,早上那股子不适的感觉又出来了。 李深也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感觉,莫名奇妙的,好像有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好在,这种莫名奇妙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官房外传来了吵闹的声音,打破了李深的独处。 李深从房间出来,抓住了正往自己这儿跑的一个衙役问道:“怎么了这是?” “老大,快,刚刚接到消息,我们古德县与隔壁绍朔县的交界之处的大华山,出了一股不知道从哪来的土匪在山上扎了寨子,抢了好些过路人连同财物上山去,,要被抢的人的家属拿钱去赎买。 刚刚,有家属过来报官了,县太爷那边常胜哥去通知去了,虎子哥在那守着,你也快过去看看,可别被那位赶在了前头……” 第71章 银货两讫,概不退换 第71章银货两讫,概不退换 这边良玉回到家中,将放在车里的那些礼物一股脑的全放进李深的房间。 送走车夫后,良玉关上门,自己又重新梳洗了一遍,换了身衣服,才往李家主屋“问罪”去。 到了主屋后,李母见了良玉,满面笑容道:“这么快就从县里回来啦,怎么不在县里多玩几天?” 良玉双目微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李母,“娘,你怎么可以这样? 居然将我一个人给丢下在县里!” 李母面色不改,“你不是说晕车吗,我想着让你在大郎那里好好休息休息,等不晕车了再回来。” “那……那你也不能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啊。” “我突然想到有些事情要赶紧回镇子里,看你在收拾,便没打扰你。 我给你留了纸条呢,你没看见?” 良玉:…… 完败! 见良玉不说话了,李母反而问道:“怎么啦,这是,委屈巴巴的样子,大郎那混小子欺负你了?” 良玉心中一动,赶紧酝酿感情,欲言又止地看了李母一眼,然后低下了头。 李母一看,这可不就是被欺负了嘛,“大郎又欺负你了? 怎么回事,跟娘说说,娘给你做主!” 良玉假装更咽两声,“娘,我看大郎衣服都堆在那没洗,便想着帮他洗了,他回来后却说我不知羞耻。 娘,这太欺负人了,明明我是好心好意的给他洗衣服……” “大郎果真这般言语羞辱于你?” 李母心里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大郎怎么能这般对待妻子? 良玉装作更伤心的样子道:“等他回来,您问问就是。” 李母赶紧解释:“玉娘,娘不是不信你,只是大郎这般作为太可恶了,作为母亲,我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儿子是这样的,不过,若真是如此,娘肯定为你做主,你放心,啊!” “嗯,娘,我相信你。” 搞得李母更加愧疚了,拉着良玉的手,李母连连叹息:“怪娘,让你受委屈了,等那臭小子回来,我一定捶他,叫他当着我的面给好好你道歉……”―― 我是分隔线―― 回来的第二天,正好是和小天约定了的时间,良玉等在家里。 很快,熟悉的敲门声响起了,良玉打开门,却发现小天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良玉请了两人进去。 年轻男子行走间,腿部不甚灵活,良玉猜测,这便应是小天的哥哥了。 果然,进了院中后,年轻男子开口道:“夫人好,我是小天的哥哥,我叫郑石。 前次多得夫人的帮助,今天郑石和家弟略备薄礼特意来感谢,还请夫人不要嫌弃。” 说完,男子递上手中的礼盒,礼盒上印有“女儿斋”的字样,这是镇上凤来街的糕点铺子的包装。 良玉接过糕点,“客气了,我和小天是好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罢了。” 一旁的小天也附和道:“对,我和良姐姐是朋友。” 郑石摸摸弟弟的头,微微笑道:“嗯。” 转头又拿出了一个钱袋递给良玉说道:“夫人前次为我垫付的药费还请夫人收回去吧,夫人的恩情郑石来日必还。” 良玉没接,而是说道:“上一次我跟小天说了,托你帮我做一些东西,不知可能行?” “夫人的图纸颇为新奇,我对照着大概是做出来了,图纸无法反映的地方,我便依着自己的思路填补了一二,不知是不是夫人想要的样子,请夫人看一下。” 郑石将自己身上的背篓拿了下来,轻轻地从里面一件一件地拿出那些草编手工艺品。 每一件上边都用了一种干韧的叶子包着,可以看出来主人非常小心。 良玉拿起一件轻轻拆开,是一个草编流苏圆形挎包,很漂亮,比她想的还要美。 郑石在草编的基础上,用彩线在包包的正反两面都穿了几只小鸟,融入了看似粗糙的草编包上,浑然天成,自由灵动的气息铺面而来。 良玉一眼便喜欢上了,带着一种高度期待的心态,她将后面的几件草编工艺品全部拆了开来,意料之中的高质量,没有一件叫她失望。 良玉欣赏那些工艺品的时候,郑石两兄弟都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看着她,仔细观察下,郑石的手指微微扣着掌心,有一点点紧张。 看完后,良玉抬起头夸奖道:“太完美了,出乎我意料的好,郑石你可真厉害。” 郑石拇指和食指微微搓了一下,“夫人满意就好。” “我挺满意,既然如此,我们银货两讫,我收了这些,你安心将银子收回去,我们谁也不欠谁。” 良玉将这些草编工艺品全部放在一边,看着郑石依然拿在手中的钱袋说道。 郑石腰杆挺得直直的,“夫人说笑了,这些子东西哪能值得这许多银子,还请夫人收回银子。” 良玉知道郑石的意思,笑了笑,“这值与不值自然要看人来说。 若是你将这些东西拿给一个食不果腹的人,这不能吃不能喝的,必然是一文不值;但若是将这些拿给喜好这些物品的人,却是价格不菲。 你与我做这交易,还不定是谁占了谁的便宜,说不得是我得了大便宜也未可知,不过正如我前面所说,银货两讫,概不退换。” 听了良玉的话,郑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夫人真觉得这些东西值这个价?” 良玉十分肯定的回答:“值!” 郑石收起了自打见面开始便一直端着的笑容,面容倏地冷寂了下来,与刚刚的温文有礼全然不同,双目复杂地看向良玉,“既然您觉得值,那便值。” 突然的变脸,良玉有些不知所措,郑石不再端着笑容时,真的有些可怕。 为了缓解气氛,良玉拉过一边的小天问道:“小天的小老虎今天有没有带过来?” “带了,我每天都带着他呢!” 小天拿出草编小老虎,摊在手心,给良玉看。 良玉拿过放在一旁的草编斜挎包问:“那姐姐拿我的包包跟你换小老虎,你换吗?” 小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想道:“嗯……是良姐姐的话,我就换。” “如果别人跟你换呢?” “不换。” “为什么?” “老虎好。” 跟小天说完话后,良玉强装对郑石的冷脸很适应的样子,尬笑道:“你看,个人喜爱不同,同一事物在不同人眼里有不一样的价值。” “嗯。” 郑石的回答很是简洁,但好在面上恢复了笑容,不再令人望而却步了。 良玉心里放松许多,将自己脑海里盘算了好几日的念头说了出来:“郑石,我觉得你做的这些东西很有价值,说不得,外面也有许多跟我一样的人,会喜欢这些,你可以试着去找找。 比如我这个包,肯定还会有其他女子喜欢,你自己去琢磨琢磨,那些东西适合哪些人群……” 良玉说了一大堆,郑石也只回了一个“好”字。 良玉:……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是传销组织的头目,在给人洗脑。 当即,良玉不再谈此事了,该说的她也都说了,太过热情反遭人厌烦。 良玉逗了小天一小会儿,郑石便领着小天告辞了。 等将这郑石兄弟送走了后,良玉拿着到手的手工艺品仔细观赏,私下嘀咕道:“这小天的哥哥怎么和小天一点都不像,脸冷下来后看着有些唬人啊!” 第72章 他与我的命同等重要 第72章他与我的命同等重要 县城里,李深忙得不可开交。 由于大华山地处两县的交界,所以这一起子土匪应由两个县派出兵力共同围剿。 这几日两个县衙在互相通了信后,便开始安排围剿的工作,很快,衙里就收到了探子送回来的山里土匪的具体人员数量消息。 对土匪有了基本了解后,两个县衙都派出了衙里所有的衙役,在一个凌晨将山上的土匪一网打尽了。 忙完这一切,作为古德县派出衙役的主要领头人,李深受到了县太爷的嘉奖,还说要在给府衙的报告里给他记上一功,在衙里一时风光无两。 因着这次差事办得漂亮,县太爷给衙役们在官房内置办了酒席,还亲自到场说了些勉励的话,气氛热闹极了。 众衙役均是开开心心地喝酒,李深却心不在焉,等到县太爷说完话走后,他拒绝了其他人的邀酒,借口自己受了点伤,离开了县衙。 虎子很是奇怪,回来的时候他一直跟在老大后面,没见老大受伤啊。 还有,那常胜去哪了,怎么就没见着人呢,这有酒喝,那混球居然不来,真是稀奇! 离开了县衙后,李深直奔自己的院子,衙里没见着人的常胜正在门口蹲着。 见了李深,他忙站起道:“老大,你来了。” 李深一边步伐急促地往里走,一边问道:“嗯,请大夫来看过了吗?” “看了看了,大夫说没什么大事情,只是受到了惊吓。 不过大夫没给开药,说是这位夫人在孕期,不宜用药,家人多照顾陪伴着就好。 噢,大夫还说了让这位夫人卧床休息,半个月之内不宜下床走动,不宜情绪波动,不宜多思,不宜劳神。” 说完后,常胜抓了抓下巴,“老大,就是这些了。 对了,这位夫人是?” 李深却没有跟他解释,掏出一小锭银子递给常胜道:“少打听,拿着这银子喝酒去吧。” 常胜接过银子笑得乐呵呵的,“老大出手就是大方,你放心,我常胜出了名的嘴紧。” “少扯七扯八的,赶紧给老子滚,银子烫手了是不?” “诶,这就走了,走了……” 常胜走人后,李深去了自己的房间。 不同于进院子的急促,这一次他走的很慢,脚步也放的极轻,到了床边,连呼吸都克制的微弱起来。 他抬起手,欲揭开床帐,却在碰到床帐的时候,缩了回去。 如此几次过后,他慢慢揭开了床帐,躺在床上的人露出了面容。 只见床上躺着的人面目苍白,双眉蹙起,手指紧紧攥着被子,像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李深低低唤了几声“芸娘”,床上的人都没有醒来。 他索性搬来一张凳子,就坐在床边,痴痴地看向床上的人。 不知等了多久,床上的人慢慢转醒,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带着迷茫,下一秒看到李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一把抓住李深的衣袖,急急地追问道:“我夫君呢? 你找到他了没有? 你找到他了没有?” 李深见人醒了,先是一喜,见芸娘要起身,立马按住了她。 将起身了的人扶着躺下,才温声道:“芸娘,你先躺下,大夫说了你需要休息,不能激动。” 芸娘很是着急,“我很好,李家阿兄,你快告诉我,找到我夫君没有啊?” “正在找,你别急,你先养好你自己的身子,那边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芸娘一听没有找到人,泪水决堤般涌出,声音几不可闻:“没找到夫君,他,他会在哪儿啊?” 李深顿了一下,才开口道:“我们会尽全力去找,你先顾好自己的身子吧。” 芸娘拨开李深帮自己掖被角的手,再次起身,“不,我要自己去找,如果,夫君出事了,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听了这话,李深胸口一梗,“芸娘,你对那路星河就那般看重? 比你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他是我夫君,他与我的命同等重要,缺一不可。” 芸娘掀开被子,慢慢从床上下来,直接跪在了李深面前,“李家阿兄,我请求你看在我们两家多年的情分上,帮帮我吧,我知道,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求求你了。” 李深一把抱起跪在地上的芸娘,将其放在了床上,又在芸娘恐惧的眼神中后退了几步。 “芸娘,你很聪明,我也不骗你,衙门里的人都撤回来了,路星河不可能回来了。 我问过那伙土匪了,他是被人打晕了扔下了山崖,山崖下面是溧水,不摔死也淹死了,不可能有活路的。” 芸娘听了心中大恸,只觉痛入骨髓,“呜……” 声音凄厉,神色哀婉悲凉。 好一会儿,她突然停了下来,“我夫君会水,也许掉下河就清醒了,他虽然武艺不如你,但他人聪明,说不定就有法子活下去,我得去找他,他不会死的,我要去找他……” 说着,她便要下床,李深却不允,“你别自欺欺人了,溧水多深多广,不用我告诉你了,一个被打的半死又昏了过去的人,想要在溧水的支流上存活,根本就不可能。 何况,那么高的山崖,摔了下去,一路碰撞,到了溧水河面多半已经是具尸体了。” 再一次被打破了希望的芸娘,双目赤红,指着李深破口大骂:“你是个骗子,骗子,你就是要骗我,你的心思我都知道……” 李深就这样看着芸娘骂他,他一点都不介意她骂他,相反,他的内心里一片喜悦。 直至,芸娘骂着骂着昏厥了过去,李深急了起来,这才想起刚刚常胜传达过的大夫的话,“不宜下床走动,不宜情绪波动,不宜多思,不宜劳神。” 李深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赶紧去请了大夫来。 大夫来后,给看了看,神色凝重道:“孕妇急怒攻心,动了胎气,有滑胎的迹象,我开一方子保胎剂,每日服两次,服两天,以观后效,两日后,我再来看看情况。 切记!孕妇今后要好好将养着,短期内万不可再伤神动怒了,否则不仅是孩子,便是大人也有危险啊!” 李深连连应下,送走大夫后,看着还没醒过来的人,李深眉头紧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73章 李深受伤了? 第73章李深受伤了? 这一次芸娘睡了很久,直至天都完全黑了,李深在房间里点起了蜡烛。 自打芸娘昏过去后,除了请大夫,李深一直在陪着床边,没有挪开过脚,一天下来都没有进过米食,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 芸娘醒过来时,李深的肚子正在造反,李深心里恨得不行,为了避免尴尬,他找了个去煎药的借口离开了。 芸娘沉浸在悲痛中,对于李深的言行无知无觉,既不看他,也不回答他。 等到李深走了出去后,一滴眼泪才划过脸颊,“夫君,你一定还活着,你一定会回来的……” 李深去了厨房给芸娘煎药,按照大夫的吩咐大火烧开小火慢熬,忍受着柴火的灼热和腹中的饥饿,慢慢的等待着。 药煎好后,李深立即倒出来用碗装好,赶紧端了去房间里。 进了房间,见到的却是芸娘双目紧闭,却满脸都是泪水。 忙碌了一天 一夜都没觉得累的李深,有了一种疲累的感觉。 “芸娘,我有个事情忘记告诉你了,你怀孕了。” 李深将药碗放在了桌子上,坐到床边说道。 芸娘睁开了眼睛,声音更咽,“你说……你说我怀孕了?” “对,你怀孕了。” “我怀孕了,我怀孕了……”得了李深的肯定回复后,芸娘一直呢喃着这句话,神情似喜似悲。 李深看着她半晌无言,最后走到桌边将药碗拿了过来,递给芸娘道:“你把药趁热喝了吧,大夫开的,保胎药。 你的身体不是很好,如果还想要孩子,就不要再伤神动怒了。” “我要孩子,我喝,我喝……”芸娘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李深看在眼里,心里的喜悦不觉间也消散了大半,明明那药很苦,明明她是那么怕苦。 喝完药后,芸娘摸着自己腹部,精神好了许多,“李家阿兄,今日多谢你了,麻烦你给我爹娘去个信,让他们来县城一趟吧。” “大夫说你的情况不好,过两日还要来看看,你先暂时在这儿住着吧,大夫看过没事情了,再商量送你回镇子上的事情。” “也好,就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有事叫我。” 李深看出来了芸娘对自己的疏离,为了不让她多想,他主动提出了离开。 “等,等一下。” “有什么事情吗?” “李家阿兄,我知道你认识的人多,你可不可以托人帮我再找找我夫君,我可以花钱的。” 李深沉默了一下,答应了下来,“好。 还有事吗?” “没有了,谢谢。” 李深没有再回复,出来房间门,李深坐在院里的台阶上,心里空荡荡的,已无半分喜悦。 看着被星子铺满的夜空,李深的面部透露出了一丝愁苦,他始终不明白,自己比那个人差在了那里。 从小到大,唯有她,是他的不可得。 索性时间还长,而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告诉自己,这是老天在帮忙,他总能如意的…… 良玉这一大早还没起床,院门就被敲响了。 睁开眼一看,天才微微亮起,她心里很是疑惑,穿好衣服后走到院门前问道:“谁啊? 这一大早的来敲门呢。” 院外的人答道:“夫人,是我,上次李捕头找我从县城送你回来的那个老常头,您还记得不?” “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良玉自然记得这事,同样更加疑惑了,这在县城的马车师傅找自己干啥? 保险起见,她还是没有开门。 “是这样的夫人,是李捕头托我过来找的您,李捕头在办差当中受了点伤,托我来接你去县城小住一段时间,也照顾一下他的生活。” “李深受伤了? 还要我过去照顾他? 不是开玩笑的吧!” 良玉打开院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是真的,夫人您还是收拾一下吧,李捕头交待了,让我快些领着夫人您到县里去。” “这么急?” 良玉皱皱眉,也知道这老常头就是一跑腿的,估计也不能知道的更多了,便停下了自己的问题,“你等等,我去收拾一些东西。” 很快,良玉就收拾好了。 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的,主要就是将家里的财物收好,然后带上两套衣服。 一个小箱子,一个包裹便全部搞定了。 小箱子里的是李母给的聘礼,包裹里除了衣服,还藏着她自己的全部家当。 收拾好后,良玉锁了院门,然后跟老常头报了李家主屋的住址,让老常头先载着她去了趟李家主屋。 到了李家主屋,李父李母也还没有起身,良玉敲门时,等了一会儿才听见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开门的是李父,他见良玉这么一大早过来敲门很是惊讶:“大郎媳妇,这么早过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爹,大郎说是在办差时受伤了,他托了旁边的那位车夫大叔来接我先县里照料他,我想着过来知会你和娘一声。” 良玉一边说,一边指着距李家主屋稍有些距离的马车道。 “大郎受伤了?” 李父眉心不觉皱了一下,“我去问问这位车夫情况,你去院子里跟你娘说一声,便不要说大郎受伤了,另找个借口,不然你娘总是担心。” 说着,李父就朝马车走去。 良玉:……我找个什么借口啊我? 到了院子里,良玉在院子中间坐下,脑海里飞速转动,想着找个什么借口瞒着李母。 好不容易,终于在李母出来前想到了一个稍微好一些的借口。 李母打开房门,见到院中坐着的良玉,和李父同出一辙的神情,“玉娘,是你啊,这大清早的怎么就过来了呢?” “娘,大郎让人来接我过去县里住呢,我来跟你说一声。” “怎么这么突然呢……” 不等李母说完,良玉假装娇羞地喊了一声:“娘~” 李母一顿,好像突然心领神会了什么,笑道:“好,好,好,娘不问了。 大郎既然来接你了,你就去吧,若是大郎犯浑,你回来跟娘说,娘肯定帮你揍他。” “好嘞,娘,只是我前面在吉祥木材的木工师傅那里订做了书桌书柜和一个叫秋千的物什,可能这段时间便要送来了,具体的事情我都跟那木工师傅协商好了,定银都付了,这是票据和尾款,要麻烦娘帮我操心看着点了。” 良玉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四四方的物件递给李母道。 “这有什么操心的,你只管去,娘肯定帮你办的妥妥的。” “谢谢娘,还有,这是您赠予我的聘礼和首饰什么的,我也不方便带着,放家里又不放心,便也劳您给我保管着吧。”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 哪有将聘礼交给婆婆收管着的道理,不怕我贪了你的去啊?” 良玉笑道:“娘,你才不会呢,再说了,你是娘啊!” 李母也笑了:“这个我可不帮你管着,自己带着去,就这么一个箱子,有什么不方便的?” “娘~拿这么多贵重物品,我怕被人给抢了!” “没出息,又不是让你一个去,大郎不是让人来接你了吗,有什么怕的,自己带着去!” 第74章 写下和离书 第74章写下和离书 与李父李母告别后,良玉坐上马车乘着天边微微泛白的曦光走了,小箱子李母不接收,她便只有自己带着了。 想着刚刚吃到的李父李母的一波狗粮,良玉嘴角带着笑意,这大约便是男女间爱情最美好的地方了。 免你惊,免你忧,一切有我。 老常头给良玉送到了李深的院子门口,院门没锁,良玉自个儿拿着东西便进了院子。 李深闻声从正房而出,帮着良玉接过手里的箱子,“你这拿的什么,怎么还带了个小箱子呢?” “首饰。” 良玉看李深行动自如,无甚一样,怀疑地道,“你不是受伤了吗,我怎么看着你好好的,不像是受伤了呢?” 良玉的声音有些大,李深一把拖着他往正房里走,一边嘴里小声道:“你小点儿声,到正房去,我跟你解释。” 良玉不明所以,倒也没抗拒,一路跟着李深进了正房。 “怎么回事啊,我还想着你受伤了,我过来看几天笑话。 既然你没受伤,叫我来做什么,整的哪一出啊?” 李深心里一梗,但想着自己有求于人,便假装没听见这不中听的话,“找你来,是请你帮一个忙的。” “帮忙? 不帮!既然看不了你狼狈的样子,我便回去了。” 良玉拒绝的十分利索,拿着东西便要走人。 李深一把扯过良玉挂在肩膀上的包袱,“给我回来。” “嘿,你这人,我说了我不帮你的忙,听不懂吗?” 李深将良玉按着坐在凳子上,慢慢的来了一句:“不想要销你的奴籍了?” 良玉不再动了,她的眼神变得认真而带有一丝愤怒,不再像刚刚那样随便放松,“你拿奴籍来威胁我? 你怕是忘了自己说出口的话了? 现在反用奴籍来威胁我帮忙,我真看不起你!” 李深被良玉的眼神一扎,不自觉的开始回避良玉的目光,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按压了一下额角,借着半展开的手掌掩饰着,“销奴籍的事情我早就已经着实在办了,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了,你帮我这个忙,我一个月之内给你把销奴籍的事情办下来。” 良玉听了,心里冷冷一笑,这个男人,总是能刷新她对他的看法。 “李深,你也只能拿捏我这一点了,直说吧,什么事情?” 被良玉一说,李深心里也不好受,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张了几次口也没说。 “怎么不说了? 如果不说,我便回镇里了。” 良玉的声音极其平静,她此刻无比清晰地认知到,李深不可靠。 一个能够对着自己出尔反尔的男人。 她想要凑合过日子的想法,在刚刚这短短的一瞬间,飞灰湮灭。 李深最终还是说出了口:“芸娘怀孕了,你帮我照顾她一阵子。” 良玉眼里的鄙薄已经要藏不住了,“芸娘? 你跟芸娘,你们两个?” 李深听出来良玉潜藏的意思,声音提高,“想什么呢你? 我跟芸娘清清白白的,她和路星河在回绍朔县的路上遭遇了土匪,路星河很可能死了,她的情况不太好,不适合再奔波,不能回镇子,所以让你来帮着照顾她。” 说了这么一段,李深似乎突然有了底气一样,“真不知道你一天想些个什么?” “呵!芸娘有爹有娘的,你不会给汪府去个信吗? 芸娘不能奔波,就让芸娘的父母来县里啊,她父母亲自照顾不比我这个外人照顾好吗?” 李深也不知如何说好了,他确实是有自己的私心,想让芸娘留在他院子里。 “李深,没有谁是傻子,你将芸娘留在你这院子里,安的什么心大家都知道。 说实话,你的那些掩饰都拙劣的很,反而更添可笑。” “你……你……”李深心里的遮羞布被扯了下来,这一瞬间有些狼狈,也有一些慌张,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绪。 “我猜,芸娘的夫君遇难你心里是很欢喜的吧,毕竟他不在了,你便又有了机会。” 良玉不再给男人留颜面,索性全部说开,“现在,你应该后悔了吧,因为有我的存在,你很多事情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做,我的存在是另一种阻碍了呢。” 李深面色阴沉,却没有说话,在良玉看来,这正是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很识趣,也很惜命。” 良玉嘲讽地看着一言不发的李深,嘴角却挂上了一抹笑,“只要你给我销掉了奴籍,我很乐意结束你我之间的关系。” “你要和我和离?” 李深不知道为什么很不开心,比前面良玉扯下他的遮羞布还要让他不开心。 “看你说的,我们是双方自愿和离的,不是吗?” 李深强压下心里的愤怒,尽量平静道:“你是奴籍,你我没有婚书,就算销掉奴籍,与我和离后,你分不走我一文铜钱。” “呵。 你放心,我不贪你的银子,你只要给我销掉奴籍,我不拿你一针一线,而且,我保证不出现在你和芸娘面前,有你们的地方我避着走,怎么样?” 说完,良玉直接找来笔墨和纸张,立下了一张契约,上表: 本人苏良玉,自愿与李深和离,自愿立下保证,离开时不作财产纠缠,不带走李家一针一线。 写完后,她又找来了印泥,按下了自己的手印,才将这纸递给李深,“我白纸黑字立下证据放你手里,你大可安心,只是你也莫要搞那些背后下刀子的事情,奴契尽快帮我销了,我知道这花不了你什么功夫,就当看在我这么痛快的帮你解决了麻烦的份上。” 李深接过契约,心里并不平静,也并不是良玉想的那样全然欢喜不已。 他深深看了良玉一眼,当着良玉的面,将契约书仔细叠好放进了腰封里,“你不要后悔。” 良玉扶了扶自己还挂在肩上的包裹,“我苏良玉说到做到,就是我后悔了,你拿着我立的契约,我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你该放心了。 若是有空的话,你现在便写下和离书吧,我们俩都放心,你看如何?” 李深拧着眉,“你如此着急?” 良玉递上纸笔,到了此时,她反而心态平和,“我是为你着急,像我这么好说话的人,怕也是不多了,你就庆幸吧。” 纸笔递到了手边,李深也不明白事态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太快了,他有些措手不及。 但这的确是对他更好,比他想的都要好,忽略了心里的那一丝不明的异常,李深提笔写下了一式两份和离书,签上自己的名字并按下了手印后,递给良玉。 良玉痛快接过,迅速地签上名字按下手印,自己留下一份,另一份还给男人。 至此,良玉露出了笑,“咱们既然和离了,照顾芸娘这段日子我会尽心,作为合作伙伴,希望你对我销奴籍的事也上心。” 第75章 叫我一声玉娘吧 第75章叫我一声玉娘吧 李深没有回复良玉,径直离开了。 李深离开没有多久,院子里便来了几个劳士,说是李深让他们来的。 他们轻手轻脚地将院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还将院子里的另外一间睡房也整理出来了。 这些良玉都没有去管,她只坐在正房里,她也没有去看芸娘,男人没有提出来,她是不会贸然去帮忙的。 果然,在劳士离开后,又有人登门了,穿的是衙门里的制服。 来人两手不空,提着两个食盒,见到良玉,来人率先露出笑容,“嫂子好,我叫常胜,这是老大让我送来的,一份是给你的早膳,一份是给另一位夫人的。 此外,老大还写了一封信,让我带给你。” 常胜将两个食盒放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良玉,他心里其实也正疑惑着呢,不明白自己老大这是在干什么。 昨天他可看的真真切切,老大对房间里面的那位夫人紧张得很,若说没点什么心思,他常胜能将自己眼珠子给掏出来。 可若说有心思,老大这又将自己这正牌的嫂子给接了过来,就不怕东窗事发吗? 良玉接过信,向常胜道谢:“辛苦了,你不用叫我嫂子,我姓苏,你以后叫我苏夫人就行。” 常胜心里崩了一下,赶紧道:“嫂子开什么玩笑呢,我要不叫你嫂子,回头老大知道了,得寻我麻烦了,哈哈。” 良玉笑了笑,“怕他寻你麻烦啊? 那就还是不要叫我嫂子的好,叫我苏夫人吧,我不会害你的。” 常胜都不知道这叫什么事儿了,再不敢待下去,赶紧就告辞离开了。 良玉等他离开,将李深的信拆开,信的意思大致如下: 芸娘的药放在正房的橱柜上,每日两次,每次一包,三碗水加药材煎至一碗药,饭后服。 另一间睡房收拾出来了,你去住,寝具待会会让人送至家中。 饭食会着人送来,好好照顾芸娘,最好不要将芸娘一人放在家中,有何需要,可以跟送饭来的人提,酌情帮办。 良玉看了信,提着给芸娘的那份儿膳食去了李深的房间,她先敲了敲门,“芸娘,可醒了?” 侧耳听见房间里面发出了声音,良玉便试着推了下门,门开了,便不用让芸娘来开门了。 门一开,就见芸娘正双手撑着身子要下来,良玉将食盒放下,走过去扶着她躺下,“芸娘,你别起来了,我给你拿了早膳过来,你先躺着醒醒神,我打盆水过来给你洗漱一下。” 芸娘有些尴尬,虽然她自认清白,但自己一个女子住在一个有妇之夫家里,难免引人遐想猜测,“嫂子? 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一早过来的,李深让我来照顾你一二,他一个男子毕竟不方便,而且也没有我细心不是。” “额,麻烦嫂子了,若是可以,嫂子帮我给我父母递一个信吧。” 良玉自然不会应下这事,虽然她不会迁怒芸娘,但也不会为着她去与李深对着干。 李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和离后,她轻易不愿得罪他,更不想再与李深有过多的关联。 芸娘和李深的事,就是一趟浑水,她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 于是,良玉将这事又推到了李深头上,笑道:“这事你得跟李深商量着,他同意了才行,我说话是不管用的。 你兴许知道,我不是你们这本地的人,对这县城也陌生得紧,帮不上忙。” 说完后,便帮着芸娘梳洗,芸娘知了她的为难,再没有提过让良玉帮她的话,倒是让良玉心里有了些好感。 等芸娘吃完饭后,良玉又扶着她躺下,自己也出去吃饭,顺便煎药。 混着苦涩的药味,良玉这顿饭吃的很是不适应,总觉得是自己在吃药一样。 良玉表示自己再也不要一边煎药一边吃饭了,嗅觉冲击太强了。 煎好药后,良玉用托盘装着药碗,稍稍冷却后便送进去给芸娘,看着她将药吹冷一点后一口全部喝了下去,良玉都替她觉得有些苦。 收好药碗要走时,芸娘叫住了她,“嫂子,你闲下来的时候能不能过来陪我说说话?” 良玉不是很乐意,“芸娘,你要多休息呢。” 芸娘看良玉的神色,知是自己思虑不周全了,“是我冒昧了,嫂子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呢,那能不能麻烦嫂子给我拿几本书过来,我也打发一下时间。” 芸娘这样一说,良玉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这院子里有没有书,我去给你找找看吧。” 芸娘点点头,“好,多谢嫂子了。” 听芸娘叫了几次嫂子,良玉挺不自在的,“我叫你芸娘,你便也叫我一声玉娘吧,找到书了我就给你拿来。” “诶。” 芸娘露出一个笑,应了下来。 等到良玉出了门,芸娘摸着自己的肚子对着空气说道:“夫君,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盼了许久的孩子终于到来了。 夫君,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我会和孩子一起等你回来,你没回来之前,我会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等你回来了,再由你来保护我和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回来。” 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芸娘赶紧擦掉,自言自语道:“我不哭,我不难过,夫君会心疼的,对孩子也不好……” 为了避免自己再难过,芸娘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她先是给肚子里的孩子读了一段启蒙句子,后又开始给肚子里的孩子讲故事。 良玉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心里不禁疑惑:芸娘和她夫君看起来感情颇好,怎么夫君生死不明,她却一点都不难过着急呢? 但这话,她却是不敢问的。 芸娘给肚子里的孩子讲的故事是一个小孩子求学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家境贫困自幼愚钝的孩子一心向学,奈何家中贫困,父母无力供养,便每日用自己的口粮向能上学的伙伴请教,然后再自己回去慢慢琢磨,一次弄不明白,便来第二次,第二次不行,便来第三次,最后凭着自己的努力,没有正经上过一天的学,却考上了秀才。 芸娘肚子里的孩子听没听见,良玉不知道,但她却是听得津津有味的。 虽然故事有些老套,但芸娘很会说故事,语调时有变化,声音又好听,像是深夜电台的温柔主播一样,引人入境。 第76章 讲故事 第76章讲故事 一个不打扰,一个不中断,故事讲完后,倒好似多了些默契。 “芸娘,李深这院子里没看见有打发时间的书呢,要不你说说你想看的书名字,等会儿中午有人送饭来,我再让他给你晚膳时捎过来。” “我就是怕自己无聊多想,想找点事情做罢了,不拘什么书,都可以的。” 芸娘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良玉这一次却从她的平静中读出来一种压抑,这样一来,芸娘的不着急和不难过就解释得清了,都是假装而已。 良玉不明白这种是好是坏,但她还是有些可怜芸娘的,芸娘的夫君看起来是个不错的男子,对芸娘也好,从他为芸娘与家里闹翻又给李母下跪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很有担当,如今生死不明,确实令人扼腕。 怜惜心起,再加上芸娘确实是一个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女子,良玉忍不住便想对她好一些,“芸娘,今天白天肯定是不能拿到书打发时间了,我这里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故事,不如讲与你听听消遣时光?” “好啊,玉娘你能给我讲故事,我自是欢喜不已,只是莫要耽误了你的事情才好。” “不会不会,那我讲了啊。” “嗯嗯。”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下分为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 在东胜神洲傲来国,有一座花果山,山上有一块仙石,一天仙石崩裂,从石头中滚出一个见风而成的石猴……” “那妖怪听到呼唤,连忙钻出水面,观音菩萨又说:‘还不前来拜见你的师傅和师兄们!’那妖怪整整衣服,先是拜见了唐僧,再是拜见了孙悟空和猪八戒,再无先前剑拔弩张的气势。 唐僧很是高兴又收了个徒弟,当即给他剃了头,取名沙悟净。” 讲到这里,已经到了午时了,不知不觉间,竟是讲了一个多时辰,将近三个小时,良玉连忙停下,不再讲了。 “好了,就讲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芸娘听得如痴如醉,正沉浸其中呢,听得良玉说不讲了,便有些急:“怎么就不讲了呢?” “你该好好休息休息了,肚子里还有宝宝呢,听了这么久,已经超出身体负荷了,快躺下休息会儿,下午我们再讲,有的是时间呢。” 芸娘也回归理智了,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怪我,拉着玉娘你给我讲了这么久的故事,你也快休息休息吧,不过,你的这个故事真有意思呢!” 良玉心里偷笑,当然了,这可是我华夏多少人的童年啊! 良玉也确实有些累了,不过看着芸娘眉间不再那么郁郁,内心里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午间来送饭的还是常胜,除了饭食,她还给良玉送来了寝具,热出了一身的汗。 良玉接过东西,给他倒了杯水,跟常胜说了芸娘要买书的事后,常胜应下就赶紧离开了,像是身后有人在追他一样。 良玉感到有些奇怪,自己那么吓人吗? 依然是先将芸娘的饭食给她送到房间里去,不过这一次,芸娘不让良玉看着她吃饭了。 “玉娘,我精神好多了,不用你照顾我吃饭,要不你将你的饭食拿过来,咱们呆一处吃吧,也热闹些。” 良玉也不拒绝,她这人就是如此,不熟悉的时候不愿意轻易跟人亲近,熟悉了后便放得开些。 良玉给芸娘装好饭,问了她的意思给她夹了一些菜,再端给芸娘,“好,我先帮你给饭菜摆好,我再出去拿我的。” 拿了饭菜进来后,一个坐在床上吃,一个则坐在床边吃。 是的,为了不让芸娘尴尬,良玉也是夹了菜放碗里端着碗吃,两人边吃还边说起话来了,这让良玉都有些惊讶,“我一直以为芸娘你是那种恪守礼仪的风雅女子,不想还会有这一面。” 芸娘笑笑:“都是凡夫俗子,都会有喜怒哀乐,端着礼仪都是给外人看罢了,私下里还端着,便太辛苦了。” 良玉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也对哦。” 芸娘心里还是一直想着上午听的那个故事,听的时候只顾着听了,后面回想了几遍便有问题了,这时候正好问问。 “玉娘,你说那孙悟空他是怎么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石头又怎么能孕育生命呢?” “这就要从另外一个故事说起了。 传说,最初这世界上是没有人类的,有一位叫做女娲的神仙,觉得天地间太安静了,便用泥土仿着自身捏出了许多泥人,这些泥人一落地便有了生命,也就是我们人类最初的祖先。 女娲娘娘将这些泥人划分为男人与女人两类,教会男人打猎种地,教会女人采摘纺织,并让男人与女人结合繁衍,千年过去,人类遍布了这个世界,然而,因着水神和火神两位神仙打架,天塌下来了半边,将地也砸裂了,造成了大地上水患、火海,灾难不停。 无法抵抗这突如其来的灾害的人类一下子死去了大半,女娲娘娘不忍心看着自己造出来的人类遭受灭族之祸,便决定采石补天,好一番周折,女娲娘娘才寻来了五彩石将天给补好了,人类得以延续。” “女娲娘娘将天补好后,剩下了几块五彩石,便将其随手扔在了下界,而孕育孙悟空的那块石头,便是其中的一块,也正是因为沾染了女娲娘娘的仙力,那仙石才能得以孕育石猴。” “原来如此,玉娘你懂得真多,这些故事实在是太奇妙了。” “我这也是听别人给我说的,都是一些民间故事,如果你喜欢,我就都讲给你听。” 芸娘是真的感兴趣,这些故事与她以往所知,全然不同。 “好啊好啊。 怪不得孙悟空那么厉害,原来他的母亲是能够补天的仙石啊,还沾染了女娲娘娘的仙气。 那为什么玉皇大帝没有分辨出来呢,天上的神仙要称呼他为妖猴呢? 他明明是仙猴啊。” “额,因为女娲娘娘离玉皇大帝的那个时代已经很遥远了,久到他们都不记得这一茬了,所以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呗。” 芸娘很是为孙悟空抱不平,像极了那黑白电视机前的自己,“看来天上的神仙也并不是全然聪明的嘛!也糊涂的紧呢,居然还叫他去当弼马温,太欺负人,哦,不,太欺负猴了。” 良玉心里都是笑意,附和芸娘:“对,对,对。” 一顿饭在聊天中很快过去了,实际上却耗时颇久。 第77章 苏良玉怎么能主动提出和离? 第77章苏良玉怎么能主动提出和离? 吃完饭后,芸娘午睡,良玉则是趁着阳光高照,将常胜刚刚送来的寝具给拆洗了,晚上用时要放心些。 拆洗晾晒好后,良玉将自己的那间房打开通气,自己去了正房的桌子上趴了一小会。 小小的院子里,一时间安静得很,却不妨碍生活的气息在院子间涌动奔波,远不是县衙里李深听到的那般气氛尴尬凝滞。 原来,早上离去的李深一直有在打听自己院子里的事情。 常胜去院子里送完早膳回来后,便被李深抓着询问了每一个细节。 常胜如实相告后,李深便一直处于焦躁状态。 听到良玉让常胜叫她苏夫人,一个没忍住,将椅子都踢翻了。 问及常胜芸娘的情况,常胜一问三不知,更是烦躁了,将茶杯又给摔了。 一脸的戾气,吓得常胜都不敢大口喘气,生怕李深这尊煞星将气撒他身上了。 可没想到的是,到了中午,李深又让他去给院子里的两人送饭和寝具,常胜在心里都要哭出来了。 他真后悔啊,干嘛要贪昨天的那点银子,弄得现在提心吊胆的,里外不是人,明明他啥也没干,莫名就在身上有了一口黑锅。 中午回来后,李深又叫他去问情况,原以为他减少与院子里的两位说话会好些,结果李深还是面色阴沉。 “她除了说芸娘要买书,就没说其他的了?” 常胜战战兢兢的点头,“没有了,苏夫人就说了这一句。” 李深接着问,“房里的那一位呢?” “这,这,老大,我不敢去问啊,苏夫人在那,我怎么敢去问房里的那位,这也不好啊!” 李深瞪着眼睛,提高了声音音量,“有什么不好? 你不问怎么知道苏良玉有没有好好照顾芸娘?” 常胜心里苦啊,只能低声建议道:“老大,那你要不自己回去看看?” “没见我忙吗?” “那我再去看看?” “算了。” 常胜:…… “还在这杵着干嘛,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啊!” 常胜:…… 从李深的私间出去后,常胜碰见了虎子,虎子一把拽过常胜,问道:“你这犊子这两天干啥呢,神神叨叨的,昨天县太爷请的酒席你居然都没来,今天饭点又不见人,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 常胜蔫头耷脑的,挥开了虎子的手,“我tm做受气包去了,倒想做点见不得人的事呢!” 虎子见常胜不开心,乐起来了,“你遇到啥不好的事啦,说出来我开心开心。” 常胜瞪了幸灾乐祸的人一眼:“滚!” 虎子见常胜不说,心里更好奇了,“别介啊。 都是兄弟,何必呢!说说,说说!” 常胜不耐烦得很,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少来,对了,刚刚老大叫你进去,说找你有事。 再不去,小心吃挂落!” 虎子信以为真,当即不再跟常胜纠缠了,麻溜的往李深私间里走,“你这犊子,不早说!” 常胜见虎子去了,心里的那口苦黄连才算好了些,“都是兄弟,有难同当。” 也不走远,临近找了条板凳坐下,果不其然,虎子进去没多久灰溜溜的出来了。 看见常胜后,虎子指着常胜怒骂道:“好你个鳖孙,跟我玩阴的,等着啊。” 常胜浑然不惧,脸上挂起了刚刚虎子的表情:“诶呀,虎子,这是咋啦,跟兄弟说说,说说!” 气得虎子就要过来跟常胜比划比划,两个人拉扯间,将旁边的一张桌子给推翻在了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李深房间的门应声打开,见到拉扯在一堆的两人,李深黑着脸问道,“闲的是不? 给老子出去巡街去,若是今天县里有一点不太平的事,你两等着打板子。” 烈日炎炎,常胜和虎子两人蔫头耷脑的被赶去巡街去了。 虎子还在问,“老大今天这是咋了? 怎么火气这么大? 你做啥事了,惹到了老大?” “我还说是你个犊子拱的火呢? 我要是把老大气成这样,我还能这样好好的出来跟你巡街? 没长脑子吧你!” 将常胜和虎子赶了出去后,官房里一下安静下来了,其他人也都安静得很,生怕自己撞枪口上了。 李深回到私间里,一边觉得天气太热了,一边心里烦躁,拿着一坛酒,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 喝着喝着,忍不住从腰带里摸出了那张和离书,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又想起良玉让常胜叫她苏夫人的事,气得一下子将和离书给拍在了桌子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一想到良玉主动提出和离,他就心里不舒服,苏良玉怎么能主动提出和离? 她怎么能? 越想越气,拿起酒坛狠狠灌了一口,酒还未咽下去,外间传来了大声的喧哗,接着便是桌子被掀翻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心情不佳的李深放下酒坛,他倒要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推开门,一看,笑了,这是冤家路窄呢。 在外面吵闹不是其他人,正是上一次在县衙门口值班刁难过的那两人。 事后,李深整了这两人几次,直整得这两人哭爹喊娘的,跪着求饶才放了他们,此后,便绕着他走。 不想今日又撞上门来了。 一出门,只见外间常胜和虎子的桌子被掀翻了,座子上的东西被打了个稀碎。 “怎么回事儿这?” 被整过的两个衙役赔笑,“李捕头,这,这,吵到您了,不好意思啊!” 李深指着那一片狼藉问道:“我问你这什么意思呢?” 两个衙役心里苦啊,好不容易让这煞星不再盯着他二人,明明都避着走了,这会儿却被派出来做这活儿,后面的日子又要难熬了。 “李捕头,这是我们头儿的意思,刚刚常胜和虎子两人出去时嬉闹,打翻了我们周捕头的养了好久的花,那花死了,就,就……” 李深不耐烦再听他讲些废话,直接问道:“周捕头的意思?” “是,我们头儿的意思,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行,既然这样,你去请周捕头上演武场,说我李深邀他比划比划。” 李深指着中两人胖胖的衙役说道,然后又指着另一个说,“你,先陪我去热热身。” 第78章 一定一定不要和苏良玉说话 第78章一定一定不要和苏良玉说话 下衙的时候,李深带着嘴角处的一抹淤青,出了县衙门。 常胜和虎子两人跟在李深身后,一脸感动。 虎子:“常胜,我以后再也不抱怨老大脾气不好了。” 常胜:“我也再也不抱怨老大让我当受气包了。” 李深看都不想看身后的这俩蠢货:“你俩赶紧滚,别在老子面前瞎吵吵。” 虎子:“老大,我晓得了,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常胜附和:“是的,是的。” “闲得慌? 给你们十声,消失在我眼前,不然,你们就回衙门里去守夜。” 虎子和常胜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使出最快的步伐,往远方奔去。 赶走了两个蠢货后,李深去了书斋给芸娘按照记忆里的喜好买了好几本书,然后去了常去的酒楼外包了饭菜,这才提着往院子里走。 一路上,他在心里暗暗攒劲儿,想着一定一定不要跟苏良玉说话,不要搭理她。 李深提着东西回到院子里时,良玉正在收中午洗的被套枕套,见到李深,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抱着被套枕套回了自己房间。 李深感觉自己胸口又堵了一口气,闷的难受,但他决不主动跟良玉说话,便提着手里的东西去了正房,将东西全部放下,然后拿着给芸娘买的那套书去了自己原先住的那间房。 路过良玉那间房的时候,却忍不住往良玉房里瞥了一眼,只见良玉正在铺床,眼看着良玉要转过头来了,他赶紧收回了眼神,假装在看着前方。 到了芸娘房前,李深敲了敲门:“芸娘,你好些了没有? 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等了一会儿,才道:“李家阿兄,请进。” 李深推门进去,芸娘正靠着床边坐着,“李家阿兄下衙回来了,又什么事情吗?” “哦,没什么事,听说你要找书看,我照着你以前的喜好给你买了几本,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说罢,李深将手里的几册书递给芸娘。 芸娘接过一看,先是一笑,然后又道:“我只是看书打发时间罢了,不拘什么书的,多谢你了,李家阿兄。” 李深点了点头,心情好了些,“你喜欢就好。” 芸娘只微微笑,却不再说些什么了。 李深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两人便坐着不说话,李深觉得没有什么,芸娘却撑不下去了,率先找了个借口,说道:“李家阿兄还有什么事情吗? 若无事,我想要休息一下。” 李深才好似回过了神,“噢,对,芸娘你是该多休息休息,你躺下吧,我这便出去了。” 李深从芸娘房里退出来时,良玉正好将院子里晒着的棉被收下来扛在身上,这回连个眼神都没给李深。 李深却忍不住开口道:“这大热天的,你晒被子干嘛? 晚上热不死你!” 良玉终于给了李深一个眼神,一个嫌弃的眼神,“你管天管地,管那么多干嘛? 我乐意晒我的被子,又没碍着你!” 说完,扛起自己的被子回房间了,立在原地的李深又怒又气。 恼怒良玉的所做所为和所言,气自己没崩住,率先跟良玉说了话,还被良玉把话给堵了回来。 回到正房,李深在桌前坐着等了一会儿,都不见良玉出来搭理他。 不甘心就这样离开的他,主动去良玉房间门口。 刚刚忙完,在房里歇一口气的良玉,手里端着的水还没喝完,就看见男人在门口叫她。 良玉无奈的放下杯子,走到门边,问道:“做什么事?” 李深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要问问你今天照顾芸娘的情况。” 良玉见了,也搬着脸,学着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切都好,能吃能喝能聊天,无异常情况。” 李深见她这幅样子,却气不打一处儿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良玉一脸莫名奇妙,“我什么态度了?” 见良玉一脸无辜的样子,李深只觉更气了。 不行了,他只要一见到苏良玉这个人就想生气,李深干脆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尽。 良玉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男人,嘴里嘟囔着“抽风了吧”,侧身出了自己房间。 到了正房,见桌上只摆着两个食盒,她以为李深是吃了过来的,便提起两个食盒去了芸娘的房间。 芸娘听见开门的声音,侧头一看,是良玉提着饭盒过来了,便笑道:“又吃饭啦,我都没怎么饿呢!” 良玉望了芸娘一眼,笑道:“你这是在床上呆着没动的原因,过几天好点了,下床运动运动就会饿了,等你肚中的孩子月份大些了,你便是嘴上吃个没停也觉得饿得慌呢!” 芸娘感到很是惊奇,“真的吗? 孩子吃得这么多呀?” “可不是呢。” 芸娘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过啊!” 良玉的随口一答,引来了芸娘的羡慕,“你真厉害,我就从来没见过。” 良玉完全不知道这也可以被羡慕,“你不用羡慕,你马上就要亲身体验了。” 她率先打开一个食盒,照旧给芸娘添上饭并夹上菜,再递到芸娘手里。 回转过来,打开第二个食盒时,却发现分量明显比中午多了一大半,正要盖起来出去询问李深时,李深推门进来了,“苏良玉,你怎么将两个食盒都拿进去了?”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了芸娘靠在床上,自己拿着饭碗在吃饭,“苏良玉,让你来照顾芸娘,你就是这样照顾人的?” 面对李深的质问,良玉是一头雾水,她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我这样照顾人怎么了?” 李深直言,“你居然让她自己吃饭,还只给她吃那么点菜?” 良玉还是不明白,“不然嘞,难道我帮她把饭给吃了? 我吃了,那饭到不了她肚子里啊!芸娘吃的少,我给她少装点,免得手沉啊,而且碗也只有这么大,我总不能让芸娘就着食盒吃吧?” 李深被良玉的神逻辑绕懵了,竟然在一瞬间觉得良玉说的都是对的,呆在了原地。 第79章 不喜欢也不要伤害 第79章不喜欢也不要伤害 一旁吃饭的芸娘,目睹了李深被良玉说懵了的场景,直接笑了出来,她越来越觉得玉娘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 不仅知道的多,会讲神奇的故事,讲话做事还特别有趣,真是后悔没有早点跟玉娘结交。 李深被芸娘的笑声拉回了自己的思维,然而却没有刚开始那兴师问罪的气势了,讲话的语气不自觉弱了下来,“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喂一下芸娘的啊!芸娘身子弱,不能劳神。” 良玉表示从来没有接收过女子怀孕了自己吃个饭都不行的思想灌输,“吃饭也算劳神吗? 芸娘只是怀孕身子虚弱了些,好好调养着保持心情愉快就行了,又不是说要一动不动的,你不要误解了大夫的医嘱!” 不等李深回答,良玉又转头询问芸娘,“芸娘,你吃饭也感到疲惫了吗?” 芸娘连忙摇摇头,“不疲惫,我可以自己吃的。” 李深:…… 当事人芸娘都这么说了,李深还能说些什么,最终只能息事宁人,还要自己给自己圆场:“既然芸娘觉得不累那就算了,不过芸娘若是觉得有不舒服了,一定要及时提出来。” 这句话良玉也很是赞同,“对,不舒服了及时提出来,不要隐瞒或觉得不好意思。” 李深彻底没了脾气,只坐了下来,拿起自己的那份饭,开始吃起来。 良玉不乐意跟男人同桌,便夹了菜端着碗和中午一样,坐到了芸娘的床边,芸娘看了很是欢喜,又边吃饭便跟良玉闲聊起来,两人聊得内容大部分都是与良玉讲的故事有关。 独自坐在桌子上的李深听到她们说什么孙悟空、猪八戒,又说什么白骨精,自己一点都听不明白,两个女人却聊得津津有味,只感觉自己是见了鬼了。 听了半天,也没弄清楚的李深忍不住出声问道:“孙悟空、猪八戒是什么?” 芸娘抢先回答道:“孙悟空是猴子,猪八戒是猪。” 李深还是不明白,“那猴子和猪有什么关系呀?” 芸娘接着回答:“师兄弟关系啊。” 李深:“这不乱扯吗,什么乱七八糟的,猴子和猪还能做师兄弟呢?” 芸娘不能忍受自己心爱的故事被轻视,“猴子和猪怎么不能做师兄弟了,他们可厉害着呢,哎呀,你不懂,就别多问了,反正你也听不明白。” 芸娘一副“小学生你快走开,我不跟你玩”的模样看着李深,李深想反驳,可看着对方是芸娘,便又怕惹芸娘生气,只得憋了回去。 看着李深被怼了一通还完全不敢回话,良玉在心里也乐了一波:哼,活该,你也有这一天,憋屈死你,哈哈。 芸娘和良玉二人接着无视屋里的另一个人,聊起了自己对于故事剧情的看法,李深先是被迫听着,后面是习惯性听着,等到芸娘和良玉二人吃完饭,他才总算整明白了他们聊的人物关系。 一个叫唐僧的人,收了三个妖怪做徒弟。 大徒弟是只猴子成的精,叫孙悟空;二徒弟是头猪成的精,叫猪悟能,又叫猪八戒;三徒弟是沙流成的精,叫沙悟净,又叫沙僧或者沙和尚。 整明白了人物关系,李深也觉得不能理解良玉和芸娘两个人聊这个聊得津津有味,他只感觉到了荒诞,然而他很快就被打脸了。 饭后不久,良玉将食盒这些都收拾了后,便回到了芸娘房间。 芸娘现在就像个追剧的影迷一样,一逮着机会,就缠着良玉给她讲故事。 当然,良玉也很乐意就是了。 接着下午讲到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良玉讲起了宝象国除怪救公主的故事 “唐僧将孙悟空赶回花果山后,便在猪八戒和沙和尚的保护下,继续向西天走去。 一天,他们来到了一片黑松林,唐僧肚子饿了,便让猪八戒去化斋……” 李深听着听着,从初时的不以为然,到后来的为故事里的黄袍怪感到不平,直至后面听到黄袍怪被降服,罚去给太上老君烧火炼丹,他愤而出声: “那公主百花羞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黄袍怪对她那般好,她还伙同外人来害他,那唐僧师徒几人更是无耻,竟然四个打一个,打不赢还另去找帮手,真是不要脸。” 本来芸娘听着这个故事也觉着可惜,但李深出言辱没了她最喜欢的孙悟空,她就不乐意了,当即怼了回去:“人家公主百花羞根本就不喜欢黄袍怪,黄袍怪还把人公主强行给掳走,逼得人家公主与家人三十年都没见过面,就是强盗土匪行径,孙悟空解救公主,怎么就不对了?” 李深也顾不得对方是芸娘了,立马反驳回去:“黄袍怪除了不让她回家,其他那点对不起那百花羞公主了。 孙悟空说是解救了公主,真的是解救了公主吗? 公主想的是回家,没说让孙悟空将黄袍怪和她就此永远分离开来吧,他们还有了孩子,孩子多可怜啊,一辈子都再见不到自己的父亲。” 芸娘也觉得黄袍怪和百花羞公主这一对很遗憾,但她认为他们的分离并不是孙悟空造成的,“将黄袍怪抓回去的是天兵天将,又不是孙悟空,怎么就是孙悟空将黄袍怪和百花羞公主两人分离开来的呢?” “要不是孙悟空去搬的天兵天将,黄袍怪也不能被抓啊?”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要不是黄袍怪去抓唐僧,想要吃唐僧的肉,孙悟空也不会跟他对上啊? 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良玉就看着两人从各个角度维护自己喜欢的人物,攻击对方,心里觉得好笑的同时,也很佩服这两人。 两人吵了半天也没炒出个结果来,眼看着要吵红眼了,顾及着芸娘还怀着身孕,不宜过于激动,良玉叫停了。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反正你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各自在心里喜欢着自己喜欢的人物就行了,同时维护自己喜欢的人物也不要去攻击他人喜欢的人物,不喜欢也不要伤害嘛!” 第80章 杀鸡啊,你看不到? 第80章杀鸡啊,你看不到? 第二日,良玉给芸娘讲了一天的故事,傍晚时,李深又提着食盒回来了。 这一次,不仅良玉不怎么搭理李深,芸娘也不怎么搭理李深了。 李深一个人坐着吃饭,有些想不明白,自己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 想不明白的他,便将这一切怪到了良玉的头上。 李深觉得良玉就是故意的,用一个奇奇怪怪的故事引起自己和芸娘的争端。 然而,到了良玉讲故事的时候,他还是留了下来听。 这一次,良玉讲的是“车迟国斗法除三妖的故事”,唐僧师徒四人与那妖怪斗智斗勇,期间惊险频生,故事情节跌宕起伏,芸娘和李深二人听得入迷极了。 讲完后,两人久久没从故事中脱离出来,好在两人这一回没有因着故事人物或者情节而展开辩论了。 李深虽然听得很过瘾,但表面上却对着良玉做出一副一般般的样子,还假装打了个呵欠。 良玉看了心里直笑,“李深,我看你不喜欢这故事,其实你没必要勉强自己的,明天你过来吃完饭看过芸娘便回客栈吧,实在没必要在这陪着了。” 芸娘也应和良玉:“不用天天来看我。” 李深脸上僵硬了一下:“故事确实不怎么样,但也有一些新奇,倒也不是完全听不下去。” 说完,不等良玉和芸娘说点什么,他开始转移话题,“明天上午大夫要过来给芸娘复诊,你们自己招待好大夫。 我请了个劳士每天早上过来帮忙采购,你们需要什么,嘱咐那劳士即可。” 良玉应下,“行。” 到了第二日,良玉刚刚起床,便有人过来敲门,隔着门缝,良玉瞧见来人穿的是劳士的衣服,便给开了门。 “夫人好,我是李捕头请过来的劳士,不知道夫人今天需要购买什么?” “嗯,你去城里有名的糕点铺子给我买上三样招牌糕点和三样干果,然后给我去菜市场买上一只活的老母鸡、一斤肥猪肉和两斤排骨,再买上基本的做菜配料,比如油盐香葱之类的,最后给我去药店买上半斤生姜,哦,对了,我还需要半袋精米,麻烦你去帮忙采购下。” 外面酒楼的菜虽然也不错,但吃了几顿后良玉吃的也有些腻了,今天便打算自己下厨,换换口味,顺便也给芸娘炖只老母鸡补一下。 吃过早餐不久,劳士就将东西采购齐了送回了家里,良玉将这些东西一一归纳好,将干果和糕点分作两份用盘子盛出来,一份放在正房,一份放在芸娘的房间。 准备好待客的吃食后,良玉准备杀鸡,为了避免杀鸡的声音吓到芸娘,她将老母鸡拎到了院子外面杀,正将鸡的脖子割开放血呢,旁边就传来了一声惊叫。 “嫂,嫂子,你干嘛呢?”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常胜。 原来劳士帮忙买了东西后,去找李深报的帐,李深便随口问了一下,良玉要他买了些什么,劳士自是如实以告。 李深知道良玉买了一只活的鸡后,便让常胜过来帮忙宰杀一下,常胜一过来,还没进屋就看见良玉在杀鸡放血,那手法一看就熟练得很,不由受到了惊吓。 “杀鸡啊,你看不到?” 被良玉瞪了两眼,常胜赶紧改口,“我知道是杀鸡啊,嫂子你,不,不是,是苏夫人你一个女子杀什么鸡啊,这不是你该干的活儿啊!” 良玉不以为意,杀个鸡有什么好奇怪的,“怎么就不是我干的活儿呢,杀个鸡而已,又不是杀人,看你那样子。” 见鸡血放得差不多的样子了,良玉又回去拎了一桶烧开了的热水出来,准备给鸡褪毛。 跟在后面的常胜赶紧一把接过了良玉手中的桶,“苏夫人,这重活,让我来,让我来。” 良玉也不和他争,直接吩咐道:“你把这桶拎到给鸡放血的地方去,然后将鸡给浸在桶里,心里默数两百下,再将鸡拎出来,给鸡的毛褪去了,再拿回来给我。” “好嘞,这活儿我干过,苏夫人你尽管放心就是。” 将这差事交给了常胜后,良玉回了厨房,将买的肥猪肉尽数炸了猪油,锅里的油渣撒了些盐,用碗盛好了,放在一边。 良玉尝了几粒就不吃了,太油了,她也不打算拿给芸娘吃,芸娘怀着孩子,不能吃这油炸事物。 正犯难着呢,常胜过来了,“苏夫人,这鸡给你弄好了,要不要我帮你给剁碎了?” 走到屋中间后,常胜耸着鼻子问道:“做什么好吃的呢? 怎么这么香。” “炼油呢,能做什么好吃的!不过这油渣吃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你要不要尝尝?” 常胜没有拒绝,良玉拿出一个干净的小碗,给他盛了小半碗,“尝尝!” 油渣一入口,常胜便发出了满足的声音,“嗯,真好吃,没想到这以往都是扔了的东西这么好吃,实在是太香了。” 很快,一小碗便全入了常胜的肚子,意犹未尽的常胜夸赞不已:“嫂子,你这厨艺实在太棒了!” 良玉一瞪眼,他马上反应了过来,“诶,太高兴了,一下子给忘了,嘿嘿!苏夫人,我帮你给这鸡给剖开剁碎了吧!” “行,鸡肚子里的东西都不要,然后鸡肉剁小块儿一些。” “好嘞。” 常胜剁鸡时,良玉将买的的糕点一样拿了两块用油纸袋装好,又另外寻了油纸袋将放凉的油渣给装好,打算让常胜带走。 她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常胜每日两顿的给院子里送早食和午膳,虽说是李深的授意,但自己到底是得了益处的。 等到常胜剁好鸡要走时,良玉将两个油纸袋递给常胜,说道:“辛苦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些油渣和几块儿糕点,且给你拿回去做个零嘴吧。” 常胜接过油纸袋,喜不自胜,“嫂子,这油渣你便是拿酱肘子我也不换哪!” 话音刚落,自己又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又给叫错了。 苏夫人不要瞪我,下次我一定记下了。” 第81章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第81章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常胜拎着两个油纸袋回到了衙门里,将油纸袋放下后,先是去跟李深回了话,“老大,我回来了。” “嗯,那鸡给帮忙杀好了啊?” 常胜一脸“不好说”的神情看着李深,此外还带着一点点佩服。 李深见常胜只看着自己,却不说话,问道:“咋了,杀个鸡还能有什么新鲜事不成?” “老大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狠人,但我现在觉得是我错看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狠。” “屁话少说,说事!” “我去的时候,看见嫂子正在杀鸡,一刀毙命,那鸡都来不及挣扎一下,那手法,不是我吹,我都杀不过她。 虽说这是嫂子厉害,但我常胜总能透过浅显的外层看到核心,所以,归根究底,还是老大你比较厉害。” 常胜翘起大拇指,一脸夸赞。 李深眉峰一挑,“呵!你寻思着,这是我教的?” 常胜点点头,“那可不,除了老大你,我觉着没人下得去这个手,也教不出这手法啊。” 李深定定地看了常胜一眼,半晌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嘿!我咋琢磨着你这话里有话呢,常胜你这犊子跟我玩心眼子是不?” 常胜一看李深这幅样子,便知道自己要老实些了,不然怕是要吃挂落,当即赔笑到:“老大,我真没有,我就是说说,说说,嘿嘿!” “你这是为苏良玉打抱不平呢?” 常胜连连摇头,“没,我怎么可能呢? 老大你,真是想多了,想多了。” 李深不信,“说实话,我这个人听不得假话,你掂量着啊。” 常胜偷偷用目光扫了李深几眼,刚巧又被李深发现了,两人眼光一对上,常胜就全交待了。 “老大,我实话实说吧,我就觉得你这事儿做的挺不地道。 你都有了苏夫人了,还另外去喜欢别的女子,这喜欢也就喜欢了吧,你还把人光明正大带到了你院子,让苏夫人去伺候那一位,这不可着欺负苏夫人嘛! 苏夫人虽然是官奴,但人品才貌都不差,你既然娶了回去就该好好待着啊,没得这么糟践人的啊,叫我这一外人都看不过去了!我就觉着苏夫人当嫂子好,比另一位好多了。” 李深笑了,“常胜啊常胜,没想到你小子还能替人抱不平呢,苏良玉给你什么好处了? 让你这么向着她,还埋汰起我来了!” “我这是实话实说,嫂子也就给了我些零嘴,但我常胜不是零嘴能收买的人,而且我也不全是为嫂子抱不平,我也是为了老大你好。” 李深将双腿抬起来,架在了桌子上,“还为我好,你个混球玩意儿知道个屁,警告你不要再对着老子说话阴阳怪气的,这次且饶了你,赶紧给老子滚蛋。” 将常胜给轰走后,李深松了松脖子,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倒是挺会收买人心吗,常胜这个油滑子都被你给蛊惑了。” 李深的院子里,大夫正在给芸娘复诊。 就像良玉在电视剧中看到的一样,大夫拿出一个鼓囊囊的类似于一个小枕头的物品垫在芸娘翻转过来的手背下,然后用自己的手搭在芸娘的手上开始探脉。 良玉这是第一次看见诊脉的现场版,有些激动,不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大夫,还特意克制了自己的呼吸,生怕自己会打扰大夫诊脉。 大夫探脉探了约莫有两三分钟的样子才收回了手,对着芸娘说道:“夫人的情况有所好转,腹中的胎儿暂时是稳住了,但也不可就此放松,还是需要卧床休养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那保胎的药剂也还要喝上两天,再巩固一下药效。 除此以外,从夫人的脉象上看来,夫人有忧思之状,还是希望夫人能够开阔心胸,保持心情愉悦才是,这样也更有益于夫人腹中胎儿的成长。” 芸娘点了点头,对着大夫说道:“多谢大夫,我会遵照医嘱多多注意的。” 良玉送完大夫回转到芸娘的房里,定定地看了芸娘一眼,叹息道:“你伪装的太好了,这几天来,我还真以为你是不伤神了。” 芸娘拉过良玉的手,真诚地说道:“这几天有你陪着我,给我讲故事听,我是真的心里放松了许多,也开心了不少。 忧思之事,却是无可避免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我夫君现在生死不知,我又如何能做得到心中不担忧呢? 论起来,你我非亲非故,本不必照顾我的,但你却真诚待我,对我照顾有加,我心里真是感激。” 良玉这人不怕别人对她坏对她凶,唯独招架不住别人对她好对她温温柔柔。 听了芸娘的话,她不自在的很,“其实我也没照顾你什么,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微末小事,而且还是李深与我交换了条件的,你很不必挂念在心上,便是要谢,也该谢李深。” 芸娘笑笑:“李家阿兄该是要谢的,玉娘你,我也是要谢的。 你这般聪慧又会讲故事,我真是恨自己与你结交晚了。” 讲至这里,芸娘调转话头:“玉娘,说实话,你来的那一天我真怕你要同我闹,我与李家阿兄早年的纠葛你也知道,如今我住在他的院中确实是有失常理。 这几日,我见你与李家阿兄似是有矛盾,可是因我而起?” “你且放宽心,我与他之间没有什么矛盾,自来便是这样的相处方式,你只是没有看习惯而已,绝不是因着你的事,你且放心。” 良玉说的既是安慰的话又是真话,她和李深之间现在只差一张民籍,销掉奴籍之后,便再无瓜葛。 两人走到这一步,与旁人没什么关系,本来双方就没有感情,李深的种种恶劣行为让她连将就过日子的心都没有了,和离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既已得益,她也没什么怨言,更加不必让自己颇有好感的芸娘忧心。 芸娘听了良玉的回答,心里稍稍放心些:“那就好,我就怕我惹得你与李家阿兄不睦,那就罪过了。” “你啊,怪不得大夫说你思虑过多呢,你把精气神都放在养好身子上,不要胡思乱想,你夫君的事情,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说不得过个两天便回到你身边了。” 说到路星河,芸娘心中愁思便起,但表面上还是装作没什么,应下良玉的话:“诶,我晓得。” 第82章 不乐意忍耐你的臭脾气 第82章不乐意忍耐你的臭脾气 临近黄昏时,李深回来了,却是面色不愉。 一进院子里,他将手中的餐盒放进正房,立即寻起了良玉的不自在。 “苏良玉,你可以啊,连我手下的人都收买起来了,你真是够能耐的,随便给点小恩小惠,便叫常胜为你打抱不平,我真是佩服你。” 看着又在乱发神经病的男人,正在熬排骨粥的良玉不愿意搭理他,便将火稍微拨小一点,起身绕过男人去正房喝水。 刚刚拿起茶杯,男人便从后面跟了来,脸上怒气尤甚。 见他不依不饶,良玉开口道:“你又发什么疯?” 李深逼近,双目炯炯地看着良玉问道:“你为什么给常胜吃食? 跟我和离后,收买人心,你要做什么?” “你也知道我都跟你和离了,那我还有必要去收买人心吗? 我看你是自己心眼子玩多了,所以看别人做什么都别有所图!” 良玉实在烦了李深天天挑刺找麻烦,好像每天不刺她个一两句便不舒服一样,索性便将话说开,“李深,我希望你知道,现在我们是平等合作的关系,我不欠你的,也没有对不起你过,你不要天天来给我甩脸子。 我现在不乐意忍耐你的臭脾气,所以你把你莫名其妙的高高在上收起来,只要我没有违反我们的约定,你没有资格来质问我做些什么。 还有,我答应的事情我每天都在做,你答应的你也抓紧了。” 说完,不看李深的表情是怎样的,良玉接着去了厨房熬粥。 将心里话说出来后,她自己开心多了,毕竟没有人愿意一直忍受他人的冷嘲热讽,她又不是受气包。 等到良玉将粥给熬好了再出来时,李深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她也不在乎,索性将院门给上了栓。 将粥隔着碗用井水稍稍冰一下,不那么烫之后直接放进李深拿过来的食盒,一起端进了芸娘的房间。 两人照旧用餐,良玉还嘱咐道:“芸娘,我看你吃的不多,便给你熬了这排骨粥,好消化些,等晚间睡之前,你再用一晚鸡汤,少食多餐的进补,才能将身体养好。” 芸娘应下:“好的,辛苦玉娘你为我操劳了。” “对了,刚刚我明明听见李家阿兄来院子里了,怎的没有过来用餐了,往常不是都一起的吗?” “哦,他啊,说是突然想起衙门里突然有点子急事,便回去了,让我们不用等他吃饭了。” “这样啊,那真是不巧了,我还想着我好些了,让他帮我去通知我父母一声,好教他们知道夫君失踪的事,请人去远些的地方找找。” …… 这厢两人在吃饭,那厢,李深站在院门口。 李深明明上午面对常胜给良玉抱不平时还没怎么生气,为什么到了傍晚回家时却表现的那么生气呢? 这便要从中午说起了。 午时,李深从自己的私间出来,正打算叫上常胜和虎子两人一起去吃饭,却看见常胜和虎子两人在抢东西吃。 只见常胜一把推开虎子护着一个油纸袋,骂道:“虎子你个王八蛋,我只说让你尝一点,你个鳖孙给我都要吃完了,赶紧滚蛋。” 虎子厚着脸不做声,手却不断的要往常胜护着的油纸袋方向探,摸着一个什么往嘴里一丢,吧唧吧唧嚼了,才乐呵呵道:“常胜,你不要这么小气吗? 咱们兄弟俩,一个零嘴儿,至于这样么你?” 李深走了过去,问道:“你俩干啥呢?” 虎子抢先回答:“诶,老大来了,你快看,常胜这犊子不知道从那弄来的吃食,想要吃独食呢!” 说完,趁着常胜看李深的空隙,一把从常胜的怀里将油纸袋抢来了,虎子自己抓了几个吃,然后将油纸袋递给李深。 “老大,快看,香的很,你也尝尝。” 李深一看,很是眼熟,这不是油渣吗? 用手捻起一个放进嘴里,一模一样的味道,问常胜道:“这就是她给你的吃食?” 常胜点头,“是呀。” 转眼看着虎子道:“你个鳖孙,吃了老子的东西还要告老子的状,没想到吧,老子早就跟老大说过了……” 常胜和虎子两人斗嘴,得了确定回答的李深心里却不爽了,重重的将油纸包拍在了桌案上,大步的走了。 李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反正知道苏良玉给常胜的吃食是油渣后,他心里就堵了一口气。 这口气从中午堵到傍晚,一下衙他气冲冲地去买了晚膳回院子,进了院子他这窝了一下午的气便憋不住了,所以才有了前面他寻良玉不自在那段。 被良玉给顶了回来后,李深气得要命,恨不得将良玉给抓住打一顿,但尚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行,便出去遛弯消气去了。 结果等他遛完圈心绪稍稍平静了一些,准备回院子用晚膳时,却发现院门已经从里面被栓起来了。 他在门前犹豫不决,自己该是就此离开还是敲门呢? 李深想着:若是敲门的话自己便要主动跟苏良玉示弱,不好不好,还是离开吧! 于是李深决定离开,可刚走几步,他又想到:这我的院子,我为什么过门不入呢? 而且晚上的晚膳也是我买的,我为什么不能去自己院子吃自己买的晚膳? 不由又反了回来,告诉自己道:“今天还没见到芸娘呢,也不知道今天大夫怎么说的,我得去问问。” “砰砰砰。” 端着粥正小口喝着的芸娘抬起头,“玉娘,外面是不是有人在敲院门啊?” 良玉也听见了,她放下碗筷,“嗯,你吃着,我去看看。” 良玉隔着门问了一声:“谁呀?” 外面答:“我!” 这声音,一听,良玉就知道是谁了。 也不多问,将门一开,依旧回去吃自个儿的饭去。 李深将门依旧关好,随着良玉的后面进了芸娘的房间。 芸娘见了李深颇为奇怪,打招呼道:“李家阿兄,刚刚嫂子说你衙门有事去了,这么快便办好了啊,我们这吃饭也没等你了。” 李深顺着芸娘的话接道:“嗯,办好了,没事,我这回来也赶上了。” 说完,也不用别人招呼,自个儿从食盒里拿出了自己的那份儿饭吃起来。 中午气得没吃饭的李深,一碗饭扒了几口就没了,没吃饱的他,见良玉喝粥,便将良玉的那一份饭也拿出来吃了。 良玉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李深见了,以为良玉是介意了,便故意挑衅,不仅将良玉的那份饭给吃了,还将桌子上另外盛在一边的排骨粥也吃了大半。 结果便是李深吃撑了,最后得了良玉的一个白眼。 第83章 写话本是一个好的选择 第83章写话本是一个好的选择 吃过饭后,芸娘见李深在消食,便说道:“李家阿兄,今日大夫过来复诊说我好多了,还麻烦你帮我给我父母传个消息吧,我虽然不能再亲自去寻我夫君,但也不能就此放弃,便让我父亲帮我找些人去寻寻夫君。” 李深的关注点却不在芸娘要找汪父汪母这个点上,他问道:“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我情况好些了,只那药要再喝上两天,再卧床修养半月,便无甚大事了。” 李深不想芸娘离开,他挽留道:“大夫既然说你还需卧床修养,你便在这里修养好了再通知汪伯父和汪伯母,路星河的事情我已经找了人去帮你寻了。” 芸娘的想法却很坚定,她不能长住在此,更不能把找夫君的希望压在对夫君素来不友好的人身上, “李家阿兄,我知你是一片好意,但我总要为我夫君做些事情才可安心,我心意已定,你便不要阻拦我了。” 李深试着再次用芸娘的身体状况说话:“芸娘,你的身子还是不要轻易搬移为好,要不这样吧,我帮你给汪伯父带信,你就在信中让汪伯父去帮你再请一些人寻路星河好了。 至于你自己,便还是在我这院子里修养一阵子,等你能下床走动了,再来谈其他的,好不好?” 但芸娘还是拒绝了,“李家阿兄,你也知我怀孕了,说实话我有些怕。 嫂子虽然也照顾得我很好,但嫂子比毕竟没有生养过孩子,不如我母亲有经验,而且我也想我娘了。 你也不要再劝我了,我很重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肯定不会拿他开玩笑的,你也知我的性格偏拗,想做的便一定要去做,旁人劝也劝不住,还不如直接答应我,也免得我去多思多想,对身体更好些呢。” 芸娘好话坏话全说了,李深再没有借口去阻拦,最终只得答应了下来,“好吧。” 芸娘见李深答应了下来,松了一口气,语气欢欣地道:“好,那李家阿兄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给我爹写信,麻烦你明天托人给我爹带去。” 一直站在房中消食没说话的良玉,很快去找了笔墨纸来,为了方便玉娘在床上写字,她拿来了端菜用的木托盘,将其翻过来便是一个平整的简陋桌案了,她双手托着,让芸娘将纸铺在其上。 芸娘心里感激,却不多言,快速将信好后,良玉将其放在座子上晾着,等笔墨干了,才折好递给李深。 李深单手接过信纸,嘲讽的对着良玉道:“你倒是挺勤快嘛!” 良玉明白李深这是迁怒,但当着芸娘的面她没有说破,免得芸娘难堪,“我乐意,你管不着,下午跟你说的话希望你记一下,我不喜欢多次重复强调自己讲过的话。” 李深气绝,再不多言,与芸娘打声招呼,便带着信走了。 李深走后,良玉去给芸娘煎了药,煎好药后让芸娘一边听故事一边喝药,芸娘说这样便不会觉得苦了。 故事一直讲到芸娘有困意了,良玉才停了下来,又去给芸娘端了碗一直热着的鸡汤。 由于晚上李深吃的过多,良玉便只吃了七成饱,此时也有些饿意,便也陪着芸娘一起喝。 芸娘说道:“玉娘,你真好,等我搬出去了你也要经常来看我啊!不然我会想你的。” 良玉已经习惯了芸娘这优雅中时不时撒娇的性子,初时觉得有些反差,现在却也觉得反差得有些可爱, “好,你到时候给我地址。 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比起想我,反而会更想我的故事呢?” “对啊,搬出去了就听不到你讲的故事了。” 芸娘的情绪一下子低沉了下来,看着看着竟是要流泪了,“怎么办,听不到故事了……” 良玉:…… 这孕妇的情绪变化太快了,眼泪说来就来,原谅她情绪上跟不上了,她没有一点悲伤和离别的情绪,甚至,还有些想笑。 不过为了不引起芸娘的情绪再次变化,她忍住了笑开始安慰起人来,“没事,等你搬出去了,我就写信给你讲故事,这样你看我的信,就相当于听了故事了。” 芸娘听了心里一喜,随即脑子里闪现了一种想法,“对啊,玉娘,你干脆根据这个故事写个话本得了,一定有很多人喜欢的,比那些千篇一律的话本强多了。” 良玉推拒,“不不不,这个故事我是听来的,又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怎么能拿去写话本呢?” 芸娘叹息:“这么好的故事真是可惜了,对了,这个故事的作者是谁啊? 能不能联系到呢?” “作者叫吴承恩,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不过不能联系他,他不在这个世界。” 芸娘听来,却是另一层意思,“他不在了?” 良玉想到,也确实是了,不仅不在这个世界,在另一个世界也是不在了的,“额,是呢。” 芸娘还是很想将这样好的故事让大家都知道,“那这样精彩的故事岂不是要埋没了? 这多可惜啊!要不这样,玉娘你把这个故事重新复写出来,然后标上原作者的的名号,这样也算不辱没了他的心血,你看怎么样?” 良玉有些犹豫,“这……” 芸娘继续鼓动良玉将故事写出来,“这么好的故事就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想必写出这个故事的人也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广为人知,你既然知道,也觉得它好,就应该助它一把啊。” 良玉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不只是因为芸娘的鼓吹,而是为了生活。 她现在身上除了李母给的那些财物,约莫还花剩下两百二十几两银子。 既然跟李深和离了,李母给她的她便打算退回去,剩下的这二百多两,看着虽然多,但她还需要重新找房子重新生活,必然是一笔大开销。 她打算在县里先找个安全些热闹些的小宅子住着,镇子便不回去了。 毕竟热季快到来了,她孤身一个女子,还是在有官府坐镇的县里住安全系数更高。 独自一人生活,除了安全,再要考虑的便是经济来源,总不能坐吃山空。 可她的性子不是能做买卖的人,苦力活也轮不着一个她女子,而芸娘提议的写话本便是很好的一个选择。 第84章 伯父,你真相了 第84章伯父,你真相了 芸娘的信送出去后,第二日汪父汪母就赶到了县城。 两人先是去了县衙寻了李深,由李深领着来了院子。 彼时,良玉和芸娘二人刚刚吃完早膳。 芸娘对于写话本这事很是积极,连故事的后续都不听了,一个劲的催促着良玉开笔,说只要写出话本来了,自己什么时候看都方便。 于是便定下来良玉白天写话本,晚上给芸娘讲故事,主要还是因着晚上点蜡烛,写字的话太费眼睛。 这日吃完早膳后,芸娘便让良玉写话本,她自己则是拿着良玉写出来的稿子细细琢磨,时不时还帮良玉润润语句。 两人之间和谐而安静,汪父汪母赶来时一脸焦急,见到自己女儿除了面色苍白些,精神头却不错,也不见憔悴悲痛之色,不由心中感到有些讶异。 女儿的信件中写道女婿失踪生死不明,女儿身怀有孕,无力操劳寻人之事,桩桩件件都让他们担忧,生怕女儿急出个事儿来。 汪父汪母对视一眼,如今这样子,却是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良玉见到汪父汪母,客气地叫了一声:“汪伯父,汪伯母。” 汪父汪母敛住心中的许多疑问,脸上带上满面的感激,对着李深和良玉道谢。 汪母:“大郎媳妇,真是多谢你和大郎了,我和芸娘他爹在镇上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要不是有你们,芸娘一个人遇见这么大的事可如何是好!” 汪父:“大郎,这次真的对亏你和你媳妇照拂芸娘了,我和你伯母感激不尽,等事情稍微好些了,伯父请你和你媳妇来家喝酒,再来正式酬谢。” 李深和良玉自是一番谦辞,相互客套后,良玉和李深避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芸娘和汪父汪母三人。 等李深和良玉退出去后,芸娘看着一路奔波来的汪父汪母红了眼眶,汪母见了赶紧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女儿,也是一脸悲戚:“我儿,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芸娘却更咽不能言,只抱着汪母痛哭了一场,汪母见了,心里岂能不痛,便陪着芸娘一起哭。 汪父站在一边,看着自己媳妇和女儿哭作一堆,心里也不好受。 他这一辈子只得一儿一女,自来宠爱女儿,对女儿有求必应,女儿长大后因着婚事与自己闹僵,后数年不曾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如今却又遇上了这事,他也难过啊。 哭过一场后,芸娘心里的悲伤难过平息了不少,慢慢的将自己的遭遇都说与了出来,向汪父汪母请求道:“爹娘,我如今是不能自己去找夫君了,可我不相信夫君真的死了,他肯定只是暂时流失在某个地方,所以,请爹爹你帮我请些人去找找吧。” 汪母听了,擦掉女儿眼角的泪说道:“芸娘,爹娘肯定帮你找,肯定帮你找回女婿,你万万不要忧心,要注意你自个儿的身子。” 汪父却要理智一些,虽然答应了下来,心里却也觉得希望渺茫,“好,我请人去找,只是你也要做好一些心理准备,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李父能够理解女儿的心情,知道女儿恐怕是一直抱着女婿还活着的念头在撑着,这样撑着虽然暂时是好的,可若是希望破灭了,带来的打击也是无法想象的,他并不希望如此。 芸娘听了自己父亲的话,眼泪又开始掉了,汪母见了,赶紧安慰道:“芸娘,不会的,别听你爹瞎说,女婿肯定会回来的,乖,别哭了。” 芸娘却越哭越凶,汪母怎么也哄不好,急得汪母跟个什么似的,眼看着汪母要去寻汪父麻烦了,芸娘才慢慢的回缓过来,叫停了汪母。 “娘,你别怪爹,我知道爹是为我好。 但是爹,我只要没见到夫君的尸体我就不会相信他死了,我跟肚子里的孩子都会等着他。” 汪父叹了一口气:“能够回来当然更好,现在你也是当母亲的人了,合该要坚强些。” 言外之意,是让芸娘要多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芸娘摸摸自己还略显扁平的肚子,应了下来,“爹,我会的,” “既如此,便让你娘在这陪着你,我先去咱家原先给你兄长上县学买的那个小院子收拾收拾,下午了便挪过去,我和你娘陪着你在县里住上一段时间,等你身体好些了,咱们再回到镇子上去。” “好的,爹你去吧。” 汪父出去与李深打了个招呼,“大郎,芸娘在你这叨扰良久,实在是麻烦你与你媳妇了。 早几年你博文兄长在县学读书时,便在这县城也置了座院子,为了方便照顾芸娘,我和你伯母便打算带着芸娘去那院子住一段时间了,我现在去找人将院子整理一下,过会儿便请人来将芸娘挪过去,怕是又要烦扰你这院子的清静了。” 李深推辞汪父的谢意,想要挽留一下芸娘,说道:“汪伯父严重了,只是芸娘今天便挪过去,会不会太赶了,不若还是再等几日,伯父你将院子都收拾完整了,再挪移也不迟。” “不赶不赶,那个院子每个月都请了人去做清扫的,我待会雇上几个劳士去再收拾一下,废不了什么时间,几下功夫就弄好了,你不要担心。” 汪父笑呵呵的说道。 李深也不再多说,爽快地放行,“既如此,小侄也不便多挽留了,汪伯父这是要赶着回去收拾院子吧,那便不要顾忌着我了,您忙您的事情去!” “好,那我便先走了。” “伯父慢走。” 从李深院子里出来的汪父心里有些纳闷,这小子今日怎么如此有礼貌起来,可不像他的作风。 一路琢磨着,汪父突然心里一个咯噔: 这臭小子上次如此有礼还是他以前追求自家芸娘那会儿,这会儿不会? 想了想,却又觉得不可能,这小子也已经成婚了,与他媳妇看着感情也还好,不可能还有那种想法的…… 若是良玉知道了汪父脑海里活动,肯定要对汪父讲: 伯父,你真相了! 其实,我跟你说的那个臭小子一点感情都木有,他对你如此有礼,就是对你的女儿有不轨之心。 第85章 找房子 第85章找房子 芸娘在下午的时候搬走了,汪父找来了一顶软轿,李深又将芸娘现在用的被褥在坐榻上厚厚垫了一层,尽量减少一路上的颠簸。 临走的时候,芸娘对着良玉说了地址,让良玉有空便去看她,良玉答应了下来。 李深跟着去送芸娘一家,良玉一个人留在了院子里。 芸娘走了,她便算是完成了交换任务,这让良玉既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一丝丝不适应。 与芸娘相处的这几天,她们俩几乎除了睡觉和熬药,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突然少了这么一个人,还真是有些空落落的。 “嗐!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啊!” 现在,她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以后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得将找房子排在第一位置,必须在销掉奴籍之前便找好房子,一拿到民籍,她便打算搬走。 此外,便是要抓紧时间写话本了,先将吴承恩先生的《西游记》前半部根据记忆誊写出来,找书斋试试水,若是可以,以后可能便要吃上辈子的那些大人物的饭了。 良玉给自己起了个别名叫“溯光”,她决定以这个别名去向书斋投话本,标明自己只是故事的传颂者,并明文标出故事的原作者,算是略表她对原作者的敬意。 整个下午良玉都在写话本,李深也一直没有回来,到了饭点,良玉便自己做了一个人的饭菜,正吃着,李深提着个食盒回来了。 “你怎么自己做了饭菜?” 良玉没有停止吃饭的动作,“嗯,芸娘离开了,以后你不用给我带饭菜回来,早上采购的劳士你也不必给他报销,这些我自会承担。” 李深皱了皱眉,“苏良玉,我觉得你这女人真的是一点都不讨喜,我又没有跟你计较这些……” “我没说你计较这些,只是我觉得这样我自己生活的舒服些罢了。” 良玉听了李深的话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开口解释了一两句,便开始关心她一直牵挂的事,“对了,我销奴籍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随你!销奴籍的证明这两天就拿给你,你的民籍我给你办在了我的户下,天天催,真是的。” 良玉听到事情这两天就可以办好,欣喜不已,一点都不介意男人的语气和抱怨,还礼貌性地说了句“谢谢”。 李深听了,眉头又是一皱,自打写下和离书后,两人之间的相处状态都让他不舒服极了,可真要说什么吧,他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良玉便出去找房子,她问了帮忙采买的劳士,劳士告诉她,找房子也可以去劳力市集询问,只要出些信息费,便会有中间人领着她去看。 到了劳力市集,她将来意一说,果然可以。 缴纳了二百文钱的信息费后,她见到了中间人,是一个年愈四十的男子,穿着一件褐色细麻布衣服,面上端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男子来到良玉的面前热情地道:“夫人,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陈,认识的人都唤我一声“老陈”,夫人也如此唤我就好。” 良玉也友善地笑了笑,“您年纪比我大上一轮,我还是唤您‘陈叔’吧。” 人与人之间最讲究的是个相互尊重,听了良玉尊称自己“陈叔”,老陈心里对良玉欢喜了几分,嘴上却推辞道:“我一个粗莽之人那当得上夫人的一声叔呢,还是唤我‘老陈’就是。” “陈叔这话可错了,咱这称呼自是以年龄长幼而论,与其他有何干系呢?” 老陈听了良玉讲的话,面上的笑容都灿烂了几分:“若以年龄长幼而论,那我便受了夫人这一声‘陈叔’了。” “陈叔,我姓苏,你便唤我‘小苏’就是。” 良玉接着套近乎,与老陈拉近关系。 买房子不是小事,中间人很是重要,若是碰见了比较黑的中间人,你很可能被当作冤大头宰,若是得罪了中间人,那你就更惨了,钱花了房子住不上的事情也是有的。 这个朝代房产这一圈什么风气良玉并不了解,但与中间人交好些总是没有坏处的,她不奢求中间人能给自己优惠或者关照自己,只要中间人能不坑她就心满意足了。 与老陈客套几句后,良玉步入正题,“李叔,是这样的,我呢想在这县城里买一处房子,要求独门独院,但四周得有邻居的那种,治安得好,最好是在城区里面。” “你说的太笼统了些,符合你这些要求的院子一抓一大把,再具体一点,比如要多大? 要靠近什么地方?” “房子不要太大,适合一个人居住的就行,周围的邻居最好都是安静一些的人,比较容易相处,靠近什么地方? 这个我没有太大的硬性要求,实在要说的吧,便是靠近主城区一些。” 这样一说,老陈心里基本上有个底了,“你的这些条件在我这里有五座院子符合。 有两座院子是在主城区县衙附近的昭山街,住这条街上的人多是县衙里面的官差,最是安全,也清静。 此外,在县学附近也有两座院子,那里环境最是清幽,旁边的邻居也都是县学里的读书人及其家属,平日里官差巡街也都会去走走,安全隐患比较低。 最后一座院子则没有前面四座院子条件好,在县城主街一侧的洪兴街里,这洪兴街上住的多是一些做买卖的店家,平日里倒也安静,安全也是够的,只是做买卖的人每日早起的时辰比较提前,恐与一般人家会有些不同,难免会吵扰到睡觉,环境也不如前面两处街道的好。” 老陈的讲解分析很是到位,良玉心里大致有了倾向,她问道:“昭山街可是县衙大门往右行,行过两个巷子口,在第三个巷子口进去的那条街?” “是的。 小苏夫人你是想要定在昭山街那一块儿了?” “不,这一处街的两座房子便不考虑了。” 为什么良玉这么说呢? 原来那昭山街正是李深院子的那一块儿,她可不乐意再与李深有什么纠缠,所以还是远着些好。 第86章 房子谈成 第86章房子谈成 老陈听了也不多问,只是道:“好的,那小苏夫人可看看另外三座院子,若是现在方便,我可以领着你去实看一下房子。” 这样确实更好,良玉立即同意了下来。 老陈领着良玉先去的县学附近的文兴街,两座院子相隔了几分钟的路程,一座在文兴街进口的位置,一座在文兴街中部位置。 两座院子的结构很是相似,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厨房,再带一个基本的正房加角房(恭房)。 院子的风格偏向文人喜好,均是门前栽树,院中架有石桌,书房设计的很是让人喜欢,靠近外屋墙上高高地开着一个空窗,让房里透气的同时也增加房里的光亮,临近院子里的墙上则是架设了一个抬手可及的支摘窗,可随时支起、摘下。 两座院子的唯一区别就是,街中的院子里的院墙下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嫣红的花朵让院子更添几分雅致,想是院子的上一位主人是个有闲情逸致的。 这两座院子都是到了良玉的心坎里,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的院子,只是这价格怕是不低,她当即便询问起老陈价格,若是能接受,便不去看后面的那座院子了。 “陈叔,这两座院子的价位分别是?” “小苏夫人,你也看到了,这两座院子的位置都是极好的,靠近县学,院子里的布置也很雅致,这个价位便也是低不了的。 街口的那座院子的售价是二百两银子,街中的院子售价则是稍稍比原先的院子高了一点,售价二百二十两银子。” 良玉心想果然如此,她就知道,就像现代的学区房一样,只要粘上文化的气息,这个价格就低不了。 这两座院子的价位明显超出了她的承担范围,再喜欢,也是没用,她不可能将身上的银子全部用来买房。 “陈叔,这个价位却是贵了些,只是能住一人的院子,花这个价钱买下来与我而言却是不合适,毕竟我也不是读书人。” 看良玉有推拒的意思,老陈也不急,“小苏夫人,这院子小是小了些,但住一人是刚刚好,方便收拾,看着也不显得空旷。 而且周围的街坊四邻都是读书人,或者读书人的家属,言行皆是知礼有方,耳濡目染之下,也是很有好处的啊!” 良玉还是摇了摇头,“再好,这院子也只有一间卧房,这一点,想必也是这两座院子滞留许久的原因吧。 若是短期租住,这房子是不错,买的话,却是不很划得来。” 老陈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一样的神色,“看来小苏夫人是个明白人了,那我也不瞒你,确实像你说的那样,这两座院子就是因着小了些才留到了现在。 小苏夫人若是想要,这价格也是可以谈谈的。” 良玉心里笑笑,这房子美则美已,却是有些鸡肋,穷人买不起,富人看不上系列。 “不知陈叔这个价格怎么谈呢?” 老陈想了一下,开口道:“小苏夫人是个心里有谋算的人,我也不与你讲那些虚的,街口的院子我给你可以少上三十两银子,街中的院子也可以给你少上二十两银子,这便是我能给出的最低价了。” 良玉心中考虑了一下,这个价位是稍稍能接受一些了,但却还是不能让她感到很满意。 “陈叔,我也不虚你,两座院子我较满意的是街中的院子,不是因着街中院子里院墙下的那些花,而是街中院子的位置比街口的要好上许多。 但因着街中院子的价位比街口的高,我选的话还是会选街口的院子,所以街口院子的这个价格,我认为还是可以谈谈的。” 老陈听到这里,便知道自己今天的这位客人是个不好糊弄的精明人了,他正了正神色,“小苏夫人说说你的心里价位,我看看能不能接受?” “一百五十两,街口的院子。” 老陈听了苦笑一声,“小苏夫人,这个价位是绝对拿不下来的,你这价位比底价都低了。” 良玉微笑不语了,刚刚老陈将问题推给她,让她开价,其实就是现代销售最常见的一种手法,将问题抛给顾客,自己掌握主动权。 她开了较低的价格,则是将问题又还给了老陈,让老陈说话,她就可以掌握主动权。 见良玉微笑不说话,老陈以为良玉是要坚持她自己的价位,“小苏夫人,一百五十两绝对不行,你加点。” “陈叔想要我加多少?” “加十五两,一共一百六十五两银子,真的已经是最低价了,再不能少。” 良玉摇头,“加不了。 陈叔还是领我去洪兴街看看吧,那座房子也许我俩都能满意。” 老陈就纳闷了,这小苏夫人,年龄看着不大,怎么就这么难搞了呢? 可街口的院子已经在他手里放了有半年了,这半年光是维持院子里的卫生都花了他近一两银子了,若是半年之内再卖不出去,这房子便要转别人手里了,他自个儿就得赔当初的竞拍费和这近一年的维持费。 “我再少五两银子,极限了,不行的话,那我也只能领小苏夫人你去洪兴街的院子看看了。” 良玉注意到老陈讲这话时眉心微微有些皱,便知这也真是他心里的底限了,再讲不下价来,便道:“好,就一百六十两银子了。” 看良玉答应了下来,老陈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点,但也还算不上好,这座房子原房主给的价格是一百四十两,他一百六十两的价格卖出去,去县衙里办转让手续就要近三两银子,再除去他的竞拍费和维持费,到他手里不足十两银子,与其他房子相比起来,利润少得可怜。 良玉见了,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荷包递给老陈,说道:“陈叔,既然咱们这房子谈成了,这点子便算我请您喝茶的茶水钱,辛苦你了。” 老陈这常年接触银子的手,拿到荷包到手一捏稍微一掂,便知道荷包里面装的是五两的银锭子,心里一转,也不得不感慨这小苏夫人会做人。 若是她先前就答应下来一百六十五两银子买下房子,他绝对不会有现在这种欣赏和舒服的感觉。 老陈的脸上重新挂上了和蔼的笑容,“那就多谢小苏夫人了,既然小苏夫人看中了这房子,那咱们就回劳力市集先做个公证,下午若是方便,咱们便可去县衙里办房子过户的手续,你看如何?” 良玉也挂上笑容,“自然是都听陈叔的。” 第87章 房契 第87章房契 下午,良玉带着银票与老陈一起去了县衙,进门后,老陈驾轻就熟的领着良玉去了管理房屋过户的地方。 见到官舍里的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老陈满面带笑地迎了过去:“周主簿,好久不见,又要来麻烦您来了。” 周主簿转过神来,看见是老陈面上也带了一丝笑意,“老陈啊,这是又做成了一桩买卖了?” 老陈躬身做了个揖:“托周主簿您的福,又要麻烦您来了!” 周主簿看了,笑骂道:“老陈,你少来这一套,你再怎么恭敬,我这手续费也不能少收你一分钱。” 老陈哈哈一笑,“哪能呢!” 因着老陈和周主簿熟悉,房屋过户的房契很快就办好了。 “小苏夫人,你过来签个名印个手印!” 老陈招呼良玉道。 良玉过去拿起契书看了看,见没什么毛病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并印上了手印,然后再由老陈签字,最后由周主簿印上公章。 契书一式两份,官府留一份存底,良玉拿一份。 一切完成后,老陈从手里拿出了一个布袋,直接递给了周主簿,说道:“周主簿,老规矩,这是过户重新缴纳的税银,您点点。” 周主簿打开布袋口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你老陈办事总是妥当的……” 就在良玉和老陈要出去时,有一个衙役进了官舍,“周主簿,你吩咐要搬的文书账簿都弄好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声音很是耳熟,良玉定睛一瞧,这不是常胜吗? 常胜也看见了良玉,但碍着周主簿,他没有出声儿叫良玉。 周主簿:“哦,好了啊,麻烦你们了,帮我跟周捕头道声谢,下衙了我请兄弟们喝酒。” 常胜嘻嘻一笑,“你周主簿请喝酒,那必须去的呀!” 良玉与老陈出了官舍后,就从身上拿出了两张银票给老陈,“陈叔,这是买房子的款项,真是麻烦你了,要不然这手续我一窍不通的,可得头疼了。” 老陈接过二百两银票,找给了良玉两张二十两面额的银票,又递给良玉一把钥匙,才说道:“小苏夫人客气了,咱干得这行活儿,事情肯定给您办好,我老陈就在这里恭贺小苏夫人喜得新居了。” 良玉收起银票和钥匙,心里也是开心,有了自己的房子,便是暂时有了归宿了,听得老陈的恭喜,更是心情大好,连连道谢。 鬼使神差下,她又多嘴问了一句:“陈叔,这些契约类的文书是不是都得到官府盖了章才算是生了效的啊?” 老陈回答道:“当然,官府对于这些都有管控的,私立的契约,没有官府的公章加印,是没有效用的。” 良玉想到自己与李深的和离契书,便再次问道:“那男女之间的婚书以及和离书也要官府公章加印吗?” “肯定啊,有了婚书,才能算是成亲,若是婚姻中一方有过错,便要依靠婚书去衙门起诉。 和离书更是如此了,我们国家对于女子的婚姻管控得非常严格的,男女和离后,去了官府立下和离书,专司婚书管理的内衙部门,会根据女子的年龄和当前生育状态,进行判决是否要求女子再婚……” 良玉心里咯噔一下,她竟然忘了这个世界对于女子的婚姻有强制要求一事。 再次向老陈道了谢后,两人行至衙门口分开,良玉目送老陈离开后,正想着回李深的院子,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嫂子,你等等。” 良玉回头,只见常胜跑得气喘吁吁的。 “咋了,你这是?” 常胜跑到良玉面前,呼吸粗重地喘了几口气,才说道:“嫂子,老大让你去他那里一趟。” “说了叫我苏夫人!” 常胜不好意思地笑笑,“哦,瞧我这脑子,又给忘了,哈哈。” 良玉心里有事,也不跟常胜过多计较称呼的事情,直接问道:“你们老大找我什么事情?” 常胜卡了一下,“呃,这我怎么知道?” “你跟他说了你在周主簿那里见到了我的事情了?” 常胜点头:“嗯,说了。” “那你告诉他,我回家有急事呢,他若是有什么问题,让他下衙了再说。” “可是我们下衙了得去喝酒呢!” “那你就让他喝完了酒回家再说,我真有急事,得走了,不能跟你这瞎扯了.” 说完,良玉就迈开脚步走了,常胜在后面叫道:“诶,苏夫人,不是,你别走啊,你……” 良玉却头都没回一个,常胜看着她走远了后,垂下了脑袋:“我感觉自己又要挨训了。” 果然,李深见到常胜一个人回来了后,第一句问的是:“人呢?” 常胜据实以告后,他说的第二句话是:“蠢货,连叫个人都叫不回来!” 常胜苦着脸挨训不说话,李深说了第三局话,他问道:“苏良玉找周主簿办的什么事儿?” 常胜答:“我没问。” 李深的第四句话:“蠢货!” 常胜:…… 李深的第五句话:“还杵在我这里干什么,去打听,去问啊!” 常胜应下,走到房门前时,李深又叫住了他:“回来!我自个儿去。” 常胜:…… 常胜心里苦啊,每次碰上有关苏夫人的事情,他都要被老大言语暴击,下次,他或许应该绕着苏夫人走了。 等李深离开了内室后,常胜在后面默默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让你多事和多嘴! 李深去了周主簿的官舍,“听闻周主簿要请我和兄弟们喝酒,我可要过来好好确认确认!” 周主簿听见李深的声音笑了,“你周捕头这一来,我还真得好好思量思量了,可别一顿酒就将我这穷家薄业的给吃垮了。” “周主簿,这可是你不对了,谁不知你周主簿这是天天进财的宝地,刚刚虎子说,还看见有添财的人来呢。” 周主簿很是谨慎,话里不留话柄,将话打开道:“瞎扯,人家过来办理房契过户的,添什么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主簿,看你,还当真了,真逗!我啊,就是过来问问,我那销奴籍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周主簿瞪着眼,“嗐!诳我呢你,你们这帮衙役啊,个个都不是省心的,招人烦!” 李深也不恼,淡淡的飘出一句,“你这话我可得告诉兄弟们,下次,搬挪文书这事儿可就没人干咯!” 周主簿赶紧补救,“开个玩笑,周捕头,你告诉弟兄们,下衙后,衙门口等着,今晚不醉不归,酒肯定请了。” 李深一副满意了的样子,“好,我就说周主簿是个讲义气的人!对了,我那事怎么样了?” 周主簿简直怕了李深,这混蛋总能戳着人的肺管子,“办下来了,等我去县太爷那里盖个章,过会儿就给你送去!” “成,麻烦周主簿了,今天喝完你这场,改天我请你!” “好好好,你快走吧!” 第88章 李深醉酒 第88章李深醉酒 晚间,良玉都已经洗漱完上床睡觉了,李深才带着一身的酒意归来。 良玉给李深开了门后,便不管他了,可喝了酒的李深却与平日里不一样,他一言不发的跟在良玉身后,良玉回房间他便也跟着到了良玉房间门口。 “你干嘛呢? 回你自己房间去。” 良玉不乐意李深进到自己的房间,一身的酒气加汗味儿,难闻得很。 “找你有事。” 李深漆黑的眼眸闪着光,目光沉沉的死盯着良玉。 良玉有些受不了被人这般盯着看,自己往房间里退了几步,李深见良玉退,便跟着往里面走,依旧盯着她看。 “你出去,有事就说事。” 良玉见李深跟着自己往房间里走,伸手去推他,李深十分配合,被推着出了房间。 良玉松了口气,收回了自己推李深的手,然而手退回到身前半步时,被一只灼热滚烫的大手给抓住了。 良玉惊了一霎,接着便是翻转手腕,想要挣脱男人的手,嘴里一边呵斥男人:“李深,你放开,发什么疯呢你?” 李深面无表情地道:“没发疯,有事情。” 然后良玉感觉到自己手里被塞了一个东西,接着手就被放开了,良玉收回手一看,是一个叠起来的纸块。 良玉将纸给展开,定睛一看,竟是一张平民户籍,上面的名字赫然是“苏良玉”三个大字。 心里猛然一喜,抬头看向眼前站立着的男人问道:“这是我的户籍? 我的奴籍已经销掉了?” 李深:“嗯。” 良玉被这巨大的欢喜给冲击着,满面笑容地抱着户籍看,连看了好几遍,才稍稍从那股欢乐劲儿里出来。 抬头一看,李深还站在自己面前,连姿势都没变一个。 良玉想起自己还没有道谢,赶紧向李深道谢:“李深,谢谢你了啊!那啥,你喝了酒,赶紧回你房间休息去吧!” 李深却不走,连话都没说一句,良玉奇怪地看了男人一眼,搞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不过她不打算多管就是了,拿好户籍,她就要将房间给关上。 这时候,一只手又过来了。 李深用手抵着门,脚步慢慢挪近,良玉皱了皱眉,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李深眨了眨眼,却回到:“有事情,忘记了。” 良玉这时候终于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李深今天的话好像有些少,说话的方式也奇怪,几个字几个字地蹦。 “李深你是不是喝醉了?” “喝醉了,还有事。” 良玉:……emmm,这人喝醉了,怎么感觉像个傻子似的。 看在民籍的份儿上,良玉没有嘲笑男人,劝解他道:“你喝醉了那你就先回去睡觉吧,有事明天等你酒醒了再说。” 李深依旧固执地站着,嘴里蹦字,“不行,还有事。” 良玉再次问道:“还有什么事啊?” 李深:“忘记了。” 良玉继续诱哄:“那你就先回去睡觉,等想起来了再找我。” 李深:“不行,说完事情。” 良玉:……不行,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成,那你就在这儿想吧,我要休息去了。” 说完,趁李深没有反应过来,良玉一把将门给关上了,并在里面将门闩给插上了。 被关在门外的李深愣了一下,然后开始用手拍打门:“不能睡觉,有事情。” 良玉一开始不搭理他,可没想到的是,男人十分坚持,一直在外面拍门。 而且,随着时间的过去,男人拍门的力度在加强,现在门被李深拍一下,他的力度已经让门开始有晃动了。 没有办法,良玉为了房间门不被李深给拍烂了,只能再一次打开门,无奈的看着李深说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啊你? 你自己都记不起来要做什么事情了,能不能放过我和这扇门?” 李深不说话,就盯着良玉看,良玉很是无语,再次将门给关上,几秒钟后,李深又开始拍门。 良玉表示,自己真的好想骂人,再次将门打开,良玉怒斥道:“滚!” 李深看良玉出来了,收回了自己拍门的手,面对良玉的怒斥,他一言不发,只是双眼直盯着良玉瞧,愣是将怒气冲冲的良玉给看得没了脾气。 算了,她和一个醉了酒的人发什么脾气呢,人根本和自己脑回路没在一个区域。 “算了,李深,我送你回你自己房间休息。” 说完,良玉扯着李深的手臂往他的房间走,李深很是顺从地被扯着走,毫无反抗,这让良玉松了一口气。 然而,良玉的这口气显然松得太早了,李深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就不走了,任良玉怎么推他,怎么拉他,他都不走了,嘴里还嘟囔着:“要洗澡,不进房间,臭!” 良玉哭笑不得,“不是,你进自己房间知道嫌臭,进我房间,就不知道嫌臭了?” 李深没回答,只继续说着:“要洗澡,不进房间,臭!” 良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闻错了,不臭,快进去休息。” 李深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闻了一下他自己的衣袖,大声说道:“臭!要洗澡!” 良玉:…… “那你就自己去洗澡吧。” 李深点了点头,“嗯,洗澡。” 说完,李深就往院子里的那口井边走去,拿起水桶打水往自己身上淋,冲了好几桶水后,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开始扒自己的衣服。 这些良玉都很淡定的看在眼里,毕竟像这样好的看李深笑话的机会不多。 然而,很快她就淡定不下来了,李深居然将他自己脱了个精光! 良玉赶紧回避,既不看笑话了,也不管李深了,直接回了自己房间,然而没多久,她的房门又被拍响了。 良玉隔着房门喊道:“又干嘛啊你,洗了澡了就回你自己房间睡觉啊!” 外面的人不应声,只拍房门。 无可奈何的良玉,只能再次打开了房门,然而房门一开,良玉第一反应就是将门再次合上。 为什么呢? 因为李深还是光着的!! 隔着房门,良玉发出了怒吼声,“你怎么不穿衣服? 变态啊你!” 外面的人不做声儿,停顿了几秒钟后,他又开始拍门,而且拍门的力度越来越大。 这次良玉说什么也不开门了,就让他在外面耍酒疯吧,总有他累的时候。 然而,李深还没有累,良玉的房门率先扛不住了,门闩应声而断,李深的裸体再次出现在良玉眼前。 良玉惊的赶紧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没听见什么动静,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却发现,男人直接躺在了她的床上…… 第89章 邻居 第89章邻居 翌日,李深睡醒,却发现自己没有睡在自己的房间里,起身后,更是发现自己赤裸着身体,怔愣了片刻,才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脸顿时成了调色盘,一下青一下黑的,这回真是丢人丢大了,不由骂了一声:“他娘的!” 昨天下衙后周主簿说请喝酒,却不仅请了李深这一帮子人,也请了与李深不对头的周捕头一伙人,原来,这周捕头与周主簿却是同一个村的人。 两伙人到了酒楼,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不能动手,便互相灌起酒来,到了后面,都醉的差不多了,李深也喝了不少,将姓周的给灌趴下了。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常胜和虎子居然带着自己手下的那帮子混蛋玩意也来灌他,喝到后面,轻易不醉酒的李深也喝的晕晕乎乎了。 可明明回家的时候他还有意识的,到了家后,却不知道为啥醉的更厉害了,居然做出那么多蠢事。 李深抹了一把脸,捞起床上的薄被围在腰上,推开门往自己房间走去,却发现自己房间从里面锁住了。 他猜测可能是良玉在里面,敲了敲门,“玉娘? 开门!” 连敲了好几下,良玉才慢半拍的应声:“噢!好。” 良玉起身,揉着眼睛打开门,看见李深的样子,到底是没说些什么,将房间让出给男人,回了自己房间。 回房间的路上,良玉心里猜测,某人如果没有断片,此刻估计心里面悔得肠子都青了。 等良玉洗漱好后,正准备做早餐的时候,男人在院子里喊了一声:“我上衙去了。” 良玉从厨房探出头去看的时候,只见到了男人从院门消失的背影,她仰头看了看天色,“这么早,平日里没见这么早啊!” 吃过早餐后,良玉拿上钥匙锁了院门,去了文兴街的院子,她打算去看看,院子里还缺些什么好给补上,再请人彻底清扫一遍,如果可以,她便打算这两天搬出来住了。 在院子里认真的扫了一遍,桌椅床柜这些大物件基本不缺,考虑到自己现在的经济情况,她暂时不打算换,但一些小物件例如锅碗瓢盆和寝具之类的,她却是都要重新置办的。 心里有了个数后,她去了劳力市集请了三个劳士,两个回去帮忙清扫院子,一个帮忙购置东西,加上她自己,四个人忙碌了一个上午后,总算是将这些杂事弄得差不多了。 送走三个劳士,良玉看着打扫一新带着自己意愿归置的院子,心里虚虚幻幻的,自己总算有房子了,以后这里就是家了。 休息了片刻后,良玉的肚子开始闹腾起来,劳累了一上午,这会儿良玉也不乐意再回去李深的院子做饭了,直接锁了院门去了主街,随意找了一家酒楼填饱肚子。 填饱肚子后,良玉接着回去自己的院子,还有好些东西没弄好呢。 先是将新买的寝具给拆洗了,然后便是将买回来的厨房用具和茶杯之类的一一给安置好。 做完这些,良玉去了书房趴了一会儿,书房里的空窗时不时飘来缕缕凉风,舒服极了。 一室的安静中,良玉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拿到拆迁款后,去了自己一直想去的苏州,在苏州的一个古镇里,租了一间临水的房子,每日去茶馆里听曲儿,日子过得潇洒闲肆,还在茶馆里偶遇了一个温柔体贴的男子,两人每日见面,感情逐渐升温…… 午睡醒来的时候,良玉的嘴角还带着笑意,她蹭了蹭自己的胳膊,像是还没从美梦中醒过来一样,挨蹭了许久,良玉才起身,梦里确实太美好了,她都不舍得从梦中醒来。 虽然可惜只是梦一场,但良玉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自己即将开启新生活,也许会活成梦里一样也未可知。 睡了午觉后,一身的疲惫消散不少,加上刚刚做了美梦,良玉的心情十分不错,出去看了看,晒在院子里的寝具都已经干了,良玉将它们都收了回去,重新套好铺在了擦洗干净的床上,然后又将新买的床帐给挂上,卧房便可以住人了。 在院子里等到太阳稍稍小了些后,良玉准备离开,正要锁门,良玉看见了一个年龄比自己大些的妇人也正从隔壁院子出来,手上拿着钥匙要锁门的样子,良玉猜测应该是隔壁的邻居。 良玉停下了锁门的动作,转身面对那妇人打招呼道:“大姐,您好。” 妇人听良玉打招呼,也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目光自然地打量了良玉一眼,“你好,你是这隔壁院子的新主人吧!” “诶,是嘞,大姐,以后就是邻居了,还请您多多关照。” 妇人一笑:“言重了,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你这是今天搬进来的? 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招呼一声,不用见外。” 良玉回以一笑,道:“还没搬进来,今日过来打扫了一下,等搬过来了,到时候请大姐吃茶。” 说完,看见妇人手里的锁,又赶紧补道:“对了,大姐您有事就去忙吧,别被我耽搁了,等我搬过来了,再来找您聊天。” “好,往后再聊。” 良玉今日高兴,便打算晚上犒劳犒劳自己,去了猪肉摊买了一只大猪蹄和两只猪耳朵,然后去药铺配了卤料所需的药材,回到家中便开始熬卤汁和处理猪蹄猪耳朵,两个灶眼同时工作,一个熬着一锅卤汁,一个则是炖着猪蹄猪耳朵。 等到李深下衙回到院中,一开门,扑鼻的香味儿迎面而来,勾得李深的肚子都叫了起来。 李深顿时觉得自己手里提着的食盒对自己没有吸引力了,放下食盒,他走到厨房里,看着在忙活的良玉问道:“你这是做啥啊,怎么这么香。” 良玉回头看了他一眼,答道:“卤猪蹄和猪耳朵呢。” 李深不明白,“卤? 什么是卤?” “问那么多干什么,说了你也不知道,再说了又不给你吃,你打听干什么?” 李深:……有些难过,这是怎么回事儿? 看李深不说话,良玉笑了,“好了,逗你的,为了感谢你帮我销了奴籍,这顿特意做来感谢你的,你去坐会儿,这里马上就好了。” 李深闻言,顿时心里畅快了,闻着诱人的香味,回到了正房等待。 第90章 亏欠 第90章亏欠 很快,良玉就用托盘端着两大碗卤猪蹄过来了,将菜移放在了桌子上后,拿上托盘接着往厨房走去,不一会儿,又用托盘端着一大碗卤猪耳朵混杂着猪蹄和两碗米饭过来了。 将菜摆齐后,良玉坐了下来,说道:“吃吧。” 李深早就想尝尝了,闻言也不多说,直接动筷子夹了一块儿猪蹄尝味,猪蹄肉质软糯,入口便骨肉分离,配合着弹滑的皮,简直是绝了。 李深尝了一口后,筷子便停不下来了,简直是太好吃了,心里直叹息:今天怎么没有带瓶酒回来! 良玉也好久没吃这卤猪蹄了,也很是快速地吃了两块,过了瘾后,便不再干吃了,而是与其他菜配着下饭。 看着李深大快朵颐,可能是想着要分开了,以后两人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交际,良玉莫名觉得这人顺眼了不少。 倒上一杯凉茶,良玉递到李深的手边,说道:“这顿饭既是我感谢你给我销了奴籍,也算是我俩的散伙饭。 昨天晚上你喝醉了,便没跟你说,我找到房子了这件事,今天房子我去打扫修整好了,明天我便搬出去了。” 李深使筷子的手停了下来,他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良玉问道:“昨天买的房子?” “嗯。” “买在哪里?” “这你就别问了,这样,也能减少我们见面的机会。 你放心,我会履行我说的话,尽量不出现在你与芸娘面前,但是前面我答应过芸娘要去看她,所以近期我应该会去看她一次,等芸娘好些了,就会回镇子上,那时候,我自然会淡出芸娘的视线。” 李深心里说不出来有些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没了吃饭的心思,他皱了皱眉,压住心里的不舒服,“你哪来的钱买房子?” 良玉看了李深一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刚刚顺眼些了的滤镜散了一层,她笑笑:“前段时间陪娘在镇子上凤来街买衣服,改了衣服的领口设计,被店主看上,便把那领口的使用权给卖了出去,得了些银子,这事娘也知晓。” 李深不知道良玉已经误解了他的意思,最终点了点头,食不知味地再次夹起一块猪蹄,放在碗里慢慢吃着。 良玉吃得差不多了后,放下筷子去了她的房间,将她带来的那个小木箱搬了出来,打开放在了李深的一侧。 李深看着旁边一箱的首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这一箱首饰都是娘给的,除了首饰,娘还给了一个玉镯和五百两银票,我装在了一个小匣子里面,放在了最底层,你用手往下面探,拿出来看一下。” 李深没有动,看着良玉问道:“你什么意思?” 良玉看李深不动,便自己将小匣子从箱子里面拿了出来,打开给李深过目,说道:“娘的这些与其说是给我的,倒不若说是给你媳妇的,我们既然和离了,这些东西自然要退回去。 但我应该是不会再回镇子上了,回去了也蛮尴尬,所以这些东西你便代我交还給娘吧!哦,不,应该说是伯母了,你帮我交还给伯母吧!” 李深既不接话,也不接东西,就定定地看着良玉。 良玉被他看着,挺不自在的,莫名觉得气氛有些紧张,笑说道:“你是不是开心傻了,没想到我这么通情达理吧,连到手的钱财都给你退回去了!” 李深像是刚刚回过神似的,说道:“开心,当然开心了。” 嘴里说着开心,脸上却怎么也摆不出开心的样子,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最近似乎有些邪门了。 良玉听李深搭了话,感觉气氛好多了,又记起了一茬:“对了,我听别人说,和离书是要上官府公证的,咱俩和离书虽然签了,但还没有去县衙公证,要不明天上早上我跟着你一起去弄好吧,弄好了后,我再回来拿行李搬走。” 李深不太想听这些,随口答了一句:“随便你。” 良玉也没什么话说了,两人待在一处实在尴尬,她起身离开,说道:“那你慢慢吃,吃完后将这些碗筷放盆里,我明天洗,我就先去整理我的东西去了。” 良玉一走,李深就把筷子扔下了,他感到自己很不对劲,明明应该高兴的,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难道是这种离别的场景冲淡了他内心的喜悦? 真是见了鬼了! 李深强迫让自己去想芸娘,去想芸娘与自己的以后,闭上眼,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轮后,心情果然好上许多。 第二日,良玉跟着李深一起去了县衙,李深让良玉坐在自己的私间里,他一个人拿着两份和离书去找内衙专门管理此事的梅司婚盖公章并登记在册。 走时,梅司婚还对着李深道:“李捕头,请你通知女方,一定要在一年之内再次尽快成婚,不然到时间,官府便要自动给她自动匹配成亲对象了。” 李深面色再次沉上一分,吓得素来啰嗦的梅司婚都再不多说了。 李深拿着盖了章的两份和离书回去,一边将刚刚梅司婚说的话传递给良玉,良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收好自己的那一份和离书,向李深告辞:“那我就回去收拾东西了,等下就搬走,钥匙我到时候放在正房的桌子上,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收好。” 李深点了点头,发现自己除了一个“好”字,再想不出别的什么,两人之间连熟悉的人都算不上,实在论起,便是有一堆的争端与吵闹。 他突然想,如果当初在县衙里,他没有买下苏良玉,没有把她带回家,两人之间会是什么样子…… 让他觉得好笑的是,他现在连他初见苏良玉的情景都模糊了,只记得现在这个失忆过后的苏良玉和初见时的那个苏良玉有很大的区别。 再想到自己与苏良玉和离,一文钱都没有给她,第一次,李深对一个人有了亏欠的情绪…… 良玉并不知道李深心里的这些想法,她大步的往门外走去,心里一片明朗,对于已经结束了的这段婚姻没有埋怨,也没有留恋。 第91章 拜访街邻 第91章拜访街邻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几件衣服,一个包裹就能搞定了。 将要走时,良玉突然想起了李母。 李母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和她最亲近对她最好的人了,自己就这样与李母不告而别会不会太绝情了呢? 犹豫再三,她还是给李母写了封信,致以自己的抱歉和感谢,并将自己留在李深镇上院子的那些手工艺品赠给李母,聊作留念。 这些,她都写在了一张纸条上面,托李深帮忙。 最后,将钥匙压在纸条和信的上方,她拿着自己的包裹出了院门,合上锁,头也不回的向新的生活奔去。 良玉前脚刚离开,李深后脚急慌慌地跑回了院子,看到已经锁上了的大门,他的眼眸暗淡了几分。 站在原地好几秒,他掏出钥匙开了门,走到正房,第一眼看到了桌子上被钥匙压住的纸张和一封信。 李深迅速地走了过去,拿起钥匙下展开的纸张,一目十行的看完了纸上面的字,看完后,李深面无表情。 他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 喝完后,他情绪不明的拿起了垫在最底下的一封信,放在眼前看了几眼,起身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找出昨天良玉给他的那个箱子,将手上的信放入箱子里面后,他锁上了院门,又往县衙而去。 只是这一次,他走的比较慢,远远没有回来时的急切。 良玉进了自己的院子后,将包裹放下,便打算出去采购一番。 今天,她也算是搬了新家,乔迁之喜,合该庆祝一下,虽然只有一个人,但生活的仪式感不能缺少。 出门的时候,她留心了一下文兴街的住户,大约是十二户人家,初来乍到,还是要与这些街邻打个招呼才好。 到了主街,她先是去了酒楼给自己中午定了一桌自己喜欢的菜,然后去了凤来街,买了十二份一个式样的糕点,准备给街邻送去。 回到家,重新洗漱了一番,将头发梳的齐整,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裳。 良玉还寻出唇脂给自己抹上,提升一下气色,再用一个篮子装上六份糕点,先往远些的人家走去。 去的第一户人家,开门的是一位老妇人,头发花白,眼睛似乎不太看得清楚,一直半睁半合,良玉先打招呼道:“老人家您好,我叫苏良玉,是这条街街口处新搬来的住户,过来与您问个好,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良玉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份糕点递给老妇人,老妇人接过糕点,请良玉进去院子里坐坐,良玉拒绝了,“谢谢您老人家的招待,但是我接下来还有好几家邻居要拜访,今日便不打扰您了,往后再来叨扰您老人家。” 老妇人十分理解,不再留良玉,说道:“小苏,我家老伴儿姓李,年轻人都叫我一声‘李婆婆’,你若不嫌弃,以后有空了便来我这院子坐坐,陪我这老婆子说说话。” “好嘞,李婆婆,都说老人是天底下最有智慧的群体,能与您老人家聊天,是我的福气,哪能嫌弃!” 老妇人被逗得开心极了,又拉着良玉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良玉走。 良玉拜访的第二户人家,开门的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男子姓张,良玉不便多与之接触,说明来意,送上糕点,便迅速告辞,去了下一户人家。 第三户人家,开门的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见了良玉,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询问道:“泥似谁? 窝眉见过泥。” 良玉素来喜欢小孩子,当即蹲下来道:“我是来给你送糕点的仙女姐姐。” “神么似仙女捏?” “嗯,仙女就是心地善良的从天上来的漂亮姐姐。” “哦,仙女解解,窝嘚糕糕在那捏?” 良玉拿出糕点递给小男孩,小男孩刚刚接过,房间里出来了一个年轻夫人,“景泰,你又偷偷打开门做什么?” 良玉见小男孩家长出来了,连忙站起,年轻夫人见到良玉后,疑惑问道:“你是?” 良玉赶紧回答:“夫人,你好,我叫苏良玉,是这条街街口处新搬来的住户,过来与你问个好,刚刚是你家孩子给我开的门,他实在太可爱了,我便没忍住与他说了几句话,实在失礼了,还请夫人见谅。” 年轻夫人听了良玉的话后,很是祥和,说道:“原来是新街邻,你言重了,我家景泰调皮得很,没有冒犯到你就好。” 良玉连连摆手,“不会不会,你家孩子特别乖,很招人喜欢。” “呵呵,你过奖了,我姓严,看着比你痴长几岁。” 看到自己孩子手上拿着的糕点,年轻夫人赶紧向良玉道谢,“你太客气了,还带来了糕点,怪不得我们家这个调皮的小子变乖了,原来是讨着你的吃食呢。” 良玉接着夸赞:“那我便厚着脸皮唤你一声严姐姐吧,你便叫我小苏就是。 我看景泰小小孩童,这般机智也是不可多得的,长大了,肯定是个能读书的聪明娃娃。” 小男孩在一旁应和:“窝葱明,灰读数。” 自家孩子被夸聪明,年轻夫人别提多高兴了,无有不应,当即道:“小苏,你太夸奖他了,他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第四户人家、第五户人家以及第六户人家,都是年轻男子,良玉都是如第二户人家一样,简单的说上几句,留下糕点,便告辞走人。 送完带出去的糕点,良玉回到院子里,短暂的歇了一口气后,整理一下着装和仪表,拿上剩下的六份糕点,继续奔赴战场。 这一回,拜访的第一户人家是个中年妇人,她开了门后,良玉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先把良玉给认出来了。 “你是街口新搬进来的那户吧?” 良玉点点头,“是的,大姐,您知道我?” “知道,这两日见你进进出出的,你旁边的姜夫人与我也提过一嘴,说是个讨喜的漂亮女娃,还叫她大姐,可把她给美的!” 妇人讲话很是直率,良玉猜测是个性子利落的人,“您与我旁边的姜夫人看起来都年轻的很,我不叫大姐叫什么呢?” “哈哈哈哈,我们当你娘都绰绰有余了,叫什么大姐啊,你这傻闺女,叫我们婶子得了。” “您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婶子,我叫苏良玉,你叫我小苏就好。” 第92章 这位夫人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第92章这位夫人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这位性子直率的妇人姓周,应她的要求,良玉便唤她一声“周婶”与李婶闲聊了一会儿,良玉知道了许多东西。 比如这条街的十二户人家,除了李婆婆一家、严姐姐一家、周婶一家还有住在她旁边的姜夫人一家是在这条街住了许久的人家,其他八户人家都是后面买过来的,像前面良玉拜访过的四户主人家是年轻男子的一样,都是在县学里求学的。 知道还未谋面的四户街邻,也俱是县学里求学的学子后,良玉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可大大节省了精力。 辞别周婶,走流程一样拜访了那四位未谋面的街邻后,便只剩下姜夫人了。 良玉揉了揉自己有些笑僵了的脸,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端上笑脸,在心里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 “扣扣。” “谁啊?” 是姜夫人的声音。 姜夫人开了门,见是良玉,笑道:“是你啊!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良玉递上自己准备的糕点,点头向姜夫人见礼,“大姐好,那日匆忙,忘了与你介绍自己,我姓苏,名良玉,今天搬过来了,所以来与大姐您见个礼,也没什么好带的,小小一盒糕点,希望您不要嫌弃。” “你实在太客气,我也没能帮上你什么忙,还要你来与我糕点,快进来喝杯茶吧!” 良玉这一次没有拒绝,随着姜夫人进了院中。 姜夫人的院子很大,但装饰的很用心,一点不显空旷,院子里种了一株像藤萝一样蓝紫色植物,灰褐色的枝蔓如龙蛇般蜿蜒缠绕着一面院墙,一串串硕大的花穗垂挂指头,隐隐攀附上了墙头,灿若云霞。 姜夫人见良玉看那花看得入了神,轻笑道:“那是我家夫君种的,从野外挖回来的不知名的花,看着好看,但是却也难打理,一段时间不给它剪枝,便要往院中其他地方伸延。 我一直想要将它从院子里挪走,另栽种些花草,但我夫君独爱它茂盛的生命力,说有一种野性的美,便给它留了下来。” 良玉点了点头,道:“真美!夫人的院子看着像是一幅画一样,这一面花墙,别具韵味,在这样的院子里住着,难怪夫人的气质这样好。” 姜夫人听了,笑意从唇角漫出,“你可真会哄人开心,进门时还叫我大姐,这会子怎么又叫夫人了呢?” “进了这院子,我觉得还是尊称夫人较为符合您的气质,叫大姐似乎将你拉入了凡尘一样,不合适。” “哈哈哈……你这女娃好一张会哄人的嘴,怕是要招惹得一众年轻男娃娃的心哦。” 姜夫人一身安静的气质忽然不见了,脸上的神色灵动不已,“不过,我就喜欢你这张会哄人开心的嘴,以后多来找我聊聊天。” 良玉被姜夫人的突然转变惊到了,有些没反应过来,“夫,夫人……” 不等良玉说完,姜夫人抢白道:“叫什么夫人,我夫君姓姜,叫我姜婶子,我女儿可比你要大一些,给我生的外孙都能跑了。” “额,好,好。” 良玉感觉到,这是一个自己招架不住的人。 果然,姜夫人问了她一句一般人不会问的话,“你一个女娃娃怎么自己独自出来买房子住,你夫君呢?” “额,我与我夫君和离了。” 良玉擦了擦汗,这位夫人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莫名有些心慌,怎么回事儿。 “和离了? 和离了你怎么还梳着已嫁的妇人头?” 姜夫人也没想到自己问了个这么尴尬的问题。 “额,我忘了,我也不会。” 良玉还真没注意这茬儿,不知道还有和离后要换发型的说法。 “不会啊,没关系,我帮你重新梳,来,跟我进内屋去。” 姜夫人为了弥补自己前面的失礼,很是热情的要帮良玉重新梳头。 良玉就莫名奇妙、混混沌沌地跟着姜夫人走了,等她醒过神来,姜夫人的手指已经穿插在她的头发间了,等姜夫人给她重新改了发型后,觉得她原先的发簪不太合适,便从自己的梳妆盒里找了一对银兔绞金簪插在了良玉的发髻间做点缀。 良玉连忙推脱,要将簪子从头发上拔下来,“谢谢姜婶子教我重新盘发,我学会了,这发簪贵重,良玉实在担待不起。” 姜夫人拨开良玉的手,将被扯出来一些的簪子重新推进去,道:“这簪子原是我女儿未嫁人之前带的,不知怎么混在了我这妆奁里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的东西,放我这里我也用不了,给了你正好,或许便是缘分,它在我这便是等你也未可说!” 良玉发现这位姜夫人比自己还能说,但发簪她还是不能要的,这无缘无故到刚接触的邻居家拿了人家一对金簪怎么也说不过去,“婶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簪子既是婶子家已嫁女儿之物,良玉就更不能收了,婶子合该留着以慰自己思女之情才是。” 姜夫人将簪子簪好,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才是待嫁的女娃娃的样子嘛!这饰品就要有人戴它才有生气,不戴放着,久了就是破铜烂铁,这簪子给你带着,我看了比放着要宽心,你若真体谅我思念女儿的心,便多带着这对簪子来我面前晃晃!” “可,可是……” “哎呀,没什么可是,我是喜欢你,才给你的,你若是嫌弃,那便摘下来吧,啰里吧嗦的!” 姜夫人面上带着恼气,她这话一说,良玉也不好将簪子摘下来了,只得收下,心里却觉得有些怪怪的。 见良玉收下了簪子,姜夫人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又拉着良玉聊天,聊着聊着,突然又问道:“良玉,你说你和离了,怎的不回家去呢?” 良玉不乐意再跟人说自己是个奴籍,便答道:“嫁给夫君后,生了场病,便什么也不记得了,也未听夫君说起过我娘家人,想是没了吧!” 姜夫人面色似有异,感同身受的为良玉叹息了一句,“你小小年纪,竟已承受了这般多的风霜,实在是不容易啊!你那夫君也不是个好东西,你这般情况,他也与你和离?” 良玉只能继续胡扯,“没有感情了,自然不适合再在一起。” “倒也是,女子不愁找不到体心人,与那不知体贴的人和离了,拿上些许财产,重新过日子更舒心。” 良玉尬笑,“是的,是的。” 第93章 你是不是疯了 第93章你是不是疯了 良玉自此便在文兴街定居了下来,每日在家收拾一下院子,写写话本,时而与街邻们走动走动打好关系。 县城里的另一处,芸娘一家暂住的院子里,李深再次前来探望芸娘。 听到伴随李深声音而来的敲门声,汪父汪母面面相觑,这李家大郎每日都来探望自己女儿,这叫什么事儿? 汪父皱了皱眉头,对着汪母说:“你去开门!” 汪母没有动,而是对汪父说:“夫君,芸娘跟我说了,若这李家大郎再来,不要引着再往她屋子去了。” 汪父叹了一口气,这李家大郎这么明显的举动,谁能看不明白呢? 想到生死不明毫无音讯的女婿和怀着孕的女儿,汪父便忧心,现在已经请了好几拨人去找,希望能将人好生生的找回来才是,实在不行,女儿生下孩子之前没有任何消息也行,可千万不要寻到女婿的遗迹,回来反惹女儿痛心,怕连孩子也要不好。 “芸娘既然要避着,便由她,但这门还是要开,你引李家大郎进来,我与他说几句,再送客便是。” 听了汪父的话,汪母这才去开了门。 在门外等候良久的李深丝毫看不出来有不满的痕迹,照样恭敬的喊着汪母为“伯母”,将手里的糕点之类的礼品递给汪母说道:“伯母,又来叨扰您了,不知道芸娘今天怎么样?” 说着,脚便要往芸娘的房间拐去,汪母一个侧身挡住了李深的去路,说道:“大郎啊,你这日日来,怎么还日日带礼品过来呢,伯母这多不好意思啊,而且前段时间多亏你和你媳妇照顾我家芸娘,我们还没来得及酬谢你和你媳妇呢!” 汪母的“日日”和“你媳妇”两个字眼说的格外的重,李深其实也明白汪母是在提醒自己,但那些问题他都解决了不是嘛? 不过他也没有对汪母明说就是了。 “伯母,看您说的,咱两家什么交情,帮芸娘我那是心甘情愿的,哪敢需要您的酬谢,伯母你可千万不要见外了。” 说完,李深绕开汪母,接着向芸娘的房间出发。 汪母一看,就要再走过去拦着,汪父从正房里走了出来,对着李深喊道:“李家大郎,过来与我喝喝茶吧!” 李深看了汪父一眼,见他神情平和里带着一点严肃,刚进来也没说出来打招呼,这时候却又突然让自己陪他喝茶,恐怕这杯茶不太好喝啊! 不过,李深也不怕就是了,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勒,伯父,不过你先容我去看看芸娘的情况如何,看了之后,我再来陪你喝茶,今日我轮休,喝多久我都陪您。” 说完,李深也不等汪父与汪母反应,便大步往芸娘房间走去,等汪母反应过来,赶上去拦的时候,李深已经到了芸娘的房门前,双手往前,欲要推门。 汪母一声“等等”尚未出口,李深已经进了房间,只能咽了下去,而站在正房门口的汪父,则是脸色沉沉,这李家小子近些年来愈发无礼猖獗了。 芸娘再次见到李深,也很是无奈,“李家阿兄,你怎又来了?” 李深面上带笑,走到芸娘床前,说道:“我今日轮休,便来看看你。” 芸娘看李深走近皱了皱眉,出声制止:“李家阿兄,你且去桌子旁坐吧!” 李深应了声“好”,走到桌子旁坐着,说道:“芸娘,你今日好些了没有?” 芸娘听到每日一问的“芸娘,你好些了吗”,心里一阵吐槽,面上却没带出来半点,笑着回复:“多谢李家阿兄关心,我挺好的,你实在不必每日都来探望,今日既然休息,合该在家多陪陪嫂子才是。” “没事,我也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看你好些了,我也放心。” 芸娘感觉自己的笑脸快维持不下去了,“李家阿兄说笑了,你我两个院子相距甚远,怎么会顺路呢? 还有,李家阿兄若是来看我,便与嫂子一起来才好,我这好些天没见嫂子,倒是想她了,呵呵!” 李深一提起良玉,心里就好像有股气,“你想她作甚? 她心大的很!” 芸娘还真是有些想念良玉了,也不知道话本写得怎么样了,便想李深接着打听,问道:“嫂子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呢?” 李深见芸娘还在询问良玉的消息,没好气道:“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的芸娘,也不耐烦和李深说话了,间接的送客道:“额,呵呵,李家阿兄若是有事,便先回去忙吧,我这里很好,李家阿兄无需记挂!” 李深:“我不忙。” 芸娘:“呵呵,那李家阿兄喝茶吧!” 李深见两人实在没什么话说了,才提出要去与汪父喝茶,芸娘一听,自然是赶紧催李深去,“那李家阿兄便与我父亲去喝茶吧,我这大好,以后都不用挂念我。” 芸娘无时无刻不在赶他走的表现,让李深有些受伤,本来站起来准备出去的他,再次走到了芸娘床前,对着芸娘说道:“芸娘,我和苏良玉和离了,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爱护你的,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去疼爱。” 李深这段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在芸娘脑子里炸开了花:玉娘和李深和离了? 与自己有关? 玉娘会不会因此厌了自己,再不和自己来往? 这些问题和担心让孕期本就情绪极其敏感的芸娘感到烦躁,对李深再没了客气,她直接质问李深道:“你为什么和嫂子和离? 因为我? 你是不是疯了?” 说完,她又想到了李深让自己给他一次机会的事情,更是恼怒:“我多少年之前就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我说了要等我夫君,就一定会等他,现在请你离开我的房间,以后也不要再来我家了!” 李深心里有些准备,但还是被芸娘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他的行为给气到了,“芸娘,路星河已经不可能回来了,说不定连尸骨都沉到溧水河底了,你不要再心存希望,装糊涂没有用的,回不来的人他就是永远回不来了!” 芸娘彻底怒了,她大声斥责,“你滚!我夫君一定会回来,便是他回不来,我也不会与你有些什么,趁早熄了你那可笑的念头,你这样不知所谓的人,我多看一眼都不愿!” 第94章 我一定会娶到你 第94章我一定会娶到你 芸娘这话说的很是坚决,也确实是她内心里真实的想法,她对李深从来都没有男女之情,之前所谓的客气也只是因着两家的交情与他帮了自己。 现在李深透露出来的意思,她完全不能接受,便只能揭开了表面的平和。 李深到底还是一个桀骜的人,做不到卑躬屈膝,被芸娘如此这般斥责,他也再挂不出一幅笑脸了,他脸色阴沉了起来,对着芸娘说道:“芸娘,我不是以前你认识的那个李深了,不是那个再在父母的干涉下束手无策的人了。 我今天只是告诉你我的意思,你暂时不接受没关系,毕竟你刚刚丧夫,我给你时间走出来就是,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一定会娶到你,一定!” 说完,李深就出去了,对着闻声而来的汪父汪母说:“伯父伯母,芸娘刚刚情绪有些激动,我去给她请大夫,下次再来与伯父喝茶,先告辞了。” 李深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后,汪父汪母同时往芸娘的房间走去,却听到了茶杯的碎裂声。 汪母率先一步进了房,见自己女儿靠做在床边,而摆在床头的茶具全部被芸娘砸在里地上,汪母心焦,连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你还怀着孩子呢,做什么气成这样,快快躺下,可不能情绪过于激动!” 芸娘被汪母扶着躺下后,嘴里还在念着“疯子”二字,汪母给她抚着胸口顺气,好一会儿,芸娘才从那阵子怒气冲冲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情绪稳定后,芸娘将自己刚刚与李深的对话说与汪父汪母听,又道:“他这是疯了,我与他闹了也好,爹娘,以后不要让他来我们家了,与他少些接触,等我身子好一些了,便搬回镇子里去,他也没时间来寻我的不自在,再者镇子里有李伯父和李伯母在,他总要收敛一些的。” 汪父汪母听了芸娘的转告,均是内心泛起了愁思,那李家大郎实在是行事无状,才几日,竟然就与妻子和离了,又跑来与自家女儿说这一通,也不知道他后面还要闹出什么。 汪父比汪母和芸娘更为忧心,李深对芸娘说的那番话,竟是有要使手段的意思,如今李家大郎在县衙里结识了五湖四海的人,若真要做什么,汪父还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全然替芸娘挡了。 这些汪父都没有宣之于口,怕芸娘和汪母担忧,面上还要安慰道:“芸娘,你且放心修养就是,以后,那李家大郎来了,只装作不在家,等大夫说你能下床走动了,我们便回镇子。” 然而,等李深给芸娘请的大夫过来诊脉时,刚刚生的那顿气,到底还是影响了芸娘的恢复,卧床休息的时间再次延迟半个月。 李深这边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收拾收拾东西打算回镇子上去。 自苏良玉继芸娘之后也搬离了后,他便觉得这个自己住了多年的院子里太安静了,轮休的日子也在院子里待不下去。 本想着去看芸娘,与芸娘多处处,奈何芸娘不吃这一套,既如此,他也懒得装了,都说他是个粗人,那就别怪他用粗人的法子了。 只是现在,他还是回镇子一趟好了,他跟苏良玉和离的事情先回家跟父母说清楚了,他和芸娘的事情才好办。 骑着马,一路上李深的脑海里都在想如何促成自己与芸娘好的事情,回到了镇子,他也没多想,就直接去了李家主屋。 因着李深在县里走的晚,回到李家主屋时李父和李母正在吃饭,看到李深回来了,李母刚开始还挺高兴,“大郎回来了啊,吃过饭没有?” “没呢,娘,正好饿了。” 李深将手里的东西一放,自顾自坐下,“您给我拿副碗筷,我和你们一起吃点。” 李母拿过一副碗筷递给李深,感到疑惑,“你没在你自个家吃? 又跟玉娘闹矛盾了?” 李深接过碗筷的动作顿了一下,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咽下后才说道:“她没回来。” 知子莫若母,李母一看就知道有猫腻:“玉娘没回来? 你把她一个人留县城里了?” 李深又扒了一口饭,点了点头,继续夹菜,李母一筷子敲在了李深手上,“说清楚,怎么回事儿,你派人来接玉娘去县里住,怎么回来就你自己一个人,把她留在了县里?” 李深放下了筷子,看了李母一眼,正色道:“娘,我与她和离了,她不会回来了。” 李母简直不可置信,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李深知道李母的意思,就一字一句的重复道:“娘,我与苏良玉和离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李母感觉自己还是在幻听,她摇了摇坐在她旁边的李父,问道:“夫君,大郎说了些什么? 我怎么感觉自己在梦里呢?” 李父拍了拍李母的手,罕见的发了声,“那日凌晨,你让车夫来接你媳妇去县里,说是你办差受了伤,接她去照顾你。 你媳妇二话不说,便去了,不过半月之久,你回来便说与你媳妇和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母被李深与良玉和离的事情冲击得内心电闪雷鸣,又听到一件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狂风暴雨倾盆而下:“受伤? 什么受伤? 我怎么不知道? 你们所有的事情都瞒着我一个人是吧?” 见妻子暴怒,李父赶紧安慰妻子:“没有瞒你的意思,就是怕你担心,打算事后告诉你的,你不要这么激动,看大郎怎么说?” 李深也连忙道:“没受伤,就是找个借口让玉娘去县里。” 李母依然很是生气:“你受伤的事情先不说,说说和离,怎么就和离了?” “娘,我和玉娘没有感情,两个人待不到一块儿去,就和离了。” “屁话!既然如此,你做什么要接玉娘到县里去?” 在李母的逼问之下,李深全部照实说了,反正只要他提起娶芸娘,他娘就能猜到,也没必要隐瞒。 李深说了后,李母被气个倒仰,撑着桌子站起来,冷笑几声道:“好!好!好!我养的好儿子,我养的好儿子!竟然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渣!” 第95章 终是自己逼迫了她 第95章终是自己逼迫了她 说罢,从正房外面拿起一个扫帚就要赶了李深出去,“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是不将我气死不放心,从此刻起,你就当你娘被气死了,以后莫来寻我!” 李深不敢反抗,只能躲避,一边在嘴里辩解道:“娘,是玉娘主动提起的和离,我没有逼她啊!” “你没有逼她,你这还没有逼她? 你这是逼人太甚!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李母见李深一直不忘门边走,只引着自己在院子里跑,也不追了,对着李父喊道:“李柱,你来把这薄情寡义的人给我从院子里赶出去!” 李深不动了,李父应声过来,对着李深说:“走吧!” 李深自己就走了出去,这是他第一次听见他母亲叫了他父亲的名字,再看到李母气到发白的脸,他明白了,他母亲这不是在说气话和开玩笑了。 李父回转头又对着李母说道:“别为了孩子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我扶你回房间歇息。” 李母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推拒李父的搀扶,自己往正房里走,坐在了正房的椅子上后,全身的力气像是松散了一样。 李父很是担心,倒了一杯水递给李母,“别气了,等会儿我去帮你教训他。” “教训有什么用? 他办的那叫人事吗? 他竟然让自己的妻子去照顾他念念不忘的女子,还拿奴籍要挟玉娘,这天下那个女子受得这般气? 逼得人和离后,他居然一文钱都没有给玉娘,还叫玉娘将我贴补的银钱首饰尽数退回,行事如此狭隘,逼迫自己的妻子至此,这居然是我教导出来的儿子干的事情?” 李母气得手指直颤,她一生没干过坏事,家里开的是粮店,自幼她的父母就教导她,做人做事得凭良心,她凭良心做了半辈子的人,却不料自己的儿子却没给教导好。 李父也觉得李深这事做得太过狭隘,但大郎的性子他早有知晓,便也不如李母一般生气,说来也是芸娘当年的事情刺激了他,性子才越发偏激。 如今看大郎的意思,竟然还是要与芸娘扯上关系,六年前阻了他一次,这一次,他却是管不住了。 “此事是大郎不对,也是我作为父亲没教导好他,你别气坏了身子,大郎媳妇没有娘家,应是还在县里面,且等我托人去找找。 大郎对不住她,我们作为父母,不能就这样不管了,也去略作补偿一二。” 李母点了点头,“你托人去找找,我们家实在亏欠了她……” 李深被赶出去后,心里面也闷闷的,他知道自己这事情做的不对,回来肯定要被自己母亲念叨,可没想到母亲会气到要将自己赶出去。 回到自己院子,李深将门一推开,竟然有些陌生了,院子里增添了一个用木桩子和粗麻绳架起来的木板子,木桩子上面还搭了一个棚子,上面缠绕着一些绿色的藤蔓,看着挺别致的。 李深走了过去,用手碰了碰那木板子,竟然还会动,研究了一会儿,李深才弄明白这个木板子是用来坐的。 闲着无事的他,坐了上去,不注意之下,双脚蹬了一下地面,木板子竟然自动往后面走,没有握住绳子的李深,一个趔趄差点被甩了出去。 稳定了身子后,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研究着秋千,多次尝试,总算把秋千给玩会了。 了解了之后,他玩了一小会儿便觉得没了意思,从秋千上下来,他回到自己房间,却看见了堆在自己房间桌子上的一堆还未开封的礼盒。 李深觉得很是眼熟,拿起一个礼盒看了看,这不是自己买给苏良玉赔礼的那一堆嘛!又看了看其他的,果然是自己买的,全部在这里,她竟然一个都没收? 李深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就像是见到了下雨天阴沉沉的天色一样,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他从自己房间里退了出来,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想法,走到良玉住的那间房,推开了房门。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奇奇怪怪的摆件,看起来有些像鸟,眼睛却格外的大,很丑,但是李深意外的不讨厌,摸了一下,低声说道:“其实也不丑,看惯了也还好。” 接下来看到的便是桌子上的一套太阳花杯垫,李深皱了皱眉,“女人就是奇怪,好好的茶杯下面还要放个五颜六色的垫子。” 走到床边,看见挂在床架上的圆形小包包,又皱了下眉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将小包包拿下来,发现了一个系着的抽绳,李深将绳子解开,里面塞着一团纸。 将纸拿出来,展开,看见上面一团软趴趴的像是被自己丑哭了倒在地上的字,笑了起来,停了之后,再看一眼,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苏良玉写字写成这个鬼样子。” 原来那一团纸正是良玉最开始用毛笔写字的作品,因着不习惯和生疏,写的字没有笔力,看起来便软趴趴的,良玉一直没有扔掉或者烧掉,直到找东西填充包包时,它派上了用场。 李深笑了一会儿,又觉得没了意思,在良玉的房间里继续翻找了起来,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有趣的东西,却再也没能找到。 除了衣柜里的几套衣服和妆奁里的一些女人用的的脂粉和一些零碎首饰,再没了其他。 李深有些遗憾,出了良玉的房间,又在自己院子里转了起来,像要找些什么似的,直到他在良玉隔壁的房间看到了空旷旷的书架和崭新的书桌,这是一个在筹建中的书房。 他的心情再次低落了下来,这一刻,他突然明了,苏良玉或许本来是想要好好的跟他长长久久的生活的,终究是自己逼迫了她。 他走进了这间还没来得及被使用的装扮好的书房,看到墙壁处挂的一个和良玉房间的包包和鸟相类似的一个系列的篮子,篮子里面是两个李深不明白有什么用的东西:一个是桶状的,一头封口,一头不封口;还有一个中间开了个大口,两边却留有同等长度的边沿。 这一次他没有再吐槽,看了一下这些东西,又在新书桌前坐了一会子,才从书房出去。 第96章 到时候,我李深任打任骂 第96章到时候,我李深任打任骂 在镇子里也待得不舒服的李深,第二日早上一大早去了李家主屋知会了一声,便离开了镇子回了县城。 李母依旧不见他,他便只跟李父说了一声,而已经很久没管过他的李父,却对着他说:“大郎,这些年你在外面也是能撑起一片天地的大男人了,我一直知道,你对芸娘心里有股子执念,现在你要做什么,我也管不了你了。 但是,作为父亲,我要给你一句忠告:对待感情这一事情,不论做什么决定,都要先深思熟虑,谨慎又谨慎,因为有时候一个不小心,你就会自己骗了自己。” 李深点了点头,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芸娘便是他深思熟虑了许多年后下定决心要的人。 看着李深骑着马离开,李父摇了摇头,叹息道:“各人有各人要走的路,旁人帮不得……” 李深回到县里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去了县衙,县衙里虎子和常胜都在,见到李深轮休的日子来了县衙,还挺惊奇的,凑上前问道:“老大,你这是家里的床不好睡了还是怎么滴啊,这好不容易的休息的日子还跑到这衙门里来干嘛?” 李深懒得搭理这二人,另外叫了一个衙役过来,“小黑,上次大华山剿匪的民众遇难人员名单和匪徒名单是不是还在你这里?” “在的,头儿,这些天还在核查那些人的户籍,好些人有名字却没找到户籍地,还有好些人有名字却没有留下什么实物痕迹无法确切证明遇害,主要是不知我们一个县的人,还有隔壁县的人,繁琐的很。” “你先把已经证实了是外县的人的名单都送到周主簿那里,让周主簿加封官印给送到隔壁县去,剩下的我们县的你再慢慢理,无法查明户籍的你抄录出来,到时候贴在官报区,有人来打探,便让他们自己去认名字。” “好勒,头儿。” 交代完这些,李深又出了衙门,骑着马往芸娘那里跑去。 到了芸娘家院子门口后,李深先是敲门,敲了好一会儿,见没人来开门,也没人应声儿,便直接借着马背,攀上了院墙,与站在院中间的汪父四目相对。 两人的眼神对视了一小会儿,李深率先笑了起来,“汪伯父你可真有意思,还跟我玩起了躲猫猫。” 说完,直接从院墙上跃下来了。 汪父看着走到了自己面前的李深,皮笑肉不笑地道:“大郎,你这腿脚很好使啊,这学了功夫的就是和读书人不一样。” 李深眯了眯眼,笑容不变,“汪伯父过誉了,这有些拳脚功夫,就是人身安全稍微多了些保障,有时候也能提供一下生活便利,其他的,是万万不敢与读书人比较的。” 汪父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李深,李深也不尴尬,对着汪父继续说道:“昨日小侄回了一趟镇子,汪伯父这里的事情我对家父稍稍提及了一下,家父托我代他来慰问您一声。” 汪父回过头皱着眉看李深,“你说你父亲知道了我这里的事,还托你来慰问我一声?” 李深嘴角挂着轻松的笑意,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的,伯父。” 汪父眉头越皱越深,好一会子,对着李深道:“你随我来书房。” 李深随着汪父去了书房,汪父坐在书桌前,让李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思虑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李家大郎,你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汪伯父,你是知道的,我对芸娘一直有意,一直都是将芸娘当做我的妻子去对待的,奈何芸娘喜欢上了路星河并执意嫁给了路星河,当年我本不答应,奈何我父亲阻拦了我,当时我没本事,倒也不怨人。 可现在不一样,路星河死了,芸娘未满三十,合该要重新嫁人,既然如此,芸娘为何不能嫁我呢? 为了可以娶芸娘,我已经和离了,而且我可以保证,我会对芸娘好,芸娘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视如己出,不会有半点怠慢,咱们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我但凡有半点儿对芸娘不好,您只来找我就是,到时候,我李深任打任骂!” 不可质疑,李深的这段话确实是很打动人,但汪父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李家大郎,我相信你对芸娘的心,可芸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自幼被我与她母亲宠坏了,凡事受不得半点强迫,主意大得很。 她说了不喜欢你不嫁你,便绝对不会嫁你,就像当年她执意要嫁给路星河一样,我和她母亲扬言要与她断绝关系,也没能强迫得她改了主意。 你又凭什么来改变芸娘的主意,让芸娘心甘情愿嫁了你?” 李深笑了笑,“这个伯父您便不要多虑了,我肯定有我的办法让芸娘松口,伯父您和伯母只需要不阻拦我,便是给予了我帮助。” 汪父皱着的眉头依然没有解开,他定定的看了李深一眼,“李家大郎,我只芸娘这一个女儿,对她是千般宠爱也不过,你若是能获取芸娘的青睐是你的本事,就像路星河一样,只要芸娘同意了,我总是会认下这个女婿。 但若是你通过一些手段进行逼迫伤害到了芸娘,或者芸娘肚子里的孩子,我作为芸娘的父亲,是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到时候,你李家与我汪家,那便不可能是如你所说的世交了,我与你父亲一辈子的交情,恐也要断与你之手了。” 李深站了起来,认真的对着汪父说道:“伯父,您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芸娘和芸娘肚子里的孩子,更不敢影响汪李两家几代人的交情,我的目的只是让芸娘给我一个机会,再不能做其他的事情。” 得了李深的保证后,汪父才眉心稍稍放松,点了点头,说道:“希望你能做到你说的话,我与你伯母不阻拦你来找芸娘,但你不能做伤害到芸娘的事情,昨天你来将芸娘气了一场,她卧床的时间便又加了半个月,所以你来找芸娘的次数也要适度,不可惹她生气,你明白了吗?” “伯父放心,我一定不再惹芸娘生气。” “好,今天你便先回去吧,芸娘对你还在气头上,你现在去见她,也只是惹她生气,还是过几天等芸娘心里过了这事儿了,你再来。” 李深无法拒绝,只得答应了下来。 汪父送着李深从汪家院子里出来,见李深上了马背,才关上了院门。 李深见了,暗暗骂了句:“老狐狸。” 第97章 拒稿 第97章拒稿 良玉紧赶慢赶了将近一个星期,可算是将《西游记》的前五十回全部给转化成了文字,看着这厚厚一沓的稿纸,她的心里也很有成就感。 将稿纸按照次序叠好,良玉打算自己再看个几遍,等自己找不到问题了再拿出去,只是这要找书斋推荐自己的稿子怕也是一件麻烦事,她不担心这稿子的质量过不了稿,只担心人家看都不看,就拒绝了她。 又花了两天时间,她确定这稿子自己再也找不出什么问题了,在第三日,她捧着用一个木盒装了起来的书稿,往主街里走去。 她在主街逛了一圈,一共看到了三家书斋,以“墨香坊”为最,不仅店铺面积和规模比其他两家书斋大,店里的客人也最多,不过那店里都是男子,不见一个女客。 良玉有些紧张,她站在墨香坊店前深呼吸一口气,带着一股一往直前的气势进了店里,进了店后,她赶紧就去了柜前,索性这时候也没有客人来柜前结账。 站在柜后的墨香坊的掌柜见店里来了女客,也有些意外,却不是多么稀奇,“这位姑娘,需要买些什么可以报上名目,我去给您拿。” 掌柜的以为良玉是来店里买东西的,却碍着店里都是男客人,不好置身于男客人之中挑选。 良玉听到“姑娘”这个称呼也蛮讶异的,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被这样称呼呢,不过想到自己换了发型,倒也觉得理所应当了。 见掌柜误会了自己的来意,良玉这时候也不那么紧张了,她又不是做什么坏事,想到自己已经赚到过一笔银子,她的信心又回来了。 “掌柜的,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是想问问你们这店里可收话本稿件?” 墨香坊的掌柜有些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姑娘,你说什么?” 良玉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墨香坊的掌柜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这位姑娘是来卖话本稿件的,当即笑了,“姑娘,我们这里不收女客看的话本稿件,你若是想要卖话本稿件,可以去女子常去的凤来街里的书坊试试。” “掌柜的,我这不是专给女子看的话本稿件,而是男女老少皆可读的话本,您要不过过眼?” 良玉将手里的木盒打开放在桌子上,露出里面的稿件,往掌柜的身前推推。 墨香坊的掌柜扫了一眼,便对良玉拿出来的稿件失去了兴趣,一来这稿件上的字迹分明出自女子之手;二来这字迹实在没什么风骨,对于见惯了好字的他,确实是有些入不了眼,想来写这话本的人也没有几多文采;三来,就刚刚的一眼,他看到的几句话,竟然都是十分直白的语言,和女子看的话本全然一致。 因着这三点,墨香坊的掌柜断然拒绝了良玉的推荐,“不用看了,姑娘,你这话本稿件达不到我们店里收稿的要求,你拿着去别家店试试吧!” 良玉不知道这三点,心里只觉得不满,这掌柜的看都没看稿件,凭什么说这稿子达不到他们店里的要求? 若这稿子是她自己写的,她倒也算了,可这稿子是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啊,流传了几百年,历经时间长流的冲刷而留下来的经典之作,无缘无故就被拒了? “掌柜的,你要拒稿我可以接受,但你要给我个拒稿的理由,可你看都没看我这稿件,就将这稿件给拒绝了,我却是不能愿意的?” 墨香坊的掌柜也很是无奈,他看这位客人是个姑娘,已经很是态度和善了,顾及着这姑娘家的面皮薄,他便没有说拒稿的理由,怕将这姑娘给惹哭了,不想,这姑娘还是个认死理的主儿,非得让他说个理由出来。 看着良玉一副“你不给我个理由,我和你没完”的样子,掌柜的只能开口,“姑娘,我这拒稿肯定是有理由的,只不过我怕我说出来,伤了你的自尊,你确定还要我说出来?” “你说,只要你的理由充分,我二话不说就走人。” 得了这句话,掌柜的便也不遮掩,将自己的理由完完本本的给说了出来。 良玉一听,这竟然自己的字还影响了这片稿子,顿时面上一红,颇觉对不住吴承恩先生,又听掌柜的说起自己的话本遣词造句没有文采,是女子看的话本的文风,心里更是羞愧,她确实是只会写白话小说。 这下,她再没了质问时的理直气壮,面上羞愧,对着掌柜的道歉到:“掌柜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短时间内有这样的察觉能力,虽然我还是觉得我的话本是个好话本,但您确实有理由拒绝,您说的这些问题也确实存在,是我冒犯了,实在不好意思了。” 道了歉,良玉拿回自己的稿子,依然将盒子盖好,便要转身离开墨香坊。 墨香坊的掌柜见良玉没有再痴缠也松了口气,见到这姑娘面上羞愧给自己道歉的样子,还挺不忍心的,“姑娘,你若真觉得你这话本好,便去凤来街的书坊试试,女子的话本都是在那里流传,你这稿件去了那里说不得可行。” 良玉本来要走的,一听掌柜的这话,又回转了过来,将手里的盒子重新放在了柜台上面,掌柜的劝说的话一停,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见良玉直接将装在盒子里的稿件拿了一叠出来,放在掌柜的面前,对着他说:“掌柜的,我说了我这话本男女老少皆可看,不是单给女子看的,我也不要你们书斋收我的话本了,我就要你给看看,证明一下,我这话本不是单给女子看的!” 墨香坊的掌柜,心里那个悔啊,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好不容易给这姑娘给说服了,眼看着人要走了,你多什么嘴啊,真是! “姑娘,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这话本就是男女老少皆可,是我说错了,现在我知道了。” 墨香坊的掌柜拿起那叠稿纸又给放回盒子里,小心的赔笑,希望这姑娘赶紧走。 “不行,我要你看了发自真心的说这话!” 墨香坊的掌柜看着这虎了吧唧的姑娘,那个糟心啊,这也就是个姑娘,要是个男的,他早就叫伙计给赶了出去了,可谁让这是个姑娘呢! 第98章 不知好歹的女人 第98章不知好歹的女人 没办法,墨香坊的掌柜只能苦着一张脸看起了良玉再次拿出来的这一沓稿纸。 初看,墨香坊的掌柜对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养眼的字和极其白的文风给雷的要死,若不是良玉在一旁虎视眈眈,他真不想难为自己。 看了几页后,慢慢适应这文风和字后,终于不再死夹着眉头了,但对于稿件里说的什么石头里生出来的猴子拜师学艺,还是有些理解无能。 又看了一会儿,看到了那猴子被招上天宫,却没蒙骗做了弼马温,给人养马,然后被人揭穿,开始大闹天宫,这时候,掌柜的有了几丝兴趣。 接着看下去,掌柜的阅读速度越来越快,看到孙悟空被套上紧箍咒的时候,故事戛然而止,因为手里的稿子全部看完了,掌柜的便直接伸手往盒子里的稿件探去。 这一探却没能成功,旁边一直关注着掌柜的良玉发现了掌柜的心思,眼疾手快的将盒子抢到了自己手上,抱在怀里,对着掌柜的说道:“你干什么?” 掌柜的正被故事吸引着呢,被这一打断,连忙说道:“姑娘,我再多看一些,才能分辨出来你这故事的受阅群体不是?” “掌柜的你少忽悠我,你的真心回答我已经看出来了,现在知道我这话本不是单给女子看的了吧!将稿件还我,我要走了。” 墨香坊的掌柜先是一愣,然后便笑了出来,“我以为你这姑娘虎了吧唧的,不成想还是个精明古怪的,好了,你这话本确实是不错,不得不承认你这话本构造的世界确实很有特色,人物主角和情节安排的也很好,能够吸引人继续读下去。 我暂且先做主将你这话本留下来,我拿给我们东家看看,若是东家也点了头,我们便收了你这话本,你看如何?” 峰回路转不外如是,良玉还真没有掌柜想的那样故意设套,只是全凭着一股子不服气,才叫掌柜的看话稿,但见掌柜的真看入了神,后面的要走确实也是试探,不想这掌柜的还真就给了她一个机会。 高兴的不知道怎么表示的良玉赶紧答应了下来,“好好好!” “那你便先将书稿留在这里吧,五日后再来这里,我给你消息。” 说着,掌柜的瞄上了良玉手里的盒子,看的正起劲儿呢,被中断了实在不舒服得很! 良玉随着掌柜的眼光看到自己的怀里,便知道了掌柜是想要接着看下去,她玩心一起,越发抱紧了盒子:“掌柜的,你便将你手里的稿件拿去给你们老板看吧,我手里的这些却是不宜透露给你们书斋了,毕竟你们也没有确定一定要买我的稿件,若是全部给了你们,我这稿件便不那么保密了。” 墨香坊的掌柜被这话说的给气得吹胡子瞪眼,“姑娘,我们这墨香坊在县城里多少年了,凭的就是一众的好口碑,若是我们退回了你的稿件,那绝对是原原本本的给你退回,决不会做留稿的阴私动作!” 看掌柜的激动了,良玉笑了笑:“我也是知道你们墨香坊的口碑好,才直奔的这里,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也得理解理解我不是,再说,你手里拿的那一部分,完全足够你们东家评估我这稿件的是否值得收买了!” 良玉说的也有道理,但掌柜的却不仅仅是为了让东家看啊,最主要的是他自己也想看,可他又想不出其他更合适的借口来要稿子了,便只能僵在了那里。 “既然掌柜的也同意了我这个说法,那我便先走了啊,五日之后我再来听结果。” 说着良玉就要走,掌柜的一急,便直接伸手抓住了良玉的肩膀,想要阻拦她一下,“等等,姑娘……” 然而,掌柜的话还没说完,手就一痛,自己被一个人扣着手腕压在了柜台上,头顶上传来了一个男人微怒的声音,“你动手动脚要做什么?” 这个人,正是李深,他今天来本是想要给芸娘买上一些书送去,算是为自己上一次惹得她生气道歉,正在挑书呢,却无意间看到了良玉与掌柜的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李深也没想过去,只是见两人似乎略有争执,便留了一丝注意罢了,不想两人的动作愈发大了,掌柜还动起了手,李深便快步走了过去。 虽然自己跟苏良玉和离了,但眼睁着看她在自己眼前被人欺负,李深做不到无动于衷。 良玉被这突发的一幕有些惊到了,“李深? 你怎么在这儿?” 问过话,又看到掌柜的才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去抠李深压制掌柜的那只手,“你快放开掌柜的,干什么呀你?” 李深瞪了良玉一眼:“你是不是蠢,一个女人跟男人起什么争执? 你以为别人都会纵着你,是你爹啊?” 良玉被李深说的莫名其妙,“你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什么时候跟人起争执了,你赶紧松了掌柜的手,他脸都疼白了。” 李深松了手,掌柜的这才起了身,揉着被扣过的那只手,嘴一抽一抽的,却没什么抱怨的话,谁让自己伸手了呢,被人姑娘的熟人看到了,可不得误会吗? 良玉见李深松了手,赶紧说道:“掌柜的,你没事吧? 实在不好意思,他这人脾气暴躁,可能误会我和你起争执了。” “诶,没事,没事,你和李捕头走吧,五日后你带着你手里的稿件再来,到时候给你消息。” 掌柜的这会儿也认出了李深了,对良玉手里的稿件再不惦记了,以他的判断,这篇稿件极大概概率被收下,五日后他总能看到的。 良玉和李深走到了墨香坊外面,她到底还是对着李深道了一句谢:“虽然是一场误会,但你到底是一片好心,谢谢了。” 李深皱着眉,直言:“你是来卖话本的? 没钱用了?” 良玉并不想与李深说这些,“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深一把抓住良玉的肩膀,制止了良玉离开的脚步,说道:“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财,够你嫁人之前花用,你不用出来抛头露面。” 良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用另一只手推开李深的手说道:“谢谢,不用,我有钱,我能够自己养活自己。” 李深却以为良玉在说谎,直接从自己身上掏出来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良玉,说道:“你先拿着,我今天身上只有这一百两,回头我再给你送点过去!” 良玉看着银票笑了笑,将银票还给李深,正色道:“李深,我说了我不用,我现在开始新生活,一切都很好,今天我们碰面只是意外,其实你不应该出来。 和离了,就不要再见面,也不要有任何牵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完,良玉自顾自的走了,留下李深面色难看的站在那,“不知好歹的女人,不要我正好省了……” 第99章 热情的姜夫人 第99章热情的姜夫人 良玉回到自己院子,正准备开门,便撞上了隔壁家的姜夫人正好将门打开,良玉一阵头痛。 不是这姜夫人不好相处,而是这姜夫人实在是对她太热情了,时不时便邀她过去小坐,然后每次过去,回来时良玉手里都要多些东西,或是吃食,或是首饰,或是其他的物件,良玉怎么推辞都没有用。 若是姜夫人对所有人都这样,她倒还好受些,可偏偏她从其他街邻那里了解到的姜夫人是一个很优雅矜持的女人,因着姜夫人的夫君是县学里的夫子,这条街的人对姜夫人夫妇很是尊敬,而姜夫人对待其他人也都是很正常的。 于是,良玉便不怎么去姜夫人那里了,有意避着她,不料这会子给正面碰上了,便只能尴尬的打招呼:“姜婶子,要出去啊?” “没有呢,今天想邀你来家里喝茶,不料你竟是出门去了,刚刚我在院子里听见你开门的声音,便出来看看,还真回来了!” 姜夫人一边说,一边来拉良玉,良玉也不能挣扎,半推半就之下,便又到了姜夫人的院子里面。 果然,进了院子,就看见正房里的桌子上摆着好些吃食,什么糕点水果蜜饯,应有尽有,跟过节似的。 姜夫人催着良玉进正房,“良玉,快进来,这大热天的,人都要晒化了,你怎么还跑出去呢,快进来正房歇歇,我去给你打盆水来擦擦脸。” 说完,姜夫人就打水去了,良玉极其不适应,她感觉姜夫人对自己的态度不像是对待邻居,倒像是在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还是溺爱的那种。 可她跟姜夫人相识不过半月,从第二次见面开始,姜夫人的态度就是这般,若不是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是姜夫人要图谋的,良玉都要怀疑姜夫人这是在诱哄自己。 很快,姜夫人就回来了,拿着一块汗巾子和一个装水的盆,姜夫人将盆摆在一旁的架子上,将汗巾子放进盆里浸湿,再拿出来拧干水分,递给良玉道:“快擦擦,可热坏了吧!你放心,这盆和汗巾子都是新的,以后就专门给你用了。” 良玉忙接过汗巾子,听了姜夫人的话,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要给自己特地配上盆和汗巾子呢? “谢谢姜婶了,刚好我家里缺盆和汗巾子,正准备去买呢,这下有了姜婶,我可省事情了,待会儿我就把钱给姜婶送来。” “你家里缺这两样怎么不说呢? 我这里还有好几个新的盆和汗巾子,待会你拿回去,你用着的这个,等用完了我给你也洗好,你下次来了也还可以用,啊!” 良玉:……比不过比不过 心里实在太多疑问了,良玉忍不住问出来口:“姜婶,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姜夫人听了良玉的询问,呆了一下,随即笑开,“我对你好,那是你讨了我的眼缘,你的脾性也和我的心意,明白了吗?” 姜夫人的话听起来好像很是真诚,良玉心里却还是觉得说不通,一个人会对另外一个人莫名奇妙地好成这样吗? “姜婶,我说实话,您这样对我,我觉得瘆得慌,您就当做我不识抬举吧,以后便只当我是个普通的街邻好了,你赠与我的几件首饰,待会儿我给您送回来,对不起了。” 良玉不喜欢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她觉得不安全,索性将话给挑明了,来不及看姜夫人听到这话的脸色,她匆匆出了姜夫人的院子,回了自己家。 站在了自己的院子,她才松了口气,赶紧将姜夫人赠的东西都拿出来,然后添上了五两银子,算做那些吃食的费用,用一张油纸包起来,快步又给姜夫人送去。 到了姜夫人门前,她先是重重的敲了几下姜夫人家的大门,等听到姜夫人的脚步声后,便直接将东西搁在了姜夫人门前,自个儿回了院子,关上院门。 她这样做也是不知道要与姜夫人再说些什么,姜夫人并没有对她做坏事,只是对她好到异常,论说起来,是她理亏,可她就是觉得受不了别人莫名其妙的好。 关上院门后,良玉趴在自家的院门上,隔着门缝看见姜夫人出来拿起了那一包东西,便放下了心,以后,姜夫人应是再不会来找她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良玉的院门被敲醒了,良玉有些奇怪,会是谁呢? 不会又是姜夫人吧,一想,良玉脑海里已经脑补了各种悬疑杀人案件,硬是给自己整得慌兮兮的。 好在,现在还是白天,她慢慢走到院门前,趴在门缝上,隔着门缝往外面看,竟然真的是姜夫人。 良玉真的有些怕了,背对着院门抵着,对着院门外的姜夫人说道:“姜夫人,我已经跟您说清楚了,还请您回吧!” 良玉话落,隔着院门,没有听见姜夫人的声音,却传来了一道属于男人的声音,“小苏你好,我叫孙荀,是你口中姜夫人的夫君,近日内子冒犯吓到你了,我替她向你赔罪,只是她这般是有原因的,你能不能开开门让我们与你细说。” 良玉有点不敢开门,万一姜夫人和这男子要对她不利,她一个人怎么反抗得了。 “对不起了二位,你们这行事有些吓人,我是不敢开这门的,如果有所冒犯,还请二位见谅,请离开吧!” 门外沉默了一瞬,接着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能理解你的防备,这样,我这里有一张画和一封信,可以稍稍解释一二,就放在你门前,我们夫妻退回至我们院子前,你出来拿进去看一下,好吗?” 良玉思考了一下,答应了下来,“那你们将东西留下,然后退回去。” “好。” 良玉趴着门缝见姜夫人和那男子真的退回去了,迅速的打开门,然后快速拿起放在门口的东西,退回院子锁上了门。 再次回到院子的良玉放下了一直揣着的心,其实她刚刚出去也是很危险的,万一,姜夫人两人是坏人,又另有帮手,她就完蛋了。 只是姜夫人时不时的啜泣,让她心软,便赌了这一把,好在不是坏结果。 第100章 原身身世 第100章原身身世 良玉率先拿起那一张信纸,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夫君蒙难,我自随之,唯有一女,苏氏良玉,托奴籍于古德县,附小像一幅,拜求馨姐搭救,妹余飞飞绝笔。 字迹潦草,想是匆忙之下挥笔而就。 这短短几句话,在良玉心里掀起了巨浪,她没想到,她只呆在这古德县里,竟也碰到了与原身有关系的人。 再打开画,画上的女子分明与她是同一张脸,正笑得灿烂,那是良玉永远也学不会的肆意的笑容,只可惜,家逢变故,又遇上李深那样对女人动手的王八蛋,阴差阳错之下,如此明媚的人儿,就这么没了,醒来的人换成了自己。 有时候良玉忍不住在想,原身是不是也从自己的身子里醒了过来呢? 不过她一个古代人穿过去,自己又没什么朋友,她又没有自己的记忆,怕是刚开始这日子也得是鸡飞狗跳的吧!唯一的好处,便是自己得了一笔巨款,还刚刚买了新房子,至少吃喝不愁,也自由,没有其他人管束。 思想开了一会儿小差,良玉还是回到了现实,她将院门打开,迎了姜夫人夫妻二人进来,并对着二人道歉:“姜夫人,我不知道这些,误会了您,对不住了!还有孙夫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初次见面,就怠慢了您。” 姜夫人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碰触良玉,说道:“孩子,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吓到你了,怪我太过着急,又没有跟你说清楚,我是听你说你不记得你家里的事情了,我就想着不要再把这些伤痛的事情告诉你,我才隐瞒着,却不想还是吓到了你,孩子,我不是有意的……” 姜夫人的话一连串一连串的,又急又快,良玉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看到姜夫人肿起来的眼睛,良玉还是很认真的听着她讲,姜夫人讲到激动处,手指紧抓着良玉的手臂,良玉感觉到了疼痛,也没有抽开。 孙夫子在一旁看自己妻子太激动,赶紧过来制止,他扳过姜夫人的肩膀,说道:“阿馨,放开,你弄疼小苏了,你太激动了,不要再吓到了小苏,平息一下心态,咱们慢慢说,不急,小苏都开门了,不会跑了的,啊!” 姜夫人听及自己夫君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连忙松开了自己抓良玉的手,对着良玉说:“孩子,对不起,我失态了,抓疼了你吧?” 良玉摇了摇头,姜夫人想要看看良玉的手,却在触及良玉的衣袖时,又将手收回去了,“我这没轻没重的,我不碰你了,孩子,你快自己看看……” 姜夫人的感情太过直白和炙热,良玉作为接受的一方,很有压力,却也非常感动,看着姜夫人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良玉鼻头不由有些酸涩,这得是什么样的感情啊? 父母对子女也不过如此了! “我没事,都没感觉到疼,姜夫人和孙夫子请正房里坐,我去给你们沏壶茶来。” 被姜夫人感染,良玉也变得感性起来,未免自己再待下去要和姜夫人来一场“母女相认抱头痛哭”的戏码,赶紧接着出去沏茶散一下情绪。 等那股子情绪过了,良玉端上一壶自制的凉茶,先给姜夫人和孙夫子倒上,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才道:“不久前,我生了场病,醒来时便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记得自己的家人,只从我的夫君那里知道,我是奴籍,是他花银子从官府里买回的,其他的他也不知道。 然而,虽我前尘尽忘,但从刚刚你们给我的信和画像,我也大致猜到了一些东西,想必二位是知晓详情的,还请不要隐瞒,便尽数告知了我吧!” 良玉说的这些话,差点又惹哭了姜夫人,只见她捂着嘴道:“孩子,你受苦了,都怪我,没有及时去找到你,才让你被一个不好的男人买了去……” 孙夫子见自己妻子情绪实在不好,便代姜夫人讲了,“你的母亲与我的妻子阿馨在未出嫁前是同一个县里长大的,因着两人是县里同龄的仅有女娃,自幼便在一处儿玩耍,感情深厚,不似姐妹更胜姐妹。 我与你父亲是同一届的举子,在一次官宴上相识,颇为欣赏彼此的才学,结为好友,后我与你父相约游学,恰巧经过了阿馨与你母亲所生长的县城。 我因着连日奔波生了病,你父亲急着给我请大夫,不小心撞到了外出逛街的你母亲,自此结缘,我与阿馨也因此相互结识,后来,我们便停在那座县城里各自成了婚。 再后来,我与你父亲一起参加会试,你父亲得中会元,殿试上被点为了状元,我则在二甲之列,进士出身。 你父亲惊才绝艳,很快就受到了重视,在官场上如鱼得水,节节攀升,很快就在京城扎下了根。 我却不适应官场的沉浮和人情,不过一年,便辞了官,带着阿馨回到了我的家乡古德县,在县学里做了一个悠闲的夫子。 然而,虽然我和阿馨离了京城,与你父母的交情却没有变淡,常常书信来往,将自己近日情况告知对方。 眼看着你父亲在官场日益有话语权了,我们也实在为他高兴,今年年初,你父亲突然便给我寄过来一封书信,字里行间满满担忧和疲惫,我回信一封,劝你父亲若实在累了便抽身算了,却没收到回信。 此后,我又连连寄了好几封信去也是没有回复。 我与阿馨提及,却不料阿馨与你母亲也是这般,自那后,我们便断了与你父母的联系。 终于,在前一个月的时候,阿馨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信,信封上写着阿馨和你母亲的家乡名,阿馨还颇感好奇,不料拆开以后,竟是你母亲的绝笔信。 信的内容你也看过了,接到信后,我和阿馨强忍悲痛去县衙打听最近送来的一批官奴的消息,却被告知,这一批官奴已经在前几天尽数被人买了回去了,我们去晚了。 阿馨很是自责没有完成你娘的嘱托,将你给弄丢了,也寻了人去找,但官府并不登记官奴去处的信息,只能大海捞针似的找,一个月都没有消息。 不想,那日阿馨出门,竟然看见你出现在了家附近,还说买下了我家旁边的院子,阿馨喜不自胜,想要尽一切可能对你好,又听你提及和夫君和离了,心里更是自责,便对你好的过于明显了,将你给吓住了。” 第101章 给原身家人立坟冢 第101章给原身家人立坟冢 听了孙夫子的解说,良玉大致了解了这孙夫子和姜夫人与原身父母之间的关系,也理解了姜夫人为何对自己那么好,但对原身的家人的事还是很模糊,对于原身的家庭变故更是一无所知。 “我明白了,那孙夫子你可有去打听我家到底发生了何事吗?” 孙夫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打听了。 太子私藏龙袍,谋逆大罪,赐了毒酒,你父亲作为太子太傅,司有管教督导之责,被判了剐刑,株连九族。 你母亲不堪入红楼受辱,在你父亲被行刑的时候,也跟着你父亲去了,你的兄长,在同一日,也受了斩刑。” 说到后面,孙夫子的声音越发低沉,良玉甚至听见了不太清楚的更咽,原身一家确实是太惨了,良玉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却也感到悲凉。 前一日还是繁花似锦,后一日却是家破人亡,只留下原身一个人充为奴籍活了下来。 而能够流放到有旧友的古德县,想是原身的父母尽了最后的力气,才有的结果,可原身却还是不在了。 一时间,屋子里满是凄凉。 孙夫子到底是个男子,比女子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好在,现在我们找到了你,以后我们会好好照顾你,你的奴籍我也尽快去托人帮你销掉,以后我和阿馨就是你的父母,我们会看着你成亲生子,那些改变不了的过去,你知晓就好,再不要去追查!” 良玉点了点头,她虽没接触过官场,却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万万没有帮原身父亲报仇的能力,“我知道的,不会去追查此事,但我既知晓了,便再不能当做自己没有家人,所以,我想给我父母兄长立个坟冢,也好有个拜祭的地方。” “好,合该如此,明日我就找人去办,就立在县外的青郊,你看如何?” “我初来这县城,并不熟悉,便全凭您做主。” 商议完此事,良玉忽然给孙夫子和姜夫人跪下磕了一个头,她这是为原身磕的,并改口道:“叔父叔母爱护之情,良玉无以为报,还多有冒犯,请叔父叔母见谅!” 姜夫人赶紧要拉良玉起来,“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你不怪我和你叔父,我便已经很庆幸了,你怎的还能给我们磕头。” 孙夫子也劝慰道:“孩子,快起来吧,咱们前事都不论了,从今往后,咱们好好过日子,你将我们当做亲生父母一样,不要见外。” 良玉起来,答应了下来,“以后便要麻烦叔父和叔母了。” 姜夫人:“不麻烦不麻烦。” 第二日,孙夫子便在县学请了假,叫了人给原身的父母兄长立上了衣冠冢。 孙夫子领着姜夫人和良玉一起给三座坟墓上香,良玉在心里默默道歉: 苏父苏母以及苏家兄长,很抱歉占了你们女儿(妹妹)的身子,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若是你们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们能够早日各自回归到各自的身体里面,实在换不回来,便请保佑我们二人能够过得顺遂一些,谢谢了。 从县外的青郊回来后,孙夫子又要忙着去给良玉办理销奴籍的事情,良玉赶紧叫住了他,“叔父,不用去了,我已经销掉了奴籍,现在是民籍了。” 孙夫子停住往外走的身子,回过头来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说你的奴籍已经销掉了?” 良玉点了点头,“是的,我请我已经和离了的夫君办的。” 旁边的姜夫人搭话问道:“你说是你的那位夫君帮你办的,那他既然帮你销了奴籍,为什么还要与你和离呢? 销奴籍是很麻烦的一件事,他帮你销奴籍,便是要将你立在他的户下,那么就需要你与他有婚书并去衙门归档,有了这些,他才能有资格帮你销奴籍的。” 良玉还真不知道这些,“他是衙门里的捕头,可能比较熟,没这么麻烦。” 姜夫人点了点头,“这我就不知晓了,可能如此吧!” 孙夫子却想得更多,“既然你的那位夫君帮你销了奴籍,那么你们和离便也是去了官府正式办了手续的吗?” “是指在和离书上加了官印吗?” 孙夫子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他们该考虑的便是另外一桩事情了,“既然在官府正式和离了,那么一年之内你得必须再次成亲才行,否则过了一年之期,便要接受官府的配婚,那时可就麻烦了。” 姜夫人也一急,“可不能接受官配,那官府配的婚就没一个好的,多是一些娶不上媳妇年龄还大的男人,咱们良玉那是万万不能接受这官配的。” “那你就从现在开始帮着良玉打听打听,将良玉的的消息给那些喜婆们透露一下,有那条件好的便叫良玉去相看一下。” “好,良玉你放心,叔母肯定给你挑个你喜欢满意的,前头的那个,你且忘了。” 良玉哭笑不得,自己的婚姻大事就这么被安排上了? 不过,她也没有拒绝,一年之内成亲时间太赶了,依着她自己,肯定是搞不定的,还不如接受孙夫子和姜夫人的安排。 “好,那就麻烦叔母帮我操劳这些了,叔父县学里应该还忙,便先去县学吧,不必为我再耽误了时间。” 孙夫子见家里确实没有什么事了,便点了点头,说了句“那你们在家多聊聊天,我便走了,下午再回来”就匆匆走了。 孙夫子走了后,良玉陪着姜夫人聊天喝茶,姜夫人依旧对她关怀备至,这一次她却没了坐立不安的感觉,总算能静下心来欣赏院子里的风景了。 尤其是那一墙的藤萝,实在是太吸引人注意力了,看着非常养眼,良玉忍不住去摘了一串来。 姜夫人看良玉喜欢这花,便要去拿剪刀来给良玉多剪几株看。 良玉赶紧制止了,开玩笑,这藤萝墙可是孙夫子最最喜爱的,她可瞧见好几次孙夫子看着这花墙出神儿,这要是再剪上几株花,孙夫子绝对是能够看出来的。 “叔母,我有一支拿在手里把玩就够了,其他的便不必了,它们攀附在墙上更有生命力的蓬勃美。” 第102章 改叫姨母 第102章改叫姨母 这几日,良玉都与姜夫人作伴,两人聊天中才知道,姜夫人初次赠给她的那对银兔绞金簪实是原身母亲的旧物,是原身母亲年少时不小心留于姜夫人处,后来也没拿回去,姜夫人便一直保存了下来,不时擦拭,看起来倒像是新的一样。 姜夫人重新拿出那银兔绞金簪,手轻轻抚过簪身,对着良玉说道:“良玉,我再给你盘发,重新带上这银兔绞金簪吧?” 良玉不忍拒绝,也不能拒绝,对着姜夫人点了点头。 姜夫人将良玉的发髻拆开,拿过梳子轻轻的梳理头发,嘴里说道:“你娘年幼时那里都好,就是不会梳头,每次梳个头都要很久很久,我不耐烦等她,便每次都是我帮她梳头……” 等姜夫人重新将良玉的头发盘好,带上那对银兔绞金簪时,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便又下来了。 眼泪下来后,姜夫人赶紧用衣袖揩拭,说道:“真好,咱们良玉比你娘好看多了!” 良玉转过身子,抱住了站在她身后的姜夫人,“姨母,我娘和我爹在一起呢,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我爹不用再忙碌朝廷的事,便可以一心的陪着我娘了,还有我兄长在膝下尽孝,我娘会开心的,你也不要难过,我们过得好些,我娘就会更开心了。” 姜夫人被良玉的这一番话开解了新的思维,想了想,也许就如良玉所说,飞飞和她的夫君又呆在了一起。 “姨母,我以后就叫您姨母吧,本来想随着叔父的称呼叫做叔母的,但我娘肯定希望我叫您姨母。” “好,这一回我可是占了你母亲的大便宜了,这么好的一个闺女,以后就是我的了。” 姜夫人搂着良玉的肩膀想哄小孩子一样拍着,“以后你跟着姨母和叔父,定不叫你受半点儿委屈。” 歪腻了一阵,姜夫人提出,让良玉搬进自家院子里来,“孩子,你一个人住隔壁那院子,终究是冷清了一些,不若便搬到我这院子里来吧,你姐姐未出嫁时的房间旁边还有一间房,空间大采光也好,我给你收拾收拾,如何?” 这个,良玉却有些犹豫了,她对自己的那个院子还挺满意的,是她自己的私人空间,做什么都方便,只是要怎么拒绝一片好心的刚热乎出炉的姨母呢? 姜夫人见良玉不说话,便知道良玉心里是不愿意的,赶紧打开话题,说道:“是姨母糊涂了,你刚刚搬过来整理好了院子,立即便搬出,确实是白费前面花的功夫,况且两个院子隔得这么近,和住一家也没甚区别,有事情叫一声便知道了,不搬也好。” 良玉很感谢姜夫人的善解人意,“姨母,你真的是太好了,我主要是还挺喜欢我的那个小院子,而且,我最近在写一个话本,我那院子安静,再合适不过了。” 姜夫人来了兴趣,“写话本? 写什么话本呢?” 良玉笑道:“我也说不出来是什么类型的,您且等着,我回家拿给你看。” 说完,良玉蹬蹬地跑回了自己的院子,拿起了盒子,又蹬蹬地跑了回来。 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稿纸,递给姜夫人,说道:“姨母,您且看看,前几回我拿到了墨香坊去,掌柜的说要给主家看看才能决定要不要收我的话本稿件,便没拿回来,不过不影响,您便接着看就是了,有什么疑惑我当场给您解答。” 姜夫人接过稿件,开始看起来,因着没有前几回,姜夫人挺不适应的,时不时就要问良玉,比如“这个猴子怎么会说话? 这个猴子是妖怪吧? 这个猴子真厉害!紧箍咒是什么? 孙悟空怎么会这么怕紧箍咒呢?” 良玉都一一细心的给姜夫人解答,渐渐的,姜夫人便不用良玉再解答了,自己看的入了迷。 百无聊赖的良玉便出了房间去院子里透口气,看到外面的太阳已经高挂在空中了,才反应过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已经到了吃午食的时间。 见姜夫人还沉浸在话本中,良玉也没叫她,回了自家院子做了三菜一汤,用食盒装好,拿到了姜夫人院子里。 直到良玉揭开食盒,姜夫人闻见了饭菜的香味,才回过了神来,一拍自己的脑袋,“瞧我,昨日辞了来家里做饭的劳士,说要带你去外面吃的,竟然给忘了个干净,还要你来做饭给我吃,真是不该。” 良玉一边将饭菜摆在桌子上,一边说道:“这有什么,您是姨母,吃晚辈做的一顿饭,不值得一提的事。” 姜夫人看着桌子上色相俱全的四个菜,诧异道:“你娘还从没跟我说过,你会做饭呢!” 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出乎意料的好,“良玉,你这饭食做的可比我请的劳士好多了,莫不是你娘还专门给你请了做饭的师傅教导不成? 可咱们女子不需要做这些粗活啊!难道是你原来的夫家逼你的?” 说道后面,姜夫人放下了筷子,声音里隐隐带着怒意,像是要去找人麻烦的样子。 良玉赶紧解释,说道:“没有,姨母,原来的夫家没有逼我下厨,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厨,只醒来就会,我也是觉着自己做的比劳士做的合口味一些,便没请做饭的劳士。” “这样啊!你这么好的厨艺,想是在京城里找过师傅的,说不得就是你母亲那个馋丫头的主意,你父亲又素来听你母亲的话,那两个人真是该打!” 良玉:“额,我也不记得了,可能是的吧!” 良玉也没有更好的借口了,便让苏父苏母给自己背了这个黑锅吧! 见姜夫人还一副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良玉赶紧转移话题,“姨母,快吃饭吧,等下凉了就没有那个口味了。” “好,吃饭,良玉的饭菜做得这般美味,我可要多吃点才行。” “姨母,以后我每日都给你做,就怕你吃了几顿之后,便腻了觉得不好吃了。” “才不会,我家的劳士做的可比你差多了,我都吃了这许久了,何况你做的这么好吃。” “那我以后顿顿给您做。” “那可不行,你姑娘家家的,怎么能整日围着灶台忙碌呢,以后你就来跟着我吃,吃不惯劳士做的,我们便去外面吃,你留着时间去做其他事情,比如写话本,你这个话本写的好啊,比我看过的其他的有意思多了……” 第103章 谄媚的墨香坊掌柜 第103章谄媚的墨香坊掌柜 这一日,到了与墨香坊掌柜约定好了的日子,良玉和姜夫人一起到了店里。 本来,良玉是想一个人来的,但姜夫人说不放心,便跟着一起来了。 良玉直奔柜台,“掌柜的,我按照约定的日子来了,不知,你们东家的决定是什么?” 正低头算账的墨香坊掌柜一听声音,抬起了头来,“姑娘来了啊,我们东家说了,这话本儿我们墨香坊收了,东家给出的价格是五十两银子整本,与收其他作者的话本一个价,姑娘你看如何?” 良玉觉得这个价位低了,西游记整本只卖五十两银,折合人民币约是十万块钱,是真的太低了。 “掌柜的,我这个故事你也看了一部分,与其他话本不一样,更有奇趣,这个价位,买整本,确实是低了。” 墨香坊掌柜笑了一笑,“姑娘的话本确实是有奇趣,但你是新人,没有追捧你的读者,我们书斋印你这书也要承担读者不买账的风险呢,所以,这个价位也确实是不低了。” 良玉听了掌柜的话,陷入了两难,五十两银卖《西游记》她是万万不卖的,但好不容易这墨香坊愿意收,自己若是错过了这家书坊,去其他地方,不见得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时候姜夫人在身后率先出声儿:“掌柜的,在你们这店里,好的话本卖到了一两银子一本,差些的也要两百文一本,但我瞧着你店里的这些一两银子一本的话本不见得有良玉的好看和吸引人,多是些陈词滥调。 可良玉的这本却不一样,不仅有与众不同的世界主角,情节安排也节奏快而刺激,这样的话本,大卖是必然趋势,你五十两银子想要买下整本,确实是有些欺客了。” 掌柜的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还站着一位夫人,定睛一瞧,居然是姜夫人,赶紧打招呼:“姜师娘!瞧我这老眼昏花的,竟然没瞧见您来了小店,快快内间请,内间请。” 掌柜的赶紧从柜台后面出来,迎着姜夫人和良玉往书坊的内间里面请,并亲自泡了茶给姜夫人奉上,“姜师娘,真不知你来了店里,让你站了那么久,实在是怠慢了,还请原谅。” 不怪掌柜的谄媚,孙夫子在县学里是最厉害的一位夫子,进士出身,是县学里的一块金字招牌,这古德县的读书人,无不对孙夫子推崇不已,见了这姜夫人都要唤上一声“师娘”,可以说,这姜夫人比那县太爷的夫人更让掌柜的尊敬。 为什么呢? 这墨香坊卖的是书,接待的客人都是读书人,若是他今日怠慢姜夫人的消息传出去,明日,那些读书人就要抵制他这店,到时候门可罗雀,东家也不能再留他。 而吃这碗饭的他,离了这墨香坊,又带着得罪了县里读书人的名声,去哪里,都不会招人待见。 姜夫人端着茶喝了一口,说道:“掌柜的客气了,我只是陪我家孩子过来与你们墨香坊谈生意,哪有什么怠慢不怠慢的。 咱们还是就事论事,回归正题吧。” 墨香坊的掌柜满脸堆笑:“真没想到这位姑娘是姜夫人家的孩子,怪不得写出来的话本比别人的要恢弘趣味些,想是耳濡目染孙夫子的高才,生来就要灵动些。” 良玉被掌柜的这话说的笑了出来,还真没想到这墨香坊的掌柜谄媚起来直接无脑夸,“掌柜的,孙夫子是我叔父,姜夫人是我姨母,这叔父的高才我还真没有耳濡目染多少,所以这写的话本也都是白话,半点文采也无。” 掌柜的:……这哪家的姑娘,这么不会给人留面子,真是造孽啊! “额,呵呵,有孙夫子这样的叔父,又有姜夫人这样高雅的姨母,姑娘自然也不是一般人,那话本写的通俗易懂,老少皆宜,更是大善,大善啊!” 良玉心里直憋笑,这掌柜的是个人才啊!放到21世纪,那绝对是王牌销售的存在。 良玉不再逗掌柜的,回归正题,问道:“你说我是新人,追捧的读者少,你们要担风险。 这句话我很是不赞同,我认为读者从来追捧的是好的故事,而不是作者。 但我得承认,你们的担忧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我可以肯定的说,这话本五十两我是不会卖的,甚至一百两我都觉得有些亏。 那么,我们双方就现在的这个谈生意的方式肯定是谈不拢的。 不过呢,我这里有个新的想法,我们就我这话本合作,我出书,你们出人力和资源,这本书赚到钱了我们五五分成,如果亏欠了,那么亏损我们也五五分成,如何?” 墨香坊的掌柜听了良玉提出来的方法,想了一下,这样确实是对自己书斋较好,风险小了一半,不管怎么样,自己这一方的亏损是不大的。 而缺点也是很明显,那就是利益也少了一半。 作为掌柜,他还真不敢做主,便对良玉道:“姑娘这法子倒是稀奇,但我也不能做主与你签这没有前例可寻的契约,还得去问过东家,看东家答应与否。 要不姑娘再多等一天,明天来了,我再给姑娘消息如何?” 良玉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好。” 从墨香坊出来,姜夫人问良玉:“真对自己的话本子这么有信心? 不怕到时候不仅赚不到50两银,还要搭些成本费进去?” 良玉笑了笑,“我就是对话本子有信心,我相信有一天,这个话本子会老少皆知的!” 姜夫人听了,也笑了起来,“你这性格和你娘像,她也是你这般自信,我常说她不知羞。” “姨母,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相处了多日,姜夫人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和良玉开起玩笑来,“你猜,哈哈。” 良玉嬉皮笑脸,“像我这么自信的人,肯定觉得姨母在夸我来着。” 被人宠着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良玉这几天被姜夫人和孙夫子两人宠得有些小孩子心性了,走着走着,她突然倒退着走,“姨母,我给你表演一个猴哥的专属动作吧!” 第104章 李深,你个煞星! 第104章李深,你个煞星! 姜夫人:“是话本里的那个猴哥吗?” 良玉:“对。” 姜夫人:“好啊,那你且演来看看。” 只见良玉双手弯曲成钩状放在胸前,身子微微后仰,再双手交叠换着抓挠了几下,呲眉咧嘴,说了一声:“妖怪!俺师傅呢? 快交出俺师傅!” 姜夫人被良玉搞怪的动作逗笑了,先是闷笑,然后便是憋不住的笑出声儿来,直到最后笑得肚子疼,直不起腰来,索性直接蹲在了地上笑。 见姜夫人笑的合不拢嘴,良玉又做了几个猴哥招牌动作,比如单脚站立,手遮额头,做眺望状,又比如猴哥式蹦跳。 姜夫人已经要笑倒在地上了,丝毫没有了刚刚在书坊的“姜师娘”气质。 路边的行人也是如此,一个个都憋不住笑了起来,“这谁家的小娘子啊,好生逗趣!” “这姑娘真有意思!” “快看,那里有个小娘子不知在表演些什么。” 良玉表演完后,才发现自己吸引了路边众多行人的注意力,这时候方觉自己太高调了,自感丢脸,用袖子挡了脸左右看了看,然后赶紧凑到了姜夫人身边,拽着姜夫人就跑。 “姨母,快些走,我刚刚丢人死了都。” 姜夫人本来缓和些了,没笑得那么厉害了,一听良玉的话,那笑又停不住了,“哈哈哈哈,你,哈,你还知道,哈哈哈哈,丢脸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良玉真想回到过去给刚刚沙雕得不行的自己一个盖帽:让你能得,这会子脸都丢完了! 她用袖子遮着脸跑,只隐隐约约透过衣服看路,一个没留神,哐当一下撞了人。 撞人就撞人,偏偏良玉运气不太好,撞得那个人身强体壮的,反而将良玉给反撞了出去,跌了好一段距离。 好在良玉比较机智,在被撞的时候松开了拽着姜夫人的手,不然恐怕姜夫人也得被反拉了出去。 良玉仰跌在地上,只感觉天昏地转的,四周安静极了,眼前模模糊糊,好像在梦里一样。 慢慢的,她听见了姜夫人的声音,“良玉,良玉,你怎么样? 孩子,你没事吧? 良玉?” 然后好像又听见了李深的声音,“苏良玉,你没事吧? 能起来吗? 苏良玉?” 良玉眨了眨眼睛,想要看看姜夫人,可怎么也看不见,她摇了摇头,慢慢的,好像有些光影了,又等了一会儿,才看见了姜夫人,她抬手,扯了扯姜夫人的衣袖,“姨母,我好像刚刚撞人了。” 刚刚一直叫良玉都没叫应的姜夫人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好不容易见良玉回神了过来,听了这么一句话,心里哭笑不得,“你这傻孩子,你还担心撞什么人啊,你这是把你自己给撞了!” “我把我自己给撞了?” 良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诶,我这手怎么有些痛啊?” 姜夫人赶紧去看,赫然一块儿血迹映在良玉的衣袖上,姜夫人都不敢去碰,“良玉,你流血了,这,这可怎么办好?” 姜夫人急得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将良玉反撞飞的男子说话了,“我送她去医馆,你跟着来。” 说完,男子一把抱起地上的良玉,大步往医馆而去。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李深。 他今日再次过来给芸娘买书,还没到墨香坊,就看见了苏良玉这个女人在耍宝,将周围的人都给逗笑了,连他自己也没忍住笑了一下。 但想着上一次苏良玉说了,两人最好不要再见面,他便立在了原地没有过去,想等苏良玉走了自己再过去,也不再看那个不知好歹的人了。 不料他就走神了一会儿,苏良玉这个傻子一样的女人就直直地撞到了他身上,他都没回过神来,苏良玉就自己反弹了出去,吧唧一下摔在了地上。 李深抱着良玉往医馆走,见良玉不说话,问道:“苏良玉你怎么样,不会是给摔傻了吧?” 痛得不想说话的良玉,闻言瞪了李深一眼,强忍着身上的痛楚道:“李深,你个煞星,碰见你我就没好事儿!” 李深觉得苏良玉这个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她自己撞了上来,然后自己跌倒了,居然要怪他? “苏良玉,你是不是没长脑子啊!你撞了我,你还怪上我来了?” “我撞你,你受伤了吗? 我衣袖遮脸没看路,你也没看路啊? 你不会是故意报复故意撞我的吧,不然你怎么能一下子将我撞出去那么远?” 良玉越说越觉得是李深蓄意谋害,眼神都不一样了。 李深气绝,“苏良玉,你这个女人怕是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吧,什么事情,过了你的脑子都是一股臭味。 我警告你,我这人不仅可以将你撞飞,还能将你扔飞出去,信不信?” 说着,李深双手抛了抛,作势要扔人。 不料,他那个往上抛的动作,碰到了良玉腿上的伤口,良玉当即痛呼出声,“啊!我的腿。 李深,你干什么,啊,我的腿,痛死了。” 李深有些疑惑,“你腿怎么疼了,不是说就手伤到了吗?” “我那时候没反应过来不行啊?” “呵!蠢货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良玉心里那个气啊,“若不是你,我能这样吗?” “苏良玉,你少混淆是非,你这伤,全赖你自己,跟我没关系,要不是看你躺地上喊痛可怜,我都不带搭理你的。” 良玉炸了,“我什么时候躺地上喊痛了,要你可怜? 你这种黑心肠的,撞了别人还不认,迟早遭报应!” 李深也气来了,索性一下子将良玉放了下来,“我黑心肠? 不需要我可怜? 成!你自己去医馆吧,老子还不乐意浪费时间了!” 被一下子放到地上,良玉的腿一用力,就是一阵疼痛袭来,痛得良玉脸煞白煞白,她强忍了下来,不想去求李深那混蛋,自己一瘸一拐的往医馆走去。 李深站在原地,见苏良玉那个死女人居然真的自己走了,真是气到头顶冒烟,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良玉求饶,气得他索性转身离开。 第105章 再见郑石 第105章再见郑石 良玉一瘸一拐地走,腿也疼手也疼,心里早就痛哭流涕了,但她就是个倔强性子,面上愣是强忍着。 走着走着,突然旁边传来了一身呼喊,“苏夫人?” 良玉偏头去看,竟然是小天的哥哥,郑石。 良玉有些欣喜,“郑石,你怎么来县里了啊?” 郑石本来只是试探性地叫了一句,不想还真是,“我来县里办些事,苏夫人你怎么这幅样子?” 郑石一提,刚刚被转移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疼痛上,良玉抖动了两下眉毛,“啊,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成这样了,正打算去医馆呢!现在我不住镇子上了,住县里的文兴街,街口第一家院子就是,有空带小天来玩,我这便不和你多聊了。” 说完,一瘸一拐地又要往前走,实在是太tm的痛了。 郑石在后面见良玉奇怪的走姿嘴角抽动了一下,带上了笑意,走上前去,对良玉说道:“苏夫人,你这样还要走很久的,姿势也不雅,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背你过去吧!” 良玉正在心里将自己比作上了陆地的美人鱼,每走一步都是疼痛,听了郑石的提议,心里是真想让郑石背她去,好少些疼痛,但又想着郑石的腿,嘴里不由推辞道:“那多麻烦你,还是不要了吧,我这也挺重的。” 郑石将自己身上的背篓解下来放在一边,直接蹲在了良玉身前,对着良玉说道:“苏夫人上来吧!” 良玉还是推辞:“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郑石看了良玉一眼,说道:“夫人放心,我这腿可以的,绝不会摔着你!” 良玉见此也不再推辞了,“那,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便伏在了郑石的背上,郑石身子微微一僵,双手虚环住良玉的双腿,便要起身,良玉却叫停了他,“等等,等等,你那背篓怎么办?” “且放在这吧,我待会儿再过来拿就是了。” “别,万一被别人拿走了怎么办,你把它递给我吧,我给你拿着。” 郑石不同意,“夫人的衣袖都被鲜血染红了,如何拿得这背篓,别伤上加伤了。” “我伤的左手,用右手拿就是。 快点,把背篓递给我。” 在良玉的坚持和催促下,郑石只得将背篓递给她,好在背篓很轻,不会碍着什么。 郑石背着良玉很快就到了医馆,在大夫的帮助下,轻轻给良玉放在了医馆里的榻上,便退到了一边,看着大夫给良玉看伤。 大夫也很懵,这年代女子珍贵的很,怎么这位姑娘伤成了这个样子,遂问郑石道:“小伙子,这姑娘怎么伤的啊?” 郑石:“摔的。” “摔的? 我瞧着不像啊,倒像是被人推的。” 这郑石也不知道了,看着良玉,问道:“苏夫人,你是被人推的?” 良玉不好意思给人说是自己撞到人然后被反撞了出去,便说:“是被人撞了一下,然后就不小心摔了。” 大夫点头,“这就对了,姑娘你先躺着,小伙子你去打一盆水来,给这姑娘伤口擦洗一下,我去配药。” 郑石应下,去了药铺后院打水,很快,郑石便打了水过来,对着良玉不好意思地说道:“苏夫人,我,我给你擦拭一下伤口。” 良玉挺尴尬的,“额,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不劳烦你了。” 郑石见良玉拒绝,便立刻放了手,“那我将棉巾和水放在这凳子上面,夫人便自己来吧,我去看看大夫药配的如何了。” “好。” 郑石走后,良玉自己半起身,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给自己受伤的手和腿上的伤口擦拭,疼得不要不要的,好不容易将血迹擦洗掉了,出了一身的汗。 等待大夫配药的时间,姜夫人赶来了,一见到良玉,就问:“良玉,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啊?” 良玉赶紧安慰,“没什么大事,姨母。 就是手和腿擦伤了,等会儿大夫给上些药就好了。” 偏偏这时候大夫配好药过来了,“还没什么事呢? 再严重一点,你这手肘和膝盖得掉一块儿肉下来!我从医这么多年,伤成这样的女子你是第一个。” 大夫的这话,可把姜夫人给吓坏了,“大夫,我家这孩子伤得这样严重,你快给她治啊!” 大夫看了姜夫人那一脸焦急,也觉得自己说过头了,“额,不是说了是差点吗,就是还没有那么严重,你往后退退,我给她上药。” 姜夫人赶紧给大夫让道,然而等大夫揭开良玉盖在伤口上的棉巾时,姜夫人还是吓哭了,“这怎么伤成了这样啊,伤口这么大,该多疼啊!” 良玉见不得人哭,尤其见不得对自己好的人哭,本来上药痛得不行的良玉,一下子觉得伤口都没那么痛了,一心只想安慰姜夫人,“姨母,你快别哭了,这伤口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那么痛的,真的,不信你就问大夫。” 说完,良玉赶紧给大夫使眼色,大夫真的是服了这个姑娘了,刚刚还痛得直抽气,现在又说不疼了。 但姜夫人哭的她也头痛,只能附和良玉,“对,你看她自己都说不疼了,这位夫人你就别担心了。” 良玉说不疼,姜夫人只心疼,当她没看见她那煞白的脸呢,真不疼,大夫上药的时候她腿怎么一抖一抖的? 当大夫说让她别担心的时候,心疼得不行的她脱口而出:“不是你家姑娘,你当然不心疼了。” 大夫简直被气笑了,正要反驳,又听见了姜夫人道歉的声音,“对不起,大夫,我太心急了,以致于言语无状冒犯了您,实在是抱歉了。” 原来姜夫人说完了那段话,就反应过来自己无礼了。 大夫心口一滞,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人家是个女子,也道歉了,他能怎么办? “好了,我也理解你的心态,你家姑娘这伤得确实是有些重了。” 姜夫人再次道歉:“真是对不起了,大夫。” 大夫给良玉上好药后,嘱咐道:“病人伤口不要见水,这几日不要走动了,最好卧床休息,免得影响伤口愈合。” 说完,拿出两罐药递给姜夫人,“高的这一罐药是用于破皮的伤口,你给这姑娘每日在伤口上撒一次,再用干净的棉巾将伤口包起来;矮的这一罐药,用于淤伤,估计这姑娘身上还有一些淤青,你拿回去给她每日涂抹两次;还有,等这姑娘伤口结痂后恐会留下伤疤,到时候你再来我这拿秘制的祛疤膏,可以褪掉伤疤。” 姜夫人连连点头,“诶,好,麻烦大夫了,这是诊金,真是谢谢了。” 第106章 折返回来的李深 第106章折返回来的李深 大夫接过诊金,摆了摆手,对着旁边一直站着没说话的郑石道:“成,小伙子,你接着背上这姑娘回家去吧!” 姜夫人这才注意到郑石,仔细看了一眼,这不是前面良玉撞到的那个男子啊! 姜夫人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良玉,问道:“良玉,这位是?” “姨母,这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来医馆的路上,那人将我一个人丢下了,我正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呢,就碰见了我的这个朋友,他见我行动不便,便送了来医馆。” 对姜夫人说完后,良玉又对着郑石介绍姜夫人,“郑石,这是我姨母,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姜夫人也在一旁符合,“是啊,真是太谢谢你了,小伙子。” 郑石的脸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冰冷,“客气了,苏夫人帮过我,我帮回来是应该。” 说完,他又对着姜夫人和良玉二人点了点头,“两位夫人在此稍等一会儿,我去雇一顶轿子来。” 姜夫人和良玉二人还没来及说话,郑石的身影已经到了医馆之外。 姜夫人一笑,“这小伙子不错!” 大夫一直以为郑石和良玉是一对儿,不曾想到竟是自己看错了,在一旁嘀咕道:“真是奇怪了!” 良玉和姜夫人便等在了医馆里,然而,没有等到雇轿子去了的郑石回来,却等到了另外一个人到来。 这个人是谁呢? 没错!正是抛下良玉的李深又折返回来了。 李深确实是走了的,而且都已经走回到衙门口了,偏偏却没有进去,而是又追了上来。 李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咋回事儿,可脑子里就一直是苏良玉那个女人一瘸一拐的身影。 折返回来的李深,快步走了一路,都没见到良玉人,往医馆一瞧,嘴巴又忍不住想要说上两句了,“哟!你这腿还挺快的嘛!装的一瘸一拐的,这么会儿功夫,连药都上好了。” 良玉看了李深一眼,知道李深这王八蛋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的性子,索性不搭理他,只看着姜夫人,就当没李深这个人的存在。 然而,姜夫人却不能忍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说好送良玉来医馆,结果半路将人丢下了,我们也没找你麻烦,你还不依不饶起来,特地来说这些冷嘲热讽的话!” 李深懒洋洋地道:“大婶,你搞清楚,她自己撞的我,按理说我是受害者,因着她受伤了,难道我还要向她赔偿道歉不成,你这可是讹诈啊!” 姜夫人闻言,只觉得这男子好生心胸狭窄,“我们什么时候要讹诈你了,我只是说你出尔反尔,而且你一个大男人,对着受伤了的女子这般言语刻薄,可真是好气度啊!” 李深听姜夫人影射自己小肚鸡肠,也不恼,嗤笑一声说道:“我对什么人就做什么事,你觉得我小肚鸡肠了,那说明你旁边的人也不怎么好……” 姜夫人气到了,她往日里接触到的人,不管男女老少,皆是知礼守节之人,对她都是礼遇有加,像李深这样浑的,还真没接触过。 “你……你这男子,真是好生……好生……” 好生什么? 姜夫人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素来没有与人争端过,心里气愤,此时却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李深了。 见姜夫人半天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来,李深笑了起来,说道:“多谢夫人,我自然是好生的,以后肯定儿女双全。” 说这话时,李深心里想的正是芸娘,他说了娶芸娘,芸娘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他的孩子。 姜夫人气得上头了,良玉一见,赶紧拉住了姜夫人,说道:“姨母,你别理他,这人最是不讲道理,你与他说不通的,别坏了你的心情,你只当这医馆没他这个人,无视了就是。” 姜夫人还在愤愤不平,“良玉,这男子简直是太无礼了,我活了大半辈子没遇见过这种人!” “姨母,人不讲理天下无敌,这种泼皮无赖,还是不要放在心上了!不然,可不就是在自找罪受么!” 姜夫人觉得良玉所说甚为有礼,平了平气,“良玉你说的对,我们不与这种人计较,无视他就是!” 姜夫人与良玉这厢对话,声音不大却也不小,不说李深听了全部,就是一旁的大夫也听了个全程。 这李深能忍吗? 肯定不能! 听着良玉嘴巴里蹦出的“不讲道理”、“泼皮无赖”,李深的脸色一寸一寸的黑了下来。 李深慢慢走近,“苏良玉,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被威胁了,良玉并不在乎,嘴上却不也不再说李深的事情了,而是引着李母说些其他的,“姨母,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咱说说其他的。 比如,刚刚那个掌柜的,为什么见了你就态度那么好了呢?” 姜夫人先是瞪了走近的李深一眼,像是在警告什么,随后才回答了良玉的问题,“这啊,我就是占了你叔父的光。 你且想想,刚刚那家店做的是什么人的生意,再想想你叔父是做什么的就知道了!” 良玉不傻,姜夫人这一提点,她就想通了前后关系,“原来是这样啊,可不如此嘛!看来,下一次那掌柜的见到我也不会再轻视我了,回家,我可得好好谢谢叔父。” “别,你可别,你叔父是个迂腐的,他知道了,怕是要说我们的。” “好吧,那就听姨母你的,不告诉叔父了。” 两人说说笑笑,真正的忽视了李深这个人的存在。 被忽视的李深十分不满,想要转身离去,却又觉得自己这样离去太没面子了。 李深进退不决时,雇轿子的郑石回来了。 回来的郑石也完完全全地将李深给忽视了,一进门,他就对着良玉说道:“苏夫人,轿子来了,我背你出去吧!” 良玉和姜夫人在郑石进门时就停止了交谈,听了郑石的询问后,良玉很快地答应了,“诶,好,麻烦你了。” 见良玉答应了下来,郑石蹲在了良玉身前,姜夫人扶着良玉慢慢地移到郑石的背上,郑石正欲起身,一直被忽视的李深动作了。 第107章 这姑娘可真是倒霉啊 第107章这姑娘可真是倒霉啊 只见他一下子过来将良玉给拽离了郑石,随之而来的,先是良玉的痛呼声,再是姜夫人的惊叫阻止声。 “啊!痛痛痛,你快松开!” ——这是良玉 “干什么你? 快松开良玉!” ——这是姜夫人 姜夫人嘴上说着,手也随着良玉移动,不让良玉因着突然的拉扯而再次摔倒。 本来旁观的大夫一直在津津有味地喝着茶,乐呵呵地看着今天这出戏儿会怎么发展,李深整这一下,大夫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也赶紧起身去阻止。 “诶诶诶,李捕头你快松手,这姑娘身上的伤还挺严重的,我刚刚给上了药,你别给人姑娘的伤口又给整裂开了。” 李深听了大夫的话,松开了良玉,皱着眉头看着良玉道:“你真伤得很严重?” 李深那一拽,正好捏住了良玉手上的伤口,偏移的时候,良玉的腿因着痛没能跟上来,她听到了“咔”的一声骨头响,她觉着自己的脚可能伤到骨头了。 万幸的是,李深放手的时候没有一下子放开,而是顺着姜夫人的搀扶方向放,良玉借着姜夫人的力才慢慢躺在了床上。 到了床上后,良玉清晰地感知到了来自腿上和手上的疼痛,泪珠子开始在眼睛里打转,再听了李深那话,心里的怒气压不住了,不由开始责骂起罪魁祸首李深。 “李深你tm有病吧,我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让你一次次找我不痛快?” 骂人的话里带着哭腔,声音里带出来的感情却是咬牙切齿般的深恶痛绝。 李深眉头皱的更深了,转过头问大夫:“胡大夫,她的伤很严重?” 大夫实话实说:“手脚好几处擦掉了一块儿皮肉,另有淤伤不计,会留疤。 这在男人身上算不得什么,在这娇娇弱弱的姑娘身上,可就是天大的痛楚了,我从医这么多年,伤成这样的女子,她是第一个。” 大夫说完以后,开始转身去给良玉看伤口,“姑娘,刚刚那个伤口碰到了?” 良玉哭丧着一张脸,抬起被拽的手,看见从棉布隐隐透出的红色血迹说道:“手上的伤口好像裂开了,还有我的腿,刚刚骨头响了一下,好像骨折了!” 大夫听了,嘴角一抽,这姑娘可真是倒霉啊!不由心里也同情了良玉一把。 大夫给良玉重新看伤,郑石却和李深对上了。 郑石自李深将良玉从自己背上拽开就一直看着李深,刚开始以为这人只是医馆里的病人,李深的一拽,郑石就猜出来了,这人估计着就是苏夫人的夫君了。 当着苏夫人夫君的面,自己还去背苏夫人,确实是自己僭越了,他都已经做好被苏夫人夫君责打的准备了,良玉责骂李深的那段话,却透露出了其他的意思。 这个人好像并不是苏夫人的夫君,只是一个来找麻烦的,郑石心里的那股子心虚感褪去了后,也发觉了自己前面想法的不可能性,这个女子珍贵的年代,没有人会这样粗暴的对自己的妻子的。 “你是什么人?” 李深打量一直没有说话的郑石,当打量到郑石身上洗得有些泛白的衣服和不自然的那条腿时,眼里闪过了不可察觉的轻蔑。 郑石没有错过李深眼里的轻蔑,却还是不卑不亢,脸上没有表情地回答道:“苏夫人的一个朋友。” “朋友?” 李深慢慢品味了这两个字,突然发难,“我怎么不知道苏良玉有你这号朋友?” 郑石嘴角微微掀起,吐出来的话却有些刺人,“这或许你应该问苏夫人,毕竟是郎君你与苏夫人的事,我却是不知你为何不知了。” 郑石的话外之意,却是在讽刺李深与良玉的关系不如何,还在自以为是的多管闲事。 李深不知听没听懂,倒是没有再抓住这个话再问,转而说了一句警告的话:“男女有别,你且好好琢磨着!若是不自觉,我也不介意帮你醒醒脑子。” 郑石依然波澜不惊,“我与苏夫人如何相处,我们自有自己的想法和待人处事态度,不触犯国法,不失人伦礼节,自然也不烦郎君指教。” 李深笑了,舔了舔自己的牙根子,他拍了拍郑石的肩膀说道:“没想到,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像个女人,这性子确实是有男人的硬气,老子就喜欢你这种硬茬子,不错!” 李深的这一拍,用了好些力气,郑石被拍的身子晃了晃,竭力稳住了身子后,郑石的眼光终于不再那么冰冰冷冷的,好似没有情绪一样,他的眼里染上了一种类似于野兽争斗的情绪,面上挂起了笑容,“过奖,称不上硬茬子,但硬气合该有一些。” 大夫那里,又重新给良玉换了药,换好了药后,才开始看良玉说是骨折了的腿。 隔着长袜摸了摸良玉的脚腕,大夫按着某一处儿询问:“痛不痛?” “有一些些痛。” “那这一处儿呢?” “比前面痛些。” “这一块儿呢?” “痛,大夫快松手。” 大夫心里有了数,“嗯,没骨折,只是扭到了,等会儿我给你正一下骨位,回去静养几日就好了。” “正骨? 是指将骨头掰一下那种吗?” 大夫笑了笑,一只手固定住良玉的小腿,一只手透过脚底握住脚腕,嘴里慢慢解释道:“你这处是轻微的扭伤,正骨也不疼的……” 话说到一半,双手就迅速地动作了一下,良玉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自己的腿骨又响了一声,然后大夫就松开了自己的腿,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 良玉赶紧问:“诶,大夫,这,这就正完骨了?” 大夫点了点头:“好了,你动动腿试试!” 良玉试探着动了动那条腿,真的没有那种酸痛感了,“嘿,真好了,大夫,你太厉害了。” 被夸赞的大夫很是开心,说道:“你这姑娘毛毛躁躁的,下次小心一点,姑娘家的身体娇弱着呢,你看你将自己整成啥样了,我这个大夫都看不过眼了,你还在这嘻嘻哈哈的,真是心大。” 姜夫人赞同大夫的话,“可不是,一点都不心疼自己。” 大夫听了姜夫人的话,笑呵呵地对着良玉取笑:“这样的姑娘好啊,以后的夫君可享福了。” 说完,大夫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在另一旁的李深和郑石一眼。 第108章 毕竟苏良玉以前是他媳妇 第108章毕竟苏良玉以前是他媳妇 被大夫看了的郑石,更加注意的是大夫嘴里喊得“姑娘”二字,不由往良玉那处看去,才发现,这苏夫人不是苏夫人了,再没有盘着已嫁的发髻,而是换了姑娘的发式。 郑石心里闪了闪,竟然觉得自己这看过去的一眼有些失礼孟浪了,仓促收回眼神,耳根却泛起了一片嫣红。 被大夫看了的李深,心里则是涌现出了一片茫然无措,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 和苏良玉在这耗些什么? 不是要给芸娘买书的吗? 李深被自己心里的疑问给问倒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待在这里,也不应该待在这里,索性就直接往外走去,走到药馆外,他一眼就看到了一定轿子候在门前,前进的脚步一下子刹住了。 想到刚刚里面那个瘦弱的男人背苏良玉的情景,他心里就特别不舒服,好像被别人动了自己的东西一样。 虽然他明确地知道,他和苏良玉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但这样的场景出现在他面前,他表示忍不了,毕竟苏良玉以前是他媳妇。 念及自己这一走,苏良玉又得被那个瘦弱的男人占便宜,李深又重新回去了医馆,找着大夫问道:“胡大夫,她这伤都处理好没有?” 大夫对着去而复返的李深颇有深意的一笑,答道:“好了。” 李深没怎么关注大夫,听大夫说好了,便直奔良玉而去,去势汹汹,脸又黑着,一副要打人的样子,除了大夫以外,姜夫人和郑石以及良玉她自己,都感觉李深这是来寻仇来的。 只见郑石挡在了最前面,姜夫人挡在了第二道,良玉自己则是拿起了一旁的一个药杵,准备若是李深动手,自己就给李深的脑袋来一下,让他知道一下,眼冒星星、头冒金花的快乐感觉。 郑石:“这位郎君,男子要有男子的气度,对女子动手,是最为没用的男人。” 李深:“一边去!没你的事儿。” 李深用力一推,郑石就往一旁趔趄了好几步远,然后撞在了一个木凳子旁边,于是郑石便带着凳子一切往后退去,直至最后被案几挡住了去路。 姜夫人这里,李深倒是没动手,而是好声好气地说道:“让一让,大婶。” 姜夫人自然不会让的,警惕地提防着道:“你要做什么,你若是敢对良玉动手,我就去官府告你伤害女子。” “大婶,你都说告我了,我那里还敢动手,让开吧,我和她说句话,你别跟个老母鸡似的护犊子。” 姜夫人还是不让,李深不耐烦了,扬起手提溜着姜夫人给放到了一边去,姜夫人简直要气晕过去,手指着李深直骂:“放肆!好生无礼的狂徒……” 李深没将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放在心里,只直直向着良玉走了过去,到了塌前,对着良玉道:“自个儿就着你的伤处!” 然后便俯下身来一把将良玉给抱了起来,良玉一直防备着李深,见李深凑了过来,便想也没想就拿起药杵往李深头上敲去。 李深本是可以躲过的,但奈何良玉被他抱在了在手上,他若是要躲,便要将良玉给扔开,思及胡大夫说的严重,李深终是让自己挨了这一下。 “砰”的一声响起,李深痛的皱起了眉头,一侧的姜夫人心里直叫好。 李深的心里再次骂起了自己:叫你多管闲事,真是脑子进了水了! 他黑沉着一张脸,抱起良玉就往外走,将良玉放进了外面一直候着的轿子里,就赶紧离开了这个让他脑子不对劲的地方。 被放到了轿子里的良玉,左看看又看看,然后再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药杵,有些不明所以了,“这是整的哪一出儿呢? 怎么像个疯子一样,没头没脑的啊!” 随后赶来的姜夫人和郑石,看着李深远去的背影,有些回过味儿来了,这是为着背人的这一事儿呢。 “苏夫人,如今你归家去,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了,我便告辞了。” 郑石对着轿子里的良玉请辞道。 良玉将手里的药杵递给郑石,说道:“今日多谢你了,我这受着伤便也不邀你家去做客了,还麻烦你替我将这个药杵还给大夫吧。 等过段时间,我养好伤了,请一定带上小天来我家做客,地址方才我也是告知了你的,请一定要来,我也好长时间没见过小天了,甚是思念。” 郑石接过药杵,“多谢苏夫人挂念家弟,过段时间,郑某一定便领着家弟前来拜访。” “好,那我便家去了,你也早些回吧,这县里回到镇里还要好些时辰呢。” 郑石相继向良玉和姜夫人点了点头,说了句“告辞”,便拿着药杵回了药堂,不一会儿便出来往城门方向走了。 因着郑石雇的是一顶双人坐的轿子,姜夫人便也上了去,回家的途中,姜夫人问良玉:“良玉,那个被你打了一下的男人好似你们以前就认识?” “姨母,我忘了告诉你了,他就是与我和离的那一位。” 姜夫人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听到良玉给出确定的回答后,不怎么意外,只是说道:“你选择和离是对的,你的这位前夫君,对待女子粗鲁,行为无礼,嘴上还不饶人,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能长久相处的人。” 良玉听了姜夫人的话,心想,李深,你这得是多糟糕的人啊,连姜夫人这样好涵养的女子,都对你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由此可见,不是自己对李深存了偏见,而是李深做人做事实在是遭人烦了。 心里如此想,嘴上也是如此应和姜夫人,于是良玉二人在回程上,将李深给骂了一个底朝天。 到了文兴街后,良玉想要回自己的院子,却被姜夫人给阻拦了,“你这还受着伤呢,便先住到我那院子里去,你姐姐旁边的房间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只去住便是,如此,你想要个什么,唤我也方便。” 良玉想了想,自己一个人住现在这样确实不方便,便同意了住到姜夫人家中:“那就要麻烦姨母你了。” “你这孩子,尽说客套话!都说了,以后那也是你的家,回自己家客气些什么?” 说着,姜夫人摆出了不开心了的姿势。 良玉赶紧补救,“好好好,不说了,再不说了。” 姜夫人满意了,吩咐抬轿子的劳士直接将轿子抬到了院中。 第109章 李父李母 第109章李父李母 因着要养伤,第二日良玉无法去墨香坊,但约好了也不能失信于人,况且这事于良玉而言还挺重要的,便只能托了姜夫人去那墨香坊走一遭了。 “姨母,你且帮我去走一遭吧!若是那东家同意了我昨天的提议,你便替我与那掌柜的说一声,待我好一些了再去他们店里具体商量此事;若是那东家不同意我昨天的提议,依旧坚持五十两银买我这话稿,你便将我留在他店里的稿子替我拿回来吧,我再想其他办法。” 姜夫人答应了下来,临行前殷殷嘱咐道:“好,那我这便去了,你自个儿在家里好好呆着,需要什么等我回来,茶水和零嘴我给你放在床边的矮柜上面了,你要是饿了渴了伸手就可以拿得到,千万不要下床啊!” 良玉哭笑不得,“姨母,我知晓的,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子了,快别这样操心了。” 姜夫人没好气道:“你比小孩子还要让人操心,小孩子还知道趋利避害呢,你这丫头一点都不顾惜自个儿身子,看看你这一身伤,你娘要是在,保管得哭出来。” “姨母,你就快帮我去墨香坊吧,不要再念叨我了,我以后一定好好顾惜自己,再不受伤了,啊!” 良玉实在是被念叨怕了,自昨天回家后,她就一直被姜夫人念叨,孙夫子下学回家后知晓此事,就又多了一人念叨她,她是真的以后不敢再受伤了。 姜夫人离去后,良玉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这会儿她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便靠着床柱透过房间里支起来的支摘窗看向院子里的那一面紫藤萝。 时而风过,一串串花穗荡起了秋千,阳光高照,鸟雀喜鸣,人间好风景。 良玉静静的看着,慢慢的,连眨眼睛的次数也少了,像是融入了这动静结合的境界里去,她莹白的脸颊上泛着光辉,嘴角上也噙起了一抹舒心的微笑。 现在,她的日子过的如她梦里的一样,有家,有像父母一样的长辈疼爱和回护,累了可以闲下来休息,有兴趣了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可以看见并享受这阳光的温暖和静谧。 看了一会儿,或许是太舒适了,她隐隐有了睡意,便索性躺了下去,侧身将手搭在了一旁的被子上,睡了过去。 睡意朦胧间,她听到了外面远些的地方传来了敲门声,没有理会,接着睡自己的,可那敲门声持续了好久,隐约间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良玉? 良玉你在家吗? 良玉……” 良玉一下子从睡梦里惊醒了,睁开眼睛,仔细听着,这动静似乎是从隔壁自己院子传来的。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下了床,单着一条腿,找了一根木棍,拄着出了房门,将姜夫人的院门打开,她一眼就瞧见了站在自己院门口的李父李母二人。 好些日子没见,这一眼竟似生出了沧海桑田的恍惚,良玉一下子都没能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将心里的感慨掩了去,又将脱口而出的“爹,娘”的称呼,硬生生在嘴边换成了“李伯父,李伯母”。 “李伯父,李伯母,您们怎么寻到这处儿来了?” 李父李母回转身来,见到的是站在隔壁院门前手脚俱是包扎了棉布的良玉,两人都惊了一下,连良玉的称呼都没有注意了,随即,同时问道:“玉娘,你这是怎么搞的? 怎么受伤了?” 良玉心里吐槽,还不是你那个王八蛋儿子,表面上确实微微笑着,“不用担心,只是昨日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事。” 说完,良玉想到自己院子里什么都没准备不好待客,便将姜夫人家的院门推开了好些,对着李父李母道:“李伯父李伯母进来喝杯茶吧。” 邀了李父李母进了院子,将要去泡茶就被李母给拉住了,“快别忙活了,你这且是一身伤呢,坐下来与我们聊聊天就是。” 良玉笑了笑,“没事,我就去拿壶茶来,这大热的天,总不能连个解渴的茶水都没有。” 说完,便要轻推开李母的手,李母却一把按住了她,“做什么这般客气,你与我不过一月不见,便生疏至此了不成?” 李母将良玉按着坐了下来,又道:“要什么茶,桌子上有水,解渴是最好的,你且与我们说说话。” 良玉无法,只得陪着坐了下来,她其实自觉有些无法面对李父李母,虽然李深混蛋,但李父李母待她是极好的,结果她与李深和离,竟是一点都没有与李父李母说明,便再也没有去见过李父李母,确是有些不妥。 良玉期期艾艾地开口道:“李伯父,李伯母,劳您二位来看我,我这实在是对不住您二老……” 良玉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母便出声了:“你这孩子说的啥话!我和你伯父不是不讲理的人家,你和大郎的事我也知晓个大半,此事啊,是我李家对不住你了,大郎做的那些事情更是不对,怪我和你伯父,没能教好他!” 李父也接口道:“玉娘,这事是大郎做得不地道了,我们二人此番来找你,便是想要补偿你一二,这里是你与大郎和离应该得的,且拿着吧!” 李父边说,便从自己带来的一个包裹里递出一个小匣子,良玉却没有接下,而是对着李父李母说道:“伯父伯母很不必如此,我与令郎和离是心甘情愿的,称不上是谁对不住谁,所以这补偿一说是无需的。 另外,我在李家居数月,期间多得伯父伯母帮扶照顾,良玉心里十万分感激,不声不响没有与二老告别便离开,良玉也很是愧对二老。 以后,良玉虽不再是李家媳,但心里还是将李伯父和李伯母当做长辈一样的存在,逢年过节,若是李伯父与李伯母不嫌弃,良玉愿意做个寻常晚辈向二老见礼。” 李母闻言心里难受起来,愈发怨李深胡作非为,好好的媳妇儿不要,硬要去碰墙! 李母拉过良玉的手拍了拍,说道,“玉娘,你是个重感情的好孩子,难得你不记恨,还惦念着我与你伯父,以后,咱就当亲戚处,啊?” 良玉点了点头,一边将匣子重新递过给李父,一边笑道:“好,咱就当亲戚处就是。 只这东西您二老还是收回去,我与令郎和离时便已经说得明白了,您二老也不必为他感到愧疚些什么,二老对我的心意良玉已经领受了,请收回吧。” 第110章 您可以抱我一下吗 第110章您可以抱我一下吗 推辞来推辞去,良玉终究是没有收下那匣子,“伯父伯母,我知道你们是真心对我好,但我现在也确实不需要什么补偿。 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心我了,我挺好的。 因缘巧合之下我找到了我的亲人,现在这所院子正是我姨母家的,你们刚刚敲门的那一个小宅子才是我的,因着我受伤不方便,便暂时搬到了姨母家住着。” 李母略感惊奇,“姨母?” 良玉点了点头:“是呢,正是姨母,世事都有它的打算,与令郎和离后,我却又找到了亲人,可见,这看似不好的事情其实都是有安排的。” 李母也为这世事的发展所感怀,长叹了一口气,“这就好,看着你找到了亲人,有了依靠,过的开心,我这心才能不那么愧疚。” 良玉替李父李母续上杯子里的水,“伯母放心,我过得很好,万万不必为我担忧。 今日伯父与伯母二人来探望良玉,良玉感激不尽,还请留下来,与我姨母见个面,吃顿便饭再走。” 李父李母俱是推辞,只见李母握住了良玉的手,露出了今天来的第一个笑容,“不了,玉娘,没能留住你做我李家的媳妇,是我李家的遗憾,今日本意是来看看你,顺便送还一些你应该得到的东西,奈何你是个硬气的姑娘,我们也强求不得。 你这还受着伤,我们便也不多打扰了,你还是要安心养伤才是,姑娘家要懂得心疼自己,不要太过苛待了自己。” 话至最后,李母语待更咽。 交代完了后,李母李父便要走,良玉再三挽留,也是推拒了。 李母行至门边,又转过了头来,半是叹息半是遗憾地对着良玉说道:“玉娘。 我啊,是真喜欢你这个孩子,奈何我没将自己儿子教导好,终究是亏待了你。 现在想来,他也确实配不上你这么好的姑娘,如今,我也不管他了,只让他作去,终有一日,他要后悔!只是,你这么好的姑娘,我真是舍不得啊!” 李母这一段话说的真情实意,良玉在桃花镇陪她度过的那段日子,真的是她这几年来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了,只可惜,以后,再不会有了,想到这些,心里的难过探出了头来…… 良玉也被李母这一句话给戳中了内心,与李母相处,初时她的确是带着讨好的目的,可那些日子的相互陪伴,那些日子的欢乐,却做不得假,她也是真正的投入了感情在里面的。 眼眶微红,良玉突然叫住了李母,“伯母,等一下。” 李母停在原地,“怎么了?” “您可以抱我一下吗?” 李母沉默,却用实际行动做了回答,她展开双臂,给了良玉大大的一个拥抱,说道:“孩子,以后要过得自在些,给别人为你付出的机会,不要总是去迎合别人的喜好,这样太累,你是一个姑娘,姑娘家有任性的权利。” 良玉不知怎么,明明心里很开心,眼泪却掉了下来,“伯母,谢谢你,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真的。” 看到一旁一直注视着二人的李父,良玉又加了一句,“伯父,你也很好,在桃花镇的时候,蒙您二位照顾,我过得很开心,以后,我会去看你们的。” 李父点了点头,“孩子,注意你的伤,我和你伯母便走了,有空的时候,便回桃花镇来看看。” 送走李父李母,良玉在门边久久没有回去,直到一直着力的那条腿有些不舒服了,她才关上院门,拄着棍回到了姜夫人给她准备的房间。 李父李母的到来,出乎良玉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她一直知道,李父李母是很不错的人,也是因着这点,她当初才有的想要跟李深凑合过的想法,只后来,李深另有了心思,她才放下了那个念头。 在李家的时间,除了最初的不安,其实可以说过得充实,李母与她的合拍,李母对她的教导,李母对她的爱护,她都记得。 以及李父,虽然很少说话,却一直纵容她和李母胡闹,就算糟蹋了他最喜欢的茶,也只是嘟囔几句,自个儿躲到书房里心疼,都没有大声对她和李母说过话…… 短短数月,回想起来,却有很多值得记忆下来的事情。 良玉自己也隐隐察觉,如今的自己明显与前世的自己有了很大的变化,以前,她除了工作以外是不怎么与其他人接触交流的,性格偏孤僻,现在倒是在交际方面有了些自信了。 而这些改变,与她在桃花镇时,李母对她的教导和帮助分离不开。 在李家主屋时,不管她想做什么,李母都是支持她和帮助她,还时而夸奖她,从来没有给她下过脸色,更从来没有凶过她。 李母对她而言,不只是一个长辈,更是好友,也是老师,良玉对李母的感情也是如此,既尊敬又亲近。 与李母相处时的这种感觉是与姜夫人完全不同的。 相对而言,面对李母时,良玉才是更加真实的自己,而姜夫人,则完全是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形象,良玉在姜夫人面前一直维持的是一个孩子和后辈的形象。 说的实在一些,那就是在李母面前,良玉更感到自在,而姜夫人那份浓浓的爱护之意,在给良玉带来温暖的同时,也带给了良玉一定的压力。 比如说,姜夫人经常会对着良玉说一些良玉这具身体的母亲的事情,会对着良玉说一些她很像原身母亲之类的事情…… 良玉很清楚,姜夫人对自己的好,得有一大半是因着自己的这具躯体而拥有的,不是不好,相反她很喜欢这种被全然宠着的感觉,所以,她也会刻意地去让自己与姜夫人心中的那个形象靠拢。 但是,她其实还是在姜夫人面前隐藏了许多的,她内心里甚至有些害怕,怕自己哪一天就被姜夫人发现,自己不是原来的那个苏良玉。 那时,姜夫人和孙夫子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还会这样宠着自己吗? 又或者是对自己厌恶万分呢? 第111章 匣子 第111章匣子 想着这些,良玉再不复刚刚的惬意,也再欣赏不出院子里的美景,她甚至有些慌乱了。 从姜夫人给她准备的零嘴盘子里拿了一颗蜜饯塞进嘴里,立刻分泌出酸酸甜甜的味道,被这酸甜的味道一刺激,良玉稍稍好了些。 嘴里的还没吃完,马上又从盘子里拿了两颗塞进嘴里,三颗味道叠加在一起,嘴里的味道一下子冲到了头顶,良玉被塞得鼓鼓囊囊嘴慢慢地动着,良久,三颗蜜饯被吃完了,她平复了好些…… 姜夫人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条猪腿,进了院子,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去看了良玉,“良玉,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良玉抬起头,“姨母回来啦!给我买了些什么呢? 我瞧瞧,猪腿?” 姜夫人拿起手里的猪蹄晃了晃,“对啊,我听人说了,以形补形,你刚好腿伤了,就得吃这个,等会儿做饭的劳士来了,我让他给你炖上,午食时你多吃些。” 良玉眼里染上笑意,“姨母,你这是那里听来的呢? 而且,你买了这么大一个,要是全给炖了,我们三个人一天都吃不玩,猪蹄炖着吃可饱人了。” 这事,姜夫人还真不知道,她这也是第一次自己买猪蹄,姜夫人有些疑惑地问道:“多了?” 良玉点点头,“多了,而且这热天也不能吃太多炖猪蹄,不然容易补过了,就会闹肚子。” 说完,见姜夫人为难了,良玉又赶紧说道:“不过,我们可以换一种方法吃,那样就不会有闹肚子的问题了,而且口感比炖猪蹄更好。” 姜夫人摇了摇头,“不行,人说了,只有炖着吃才有以形补形这个功效,别的做法不行的。” 良玉哭笑不得,姜夫人还真是对“以形补形”这个说法信得执着啊,“那给我炖一小碗就行,其他的,便用我的那个法子来做,可香可好吃了。” “那好吧!你跟我说说你那个法子怎么做,等会儿劳士来了,我转告与他。” “好嘞,我那个法子做出来的称作‘卤猪蹄’,卤猪蹄的重点便是那卤水,卤水做好了,这道菜便成功了八分,而一道卤水的制作,需要十至二十几样香料……” 姜夫人听得头晕,连忙叫停,“等等,良玉你说这么多,我这记不住,你等我去拿笔墨来,我好记下来。” 良玉笑出了声,“扑哧!姨母,我就是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不用记的,这些香料我院子里都有,等会儿你去拿过来就好了。” 姜夫人听了才放下心来,“那你说吧,这做个饭还怪讲究的。” 良玉接着跟姜夫人介绍卤猪蹄的做法,将待会儿需要劳士做的事情都一一交代清楚了,姜夫人记下来后,起身道:“我这还真期待你所说的这个卤猪蹄做出来是个什么味道,现在我就去你院子里将香料拿来,先把这卤水按你的说法给熬着。” 良玉点了点头,将自己院子的钥匙递给了姜夫人,“保管你吃着好吃,吃完了还想着它!那香料就放在厨房的壁柜最上方的一个小抽屉里,姨母你去拿吧。” 姜夫人拿着钥匙就去了良玉的院子,打开院门,却发现良玉的内院里有一个被摔掉了的一角的木匣子,姜夫人颇感疑惑,走了过去将匣子捡起,却在匣子露出来的那一角里看到了里面装的是银票。 姜夫人拿着匣子快步进了厨房,找到了良玉说的那一包香料,拿着匣子和香料一起回了自己院子,进了院子后,依旧是直奔良玉那处。 良玉看姜夫人脚步匆匆,像是有什么事情一样,忙问道:“姨母,你这么急匆匆的是做什么?” 姜夫人一边将匣子递给良玉,一边说道:“良玉,我刚刚在你院子里看见了这个匣子,像是被人从你院门外扔进去的,你且看看。” 良玉不明所以,接过匣子:“从我院外扔进去的? 什么东西啊?” 拿到眼前一看,先是有些眼熟,再打开看到里面的银票,良玉立刻便明白了,这定是李父李母放进去的。 良玉将匣子里的银票拿出来看了一下,不多不少,正是五百两。 银票下面还压着一张纸,良玉将纸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玉娘: 予你些许补偿,你不收,我们也不坚持。 只这五百两,是我李家当初的聘礼,即便和离,也无退回之规矩,你且收着,我们才能安心。 望好! 姜夫人见良玉迟迟不语,问道:“怎么了,良玉?” 良玉回过神来,“没事,姨母,我知道这匣子是谁放进我院子里的了。” 姜夫人疑惑道:“是谁?” “是我以前的婆家父母,我与那人是在县里和离的,婆家父母住在镇上,所以便全然没有跟他们商量就办了,如今他们知晓了,今日上午寻了过来,说是想要给我一些补偿,我拒绝了,不想他们直接扔进了我院子里。” 姜夫人点了点头,“既然知道是何人,那便不用担心了,你这婆家父母倒是不错。” 良玉将银票和信纸重新装进匣子里,说道“嗯,那两位长辈都是极好的人,我在镇上住时,两位长辈便对我照顾有加,待我如同自家晚辈一样。” 姜夫人看出良玉对李父李母的不舍,便建议道:“既如此,再过七八日,便是暑气节了,到时候你且备上一份晚辈予长辈的礼给你以前的婆家父母送去,往后便当做是普通长辈来孝敬。” “暑气节是什么?” 良玉将匣子合好,放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暑气节是正式步入热季的一个标志,在暑气节的前两日,官府会开始售冰,大家都会到官府去买冰放家里屯着以度过热季,而这冰正是暑气节人情往来必送的礼品。 冰一小罐、糕点一包再加上一株消暑草,这三样,是暑气节礼品里必备的,此外,你还可随着自己的心意增添一些东西。 比如:送男性长辈,可以增添好茶一罐或者好酒一壶;送女性长辈,可以增添团扇一把或者当前热卖的水果一篮……” 良玉边听边点头,认真的学习着这个世界的人际世情…… 第112章 姜夫人烧火 第112章姜夫人烧火 说完这些,姜夫人就拿着香料去了厨房。 姜夫人是从未下过厨的人,照着良玉的嘱咐将这些香料用纱布捆好放入锅中,再放入一些姜块和葱段之类的作料,倒入一汤勺划开的白糖水和半汤勺酱油,撒上两匙食盐,最后往锅中倒入水,水位为锅的四分之三。 然而到了生火这一阶段,姜夫人就不行了。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的,可比划了半天,她连火都没点着,反造就了一屋的烟。 被呛得不行的姜夫人快步出来厨房,来到良玉面前,不好意思地问道,“良玉,那个,火怎么生啊?” 良玉看着头发散乱略显狼狈的姜夫人目瞪口呆,可算是想起了这个时代女性不做饭的这一事情,“姨母,要不,你还是等劳士来了让劳士熬这卤汁吧,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咱中午多等一会儿就行的。” 姜夫人被烧火激起了好胜心,今天还偏就要学会了不可,听了良玉的建议,她说道:“不用,你教教我,我能学会的,不就是生个火吗,有什么学不好的!” 良玉便口头教了一遍姜夫人生活,可在屋里等了一会儿,只见烟都从厨房飘到院子里了,良玉坐不住了,依然拄着棍出了房门。 到了厨房,一掀开门帘,里面都是烟,看人都有些模糊了,良玉赶紧叫停,“姨母,快别烧了,赶紧出来透口气,这烟多熏人啊!” 姜夫人应声出来,便走便咳着,眼角有着被烟熏出来的泪水,“良玉,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不让你下床吗?” 良玉一边掏出帕子给姜夫人擦拭眼角,一边说道:“姨母,我没事,扭了的那条腿没使力呢!倒是您,熏成这个样子了,还在厨房呆着!” “这个生火真是麻烦,明明我都点着了,一放进那灶膛就像是见了鬼似的莫名其妙的自己熄了,还特别多的烟……” 听着姜夫人的抱怨,良玉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来,甚至越想越觉的好笑,直笑得姜夫人恼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姨母,你,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快帮我看看去,不准笑了!” 等良玉笑完,烟也散得差不多了,她拄着棍慢慢走进去,姜夫人则跟在身后虚扶着,以防良玉摔倒。 到了灶台后,良玉低头一看,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她就知道,姜夫人一定是在灶膛里塞满了木材。 由于她无法蹲下去,便只能对着姜夫人说,让姜夫人去做,“姨母,你这是木材和引火材塞的太多了,灶膛里没有空气流通,是觉得点不着火的。 你将灶膛里清空,只留几块木材就好,将它们交错架起来,再点燃一小把引火材丢进灶膛,火就上来了。” 姜夫人似信非信,照着良玉说的那样去做,火还真的点燃了起来,姜夫人简直太高兴了,“火燃了,我学会生火了,良玉,你看!” 良玉在一旁也随着姜夫人高兴,“对,姨母你真厉害!” 过了那阵兴奋劲后,姜夫人催良玉回房休息,“好了,我已经会了,良玉你快回去歇着吧。” “好,姨母,将锅里的卤水旺火烧开后,你架上材让它自己慢慢燃就行了,不必时时守着,你的头发乱了,也去整理一下吧!” “知道了,你快回房吧,大夫都说了要卧床休息,你却逞强,来,我送你回去。” 姜夫人边说边扶着良玉往休息的房间走去。 做饭的劳士来时,姜夫人的卤汁也熬好了,满院飘香。 见劳士来了,她第一个就要求劳士做这一道卤猪蹄,将做法转告给了劳士后,劳士很快就动起了手来,姜夫人则继第一次烧了火后,又第一次守在厨房当了监工,时不时还提醒劳士良玉说的话。 终于,卤猪蹄给做好了,姜夫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口,但无奈做饭的劳士还在,她只得强忍着,保持自己一贯的优雅,可不能让外人瞧见了姜师娘是个贪吃的,那时可就丢人了。 为了不让自己做出失礼的行为,姜夫人离开了厨房,可脑子里总想着吃,便只能去了良玉房里,两人说说话,等劳士离开。 说是找良玉聊天,可一开口,姜夫人就离不开这卤猪蹄,“良玉,这卤猪蹄简直是太香了,而且这股香味非常奇异,吃起来的口感是怎样的?” 良玉知道姜夫人是被卤水的味道将馋虫给勾起了,却使坏地不告诉她具体的口感,而是抽象的说一些形容词来引诱姜夫人,“口感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说不出来的好吃,好吃到恨不得将舌头都吞下去的那种好吃,等会儿你尝尝就是了。” 良玉说完这一大段话后,就盯着姜夫人的喉部瞧,果不其然,在姜夫人很平滑的喉结处隐隐看到了喉结上下滑动,竟是悄悄地咽起了口水。 良玉看破不说破,主要怕姜夫人挂不住面子,又引开话题说:“姨母,你今日替我去那墨香坊,掌柜的如何说?” 姜夫人却没有回话,像是出神了似的,良玉再次提高声音,“姨母?” 姜夫人这才回过了神来,问道:“啊,诶,怎么了,良玉?” 良玉有些无奈,她猜姜夫人刚刚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在想猪蹄儿的事情,“姨母,我是问,您今天替我去墨香坊,掌柜的是如何说的。” 到了此时,姜夫人才大梦初醒地忆起自己忘记跟良玉说这件事情了,“瞧我,竟然给这事忘了,掌柜的说,他们东家同意了你的那个提议,还说如果你要卖的话,他们东家愿意给你提价到一百两,让你考虑考虑。 我跟那掌柜的说了,现在你出了点意外,最迟七日之后便去他店里做最后的决定,掌柜的也答应了。” 良玉听了心里欣喜,那东家愿意提价,便是说明也看好她这话本了,“多谢姨母了,我好些后再去与他们谈就是了。” 姜夫人对于良玉卖话本这事儿不多做置喙,在她看来,这只是良玉的一个消遣罢了,“谢什么,这事你自己有成算就行。” 第113章 卤猪蹄 第113章卤猪蹄 劳士的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好了其他的菜,站在院子里喊道:“姜夫人,饭菜都做好了,我这便走了。” 姜夫人停下与良玉的谈话,从屋里出来站在房门处说道:“好的,你去吧。” 劳士走后,姜夫人再也不愿矜持了,踩着小碎步快速的到了厨房里。 揭开卤猪蹄的那个锅的锅盖,异香扑鼻而来,姜夫人一边拿碗盛一边咽口水。 盛了满满一碗的猪蹄后,姜夫人又揭开另一个小锅,将里面专门给良玉炖的猪脚给盛了出来,不多不少,连汤在内刚好一碗,再盛上两碗米饭,加上两双筷子,一起放在一个托盘上。 姜夫人端着托盘去了良玉房间,将炖的猪蹄首先给良玉放在了床边的矮柜上,递上筷子说道:“良玉,你先吃点这个炖的猪蹄,我再去拿其他菜。” 姜夫人再次到了厨房后,拿起劳士已经给装在了食盒里的几样菜,再带上了一个空饭碗和两个汤碗,很是快速的回到了良玉的房间。 从食盒里将菜拿出来,一共是三个菜,一个干炒鸡肉,一个三鲜汤,还有一个青瓜炒肉。 摆好菜后,姜夫人先是给良玉盛了一碗汤,然后将另外两个菜与卤猪蹄各拨了一些放在饭碗里,给良玉送了过去,招呼良玉道:“多吃些炖着的猪蹄,这些则少食些无碍。” 良玉看着一直让自己多吃些炖猪蹄的姜夫人无奈极了,只得答应下来,“我记下了,姨母你快去吃饭吧,不是早就想尝尝卤猪蹄的味道了吗?” “好,我就去。” 姜夫人坐到桌前,第一筷夹得就是卤猪蹄这道菜,一入口,就有一种甜麻的味道,然后是辣和香,接着嘴里开始生津,忍不住要扒一口饭,咽下去后,嘴里的那种奇特口感让人回味无穷。 姜夫人再抬不起头来,筷子一直伸往卤猪蹄,其他的菜丝毫没有得到她的宠幸,吃到后面,姜夫人不雅的打了一个饱嗝,却还舍不得放下手里的筷子。 良玉怕姜夫人再吃下去要肠胃痛,赶紧阻止她道:“姨母,不能再吃了,再吃要肚子痛得,以后想吃随时都能吃的。” 姜夫人也知自己这是过食了,便也顺着良玉的话放下了筷子,只嘴里还是有些遗憾,“平日里都是不太想吃,逼着自己吃一些,不成想,今日竟会遗憾自己肚子太小,装不下这美味菜肴。” 良玉笑笑,“姨母您也就是第一次吃这卤猪蹄,等吃得几次,怕也要不稀罕了。” 姜夫人盯着桌子上还剩好些的卤猪蹄叹息道:“怎么会? 如果可以,那我可真希望自己能够一次将这道菜给吃腻了,那多好,不像现在,因着肚子装不了,便只能看着它感慨。” 姜夫人的一席话,打破了良玉一直以来对姜夫人的定位,“不成想,姨母竟也是贪嘴的。” 姜夫人见良玉取笑自己,惊觉自己在良玉面前失了长辈的仪态,赶紧端正了身子,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古人有云,食色性也。 这女子好吃与男子好色,本就是天生带来的,我也只是俗世一俗人,自然不能免俗。” 姜夫人一秒从吃货大妈变成了文化人,良玉看的是敬佩不已,十分捧场的给姜夫人鼓掌,“姨母,你的思想太有独特性了,说得可真好。” 姜夫人尴尬一笑,立刻转移话题,“良玉,你快多吃一些炖猪蹄,对你有好处的。” 良玉:……化无言为肚量,大口吃了一块儿卤猪蹄。 姜夫人眼巴巴看着,“多吃些炖的,炖的要有营养些……” 吃完饭后,姜夫人去了厨房,将锅里的卤猪蹄全部盛了出来,竟然还盛了满满八大碗,怪不得良玉说她买多了,一天都吃不完。 可做了这卤猪蹄后,他们一家一天也吃不完啊,姜夫人有些犯难了,这么美味的食物,若是给坏掉后扔掉了,实在是太过浪费,她会不舍得的。 突然,姜夫人想到了一个办法:自己吃不完,可以给街坊邻居们送一些啊,顺便也可以跟这些街坊们提一下良玉和自家的关系。 姜夫人说干就干,从家里找出了好些油纸,每张油纸里包上六块猪蹄,包好后,用草绳一扎,鼓鼓囊囊的带着香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吃食。 姜夫人带着这些吃食一户一户的送去,街邻一旦问起,便说是自家刚过来的侄女儿做的吃食。 姜夫人这样一说,街邻们通常会问,“怎么没见过你那亲戚?” 姜夫人就会引出良玉,说道:“前些日子搬进文兴街的那年轻女子正是我家侄女儿,她买的那院子与我家院子只隔了一道院墙,是邻居呢!” 一轮东西送完,文兴街的住户便都知道了前些日子新搬进来的那个姑娘是孙夫子家的亲戚这事儿。 姜夫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后,很是开心,回到家中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夫君,都给街邻送了吃食了,总不能落下自己夫君吧? 于是,姜夫人又装了一份特别满的卤猪蹄,将细心油纸包好后,便拿起了油纸包往孙夫子在的县学里去了。 到了县学门口,因着县学的守门大爷认识姜夫人,便直接放了姜夫人进去,可不巧的是孙夫子正与学生上课讲学,姜夫人不便打扰,便只能将油纸包放在了孙夫子的休息间里,并附上一张纸条以说明,自己则是又回了院子。 等孙夫子上完课回到休息室,发现自己桌子上多了一个油纸包,又看见了姜夫人的留言后,才知道自己妻子来过了。 孙夫子笑笑,拿起油纸包闻了闻,“嗯,还挺香的。” 却也不吃独食,拿上油纸包去与其他夫子分享,姜夫人也是熟知他这一点,所以这一包的分量还是挺多的。 孙夫子走到各位夫子闲下来最爱去的廊桥处,果然,好几位夫子正在那里闲聊和下棋呢。 孙夫子过去打了招呼,拿出油纸包放在石桌上打开,邀请其他各位夫子品尝,因着都是熟识之人,加上卤猪蹄的气味太香了,没有人拒绝。 只是吃时这些夫子一个个犯了难,为什么呢? 没有筷子啊。 用手抓,实在有辱斯文,何况他们还都是夫子。 第114章 饱汉不知饿汉饥 第114章饱汉不知饿汉饥 五日后这一天,良玉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擦破皮的地方都已经结了痂,扭到的腿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了,她与姜夫人一大早便在厨房里忙活。 忙活什么呢? 忙活着卤猪蹄! 这一次卤猪蹄却不是良玉和姜夫人自己想吃了,而是因着孙夫子。 原来,姜夫人那日送去给孙夫子的卤猪蹄在县学的夫子中出了名儿了,有幸吃过这猪蹄的夫子将这猪蹄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没吃过的听了这描述也忍不住想要尝尝。 开始时,那些夫子以为这是在县城哪家店里买的,纷纷追问孙夫子店名,在众多夫子的追问下,孙夫子无奈只得告诉是自己做的。 知道是孙夫子家里的妻子和侄女儿做的后,其他夫子倒不好意思了,总不能让人家家里的妻子和侄女儿做给自己这陌生人吃吧,买也更不可能了,孙夫子又不缺这一两个花用,怎么会舍得劳累妻子呢? 于是,这一下子大家都蔫了,简直是折磨啊,明明有美食,却得不到,实在太痛苦了。 孙夫子在县学里这几日都觉得奇怪,不明白为什么其他夫子总是幽怨地看着他,还时不时询问家里可有给他带了吃食,甚至还有一个夫子莫名其妙对他说:“孙夫子,我可真羡慕你啊!” 孙夫子反问,“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那夫子却只吧唧了一下嘴巴,不说话了。 得不到的一直在骚动,姜夫人送了卤猪蹄的第四日,孙夫子下学准备回家时,平时与孙夫子关系较好的曾夫子拉住了孙夫子,直言道:“孙夫子,你这简直是太折磨人了啊!” 孙夫子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几日怎么大家都喜欢对他说些奇怪的话呢? “曾夫子,你们这是怎么的了,一个个都莫名奇妙的,细问你们又不说,我最近也没有做什么事啊,怎么一个个都这幅样子?” 曾夫子叹息一声,“我已经四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总是觉得食之无味。” 孙夫子疑惑道:“那你应该去看大夫啊,怎么还与我耗在这儿呢?” 曾夫子看了孙夫子一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问题就出在你这儿了,不找你,我去找大夫也是没有用啊!” 孙夫子更加疑惑了,“问题怎么出在我这儿呢?” 曾夫子闭了闭眼,也不去看孙夫子,只盯着自己的手瞧,“还不是你那天请我们吃了你妻子送来的吃食!” 孙夫子有些被吓到了,心里想着,莫不是那吃食有问题? 可自己也吃了啊,而且因着味道好,晚上回去他也是吃的那个,也没见自己有什么不对啊! “这,可是那吃食有问题?” 曾夫子斩钉截铁地答道:“有!” 孙夫子赶紧询问,“什么问题?” “太好吃了,吃过一次我就忘不了,可问题是吃了那个,我再吃其他的就没了食欲,心里老想着那道吃食,却偏偏又买不到吃不着,我心里可不难受煎熬吗?” 孙夫子心里既是松了口气,又是觉得曾夫子说话吓人,没好气地瞪了曾夫子一眼,说道:“曾夫子,你说话少歇口气行不行?” 曾夫子期待地看着苏夫子,“行,那吃食?” 孙夫子问道:“其他人也都是这个原因?” 曾夫子点了点头又摇头,孙夫子看不明白,直接道:“什么意思?” “我估摸着大半是这样的,但也不确定。” 孙夫子一边觉得好笑,一边觉得不赞同,“你们一个个的,都是为人师表,怎可为了口腹之欲这般? 而且,有话可直说,一个个做出那副扭捏的样子,还是为了这么一个可笑的原因,岂不让学生笑话?” 曾夫子不怕孙夫子念叨,但孙夫子说的这话,他却忍不住想要说上几句,“孙夫子,这话你就不对了,你是在家天天吃这样的美食,自然不了解我们这些人的痛苦,饱汉不知恶汉饥啊!” 孙夫子反驳,“我也只那天吃了,可不曾天天吃!” 说这话,孙夫子心里有些心虚,他那天晚膳可是吃了个满意才放的筷子,只这些他不会说出来就是了。 曾夫子只想再吃一回那道美味的吃食,听了孙夫子的话,也不跟他犟,“行行行,你孙夫子一贯是我们县学夫子中的榜样,我们这些人都不如你定力好,你看,明天能不能满足一下我们这些人的期盼?” 孙夫子关注点在了前半句话,连道:“可不敢当你此言,县学诸位同仁,俱是优秀有才学之人。” 曾夫子见孙夫子没踩中自己的关键点,忙又重新说了一遍,“诶,其他你怎么说都可以,我主要问你,明天那吃食,能不能安排?” 孙夫子见此还能说什么,只得答应了下来,却也不敢满口就给应承了,万一这吃食要花大时间,明天就要,岂不是难为自己妻子和良玉了,便只含糊说道:“我回家去问问才是。” 曾夫子知道孙夫子从不说空话,有了这句话事情起码成了八分,当下高兴起来,“那真的太好了,孙夫子你,就快快回家吧,别让家里人就等了。” 孙夫子见了曾夫子这幅喜不自胜的样子,觉得不堪直视,赶紧告辞走人,“曾夫子回见,孙某先行一步了。” 曾夫子心愿得偿,还在乐呵呵地笑,“好,回见,孙夫子快快回家。” 孙夫子走了几步,曾夫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身后大声说道:“孙夫子,那啥,注意一下分量啊,咱们县学的夫子可不少呢!” 孙夫子听了曾夫子的话,脚下一个趔趄,这曾夫子什么时候这样不讲文人礼数了? 好歹是县学的夫子,居然如此厚着脸皮,一点都不讲究,这还在县学里面呢,太丢夫子的脸面了,孙夫子深觉有辱斯文,赶紧加速脚步离开,不欲与曾夫子一起丢人。 而曾夫子见孙夫子没有回复自己,则是又加大声音说了一遍,孙夫子还是不理他。 曾夫子做出了一个让孙夫子难以想象的动作,他居然追了上来,孙夫子一见,只能赶紧说道:“知晓了,你离我远点儿!” 被嫌弃了曾夫子,抹了把脸:…… 第115章 话本签契 第115章话本签契 孙夫子回到家一说此事,姜夫人便去问了良玉,良玉自是同意的。 当下就直接写了卤水方子出来,递给姜夫人,说道:“姨母,这是那卤水的香料方子,要去药材铺子和杂货铺两处买,我这里给你分开了,明日你且让劳士买了来就是。” 见良玉就这么将方子给拿了出来,姜夫人忍不住叹息一句,“你这孩子心也忒大了,这样好的吃食方子就这么示之于人前了? 还让劳士去买,你就不怕劳士记住了你这方子,偷了你这方子去?” 良玉嘿嘿一笑,她还真没意识到这个卤猪蹄方子这么重要,搁以前,在网上是一搜一大把,“额,我也没想着这个吃食方子要保密,姨母,那明天还是我们自己去买吧。” “行,你不是说要两处地方才能买齐吗? 你给我一处的方子,你自己去买另一处的。” 说道这里,姜夫人又想起了良玉还受着伤,马上又改了口道:“不行,你这还受着伤呢,要不我与劳士一人半个方子,买了回来后,便立刻销毁方子,最好你再在里面掺和些其他的东西,保险一些。” 良玉哭笑不得,“姨母,一个吃食方子而已,哪里需要这样防备,劳士便算了,姨母你,这个方子送与你,我也是万分乐意的。 而且我的伤都好了,明天我还打算去找墨香坊的掌柜谈话本呢,不信你看,我都能跳了。” 说完,良玉站起来给姜夫人蹦跳了一下,姜夫人赶紧阻止,“行了行了,你怕是还没有被摔怕呢?” “姨母,这方子你且拿去吧,不算什么要紧的,一道吃食而已。” 因着良玉的不在乎,姜夫人便收了方子,却也没交给劳士去买,而是一大清早便和孙夫子两人出去买了回来。 良玉起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姜夫人和孙夫子在厨房忙,良玉赶紧过去接手,让孙夫子去了县学。 忙碌了一个早上,卤猪蹄终于热乎乎的出锅了。 姜夫人是个大方的性子,裁了十几张大大的油纸,给县学里的每一位夫子都准备了一大包卤猪蹄,包装好后,竟是一个篮子都放不下。 姜夫人一个人去送的话,怕是要走上两趟。 良玉见了便主动说自己也跟着一起去送,“姨母,我和你一起去吧,送完后,我正好折返去那个墨香坊和掌柜的谈谈怎么个合作规则。” 姜夫人见良玉早上行动自如,当即答应下来,“好,顺便也去医馆走一趟,拿些祛疤的药回来。” 姜夫人将这些包好的卤猪蹄装了两个篮子,一个篮子装的很是满当,另一个篮子则是只装了个半满,又在两个篮子上各遮了一块布,这才锁好门,领着良玉往县学里走。 良玉从来没有去过县学,一路走来,却是很朴素,没有什么很抢眼的地方,甚至没有姜夫人家的院子漂亮,与良玉想象中的处处是美景完全不同。 不过,县学朴素归朴素,却是十分的干净整洁,除了朗朗的读书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自有一股书香气在。 跟着姜夫人走到孙夫子的休息室,孙夫子也恰好在休息室看书,姜夫人唤了一声,孙夫子才看见两人,良玉也跟着叫道:“叔父。” 孙夫子起身,接过两人手中的东西,搬过一条长凳,嘴里说道:“良玉也来了,辛苦你们了,快坐下休息。” 姜夫人拉着良玉坐下,说道:“我给包括你自己在内的每位夫子都准备了一包,你待会儿拿去分分。” 孙夫子应下,“好好好,辛苦娘子你与良玉了。” 姜夫人状似瞪了孙夫子一眼,起身答道:“行了,等会儿我还要带良玉去药馆拿些药,这便走了。” 姜夫人和良玉前脚从孙夫子的休息室离开,后脚好几个同样没课的夫子便来到了孙夫子的休息室里,一个个也不说话,只围着孙夫子的书桌上盖着布的两个篮子看,看完了篮子又盯着孙夫子看。 孙夫子被这几个人的看的起了鸡皮疙瘩,没好气道:“看什么呢?” 其中一夫子道:“孙夫子,听曾夫子说,你答应今天请县学的夫子吃上次的那个猪蹄,不知可是桌上的这些?” 边说,那夫子还咽了一下口水,他已经闻到了味儿了。 咽口水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晰,其他夫子一听,也相继的做了同样的动作,在一屋层叠起伏的咽口水声音当中,孙夫子不由自主的也吞咽了一下。 下一秒,孙夫子就感到羞愧起来,这实在是有辱斯文,太不雅了,当即要轰走这一群人,“每人一份,都在篮子里了,将老夫那一份留下,其他的都拿走!” 这边,姜夫人与良玉出了县学后,先是去了墨香坊。 墨香坊的掌柜一见二人,便知道是来谈话本的具体合作事宜了,将柜前的活儿移交给了一个伙计,便引着二人去了内室。 一路寒暄,进了内室,良玉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掌柜的,不知你们东家给出的是个什么章程呢?” “姑娘,我们东家说了,你这话本开始可以先印个一百本看看情况,成本价为一百文一本,售价暂定为三百文一本,售出反映好的话可以提价。 姑娘与我墨香坊成本价平摊,收益四六分成,你看如何?” 良玉摇了摇头,对着掌柜的笑道:“这可不妥,我与贵店担当的是一样的风险,为何不能有一样的收益呢?” 掌柜的也学着良玉的样子,先是摇了摇头,再笑着说话,“姑娘这就不知了,这话本的售卖我们店里是要费许多心思的,以及后期的各种安排,总是比姑娘要操些心的。 这个四六分的价格实在是看在姑娘话本的新颖上才有的价格了,毕竟小店的人工花销总要找补一些的,因着诚心,所以一开始我说的这便是底价了,也为姑娘节省些时间。” 掌柜的说得实诚,良玉也不是不能接受,而且她已经来了这墨香坊三次了,便答应了下来,“好,我应下了,便先印上一百本吧。” 掌柜的见良玉答应了下来,立即从身上拿出了两份契书递与良玉,说道:“姑娘,请你先看看这契书。” 良玉接过,只见契书上的写的正是最后订下成本平摊,收益良玉占四分,墨香坊占六分。 来回认真看了两遍,确定两张契书完全一样,且不存在其他问题了,良玉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摁了手印。 第116章 青瓜面膜 第116章青瓜面膜 话本的事情弄清楚后,姜夫人和良玉二人在医馆拿了药,很快就回了家,外面的太阳实在是太毒辣了,良玉觉着自己脸都晒得有些痛了。 回到家后,对着水缸照了一下,可不就是双脸通红了吗? 再看看姜夫人,却是面色如常。 为了脸不被晒得脱了皮,良玉赶紧用清水冰了一下脸,然后又去厨房切了一根青瓜,用青瓜片敷在了脸上。 姜夫人从自己房间换了身轻松的衣服出来,瞧见靠着躺椅脸上敷着青瓜皮的良玉吓了一大跳,说道:“良玉,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脸上花花绿绿的,可把我给好生吓了一跳,还以为碰见了妖怪呢?” 良玉揭开敷在嘴上的那一片青瓜,尽量控制面部不动说道:“姨母,我这敷面膜呢,刚刚出去晒着了,青瓜补水,敷着对皮肤好,等揭下来的时候,皮肤水润弹透,可亮堂了!姨母,你要不要也试试。”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这句话在任何一个存在女性的世界都是行得通的。 姜夫人明显感兴趣,问道:“这个怎么敷?” “姨母,你只需要去净个脸就行了,净完脸后就直接过来,我刚刚切的青瓜多了,正好你用着。” 姜夫人很快去净了脸,回来后,也不用良玉开口指导,便自行模仿着良玉的样子,在脸上贴满了青瓜片。 青瓜片一贴上脸,姜夫人就舒服的喟叹了一声,“这青瓜贴脸上,冰冰凉凉的,可真是舒服啊!” 两人,一人一个躺椅靠着,头部仰起,就这么聊起了天。 姜夫人:“良玉,你这法子还真不赖,不说有没有让皮肤水润弹透的功效,只现在这样贴着脸,我就觉得一身暑气全消了下去,便是没有任何功效,我也是喜欢的。” 良玉:“姨母,你的要求太低了!你且等一会儿,我保证我说的这些效果是绝对有的,不信,你待会儿瞧瞧。” 姜夫人:“好,那我就期待等下的结果。” 过去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良玉招呼姜夫人一切卸了脸上的青瓜面膜,指腹轻轻一碰脸颊,就感觉到水嫩无比。 一侧,姜夫人惊喜不已,“诶呀,没想到这不起眼的青瓜还有这效用呢!我感觉自己这脸真是细腻了不少。” 良玉追问姜夫人,“姨母,我没骗你吧?” 姜夫人一边抚着自己的脸,一边夸赞良玉道:“不错,良玉你可真是个大宝贝呢!” 良玉仔细端详着姜夫人敷了青瓜面膜后润泽滑嫩的脸颊,还真是显年轻呢,若不说话,只看脸,再换一身朝气一些衣裙,与自己一起走出去,外人说不得要认为两个人是同一辈的人! “姨母,我这仔细一瞧,您倒像是我的同辈人了,你皮肤保养的可真好。” 姜夫人听了直乐,“都是你这青瓜面膜好啊,一下子让我年轻了不少,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良玉一脸认真,“姨母你这底子好,青瓜面膜是能起到一定的效果,却不能让人一下子就变年轻,你看我不是就没有这个效果吗?” 姜夫人被良玉夸的开心极了,“你这不是正年轻吗? 皮肤已经是最佳的状态了,我这已经衰老的人了,看起来可不就效果大吗?” 姜夫人一边说一边走去厨房,不一会儿,拿来了一碟卤猪蹄,对着良玉说道:“辛苦一早上了,咱自己也没吃上,厨房还剩下了好些,咱也尝尝。” 良玉接过姜夫人递给她的筷子,夹起一小块送进嘴里,吃得眯了眼,“嗯,这一次火候正好,软弹滑腻,满口生香,姨母,你也快尝尝。” 姜夫人听了,自己也夹起一块送进嘴里,慢慢咀嚼,吞咽下去后,点了点头,说道:“比上次的要更好吃些,香味也更浓些。” 良玉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了一事,自己答应了去看芸娘,这搬出来快一个月了,还没去瞧过她呢。 “姨母,家里剩的卤猪蹄还多吗?” 姜夫人放下筷子,颇有些头疼的说道:“还有好些呢,县学那里只拿走了三分之二,家里还剩了三分之一,我还有些愁呢,这么想咱也吃不完,拿去分与街邻又不够分,扔了又可惜。” “那正好了,这个问题我刚好给你解决了,我有个朋友也在这县里,搬到文兴街之前就答应了要去看她的,搬来之后,因着各种事也没有去看望她,今天刚好所有事都闲了下来,便打算去看看她,将这卤猪蹄给她带些去尝尝。” “好啊,你是什么时候去呢?” 姜夫人也希望良玉多结交些朋友,很是欢欣。 良玉看了看时辰,大约是十点钟的样子,便说:“现在就去了,我也不知晓她还在不在县城,或许回镇子了也不一定,且去瞧瞧。” 姜夫人不甚清楚良玉所说的,却也不追问太多,“那行,我这就去寻油纸给你装上些,若是朋友不在县城了,你且回来就是。” 姜夫人动作很是麻利,很快就包上了两大包,用麻绳好好的绑了,系了个活扣手绳。 做好这些,她又去寻了一把遮阳伞,将伞与吃食一起递与已经换好了衣服的良玉,说道:“太阳毒辣,你且撑着伞走,也不知你朋友家远否,家里的水果便不给你拿了,甚重累人。 你且去雇一辆车,然后乘车去买些水果吃食,再去你朋友处,这样方便些。” 良玉接过东西,对于姜夫人说的一一应下,“好的,辛苦姨母了,我这便走了。” 姜夫人点了点头,又嘱咐道:“去吧,注意安全,走路也稳当些,可不能再摔了自己。” 良玉见自己黑历史被提,哭笑不得,“姨母,那次是意外,你且放心,再不会了。” 姜夫人一路送良玉到院门外,说着:“你这性子,说沉稳有时也沉稳,说跳脱有时也实在跳脱,我可不得担心你? 若是你朋友在家,你便好好玩,晚间回家就行,若是你朋友不在了,便坐着马车回来,太阳愈发毒辣,不要在外面停留了。” “好嘞,姨母,您快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良玉向姜夫人挥挥手,一手提着油纸包,一手撑开遮阳伞,走出了文兴街。 第117章 探望芸娘 上 第117章探望芸娘上 天气太热,即便带了遮阳伞出门,等坐上马车时,良玉也已经微微出汗了。 好在马车现在已经换了有缝隙的竹帘,车跑起来时,有缕缕凉风,慢慢的就带走了那一丝燥热。 马车停在了凤来街街口,这是良玉跟车把式说好的,她要进去给芸娘买些水果和糕点。 进了凤来街,良玉直奔好吃斋,也不自己瞎挑选,而是问了店里的伙计,“你好,我想给我的一个孕妇朋友买一些水果和一些糕点,请问店里有什么推荐的吗?” “姑娘好。 我们店里的酸果颇受孕期女子喜爱,此外,还有一种奶果,孕妇吃了对身体以及肚子里的宝宝很有好处,另外店里的其他水果都是不错的,孕妇也可以吃。 糕点的话,我们店里有一种酸辣糕,也很受孕期女子的欢迎,此外,我们店里有专为孕期女子腌制的一种蜜饯,叫做安姆棠,姑娘也可以带一些给你的朋友。” 良玉听了觉得还不错,反正她自己一点都不懂这些,还不如听这伙计的呢,当即就说道:“好,那就将奶果、酸果、酸辣糕以及安姆棠都拿上一份吧,果子各两斤,糕点各一包,麻烦帮我包好。” 伙计很快就将这四份都包装好了,见良玉买这么多,还主动提出来,“姑娘,可需要帮忙送到街口?” 良玉看了,也才四个纸袋的东西,自己能够提得动,便婉拒了伙计的好意,“谢谢,不过这些我自己提得动,叫了马车在街口,也不远,便不麻烦你了。” 带着东西重新回到马车,跟车把式报了芸娘告诉自己的地址,便一路闭目养神,本只是想静心,不料竟然差点睡了过去,马车一个颠簸,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良玉蓦然觉得这一瞬好像有些熟悉,第二次与李母来这县城时,她可是为了骗李母说说李父与李母的故事假装晕车,可惜后面还是没有如意,还被李母给整了回来……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良玉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她其实挺喜欢独自坐在马车上,吹着习习凉风,脑海里想着事情的感觉,这一刻最清醒,也最感性。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芸娘的住址,车把式在外面喊了一声:“姑娘,到地方了。” 良玉闻声从自己的冥思中出来,掀开门帘,打量了一下近在眼前的宅院,门外并没有挂锁,想来芸娘是还在这里没有回镇子。 “就是这了,我去叫一下门,还麻烦车把式你等我一下。” 车把式应下,自己先行下去,然后从马车门处拿了一个矮凳放在下车的位置,说道:“好,不急,姑娘下车稳当些。” 下了车后,良玉先将该给车夫的钱结算了,才走到宅院门口拍门。 门里的汪父汪母正忙着收拾东西,过几日便是暑气节了,刚好芸娘也好些了,便打算明日一家人回桃花镇了。 听到门外的拍门声,汪母就眉头一皱,对着汪父低声叨咕:“看你办的好事,这李家大郎隔不了两日便来,我给他开门都开烦了,更别说我们芸娘了!” 汪父:“我就是看中了他有这一片执着的心,才相信以后他会对芸娘好的,芸娘痴心星河,可星河毕竟已经不在了,芸娘又还年轻,总要再嫁人的,李家大郎实在是不错的对象了。” 汪母:“可咱们芸娘明确说了不喜欢他,李家大郎这般痴缠,芸娘心里只会生厌,如何能凑做一堆?” 汪父:“那你说芸娘除了星河,还喜欢谁,我去给找来? 而且,芸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按理来说是要留给路家的,芸娘可舍得? 李家大郎说了,若是芸娘愿意嫁与他,他愿意将这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有几个人可以做到这样?” 汪父的三连问,让汪母歇了声,最后只叹息了一声,“我们芸娘怎么这样命苦啊!” 汪父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是有担忧,“去开门吧!咱们不去多做阻拦,最后能不能成便看李家大郎自己了。” 汪母收了面上的忧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去开了门,见到门外是良玉,汪母一时有些尴尬,竟连打招呼都忘了,愣在了当场。 最终还是良玉先打的招呼:“汪伯母,我来看看芸娘,早些日子便约好了要过来看她,后面有些忙,便耽搁了这许久,今日冒昧登门,还请汪伯母原谅则个!” “大郎媳妇,额,不……”汪母回过神来,赶紧招呼良玉,却不料叫惯了“大郎媳妇”,此时便也脱口而出了这个称呼。 一叫出来,良玉就发觉了这个称呼不妥了,想要换个称呼,却发现自己也没记住良玉的名字,又愣在原地。 良玉发觉了汪母的尴尬,赶紧说道:“汪伯母,您唤我良玉就好。” 汪母恢复如常,“好好好,看我这一下子呆住了,竟然忘了请你进来了,良玉,快进屋,芸娘常念叨着你呢……” 良玉陪着汪母笑,“怪我,来得太迟了,所以给芸娘带了些吃食来赔罪,伯母您挑着些芸娘能吃的拿给她,我也没什么经验,就怕买的不好。” 一边说着,良玉一边走到马车旁边,将马车里面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并对着车把式道了谢,请车把式回转。 汪母见良玉双手不空,赶紧接过一些,嘴里说道:“良玉,你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真是让你破费了。” 汪母引着良玉直接来到芸娘的房间,并对着芸娘喊道:“芸娘,良玉来看你来了。” 房间里的芸娘一下子转烦恼为欣喜,刚开始她听见院子里的敲门声,也以为是李深呢,她从自己房间里面将门打开,见真是良玉,更欢喜了。 芸娘拉着良玉的手说道:“我可把你给盼来了,我还以为你恼了我,再不愿意跟我来往了呢?” 汪母跟着芸娘和良玉的后面也进了房间,不料自己女儿一开口就是这么尴尬的话题,不由轻咳了两声,将自己手上良玉带来的东西递给芸娘,说道:“芸娘,你看,良玉大老远还给你带来了这许多的吃食,你可要好好谢谢良玉。” 第118章 探望芸娘 中 第118章探望芸娘中 芸娘被自己母亲这一打岔,还真把自己刚刚说的话给忘了,注意力转到了良玉带来的一堆礼物上面,“哇!玉娘你给我带来了这么多好吃的啊,这是什么? 闻着好香啊!” 芸娘循着气味拿到了那一包卤猪蹄,凑近了一闻,顿时口舌生津,不由“咕隆”咽了一下口水。 汪母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自己女儿,一脸的惊讶,吃饭时烦的不行,都要劝着才能多吃几口的人,居然会对着一包吃食咽口水? 良玉见了芸娘的样子,一脸笑意地给芸娘解围,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卤猪蹄,我感觉吃起来还算可口,便带来些与你尝尝,芸娘不若现在试试?” 芸娘听了,转头看着汪母,汪母还能说什么,只能接过那包吃食,对着良玉说道:“你们且聊着,我去用盘子将它盛出来,让我家这馋丫头解解馋。” 芸娘却还不满足,将良玉手上的吃食全部接过,递给汪母,说道:“娘,良玉带来的肯定好吃,你便都给摆些出来吧,我想吃!” 良玉听了直笑,这芸娘怀着孕,性子越发像小孩子,一月不见,更觉有意思了。 汪母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芸娘这孩子,怎么可以当着客人的面就要将客人带来的礼物给拆掉了呢? 这样太无礼了! 可是看自己女儿和良玉都是开开心心的,汪母也不舍得训斥,只能在嘴上说道:“你这孩子,幸亏是良玉,不然你这么无礼,客人下次就不敢登门了!” 一旁良玉听了,赶紧说道:“汪伯母,芸娘喜欢我带来的礼物,便是我最开心的事了,怎会怪罪呢? 您便听芸娘的,都拆开尝尝,看看可合口味。” 见良玉表态不怪罪,汪母也不再说芸娘,提着良玉带来的吃食退出了房间,准备听芸娘的,都重新装盘端出来。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可不得宠着嘛! 见汪母出去了,芸娘拉着良玉坐到了自己床边,倒了一杯水递给良玉,面带愧疚说道:“玉娘,我听李家阿兄说你与他和离了,我真是抱歉,也真怕你再不愿意与我来往,你今天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良玉接过水喝了一口,听了芸娘的话笑了,“我与他和离,与你又无甚关系,我知道他心悦你,可是我并不是因着这个原因与他和离的,你且不要自揽烦恼了。” 芸娘心里不信,觉着良玉是为了安慰她,“玉娘,虽然我没有真的插手进来,但这事我知道有我的原因,我真的很抱歉,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补偿你,但你相信,我绝对不会对李家阿兄有那一方面的心思……” “要你补偿什么? 我真没骗你,我与李深和离不是因为你,我自有其他原因,我和李深是双方自愿和离的。 所以,你就不要将此事归咎与自己了,我更不会因为此事而恼怒上你,放心吧!” 芸娘见良玉神情语气均不似作伪,再次确认道:“真不是因为我?” 良玉点点头,“我真不是因为你而和离的,不过嘛。” 说到这里,良玉停顿了下来,芸娘赶紧催促,“不过什么?” 良玉坏笑一下,“我和离的原因不是你,李深和离的原因确实是因为你,所以,我想了一下,要不你还是给我一些补偿好了。” 见良玉还拿着这个来跟自己开玩笑,芸娘算是放下了心,看来玉娘是真的不怪罪自己,便故意搞怪:“好啊,要不,我带着肚子里孩子嫁给你算了,气死李家阿兄!” 良玉白了芸娘一眼,“你可拉倒吧,我可娶不了你,别说我是个女的,我就是个男的,我也不敢娶你啊!” 芸娘瞪了下眼睛,不高兴了,“我那里不好,也没有凶过你,为什么不敢娶我啊?” 良玉听了笑道:“那李深对你也挺好,你怎么不嫁给李深呢?” 芸娘:“那我不是不喜欢他吗? 而且他是你夫君啊,我才不会做抢朋友夫君这么不体面的事……” 听到这里,良玉打断了芸娘的话,“打住啊,我和离了,这个理由不成立。” 芸娘:……“那你是不喜欢我?” 良玉:“只限于朋友的喜欢。 别的,喜欢不来,也不敢。” 芸娘还是不服气,“为什么不敢?” 良玉直言:“因为李深。 我可不敢跟他抢你,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芸娘还欲争辩,汪母端着卤肉以及几盘水果进来了,除了良玉带来的酸果和奶果,还有切好的甜瓜和玉女果。 汪母将吃食全部摆在桌子上,对着良玉说道:“良玉,还请不要见怪,我们正打算明天回镇子上,所以家里也没有准备什么吃食,实在是招待不周了。” 良玉不敢受这话,忙周全道:“汪伯母严重了,是我贸然来访,也没有给您个信息,且汪伯母如此客气,良玉心里实在是不安。” 芸娘在一旁见两人客气来客气去,实在是太没必要了,出言道:“娘,玉娘是个很随和的人,你用不着这样与她客气来客气去的,两个人都累,太没有必要了!” 良玉附和:“对,汪伯母,没有必要如此客气的,我是个随便的人,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您多包涵。” 汪母拍了一下芸娘的手臂,佯装骂道:“你是一点客气都不讲,良玉脾气好,才容了你这样的朋友。” 又对着良玉道:“良玉,你自便,像自己家一样就是,我家这个不知礼数,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芸娘:……她发誓,这是她母亲第一次这么嫌弃她。 良玉尬笑:“芸娘挺好的,汪伯母谦虚了。” 汪母笑道:“那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了。” 汪母出去后,芸娘看着良玉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笑得良玉一脸莫名其妙,“你笑什么啊?” 芸娘:“我笑你两幅面孔,在我面前就跟我一样,在我母亲面前便变成了我母亲的样子,老气横生的。” 良玉:…… 芸娘:“好了,不闹了,你快跟我说说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你的话本写好了吗?” 说道话本,良玉也挺开心:“上半部写好了,与县里的墨香坊签了契约,约莫再等一段时间,就会在墨香坊售卖。” 芸娘与有荣焉,说道:“我就说你这故事写成话本可行,那墨香坊的话本质量是县城里最好的,他们收了你这话本,便足以说明这话本不错。” “是,是,是,托你良言,我这不酬谢你来了吗?” 良玉起身,走到桌子旁,将那盘卤猪蹄拿了过来,递给芸娘筷子,“不是说这个香吗,快尝尝,看看怎么样。” 芸娘接过筷子,夹了一小块,送进嘴里,细细品味后,眼前一亮,“好吃!怪不得那么香!” 接连吃了四五块后,芸娘还想吃,良玉赶紧阻止了,“不能吃了,这个一下子吃多了不容易消化,等会儿再吃。” 芸娘一脸怨念:“……” 第119章 探望芸娘 下 第119章探望芸娘下 芸娘还是想吃,跟良玉商量道:“再吃一块,保证只吃一块!” 良玉直接将盘子端走,连芸娘手里的筷子都给抽走了,将这些放在桌子上后,自己拿了一块甜瓜,顺手给芸娘拿了一个奶果,说道:“吃点水果,解解油,又能助消化,又对身体好。” 芸娘:…… 芸娘瞪了会儿眼,见良玉丝毫不受影响,最后还是接过奶果,没好气的咬了一口,说道:“我是孕妇,本来就应该吃的多。” 良玉一边吃着甜瓜,一边给芸娘普及知识:“孕妇应该吃的杂而多,保证营养全面,不是只盯着一样食物猛吃,那样会出现某一样营养过剩,其他方面的营养不足。 所以,你是孕妇更不应该这样做,这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 芸娘:……你一个没怀过孕的人比我这怀孕的人都懂得多,真是活久见! 良玉见芸娘一副见了鬼了的样子就想笑,“怎么这幅样子? 莫不是你没听说过这些? 那你可真应该找大夫好好学学了,你这准母亲了,还一点都不懂这些,可不称职。” 芸娘听了良玉的话,愈发惊讶,说道:“我是不知道这些,可你也没怀过孕啊,这些你咋知道的啊? 你还真找大夫学过?” 良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还用学? 听的多了就会了,你就是少见多怪!” 芸娘:……终究是我高攀了。 见芸娘不说话了,良玉笑了笑,问道:“是不是很气?” 芸娘白了良玉一眼,“你看不见吗?” 良玉笑得更厉害了,边笑便说:“哈哈哈哈,我就喜欢,哈哈哈哈,喜欢你,哈哈哈,你很气又干不过我的这幅样子,哈哈哈哈哈哈……” 芸娘这个气啊,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太坏了! 气不过的芸娘,见良玉笑得不行,索性又去加了一把火,挠起良玉的痒痒来,嘴里恨恨的道:“我让你笑,我让你笑,让你笑个够!” 芸娘的这一招确实用的好,良玉确实怕痒,当即要躲开,可芸娘死拉着她,良玉怕伤到芸娘,也不敢使力气挣扎,便只能缩着躲着,可效果却不好,躲得了这处,躲不了那处。 被迫笑得肚子痛的良玉只能求饶,“我再不笑了,芸娘你快别挠了,我错了,真的,我再不嘲笑你了,我保证。” 芸娘稍微停顿了一下,问道:“真的再不笑了?” 良玉赶紧答道:“不笑了,真的不笑了,再不笑了,好芸娘,快放了我吧!” 芸娘微微一笑,说道:“你怎么能不笑呢? 我最喜欢你笑了,所以你还是接着笑吧!” 说完,芸娘接着上手挠良玉痒痒,良玉笑得不行了,实在受不住芸娘再挠痒痒了,只能试着回击,注意着不碰撞到芸娘的肚子,良玉也开始挠芸娘。 不过一会儿,两人闹作了一团,头发散了,衣服也皱了,两人却不管不顾,只一心想要让对方先认输。 良玉终究是稍逊一筹,不为别的,只为了芸娘的肚子,她不敢做大动作,很快,良玉就被芸娘压制在了床上,芸娘问道:“你认不认输? 认输我就放了你!” 良玉无奈极了,“我前面不是认输了吗? 你快放了我!” 芸娘正要说些什么,门突然被从外面给重重推开了,发出了“哐当”一声响音,打断了芸娘要说的话。 芸娘和良玉两人同时望向门口,门口的人也望向床上的芸娘和良玉,三双眼睛相对,一时都没有说话。 良玉轻轻推了推还压制着自己的芸娘,芸娘下意识松开了手,站直了身子,良玉则是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发髻,却发现头发散的太多了,要重新梳理了。 于是,良玉对着门口那人说道:“可以将门帮我们合上吗,不太方便。” 一直没说话的芸娘也跟着附和,说道:“对,不太方便,请帮我们把门恢复原状。” 门口的人,也呆呆的,一言不发,将门给合上了,却一直没走,只呆呆的站在门口,门里面的良玉和芸娘二人面面相觑。 良玉一边给自己重新梳理发髻,一边开口问道:“什么情况?” 芸娘也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听了良玉的话,也是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我还想问你啥情况呢!” 见对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良玉和芸娘两人满心疑惑,愈发不明白门口的人要干什么了。 两人很快收拾完自己,良玉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对着还在屋里的芸娘说,“我去找汪伯母聊聊天,你们聊。” 芸娘一听,立马跟了上来,说道:“等等,我也有事找我娘,一起去,一起去。” 良玉异样的看了看门口的人一眼,没应芸娘的话,却也没有拒绝,见芸娘差不多跟了上来后,便往汪家的正房走去。 汪家正房里,汪父汪母正各坐桌子的一向,时而闲聊几句,见到芸娘和良玉二人来了正房,汪父汪母还颇感惊讶。 良玉见汪父汪母二人都在,先打了招呼,“汪伯父,汪伯母。” 汪父汪母各自回应了一声,汪母问道:“你二人怎出来了,可是有什么缺的,又或者有其他的事情?” 良玉一下子没想到借口,便看向芸娘,谁知芸娘也看向了良玉,两人互相对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汪母见良玉和芸娘都不说话,便道:“先坐下吧,坐下再说。” 良玉和芸娘二人应声坐下,汪母先给良玉倒了一杯水,又给芸娘倒了一杯水,说道:“良玉你来了后,我家芸娘这看着可是精神多了,不似原来那样看起来低低沉沉的,我可真得谢谢你了。” 良玉做惭愧状说道:“我是个胡闹的,少不得要烦芸娘,芸娘可被我烦得不行了,所以才看起来要有精神些,其实都是嫌弃我,汪伯母你可是过誉了。” 芸娘接话,“对,娘,我这是烦她呢!” 汪母看了二人一眼,笑道:“合该你两人玩得来,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合了对方的脾气呢!” 第120章 李深这王八羔子就是故意整自己 第120章李深这王八羔子就是故意整自己 正房里一片和风细雨的交谈,院门外被砰砰敲响了,声音大极了,汪母却一直没有动,好似没听见似的。 良玉心里隐隐有猜测,也不去提醒,只也假装没听见,最终旁边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汪父起了身,汪母好似还想阻拦,但汪父却咳了一声,汪母便没动作了。 汪父出了正房,便往院门方向走去,将院门的门闩拉开,走了出去,好似与门外的人在交流些什么,不过一会儿,便领着一人进了来,这人正是李深,也是不久前站在芸娘房门口的那一位。 五个人的房间里气氛尴尬诡异极了,良玉直觉今天汪家的这顿午饭是不好吃了,索性便站起来与汪母告辞,说道:“刚刚汪伯母不是问我过来正房有何事吗? 我其实正是来向汪伯父以及汪伯母告辞的,我答应了家中姨母中午回去陪她吃饭,这已经快至午时,所以我便该家去了。” 反应最大的是芸娘,她一下子也站了起来,说道:“怎么这就要走了呢? 好不容易来一次……” 良玉一把拉过芸娘,凑着芸娘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才将芸娘安抚好了,说道:“行,那你说话算数啊,一定要记得啊。” 良玉点头,“放心,我说到做到。” 芸娘不反对良玉家去后,汪父汪母便好对付些了,在良玉再三表明自己要回去陪姨母吃饭后,汪母终是放了行。 良玉拿上自己的遮阳伞,和汪母硬塞给她的一些回礼,也不和汪母拉扯了,赶紧就离开了汪家院子。 出来汪家院子一段路程后,良玉松了口气,这时才觉出手上的回礼有些重量,太阳像个蒸笼一样,蒸得良玉出了一身汗。 走到一处阴凉的地方,良玉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自己停了下来歇口气,又有些后悔了,实在是太热了,走回家估计要出一身大汗了,可出都出来了,不走回去能怎么办呢! 良玉重新拎起手上的东西,继续往前走,打算先走一段,能遇见人的话,就问一下附近看有没有能租到马车的地方,实在没有,良玉便打算去主城租一辆马车,稍作歇息,不然她这样子回到院子,姜夫人肯定得心疼。 拎起东西走了大约几分钟的路程,良玉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回头一看,竟然是李深,良玉好失望,转过了头接着走自己的路。 良玉不作理会,身后的马却慢了下来,直至与良玉并肩,良玉再次转身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她一点向李深寻求帮助的念头都没有。 李深见良玉不说话,开口问道:“喂!苏良玉,你热不热啊?” 良玉面无表情回答,“不热。” 李深看了看良玉额头隐隐渗出的汗珠,笑道:“我也觉得不热,这马背上舒服得很,一跑起来就都是风。” 良玉白了一眼故意炫耀的李深,冷淡回复道:“哦。” 李深一扬马鞭,抽了身下的马屁股一下,马一下子奔跑了起来,良玉赶紧捂着了嘴鼻,才免了吃一嘴灰的结果。 等马走远了,灰尘慢慢散了后,良玉“呸呸”两声,骂道:“神经病!” 骂完了后,路该得走还得走,可没走多久,良玉又听见了马蹄声,这一次马蹄声是从前方传过来的,良玉隐隐看出来,前面马上的那一团模糊的身影还是李深,嘴里不由嘀咕道:“这个神经病,又在搞什么名堂!” 马经过良玉扬起一蹄子灰尘,良玉只得再次蒙上口鼻,但既然不是找她麻烦的,她也就无所谓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的太天真了,没过一会儿,那马又回来了,慢慢地停在她身边。 李深高高坐在马背上,俯视着良玉,说道:“这跑马的感觉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呢,被马背上的风一吹,顿时神采奕奕。” 良玉无语了,自己加快了速度,可李深却驾着马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良玉怎么也摆脱不了,便停了下来,对李深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李深却不正面回答,反问良玉道:“这路是你一人的吗?” 良玉摇头,说道:“路虽然不是我一人的,但你这不远不近的跟着我算什么事情,你要么就骑马走远点,要么就留后面,别跟着我。” 李深哼笑一声,又一甩马鞭,说道:“路既不是你一人的,那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这一次,良玉没有防备,不曾料到李深会突然甩鞭走掉,吃了一嘴巴的灰尘,一边呸呸呸,一边被呛得咳嗽。 良玉也是无奈了,李深这王八羔子就是故意整自己的,这会儿骂人也没有用了,人都走了,也听不见了,只能自认倒霉了。 良玉万万没想到的是,没过一会儿,李深又回来了,良玉赶紧用衣袖遮了一下脸,并屏住呼吸,这一次李深却减速停了下来,没有用灰尘再扑良玉。 李深率先开口说道:“你告诉我你快速与芸娘拉近关系的方法,我送你回去。” 良玉微微一笑,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笑不出来:“这么久了,还处在拉关系的阶段,你可真是差劲啊!不过我想到你这人憎狗厌的性格,又觉得确实是为难你了呢!” 李深面色沉了一分,心里原本隐藏的怒气开始汹涌澎湃,随时准备掀起暴风雨,“你再说一遍!” 良玉不傻,自然不会再重复,远远离了李深,说道:“我实话告诉你,我从来没有与芸娘刻意拉过关系,之所以能像现在这般,都是自然而然相处出来的,没有什么方法。 你与芸娘的关系如此僵硬,便已说明了芸娘对你的态度是如何。” 李深心里何尝不知道,只是不甘心罢了,却也不愿意就此死心,又说道:“你不想回去了? 还是说你真的不怕晒?” 良玉听着,便觉得这话隐隐带有威胁,左右看了看,除了她与李深二人,再无他人,还真有些怕李深乱来,说道:“要说方法,也真有两个,但我估计你做不来。” 李深没想到还真有,追问道:“哪两个方法,快说!” 良玉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了李深,“第一,便是我是女性,我们交往聊天时带着天然的一致性,想各种问题的角度也是一样的,所以更能够接受对方;第二,芸娘喜欢吃我做的吃食,有所求,自然会对我更和善些。” 李深等良玉说完,若有所思,良玉见了心里猜测,自己这蒙人的两句话不会真起效了吧! 第121章 她怎么敢 第121章她怎么敢 良玉还在猜测中,李深就像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心中豁然开朗,俯下身子对良玉说道:“可以啊,苏良玉,老子也履行自己的诺言,送你一程!” 良玉一脸懵逼,心中想到,“你明白个什么啊你明白?” 不待良玉多想,李深一把捞起良玉放在了马背上,骤然横空的良玉被吓得大声惊呼,“诶,干什么你,快放我下来!” 李深一手拽住缰绳,一手将良玉放在自己的身后,听了良玉的呼喊后,没好气说道:“鬼哭狼嚎个什么劲儿,自己抓紧了我,走了!” 良玉挣扎着要下去,李深却直接驱马跑了起来,惯力之下,良玉差点摔下马去,好在李深一把拽住了她后仰的身子,惊魂之下,良玉再不敢动,老老实实地抓住李深的衣服。 李深一边驱马,嘴里一边骂道:“你要找死我给你扔下去,一天天瞎蹦跶个什么劲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良玉实在敢怒不敢言,只能沉默。 可良玉的沉默也只换来了一时的和平相处,没过一会儿,李深又骂了,“苏良玉你是要把老子衣服给撕烂了才放心吗? 你想死可以,别带着老子裸奔!” 良玉看了看李深后腰被自己双手拽得变了形状的衣服,静默了一会儿,大声说道:“李深,你放我下来吧,我不要你送,我自己走回去。” 李深却搭都不搭理良玉的话,一只手伸到后面,拽住良玉的一只手环在了自己的腰部,“矫情个什么劲儿,老子听了你的方法,说送你一程就送你一程。” 李深不放人,良玉又不敢跳,便只能待在马上,良玉没有收回环住李深腰部的那只手,只是身子略微后仰,不让自己身子碰到李深后背,好在李深骑马还算稳当,没有什么大颠簸。 马背上确实凉快,慢慢的,良玉也开始欣赏一路的风景,与坐车的感觉不一样,这种全然将自己暴露在空中的骑行,更觉自由,也更觉刺激。 快到主街的时候,良玉再次对李深喊道:“就将我放在这里吧,你自己办自己的事情去。” 李深一拉缰绳,慢慢的控制身下的马停了下来,良玉一喜,赶紧就要爬了下去,可一看高度,不由咽了咽口水,李深这匹马比她坐的马车要高上好些,静止下来她也不敢跳啊。 李深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人下去,不由扭过头往后看,就看见良玉只是将双脚移到了一边,一幅想跳又不敢跳的样子。 李深嗤笑一声,一手将良玉提起,放到了地上,嘴里还在嘲笑道:“原先一个劲儿的要跳,现在停下来让你跳都不敢,胆小的矮子!” 脚踩在地上刚舒心没几秒的良玉听了李深的嘲笑,生气道:“你长这大高个有个屁用,还不是招人讨厌!” 骂完后良玉就走,这停了下来后,太阳灼热得烫人,她才不当傻子呢! 良玉脚步刚刚踏出去几步,就被马背上的李深拽住了衣领拉了回来,良玉第一时间用手往拉住自己衣领的手拍打,却起不到什么用,只能愤而骂道:“做什么你? 我还有事呢,别耽误我时间!” 李深将人拉回来后放开了手,一脸不在意道:“老子也有事情没说,你走个什么劲儿?” 良玉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拉扯的衣领,只想去阴处躲躲太阳,不耐烦的看着李深说道:“你的事情关我什么事,我要走了,少烦我。” 见良玉还要走,李深气笑了,索性一把将良玉又拎到了马背上,哼笑道:“你走啊,你走个给我看看!” 良玉:……啊? 气死了,王八羔子,老娘真想锤爆你的狗头! 可能也是真的气到了,良玉胆从怒中生,还真的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一巴掌捣在了坐在前面得意洋洋的李深的头上。 将李深拍懵了后,良玉还直接抱着马背爬了下去,爬了一小段,良玉见高度可以接受后,便直接跳了下去,捡起地上的伞和其他东西,迅速走人。 李深回过神来后,还很是不敢相信,他居然被一个女人一巴掌拍在了头上,自打他大了后,他娘都没这么干过,苏良玉居然敢? 她怎么敢? 谁给她的胆子? 李深脑海里闪过一系列想法,然后便是无比的愤怒,看着没了人影的街道,李深怒火再次高涨,咬了咬牙齿,骂道:“苏!良!玉!你有胆做,还敢跑?” 溜了的良玉这时候心里既是爽快,也是有一丢丢害怕的,但更多的是出了口恶气的感觉,谁让李深总是找自己麻烦,今日好叫他也知道知道厉害。 一想到李深回过神后怒气勃勃又找不到人的样子,良玉心里就舒服极了,好似酷暑的天气里吃了冰激凌一样。 为了避免自己被李深逮到,良玉赶紧往雇马车的地方走去,还专门挑不好过马的地方绕道走。 她一边走,心里一边臆想李深各种愤怒的样子,嘴角的笑一直没下去过。 突然,耳侧传来了一道阴沉沉的声音,“开心吧?” 良玉转头一看,心下大惊,掉头拔腿就跑,可男人身高腿长,良玉根本甩不掉。 而且男人存心戏弄,故意放纵良玉跑,他自己始终不远不近的跟在良玉身后,游刃有余,却就是不一把抓住良玉,反而一直给良玉能甩脱他的假像。 良玉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自己跑不动了,才停下来,边喘气边说道:“不……不行了,不……不跑了……死就死……不跑了……” 李深从后面优哉游哉的走过来,手里还拿着良玉刚刚跑起来嫌累赘而丢掉的伞和汪母回赠的礼物,他递给良玉道:“拿着,接着跑,我等会儿就跑不动了,你再努力努力,坚持一下,很快就能甩掉我了。” 良玉被这些东西压得本就气息不稳的身子晃了晃,又听了李深一番话,索性直接坐在了地方,全然的歇了下来。 李深见了,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良玉,“起来,别装死!” 良玉移了移身子,不搭理人,只顾着喘气。 李深眯了眯眼睛,慢慢蹲了下来,凑近良玉,然后一手掐住了良玉的下巴,大拇指在良玉的脸颊处摩挲,嘴里说道:“苏良玉,我看你真的是不怕死啊!” 第122章 狗脾气还是那个狗脾气 第122章狗脾气还是那个狗脾气 良玉真讨厌李深这种动不动就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人,用尽力气一巴掌拍在李深掐自己下巴的那只手上,同时脑袋配合的往相反的方向扭,成功地将李深的手拍离了自己。 良玉手撑在地上慢慢起身,突然感觉自己完全不必怕李深,现在自己是正常的民籍,享受这个国家对女子的一切优待,为什么还要怕李深呢? 他要是敢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自己完全可以去官府告他。 想通了这些的良玉心里有了底气,直视李深说道:“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就说,别动手动脚的,不然我去官府告你调戏女子信不信?” 李深感觉到有些不对,这苏良玉刚刚还亡命似地奔逃,现在怎么一副有了凭仗的样子了呢,“苏良玉你长本事了啊!居然敢拍我的脑袋,现在还这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做什么,难道还想垂死挣扎一遍?” 良玉冷笑一声,“李深,你够了啊,我打你脑袋的那一巴掌是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那我郑重告诉你,我,苏良玉,享受国家保护政策的女性。 你随随便便拉扯我,我给你一巴掌都是轻的了,再惹怒我,我直接到官府告你去!” 李深改蹲为站,像是见到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打量着良玉,良玉皱眉,一双眼睛毫不示弱的瞪着李深,“看什么看?” 李深突然笑了,“行,你苏良玉很可以。 但是我就是打你一顿,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明是我打的你呢? 你有证人吗? 你不觉得自己很搞笑么,你拿这些来威胁我,难道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吗?” 良玉脸一僵,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你还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 你一个捕快,这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的我告诉你!” 李深玩味地看着良玉,“我承认你说的那些律法都是可行的,然而又有什么用呢,我只要不留下痕迹,便是将你杀了,又有谁知道呢? 你放心,这个我完全可以做到,要不你试试?” 李深的眼神危险起来,良玉开始怕了,李深说的也对啊,这个时代又没有指纹或者监控什么的,她一步步后退,转身又想要跑,却不料身后有一块石头。 被石头一绊,良玉整个人往后倒去,意外发生的那一瞬间,良玉双目圆睁,心里想的是:吾命休矣! 可等了许久,也不没等到疼痛的到来,良玉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李深的脸还有一只古铜色的手臂,原来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李深及时拽住了她的衣领,避免了她后摔的惨痛场面。 李深一把将良玉给拉直了,嫌弃地说道:“就你这蠢样,自己都能把自己给作死了!” 虽然被骂,但这次良玉没有做声了,毕竟刚刚李深救了自己一命,不然还不知道倒下去后是个什么场景呢,一场伤痛绝对是免不了的。 纠结好一会儿,良玉还是对着李深道了谢,只见她站直了身子,欲言又止,扭扭捏捏地开口道:“那啥,咳,李深,刚刚多谢了!” 李深嗤之以鼻,冷哼一声,“要谢就好好谢,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上下嘴皮一碰就完事,那我再给你推回去!” 良玉刚刚生出的感激之心,瞬间少了一大半,狗脾气还是那个狗脾气,不可能会变好的,默默给了男人一个白眼,问道:“那你说要怎样谢?” 李深就等着良玉这一句,立马接了话茬,“你也说了,芸娘喜欢吃你做的吃食,以后每十日,你要给我送一次新鲜吃食,直到我叫停为止。” 良玉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李深,“凭什么啊? 那你要是不叫停,难道我还给你送一辈子的吃食啊? 我告诉你,不可能,这样你还不如直接刚刚不要拉我,我宁愿摔死了!” 李深闻言不说二话,就伸手过来要推良玉,良玉赶紧避过了身子,瞪着李深,她是真没想到李深会来真的,“你干什么? 我告你蓄意谋杀!” 李深扬了扬眉,轻蔑地说道:“不是说宁愿摔死了吗? 我成全你的勇气,你怎么又后退了呢?” 良玉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抬手指着李深,手还直哆嗦,“你……你……你还是不是人啊? 你居然真的推我?” 李深哼笑,“你自己乐意被摔,关我什么事? 这世界自古银货两讫,我给了你银子,没拿到我的货,你自然要把我给的银子退回来不是? 这道理小孩都懂,你装什么糊涂!” 良玉咬牙切齿,“李深,你就是个混蛋!” 李深毫不在乎良玉咬牙切齿的骂,懒懒散散的催促道:“快点,到底选死还是选帮我做事? 还有,再次警告你,不要再被我听到你骂我,不然除了摔死,我还会提供你更多的死法。” 良玉进退两难,只能试着商量道:“做吃食得有个期限,不然主动权全在你,这事我不干!” 李深看着良玉讨价还价的样子皱了皱眉,最终出声,“在我和芸娘成亲前,这总可以了吧!” 良玉还是拒绝:“不行,万一芸娘就是不嫁你,那我这个吃食的期限还是一个无止境的,我不干!” 李深觉得自己有些手痒了,真想拍死面前这个敢当众下他脸面的人,“苏良玉,你再给我说个试试,老子立刻满足你死的愿望!” 良玉抿了抿嘴,自言自语说道:“本来就是事实,还不让人说!” 李深压沉了声音,“苏良玉,你再说一遍!” 良玉看着明显要爆发是男人,换了说辞,“做吃食可以,但要定个期限,最多两个月,我也很忙的。” 李深作势要推,“那你摔死算了!” “半年!最多半年,不然就推吧!” 良玉心里想到,推死了算你厉害,没推送死你就等着死吧! 李深收回了手,嫌弃地看了一眼良玉,“行,就半年。 每十天一次,尽量不重样。” 良玉被李深这番话气笑了,“还不重样,你做个给我看看,我又不是专门的厨师,我达不到你的要求,你另请高明!” 李深还真不太知道这些,见良玉要撂挑子,便也不多做要求了,只说道:“行,随你做,只有一个要求,得让芸娘喜欢,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良玉正欲说些什么,李深瞪了她一眼,“别再跟老子讨价还价!” 第123章 胡大夫,你赶紧给她看看 第123章胡大夫,你赶紧给她看看 良玉:……妈蛋!碰见这个煞星就没好事! 良玉有声无气地答应了下来,“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李深嘴角一撇,“这事完了,我们再来谈谈你打我头的事情。” 良玉怒了,“你不要太过分了!要不是你,我能摔了吗?” “我不管这些那些,老子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我娘打过,还没受过这气,你要是个男的,这会儿你已经是地上躺平了。 不过看在你是个女子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你让老子打回来,这事就了了。” 李深双手抱胸靠在了一旁的墙上,砸吧了下嘴,对站在自己前方的良玉说道。 良玉气不打一处,“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你一个大男人这么斤斤计较,要脸吗你?” 李深上前一步扬起手臂,“啪”的一下拍在了良玉的头上,“老子懒得跟你废话,磨磨唧唧的!” 良玉感觉自己头晕,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撑着墙,慢慢蹲了下去。 正准备扬长而去的李深,见了良玉的样子,停下了脚步,“喂,苏良玉,你演戏有个度,老子刚刚可没有用大力,只用了一点点力气,你装个什么劲儿?” 良玉不答,或者说她完全没心思理会,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鼻子里有什么流出来了,用衣袖一擦,竟然是一抹鲜红,良玉感觉脑袋更晕了。 李深见良玉一直没说话,便走近了一点,恰好看见了良玉衣袖上的鲜血,也吓了一大跳。 他赶紧拉起蹲在地上的良玉,嘴里问道:“苏良玉,你怎么了?” 良玉一边用手擦着鼻子里冒出来的血,语调带着一点不知所措,“我不知道,突然就流鼻血了……” 李深看良玉一脸慌乱,也说不出个什么,索性一把抱起了良玉,一口气给送到了医馆里。 一进医馆的门,李深就大声喊道:“胡大夫,快过来给她看看,莫名奇妙的鼻子流血了。” 胡大夫应声看过来,“哟,怎么又是你这姑娘啊?” 一路上鼻血都没有停,良玉现在感觉自己的嘴巴里都是血腥味,为了避免将嘴里的血咽下去,良玉完全不敢说话,只能点了点头,并双手手做揉搓状,示意大夫自己想要借用一下后院的水。 李深看不懂,问她:“你干啥,你不是鼻子流血吗? 你伸手给大夫看干嘛?” 良玉皱着眉头看了李深一眼,实在是无法沟通,便只能期待的看向胡大夫,好在胡大夫看懂了,对着良玉说道:“你是想用一下医馆后院的水冲洗一下血迹吧?” 良玉狂点头,胡大夫赶紧制止她,“脑袋不要大幅度运动,后院在那里,你掀开帘子进去就是。” 良玉进了后院,李深皱着眉头问大夫,“你能看懂她的意思?” 大夫点点头,“李捕头说笑了,这有什么看不懂的? 女子爱洁,而且嘴鼻相通,刚刚那姑娘不说话,应该就是怕嘴里有血,综合一推测,她要找的地方很大可能就是能用水的地方,再与我这医馆一联系,可不就知晓这姑娘的意思了吗?” 李深上下打量了一下胡大夫,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了似的,“可以啊,胡大夫,你这抽丝剥茧的层层推敲,快要比上我们查案了。” 胡大夫摆摆手笑道:“我这都是经验之谈罢了,之所以能说的这么条条是道,那也是占了去衙里帮你们这些捕快治伤的便利,耳濡目染了些罢了,与你们查案相比,那就大巫见小巫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胡大夫虽然嘴里谦虚说着不值一提,内心里还是有些许骄傲的,能让衙门的捕头肯定自己,可不得欣喜么? 李深问大夫道:“人被拍打了脑袋,鼻子为什么会流血呢?” 胡大夫听懂了李深潜在的意思,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刚刚这姑娘鼻子流血不会是李捕头你拍的吧?” 李深面对胡大夫的问话,略有些尴尬,假装咳嗽,清理了一下嗓子,“额,咳咳咳!我,我就轻轻拍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她怎么鼻子就流血了!” 胡大夫急了,“你真拍这姑娘脑袋了? 那不是胡闹吗? 人的脑袋多精细啊,你多大的劲儿你自己不知晓? 姑娘家娇娇弱弱的,谁受得了你这一巴掌的,虎了吧唧的你这是!” 看胡大夫这么急慌慌,李深也没了轻松,看向良玉去的药馆后院方向,对着胡大夫说道:“你说的这么严重,那你倒是快去给她看看啊,那蠢货,别待会儿晕在后院了。” 边说着,李深往后院急匆匆走去,胡大夫也急匆匆跟在后面,两人去到后院时,良玉正蹲在院子的一角,手里拿了一个木瓢,不断的倒水冲洗鼻子。 李深快步走过去抢了良玉手里的瓢,说道:“别洗了,先让大夫给你看看!” 说完就拉着良玉到了胡大夫面前,直接撸开良玉的衣袖,将良玉的手摆在胡大夫面前,“胡大夫你赶紧给她看看,别给变成了个痴傻的。” 胡大夫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手腕很是无奈,“探脉需要患者心情缓和,还是先去前方药堂吧!” 三人回到药堂,等良玉坐着歇了一会儿后,胡大夫拿出脉枕和丝巾,请良玉将右手放在脉枕之上,然后又将丝巾搭在了良玉的手腕上后,胡大夫才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丝巾之上,开始切脉。 不过须臾,胡大夫就睁开了眼睛,说道:“姑娘,你自然一些,不要这么紧张,再等等。” 大夫一说再等等,良玉就憋不住了,直喊道:“快,快,快,给我拿一个布之类的东西,我的鼻血要留下来了。” 一旁的李深四处看了看,药馆里只看到了几张棉巾,索性捻了两张两张棉巾直接怼在了良玉的脸上,“自己动一下你的脑袋。” 话刚落,李深又想起胡大夫说过她脑袋不能大幅度运动,便自己动了手,拿着棉巾在良玉鼻子下擦了擦。 擦完后,他看到良玉好像又要涌出的鼻血皱了皱眉,又拿了两张棉巾卷成小柱形,直接塞进了良玉的鼻孔。 良玉被他这一顿生猛的操作整得脸疼鼻腔痛,“唉,你轻点,我鼻子都要被你戳歪了。” 第124章 你这姑娘倒是厚道 第124章你这姑娘倒是厚道 胡大夫重新给良玉切脉,眉头却开始皱了起来,一直注视着大夫的李深不自觉也开始皱起了眉头。 好一会儿,胡大夫收回手,问良玉道:“姑娘此前脑袋是否受过伤?” 脑袋受伤? 没有过啊! 良玉刚想回答大夫,李深却抢在了她前面说道:“是,她前面脑袋磕过一次。” 良玉惊疑地看向李深,“我什么时候磕过脑袋啊,我怎么不知道?” 李深回答:“你都失忆了,你还能知道才有鬼了!” 胡大夫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姑娘磕过脑袋,淤血有些许堆积在脑袋里,今日脑袋猛然受到攻击,恰又拍在了淤血那块儿,经脉活络之下,淤血便散了,从姑娘的鼻腔中留了出来,倒也是好事一桩了。” 听到没什么大事,良玉松了口气,可还是有些疑惑,“可大夫,我这鼻血都留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停呢? 便是脑袋里有淤血,也不该有这么多啊?” 胡大夫一边收起脉枕和搭手的丝帕,一边回答良玉道:“这却是脑袋内淤血留出量大的缘故,以致于伤了你的鼻腔内部,所以才会留这么久。 你且稍等,我给你配上一些止血的药熬成药水,你用来洗洗鼻子,过会儿血就止住了。” 胡大夫去配药,良玉则是仰躺着,李深无所事事,又来逗弄良玉,说道:“苏良玉,我这今天可是帮了你两个大忙了,你这还得欠我一个条件!” 良玉一听,气得就要站起来,那边配药的胡大夫一看立刻喝止了良玉,“不要动,好好仰着头躺着,鼻血止住前,也不要情绪过于激动,心态尽量平和。” 良玉听了胡大夫的话后,连忙躺下,心里安慰自己不要再跟李深一般见识,反正她早就知道李深这个人有多么恶劣,犯不着为他生气。 见良玉乖乖躺下后,胡大夫又喊了李深,“李捕头,你且过来将这药拿后院去煎熬,加两碗水,煎成浓浓的褐色状便可。” 良玉以为李深不会干,不料,李深却一句推辞也没有,接过胡大夫手里的药包就进了后院。 良玉惊讶了一会儿,也平常了起来,自己这样本来就是他害的,他给自己煎个药也是应该的。 良玉认为自己以后还是要避着李深走才好,经过这几次,她已经佐证了李深是个扫把星的事实,只要她碰见李深,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而且每次遭殃的都是她。 惹不起,她躲着走,这总可以了吧! 胡大夫看了看时间,该是吃午膳的时候了,将柜台上的东西收拾收拾,便往药馆后院而去。 胡大夫去了后院,李深正在煎药的房间守着一个小火炉煎药。 胡大夫看着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高大男人摇头笑了,“李捕头,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啊!这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咯!” 李深闻声回头一看,见是胡大夫,他站起身来,对胡大夫的话嗤之以鼻:“胡大夫我看你该给自己治治眼睛了,瞧瞧你这老眼昏花的,就外面那蠢货,你觉得,老子能看上眼?” 胡大夫见李深不承认,反而笑得更欢快了,“李捕头啊李捕头,我瞧你这样,你这情路以后要坎坷咯!” 李深觉得胡大夫的话简直太可笑了,说道,“胡大夫,看来你这是真老了,都老糊涂了。 我喜欢谁,我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你没看见我嫌弃她那样吗?” 胡大夫见此,也只摇摇头,不再提此事,“既然李捕头如此确定自己的心意,我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你以后切记了,女子娇弱,便是再有什么,也不可动手了。 今日你这一巴掌是拍在了地方,因缘巧合之下,给这姑娘散了那脑袋内的淤血,下次可万万不可了,这太凶险了,一个不小心,是要出人命的!” 李深对大夫说的这番话无可指摘,点了点头,答应下来,“知了,还有什么事吗?” 胡大夫指了指天上,“你没看见这什么时辰了吗? 该用午膳了,你们年轻人扛得住,我这老了,可挨不得饿了!我要去外面吃饭了,这药馆你且帮我看着,若有病人来,严重着急的便让他们另寻大夫,不着急的便让他们等等。” 李深随口答应下来,“行,你去吧。” 胡大夫却没有立刻走,而是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就这么让我走了?” 李深觉得这胡大夫可真啰嗦,“不然呢?” 胡大夫真是没了脾气,直言道:“你是能扛饿,人外面那姑娘能扛饿吗?” 李深觉得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她扛不扛饿,你问我有什么用,你该问她自己去啊?” 胡大夫感觉自己被这李捕头气得肝疼,算了,这人没法救了。 胡大夫掉头就走,回到前面的药堂,见了仰躺在榻上的良玉,心里默默同情了这姑娘一把,碰上李捕头这样不知怜香惜玉,还脑子跟个榆木疙瘩似的男子,可真倒霉啊!相比较而言,上次背这姑娘来医馆里的小伙子,简直要好上太多了。 胡大夫走近良玉,询问道:“姑娘,这快午膳时分了,你那药要熬成还需时间,放凉也需要一会儿时间,等得来,怕是要过了午膳时间。 我这便出去吃午膳去了,可要帮你带些回来?” 良玉还真有些饿了,也不推辞这大夫的好意,说道:“那便麻烦大夫了,且给我也带上一份午膳吧,我不挑,大夫你随意带些就是了。” 说着,良玉便想要从腰侧的香囊里取些银子给大夫,胡大夫制止道:“不急,等会儿和药钱一块儿结就是了,先躺着。” 良玉点了点头,对着大夫感激道:“好,那谢谢大夫了。” 胡大夫摆摆手,“不必客气,你是个姑娘家,若是个小子,我可不管他!” 说完,胡大夫转身要走,身后的良玉却又突然叫住了他,“大夫稍等,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大夫。” 胡大夫转过头,“什么问题?” 良玉挺不好意思的,“不知道后面熬药那人可请大夫带了午膳?” 胡大夫笑道,“我说了,我可不管那些小子的。” 良玉尴尬笑笑,“那不知大夫可帮我再多带一份,就当我还他给我熬药的。” 胡大夫点了点头,嘴里念道,“你这姑娘倒是厚道,可这太厚道了也不好啊,容易吃亏!” 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良玉的脑袋和塞着棉巾的鼻子,胡大夫摇晃着脑袋跨出了药馆的大门。 第125章 我保证退避三舍 第125章我保证退避三舍 胡大夫走后,药堂一时安静无比,良玉躺在榻上开始打起了呵欠,慢慢的连睁眼睛都感到疲惫,索性便闭上了眼休息。 就在良玉睡得正香时,感觉有人在推自己,迷迷蒙蒙的睁开眼,见是令人讨厌的李深,她又闭上眼接着睡。 李深见她明明醒了还装睡,当下也不客气了,直接上手掐住良玉的脸蛋,嘴里大声喊道:“苏良玉,赶紧起来,你鼻血都流了一脸了,恶心死了!” “鼻血留了一脸”这句话还真cue到了良玉,她眼睛猛然一睁开,也不管李深还在掐她脸蛋的手,自个儿赶紧用手也在另一侧脸颊上擦了一下,再将手拿到前面一看,没有啊! 良玉又使劲儿抓了两下脸蛋,看了下指甲,也没有啊,这时,她才想明白李深是在耍弄她。 李深收回自己掐良玉的手,大拇指和食指不自觉摩挲了一下,心里想道:这女人的脸怎么这么滑嫩? “李深,你有毛病吧你,我睡个觉怎么又招你惹你了?” 被良玉的声音拉回现实,李深不自在的闪避了下眼神,嘴里却如常地和良玉怼上:“你是猪吗你,在哪都能睡!药好了,正用井水在凉着,你自个儿去后院洗吧。” 说完,也不等良玉回答,他自个儿走到了药柜前四处巡看,好似是对那一排排写着药材名字的药匣子极为感兴趣。 听李深是因为药熬好了叫自己去用药,良玉熄了火,心里还有一丢丢的不好意思,当然也只是一丢丢,所以,她只是不言不语的去了后院。 等良玉去了后院按照胡大夫的方法洗好了鼻子,再回到药堂时,胡大夫已经回来了,李深正拿着一份饭坐在桌子旁吃。 胡大夫对着良玉招招手,“洗好了吧,快过来吃饭,我特意给你买了些补血的食物,你回家后也注意多进补些养气补血的食物,这比吃药要好些。” 良玉走过去,对着胡大夫很诚恳的道了谢:“多谢大夫了,劳烦你为我费这么多心思,真是辛苦了。” 胡大夫不在意的挥挥手,打趣道:“小事一桩,你是个姑娘家嘛,以后注意点了,这一个月你跑我这都两次了,虽然你这姑娘还挺可心有趣的,但老夫可不希望再在这医馆见到你咯!” 良玉还欲与大夫说些什么,李深敲了敲碗,“有完没完了? 吃饭就快点!” 被李深打断后,良玉歉疚的对大夫笑了笑,然后瞪了李深一眼,李深接受到后,直接将良玉的那个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饭菜全部端了出来摆在自己面前,嘴里说道:“看样子你是不吃了,正好,我觉着我这份吃不饱……” 良玉见了赶紧伸手去夺回自己的饭菜,嘴里骂道:“李深,你要点脸,吃你自己那份去,少来惦记我的……” 李深也不是真想吃良玉的那份饭菜,装模作样的拦了两下,就让良玉将饭菜抢了回去,“拿走拿走,你这饭菜,清汤寡水的,看着就没食欲了。” 胡大夫将两人的动作看在了眼里,摇了摇头,“年轻人那……” 吃完饭后,良玉付了大夫医药费和饭钱,告别大夫,拎上大夫给她开的药与李深同步出了医馆。 “李深,我回去了,你忙你的去吧。 还有,算是我请求你,麻烦你以后看到我就当没看到我行不?” 李深听了良玉这话,心里莫名不顺,嘴里威胁道:“苏良玉,答应了老子的事情你要是不办到,你会更深刻的认识我的。” 良玉真的要烦死李深这个人了,“你就不能找其他人吗? 这县城又不是找不出好厨子了,你非让我一个外行人做,何必呢?” “谁让你自己瞎摆弄,芸娘又恰好喜欢你做的吃食,不然你以为老子闲的,好像我就乐意见到你似的!” 李深的话里带了火药味,脸上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看了李深一脸的不屑,良玉真的是无语极了,冷笑一声,说道:“你摆那副臭样子谁看啊? 你那么不屑,就别找我啊,我简直求之不得好吗?” 李深哼笑一声,“你想得美,从这个月的二十号开始,以后每隔十天,你给我送一次吃食。 到时候,你上午送到县衙门口,我安排常胜去门口值守,不会有人拦你。” 良玉一算,今天是十二号,十六号是暑气节,时间倒是来得及。 因着没什么精气神,良玉也不愿与李深再拉扯纠缠了,便答应了下来,“行,我只给你送半年,现在,请你赶紧消失在我眼前。” 说完,良玉看着李深,可好一会儿,李深也没有动,良玉不耐烦了,“都答应你的要求你,你还杵在这儿干嘛?” 李深偏了偏脑袋,嘴角隐隐勾起,脸上似笑非笑,好似在生气,“苏良玉,你真的是越来越胆子大了,也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对着老子呼喝来呼喝去的,你是觉得老子真不会对你动粗还是咋的?” 良玉看神经病似的看着李深,嘴里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我这不到半月,都被你弄得进了两次医馆了,敢情您老人家还觉得您自个儿对我还挺宽和呢!您可真是位大人物啊,我也确实是惹不起您了,以后我看到您了,我保证退避三舍,可以了不? ,就麻烦您大人有大量,以后要是您先一步看到了我,麻烦您就当没看见我,别再找我麻烦,行不? 大人物!” 李深不出声,心里有一股火气正在他的胸口炙烧着,他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这苏良玉也不知是个什么鬼,每次看到她,他都能被她给莫名其妙的气到,完了她还讲的头头是道,道理全在她那一边。 见李深不出声了,良玉也不再说什么,侧身绕过李深,自己先走了,心里想道: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疯子! 李深看着良玉走了后,心口的气就憋不住了,一脚将路边的一块立起来的大青石给踹翻了,石头滚了好一段距离。 第126章 小景泰,你怎么来了? 第126章小景泰,你怎么来了? 良玉回到文兴街,先是回去自己的院子收拾了一下,换好衣服并将拿回来的药放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后,良玉才来到了姜夫人的院子。 姜夫人见了良玉此时回来,询问道:“良玉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呢,她明日要回去镇子里,我看她还要收拾行李什么的,也不便久留,就回来了。” 良玉将汪母回赠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那你可用过午膳了?” 姜夫人站起身来问道。 “用了,姨母,你快坐下吧!” 良玉拉着姜夫人坐下,“这天好热啊,回来出来一身的汗,我刚刚回院子换了身衣服才来的。” 姜夫人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柄扇子给良玉扇风,“怪道我觉得你这身衣服不是出门时的那套呢!这大中午的回来,怎么可能不热呢,看你这脸晒得。” 良玉抚了抚自己的脸蛋,“姨母,我这还没照镜子,别是出去这一会儿就晒黑了吧?” 姜夫人笑笑,“怕黑就窝在家里,不出去就好了。” 良玉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回答道:“我倒是不想出去,想一直窝在家里,可奈何总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去做。” 姜夫人轻轻拍了拍良玉的手臂,“累了吧!你回房间休息会儿去,我看你这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良玉眼睛都没睁开,“在外面没觉得,这回来了还真感觉累了,好像在外面做了一天工一样。” 姜夫人笑笑,“看你这样子还以为你梦呓呢,快起来会房间去睡,趴桌子上小心等会儿腰疼。” 良玉眼睛睁开一条小缝,摇摇晃晃站起来,“这睡意来的猛烈,姨母,我先回房了啊,等会儿再来陪你。” 姜夫人看良玉走路摇摇晃晃的,真担心她给摔着了,在后面提醒道:“你小心点,好好走路。” 睡过一觉后,良玉精神好多了,她从房间出来,却没在院子里看见姜夫人,想着可能也是回房间休息去了。 良玉轻轻推开院门,打算回自己院子里去将换洗下来的衣服给洗了,而且她这七八日都没回自己院子住,房间里已经蒙上了些许灰尘,也该清扫清扫了。 良玉回到自己院子,将院门直接敞开透气,先是将换洗的衣服洗了,又打了水将屋里的陈设摆件给擦了个遍,看着重新整洁亮堂起来的院子,良玉用手捶了捶后腰,“可算搞完了,又热出了一身汗。” 想着挨到晚间再洗漱,良玉便没再换衣服了,坐在了院子里有风的一处歇息。 刚刚喘上两口气,院门处来了一个小胖墩,走路一摆一摆的,颇有几分企鹅的神韵。 小胖墩走到门槛上的位置就不进来了,良玉不说话,只看着他,小胖墩也不说话,直接坐在了门槛上,扬着脑袋就盯着良玉瞧,时不时还吸溜一下嘴里的哈喇子。 良玉想等着小胖墩先开口,可谁知这小胖墩竟是个有毅力的,只盯着良玉瞧,就是不开口说话,眼看阳光已经照到门槛了,良玉怕将这小胖墩给晒着,率先开口说话了,“小景泰,你怎么来了?” 小胖墩玩着手指,“窝走赖得。” (我走来的) 良玉走过去牵着小胖墩,问道:“你热不热啊?” 小胖墩重重的点了几下头,如小鸡啄米一般,很是可爱,良玉又问道,“那你是来找我的吗?” 小胖墩将一直半握着的小小的手掌放在良玉的手心上方慢慢展开,一个小巧的草编蚱蜢被放在里良玉手上,良玉拿起放在眼前,竟然与自己在小天手上看见的小老虎工艺有几分相似,良玉询问小胖墩道:“小景泰,你的这只虫虫好漂亮啊,是从那里捉到的呢?” 小胖墩乐呵呵一笑,“介是娘娘蛮给窝的,给泥完。” (这是娘娘买给我的,给你完。 ) 良玉想起上一次自己在城里遇见背着一个大背篓的郑石,心里猜测这个草编蚱蜢应该是景泰的母亲严夫人在郑石处买的,当然这也只是个猜测,毕竟她也不能肯定有没有其他人卖这些草编手工艺品。 小胖墩见良玉一直发呆不理他,摇了摇良玉拉着他的那只手,“仙女姨姨,景泰给泥完完具,泥给景泰悠悠吃。” (景泰给你玩玩具,你给景泰肉肉吃。 ) 良玉听了直发笑,这小胖墩是有求而来呢,可眼下自己院子里并无吃食,想到汪母回赠给自己的那些礼品里,好像是有一包糕点的,良玉便领着小胖墩去了隔壁院子。 小胖墩走到姜夫人院子后,还在说着:“介是姜婆婆家,窝几道~”(这是姜婆婆家,我知道~) 良玉一边找出点心给小胖墩,一边回应他,“对,这是姜婆婆家,小景泰可真聪明。” 找着点心后,良玉将包装的油纸袋拆开掉,率先拿了一块递给景泰,景泰接过糕点,像个兔子一样,双手抱着糕点吃,虽然看着吃相斯文,但吃东西的速度是真不慢,不过一会儿就将手上的那块糕点吃完了。 良玉再拿起一块递给景泰,景泰却不接了,“不次糕糕了,要次肉肉。” 良玉没听明白,询问小胖墩,“什么肉肉啊?” “姜婆婆松得肉肉,锁似凉鱼姨姨坐得肉肉,娘娘锁似松糕糕姨姨坐得肉肉。” (姜婆婆送的肉肉,说是良玉姨姨做的肉肉,娘娘说是送糕糕姨姨做的肉肉。 ) 良玉反应了过来,原来说的是卤猪蹄,可她也不知家里是否还有,不好一口答应下来,便道:“那你等姨姨去找找,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如果没有了,小景泰不要哭哦,姨姨保证过两天再做给你吃,好不好。” 景泰点了点头,“姨姨曲早,窝布呼。” (姨姨去找,我不哭。 ) 良玉见小胖墩答应了下来,一手将小胖墩抱在了一旁的榻上坐着,“小景泰乖乖的坐在这里等我,姨姨马上就回来,要乖乖的,不准动哦!” 见小胖墩再次点了点头后,良玉快速去了厨房,也不需要多寻找,厨房的台面扫了一遍未果后,良玉打开厨房木橱,第一眼就看见有一大碗的卤猪蹄摆在上面。 良玉拿出一个饭碗,夹了满满一饭碗,端着给正房的小胖墩送去,小胖墩一直眼巴巴的望着良玉离开的方向,见了良玉端着一碗肉肉过来,开心的不行,嘴里直说着:“肉肉,肉肉,肉肉……” 第127章 贪吃猫 第127章贪吃猫 良玉端着碗笑着走过去,将双手张开已经要从榻上下来的小胖墩提溜得再次坐好,才用筷子夹了一小块卤猪蹄送到小胖墩嘴边,“吃吧,小馋猫,看你口水都要流到衣服上了。” 小胖墩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肉肉,乐得见眉不见眼的,就要用双手来接,被良玉一个抬手躲过去了,良玉嘴里念道:“你都没有洗手手,刚刚还扒拉门槛来着,多脏啊,不能用手来拿,吃了会生病病的,然后就再不能再吃肉肉,要吃药药了。” 小胖墩听了没再拿双手去接,嘴里却在为自己争辩,神色隐隐带有恐惧,像是在害怕什么,“布章,布僧宾宾,布次妖妖。” (不吃,不生病病,不吃药药。 ) 就着良玉的手,小胖墩吃了两块猪蹄后,良玉便不再喂他了,小孩子肚子小,前面已经吃过一块糕点了,这会儿又吃了两块猪蹄,后一块看着可是不小,再吃下去恐要撑着了。 “好了,小景泰咱们不吃了啊,姨姨给你打包一份儿带走,等歇会儿过后,小景泰再吃肉肉,不然要肚子痛痛的,好不好。” 小胖墩点头答应下来,眼睛却还是看着碗里剩下的猪蹄不错神,良玉见了颇觉好笑,这小胖墩还挺有意思,贪吃有度,也听话,与良玉印象中只会撒泼苦恼的小孩子形象不同,倒是讨人喜欢。 良玉去了厨房,寻了一方油纸,给包上了一包猪蹄用绳子掐好,提着出了厨房,正要往正房走,就看见姜夫人从外头进了院子,良玉停了脚步,“姨母,你怎从外面回来了,我还一直以为你在房间里歇息呢!” 姜夫人心情颇好,见了良玉嘴角溢出笑容,“出去找人聊了会天,见你在房间休息便没叫你了。” 姜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院子深处过了来,然后便看见了乖巧坐在自家正房软塌上的小胖墩,姜夫人吃了一惊,问良玉道:“这小景泰怎么来了? 怎不见他母亲严夫人?” 良玉笑着一五一十地回答了姜夫人,“她母亲严夫人没有过来,这小景泰是自己偷溜跑出来的,先前我醒了来,便回了我自己院子晾洗换下来的那身衣服,便瞧见这小景泰扒着门框坐在了我家门槛上,问他来作甚,他便用他的玩具来跟我换肉肉吃。” 良玉又说:“我院子里什么吃食也没有,便领着他来了这院子,这小胖墩机灵得很,不仅骗我给他吃了块糕点,还哄得我连吃带拿的给他准备肉肉,你瞧。” 良玉抬起手,对着姜夫人晃了晃手中的油纸包,姜夫人被良玉的话逗得笑出了声来,“我们小景泰这叫机灵,被个小孩子给哄着了,你还好意思说呢!” 姜夫人走到正房,凑近小胖墩,“小景泰,还记得我是谁吗?” 小景泰抬头望着姜夫人,快速答道:“窝几刀,泥似姜婆婆,松肉肉。” (我知道,你是姜婆婆,送肉肉。 ) 姜夫人被小景泰的的童言稚语逗得再次笑出了声,忍不住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这小东西,机灵倒是机灵,就是像个贪吃猫。” 良玉也走到了正房里,将打包好的卤猪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道:“姨母,你给小景泰起了个‘贪吃猫’的诨名,我前不久给他起了个‘小胖墩’的外号呢!” 说完,良玉与姜夫人对视一眼,俱是大笑起来,只有单纯的小胖墩坐在榻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完全不知道良玉和姜夫人两人是在他,甚至看良玉和姜夫人笑得欢乐,他也跟着裂开嘴笑。 姜夫人和良玉笑完后,姜夫人提起,“快送小景泰回去吧,不然等会儿他母亲发现他不在家又寻不到人,要着急的。” 良玉也赞同姜夫人的话,便与姜夫人一起送了小景泰回家,当然也没有忘了小景泰的那一包肉肉。 及至小景泰家门口,只见大门略开,留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良玉用眼神比量了一下,恰是可以出去个小景泰一样的孩子,于是,良玉询问道:“小景泰,这是不是你刚才出来时留下的缝隙?” 小胖墩窝在良玉怀里,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无辜的看向良玉,嘴里却不发一词,像是根本听不懂话似的。 良玉见了,被小胖墩这明显逃避的样子气笑了,颠了颠窝在自己身上的小胖墩,见他还是不说话只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出声道:“你这小胖墩,倒是机灵,碰见吃的,什么都会,什么都听得懂,遇见你做坏事的证据时,却装作看不明白了。” 说着,良玉将一直抱在手里的小胖墩放下,还真别说,这小胖墩可是有些分量,这抱着走了一路,良玉的手臂也开始泛起了酸麻。 一旁的姜夫人则是看着良玉和小景泰两人闹,自己只笑不语,等良玉和小景泰在门口过了几招之后,她才开口提醒道:“好了,别闹了,外面可热了,还是敲一下门吧,也不知道小景泰的母亲发没发现小景泰偷溜了出来,可别出去找人去了。” 良玉停了和小胖墩的打闹,自个儿敲了敲门,敲了好几下,里面总算传来了声音: 先是一声呼唤,“谁啊? 这就来了。” 然后便接着是找孩子的声音,“景泰,景泰? 你在哪呢? 景泰?” 唤了几声后,寻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这时,一直不说话装纯真的小胖墩喊了一嗓子,可算是回了院子里的严夫人,“娘娘,我在这儿呢。” 随着小胖墩的这一嗓子,脚步声很快就过来了,严夫人从院子里将门全然打开,见到良玉和姜夫人还有些懵,嘴里却招呼人道:“姜夫人和小苏怎么来了,快请进来,小子淘气了,不知礼数,还请勿要怪罪。” 良玉和姜夫人连连推脱,齐道:“严姐姐(小严客气了),小景泰很乖的。” 良玉和姜夫人进了院子,严夫人就要去准备瓜果茶饮,却被良玉和姜夫人叫住了,“不用忙,我们就是帮忙送小景泰回来的。” 第128章 买冰 上 第128章买冰上 严夫人抓住了话语中的送字,疑惑的询问道:“送景泰回来?” 良玉和姜夫人一愣,面对严夫人的询问,良玉也没办法扯谎,只得实话实说告诉了严夫人实情。 严夫人脸色没变,如常的招待了良玉和姜夫人,然而当良玉和姜夫人离开后,尚未走远的良玉和姜夫人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景泰的哭闹声。 良玉和姜夫人面面相觑,虽然是在意料之中,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内疚―― 我是分隔线―― 县衙卖冰这一日,姜夫人早早就领着良玉吃完早餐来到了县衙门口排起队来。 起初良玉以为自己和姜夫人已经很早了,可到了县衙却发现县衙门口早就排起了长队,像一条龙一样绕着县衙门口盘旋。 良玉很是疑惑,问道:“姨母,大家都这么早过来排队做什么?” 姜夫人赶紧拉着良玉占了一个位置,在队伍之中后,姜夫人才回答良玉说道:“这县衙每日的冰售量是有限的,大家又都想早日用上冰,可不得早早就来排队吗?” “可是姨母,我们为什么不去雇上一个劳士过来帮忙买或是帮忙排队呢?” 姜夫人尚未回答,旁边传来了一声讥笑,“雇人买冰? 你便是花上重金去雇人,谁又敢接你这份单呢? 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不得不说,你这脑子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良玉闻声转过头去看,只见是一个衣着朴素,脸部消瘦的男子,良玉确定自己不认识此人,不由皱了皱眉头,正欲询问男子是否认识自己,却被姜夫人捂住了嘴扳回了身子,“你唔……” 姜夫人将良玉的身子扳回后,并没有立刻放下捂住良玉嘴的手,而是自己靠近了良玉,低声在良玉耳边说道:“不要回应他,就当没听见,万万不可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 良玉见姜夫人脸色凝重,心里也咯噔一下,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但良玉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也不敢问,闭上了嘴不再发声,任由姜夫人拉着她低头。 县衙门前虽然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但县衙的大门却是在姜夫人与良玉排了好一会儿才开,县衙的大门开后,先是走出来了一队衙役,约莫五人之数。 领头之人站在县衙门口前,其余四人就着队伍的前后次序依次站开,从前方开始点人,点到良玉的时候是第一百零六位,姜夫人则是第一百零七位,等衙役点到第一百五十位时,便停了下来,不再往后点人。 站在县衙门口的领头之人,则是大声说道:“今日上午只售一百五十人份冰,其余人等下午再来!” 这一言激起千层荡漾,群情激奋,尤其是拍在一百五十位之后的人,纷纷出言,或是反对,或是询问。 “为什么只卖一百五十人份?” “往年都没有这个规矩,今年是为何?” “对,凭什么? 我们大老早的就来排队,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怎么可以这样?” “既有如此规定,为何不提前出通告?” 有这种不满的,自然也有认命的: “唉,算了,回去吧,有时间在这里吵闹,还不如回家去休息!” “对,还是下午早些来吧。”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下午早早来岂不好?” “哎,会不会有人依旧在此排着队啊,就等着下午好排在前面!要不我们再等会儿,看大家走不走,我们再决定要不要走。” “对,那我们还是先不要走了,上午只售卖一百五十人份冰,下午肯定也会有这样的规矩,咱们还是等大家问清楚了再走比较好。” 大家都在等着县衙门口的那位领头的衙役解释些什么,可那衙役却直接对着底下的人说道:“除了排在前面的一百五十人,其他人全部离开,不得逗留在此。” 领头衙役的话一说完,底下的衙役便开始赶人,良玉本以为会有人闹事或者反抗,实际情况却是大家都很配合,一一离开了县衙门口,良玉心中很是不解,却也因着最初时说了一句话就被别人讥讽而不敢再发问。 虽然只留下了一百五十人,但买冰的程序复杂,眼见得太阳已经挂在了头上,留下来的一百五十人也才完成了不到三十人,良玉不由有些忧心,自己和姜夫人排在了一百零六位和一百零七位,依照这个速度,等轮到自己时,怕是要被太阳晒晕过去。 良玉担忧的看向姜夫人,姜夫人却是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烦躁和担忧,良玉凑近姜夫人,瞧瞧问道:“姨母,等下太阳出来了,我们站在这县衙门口岂不是要被晒化了去?” 姜夫人却是微微一笑,右手平摊成掌往下压了压,示意良玉不要急躁,不要担忧,“自然是不会让你一直晒着的,你再耐心等待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坐着了。” 良玉心里还是不明白,但姨母既要她等着,她便等着就是了。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的样子,从县衙里出来了一个衙役对着站在县衙门口的小队领头者说道:“里面棚子搭好了,常胜让我来通知你引买冰的民众们进去。” 小队领头者点了点头,闻言也开心了不少,大声喊道:“引民众进衙内,按排队的次序依次前进,不要大声喧哗,保持安静。” 良玉与姜夫人随着队伍进了县衙里面,良玉虽不是第一次来,但对这县衙还是陌生的,不由在行进的途中四处打量县衙。 到了一处用厚粗布搭起的遮阳棚内,虽然比外面好了一些,却因为人员站的密集还是有些热的,而且走了这一路,身上的热量更高了,良玉不由开始用衣袖开始扇风。 姜夫人见了也有些心疼,说道:“良玉,你再等等,等下就好了,过了今年这一年,明年便不用受这个苦了。” 又过了约莫半刻钟的样子,走过来一个衙役端着一盘的木牌子,跟随良玉他们这些买冰的民众一路走来的衙役赶紧一人去领了一把木牌子,然后将木牌子一一分发给了买冰的民众。 第129章 买冰 中 第129章买冰中 良玉拿到自己的牌子看了一眼,上面用毛笔写了字,正是“1百零陆”,姜夫人的牌子则是“1百零柒”。 等衙役们分发完牌子,姜夫人拉着良玉出了队伍,良玉有些奇怪,只见姜夫人直奔前方站着的领头衙役,站定在领头衙役前面后,姜夫人连话都没来及说,那领头衙役就像知晓了什么一样。 领头衙役先是一笑,再是说道:“两位委屈了,请随我来。” 姜夫人答道:“多谢官差了。” 领头衙役:“不敢,应当的。” 良玉与姜夫人在后,领头衙役在前,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后,领头衙役便不再走了,“两位请进房间休息,等轮到两位时,我们自会有人过来通知两位。” 姜夫人再次道谢,“真是麻烦各位官差了。” 说罢,又从衣袖里摸出了一个钱袋,直接递给了领头的衙役,“这大热天的各位官差实在辛苦了,小小心意,请各位买壶凉茶喝。” 这本是不成文的惯俗,谁料领头的衙役竟是不接,一脸正直,“夫人严重了,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不敢当夫人酬谢,两位请进去吧,我这便离开了。” 说完,那领头的衙役竟是快速的离开了,好似非常紧张似的,良玉注意到,那领头的衙役脚步慌乱,自己还给自己绊了一下,踉跄了好几步才平稳了身子。 这让良玉更加不明白了,不过今天让她看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她倒也习惯了。 良玉回过神来,想要与姜夫人一起进房间看看,转过头,却见姜夫人有些神色奇怪的看着自己。 良玉往自身衣着看了一下,没什么不对啊,于是问道:“姨母,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好奇怪啊!” 姜夫人却没有具体说什么,只招呼着良玉进房间,“回去再与你说,太阳大了,咱们还是先进房间避避这日头吧。” 进了房间,良玉习惯性的打量房间里的摆设。 房间其实挺小的,但房间里只摆了两张椅子,一张桌案,再加上房间正中央摆着的一盆冰,再无其他,故而两人一个房间倒是也显出了空荡来。 “房间里还摆了冰,怪不得一进了房间就觉得凉爽,只是姨母,不是说这冰很是紧俏,价格也贵,我们这……” 姜夫人坐在了椅子上,脑袋后靠椅背闭目养神,“你且看盆中之冰,应是可以发现。” 听了姜夫人此话,良玉跑到冰盆近处细看,却也没发现个什么,还是感到很疑惑,“姨母,这盆中之冰怎么了,我看都挺好的啊,其中又有什么玄机呢?” 姜夫人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不再卖关子,直接将原因告诉了良玉,“这盆里的都是碎冰,而碎冰是卖不出去的,因为碎冰不好保存,可能还没拿回家就化成了一滩水,还可能会影响你买的其它的好冰块。 但这冰块从远处运输而来,颠簸和不甚碰撞之下,产生碎冰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卖不出去,便只有官府自用了。” 说到后面,姜夫人的声音愈发微小,良玉见了,虽心中还有很多的疑惑想要向姜夫人求解,却不再询问了,而是说道:“姨母,你眯会儿吧,我不打扰你了。” 姜夫人迷迷糊糊应了声“嗯”,便没再说其他,也是真的累到了。 良玉自个儿也感到挺疲惫的,今日算是她来到此处起床最早的一次了,又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到了这舒适的空间里,困顿的感觉油然而生,良玉学着姜夫人的样子,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头靠着椅背也慢慢眯上了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久,良玉醒来的时候,姜夫人已经在一旁喝起了茶,见良玉醒了,姜夫人也给良玉倒了一杯,一边将茶递到良玉手上,一边说道:“醒了? 喝口茶润润嗓子吧,这茶在这加了冰盆的房间里都成了凉茶了,倒是十分提神爽口,你且喝上一口试试。” 良玉也确实感到口渴了,接过茶杯,微微仰头喝了一大口,还真不错,这茶颇有一种以前喝的绿茶饮料的感觉,茶虽不浓,却少了苦涩。 姜夫人见良玉喝了茶,问道:“怎么样?” 良玉点了点头,夸赞道:“真不错,这凉茶夏天喝来倒是解暑消渴,虽比带甜味儿的饮料口感差些,却更要爽口些,喝完之后,嘴里不会发苦。” 姜夫人微微笑道,“那我们回去了也做上一些,到时候也用冰给他冻上。” 良玉建议,“我们还可以去药铺抓上一味叫做薄荷叶的药材,与少许茶叶一切泡着,更显清新,而且喝了之后,嘴里的清凉感觉可保持更久。” 姜夫人对次很有兴趣,连忙应了下来,“好,等买完冰回去,我们便买薄荷叶来试试。”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又觉着无聊了起来,开始大眼瞪小眼,好在良玉还有许多问题想要提问,便快速接下了打发时间的任务。 良玉:“姨母,为什么在那个消瘦的男子讥讽我的时候,你要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回应他呢?” 姜夫人:“那男子衣着朴素,面黄肌瘦,不似是能大量买冰的人家,故而此人多是假借买冰之名,来县衙门口踩点的,主要是为了看看今日买冰人群中是否有最好下手的人家,确定了目标后,他们的群伙便会有其他人来与你交谈,套取你的信息,好方便他们下手。” 姜夫人歇了口气,说道:“此人多半是早就盯上了你,故而在你一开口说话时,便接过了话茬,想要激怒你,引得你与他争吵,他好在言语中给你下套。 我让你不要理他,一是为了防止你中计,而是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的,而且我们有了防备,如此,他便会放弃你这个目标,转而寻更容易得手的。 往年买冰,也常常有人受骗,回家途中便被人劫了冰去,今年他们怕是没那么容易得手了,比如今天上午,只限卖一百五十人份冰,那消瘦的男子虽在列,他的同伴却在一百五十人之外,仅仅凭着他一人,今日上午,他们那个团伙却是不能有收获了。” 第130章 买冰 下 第130章买冰下 如此,良玉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姜夫人不让她与那男子说话了,就像她在现代看到过的女子安全警戒语录上的一句话一样:不要跟觉得危险的人物搭腔,尽量无视他,否则他会认定你是可以被操作的人。 明白了过来后,良玉还有一事不解,“姨母,既然你可以看出来他是过来劫冰的团伙成员,那衙役们应该也能看出来才是,为什么不抓他们呢?” “衙役们当然可以看出,可是这些人他们却也是不笨的,他们从来不会在县衙周围动手,往往要等人离了县衙一段距离才会动手,所以这衙役虽然会有所猜测,但没有证据,也拿他们无可奈何,毕竟来此打探消息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买上一些冰的,至少在县衙内,他们行的是规矩事。” 说到此处,姜夫人压低了声音,“而且,这些劫冰的团伙多是穷苦人家组成的,抓进了监狱里也没有什么用,他们罪不至死,也不会有人拿钱来赎买,而在监狱里还要管他们吃喝,实在是划不来。 倒不如让他们‘自立更生’,反正这些人只劫冰,不伤人,不抢夺其他财物。” 良玉彻底明白了,这是一群有原则和特定目标货物的劫匪,正是踩在了官府的底限里面犯事情。 而官府如此放纵,虽然看起来有些不负责任,但细究起来倒也算是一种不作为的安定社会,不至于将人逼得穷凶极恶,只是被劫的人就要倒霉了。 “姨母,那我们回去时应该要小心些了。” “自然,咱们买的多,到时候直接在县衙里叫一辆马车家去。” “马车?” “今日开始,会有很多马车在县衙的后院停留,若是你有需要,大可跟县衙的衙役说一声,他自会给你叫来一辆马车,基本上来买冰的人家都会叫上一辆马车的。” “原来如此,怪道那劫冰团伙要派人进来打探消息了,不然怎么知道谁买了多少冰,值不值得下手,要走哪条路……”良玉一边点头,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突然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姨母,我最初问你为什么不雇人来买冰是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咱们买冰都得凭借户籍来买,官府会按照你一户人家籍下有多少人口数目而安排一定的不缴税买冰量,一般是人均三斤冰,只出定价就可以将冰买回去。 你若是雇人来帮你买冰,那么他只能买他户籍下的冰来给你,一旦他今年买了超过他户籍下不缴税冰量,那么从明年开始,他的买冰量就必须要超过不缴税冰量且至少达到前一年减去不缴税冰量的买冰量的三分之一。 是故,买冰只能自己家里的人来办,其他人不能也不会代劳。” 良玉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要自己买冰,您要拉着我一起来呢,原来是因为我不在您和叔父的户籍之下不能代劳。” 姜夫人只笑笑不说话,她没告诉良玉的是,她这也是人生中第二次来买冰,第一次还是她刚刚跟随孙夫子返回古德县,并在此处定居时随着孙夫子来过。 此后,每年的这一天,孙夫子都会在县学请假,然后来县衙买冰,姜夫人只需要在家将准备好的储冰室清扫好整理好就行。 这一次,却是因着良玉了,本来姜夫人想着只拿自己家的户籍将冰买回来,到时候分良玉一些就好了,可良玉却坚持要自己出钱买冰,便只能自己陪着她来走一趟了。 “姨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能够在有冰盆的房间里休息等候,其他人却要在棚下等待? 是因为我们女子的身份,还是其他的什么呢?” “自然是女子的身份,你没瞧见,除了我们俩再无其他人出来吗?” “好像咱们这一百五十人,只有你我是女性,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女子娇贵,所以都不会出来忙碌这种事情,便没有过多的想过这些事情。” “咱们女子本来就娇贵,这种粗活偶尔当做调剂生活的新鲜事情做个一两回可以,多了自然是万万不能的。” 良玉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世界是女子娇贵,各项政策也有所偏斜,可她偏偏比较倒霉,真心没怎么体会到自己是娇贵的。 面上,良玉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应承姜夫人道:“姨母,你说的对。” 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不料姜夫人却是因着这个话题,想到了其他的事情,只听姜夫人话锋一转,“良玉你这应也是第一次来买冰,便权且当做是一种体验罢了,明年的这个时候,便有你夫君来忙碌此事情,何须你辛苦!” 良玉只能尴尬地笑两声,这话却是不知道怎么接了。 姜夫人又说道:“刚刚领我们来房间的那衙役,看着像是有些意思,人瞧着倒也周正,只是不知道这其他条件好不好,不过不好也没关系。 我已经托了人给你放出了消息,一有合适的,我便告诉你,你且去相看一二就行了,一个不中意,便第二个,总有你乐意的。” 良玉全程安静如鸡,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以前在各种社交平台上看到的抱怨自己被父母长辈逼着相亲的感觉了。 她虽然不是被父母长辈逼,但她这是被国家律列逼着相亲,更为难,而姜夫人一提这个,她就觉得好生尴尬,完全没有自己将此事交给姜夫人办的淡定了。 “额,姨母,这个事情便全凭你做主就是了,我没什么太高的要求,只要那人无不良嗜好,不打骂妻子,差不多就行。” 姜夫人嗔了良玉一眼,“傻姑娘,说什么呢,这姑娘家找夫君自然要千挑万选,既要找那条件好的,也要找那人品好爱重你的,更要找你自己喜欢的心悦的,如此,这日子才能长久的过下去。 虽然你只有一年的时间,但也可以相看不少,所以你万万不可随便才是。” 良玉尴尬的边笑边点头,“嗯嗯,都听姨母的。” 姜夫人一看就知道,良玉没怎么听进去,便只能自己多操些心了,“好了,不聊了,看你害臊的,再休息会儿吧!” 第131章 买冰 完 第131章买冰完 快要轮到良玉和姜夫人的时候,来叫她们的还是领他们过来的那一位衙役,因着姜夫人前面说的话,良玉颇觉不自在,再未看过此人一眼,只安静地跟在姜夫人身后。 到了买冰处,因为前一位买冰的人还未办妥,良玉和姜夫人还需在外间等候,领头衙役很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两位在此稍等,我进去看看里面办得怎么样了?” 姜夫人微微点头,心里知道这衙役是有搏好感的意思,嘴上却滴水不漏,只诚恳端方地说道:“多谢官差了。” 领头衙役听了姜夫人的话,忙道:“客气了。” 说完后,他的眼神不自觉飘向了良玉,良玉见了,微微点头,便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鞋面,却是不说话,一副全以姜夫人做主的依赖姿态。 领头衙役停顿几秒,没有听见良玉说话,心里有些遗憾,却也不好停留太久,便脚步迅捷地去了内间。 领头衙役进到内间后没过多久便退了出来,一脸抱歉,“里面的那位户籍有点问题,正在清查,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要不我领二位进去等着吧,里面有冰盆还有椅子,比站在外面要好。” 这一看就不是按县衙的办事规矩来的,姜夫人推拒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种小便宜还是不占为妙,“多谢官差,但还是不用了,咱们按县衙的办事规矩来就好,不用为我们坏了规矩,麻烦了。” 领头衙役见此也不强求,点了点头,“既如此,二位便再稍稍等上一会儿。” 良玉一直保持沉默,全部由姜夫人出面交涉,而且她也赞同姜夫人的做法,在外面站着虽然累些热些,但省了人情。 良玉和姜夫人在外间等待的时间,内间起先是一阵喧闹,然后便有人再次从内间出来了,良玉以为是里面的人买好冰出来了,打眼一瞧,出来的竟然不是普通买冰的民众,而是两个衙役,嘴里骂骂咧咧的,其中一位还是熟人。 常胜和虎子在内间负责核实户籍情况派发冰票,本来是一个美差,既有外快捞,房间里有冰盆又舒适,但在良玉前面进去买冰的那个人户籍却有些异常,一个户籍之下竟是有十口人。 往年如此倒不会有所追究,只按户籍买冰就可,可今年却不同,上面要求对六口以上户籍进行详细情况登记,将人员亲属关系标明,可此人言语不详,竟像是有其他文章在里面,却拒不承认户籍有异。 如此一来,常胜和虎子便要去户籍处将此人的户籍存据拿出来查看,所以便要来外间叫人。 虎子:“md,自己户籍情况都说不清楚,等下将户籍存据调出来了,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常胜:“拿到户籍存据后,老子非得细细盘问,看他个孙子还能怎么推脱。” 两人走到外间后,虎子喊道:“徐寅,你从下面抽个人去户籍处将此人的户籍存据调出来给我们拿过来,里面那人连个话都说不清楚,尽耽误时间。” 领良玉他们过来的那个衙役应下,“好,马上就去。” 说着,徐寅走到虎子和常胜近前,从常胜手里接过一纸户籍,匆匆瞥了一眼户籍上的名字和地址,复又指着良玉和姜夫人的方向说道:“那两位已经在外间等了许久了,里面那位若是还要很久了,便让那两位先回休息室等待如何?” 常胜心里烦躁的很,顺着徐寅的指向看去,一句即将要吐出来的“哪就那么多的麻烦事”卡在了喉咙里,在看见是良玉后,转换成了“哪就……那就先请到休息室去啊!” 良玉看着常胜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常胜却走了过来,脸上盛上笑容,“嫂子,你怎么自己来买冰了呢? 让我们头儿带回去就是了,你这也太麻烦太辛苦了。” 因着李深,良玉本来不欲与常胜多说话,但听了常胜的称呼后,却不得不开口说话了,“常胜,我跟李深和离了,以后若要叫我,唤我‘苏姑娘’就是了。” 常胜一脸不知如何收放的表情,一开始是让自己唤“苏夫人”,这会儿直接让自己唤“苏姑娘”,他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回应了,而且和离的事儿,也没听头儿提起过,他这怎么敢开口唤“苏姑娘”认同了这事情。 便只能嘻嘻哈哈打马虎眼,“嘿嘿,你这开什么玩笑呢,我给你找头儿去,你等等啊!” 说完,常胜拔腿就离开了,虎子看看良玉,又看看到了门口的常胜,脑子里转了一边刚刚常胜和良玉的聊天,虽然有些懵懵的,却十分理智的选择跟着常胜离去了。 常胜出了良玉的视线后,脚步才慢了下来,虎子赶了上去,拉着常胜问道:“怎么回事啊? 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位是头儿家的?” 常胜喘了口气,说道:“以前是,现在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我还是找头儿去。” 到了李深的私间,常胜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老大,我刚刚看到嫂子去买冰了?” 李深正将双脚搭在桌案上拿着一本书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闻言放下了双脚,“苏良玉过来买冰?” 常胜点了点头,“对啊,正在买冰的地方等着呢。” 李深将书一收,“她买冰就买冰,你来找我做什么?” 常胜看了看李深的脸色,好像没什么异样才敢说话,“那啥,老大,刚刚嫂子说让我叫她‘苏姑娘’。” 说完后,常胜还一直关注着李深的神色举动,心里随时做好了撤退的准备,可千万不要被迁怒才好,当了出气筒就糟糕了。 李深顿了一下,应声道,“那就听她的啊,还有什么事情?” 常胜抓了抓脑袋,“没事,没事。” 走到了门口,常胜又回了头,还是没有忍住,问道:“头啊,你跟嫂子和离了?” 李深手里的书应声掷出,“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管东管西的,还问个没完了?” 常胜没有避开,小声说道:“头儿你给个实话,我这以后碰到了,好办事情啊。” 李深瞪了常胜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离了!” 得了实话,常胜便不再多说,将地上的书捡起送回给李深,“好嘞,知道了。” 常胜再次走到门口时,李深又从后面说话了,“能照顾的就照顾点!” 常胜:“好嘞。” 第132章 准备节礼 第132章准备节礼 有了冰后,日子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良玉和姜夫人再不想出去外面。 在书房里放上一个冰盆后,两人一个看书,一个写话本,各做各的事情,即使不说一句话,也不会觉得无聊。 这样的日子享受过了半天后,姜夫人又要忙起来了,买冰回来的第二天,她列出暑气节需要互送节礼的名单,然后又分出长辈和平辈,将必送的节礼列出具体种类数量,此外给长辈添的物品也做了种类数量统计,写了满满一张单子。 给劳士加了工钱,自己选定了满意的礼品购买的商铺并交待了各项物品的价位后,该劳士便会去到指定的商铺进行购买,然后雇车送到家里来。 良玉要送的还真不多,也就李父李母一家和同在桃花镇的芸娘一家罢了,便说道:“姨母,我只有有两个长辈家要送节礼,两家都是男女长辈俱在,便按照您的规矩给我添上两份吧,混着您的一起买回来。” 姜夫人点了点头,给良玉另拿了张纸,添了几笔,写完后,又想了下说道:“你的节礼可不止两份,既然你买了院子在文兴街,那么按照这文兴街的规矩,街坊之间都是要送节礼的。 在这文兴街的长辈式节礼你需要买上两份,平辈节礼需要买上九份,到时候便与我一起送过去就是。” 良玉还真不知道这规矩,也没想到这块儿去,连忙点头,“多谢姨母提醒了,我还真没想到这份儿上去,都听姨母的,再加上这些。” 说定后,良玉拿出来一张自己换散的十两银票递给姜夫人,“姨母,我也不知道买这些需要多少,这些子钱您先拿着,买回来后若是少了我再补给您。” 姜夫人不收,“你这孩子,做这般生疏干什么,快收回去,买点子东西还要你掏钱,说了当自己家一样,你若这般,我和你叔父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你的父母?” 良玉坚持将手里的银票放在了姜夫人手里,“姨母,其他的便罢了,这是我送节礼出去的东西,总不能叫您掏钱,那我这节礼还送得有什么意思呢? 我在您这里这么长时间的花用,我是一个子儿都没出的,哪里就像您说的那样了呢?” 见良玉说的话很有原则,姜夫人也便收下了这银票,说道:“好吧,那姨母就收下了,长辈的附礼我给你挑好些的,在姨母这里记住不可生疏!” 良玉无奈的点了点头,“才不会客气呢,姨母您都念了好多遍了,你放心吧,就是你赶我,我都不走。” 姜夫人笑了笑,“现在都羡慕生了女儿的人家,以前我从没觉得生女儿有什么不好,可自打你琬怡姐出嫁后,我和你叔父两人在家,觉得家里冷冷清清的时候,我就觉得还是生儿子好啊。 女儿长大后是要离开家的,儿子就不一样了,儿子是要往家里带人回来的,你来了后,给我解了好多的闷愁,感觉日子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可你也陪不了我长久,最晚一年,你便也要嫁去别人家了。” 姜夫人眼里有无奈有不舍,还有一种莫名的忧愁,那是一位母亲对于孩子长大后便是长久离别的悲哀,可世道便是如此,在这交通不便的时代,便只能将思念攒起来,这种心酸,除了自己,难以为外人道也,没经过的人也难以理解。 良玉没经历过,同样也无法理解,她劝慰道:“姨母,你若是想琬怡姐了,过段时间便去瞧瞧琬怡姐好了,或者去一封信,请琬怡姐回来待一段时间也是行的。 至于我,也是一样的,无论出不出嫁,您想我了,我便回来看你和叔父,就怕到时候我回来的太勤快,你要嫌弃我的。” 虽然良玉不能理解姜夫人,但这一段话说的还是很真诚,姜夫人也能明白良玉的心思,她在自己女儿出嫁前也从来不曾真正地理解自己母亲的依依不舍,终是要经历了才会明白的。 “我巴不得你天天待在我这里陪着我呢,哪里还能嫌弃?” “您说的不嫌弃我记下了,到时候我定要常回来烦你,你要是嫌弃我,我就拿您今天的话来堵你,哈哈哈哈哈哈。” 良玉像是得了个宝贝似的傻乐,本来心情不太美妙的姜夫人,见得良玉这个傻样,不由得也笑开来,“瞧你笑得这个傻样!快别逗我笑了,我也记下了你这话,要是以后你不经常回来,我可要来找你,好好打上一顿才是。” 嬉闹了一小会儿,姜夫人才将单子给理好了,将单子交给雇的劳士后,便不用操心什么了,只等劳士按单子买好东西后清点好就行。 空下来后,良玉打起了冰的注意,她想用冰做些小吃食,只是还不清楚这冰是否可以食用,还需要问问姜夫人她才能动手。 “姨母,我们买回来的冰可以食用吗?” 姜夫人点了点头,有些奇怪地问道:“可以食用,可这冰除了凉没有任何味道的,怎么食用?” 良玉听了姜夫人说可以食用,还有些怀疑,“这冰是从何处来的呢? 缘何判断可以食用?” 姜夫人虽不明白良玉问的这般详细做什么,却也认真地回答了良玉:“这冰都是从极寒之地运出来,用从普通地方带过去的饮用山泉水冰冻好,和容器一起带回来的。” 至此,良玉算是放下了心,“可以食用的话,那我用这些冰给咱们做上一些冷饮和甜品吧?” 姜夫人不懂冷饮和甜品,却大致猜出来是吃的,便道:“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你的手艺我是了解的,想也知道,会是一道美味的吃食。” 良玉见姜夫人误会成了普通吃食,却也没有出声儿提醒,等东西做出来后,自然就知晓了。 姜夫人又道:“良玉你分量干脆弄多一些,等下给住在文兴街的老邻居们也送上一些,便当做是节礼里的冰了,这样既新颖看着也上心思些。” 良玉无有不可,点头应下,“好的,姨母,都听你的。” 第133章 六日一会 第133章六日一会 家里常备有当季的水果,良玉根据水果的酸甜度以及颜色进行搭配,准备做一道水果刨冰给街坊邻居送去,然后又给自己和姜夫人各自鲜榨了果汁,将几种果汁视味道混合再加了冰块后,别具一番风味。 准备送给街坊的水果刨冰依旧放进储冰室里冻着,良玉端着两杯果汁给正房里正在清点节礼的姜夫人送去,“姨母,歇会儿吧,尝尝我刚刚榨的果汁,我混了好几种果子在里面,你看味道如何?” 姜夫人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接过良玉用托盘端着的果汁,轻轻抿上一口,赞叹地点了点头,“不错,酸甜适中,加了冰在里面更是凉爽了,你自己也喝。” 良玉拿起自己的那一杯饮料,坐在了与姜夫人邻近的椅子上,“姨母,这大热的天,你也别太辛苦了。” 姜夫人捧着果汁慢慢啜饮,说道:“马上就好了,等中午吃完午饭,咱们便先去将这些街坊的节礼给送了,其他的便等你叔父回来了傍晚给送去就行了。” 吃过午膳,良玉就要收拾东西准备去给街坊们送节礼,姜夫人却叫停了良玉,“不急,良玉你先去午憩一小会儿,等醒了后再去送节礼。” 良玉无可无不可,虽然没感觉到困,但考虑到姜夫人忙了一上午,也是认同了午憩后再去送节礼。 姜夫人去取了冰给良玉房里添上,躺在床上,良玉竟然很快就入眠了,一觉醒来,可能睡得太舒服,都不想起床。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爬了起来,拿着房间里的冰盆出了房门,冰盆里的冰还未曾完全融化掉,将还未曾融化的冰挑出来依旧放在一边,将冰盆里的水倒掉,一起拿进了正房。 姜夫人还没有醒来,良玉便独自照着单子将要送给街坊的节礼用篮子给装起来,收拾完后,良玉索性去书房拿了自己的话本稿过来写,写了约莫半个章节的样子,姜夫人也从房间出来了。 两人拿着篮子里的东西,并从储冰室取了水果刨冰来,按照辈分先去给李婆婆家送了节礼,这一次良玉见到了李婆婆的老伴,姜夫人唤他李叔,并让良玉唤李阿公。 李阿公和李婆婆一样,都是非常慈和的老人,收了姜夫人和良玉的节礼后,也按着习俗给姜夫人和良玉一人送了一个平安香囊,香囊里装有晒干的消暑草和十枚铜钱,寓意十全十美。 收了李阿公和李婆婆的香囊后,李婆婆又拿出了自制的平安小饼请良玉和姜夫人吃,姜夫人和良玉都没有拒绝,闲谈了一会,姜夫人才领着良玉告辞。 从李婆婆家出来后,两人一起去了周婶子家,这一次两人送的礼物有所不同,姜夫人送的是平辈节礼,良玉因着是晚辈送的则要更隆重一些。 周婶子接到姜夫人和良玉的节礼,一直笑个没停,隐隐还带有一种戏谑,“没想到我这还能有一天能让姜夫人提前来给我送节礼,我可得好好的招待好了,这样的机会少啊!” 姜夫人听了周婶子戏谑的话也不逊色,反而调侃回去道:“那可不是嘛,你可得好好记忆好这一时刻,过了今年,可就没这待遇了。” 走完周婶子家后,其他人家的节礼姜夫人便不再进门了,因着与其他人家而言姜夫人是长辈,这世上万万没有长辈登门给晚辈送节礼的规矩,故而,后面的人家都是由良玉作为姜夫人家的后辈去送的节礼。 剩下的这些人家,除了小胖墩景泰家稍微费了些时间,其余的都是送了节礼便走人,很快,这些街坊们就都走完了,姜夫人和良玉回到姜夫人的院子里后,两人在放了冰盆的书房里歇靠了好一会儿。 良玉:“可算是走完了这些街坊邻居的节礼了,虽然只有一条街,可真累啊!” 姜夫人笑笑:“累了就歇息会儿,再等会儿我们家也要来客人送节礼了,还有的忙,不过比出去送节礼要轻松一些。” 良玉抬手松了松自己的脖子,“没事,姨母,我坐一会儿就好了,等下我帮你一起准备招待客人的东西。” 姜夫人摇了摇头,好笑的看着良玉,“都准备好了,等会儿我摆出来就是,看你脖子都抻不起了,回房间再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客人来了我唤你就是。” 良玉真的不困,只是觉得自己觉得这段时间经常埋头写话本,对颈椎不太好,为了避免颈椎出问题,所以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活动一下自己的脖子。 “姨母,我真不困,我这是给自己脖子按摩呢。” 一时兴起,良玉站了起来,对着姜夫人走去,“姨母,你也经常躺着靠椅看书,这样对脖子不好,我给你也按摩一下吧。” 说完,不待姜夫人回话,手已经探上了姜夫人的脖颈处,刚刚开始,姜夫人还有些瑟缩不太习惯,慢慢的,习惯了便觉得舒服极了,不由满意的发出喟叹,“嗯,真舒服,好像骨头都松缓了。” 姜夫人闭着眼睛,享受良玉带来的按摩,约莫按了半刻钟的样子,姜夫人叫停了,“好了好了,我这一身都通泰了,你也累了,快歇一下,手也酸了吧?” 良玉将手从姜夫人的肩膀上收回来,嘻哈道:“不累,才这么点子时间,哪就累了呢。” 嘴上这样说,手却悄悄收了在了身后揉着,姜夫人看破不点破,心里熨帖得紧,“来,你且搬着椅子坐我前面来,我给你也按摩按摩。” 良玉拒绝道:“不用,姨母,我这天天自己按着呢,而且你给我按我怕痒,便不可劳烦您了。 您要是想要试试,不如留着这手劲给我叔父按按,不是说叔父今天县学下学回来后要去街外的相好人家送节礼吗,肯定辛苦!” 姜夫人也不坚持,只说道,“你叔父不知道多盼着这一天呢,打明日起,县学便实行‘六日一会’的学期安排了,意思就是每隔六日县学开堂一日,学生在家自学和完成先生交代下来的任务,等到县学开堂那一日,先生检查学生的学业情况并为学生答疑。 这样的日子会有将近两个多月,一直到暑季过去,才会恢复月休的安排,所以自明日开始,你叔父就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在家休息访友了,心里说不得多乐呵了,就算今天晚间要累些,他心里也轻松着呢!” 第134章 礼物 第134章礼物 因着早就与姜夫人说了自己要去桃花镇送节礼,姜夫人早早就将良玉要带走的节礼用篮子装了起来,良玉起来吃早餐时,院门前孙夫子已经叫了马车在等着呢。 吃完早餐,良玉从自己房间拿出了两个四四方方的乳白色布包,只是系节的缎带用的颜色不一样,其中一个布包用的是靛青色的缎带绑的节扣,一个用的是米黄色的缎带绑的节扣。 良玉将靛青色缎带的布包递给了孙夫子,米黄色缎带的布包递给了姜夫人,“叔父姨母,这是我送二位的节礼,你们等我走了再拆开哦。” 孙夫子和姜夫人俱是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布包,应下了良玉的话:“好好好,等你走了再拆。” 姜夫人将自己手里的布包交给孙夫子先拿着,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一支碧玉雕的消暑草瓒花簪子斜斜插在了良玉的头上,细细端详了一下点了点头,“前几日我和你叔父偶然看到这只簪子,觉得还蛮合了这个节令,做工看着也过得去,又觉得这个簪子适合你,便买了下来与你做个小小的礼物,这簪上后还真不错,咱们良玉可是人比花娇了,我和你叔父都有些不放心你出门了。” 良玉羞红了脸颊,抬手抚了抚头上的发簪,道谢道:“多谢叔父姨母的心意了,这簪子看着真漂亮,我很喜欢,就是让叔父姨母破费了。” 姜夫人帮良玉理理衣裙,“你喜欢我和你叔父就开心了,一点小钱值当说什么破费呢? 好了,趁着日头不大,你赶紧去吧,又说要在你那个叫芸娘的朋友家里玩两天,换洗衣服可带好了?” 良玉点了点头,“带好了,姨母不用担心,我这便走了,叔父姨母,你们在家好好的,不要担忧我,我两日后便回来。” “好,不担忧,你快去吧,你走了我好和你叔父拆礼物呢!” 姜夫人催促说道。 嘴里催促着,姜夫人却还是送良玉到了门边,扶着良玉上了马车,马车慢慢驶离了后,姜夫人才和同样送了出来的孙夫子一起回了院子里。 回了院子,姜夫人和孙夫子一起进了放着良玉送的礼物的正房,姜夫人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个布包,双手捧着从上往下打量端详,“良玉这孩子真的是懂事又可心,还悄悄给我们准备了节礼,我都不知道,不过这个包装可真好看,我都有些舍不得拆开了。” 孙夫子也只打量着自己手里的布包,听了自己妻子的话后,连连点头赞同,“是个好孩子,这系扣是个活结,咱们慢慢解开。”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解开结扣,再慢慢的揭开外层的乳白色绸布,好似那布是一层容易破碎的薄纸一样,终于将布打开后,两张绸布里面装的都是一个红木雕匣子。 孙夫子先打开了自己的匣子,只见里面是一方紫砚,正是孙夫子一直想要买而没下手的喜爱之物,孙夫子平时无其他爱好,只喜欢收集砚台,书房有一个柜子,里面摆满了孙夫子多年来收集的各式各样的砚台。 有昂贵的有便宜的,有粗糙的有精致的,约莫有数百个砚台,这还是姜夫人极力阻拦,每两个月允许孙夫子添一个新砚台的情况下的成果,不然估计孙夫子的砚台还要更多。 良玉送的这方紫砚,正是孙夫子上一个两月看中的一方砚台,打算等下个月中要买回来收藏的。 本以为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得到,现在提前拿到了,孙夫子别提多开心了。 一开心,孙夫子就忍不住要哼哼小歌,姜夫人在一旁见了,也感到开心,“良玉这可是摸着了你的喜好了,看把你高兴的!” 孙夫子朗笑,大方承认,“哈哈哈哈,这礼物我是真喜欢,阿馨,你且打开你的匣子看看良玉送你的是什么。” 姜夫人慢慢打开自己的匣子,匣子里面摆着一只金翅攒珠滚玉笄钗,白玉笄身,顶端盘旋的金翅鸟衔着一刻青珠,看起来端庄华丽,一下子就抓住了姜夫人的目光。 姜夫人用手轻轻将这只金翅攒珠滚玉笄钗拿起,向孙夫子展示,语里不无炫耀,“你看,良玉给我选的这支笄钗可真漂亮啊,这金翅鸟衔珠尤其生动,看来良玉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才能挑选到这么美的笄钗。” 孙夫子看了看,笄钗确实是漂亮,可在他看来还是他的砚台要更好上一些,“我这砚台良玉也花了不少心思,不然肯定不能刚好送了我恰好没有又有意要收藏的这方紫砚,多难得啊!” 姜夫人闻言也不逊色,“我独对头上的饰物喜爱,常常逛县城里的首饰铺子,可这笄钗上金翅衔珠的样式我却是从没见过,也不知道良玉是从那处选到这样少见的笄钗,而且这做工配色看起来都让人舒服极了,这样的好物件,真是太难得了。” 说完,姜夫人转身出了正房,往寝房走去,对着镜子将金翅攒珠滚玉笄钗给自己簪上,比划了好几下都不满意,便干脆重新给自己梳了一个与这金翅攒珠滚玉笄钗适配的发髻。 再次回到正房,孙夫子已经不在此处了,姜夫人转身往书房而去,果然见到孙夫子站在摆放砚台的柜子前将他收藏的那些砚台一一擦拭,至于良玉今天刚送的那方紫砚,赫然已经入列在柜子里了。 姜夫人也不打扰他,自己拿起自己的书靠在贵妃榻上看着,只是手时不时还要往自己头上抬抬,或是轻碰笄钗,或是加深笄钗插在头发里的深度。 经过一路颠簸,良玉来到了桃花镇上,在良玉的指引下,马车直接载着她到了李家主屋院门的一旁,请车夫在外面找了一个阴凉处等着自己后,良玉自己提着给李父李母的节礼扣响了院门上的铜环。 门里传来走路的声音,门开了后,良玉准备好的李伯父李伯母卡在了喉咙里,“李伯……你怎么在? 啊,不,你也回桃花镇了?” 第135章 冰盂 第135章冰盂 开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同样从县城归来的李深,看了看良玉和她手里的礼物,李深将门彻底打开,自己退到了门外说道:“你进去吧。” 良玉点了点头,往院子里走,几步之后,没听见身后有跟上来的声音,回转过头去看,只有大开的院门,李深已经消失不见了。 心里存了一丝疑虑,良玉继续往院子里面走,随着向正房的靠近,良玉听到了李父的声音,“好了,别生气了,大郎已经先斩后奏了,事情也已成定局,我们也只能接受了,他已经这么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你便索性放手,让他自己去走自己的路。” 李母声音低沉,“他是我生下的,我就是忍不住为他担心,好不容易成的一个家,他就这样给散了,我如何不气? 他不出现在我面前还好,他一出现在我面前,我这气性就上来了,我恨不得揍他一顿!” 听到这里,良玉差不多明白了李深为何刚刚不与自己一起进来了,想是被李母给骂走了,虽然不同情李深,但是,她现在也蛮尴尬的,便只能退回到院中,站在院中喊道:“伯父,伯母,在家吗?” 没过一会儿,李父李母俱是换了欢颜从正房走出来,李母一把走到院中拉住良玉,欣喜说道:“玉娘,还真是你啊,在屋中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对啊,今天是暑气节,我来给您和伯父送节礼。” 良玉也只当自己没听到李父李母刚刚的谈话,对着李母晃晃手中的篮子,然后又对李父打招呼道,“伯父,近日可安好?” 李父站在正房门前点了点头,笑道:“一切都好,从县城赶来可是辛苦了,快随你伯母进屋休息一会儿。” 李母接过良玉手里的篮子,牵着良玉的手就往正房走,“对,先进屋去休息会儿。” 在正房坐下后,李母给良玉端了一杯冰果茶,“先喝口水,这是按照你的方法做的,应该还可以的。” 良玉站起来双手接过,“好的,伯母,你快坐下吧,不用这么客气的。” 李母坐下,“好好好,玉娘你自便。” 李父问道,“这些日子还好吧? 上次我和你伯母冒昧上门,实在不好意思见你亲人,不知你姨母可有怪罪?” 良玉答道:“我挺好的,劳伯父伯母挂念了,上次伯父伯母过来一事,良玉感激不尽,姨母也直言伯父伯母是厚道的长辈,还责备我没有留下伯父伯母呢,所以这一次姨母给我准备了节礼,让我过来给伯父伯母送节,并交待我代她向你们问好。” 李父叹息一声,“我们愧不敢当你姨母的一声好啊!我们家对你实在诸多亏欠,又岂是我和你伯母那点子补贴可以填补,你还能来给我和你伯母送节礼,我和伯母既是欣喜又是歉疚,你是个好孩子。” 良玉见说着说着,话语又转到了不平和的地方,赶紧将话题拉了回来,“伯父严重了,咱们这相距也不算远,以后有的是机会来往,便不谈什么亏欠之类的了。 而且伯父伯母对我是真的很好,我还觉得欠了伯父伯母大人情呢,这不今天就想着过来借送节礼的机会让伯父伯母让我先赊个账呢,我以后慢慢还。” 李母喜欢良玉这样俏皮的说话方式,微笑出声,“好,我们就让你赊着,你慢慢还,多来与我们走动走动,便是让你赊上一辈子我和你伯父也愿意!” 李父哈哈一笑,对着良玉说道:“你这可是中计了,看把你伯母给高兴的!” 良玉毫不犹豫地说道:“伯母总不会让我吃亏,这笔生意肯定是双赢,又能讨伯母一笑,何乐而不为?” 李母听了良玉这话开心极了,对着李父嗔笑道,“看,让你白做小人了吧,我和玉娘这好些日子的交情,岂是你一言两语可一动摇的? 她信任着我呢!” 李父也不恼,反而笑道,“行行行,是我白做小人了,你们俩聊着,我出去会儿。” 李父走后,良玉陪着李母聊了好些东西,从天气的暑热变换聊到衣服首饰,再从家长里短聊到趣闻轶事,三盏茶下了肚后,李母忍不住说了一句,“玉娘啊,我家那不争气的大郎也回了镇子里,在你来之前刚刚回了你们以前住的那院子,你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还落在那院子里,要不我陪你去走上一趟如何?” 良玉摇了摇头,“伯母,不必麻烦了,也没什么东西在那院子里了。” 李母眨了眨眼睛,“我上次去看到你还有好些衣物在那里呢,我们两一块儿做的那件衣服也在里面,若是扔了实在可惜了,不若我还是陪着你去走一趟吧,你放心,有我陪着你,大郎他却不敢有二话,定不叫你受委屈!” 李母话至此,良玉也不好再推脱,只得跟着李母起身。 出门前,李母拿了小巧的瓷盂的塞给良玉,瓷盂触手冰凉,像个移动空调一样,有消暑解热的效果。 拿着这瓷盂再撑上一把遮阳伞,可消除大半暑气,良玉惊叹不已,问道:“伯母,这小瓷盂是个什么,可真好用!” 李母解释道:“这是我娘家子侄送来的节礼,说是京城里刚刚推出的热销品,说是叫做冰盂,还未曾传到我们这地儿来。 我那子侄刚好从京城那边回来,便给家里人捎带了好些个过来,我这里他送了三个,这个给你,待会儿回去了,你再给你姨母捎带一个回去。” 良玉连忙推辞,“这怎么行,这好生珍贵的东西,又是子侄送的节礼,伯母还是留着自个用好些。” 说着,就要将手上拿的冰盂还给李母,李母用手按压住良玉的手,佯怒道:“拿着!这算什么珍贵的东西,只是占了些许时力的优势罢了,最多再过个一两个月,这东西便要传到我们这里来,到时必然是人人都有的。 而且,我拿这么多也没甚大用,在家用不着,出门也只用得了一个,转赠给你,这才是物有所值!” 李母态度坚定,良玉几番推拒都被李母驳回了,便只能接了下来,心里愈发觉得李母好。 第136章 母子争吵 第136章母子争吵 李母陪着良玉来到了李深的院门前,门上的铜锁没有合扣,李深便一定在家中。 良玉想要敲门,李母阻止了她,直接推了推门,门在里面没有上闩,一推就开了一条缝隙,“不用敲了,咱们直接进去就是了。” 良玉随着李母一起进了院子,直奔良玉睡的那间房,李母这次反而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李母嘟囔着,“去哪里了这是?” 良玉瞬间明白李母是以为李深睡在了这间房里,刚想尴尬地提醒她,就听到了李母直接唤起了李深,“大郎? 大郎?” 没过多久,对面那间房应声而开,李深看着李母和良玉二人有些不明白了,“这是要做什么?” 见李深出来了,李母直接使唤道:“我带良玉来拿些东西,你过来帮着寻一下。” 李深闻言看向良玉,良玉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先前她是跟李深说过这里的东西都不要了的,现在又跑到家里来拿,却是是有点那啥,可,可她这也是被逼无奈不是? 李深:“她的东西还全部在她原来的那个房间,我没时间清理,你们直接进去找就是。” 李母双眼一瞪,“叫你帮忙就过来帮忙,费那么多话做甚!” 李深面对自己母亲是敢怒不敢言,不情愿的走到良玉和李母面前,伸手将良玉原先住的那个房间的门给推开,无奈道:“你们进去找吧,我在门外等着,东西多了叫我搬。” 李母还要说些什么,良玉赶紧拉住了,“伯母,我们自己进去找找吧。” 进了房间,还是原先的那个样子,摆件陈设丝毫没有改变,只是多了些灰尘,李母见了,赶紧唤李深,“大郎,找一块布料过来将桌子擦擦,好让良玉摆东西。” 良玉听了立刻阻止,“不用了,不用了,就几件衣服,我拿了就走。” 李母坚持,“你那衣服也不能捧着走啊,还是需要用一块布包起来的。” 良玉打开柜子,找出了一块布料,“伯母,这里有一块,很不必麻烦他走一趟。” 既然已经来了,良玉索性将房间里所有自己的私人物品都寻了出来,也省得麻烦李深或者李母去清理。 单看没多少,可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后,竟然也有两个大包袱。 除了要带走的两个大包袱,良玉还收拾出了一个匣子,里面装的是李深的两位朋友当初送给李深的成亲礼钱,若不是今天收拾出来,良玉都要忘记这茬了。 良玉将匣子交给李母,说道:“伯母,这是当初李深朋友给的成亲礼,我忘了这一事,也没给李深说让他来取,刚刚收拾东西刚好翻了出来,麻烦你转交给他吧!” 李母不接,“他就在房外,我叫他进来,你自己交给他吧,顺带让他替你将这两个包袱送到主屋去。” 良玉来不及说些什么,李母已经转头唤道:“大郎,进来拿东西!” 李深大步流星的进了房间,单手拎起摆在桌子上已经打包好的两个包袱,问道:“就这两个吗?” 良玉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匣子递给李深,说道:“麻烦了。 还有,这是你朋友随的礼钱,放在衣柜里我给忘了,刚刚收拾了出来,还你。” 李深没有去接,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你拿着吧,这些我给你送到主屋去。” 说完,李深就走步履矫健的走了出去,李母按了按良玉抬起的手,说道:“他让你拿着,那你就拿着吧!” 知晓李母的脾气,良玉只笑笑不说话了,像是同意收下了这个匣子,却在转身出门时,趁李母没注意将匣子放在了院门后面,并一直将一双手背在身后,做出拿了匣子在手里的样子。 回到了主屋后,李母才发现良玉背在后面的手里除了冰盂再无他物,想也知道良玉是将匣子留在了那个院子里了,却也不好叫人再回去拿。 “你啊,”李母开了个话头,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便只能转换了话题,“你伯父应该也订了午膳快回来了,咱们休息一会儿,好好吃一顿!” 良玉本来没打算要在李家主屋吃饭的,如今却不好推辞了,“好,我且去将包袱拿进马车,让车夫也出去吃个饭。” 李母另有想法,“你且歇着吧,我让大郎帮你去。” 说完,李母转身去了书房叫李深,“你去帮良玉将包袱搬进门口的马车,顺便给车夫一些银两,让他自己找地方休息休息。” 李深看着自己母亲很是无奈,“娘,你别老让我凑到她跟前去行不行,多尴尬啊!我们都知道你的心思,可那是不可能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和离,你这样强求有什么意思?” 李母被说中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让你帮个忙就这么难? 玉娘一介女子又是客人,你让客人去忙上忙下,自己一个大男人好生坐着,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李深跟李母讲道理,“正因为她是女子,我是男子,我更要避嫌,与这个相比,其他的倒是无足轻重了。” 李母恼火得很,直言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回你自己院子去,这样更避嫌,赶紧走!” 李深嘴唇紧抿,颇有些气急败坏,“娘!你怎么就说不通呢? 和离这事都多么久了,你还为着这事跟我闹气有必要吗?” 李母本来看李深就烦恼,见李深居然大声对她说话,脾气也上来了,“你这是长大了就不得了了,还吼起我来了!行,你厉害了,我也管不着你了,只是你也不要再到我面前来晃悠,现在,你给我从我的院子里出去,以后也不要叫我娘了,我也不会去寻你!” 李深见此也烦恼极了,两道如同刷了漆的眉皱到了一处,强自忍耐着心里的暴躁,不想对自己母亲说不好的话。 书房里一时静悄悄的,母子两人僵持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由于两人后面的情绪激动,说话的声音不免增大,所以刚刚将包袱拿到外面马车上回转过来的良玉正好听了个正着。 听到两人争吵与自己有关,良玉简直不要太尴尬了,顿时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第137章 芸娘家送节礼 第137章芸娘家送节礼 李母终究顾忌着良玉在,没有与李深再对峙,出了书房回到正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良玉自然也不会傻的再去提,只说些有趣的事情与李母笑笑。 没过多久,李父就提着从酒楼做的饭菜回来了,两个食盒,端出来摆了一个桌子,菜色十分丰盛。 吃饭的时候也没看见李深出来,良玉没有询问,只是心里猜测李深是离开主屋了,李父倒是问了一句,李母意味不明地回了句,“他大忙人,有事忙去了。” 李父也不再问了,因着良玉刻意和缓气氛,这顿饭大家还是吃的比较开心,吃完饭后,良玉就提出了告辞,“伯父伯母,下午我还有事,便就要离开了,今天真是多谢您二位的款待了。” 李父李母挽留了一小会儿见良玉是真的要走便不再强求了,“好吧,你有时间就常来玩啊。” 良玉应承下来,“好的,伯父伯母,有时间我一定回来看你们。” 临走时,李母除了正常节礼的还礼外,还如前面所说将两个冰盂给了良玉,良玉一再谢过后,才坐着马车离开了李家主屋。 依然是良玉指路,马车行到汪宅,良玉下了马车来,只提了自己给汪父汪母带的节礼,其他的便都让车夫替自己捎带回县城交给姜夫人。 看着马车驶离后,良玉才敲开汪宅的大门,门从里面一开,显露出来的正是还怀着孕的芸娘,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宽松对襟长裙,一头乌黑长发只用一根银色簪子束起,光洁白皙的脸庞不着脂粉,端庄清丽,文静优雅,在日光的映射下,整个人显得纤尘不染。 良玉自感好似看到了九天之上的玄女,被这美貌一撞击,竟然忘了说话,嘴巴张了张,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怎么了这是? 快进来吧,我等你好久了,早早就盼着你来。” 芸娘纤纤十指如葱,抓住良玉的手腕,拉着她进了汪家院子,良玉感觉自己好似被迷了心智,一心只想顺从跟着芸娘。 等芸娘拉着良玉在房间里坐下后,她才慢慢从刚刚那一波美貌攻击下回过神来,不由自主说出了一段话,“芸娘,你好美啊!我好像有些想娶你了,你看你前面说的话还算数吗?” 芸娘被良玉说的一愣,反应过来后便是笑得停不下来,“你……哈哈哈,你这是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成功的让良玉出了芸娘的美貌的坑,一言难尽的看着芸娘,“你刚刚开门的那一瞬间简直太惊艳我了,简直不要太美,但是你的笑声太魔性了,成功帮助我脱离了拜倒在你的美貌下的心境。” 芸娘一听,立刻收住了笑声,端住面孔,问道:“现在呢? 现在呢?” 良玉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了,我现在已经走出来了,虽然还是很美,但远不如刚刚那一瞬间的惊艳了。” 芸娘也不气恼,反而接着笑道:“没事,反正我已经享受过你夸我美的愉悦心情了。” 两个人玩笑一阵,良玉问起了芸娘的身体状况,“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芸娘浅浅一笑,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又抬头望了望外面碧蓝如洗的天空,“好多了,我现在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比一味待在房间里好多了,现在便是看看天上的云都是美的,第一次感受到自由行走的珍贵,也才发现其实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是那么珍贵。” 说到后面,芸娘的语气里既是豁达,又有一种沉在豁达表面下对岁月的叹惜,好像是看开了,可却又更似看不开,良玉看不透彻,却也赞同芸娘所说的“其实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是那么珍贵”这句话。 “是啊,也许若干年后,我们又会坐在某一个地方和某一个人再次谈论起我们今天的谈话,那时候,我们现在的神态,现在的语言,所处的空间以及外面的天气,天上的云,甚至这灼热的日光,都成为了一种追忆,都会被聆听者在脑海里勾勒猜想。” 芸娘一拊掌,赞道:“玉娘,你说的真好,若干年后,我将你这段话说出去,那聆听者肯定会猜想,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她为什么能说出这么通透的一段话呢?” 良玉在一旁接道,“那你就告诉那聆听者,说那个人曾经拜倒在你的美貌下,那么聆听者就会猜想,年轻时候的你会有多么惊艳动人呢? 这样,我们两个就都成为了传说中的人了。” 良玉说完,芸娘就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大善!” 良玉幽幽地再补上一句,“你再告诉他,后来,那个人听到了你的笑声,然后又站了起来。” 话一说完,良玉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房里笑声朗朗,传到了整个院子里。 不过一会儿,汪母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过来,“芸娘,可是良玉来了?” 芸娘回答,“是的,娘,您给拿些水果吃食来吧!” 汪母拿着水果吃食来到芸娘房间,笑着对良玉说道,“良玉,来了啊!” 良玉站起来,一边将节礼递给汪母,一边说道:“汪伯母,又来烦扰您了。 今天刚好是暑气节,一点节礼,不成敬意,还请汪伯母收下。” 汪母笑着接过,“好好好,这节礼我肯定要收下,良玉你和芸娘这么交好,以后就把这当做自己家里一样,我也就把你当做自家姑娘,咱们不讲虚礼,你随意自然一些。” 良玉眉眼弯弯,大方点头,“好的,汪伯母。” 芸娘接过话茬,“娘,那咱们家可是又给多出来个妹妹,看你欢喜良玉的样子,到时候你怕是要厚此薄彼了,要更加嫌弃我了。” 汪母睨了芸娘一眼,没好气道:“我可觉得你比我要欢喜多了,良玉一进门,你就将人拉到你房间里来了,好似怕我们偷抢了去似的,若不是你们的笑声传到了院子里,我和你爹都不知道良玉家来了。” 汪母这话一说完,芸娘笑出了声,“娘,我和玉娘这叫知己,你怎么说的跟那什么似的?” 汪母不解,“什么那什么?” 良玉补了一句,“盘丝洞的蜘蛛精。” 然后和芸娘两人顿时爆笑出声,笑得汪母一脸莫名其妙,自己转身出去了。 第138章 五子棋 第138章五子棋 汪母出去后,良玉和芸娘二人又玩闹了一阵,正待有些疲惫时,芸娘提出来让良玉先去歇息一阵,“咱们早早说好了的,今日你得在我家宿上一宿,我昨日就让我母亲给你收拾了一间房间出来,你且去歇歇吧,等你睡醒了后咱们再来聊天也不迟。” 良玉也不推脱,确实是感到有些乏了,“好的,那我就先去休息一会儿,你自个儿也休息会儿吧!” 芸娘先是领着良玉去拿了冰盆,然后才送良玉来到准备好的房间,将冰盆置于屋内后,又细心地为良玉拉上了门。 做好这一切后,芸娘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刚还精神抖擞的,这会儿却也有了些困觉了,卸下外衫后,不过一刻便熟睡过去。 良玉醒来后,便直接出了房门,来到芸娘的房间,却见芸娘房门没开,便知芸娘还没睡醒,正欲离开,房间里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叫:“夫君!醒过来,快逃!” 叫声急切惶惶,良玉停止往后走的脚步,转过身来,试着推了推芸娘的房门,房间门拉开了一条缝,良玉走了进去。 房间里,芸娘躺在床上,明明房间放了冰盆,额头却急出了点滴汗水,嘴里还念叨着,“不要,不要,不要!” 良玉轻轻摇了摇芸娘,“芸娘,醒醒,可是做噩梦了? 醒醒,醒醒……” 在良玉的呼唤下,芸娘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那一霎那,像是被光刺到了眼睛似的,闭了眼睛好一会儿,良玉找出手帕给芸娘拭了拭额头的汗水,说道:“做噩梦了吧? 看你,都急出了一头大汗,醒过神了就起来换件衣服吧,别着凉了。” 芸娘低垂了眼睫,望着床帐顶部说道,“若只是噩梦就好了……” 良玉闻言也不再说什么了,快两个月过去,路星河也没有传来讯息,这代表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安慰的话她也不好再说出口了,说来也只是苍白的语言,起不到任何效果。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再加上生命无常,便总是充满了离别和遗憾,失去路星河这道坎能否迈过去,全看芸娘自己,旁人的帮助有时候都是在增添负担,反是烦恼。 芸娘没有维持这个状态太久,很快就起了身,良玉见了赶紧帮着芸娘寻了衣服出来,然后退出芸娘房间让芸娘换衣服。 天边的日头还很大,刚刚睡醒过来,两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良玉注意到芸娘还时不时发怔,猜测或是还没从刚刚的梦境里完全走出来,便想了一个办法打发时间,“芸娘,我们来下棋吧!” “下棋? 好啊,我也好些时间没有下棋了!你在这等等,我去寻棋盘和棋盒过来。” 芸娘拿来了一副红木棋盘和黑白二色棋子,对着良玉说道:“你是客人,便让你执黑棋吧!” 良玉笑着接过黑棋,“我们今天不玩围棋,我们玩一个简单些的五子棋。” 芸娘感到疑惑,“何为‘五子棋’? 我从未听说过此种棋局。” “五子棋与围棋颇为相似,却更简单些,对局双方分别使用黑白两色棋子,下在棋盘直线与横线的交叉点上,先行成五子连珠者获胜。” 芸娘一听,还挺简单的,应答下来,“好的,我们试试,依旧是黑子先行吧?” “对,要不要跟你换换?” 良玉笑道。 “不用,你先下。” “这么有自信?” 良玉一边下了子,一边说道。 芸娘也跟着良玉下子,下在了良玉的左侧,“倒不是有自信,只是觉得比较容易理解,而且,你是客人,让你执黑子先行是应该的。” 良玉闻言,嘴角一勾,“我这真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客气。” 两人手下着棋,嘴上还在闲聊,芸娘虽然是第一次下五子棋,棋艺却是非常高超,棋子还未将棋盘中心区域填满,便胜负已分,芸娘胜。 良玉盯着棋盘看了一下,嘴里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不应该啊,你这是第一次下五子棋,怎么能这样就轻松的赢过了我。” 芸娘抬手轻掩嘴角,眼眸里星子点点,“这五子棋与围棋颇为相似,且更容易上手,你还小看我,可不是轻敌了吗,要不再来一局?” 良玉还真不信了,“来!再来一局。” 芸娘第一局不熟悉的情况下都能赢,熟悉了后的第二局的结果可想而知,芸娘再次赢了。 两人又开始第三局,还是芸娘赢。 第四局,芸娘赢。 第五局,芸娘赢…… 第十局,芸娘赢。 连输十把后,良玉终于认清了自己和芸娘棋艺之间的差距,“不来了,不来了,咱俩就不是一个段位的,太没意思了。” 芸娘收回执棋子的手,看着良玉笑了笑,说道:“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良玉幽怨的看了芸娘一眼,“不去,你可真是下手不留情,居然让我连输十把,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芸娘“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来,“好,我不对,下次一定记得给你留面子。” 良玉闻言,头顶直冒黑气,“我再不与你下棋了!” 芸娘笑得停不下来,“别呀,下次我一定让你!” 良玉浑身的黑气几欲化形,瘪了瘪嘴,“你别说话了……” 芸娘看良玉要炸毛了,也不再言语逗弄她了,“好了,坐了这么久了,陪我去走走吧,我带你看看我家院子。” 汪家的院子与别处的院子颇有不同,墙角一处有一个蓄水池,池子里生长着一些类似睡荷一样的绿色植物,上一次来还只是满池的叶子,这一次却生长出了妍丽的花朵。 芸娘拉着良玉站在院墙的阴处站着,满眼的绿植配上红花,时有蜻蜓低空掠过,望着这一池的绿叶红花,眼睛似乎得到了洗涤,舒爽了许多,良玉连输十局棋的郁闷散去。 良玉没说话,芸娘也不曾说话,两人都只安静的享受这一片温柔纯净,池塘上的蜻蜓突然飞过来了一只,晶莹的翅膀上带着些许水汽,扑腾着停靠在了芸娘的袖子上。 良玉正要出声,却被芸娘用眼神阻止住了,两人保持安静,尽量不动,直到蜻蜓休息够了离去。 第139章 蜻蜓 第139章蜻蜓 蜻蜓离去后,芸娘抬起衣袖望了望,才轻轻用另一只手拂了拂衣袖上的泥点。 良玉问芸娘,“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赶走那只小蜻蜓?” “反正都要沾上泥点,何不等它歇息够了?” 良玉一听,倒也的确如此,“这蜻蜓看来还是有灵性的,找地方停留偏偏找上你这么一个善心的,若是停在我的身上,免不得要挨我一顿驱逐。” 芸娘摸了摸肚子,“我也是近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才会如此,往日里,我也想不到这般,如今,只想多积些福缘了。” 良玉看了看芸娘白皙的面庞,安抚地笑道:“会的,肚子的孩子还未出生,便有母亲为他积善缘,往后必然五福俱全!” 芸娘低头瞧瞧自己还算扁平的肚子,“五福俱全? 希望如此吧!” “不说这些了,你瞧,刚刚那只蜻蜓在跟另一只蜻蜓打架呢,你猜谁会赢?” 芸娘没有就着良玉的问题回答,而是反问良玉,“你怎么就知道那两只蜻蜓是在打架而不是玩耍呢?” “你看,刚刚飞过来的那只蜻蜓被另一只颜色鲜艳些蜻蜓压制住了,它在拼命挣扎,它的爪子和嘴一直在往颜色鲜艳蜻蜓身上招呼,这可不像是朋友之间的嬉戏。” 芸娘仔细一看,还真是,正欲说话,刚刚飞过来的那只蜻蜓终于挣脱开颜色鲜艳的蜻蜓的压制,它再次向着芸娘和良玉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 良玉认为这蜻蜓是过来求救的,对着芸娘取笑道:“你再帮助那小蜻蜓一次,说不定你就要拥有一只会飞的小宠物了。” 小蜻蜓往这边飞过来,颜色鲜艳一些的蜻蜓也不示弱,快速的赶了上来,而且速度比小蜻蜓要快上许多,小蜻蜓还未到芸娘和良玉面前,就被颜色鲜艳的蜻蜓堵住了。 颜色鲜艳的蜻蜓盘旋在小蜻蜓的四周,像是在寻找机会进攻,小蜻蜓很是急切,想要突破颜色鲜艳蜻蜓的防线,却怎么也不能得手,僵持了一瞬,颜色鲜艳的蜻蜓像是找准了机会,一下子向着小蜻蜓掠去。 正当芸娘和良玉都以为小蜻蜓又要被颜色鲜艳一些的蜻蜓控制住时,小蜻蜓“啪嗒”一声直直掉在了地上,脸部朝上,双翅无力下垂,像是死掉了一样。 可颜色鲜艳一些的蜻蜓距小蜻蜓还有一段距离呢,良玉和芸娘都被这个剧情展开搞蒙了,小蜻蜓这是突发疾病了还是被其他的什么给暗算了呢? 良玉打量了一下小蜻蜓四周,没看见其他的生物啊! 颜色鲜艳的蜻蜓显然也很懵逼,一直绕着掉落在地上的蜻蜓的身子上方盘旋,时而还用脸和翅膀拂过地上小蜻蜓的身子,像是在确认小蜻蜓死了没有,可地上的小蜻蜓依旧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地上的小蜻蜓都没有动弹,颜色鲜艳的蜻蜓终于重新飞起,恋恋不舍的在地上小蜻蜓的上方飞了三圈,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良玉和芸娘走到小蜻蜓坠落的地方,芸娘掏出一块手帕将跌在地上的小蜻蜓拾起,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刚刚还好好的,我常觉得人生无常,现在看来,世界上每一个生物都要承受这生命的脆弱呢!” 良玉凑过去看,突的一下小蜻蜓飞了起来,良玉惊了一下,“它这是假死?” 芸娘本来有些悲伤的心情,一下子也随着小蜻蜓飞了,“好生机灵的小蜻蜓!” 良玉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听到的一个关于蜻蜓的趣事,蜻蜓亦有雄雌之分,雄蜻蜓求欢于雌蜻蜓,若雌蜻蜓不欲与雄蜻蜓繁衍后代,然雌蜻蜓常常武力不敌雄蜻蜓,为了逃避雄蜻蜓的纠缠,雌蜻蜓会选择落地装死,雄蜻蜓见此则会遗憾离去。 如此看来,刚刚这只落地的小蜻蜓用的便是这一招了。 芸娘见良玉一脸的思绪,问道:“你可是知道小蜻蜓为何装死?” 良玉一脸难以述说的表情,慢慢的将自己曾经听过的关于蜻蜓装死的这个事情向芸娘道来,芸娘却抓住其中一个点叹道:“雌蜻蜓应是另有心喜的蜻蜓吧!” “可能吧!” 大家都不是小蜻蜓,谁又能真正猜到小蜻蜓的心思呢? 有了小蜻蜓的趣事,两人对这荷塘更有兴趣了,有屋檐的遮挡也不会晒到太阳,甚至还有从荷塘隐隐而来的水气,良玉索性跑去芸娘家正房搬了两张椅子来。 汪母见了两人摇了摇头,又端了一张椅子过去,放上些许瓜果茶水,交代芸娘陪着良玉吃些零嘴,“喜欢荷塘也不妨碍进些零嘴,只莫要去池塘边上,那处有些滑,你俩可不要贪玩水。” “知道了,娘,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坐在椅子上,芸娘开始询问良玉的话稿的事情,“你最近的话本写的怎么样了,可有去书店问过?” “这段时间有些忙,下册还未写完,还需几日功夫,打算写完下册正好拿去书店,顺带问问上册的情况如何。” 芸娘点点头,“上一次你匆匆去见我,又匆匆离去,故事都没来得及与我说,今日恰好时间充足,便辛劳你与我接着讲讲这个故事如何?” 良玉应下,“好啊,你愿意听,我自然愿意讲。” 芸娘给良玉倒了一杯茶,“来,先生,先请润润嗓子。” 良玉挺直脊背,接过茶水,配合芸娘做足了腔势,“嗯,孺子可教,善也!” 喝了茶,这才开始讲起了故事,“自狮驼岭佛祖收服了三魔王后,唐僧师徒又走了数月,这一次他们来到了一个叫做比丘国的国度。 城中百姓衣冠整齐,街面繁华,然行人皆是面容哀戚,且路过家家户户的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个鹅笼,用红色的绸缎盖着……” 良玉与芸娘讲了好几个章回的故事,而太阳也慢慢西去,良玉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对着芸娘道:“别一直坐着了,起来走走吧!” 芸娘应了一声,良玉搀扶着她慢慢站起,两人踱步到院子中间,虽然还是有些热,却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良玉习惯性地朝着前方的院墙高处看去,却忽地看见了一个人头立在了院墙上,惊呼出声:“那里怎么有一个人?” 第140章 讨人厌的面孔 第140章讨人厌的面孔 芸娘应声看去,墙头上果然有一个人的脑袋,只是相隔甚远看不清脸,墙头的那人也察觉到良玉和芸娘发现了他,一下子便隐了下去,良玉立马跑到门口打开了大门追出去。 芸娘不放心,也从后面跟了上去,还没到门口,良玉又缩了回来,对着芸娘说道:“没看见人,可能是跑远了。” 良玉脸上的神色和刚刚出去时的不同,芸娘有些不放心了,想要绕过良玉到门口看看,却被良玉拉住了手,“别看了,外面人影都没瞧见,还是回去告诉伯父伯母,让小心注意些。” “好。” 芸娘也顾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止住了想要出去看看的心情,随着良玉继续往院子里回去,只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而良玉见芸娘没有出去看,侧过脸眉头皱成了几道,似有愤愤。 两人将此事与汪父汪母说了后,汪父叹了口气,对着汪母嘱咐道:“热季到来了,混乱的日子也到来了,往后你与芸娘二人无事不要外出,有事需外出也要找我陪同你们才可。” 汪母应了下来,“好,你且去找找负责我们这条街巡逻的人,可得让他们加强戒备才是,这还只是热季的开端,便有匪人出来生事了,你一并问问今年可是有什么异常。” 汪父出去了,汪母也不让芸娘和良玉去院子里了,“芸娘,你领着良玉回屋子吧,屋子里有冰盆,比院子要凉快许多,现在这外面眼看着要乱,院子里也不是很安全,暂时还是不要去院子里了,且等你爹回来看如何说。” 汪母忧心忡忡,芸娘瞧着也是担心,良玉忍不住开口安慰,“伯母,早上我来镇子上时,一路上还瞧着很是平和,不像是要乱起来的样子,至少不是马上就能乱起来的,今日此事,说不得只是镇上平时的普通毛贼,还是不要这般忧心。” “希望如此。” 汪母点了点头,可眉眼间的担忧分毫未少。 芸娘倒是好些,帮着劝慰道:“是啊,娘,说不得只是普通小贼,不是亡徒,别吓自己。” “好,你且领良玉回房去玩吧,别担心,我在正房等你爹回来。” 汪母催促芸娘回房。 然而还不待芸娘与良玉离开,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汪母和芸娘的心随着敲门声的响起一下子提了起来,两人谁也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良玉虽然不如汪母与芸娘忧心,可感觉到她们的紧张,心里也有些警觉,加上自己只是客人,自然也不去开门。 良玉三人不开门,以为门外的人敲一会儿见无人应门就会走,可过了一会儿后,敲门声非但没有停,反而愈加大声起来了。 “咚咚咚咚咚……” 汪母焦虑地盯着门口,生怕门被人从外面强行破开来,芸娘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衣袖。 良玉心里也怕,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蹑手蹑脚的朝着门口走去,芸娘伸手想要制止却终是晚了一步,又碍于不敢惊动门外未知的危险人物,只能与汪母二人眼睁睁地看着。 一步一步,良玉靠近了门口,在院门触手可及的距离处停了下来,芸娘以为良玉是要回转过来,心头一喜,却只见良玉慢慢地蹲了下去,然后透过院门的缝隙往外看去。 良玉率先看到的是一身褚青色的衣袍下摆,正觉有些眼熟,视线往上一看,一张讨人厌的面孔映入眼帘,却也让良玉揪着的一颗心安定了下来。 她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也不管院门以及院门外的人怎么样了,直接大步回到汪母和芸娘面前,返程期间弄出了不少的动静,惹得芸娘和汪母二人面上现出了一副心如死灰的神态,好像下一秒门外的恶人就会破门而入一样。 良玉走到汪母两人旁边,心累地飘出一句话:“外面的是李深。” “李深?” 汪母和芸娘二人同时出声询问。 良玉点了点头,便在正房找了张椅子坐下,汪母直接走到门口,也学着良玉的样子从门缝往外面瞧,见到外面真的是李深的时候,心里既松了一口气,又不免有些责怪。 汪母打开院门,“李家大郎,你这是做什么? 敲门为何不唤人,我还当是什么匪徒之类的,可把我们一顿好吓!” 李深的右手还在半中央,顿了一顿才收回去,回道:“伯母,我过来给你和伯父送节礼。” 汪母瞄了一眼李深手里的礼物,挤出笑容,“你家的节礼我早就收到了,怎么又送一次?” “我与我父母早就分院而居,合该另送上一份节礼。” 李深定定地站在汪府门前说道。 汪母点了点头,“既如此,这节礼我便收了,你且随我进来喝杯茶吧。” 汪母重新备上糕点茶饮,将想要回房的良玉和李深一并请到了正房,两人分别一左一右坐在汪母下方,芸娘便坐在良玉的下侧陪同。 汪母对李深的印象不好,汪父又不在,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聊,汪母便只能询问一下李深最近的情况。 “李家大郎,你父母最近可好?” “老样子。” “噢,那就是一如既往的康泰了,那自己最近怎么样呢?” “还行。” 汪母极力调节气氛,多扯些话题,李深却回答的极为简洁,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甚至心不在焉的,眼神时不时就往对面看,汪母见了心中恼气更甚。 “芸娘,你这还需要多休息休息,且先回房吧,客人也不会怪罪的!” 芸娘应下就要离开,良玉也赶紧起身,“伯母,我陪芸娘一起回房。” 汪母对着良玉脸色好转了许多,“好,那就麻烦玉娘你了,帮我照看一下芸娘。” 见芸娘和良玉走了,李深眉头皱了皱,询问汪母道:“一直没见伯父,伯父可是外出了?” 汪母点了点头,“嗯!” 除了一个“嗯”字后,汪母也不再多说,想要李深也感受一下冷场的尴尬,李深却丝毫不觉尴尬,自己悠哉悠哉地喝茶水,一杯茶喝了约莫一刻钟出头。 第141章 伯母一向是不喜我的 第141章伯母一向是不喜我的 李深不尴尬,汪母反倒尴尬了起来。 “李家大郎,你伯父也不知什么时候归来,你便先忙去吧,不必耗在这里等他了。” 李深抿了口茶,“不急,伯母,我回到镇里空闲得很,有时间。” 汪母往下按了按自己的腿,问道:“李家大郎有什么事情要与你伯父说的,可能说与我听? 我转告你伯父就是了。” 李深眉峰一挑,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想与伯父商量一下我和芸娘的婚事,具体定下个章程,我也好择良日请媒人登门。” 汪母本来交叠放在腿上的双手一下子扭紧,声音猛然拔高,“婚事? 我家芸娘何时与你定了婚事? 李家大郎莫不是开玩笑,只这玩笑要有度才是!” 李深不为汪母话语里的警告所影响,嘴角挂上笑容说道:“既然伯母不知情,那我还是等伯父回来再说就是。” 说完此话,李深又是一副不想开口的模样,汪母心里又怒又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按捺住心里的怒火询问:“李家大郎,你既然对着我说出了此话,便还是将话给说清楚了。 芸娘是我的女儿,世界上没有女儿的婚事母亲不知情的道理,你倒是说说谁允了你这桩婚事,若是无人应允,你空口白牙说出此等不敬之话,便休要怪我将你扫地出门!” “伯母为何这般动怒,两姓缔婚是好事一桩,再加上你我两家本就是通家之好,少时我与芸娘也是汪李两家乐见其成,如今我与芸娘再次有了在一起的机会,您这幅样子倒是让我有些想不通了。” 汪母收了面上的怒气,说道:“李家大郎,你与芸娘少时若是能成,我不会有二话,可少时不成,这时过境迁,到了如今,我确实是不赞同芸娘嫁与你,且芸娘自己也不会同意嫁与你,你还是另觅良缘来得好。” 李深依然不为所动,“伯母,你说的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我不认为你可以代表伯父,也不认为你可以代表芸娘。” 汪母笑了,“芸娘和我的想法一样,她是一百个不情愿嫁与你的,至于你伯父跟你说了什么,我虽不知具体内容,但他绝对不会不与我商量,不询问芸娘的意见,便与你说要将芸娘嫁与你。” 笑意收歇,汪母正了正脸色,又道:“如今你伯父不在家,他的想法无从考证,但芸娘的想法,如果你想,我可以叫芸娘出来亲口说与你听。” 李深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伯母料事如神,伯父并没有开口定下我和芸娘的婚约,也正是因为没有定下,所以我今日便一定要等着伯父回来将此事给定下,我方可安心。 至于伯母所说的芸娘不情愿嫁与我之事情,我相信,等我说服伯父定下婚事后,芸娘也会愿意的。” 汪母并不认为事情会如李深所想,“哦? 你这般自信,不若将你的说辞摆出来,且看能不能让我改变了主意。” 李深却闭口不谈自己的底牌,“我有自信说服伯父与芸娘,伯母这里我却是不能了,伯母一向是不喜我的。” 汪母一噎,不曾想到李深说的这般直白,“咳!李家大郎说笑了,汪李两家世交,我怎会不喜你? 只是我的芸娘是一个姑娘家,做母亲的,总是心疼女儿,总要让她开心的。” 李深打个哈哈,“开个玩笑罢了,伯母莫恼,伯母心疼芸娘,想要如芸娘自己的意愿,我自然也没有意见。 我说过的,我一定让芸娘和伯父点头的,伯母你既然让芸娘自己做决定,想必最后也是要同意的。” 汪母见李深围围绕绕还是原来的旧话,却始终对他自己的底牌掩的严严实实,终是放弃了想要套些话的想法,“李家大郎既然不愿意与我说,那便在此等候你伯父回来吧,我还有些其他的事情,你请自便。” 汪母从正房出来,独留下李深一人在正房里,李深也不见怪,自己一人反而更松快些,他带着一股势在必得扫了门外一眼,“我李深想要的,总会拿到手!” 汪母则是来到了芸娘的房间,房间里芸娘和良玉两人为了打发时间正在下棋,良玉见汪母来的匆匆,像是有什么话想芸娘对说,便很善解人意地提出要回客房休息。 良玉一提开,汪母就问芸娘道:“那李家大郎说是要来与你爹谈你与他的婚事,你这里是个什么章程?” 芸娘闻得此言惊得从座位上“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带得凳子倒在了地上,汪母赶紧过去扶着芸娘坐到床上,嘴里念叨道:“我的小祖宗,你小心一点行不行,你这毛毛躁躁的,要是摔倒了,我看你到哪里哭去!” “娘,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跟李家大郎是万万不可能的,且不提我夫君,而是我对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再说还有玉娘在,玉娘是我难得的一个朋友,我怎么也不可能跟玉娘的前夫成婚啊!更何况,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我若是连孩子出世都等不得,将来我有何颜面面对我腹中的孩子,又有何颜面去见我夫君?” 汪母叹了口气,“芸娘,你不嫁李深我尊重你的想法,但你谈婚论嫁是必然的,国家律法如此,你怀着孩子,至多也只有三年时间,孩子还要送到路家去,从此骨肉分离。 反倒不如趁着孩子尚未出生,我与你爹给你寻一户家境稍微差些的朴实人家嫁过去,与人家说好,将来你肚子里的孩子便挂在那人头下,你还能留着这个孩子在身边,也算是有些念想。” 芸娘沉默几瞬,跳过了这个话题,只是说道:“娘,这些日后再说,你且去回绝李家大郎,他若坚持要等爹爹回来,你便去告诉爹爹我的意思!切记,千万不能应下此事。” 汪母也不一下子要芸娘就想明白,“我已经回绝了李家大郎,但李家大郎似是胸有成竹,说是一定要与你爹谈,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你与你爹均会同意的意味,我再问具体些,他却是闭口不谈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啊!” 第142章 我不信你没有掺和此事 第142章我不信你没有掺和此事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汪父才回到院子,本欲进正房喝口茶水歇歇,却不料见到李深坐在自己正房中,也顾不上喝水了,询问道:“李家大郎,你怎在此?” 本来倚靠着椅背坐着的李深坐正了身子,“伯父回来了,我过来送节礼。” 汪父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李深站起身来,“正是,如今伯父一家回到了桃花镇上,我也见不了芸娘几面,便想过来与你商议一下,将我和芸娘的婚事先订下来。” 汪父同汪母一样,也被李深说的话惊了一瞬,“订婚?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我只说不阻拦你与芸娘往来,其他的便要看你自己,可我观芸娘待你,却是不如你所存的心思,你又为何提出订婚呢?” 李深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伯父,我来向你提出订婚,既有我自己的原因,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芸娘着想。 我听闻芸娘的前夫家里不久前已经受到了路星河的死亡讣告,正要打算派人过来接芸娘回去处理路星河的身后事,到时候芸娘的身孕必然是瞒不了的,芸娘肚子里的孩子也肯定要留在路家。” 又道:“我听闻芸娘前夫家对芸娘感官不好,芸娘回桃花镇时与路家便存在矛盾,到时候他们将芸娘接回路家,说不定就会将路星河的离世怪罪在芸娘身上,他们又怎会好生对待芸娘? 而你和伯母又与路家相距甚远,芸娘受苦,自己行动不便,恐身边连个给你和伯母传信的人都没有!” 停顿稍许,李深再次说道:“我所说的这些,伯父斟酌一下,我便在此等候。” 汪父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可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也没有想到路家会派人过来接芸娘回去处理路星河的后事,他以为路星河已经从路家净身出户,路家最多就是派人来询问情况以及拿走路星河的遗物,芸娘则可以继续安心的待在汪家。 路家是一个大族,族中读书人辈出,若路家真的派人来接芸娘回去处理路星河的后事,汪父也无可阻拦,芸娘不受婆家喜爱,若芸娘真带着身孕回了路家,必然是要受委屈的,芸娘腹中的孩子也必然是要留在路家,到时候,汪家于情理于律法,都没有留下芸娘腹中孩子的可能。 “李家大郎,你既然知道这些,难不成你认为我儿芸娘与你订婚,你便有办法让芸娘免受这些?” 李深自信的点头,“当然!” “何法?” “路家来人,伯父只需拿出我和芸娘的订婚帖,路家便再无将芸娘带回去处理路星河身后事的道理。” 汪父却觉可笑,摆了摆手道:“只单单一张订婚帖,我儿芸娘却不一定非要与你一起了,我并不是找不到其他儿郎。” “其他人不一定能与我这般喜欢芸娘,其他人也不见得会乐意为此对上一个文人世族,便是有这样的人,伯父确定自己短时间可以寻到?” 李深不急不缓,将自己的优势一一摆出来。 汪父却突然怒了,“李家大郎,你是不是将所有人都当傻子? 路家与你我俱是一县之隔,我也并不是没有请人留神路家那边的状况,可你能掐得如此好提前来将此事告知我,我不信你没有掺和此事!” 李深毫不意外汪父的猜测,嘴角挂起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容,整个人都带上了几分疏狂的味道,“伯父可能拿出证据证明此事是我做的? 我可是好意前来提醒,并主动奉上了解决方法,并无为难强迫之意!” 汪父定定地盯着李深,李深也不气虚,同样回视回去,“伯父,我总是你和芸娘这一边的人,你猜测我不是不可,但当务之急,却还是要妥善解决路家之事。” 汪父没说话,徒自坐下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一口饮尽了茶水后,才出言道:“此事我尚需斟酌,你且先回家去吧!” 李深却不动,“路家之人最多不过七日便要来桃花镇带芸娘回去,媒人上门一天,纳亲订婚一天,再加上选取吉日,以及操办所需时间,七天之内完成已经是紧赶慢赶,所以伯父还是今天便给我答复吧!” “你!好,我且去与你伯母商量商量。” 汪父脸色极其不好,李深如此紧逼,他心里已经十分确定路家接芸娘此事有李深的插手,心里怎么能不怒,可如今时间紧迫,不想芸娘回路家,除了李深这条路,他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汪父虽然强自压制住了自己没有对李深发脾气,可心里的愤怒却是喷涌翻滚,以致于他都无法静下来去寻汪母在哪,直接在院子里喊了一声汪母,汪母被汪父的喊声惊了一瞬,赶紧慌急慌忙地从芸娘房中出来。 “怎么了? 可是外面乱了?” 喊了一嗓子后,汪父理智了许多,“没有,芸娘呢? 我找芸娘有些事情要谈一下。” 汪母指了指芸娘的房间,“芸娘在房间里呢!” “客人可在?” “玉娘回客房休息去了,你什么事情? 李家大郎在正房一直等着你,说是要与你谈芸娘与他的婚事,你且先去拒了他。” 汪父叹息了一口气,“正是关于此事,你且随我去芸娘房间吧,李家小子刚刚给我说了些事情,你和芸娘也了解分析一下。” 夫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芸娘的房间,芸娘一声“爹你回来了”尚未说全,便被汪父给打断了,“刚刚李家大郎来说,你夫家路家不日便要派人来接你回路家为路星河处理身后之事,回到路家,你怀有身孕之事必然瞒不了,那么腹中的孩子肯定是要留在路家。 且你回去路家后,难免不受路家长辈刁难,我与你娘鞭长莫及,也无法照拂你,恐你孕期日子难过啊!” 汪父又看了芸娘一眼,才说道:“李家大郎如今上门提亲,只要你愿意,几天之内我便为你与他将婚事定下来,有了订婚帖,便有了理由推拒路家的来人,你也可留在家中我和你娘身边,你看如何?” 第143章 算盘落空 第143章算盘落空 汪父话音一落,芸娘便大声拒绝:“爹,我不愿意,我和李家大郎绝无可能!” “可是你真的要回路家吗?” 这是汪母的声音,她一听路家要来人接芸娘回去,她的一颗心就揪了起来,她生养过孩子,比汪父更要明白女子孕期的艰难和危险,若是芸娘回了路家,路家的长辈甚至不要主动来嗟磨芸娘,只需要冷眼旁观,芸娘的日子便要痛苦难熬。 她舍不得,如果非要这样,那她宁愿违背芸娘的意愿,强迫芸娘嫁给李家小子,至少离自己近一些,不必受人冷眼和嗟磨。 “娘,我反正不能嫁给李家大郎,实在不行,我回路家也可,路家的长辈虽然对我观感不好,却也不是多么可恶的人,而且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路家的血脉,我回路家,并不一定会如爹说的那般日子艰难。” “可是万一呢? 万一就是如此,你岂不是在剜我和你爹的心!我不同意你回路家。” “娘!便是我回到路家日子真的过得那样不好,我也认了,就当是我还给夫君的,当做替夫君向长辈尽孝。 而且我回到路家,便有三年的时间可以等待,万一,夫君在三年里就回来了呢?” 汪母还是不同意,“芸娘,不要怪娘打击你,路星河能够回来的机会太渺茫了,你便是愿意回路家等三年,路家也未必留你三年,他路家留下孩子即可,至于你……” 汪母不愿意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了,“我儿,万万不要高估世人的善良,也不要让自己陷入那等狼狈的境地!” 对芸娘说完,汪母转而对着汪父说道:“夫君,我怎么也不同意芸娘回到路家,你也万万不能让芸娘自己做主,她实在是糊涂得很!” 汪母和芸娘对话时,汪父一直在脑海里想办法,却也一直没有妥善的好法子,被汪母叫到后,他放下脑海里的思绪回答道:“我知道,只是芸娘不愿意嫁给李家大郎,我在想是否有其他人选,这李家大郎的性子左了,现在看来,也不是我们家芸娘的良配,可想了这许久,一时间我还真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啊!” 芸娘却接话道:“爹,娘,我们知道你是为我好,不想让我受苦,可我有自己的想法,我还是想等等夫君,我不想再嫁人,更不愿意嫁给李家大郎,我选择回到路家去,让我和夫君的孩子堂堂正正出生,拥有他本来的姓氏,让孩子在他父亲自幼生长的环境里成长。 至于我自己,我会回到路家努力做好一个儿媳应该做的,若是生下孩子后,路家不赶我走,我便留在路家照顾孩儿,若是路家赶我,我便在路家附近租了房子住,不求其他,只求能常见我和夫君的孩子一面,若是三年之后,夫君再不归,我便认命。” 说到此,芸娘跪了下来,给汪父和汪母各自磕了一个头,“我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没有照顾到爹娘的想法,但女儿不想以后后悔,还请爹娘同意!” 这一跪一拜,让汪母倒退了两步,她身形欲坠,用手捂住胸口,眼中泛起了泪花,“芸娘,你,我,我这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债,这辈子你来讨还来了啊,不然何故总是煎熬我!” 说完,汪母坐在了桌子旁的凳子上低泣起来,汪父受了自己女儿这一跪一拜,心里也难受得紧,他低声地道:“芸娘,你总是舍得伤父母的心,当初你非要嫁路星河,路家人姿态作高,我不同意,你便用这一跪一拜逼得我半是嫁女半是逐女而去。 此后数年,你娘为你担忧得生了心病,好不容易你再次回了桃花镇,本以为会有一段安宁日子过,路星河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和你娘又为你奔波担忧。 如今,你却又用这一跪一拜让我与你娘允你回路家,你可有半点怜悯过你娘这颗为你生了心病的爱子之心?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当年若是听我与你母亲的话,你的日子又怎会过成这个样子? 李家大郎年少时真心倾慕你,你若嫁过去,有我汪李两家的交情在,夫君疼爱,长辈关怀,日子岂会这般糟糕,我和你母亲又何至于到了这个年龄,还要为你担忧挂心?” 汪父把声音压得低沉,听起来满是疲惫,芸娘被汪父的一席话说得满面泪水,再看看汪父鬓际悄然而生的几根银发和捂住胸口坐在一旁默默流泪的汪母,芸娘的眼泪如下雨一般,哗啦啦地往下流,想要说些什么,却更咽不能语。 汪父长叹一口气,扶起坐在一旁的汪母,说道:“儿女生来都是债!芸娘非要如此,你我阻拦不得,便随她去吧,以后吃苦受难都是她自己,她愿意了,你我作为父母,该做的能做的都为她做了,实在劝不动她,便眼不见心为净,走吧!” 汪父搀扶着汪母走出去,两个人的身影佝偻着,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芸娘就跪在地上这样一直望着自己爹娘的身影,愈加难过,忍不住发出破碎的更咽哭泣声音来。 汪母终是担忧,忍不住回了头,“起来吧,地上凉,你也是一个母亲了,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肚子里的孩子!” “娘!呜呜呜……娘,我对不起你和爹,呜呜呜呜呜呜呜……” 汪父送了汪母回房间里休息,自己却是来到了正房,正房里的李深见汪父一脸不快地过来,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勾了起来,愈发刺痛了心里不愉快的汪父。 他毫不客气地驱赶道:“李家小子,你且回去,以后便不要登我汪家的门了,我汪家房宅陋小,招待不了你这尊大人物,请吧!” 李深嘴角笑容一僵,“伯父这是何意? 莫非真舍得让芸娘回到路家受苦?” 汪父冷哼一声,“我是不舍,可芸娘自己愿意回路家,我奈何不得,你的算盘终究是落空了!” 李深不可置信道:“芸娘这是糊涂,伯父你怎么能让随着她任性行事?” 汪父冰冷的看了李深一眼,“芸娘要受苦,这不是你招来的吗? 你说喜欢芸娘,可你做的事情,何谈喜欢? 李家小子,我看在你父亲的面上,好言让你离开,你便借着这个坡下了才好,莫做纠缠!” “伯父,你不能让芸娘会路家,她……” 李深话未说完,汪父一把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怒道:“滚!” 第144章 遇亡徒 上 第144章遇亡徒上 李深目中沉沉,一言不发地从汪家宅院离开。 汪父在李深离开了后,才将心里一直压着的话骂了出来:“小王八羔子!” 良玉一直呆在客房没有出来,直到晚间汪母过来叫吃饭,芸娘没有出现在饭桌,良玉问了一嘴,汪母只答:“芸娘有些嗜睡,让她睡着,等会儿她醒了再让她吃。” 良玉识趣的没有再多问,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吃完饭后又赶紧回了客房,期间汪母来送过洗漱用品,良玉也只问芸娘是否起来吃饭,丝毫不提其他。 第二日一早,良玉与芸娘一家人吃了朝食,便提出要回县城,汪家因着昨日的阴霾笼罩,气氛一直沉郁窒闷,故而芸娘也没有多加挽留良玉,倒是汪母客套的挽留了一二。 良玉婉拒汪母的挽留后,汪母便让汪父去劳力市集雇了一辆马车来,给良玉带了许多的东西回去,有芸娘给的书钗和小玩意,以及汪母的回礼和一些吃食,良玉两只手都提不过来。 良玉想要推拒一些,汪母却压住了良玉的手,“招待不周,玉娘你不责怪就好,这是我们的一些心意,你收着,就当安了我们的心。” “伯母言重了,应该是我叨扰了才对,再拿这么多东西走,我这实在是脸皮挂不住了!” 好说歹说,汪母才收回了一小部分,其他的便硬让芸娘带了回去。 马车载着良玉走出了汪家所在的那一条街后,良玉心里松快了不少,昨日她隐隐约约听到了汪父与李深有所争执,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后面又感觉到芸娘好似和汪父汪母起了矛盾,她是一头昏更不敢去问。 两次来汪家,两次都被李深搅弄得特别尴尬,她也是服了李深这个煞星了,一般人还真做不成这种事情!李深的脑回路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什么事情都任着自己性子来,她有时候都想不明白,李父李母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李深这样的儿子! 良玉的思绪随着马车颠簸起伏,一会儿想芸娘,一会儿想汪父汪母,一会儿又扯到李深身上,就在良玉打算坤坤肩膀时,马车突然来了个大刹车,良玉的身子一下子往前倾去,匆乱之下,手抓住了马车的窗户,才稍稍稳住了身子,没有直接从车厢里摔出去。 然而,状况依然惨烈,膝盖直接跪在了地上,隐隐有些痛意,想必不是擦破了皮就是淤青,手则被窗户拉了一条小口子,有血丝渗了出来,而且有一根长长的木签插进了良玉的手掌心里,刺痛刺痛。 良玉还来不及处理自己身上的这些伤,车厢外就传来了车夫慌乱的声音,“亡徒!是亡徒!” 良玉正要起身往外面看,马车再次动了起来,颠簸不停,时而抛起,时而落下,蹲坐在地上的良玉不得不抓紧车厢内的坐椅,尽量缩着身子,心却“砰砰砰”地直跳,额际渗出汗来也顾不上去擦。 “亡徒”这个词她在芸娘嘴里听提起过,亡命之徒,又岂有伦理道德可言? 还在李家时,她听了李母给她讲多年前镇上一家被亡徒劫财杀人一事,虽然也是感到可怕,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遇到亡徒。 这一刻,她真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像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碰到亡徒,她拿什么去反抗呢? 女子的身份? 不,这只会让她遭受更加惨痛的磨难! 良玉心里慌乱极了,她还不想死,时时刻刻都是煎熬,马车的每一次颠簸都是对她心脏承受力的一次考验,她只能寄希望于车夫能够带着她逃离危险,她无数次想问问车夫躲掉了亡徒没有,可她不敢开口,她怕自己一说话就影响了车夫驾车…… 时间在此时被拉长了,良玉感觉过了好久,可马车还是没停,就在良玉准备扶着座椅从窗子往外面看一眼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良玉立即拉开车帘,车夫的背影逆着光像一尊神像,只是神像的背心处染上了一抹鲜红,马车的辕架上同样有一滩残红,竟然是一根木箭从车夫的后背处冒出了头,金属的箭头还闪耀着光。 良玉本是微眯着眼睛避着日光,却在看清车夫的这一瞬间瞳孔瞬间变大,她像是被施了法术一样,保持着掀开车帘的形态,头发丝都不曾飘动,额头的汗水汇聚成了汗珠,从额头上滴落下来,落在了车辕上,在良玉的心里发出了“咚”的声音。 良玉好似失了声音,好几次张嘴叫不出声音来,只能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向车夫而去,手与车夫一拳之隔时,良玉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车夫的肩膀,车夫毫无反应,不死心地再次加重了力度,车夫还是没有反应,良玉的心里一凉。 她走到另一侧车辕,才看到车夫的胸前已经被鲜血沾满了衣襟,面部失了血色,显露出苍白,良玉探了探车夫的鼻息,微微弱弱,近似于无。 良玉欣喜不已,用手拍打着车夫的脸,“醒醒,师傅,醒醒,醒醒 ,快醒醒……” 良玉叫了许多次,却也没能将车夫唤醒过来,那一股子欣喜顿时荡然无存。 四周望了望尽是野草,荒芜人烟,视野尽头都看不见有什么房屋,一股无助袭上心头。 可一直停留在这个地方,她又怕等会儿亡徒追了上来,良玉咬咬嘴唇,狠了狠心将车夫扶进了车厢里面,自己坐到了车辕上面。 努力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车夫驾车的方法,先是拉紧了缰绳,再用鞭子抽了抽马的臀部,可马儿怎么也不走。 是抽的太轻了吗? 良玉又加大了力气抽了马儿一下,马儿终于动了,良玉心里的欣喜还来不及挂上眉梢,马儿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低下头吃起了草来。 “喂,马儿,你别这时候贪嘴啊!” 良玉用鞭子抽了抽马儿的臀部,可马儿就是不动,只顾大块朵颐,良玉狠了狠心,使劲力气抽了一鞭子,嘴里说道,“马儿,这是你逼我的啊!” 马儿吃痛,发出凄切的“啾~”的一声,终于奔跑了起来,只是良玉不知道如何控制马,马儿杂乱无章地乱跑,良玉差点从车辕上给颠了出去。 第145章 遇亡徒 中 第145章遇亡徒中 思及车厢里的生命垂危的车夫,良玉心里更添忧心,为了减少颠簸,良玉试着去控制马儿奔跑的方向,她试着拉缰绳,起先把握不好度,要么是拉的太松,马儿没有反应,要么是拉的太紧,马儿吃痛跑的更加偏或者马儿直接停了下来。 好一会儿,良玉才试出了几个方法,比如用力拉左边的缰绳,让马头转向左边,而看不到右边的地面情况,马儿就会自然往左转;同理,用力拉右边的缰绳,让马头转向右边,它就会右转;而双手用力将两根缰绳慢慢往上面拉,将马头往上面抬,马看不到地面时,他自然就会停下来。 测出了驾马的方法后,良玉轻松了许多,至少马车不会太过颠簸了,但良玉并不认路,所以便只能依靠马儿带路,所以除非马儿走的太偏太颠人,否则她也不干涉马儿的走向。 好在马儿很是给力,走了一段路程后,杂草丛生的小道慢慢消失了,马车驶上了平稳的大路,良玉驱使马儿加快速度,想要尽快去到有人的地方,不拘是桃花镇还是县城,都要比在这路上安全。 上了大路后,马车又驶了一段距离,突然,良玉看见前方有几个人影,拉成了一排站在路中间,经历了刚刚的亡徒,良玉再不会傻傻的以为这些人是好人。 可她并不会控制马儿转头,而且如果要控制马儿转头便要让马儿停下来,而一旦她停下来,这些亡徒若是近了身,良玉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狠了狠心,良玉使劲全力地甩了马儿一鞭子,马儿嘶鸣一声,马蹄往前一跃,速度陡然加快,马车再次变得颠簸起来,良玉却不管不顾,鞭子再次往马儿身上抽,希望借着马儿的冲劲闯过这一关。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马儿冲到了亡徒们的面前时,亡徒们并不做纠缠,反而往两边一散,良玉盯着其中一个亡徒看了几秒钟,奇异的是她并没有在亡徒的脸上看到可惜,看到愤怒,也并没有人追上来。 就在良玉怀疑自己是不是猜测错了,也许这些人并不是亡徒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奔跑的马儿突然一个趔趄跪了下来,马车随之翻转往一侧倒去,危急之际,良玉只来得及控制自己往马车倾倒相反的一侧倒去,不至于被马车给压住。 一根粗粗的绳索从土里露出了身影,亡徒竟然是设了绊马绳,怪不得亡徒并不阻拦。 一瞬间天翻地覆,良玉摔在地上却只感觉到世界安静极了,马车倒地扬起的灰尘扑在良玉的身上,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灰尘的颗粒,像是飘起的烟雾。 良玉躺在地上忘了逃跑,像是待宰的羔羊,直到看到同样摔在地上的车厢露出来的一只手,喃喃自语道:“车夫……” 良玉试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好在除了着力的腰背有些痛外,四肢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她手脚并用,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可能摔的过于猛烈,良玉站起来后总觉得有些眼花,脚底下的土地似乎有些旋转,摇了摇脑袋,她踉踉跄跄地往车厢而去,跪到车厢旁,将车厢帘子拉开,车夫显露在眼前。 车夫的面色更显灰败,带有一种青色,良玉二话不说就先探了探车夫的鼻息,没有了,没有鼻息了。 脚上撑着的那股力气一下子卸了下来,一软,良玉由跪在地上转为了坐在地上,车夫死了! 良玉又想到了那个狭窄灯光昏暗的房间,她的妈妈躺在床上,脸色也是这样灰败青白,触手冰冷,怎么也叫不醒。 接下来是急救车的警报声,是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是一袭白布裹身,是石头上的短短几行字…… 连照片都没有,她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 可她的妈妈让她好好的活下去。 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良玉咬咬舌尖,撑起一股子力气站起来往大路两侧的林子里走,她不能放弃,她要活着! 然而良玉耽搁的这些时间已经足够那群亡徒赶上来了,良玉还没有来得及走到林子里面,一个鼻子上有一个黑痦子的亡徒快速跑了过来拉住了良玉,嘴里说道:“还想跑? 跑哪里去?” 良玉的手被亡徒拉得生疼,“放开!放开我!” 黑痦子单只手拽住良玉往大道上而去,听了良玉的话色眯眯地笑道:“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女人,要是给你放跑了,那群牲畜能撕了我!” 黑痦子给良玉重新拽回到了大道上,另一些亡徒也过来了,一个个眼神盯着良玉像是饿狼一样。 一个瘦弱些的男人道:“不错不错,居然抓到了一个小美人,瞧这水嫩的,比我们村头的周家妹子还要漂亮些!” 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接话:“你个童子鸡就知道你村头的周家妹子,那村里的女人能跟这大地方里的女人比吗? 你瞧这女人脸白得,像那个什么白盘子似的!” “什么白盘子? 人家是白玉盘!” “就你能得!管她什么白盘子白玉盘,到了我们手里,就是我们的,这年代娶个女人太难了,咱们兄弟几个索性就把这女人带回去做媳妇算了!” 黑痦子:“对对对对,带回去做媳妇,这么漂亮,想想我的心的醉了!” 走在后面的另外三个亡徒一直没说话,刀疤脸在翻看马车上的东西,前面良玉驾马冲过时注视过的那个男人则是将车厢里的车夫拖了出来,最后面的那个中年男子则是没有动,良玉注意到,中年男子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吊梢眼,看着便觉得是凶煞之人。 被良玉注视过的男子:“二叔,就这女人一个,另一个死掉的不是一伙的,手里有茧,应该是车夫。” 刀疤脸将良玉的行李包裹都搬了出来,“老大,都是一些吃食之类的节礼,还有一些书和衣服,没什么值钱的!” 吊梢眼老大看了抓着良玉的黑痦子一眼,说道:“搜身!” 黑痦子大声应下:“好的,老大!” 黑痦子下流的目光看得良玉鸡皮疙瘩起了满身,“等等,我自己给你!” 黑痦子不同意,猥琐地笑道:“不必了,美人,我喜欢搜身,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黑痦子搓搓手,就要往良玉身上招呼,咽了口口水,手直直地往良玉的的胸口伸去,“看这鼓囊囊的,想必银子就藏在这里了。” 第146章 遇亡徒 下 第146章遇亡徒下 情急之下,良玉赶紧往后避开,并大声喊道:“我知道你们求财,我这次只是出门访友,身上并没有多少钱财,但我家有钱,只要你们放过我,我可以将家里的钱财都拿给你们。” 黑痦子的手触了个空也不恼怒,听了良玉的话后嘲笑道:“我们放了你,你还能给我们钱财,恐怕直接就去报官抓我了吧,当我们傻呢,还不如好好与你这小美人乐一乐,嘿嘿!” 说完,黑痦子的手又开始要往良玉身上摸,且这一次黑痦子先用一只手将良玉的双手给扣住了,并掏出了一根绳子将良玉的双手给反绑在了旁边的一颗树上,凑到良玉的眼前笑眯眯地道:“小美人,这下看你还怎么躲!” 良玉被黑痦子的口气熏得想反胃,“呕~” 黑痦子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一把薅住了良玉的头发,骂道:“臭娘们,嫌弃我?” 良玉头皮被扯得生痛,黑痦子还在骂着:“女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一群眼高于顶、贪钱好利的贱人……” 黑痦子越骂越生气,薅良玉头发的力度也越来越大,良玉实在是太痛了,好像头皮都要被扯下来。 良玉看黑痦子情绪越来越激动,而旁边的那些亡徒全部是看好戏的眼光,便明白只能靠自己自救,找准时机,她狠狠地一脚朝着黑痦子的裆部踹去,正中靶心! 黑痦子立刻捂着裆部倒在地上,嘴里“哎哟哎哟”地直叫唤,根本顾不及骂良玉,而良玉的头发终于被松开了,头发散落在脸颊两侧,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然而良玉的眼神却莫名的凶厉了起来。 黑痦子倒地后,吊梢眼老大只淡淡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痦子,刀疤脸骂了一句“废物”,而其他人却是什么也没说,没有人去扶黑痦子,只看着他哀嚎,前面口花花的两个亡徒甚至嘴角挂起了笑容,幸灾乐祸起来。 满脸胡子的男人:“哈哈哈哈哈哈,叫你个牲畜急色,没想到这柔柔弱弱的小美人非但没有让你舒坦了,反让你软了,哈哈哈哈哈!” 瘦弱的男人:“说不定以后都不行了,太可怜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幸好我不贪!” 人被逼到了绝境后,反而会迸发出强大的勇气,良玉便是如此。 经过刚刚的事情她也明白了,想要摆脱今天的困境,她只能自救。 这一群亡徒都是丧心病狂的人,她想要给自己争取逃脱的时间和机会,就只能孤注一掷。 “你们今天若是想要对我动手,我立即咬舌自尽,你们人财两空,你们若是放过我,我可以带着你们任意两个人回我家拿钱财,并且我保证不会报官,即便我报官,你们不曾伤人,只要走远些,乔装打扮一下,我想也能好好生活,不会有官差死咬着你们不放,如何?” 在听了良玉说的这一大段话后,幸灾乐祸的两个亡徒率先有些心动了起来,瘦弱的男人:“老大,这女人虽然是漂亮了些,可也就这样,也不能当饭吃,要不咱还是要银子吧!” 满脸胡子的男人:“有了银子咱们可以一人娶一个媳妇,这一个也不稀罕了。” 刀疤脸:“一个个胡咧咧什么? 听老大的!” 瘦弱的男人和满脸胡子的男人对视一眼,立刻点头,“对对对,听老大的!” 吊梢眼老大审视了良玉一眼,淡淡道:“小娘子倒是好胆量,不哭泣不求饶,反倒与我们讲起了条件!” 良玉任他打量,一双眼睛灼灼逼人,说道:“人这一生至贵至贱的只是一条命,我想要的时候,可以用全部财物换他,不想要的时候,也只是两眼一闭罢了,何苦那么狼狈? 便是我哭了闹了,你们能放过我? 若哭闹能救我出困境,我自也是愿意的!” 吊梢眼老大动了动自己右手仅剩的三根手指,猛然盯着良玉的眼睛,良玉突的后背发凉打了一个冷战,“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反正你们也看了我的马车上并没有贵重值钱的物品,你们劫我这一场并得不了什么收益,反不若相信我,而且我说了,我可以带着你们任意两个人回去,我一个弱女子,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有什么好担心?” 刀疤脸插嘴:“我们怎知你家里人是如何?” “我暂时一个人独居在县城里。 便是家里有人,我也不会为了钱财让家里人与你们起冲突,你们放心!” 刀疤脸再问:“一个人独居,你还敢带着我们回去?” “我住的院子附近街邻多,也时有官差巡逻而过,若是你们的人拿了银子还要对我不利,我只要叫一嗓子,你们也逃不脱,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就是。 若是你们拿了银子就走,我为了自己不被伤害,肯定不会生事。” 吊梢眼老大点了点头,“你这样机智的小娘子,杀了可惜,我这群粗鲁的兄弟也确实配不上小娘子。 五百两,小娘子只要给我们兄弟五百两,我们保证不伤小娘子分毫,但如若小娘子言而无信,愿意拿命来搏我们这些鄙薄粗人的命,哼,我也只能祈祷小娘子当场给我两位兄弟陪葬了去,否则,我想小娘子定要后悔生在此世间!” 吊梢眼老大目光凶狠而阴戾,良玉被看得毛发竖立,此人是个见过血的人物,不,应该说是个手里握了多条人命的角色! 可惜吊梢眼老大口张得有些过于大了,五百两,良玉手里还真的没有了,李母给的五百两已经被她挪了一百两出来花用,如今那一百两也只剩下了六十两左右的样子。 若是叫的低了些,良玉是真想花钱免灾,可如今她却是不敢讨价还价的,只能一口爽快地答应下来,面上不敢叫这些亡徒们看见一丝的犹豫,“好,我答应了,五百两虽然数额大,赎我的命值了。 但也就只这五百两了,若是再多,我也是没有了,我是个爽快人,你们要是临时再加价,那我也就只有这一颗脑袋了,你们要就拿去!” 满脸胡子的男人看良玉轻松答应下来,正要加价,还未说出口,就被良玉后面的话堵回来了,“……” 吊梢眼老大:“自然,男人一口唾沫一口钉,说了五百两就是五百两!” 第147章 逃脱困境 上 第147章逃脱困境上 吊梢眼老大与良玉说定了后,便叫上一群亡徒去了离良玉远一些的林子里面,围坐一团不知在商量什么,其中瘦弱的男子还时不时往良玉的方向看上两眼,以确定良玉没有挣脱绳子逃跑。 商量好后,一群人又走到了良玉身边,吊梢眼老大开口说道:“我们都跟你一起去县城,到了县城里面我们会四散开来,老二和强子跟着你去拿银子,我会再偷偷派一个人跟着你们,你若是敢耍花招,就不要怪我残忍了!” 良玉赶忙点头,“你布置得如此周密,我一个女子能耍什么花招,你就放心吧,反而是我要担心提防,你们会不会拿了银子后毁约再寻我的麻烦才是!” 良玉的担心反而让吊梢眼老大心中对良玉多信了一分,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情绪,沉声道:“县城官差遍布,你只要不毁约,我们犯不着在县城拿命闹事。” 说完,吊梢眼老大给了站在自己左右两边的刀疤脸和被良玉注视过的男子一个眼色,“老二、强子,给小娘子松绑,客气些,毕竟是我们的财主,不得轻狂!” “知道了,老大。” “知道了,二叔。” 原来被良玉注视过男子就是强子,刀疤脸是这个团伙的老二。 刀疤脸和强子应下后,强子给良玉松了绑,倒是规矩,嘴里也没有胡咧咧,良玉短暂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老大还是挺有威严的。 良玉活动了一下手腕和双脚,心里也感叹自己这次运气好,幸亏这个地面都是泥土,所以从马车上那样摔下来竟然没什么事,不像是上次在县城里的街道都是青石,被李深撞了一下,就路都不好走了。 良玉打量了一下这些亡徒,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问吊梢眼老大道:“现在去县城吗?” “现在就走。 老二和强子陪着你从前面走,我们从后面跟来!” “走路去?” 吊梢眼老大皱了眉头,“不然你还能让你那马儿起来跑?” 良玉看了看倒在一旁已经不再嘶鸣只微微喘息的马儿摇了摇头,心里也有些怜悯,毕竟这马儿还是与自己合作了一段时间的,她试着劝说吊梢眼老大,说道:“可这马儿还活着,你们都不要了吗?” 吊梢眼老大看了眼马儿,停顿想了一下,对着倒在地上一直没有起来的黑痦子说道:“麻三,你就别跟着去县城了,先在这里缓缓,顺便看好这车里的货物以及这个马儿,等我们回过头来再将这马宰杀了,或吃或卖都可以!” 黑痦子也不知道是疼得不想说话了还是晕过去了,没有回吊梢眼老大的话,刀疤脸走过去踹了踹黑痦子,黑痦子却是没有醒来,刀疤脸抹了把嘴角,将黑痦子翻过来扶起探了探鼻息,又将人一把给扔回了地下,“老大,没事,疼晕过去了而已,男人那玩意挨了一脚,这样正常的!” 吊梢眼老大眼角抽了抽,“没死就行,老二、强子,你们先带着这小娘子往县城走,我们将马和麻三搬到林子里后就赶上来。” 刀疤脸和强子一左一右站到良玉身边,刀疤脸说道:“走吧,小娘子!” 良玉左右看了看说道:“咱们能不能一前一后的走,你们这样走,别人一看就觉得有问题的,到时候我不报官,别人看了也得报官,你们再怪罪我,我就冤枉了!” 刀疤脸和强子俱是看向吊梢眼老大,吊梢眼老大颔首,“不过分的要求都满足她,你们路上自己斟酌着办!” 良玉跟着刀疤脸和强子走,刚开始还好,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良玉就走不动了,再加上日头越来越大,良玉的眼睛都要被额头上的汗水滴得睁不开了。 良玉气喘吁吁,脸被晒得通红,再扛不住了,终于要求停下来休息:“能不能,能不能停下来,休息一下,我,我真的走不动了!” 走在前面的刀疤脸回转头来看了良玉一眼,见良玉确实狼狈,答应了下来:“行,去旁边找棵树休息会儿!” 刀疤脸领头往里面大道的左侧走去,良玉双手撑着腰部佝偻着跟着在后面走,刀疤脸走到稍微里面一点叶子繁盛的一颗大树旁停了下来,良玉见终于停了下来,立刻瘫坐在树下,捡了地上的一片稍大的树叶子给自己扇风,她真是热的不行了! “强子,你好好看着这小娘子,我去那边解决一下肚子!” 刀疤脸歇了口气后对着强子嘱咐道。 “行,放心。” 刀疤脸走后,强子就目不转睛地盯着良玉,生怕良玉给走了,良玉被盯的不自在极了,没话找话道:“你们老大不是说在后面跟上来吗,我怎么一直没瞧见他们跟上来啊?” 强子木着一张脸,“他们从小道走,不远,你不要想跑!” 良玉尴尬的笑笑,“没想跑,你不要这样一直盯着我,你这样我很不自在!” 强子还是木着一张脸,“不行,答应了好好看着就要好好看着。” “我真不跑,你别一直这样盯着了,这样你自己也累!” 强子依然木着一张脸,“我不累,你别多说废话,老实呆着!” 沟通失败,良玉也不强求,自个儿转过身来到树木的另一侧靠着,背对着强子,看不见舒服多了。 靠着树,突然良玉从树木里好像听见了马儿奔跑的声音,直起身子往大路上看去,却什么也没有,耳边也听不到马儿奔跑的声音了,再次靠着树,马儿奔跑的声音又清楚地传了过来。 良玉想到自己初中物理学过的声音传播的知识,心里一喜,大道上即将要过来一匹马,自己或许可以借此脱离这些亡徒! 心里欣喜,面上却不露声色,转过身若无其事地对强子说道:“我们去靠近大道一些的树下等那一位吧,可以省好几步路,免得等会儿没走几步又累了!” 强子防备的看着良玉,“你别耍花招!” 良玉摆出一副无奈的神色,“没耍花招,我一小步一小步的走,你仔细看着,这总行了吧!” 强子才没说什么话,良玉选了大道路边的一颗树,停在树下后,她就一直盯着大道,强子见她没什么动作,便也没管她。 第148章 逃脱困境 中 第148章逃脱困境中 盯了好一会儿,良玉都没有看见大道上有马过来,良玉也不泄气,继续盯着,然而等到刀疤脸回来了,良玉都没有等到马儿经过大道。 刀疤脸一脸不悦地走来,“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我在原先休息的地方没瞧见你们,还以为这小娘子跑了呢,差点就要去附近找老大他们来追了。” 强子没什么神色,如实地说道:“她说离大道近一些歇息好,少走一段路程。” 刀疤脸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只是让起来赶路,“小娘子,歇息了这好一阵应该也可以了,咱们还是赶路吧!” 良玉点了点头,“好。” 三人又是走了一段时间,走至一个拐角坡处时,不知不觉间从拐角出来了一个人,两方一打照面,俱是惊了一下,刀疤脸一下子挡住了身后的良玉,走在最后面的强子也走到了前面来,良玉只不经意间看了来人,却是眼瞳里闪过了一丝惊喜,随后又化为了平常。 来人背着一个背篓,率先说话:“强子?” 刀疤脸疑惑的看了强子一眼,“你认识的人?” 强子沉默了一下,原本自然放置的手掌不自觉的捏着裤缝,对着来人惊讶地说道:“郑石!” 郑石微微笑道:“好久没见了,看你还不错,这是接了什么新任务吗?” 说完,郑石示意的看了看强子的身后,强子愣了一下,随即不自在的挪挪身子,说道:“额,对,刚接了个任务,送我们身后的小娘子去县城。” 郑石皱了皱眉头,“你们走路去?” 强子似乎是被问住了,强子旁边的刀疤脸笑嘻嘻的接过话茬:“哪能呢!我们本来是坐马车的,但是主家走到这地忘了一些东西,刚刚让马夫回去拿去了……” 刀疤脸一边说着,一只手从后面抓自己的背部,好像是被什么虫给咬了一样,良玉却在后面清楚的看见,刀疤脸是在身后缠了好几圈的捆腰布里面摸索出了一把短刀。 “诶,热死了,磨磨唧唧的聊什么天哪,赶紧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再聊我要扣你们工钱了!” 良玉突兀的插话,让刀疤脸的动作停了下来,将刀重新塞进了腰布里藏着,“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就走,强子,跟你朋友抱个歉,咱们得走了。” 强子应下刀疤脸的话,对着郑石说道:“郑石兄弟,不好意思了,我这还在做着工,真是不好意思了,下次请你喝酒啊!” “没事,强子你忙着,我这也走了,还要赶着回村里呢,咱们回见!” 说完,郑石就率先离开,越过强子和刀疤脸与良玉平行时,郑石看了良玉一眼,然后转过头对强子挥了挥手,“你们也走吧,拐角坡后不远,有一颗特别大的树,正适合乘凉!” 拉出一段距离后,郑石脸色骤变,加快了速度,甚至跑了起来,又从后面追了上去。 他没有直晃晃的走大道,而是从大道旁的林子里隐蔽的穿过,从小在山里找药材,即便有一条腿不如从前方便,在林子里他也是自如得很。 刚进入林子没走多久,郑石就发现了林子里有其他人的存在,听着身后传来的好几声属于成年男人的走路声以及夹杂的谈话声,郑石找了一个草丛躲了起来。 “老大,你说那小娘子真的愿意拿出五百两来吗? 她有那么多钱吗?” “废话,人家住在县城里,家里有钱的很,五百两,对于县城里的人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与这五百两相比,她们的命可珍贵着呢!” “五百两啊,我吃两辈子都吃不完,老大,我们发财了,还是你英明,说抓到人了不要直接杀了,要吓唬吓唬,不然,我们哪能碰到这样美的事情!” 郑石微微抬头看了看,发现一共是三个男人,一个走在前面的一言不发,像是领头人,另外两个跟在后面的则是一直喋喋不休。 听那两个男人的对话,郑石隐约猜测出来,这三人应该是与挟持苏姑娘的强子是一伙的。 郑石其实在从拐角处出来之前就发现了良玉和强子等人,因着认识强子一开始也没往坏处想,可他出来后看到刀疤脸和强子戒备的眼神,以及强子不自在的表情,他就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她没有跟苏姑娘打招呼,果然,苏姑娘也装作不认识他。 他试探性的跟强子聊了几句,一直不做声的苏姑娘却突然凶恶了起来,一副急着走人的样子,注意到刀疤脸一直放在后面的手,他再不敢多说,以免给自己给苏姑娘招来麻烦。 那刀疤脸看着很是强壮,再加上一个强子,自己若是贸然对上定占不到便宜,只会白搭上去,便只有当做什么也没发现告辞离开。 本来还想着从小路赶上去,找机会帮助苏姑娘脱险,如今却是麻烦了。 等这三人走过后,郑石从草丛出来,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跟上去,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办法了。 良玉这边,过了拐角处刀疤脸便停了下来,一直站在拐角处看着郑石的身影从他们来的路上走去,直到看不见郑石的身影,刀疤脸的视线才收了回来。 他看着良玉沉声道:“小娘子还是少说话的好,你若是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们两个粗人脑子虽笨,手脚却十分快,说不得一个不经考虑就伤了小娘子,那就不好了!” 良玉深吸一口气,“我看到你拿短刀了,你刚刚是打算杀了那人? 可如果你杀了人背了人命,你确定你们拿了我的前后能过的逍遥? 到时官府排查起来,你们这种乍富之人,都是有嫌疑的!” 刀疤脸淡淡眯着双眼,这一刻良玉觉得这刀疤脸与那老大到时有几分相似了,不是指面相,而是指给人的感觉。 “这么说,我们倒是要感谢小娘子了?” “用不着,我只是不想有人死在我眼前更不想被你们以后逃窜误会是我报官又回来报复我罢了。” 第149章 逃脱困境 下 第149章逃脱困境下 将刀疤脸敷衍了过去后,三人继续前行,这一回刀疤脸和强子明显更加警惕了,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四处看看,良玉也不敢说话了,只在脑海里想着刚刚碰见的郑石。 既希望郑石能够找人来救她,又觉得自己想的不现实,郑石自己也是一个可怜人,又能找谁来救她呢? 更何况郑石腿脚不便,等郑石回到桃花镇里,自己这里恐怕也快要到县城了,既是他能找到人来救她,恐怕也赶不及了。 排除郑石的救援后,良玉便只剩下自救了,现在刀疤脸和强子两个亡徒已经非常小心翼翼了,她这一路上想要逃走太难,只有等到进了县城里,人多起来,她看是否能够找着机会逃跑。 她是绝对不可能领着这群亡徒去自己院子里的,不是因为舍不得钱,而是因为一旦领着这群亡徒找到她的院子,便是给了钱,暂时让这群亡徒放了她,以后也是后患无穷。 何况她根本没有五百两银子,领了这群亡徒回去,也是要发生争执,姜夫人的院子就在她隔壁,她若是领着这群亡徒回去了,姜夫人定要出来的,到时候便是连姜夫人也一并给害了,这样的事情她是万万不能做的。 想来想去,良玉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办法。 因为想着事情,良玉便没有注意其他,突然刀疤脸拽着她就往旁边的树丛而去,一把将她按着蹲在了树丛后面,并威胁道:“不许发出声响!” 良玉仔细一听,竟是马儿奔腾而来的声音,“踏踏踏踏……”和她前面靠在树上听到的声音频率一模一样,看了看旁边凶神恶煞的刀疤脸和因着紧张而握着拳头的强子,良玉在心里叹了口气:时运不利啊,这马要是早些来该多好! 因着刀疤脸的威胁,良玉丝毫不敢出声,她可没有忘了刀疤脸绑在身后捆腰布的那把短刀,在还有希望的情况下,她可不想挨上一刀。 虽然不能说话不能动作,但眼睛还是可以看的,马儿经过的时候,良玉特意睁大眼睛看了,巧的是,又是一个熟人,骑马而过的正是李深。 良玉真是觉得自己倒霉了,这么多人从这条路过都没事,偏偏自己就碰上了这群亡徒,而且明明第一次都已经逃离了,又给碰到了第二次。 像李深这样的煞神,反倒没有人去招惹,莫非连运道这事情都欺负老实良善的人了? 如果良善的人总是遭受磨难,那这世界还需要什么正义善良呢? 良玉望了望天,像是要讨要一个答案,她的爸爸妈妈包括她自己,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啊,为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总是找上他们呢? 威胁过去后,刀疤脸又恢复了温和的态度,“小娘子,别傻站着了,起来走吧!” 良玉并不觉得诧异,一直都是她把这个世界想得简单了,自打与李深和离后,她就不再谨慎,总觉得自己有一技之能和女子的身份,生活可以不像前世一样辛劳和费心。 明明就知道这个时节不安全,还要独自一人出行,明明姜夫人劝了多次让她不要留夜,她偏偏要说自己答应了朋友,偏偏要固执己见,偏偏不听劝告! 如今这样,除了怪运气不好,便只能怪她自己没把安全放在心上,怪她不听老人言,如今真是吃亏在眼前! 良玉在这里边走边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刀疤脸又拽着她往道路一旁退,嘴里骂骂咧咧道:“见鬼了真是,怎么一下子这么多行人!” 骂完后,刀疤脸让强子站在前面去,自己站到了良玉的后面,并拿出短刀抵着良玉的背心处,说道:“小娘子,老规矩,可不要有不妥的动作,不然这刀剑可是无眼啊!” 良玉感受到身后的短刀一僵,连头都不敢点了,生怕自己一个动作就撞到了刀子上去,嘴里连忙应下:“知道了,知道了,你,你刀子拿,拿稳一些,拿稳一些。” 刀疤脸笑了,将手里短刀转换了一个位置,由良玉的背心处转为放到良玉的后腰左侧,借着衣服的遮挡,路过的人几乎看不出什么异常,“放心,只要小娘子你不生事,这刀便是割了我自己也不会伤你一根汗毛。” 刀的位置不那么危险后,良玉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用空闲打量四周,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林子深的那段路程了,现在的这段路四周只有一些低矮稀疏的灌木和草丛,根本藏不住人,难怪刀疤脸要拽着她走到路边用短刀威胁她,而不是如前面那一次一样,直接拽着她藏起来,不让行人看见。 “咕噜咕噜”的声音混合着马儿“踏踏踏踏”的声音越来越近,应是一辆马车正在靠近,刀疤脸在一边低低的说道:“小娘子低下头去,不要东瞧西瞧的!” 说完,刀疤脸的刀在良玉的衣服上拍打了两下,如此,良玉哪里还敢不照做,直到马车路过远了,良玉才被准许抬起头来,除了最初远远望到的一个马车马车模型,其余啥也没瞧见。 至此,良玉是一点都寄希望于能够在进县城之前逃脱了。 三人再次启程,然而还没有走几步,马车“咕噜咕噜”混合着“踏踏踏踏”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刀疤脸心里烦到了极点,“他娘的,一个一个赶着送死啊,明天老子一锅将你们全端了!” 这一次,良玉不等刀疤脸拽,自己主动的站到了路边低着头,刀疤脸和强子则是重复刚刚的动作,强子在前,刀疤脸在后拿短刀抵着良玉。 马车驶到眼前的声音传到良玉的耳朵里,良玉在心里默数着马车远走所需的时间,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马车直接停在了良玉三人面前。 刀疤脸警惕的看着马车,问坐在车辕上的马夫道:“马车为何停在我们三人面前?” 马夫满脸笑容,先道了句抱歉,“不好意思了几位朋友,刚刚坐在我马车上的客人说经过此段路时耳坠不小心遗落了,不知几位朋友可有看见,我车里的客人说,若是你们有拾到,她愿意重金酬谢!” 刀疤脸:“没有看见,你且去别处寻寻!” 马夫从马辕上下来,说道:“客人说看见自己耳坠就落在此处了,不若几位帮着寻找以下,那耳坠对我车里的夫人有重要的意义,她刚刚拿了两张十两的银票给我,让我一定找到耳坠,不若三位帮帮忙,我分三位十两如何?” 刀疤脸与强子对视一眼,俱是心动了,而且刀疤脸心里另有想法,他打算拖延时间等老大过来,然后将这个马车里的客人也劫持下来,便是等不来老大,拿了这十两银票也好啊! “成,不过我这妹子可不做粗活,她就在一边站着,只我们俩兄弟帮你找。” 车夫大喜:“好好好,多谢了,多谢了!” 刀疤脸拽着良玉到了一个离马车远一些的地方站着,自己才回转过来与强子找耳环,时不时看向良玉一眼。 良玉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却是吃了好大一惊,那马夫竟然也是熟人,就是载着她从县城到桃花镇的那一位马夫。 良玉还来不及想清楚马夫的事情,变故陡生,只见马夫一下子将强子踹翻在地,强子惨叫一声,却没能爬起来。 同时又一马鞭缠住了刀疤脸的脖子,将刀疤脸拉到身前用手肘勒住了刀疤脸的脖子,直将刀疤脸勒得变成了青白,丢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良玉还没反应过来,马夫飞快跑了过来一把拉住良玉往马车而去,“快走!” 到了马车边上,车夫一把将良玉塞进车厢,良玉回头,只见车夫还在地上便一鞭子抽在了马的身上,然后一个旋身在马奔跑前也踩上了马辕,看得良玉目瞪口呆。 第150章 归家 第150章归家 车夫踩在马辕上后,一把拉住缰绳,控制马儿往县城奔去,同时回头对着傻站着的良玉说道:“小娘子快拉开帘子进去车厢!” 良玉被车夫的声音一震,赶紧就要缩进车厢,却还未来得及抬头,便被车厢里的一个人的怀抱拥住了,“玉娘!你可是吓死我了……” 良玉闻声抬头,“姨母,你怎么来了?” 姜夫人还是一脸余悸,紧紧的拥住良玉,嘴里重复着:“你这孩子,可真是要吓死我了……” 良玉自己也是吓得不清,听此也不再说话或是询问,只任姜夫人紧紧抱着,姜夫人身上熟悉的香味刺激得她直想流泪。 望着车厢,望着姜夫人近在眼前的熟悉衣样式,她有一种既真实又虚幻感觉,她摆脱那群亡徒了,她终于逃离了! 好一会儿,姜夫人拍了拍良玉的肩膀放开了良玉,说道:“先好好坐着,这事等回家了再说!” 良玉挨着姜夫人坐了下来,背部靠着车厢,头部靠着姜夫人的肩膀,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一路平安,马车载着她们顺利回到了文兴街,马车直接停在了姜夫人院子门前,下了马车,姜夫人请车夫进院子里喝茶。 “简师傅,今天真是多亏有你在,不然我家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可能就回不来了,无论如何还请进院子喝口粗茶,一定让我家这小丫头好好给你磕个头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才是!” 车夫推拒,“姜师娘客气了,我收了你的车费,适当帮助保护一下客人是应该的,担不起小娘子磕头,姜师娘也不必挂怀!” 姜夫人却不让,“简师傅,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你为人高义,但我们必不能不将其当做一回事,外子今日恰好也在家休憩,简师傅还是进去与外子喝盏茶休息一小会,今日确实匆忙了些,那就过两日,我必与外子携家里这丫头正式去拜谢简师傅的。” 姜夫人再三相邀,车夫这才进了院子,姜夫人唤了孙夫子出来招待客人,自己则是赔个礼去伴着良玉洗漱。 洗漱间,姜夫人时而帮忙,嘴里却没有说什么,很是沉默,良玉莫名感觉到姜夫人这是在生气,不由轻声喊道:“姨母?” 姜夫人抬头看她,“怎么?” “姨母,我回来时雇的马车车夫死在了路上,我得去衙门报官,最起码得找到车夫的尸体,不能让他这么曝尸荒野。” 良玉语气低沉,她认为车夫的死亡自己得负责任,若不是她太没用,也许车夫是可以活那个下来的。 姜夫人听了良玉此话,更是生气和后怕了,真想大骂面前这个不听话的丫头一顿。 却念着良玉刚刚脱险而忍了下来,她强自僵着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加快速度帮助良玉擦干了发梢,收了帕子放在一边才说道:“这事儿等会我让你叔父去县衙走一趟,你洗漱好了就好好睡上一会儿吧,其他的都等你醒来了再说。” 说完,便推着良玉去床边,良玉顺从姜夫人的动作躺下后,姜夫人将冰盆移近了一些,并给良玉搭上了一条薄被,才关上良玉的房门离开。 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良玉很快沉沉的睡了过去,然而睡梦中并不美好。 阴暗的房间,被子笼罩下的人形,她无数次喊叫、无数次想要拉起床上的人,却都没有用,她跑出门去找人帮忙,悠长的街道却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她感到崩溃感到绝望,她大哭大喊大叫,却依旧没有人出现…… “醒醒,醒醒……良玉,醒来了……孩子……别怕……姨母在……” 良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觉得双眼酸涩不已,恰在同时,一滴眼泪刚好从脸颊滑落至脖颈处,带起一丝痒意,良玉挠了挠脖颈,梦里的那种难受绝望似乎还在胸口残存,难以消去。 姜夫人见良玉醒了,伸手将良玉睡得乱了的发丝抚平,“做噩梦了吧? 都过去了,你现在回家了,不怕了,啊,姨母和叔父都在家里呢!” 良玉躺在床上,直接伸手抱住姜夫人的腰,将头部埋在姜夫人的肚子处,呜咽着哭了出来:“姨母,我好怕,梦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想找人帮忙,我大喊大叫都没有人出来帮我,我好难过,好绝望……” 温热的泪水打湿了姜夫人的衣服,姜夫人张开的双手一顿,轻柔的抚摸上了良玉的脑袋,给良玉顺着头发,在良玉哭泣的直抽噎的时候,轻轻拍良玉的后背为她顺气。 等良玉哭的痛快了后,姜夫人才抽出一条丝巾为良玉擦拭脸上的泪水,一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回到家的时候,我真是想要揍你一顿,谁让你这么不听话!可看着你那狼狈的样子,我又止不住心疼,更是觉得愧对你的父母,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受到这么大的惊吓。 我应该强硬一些阻止你的,不该为了让我们关系更亲密而纵容你去做危险的事情。 良玉,经过这一次,你往后可万万不能再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做一回事情了,以后我也再不会纵容你做危险的事情了,便是你怨姨母不讲道理,姨母也认了!” 本来良玉的眼泪已经止住了,姜夫人这么一说,良玉的眼泪又开始往下落,“姨母,谢谢你,谢谢你,要不是你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我以后都听姨母的话,都听姨母的话!” 良玉哭着说完这番话,将姜夫人的眼泪也引着掉了下来,“你这孩子,可吓坏了吧,那群天煞的亡徒,真该千刀万剐!你叔父刚刚已经去了县衙报案,简师傅也随着去了。 简师傅说他打断了其中一个亡徒的腿骨,另一个亡徒也受了重伤,现在若是即刻遣人去逮捕,很大几率是可以抓到那两个亡徒的!” “姨……姨母,嗝,抓我的那伙亡徒……嗝……一共是六个人,不……嗝……不只是那两个人。 他们……嗝……本来是想要伤害……嗝……我的,但我骗他们说……嗝……我自己独住,可以给他们……嗝……五百两银票,所以他们就派了两个人跟我来县城里拿银子,嗝……其他四人,有一个对我动手动脚时被我伤了,另外三个说要从后面跟来的,却一直……嗝……没有跟上来。” 良玉越说,姜夫人越觉得凶险,“良玉啊,咱这里小地方不比京城天子脚下,治安完全比不了京城,这里一到了热季,年年都有许多是非和不好的事情发生,经过这次,我是真的怕了,往后咱能不出去就不出去,若实在是闷了咱就找上你叔父陪着一起在县城里逛逛便是了,等到热季过去了,我再领着你出去玩耍,你看如何?” 良玉点点头:“嗯,姨母,我都听你的!” “饿了吧。 快起来吃一些东西,你这一顿惊吓,可要好好补补才是!” 县衙里,孙夫子和简师傅一并去报了案,因着受害者是女子立刻便得到了重视,被一个衙役直接领着去见了今天值班的周捕头,不巧的是,周捕头提前溜班了,领孙夫子和简师傅过来的衙役也很是尴尬,只能帮忙掩饰道:“额,周捕头可能家里有急事先回去了,我前不久瞧见休假的李捕头回了衙,要不二位随我去寻寻李捕头?” 衙役又领着孙夫子和简师傅去了对面李捕头的私间,敲了敲门,门里没有回应,又敲了敲门,李深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他妈活的不耐烦了,赶紧滚!” 衙役像是没听见骂一样,在门口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衙役事情讲完后,门应声而开:“今天是你们周捕头值班,你不去将周捕头叫回来,跑我这里来,倒是不怕吃挂落?” 衙役苦着一张脸,“李捕头,受害者是一名女子,我若是多耽搁了,就怕县太爷不仅要治我罪,恐还要连累你和周捕头两人啊!” 听闻受害者是女子时,李深收了那副慵懒不耐烦的姿态,端正了神色问道:“发生在何处? 现在是什么状况?” 衙役回答:“发生在桃花镇至县城的大道上,受害者是一名未婚女子,索性未婚女子家人及时赶了过去解救了该女子,女子未受到过大的伤害,但女子雇的车夫死了,遗体未知具体方位。” 然后又指着孙夫子和简师傅说道:“这两位就是报案人,李捕头有什么想问的问他们就是,我这所知的也都是他们告知的。” 李深点点头,对着衙役吩咐道:“你去通知常胜和虎子一声,就说我让他们准备外出办案,半刻钟后让我手下的在衙里的人全部给我集合在县衙门口。 你也去将周捕头手下的人集合在那一块,除了今日需在衙里留岗的,其他能叫的都给叫上,其他部门的就不要惊动了,明白吗?” “是。” 衙役走了后,李深请了孙夫子和简师傅进门,开始询问一些事项,在得知孙夫子和简师傅对于具体经过知之甚少后,皱了皱眉头,“遇害人没有跟你们说具体情况?” 孙夫子:“我家的丫头吓坏了,我们生怕再刺激了她,不敢多问!但简师傅是与亡徒直接交过手的,并且将两个亡徒已经制服在地上,一时半会儿也是难动弹的,你们派人去将那两个亡徒抓回来,拷问一番,事情便清晰了。” 第151章 休怪我刀下无情 第151章休怪我刀下无情 李深笑了笑,心里对孙夫子的话不以为然,直接问孙夫子道:“敢问尊姓? 又作何营生?” “免贵姓孙,县学一夫子罢了。” “原来是孙夫子。 这样,孙夫子你将你家庭地址去外间登记一下,然后就回家去等消息吧。 嗯,可能后续里,我们还需要找令千金来衙里询问一些信息,你请令千金在家先将遇难的前后经过好好回忆一下!” 说完,李深就做出一副送客的姿态,孙夫子却不乐意让良玉来衙里,委婉拒绝道:“我家的丫头经此一劫,吓得不行,可能近段时间都需要在家好好休养了,毕竟是个姑娘家,遇见这样的事情险些丧命,心中不可能不惊惧,所以还请官差恕我不能答应你后面的事情了!” 李深皱了皱眉头,如此一来,这个差事就难办了,“听你之言,此案的另一受害者已经死了,那么想要抓住这群亡徒并定罪,令千金的证词是不可缺少的,孙夫子还是回去想想办法吧!” 说完后,李深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孙夫子也该知晓,亡徒做事情向来狠绝,若是不能将这伙子亡徒一网打尽,难保亡徒不会再次找来,毕竟,令千金不可能永远不再出门!” 话至此,孙夫子也只能答应了下来,“好,我回去等官差消息。” 孙夫子以及简师傅离开去外间登记地址,李深则带上自己的佩刀快步到了县衙门口的空地。 虎子和常胜二人见李深来了赶紧迎了上去,“老大,兄弟们都集结好了!” 李深点了点头,对着虎子和常胜说道:“虎子,你负责将周捕头手下的兄弟分成几队,城里各处街道都给我派上人去巡逻,若是发现有形迹诡异的人马上带回衙里查明身份,记住,任何人不能落单,若是没有把握制服的,也不要轻易动手,尤其不能误伤普通平民! 常胜,你带着我们手下的一队兄弟去城门处,查验所有进城的人的户籍,拿不出户籍的今日一律不准进城门,有闹事的直接带回衙里,可疑人物也派人给我盯紧了,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虎子和常胜点头,“知道了,老大。” “行,那就各自领着人去布置差事去!” 虎子和常胜各自带着人走了后,县衙门口的空地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李深走到剩下人的近前,将案件大概说了一下后,吩咐说道:“都去后院马厩里领马,然后过来集合!” 李深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城门,行了大约半个钟头的样子,就到了简师傅救下良玉的地方,道路上鞭子抽打的痕迹很明显,却不见那两个据说一时半会儿无法动弹的亡徒。 李深从马上下来,大致扫了一眼大道的情况,然后走到大道的一侧,用手里的刀拨了拨土块略松之处,只见里层的土带有一股潮湿,李深捻起一撮湿土放到鼻前闻了闻,发现泥土的气息里带有一股铁锈腥味。 扔了手里的泥土,李深站起来回到自己的马上,调转马头,对着身后同样坐在马上的衙役们吩咐道: “两人一队,在这四周看看,尤其是那草木丛子里,都仔细看看,脚下松动的土也多注意一下。” 众衙役很快就行动了起来,没过多久,就有一堆人来汇报情况:“头儿,我们在那边的一个草堆里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 李深随着过去看了看,只见尸体脖子有紫青色的勒痕,勒痕上面有一道致命的长口子,带有凝固的血迹和泥土,隐隐发黑。 “你们俩拿黑布袋子出来,将这尸体放进去,装好后抬到马上,等会儿带回衙门。” 吩咐完后,李深自己也在附近查看了起来,他猜测另一个亡徒离这儿也不会太远,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在附近看见了一个翻出了新土的石头堆,李深一脚踢开面上的石头后,一只手臂就露了出来。 “洪兴、徐寅,你们俩过来将里面这人搬出来!” 李深对着离自己比较近的两个衙役喊道。 洪兴、徐寅闻声而去,两人很快就将石头堆里的人搬了出来,将人平放在一旁后,洪兴、徐寅都有些眼神闪避,实在是死者面部表情有些吓人。 死者双目圆瞪,嘴巴大张,满面狰狞,似是不敢相信,又似是不甘心。 传言,这种死不瞑目的人,灵魂会化作恶鬼在尸体旁边徘徊,若是有人直视尸体的眼睛,恶鬼便会附在那人周边,待到日落西边、大地阳气衰减之时就会出来作恶,率先杀掉直视他遗体眼睛的人。 洪兴和徐寅正是想到了这个传闻,李深却是不信这些的,“磨磨唧唧的做什么,还不快点拿黑袋子出来,将人装好了就搬到马上去,亡徒没有马匹,若是不往县里去,我往前追追说不定能追到!” 没有办法,洪兴和徐寅只能偏着头将尸体赶紧装了进去,尸体装进布袋后,放谁的马上又成为了一个问题,两人谁都不想和这具瘆人的尸体共骑。 然而大部队却在李深的命令下准备往前走了,情急之下,两个大男人只能石头剪刀布决定尸体放在谁的马上。 第一回合,洪兴出剪刀,徐寅出剪刀; 第二回合,洪兴出石头,徐寅出石头; 第三回合,洪兴出剪刀,徐寅出剪刀。 两人面面相觑,然而此时李深已经领着其他人跑出一段距离了,两人情急之下,干脆就将尸体放在一匹马上,两个人共乘一匹马,坐在后面的人拉着另一匹马的缰绳。 洪兴在前,徐寅在后,两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骑着马赶了上去,起先还好,走了一段路程后,坐在后面的徐寅就有些不行了,载着尸体的马儿明显要比自己身下的马儿跑得快,好几次拉着另一匹马缰绳的徐寅都要被扯得往前摔,全靠他使用蛮力将载尸体的马儿给拉住。 几次之后,徐寅也要没有力气了,就对着前面的洪兴说道:“停下来,停下来,这样不是个办法!” 洪兴停下来后,徐寅从马上下来,说道:“咱俩轮流带那袋子,这样跑太累了,我现在手酸的很。” 洪兴实在有些不想带,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说:“你提出来那你就先带!” 徐寅瞪了一眼洪兴,脸色有些不好,“我现在正手酸,你先带,我手好些就替你,快点了,等会儿头儿发现我俩没跟上去就惨了!” 徐寅一边说一边将黑袋子就往洪兴的马上一搭,洪兴骑在马上阻止不及,就被徐寅得了逞。 尸体已经到了马上,又顾及徐寅说的话,洪兴只能认命,两人又一齐往前面赶,两人没了不方便,速度加快了许多,赶上大部队后,洪兴就要求跟徐寅换,徐寅却不搭理洪兴,一个劲地骑着马往前走,直接赶到了最前方的李深的一侧。 洪兴心里那个气啊,也不管不顾起来,狠狠地抽了身下马儿一鞭子,也超前到李深那块儿,然后转身捞起马后的黑布袋子就往徐寅的马上扔去。 洪兴这一扔虽然成功的将黑布袋子扔到了徐寅骑着的马儿身上啊,却由于力度有些大也将马儿给惊了,徐寅身下的马儿突然脱离了大道,反而往大道旁边的野地疾驰而去。 徐寅先是被洪兴的动作给惊了,后又被马儿的发疯乱走给惊了,一下子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忘记了去控制马儿。 等到徐寅回过神来再控制好了马儿后,马儿已经跑出了好一段路程了,徐寅只得调转马头,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将马儿调转方向过来后,徐寅正准备驱马离开,却听见了自己右侧的草丛里发出了动静。 徐寅停了动作,骑着马靠近了草丛,抽出佩刀准备向草丛砍去,就在徐寅看下去的前一秒,草丛里发出了一道声音:“不要!” 徐寅握紧了刀柄,高喝道:“什么人? 藏头藏尾的!赶紧给我出来,不然休怪我刀下无情!” 草丛里发出蟋蟋蟀蟀的拨开草丛的声音,露出了一张年轻男子的脸,年轻男子说道:“我不是坏人,我是桃花镇江华村人,近些日子在县城卖草编物件,今日从县城归家时,碰见了我认识的一个女子被亡徒劫持,奈何我一人能力有限…… 我一路跟着那三个亡徒,但运气不好被他们的老大发现了,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被亡徒的老大用弓箭射了一箭在肩头,但那些亡徒不想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并没有多追我,所以才留得一命。 逃到此处后,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便在这草丛处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便听见了马儿的声音,再就被官差你给发现了。” 原来,这年轻男子就是郑石。 徐寅打量了郑石几眼,看到郑石肩头还插着的箭矢后,才放下了举起的刀,说道:“既如此,我且带你出去。” 说完,徐寅下了马,然后将郑石扶到了马上,自己则牵着马往大道上走。 第152章 亡徒在暗,我们在明 第152章亡徒在暗,我们在明 李深和洪兴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徐寅被受惊的马儿带着往山林里面走去,等了一小会儿不见徐寅骑马归来,李深皱着眉头看了洪兴一眼张嘴欲要说话,却被洪兴给打断了。 只听洪兴自动请缨道:“头儿,我去找徐寅,这事儿是我的错!” 李深闻言瞪了一眼洪兴,面色却好了许多,骂道:“等我回去再收拾你们俩!” 又从身后叫出手下另一个平时比较有能力的衙役,“赵榆生,你跟着洪兴一起去将徐寅带回来,这一处山林越往里面走越密,你们自己注意一些,不要徐寅没找着你俩又走散了,真这样,你俩也没脸回县衙了!” 叫赵瑜生的衙役驾马上前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坐在马上还认为这差事过于简单颇有些不怎么当回事儿,嘴里说道:“放心,头儿,我和洪兴肯定完好无损的将徐寅带回来,这点子小事情,不值一提!” 李深横眉睨了赵瑜生一眼,面色不虞,赵瑜生见了立刻收敛了漫不经心的样子,李深这才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嘴里说道:“谁也不知道那群亡徒有没有在林子里,你们自己个若是不小心,哼,那就是自寻死路,谁也救不了你们!” 说完,李深又转而看向其他众人,大声道:“亡徒在暗,我们在明,亡徒的做事手法你们每一个人自己心里是有数的,若是谁因着大意丢了小命,那就是咎由自取,明白了没有?” 众衙役齐声喊道:“明白了!” 李深回过来对着洪兴和赵瑜生说道:“你们俩进林子找徐寅,不管找没找着,都必须在两个时辰之内返回县衙,若是真碰见亡徒,没有一定的把握不要交手,你们只管找徐寅,明白没有?” “明白了,头儿。” “明白了。” 李深点点头,“行,你们两人去吧!” 看着洪兴和赵瑜生走进了林子后,李深即刻带着剩下的衙役往桃花镇方向走,约莫过了两刻钟多一些的样子,骑马跑在最前面的李深打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后面的人全都逐步停了下来。 只见李深脚下土地的不远处有着一个新鲜的土坑,周边一片狼藉,仔细瞧,可以发现这个土坑有棱有角,像极了一个车厢的侧面图,土坑周围的那一片狼藉里也可以看见马儿的蹄印子,李深心里差不多有些数了。 他站到大道中间,“所有人下马列队,分成两排,一排往我左手边的林子里面去,一排往我右手边的林子里去,进了林子,依旧是两人结伴成队而行,仔细搜查自己活动区域内的每一寸地方。 队伍从林子边开始向内蔓延,注意将队与队之间的距离拉近一些,我没有命令最外边的往里面深处走或允许拉开距离前时,任何人不得单独行动,同时禁止大声喧哗……” 李深说话的同时,衙役们就开始行动了起来,李深交待完注意事项,一说开始进林子,众衙役便有序地步入林子里面去。 众衙役进了两边的林子后,李深站在大道上四处查看,不经意间竟然是发现了一根绳索头从土坑周边的狼藉里冒出了头,李深走过去蹲下,扒开土坑周围的泥土竟然是抽出了一整根的有小孩子手腕大的粗绳索。 李深拿着绳索又开始在周边寻找,终于找到了一块长长的厚厚的带支撑式的木板,拿着木板和绳索比划了一下后,李深又走到林子两边的树一一查看,终于,又找到了两棵接近树底部有绳子勒痕的树。 到此,李深基本能猜到亡徒是如何利用这些东西劫持的马车了。 亡徒们先找两棵差不多的在几人合力下能够拉弯树干的在大道两旁对立的树木,用小孩子手腕粗的绳索将两棵树连接起来,再在绳索中间位置系上一根附带绳索出来,并接在支撑式木板夹的一角,然后用尽力气拉中间解出来的绳子,迫使两棵树尽量向彼此的方向弯腰,以此拉低绑在两棵树中间主绳索的高度。 将主绳索埋在泥土底下,用以蒙骗人的视觉,使绳索不被人看见,支撑式木板架则放稍稍远一些的地方,一旦马儿踩上支撑式木板夹,夹扣就会反弹回去,夹扣两边锋利的刀片会切断将主绳索拉低高度的附带绳索,从而主绳索恢复高度,马儿经过时就会被绳索给绊倒在地。 这个手法和心思李深确实也不得不赞上一句妙,然而在赞心思妙的同时,更让他在意的却是这个亡徒群伙的危险程度要据此大大提高了。 这巧妙的设计根本就不像是普通平民可是想象设计出来的,亡徒里出了这样的聪明厉害人物,若是不早些抓住了此人,李深可以这样说,几乎没有马儿可以从这样的陷阱里逃脱,那往后的日子里,这条路怕是无人敢走了! “老大,我们在一个树洞里发现了一匹死马和一个男人!” 林子里面传来了声音,李深因着前面那精妙的疑似用于专门对方马儿的深感烦恼,一听此事,当即坐不住了,直接往发生的那一侧走去。 走到所说的树洞后,李深率先就是看了看树洞里的男人,手指一探,竟然还有着一口气,李深当即一喜,立马就叫了两个衙役过来将男人给抬了出去。 马儿却是身子都僵硬了,看起来已经死去有些时间了,而且马肚子的地方有好几个血窟窿,看着像是被人故意捅的。 这厢还未停下,对面山林的衙役又喊出了话来,“头儿,我这里发现了一个马车车厢,被扔在了石崖下,你要不要过来瞧瞧?” 李深走了过去,只见马车车厢卡在了一个陡峭的石崖上,离地面不算高,但石崖却是有些高度的,石崖底下又是一滩河流,颇有些危险。 想到还有一个遇害死亡的车夫,李深却不能就这样不管车厢,只能让人回去取了放在大道上亡徒用来绊马的绳索来,又让人在林子里扯了一些藤蔓扭成几股编成草绳,他将绊马绳绑在自己身上,让其他人扯住另一端,用手拿着草绳的一端,一步步下到了马车处。 然而拨开马车的车帘一看,却是空空如也,李深不由骂了一句:“他娘的!” 第153章 老大的好酒够我俩喝一段时间了 第153章老大的好酒够我俩喝一段时间了 却说寻找徐寅去的洪兴和赵瑜生二人,两人骑着马儿一路往林子里面去,然而林子里面并无明确的道路,只能通过辨别地上的植株是否被踩踏过来寻找方向。 植株深时,被马儿踩踏的痕迹尤其明显,但往里面走后,大树多了起来,低矮的植株却少了,马儿踩过的痕迹很难察觉。 洪兴和赵瑜生便是处于此种尴尬状态。 两个大老爷们只能从马上下来,细细查看四周的植株情况,有些地方有植株折断的情况,有些地方又有植株被踩压的倾斜在地上的情况,然而两个地方的方向又不相同,这可真是难倒了洪兴和赵瑜生两人。 头儿又说过两个人不允许分开,无可奈何,洪兴和赵瑜生两人只能凭感觉猜测着选了一处方向寻去,驾着马儿走了约莫半刻钟的样子后,赵瑜生无意间回头一看,猛然一拉缰绳勒住了身下的马儿,同时对着与自己并驾齐行的洪兴叫停道:“洪兴,快停下!” 洪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让马儿停了下来,“怎么了,是发现了什么吗?” “我们走的这路不对,你且瞧瞧我们身后,我们驾着马从这地儿走过,地上的植株被踩过有马蹄印,可是你看看我们的正前方,却是一点马蹄印都不见。” 两人又原路返回到选择方向的地方,洪兴和赵瑜生却发现这地方又不一样了,除了两人最开始比较倾向的两个植被有异样的方向外,竟然又多出来了一道被马踩踏的痕迹,且痕迹非常深刻,通往的方向像是自己等人进林子的方向。 洪兴与赵瑜生两人面面相觑,这是徐寅自己回去了? 已经出林子了? 洪兴:“怎么办?” 赵瑜生耸耸肩膀,低头看了一眼新的踩踏痕迹,不经意间竟是看到了鞋印,心里又有一些不确定,问道:“洪兴,你看,那是不是鞋印?” 洪兴也低下头去瞧了瞧,“看着像是鞋印,可徐寅为什么不骑马要走路呢?” “这我就不知晓了,而且这痕迹是不是徐寅留下的也未可知,要不我们跟上去瞧瞧,牵着马走路的应该走不太快!” 洪兴心里更疑惑了,但还是同意了赵瑜生的想法,不管怎么样,跟上去瞧到人了,这些疑惑总能解开一些。 洪兴就要驾马往这道新痕迹奔去,赵瑜生在一旁提醒:“洪兴,咱们短暂快跑一段后就慢下来一些,虽然亡徒有马的可能性小,但也不排除亡徒抢了徐寅的马,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好!” 洪兴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若是碰见亡徒,咱俩正好将他们抓了,正好抵了我在老大那里记下的那一笔。” 两人果然如所说的一样,先快跑了一段路程,看差不多了便降下了速度,降速后没多久,两人的视野前方便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牵着马儿走的人,马上面还载着一个人和一个黑色的物件。 洪兴见了,高兴地对着赵瑜生说道:“那就是徐寅,后面的那是一个黑色装尸袋子,我扔到他马上的。” 对着赵瑜生说完,洪兴就对着前方呼喊起来:“徐寅!徐寅!等等我们……” 徐寅在前方走着,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还有些像洪兴的声音,赶紧就回过了头去。 一看,自己身后远一些的地方正有两个人驾着马儿奔过来,两个人的身影都很熟悉,再近一些看得清楚了,果然就是自己想的那两个人。 “洪兴,赵瑜生,怎么你俩都来了啊?” 洪兴和赵瑜生两人到了徐寅面前停下来,洪兴率先说道:“徐寅,不好意思了,我不是故意让你的马惊了的,等会儿兄弟请你喝酒!” 徐寅一巴掌拍在洪兴大腿上,“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然我不得趁你停马的时候将你拉下来揍一顿?” 然后又转头对着赵瑜生笑道:“兄弟请喝酒那必须给面子啊,是不,老赵?” 赵瑜生也哈哈大笑,“这个面子得给,不给不行!” 笑闹完后,徐寅又问了前面的问题,“你俩怎么进来了? 不会是头儿让你们进来找我的吧?” 赵瑜生一脸同情地看着徐寅和洪兴二人,对着徐寅点了点头,“兄弟,就是你想的那样!” 徐寅的脸苦了起来,转头幽怨的看着洪兴:“这下被你害惨了!还喝酒呢,老大的好酒够我俩喝一段时间了……” 洪兴缩了缩下巴,“那,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赵瑜生看着徐寅和洪兴两人这样,又好生笑了一顿,这才问起徐寅马上坐着的郑石,“徐寅,这一位是?” “啊,这是我碰巧遇到的,他叫郑石,是桃花镇江华村人,和咱们头儿是同一个镇的。 他在林子里见过亡徒,肩头还被亡徒射了一箭,后面侥幸逃脱,我遇上他时正躲在一处草丛里,我还以为是亡徒或者动物呢,险些就叫我用刀给劈了。” 赵瑜生上下打量了郑石,“这样啊,那就要麻烦你跟我们回衙门一趟了,你肩头的伤也需要医治和处理,我们可以帮你叫大夫去衙门,也方便。” 郑石路上已经从徐寅那里得知,苏姑娘已经从亡徒手中逃出来了,但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去看一下。 赵瑜生说让郑石跟着回县衙这话正中了郑石下怀,故而,郑石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当然,这是应该的。” 回程有了赵瑜生和洪兴的马儿在,徐寅就不必走路了,让洪兴载着黑布袋子,自己载着郑石,赵瑜生就自己一个人骑马。 任务完成了后,三匹马快速的从林子里出了来,因着郑石还受着伤,三人便没有往前面去赶大部队了,而是直接往县城奔去。 李深在崖坡处的车厢里没有找着车夫,上来后,又让人在四周寻了个遍,却依旧没找着车夫,李深又下令所有人往林子里进了一百米,却还是没有寻着车夫。 至此,李深也不再找了,亡徒们不可能背着车夫的尸体走很远。 前面找着的那还活着的男人应该是亡徒团伙的一员,那亡徒和死去的马儿放在树洞里,应该是亡徒们准备要带走的。 车厢被扔在了崖坡下,就是不要的,车夫的尸体很可能也是如此了。 第154章 既是朋友,又怎会不知姓氏? 第154章既是朋友,又怎会不知姓氏? 李深在放弃了寻找车夫的尸体后,就带着人赶回了衙门,还在衙门门口时,李深就问了衙门口值守的衙役徐寅、洪兴以及赵瑜生等三人回来了没有。 值守的衙役自然是给了肯定回答,“李捕头,都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回来呢,那人肩膀中了一箭,徐寅去给请了大夫,大夫刚好在你前一步走了。” “带了一个人回来?” “嗯,是一个年轻男子,看着不超过二十,安置在休息室了。” 李深带着疑惑去了休息室,推开门,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怎么是你?” 郑石闻声转过了头,看到李深这一身着装也颇是衙役,“你是县衙里的衙役?” 李深没有回答,反是问道:“你怎么在这?” 郑石见李深不说也不再多问,只将自己的实际情况简略说明,“今日回家途中遇见亡徒挟持了人,我想要帮点忙不想被亡徒发现了,亡徒射了我一箭却没有追我,后面就遇见了衙门的几位衙役将我从林子里带了出来,又说要我来衙门录一个口供,便过来了。” 见郑石语焉不详,李深颦起剑眉,眼色冷然,“如果你不想在衙门过夜,就仔细地将事情说清楚吧,不然我有权利怀疑你与亡徒是同伙。” 郑石听了李深这明显找茬的话,也是冷眼回视过去,“你虽然是县衙里的官差,可我是不是亡徒同伙并不是你随便一张嘴就能定夺的,而且我并没有成为亡徒的动机,更何况我肩膀上还有亡徒射的箭伤,我想这些足以证明我不是亡徒。” 李深轻嘲一声,“你这箭伤,谁也没看见是亡徒所伤,不是吗? 便是亡徒所伤,也有可能是因为分赃不均这些原因导致的内部矛盾。” 李深心里也并不认为郑石会是亡徒,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看郑石不爽想要为难他,郑石自然也看出了李深是在为难自己,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却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了,莫非是默认了?” 郑石从短短的接触依旧知道了李深的性子,更知道对付这种人的方法,只见他望着李深轻蔑一笑,好似在说:你还有什么招儿都使出来吧,我是真看不起你。 果然,李深被郑石的笑容和不说话激得有些要炸了,他烦躁的瞪了郑石一眼,“看来你是真的想要在县衙里过夜了,既然如此,我让人带你进牢房修整修整,这休息室,却不是给嫌犯呆的。 不过你放心,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帮你选个好些的间子。” 说完,李深就离开了,不一会儿,还真带来了一个衙役,然后指着郑石对那刚过来的衙役说道:“你给他带去关押嫌犯的地方,选个好一些的间子,明白吗?” 李深说这话时,“好”字咬的特别重,衙役眼神一闪,忙道:“知道了,头儿,你放心,肯定找一个好一些的间子给这位。” 衙役的“好”字也咬音咬得比较重,郑石自然也是听懂了李深和那衙役话里打的机锋,心里更是厌恶李深这些衙役了,“各位官差真是好本事,亡徒奈何不了,倒是对我们这些普通平民耍起了威风,就不怕我去敲登闻鼓到县太爷告你们一状吗?” 李深还没说话,后来的那衙役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你怕是不知道我旁边的这一位是谁吧? 他是我们县衙里的李捕头,最得我们县太爷的信任和青睐,你无人物凭证,仅仅凭着你一人之言,你认为县太爷会听你的? 不给你打回去反罚你个诬告就不错了!” 说完,衙役就要去压着郑石的肩膀,却被李深叫住了,“停!你去叫带他回来的徐寅和洪兴等三人过来,就说我让他们来录口供!” 衙役虽然有些疑惑怎么突然叫停了,但还是遵从了李深的话,离开去寻找徐寅等人来。 衙役走了后,李深嘲笑的看着郑石说道:“话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可你那被手指攥得变了形的衣袖可是出卖了你,我还真当你有这般硬气呢,如今看来,却是不实了。” 说完,李深也离开了,独留郑石一人呆在休息室。 郑石被李深一番嘲笑心里并不平静,这力量和势力的差距,如此明显的摆在了眼前,他却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只能成为别人粘板上的鱼肉,是放是宰任人决定。 郑石心里发狠的想着,总有一天,我要成为决定别人的人!总有一天! 徐寅等人过来录口供,郑石很是配合,能说的几乎都说了,只除了苏姑娘的信息。 他尽量弱化模糊了苏姑娘的特征,虽然不知道那李深是否知晓被劫持的人是苏姑娘,但他就是不想说。 苏姑娘已经受到了惊吓,李深为人如此恶劣,不能为苏姑娘再增添烦恼了! 配合录完口供后,郑石就从县衙里出了来,依着心里一直记着的那个地址,找了几个路人询问,终于寻到了文兴街。 站到文兴街第一家院门前,郑石敲了敲门,“请问苏姑娘在家吗?” 没有人回应,郑石再次敲了敲门,“苏姑娘?” 还是没有人回应,郑石又敲了一次门,却依旧没有回音。 就在郑石思考着要不要敲旁边邻居门询问一下时,隔壁姜夫人的院子门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孙夫子,孙夫子并没有见过郑石,见是一个年轻男子在敲良玉的门还颇是奇怪,问道:“你是哪一位?” 郑石给孙夫子见了一个礼,说道:“您好,我是您隔壁邻居的一个朋友,不知道她今天可有归家?” 孙夫子听了郑石这话心生防备,“你既是她朋友,过来访客怎会不知她有没有在家?” “不瞒尊邻,我本没有来访客的意向,今日是听说她有危险,所以才突然想过来问问的。” “危险? 什么危险?” 郑石却对着孙夫子微微弯腰点了点头,“这却不好说了,还请尊邻告知苏姑娘是否归家来过?” “你知道她姓苏?” “自然,既是朋友,又怎会不知姓氏?” 第155章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第155章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孙夫子仔细端详了郑石,“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 对着孙夫子,郑石自父亲离世后,第一次正式介绍了自己的名字,“郑石,关耳郑,攻玉石。” 孙夫子看着身着朴素却站得笔直的郑石目露一丝欣赏,“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好名字!你且等等,我帮你去问问。” 孙夫子转身回了院子后,郑石才反应过来孙夫子“我帮你去问问”的意思,他脱口而出:“不用了,我只是来问问……” 孙夫子却听不见了,郑石低头瞧了瞧自己这一身的脏污,有些进退两难。 他并不想这样见到苏姑娘,却又担心苏姑娘误会自己被亡徒吓跑后就没有动作了,他不想自己在苏姑娘的眼中如此不堪。 就在郑石犹豫不决时,孙夫子又出来了,“少年人,我帮你问过了,我家娘子说良玉确实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进去喝杯茶水吧!” 郑石没有一开始的落落大方了,举止间开始拘束起来,“请问您可是苏姑娘的家人?” 孙夫子微微笑了,对着郑石颔首道:“我是良玉的叔父,少年人能够在良玉危难之时寻来,难能可贵,我家娘子已经备好茶水了,你且随我进去歇息一下吧!” 郑石随着孙夫子进去,就见到上一次在医馆陪着苏姑娘的那一位夫人正在摆放着点心水果。 “夫人好,烦扰夫人了,真是不好意思。” 姜夫人见到郑石连忙客气道:“快坐下,上一次就说要请你来家里坐坐的,这一次又这样碰巧,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也替我们家良玉欣慰。” 郑石并没有坐下,站着对姜夫人行了一个礼,说道:“不敢当夫人此言,郑石很是惭愧没有帮上忙,想必二位尊长今日也担忧了,既然已知苏姑娘安然回了家,我这也就告辞了。” 见郑石就要走,姜夫人赶忙阻止道:“郑小郎君,我这茶水已经摆出来了,你是良玉的朋友,来了家里却连茶水都不喝上一口怎么行?” 姜夫人说完,孙夫子也接腔,“是啊,你来问候良玉便是客人,坐下喝杯清茶吧,就当润润嗓子。” 两位长辈劝阻,郑石只得坐了下来,姜夫人倒了一杯茶递到郑石面前,郑石双手接过,嘴里不停道谢:“多谢尊长,麻烦您了。” 姜夫人见了好笑,“一杯茶而已,值当道什么谢,不必这么多礼,更不要拘束。” 郑石很是认真地指着说道:“尊长本不必置办这些,都是因着我才多此一项,该谢的!” 礼多人不怪,姜夫人见郑石如此有礼心里也喜欢,又担心郑石对着女性拘谨,转而交待孙夫子道:“夫君,你且陪着这郑小郎君用些吃食,我去后头看一下良玉。” 然后又对着郑石说道:“郑小郎君,我这便不陪着你了,等下次良玉好些了,再邀你来家里做客,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聊天。” “苏姑娘为重,尊长为郑石操办这些吃食已是礼遇,还请尊长自便。” 姜夫人离去后,孙夫子询问道:“郑小郎君言行有礼,谈吐也颇有规矩,是读书人?” 郑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是,略识得几个字罢了。 小时候上过几年学堂,后来家里发生了点事情,便没有再上了。” 孙夫子惊觉失言,颇感抱歉,补救道:“郑小郎君原来是自内里的修养而表现出来的规矩知礼,实属难得,看来这世间之事还是着重于‘克己’二字,与读多少书却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郑石并不在意孙夫子使自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相反,他很乐意想起父亲在的那段时光,世界是温暖而光明的,没有担忧,没有惊扰。 “尊长不必安慰我,我虽读书不多,却也知道书读得多自然是好的,不读书,连礼为何物都不知,又如何知道克己复礼?” 孙夫子听了郑石的话十分之欣赏,突然起了爱才之心,“郑小郎君心胸开阔,读书有慧根,不知道曾学到何种程度?” 郑石依旧笑着回答,“只粗略学过几本启蒙的经书,多年不曾拿起,也忘得差不多了。” 孙夫子一脸痛惜,他看的出来面前这个小伙子是个向学之人,家庭变故而离了读书之道,着实可惜了啊! “郑小郎君,既是向学之人,即便生活暂有磨难,也不可放弃读书啊!” 郑石不好意思的看了孙夫子一眼,低眉答道:“书籍昂贵,郑石求生尚且艰难,读书一事实在有心无力,只能与读书之道相背离。” 孙夫子虽然没有感受过这种生活的苦难,可他知晓让一个喜欢读书的人放弃读书是什么样的滋味,心里顿时为郑石感到难过,作为一个夫子,他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真正爱书的人读不到书。 “郑小郎君,你随我来。” 郑石不明白怎么聊着聊着又要到其他地方去了呢,却也顺从的跟着孙夫子出了正房,直到走进了一间堆放了书籍的房间里,郑石才大概猜出来孙夫子的意思。 孙夫子领着郑石进了自己的书房后,让郑石坐下,自己则是去了书橱拿了一套书籍出来,“郑小郎君,这是我多年前求学时用的一套书籍,后来闲暇无聊之时,我便给这几本书籍逐字逐句的添了备注,你既识字,拿了这几本书回去空闲时看看,便当是与我聊了会子天了!” 郑石很是震惊只一面之缘的人会对自己如此好意,可想到苏姑娘就又觉得能够理解了,善良的人亲近之人怎么会不善良呢? 然而,虽然知道是一片好意,郑石却不能接受,“多谢尊长好意,只是郑石如今只是一个谋生的贩夫走卒,拿了这书回去怕也是没有时间认真研读,反是糟蹋了这书和尊长的一片好意,还请尊长收回吧!” 孙夫子却将书硬塞给了郑石,“拿着吧,几本书而已,不瞒你说,我是县学的一位夫子,最多的就是书了。” 孙夫子又道:“这书啊,就应该被懂得书爱惜书的人拿在手里才有价值,我瞧你就是这样的,这书我早已翻了无数遍,里面的字字句句可以说是熟记于心,故而,这书与我而已只是留作收藏记忆了,反倒不如放在你手里有价值。” 郑石心里怎会不喜欢书,见孙夫子说到了这个地步,便将双手在内衫的衣脚擦了擦,然后双手接下了书本,“多谢尊长赐书,郑石一定好好珍惜!” 第156章 他偏要赌一赌 第156章他偏要赌一赌 一番交谈下来,孙夫子很是喜欢郑石这个少年人。 郑石要离开的时候,孙夫子亲自送出了文兴街,临近分别时,孙夫子嘱咐道:“郑小郎君,有空便过来陪我聊聊天,顺便也带上你的弟弟,听你说来也是个聪慧的孩子,又与良玉性情相投,想必良玉见了定要开心的。” 郑石低头行礼,“是,尊长请回吧。” “诶,怎么还叫尊长,我姓孙,你既是良玉的朋友,就也随着良玉唤我一声孙叔吧!” “是,孙叔。 今日得孙叔赐书之礼遇,郑石不胜感激却无以为报,就请孙叔以后拿我当晚辈使唤吧。” 孙夫子知道少年人的赤诚,既也不愿意辜负也不愿意为他增添负担,于是说道:“好,我以后就叫你小郑了。 放心,以后我就当你是我的学生一样了,有什么事要你做是不会客气的,你也不要为了这几本书有什么亏欠之心。” 如此,郑石心里才好了一些,坚决让孙夫子留步,自己离开了。 孙夫子停在文兴街口,看着郑石离开的身影以及略有不自然的右腿,孙夫子直叹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少年人!” 相逢即是缘,更何况这少年人有赤子之心,孙夫子在心里思虑着能不能帮助一下这个向学的少年人,突然想到县学正准备找一个会识字的劳工的事情,孙夫子打算去帮郑石问问。 ——————我是分隔线—————— 再说县衙那边,郑石录完口供之后,徐寅等人拿着郑石的口供词去与李深看,却瞧见李深望着桌面的一本书发怔,嘴里念念有词,“到底是我高看了你与他之间的感情还是我低估了你对他的痴心?” 徐寅重重地敲了敲门,“咳咳!头儿!” 李深回过神来,望着站在自己前面的徐寅等三人,不愉悦的道:“进来为什么不敲门?” 徐寅等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最终洪兴嘴快道:“头儿,你门没关啊!” 徐寅和赵瑜生一听,就知道洪兴这傻大个要遭殃,两人立马后退了一步,凸显出洪兴一个人站在前面,以此来无声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如徐寅和赵瑜生所料,李深本来不愉悦的心情被洪兴这大嗓门一吼,更不痛快了。 而李深的性子就是让我不痛快了,那你也别想痛快,只见他眼睫快速的扫了一下下眼帘,同时后牙轻合活动了一下腮帮子,对着洪兴说道: “洪兴,你这是过来领罚来了?” 洪兴听了李深这个语气,脖子就觉得有些凉凉的,缩了缩脖子,洪兴转头想看看左边的徐寅找些安全感,却发现左边没人了,又看看右边,赵瑜生也不在了。 洪兴不信邪的将转头的幅度增大后,才看见站在了后方的徐寅和赵瑜生二人,对着这二人挤眉弄眼,嘴巴开开合合,像是在对他们说些什么。 “洪兴,我问你话呢,你看着徐寅和赵瑜生两个人干什么?” 洪兴看徐寅和赵瑜生两人就是不搭理自己正着急呢,李深再次询问,他找不到词搪塞,灵机一动想了个办法。 洪兴保持着扭头看徐寅和赵瑜生两人“头儿,我这是想看着你来着,可我怎么就没看见你,只看见了徐寅和赵瑜生二人呢? 可徐寅和赵瑜生不应该在我旁边吗?” 说完,洪兴扭头看向李深的方向,惊乍道:“头儿,我怎么又看着你了? 我明明是心里想着往我旁边看来着!完了!头儿,我这可能是得了什么罕见的病症了!头儿,我要请假去看大夫去,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没娶上媳妇呢,我不能有这样的毛病啊!” 洪兴说完就急匆匆的要往门外退去,李深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就对准洪兴的脑袋扔去,洪兴赶紧一躲,书砸到了门上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洪兴安静了下来。 李深糟心的厉害,一脸阴霾地看着洪兴:“耍宝很有意思?” 洪兴笔直站好,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两侧,头微微低垂,“头儿,我错了,我不该为了逃避惩罚装模作样。” “从今日起至热季结束,每日正午时分演武场抡大锤两百遍,另外这个月的休假取消,有意见吗?” 洪兴愁眉苦脸,却不敢反驳,“没有意见!” “没意见了还杵在这干嘛,外面没有事情做了吗?” “这就走,这就走。” 洪兴很快的就从李深的私间退了出来。 徐寅和赵瑜生两人也知道了李深现在的心情不好,俱认真的站好了,不敢再吊儿郎当,见洪兴出去后,李深已经看向他们了,徐寅赶快将手里的郑石的口供记录递到李深桌前。 “头儿,这是你吩咐的给那位叫郑石的人记录的口供词,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们便不打扰你了。” 李深拿起桌案上的口供记录翻开阅看,一边对着徐寅和赵瑜生两个人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出去。 徐寅和赵瑜生心里一松,可还未走出门口几步远,又被叫住了。 “等等,你们没有问郑石那些亡徒的相貌特征?” 徐寅和赵瑜生二人回过头来,异口同声地说道:“对不起,头儿,我们给忘记了。” 李深:…… “赶紧离开我的视线,看见就心烦,徐寅你和洪兴领一样的惩罚,自个儿去。” 徐寅脸一僵,“知道了,头儿。” “把门给我带上。” 将所有人赶走了后,李深独自一人待在私间里思绪又开始飞到了芸娘身上,他万万没想到芸娘会选择回路家,一点都不为自己也不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他以为按芸娘表现出来的对路星河该死的深情,应该是舍不得将孩子送回路家的,却不想芸娘居然愿意为了路星河舍下自己亲自喂养孩子的机会,她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要拖时间等等路星河,不愿意在短时间里嫁人罢了! 越是想,李深心里越是怒火万丈,明明路星河已经死了,却还是要来阻碍他,他决不能就这样认了! 他偏要赌一赌,倒要看看,路家真的来人时,汪家父母又是否真的能允许芸娘回到路家那个明摆着的火坑! 第157章 人间的安静 第157章人间的安静 过了一天,良玉才从那种惊惧中稍稍缓过来,知道良玉做噩梦,昨天晚上姜夫人特意来了良玉的房间陪着良玉。 一觉醒来,良玉看着躺在自己旁边还未醒过来的姜夫人,眼眶热热的,鼻子酸涩,落泪的感觉止也止不住。 不知是为了有人关心自己,还是为了自己真的逃出生天喜悦而致。 拭了拭眼角,良玉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蹑手蹑脚的将门打开一条足够自己通过的缝,出了门后又将门给轻轻掩上。 晨曦微现时分,天边的雾霭轻轻缭绕,院子里的那一墙藤萝挂着水汽,伴着这难得的清冷空气,好似一位清绝灵动不已的佳人,俗世的喧嚣与浮躁,犹豫与彷徨,不安与恐惧都消融在这一片富有生命力的安静当中。 良玉也为之倾倒,直接坐在了院子的阶石上,看着天上的烟雾仙气与人间的安静相互交叠映忖。 孙夫子起床刚刚打开门就看见了坐在院子阶石上的良玉,心里惊了一下,顺着良玉的眼神看去,只见红红的太阳露出了半轮脸庞,云霞也带上火一样的颜色,不由赞道:“好一幅旭日初升图!” 良玉闻声看去,“叔父,早!” 孙夫子朝着良玉的方向走去,“早!良玉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良玉笑了笑,“不起早一些,如何看到这天地挥墨而成的好画? 叔父可是错过了一片天地美景,早些的时候,晨曦微现,云雾缭绕,独这一墙藤萝绝色,可是难得!” 孙夫子试着想了想,那感觉还真的不错,心里倒还真的觉得可惜,“那确实是我的遗憾了,不过这美的景色得一人欣赏便足矣,不叫他空落消逝……” 孙夫子说着自己对于美的见解,良玉听着倒也觉得津津有味,往日里她对于这些精神层面较高的艺术欣赏之类的东西都是没有什么兴趣的,更喜欢触之可及的一些有实物的东西。 人的转变总是这么悄无声息,今日之眼光较之昨日,已是完全不同。 孙夫子见良玉真的愿意听,时不时还能回应上自己两句,索性也坐到了院子里的阶石上,陪着良玉聊天上的云,聊太阳的升起,聊倒挂枝头的藤萝…… 直到阳光微微刺眼,孙夫子才停下话头,“这世间美的景色太多,我年轻时和你父亲说要游历遍这大好河山,可谁也没能如愿,我一直遗憾,可这美丽景色原来近在咫尺,这才是所谓的可遇不可求啊!” 说完,孙夫子从石阶上起了来,“你姨母该要醒来了,我去给你们买朝食,待会儿如果采买的劳士来了你姨母还没醒的话,你就让劳士照旧好了。” 良玉点了点头,“好的,叔父。” 孙夫子先去洗漱,再往大门走去,还未开门,门就被敲响了,孙夫子打开门,正是每日采买的劳士,孙夫子便自己交代了劳士,方才出门买朝食。 孙夫子走后,良玉也从石阶上起来去洗漱,洗漱后也没见姜夫人醒来,良玉从孙夫子的书房拿了自己的纸笔坐在正房练字,也不拘写些什么诗句之类的东西,只练了自己的名字,苏良玉三字写了满满两张。 “良玉,怎么起来不叫我?” 良玉放下沾了墨的笔,抬起头来,“姨母,你醒了,刚刚叔父出去买朝食去了。” 姜夫人扶了扶自己睡得有些微微凌乱的发髻,“好,你练着字吧,我先去洗漱。” “嗯。” 良玉笑了笑,也没有再练字,而是收了笔墨,拿着刚刚写下的两张字看了起来,自评道:“收笔到底是不够干脆利落!” 孙夫子买回了好几个种式的朝食,有鲜肉粥、有馄饨、有包子、还有面条。 分量都比较大,孙夫子将这些摆在桌子上后,姜夫人拿来了三个小碗,自己想吃哪个盛哪个就好了。 姜夫人首先给良玉盛了一小碗鲜肉粥“良玉,先喝点粥暖暖胃。” 良玉接过,“好,谢谢姨母。” 孙夫子也在一旁道,“慢慢吃,多吃些。” 良玉舀了一小勺粥尝了一口,“嗯,真香,叔父和姨母也吃。” 三人难得的不急不慢的吃了一顿安静而温馨的朝食。 吃完朝食后,孙夫子在院子里踱步消食,姜夫人则拉着良玉在藤萝花墙下驻足看藤萝花。 姜夫人突发奇想,“良玉,你看,这藤萝花的颜色可真漂亮啊,要不咱们自己来用这藤萝花做件衣衫?” “做衣衫?” “对啊,等会儿采买的劳士回来了,我们让他再捎上一匹白色棉布回来,我们先做个试验,看能不能让那白布染上色。” 良玉颇为惊异,“姨母会染布?” 姜夫人摇了摇头,“不会,所以咱们先试试啊!” 良玉也不想打击姜夫人,只得说道:“姨母,那我们就试试。” 等到采买的劳士复又将白色的棉布拿回来后,姜夫人拿剪刀去院里捡了几株位置较低的藤萝,先用水清洗干净,摆放在了一个篮子里,又对着良玉说道:“良玉你拿剪刀先裁一小块布下来,咱们先试试看能不能染上色。” “好的,姨母。” 良玉刚刚应下姜夫人的话,院门被拍响了,姜夫人和良玉两人同时往院门瞧去,良玉定了定起身要去开门,却被姜夫人拉住了,“你叔父在,让你叔父过去。” 果然,姜夫人话还未落,孙夫子从书房出来往院门去了。 孙夫子将院门一打开,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两个穿了衙役服装的官差站在院门前。 “你好,请问是孙荀孙夫子家吗?” 孙夫子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就是孙荀。” “孙夫子你好,我们是为了昨天的你在县衙报的案件来的,我们头儿昨天应该跟你说过了,我们要来请受害者了解详细的事情经过。” “噢,两位请进。” 孙夫子一边领着两位衙役进了院子,一边喊道,“良玉,你和你姨母手里的活儿停一下,衙门里的官差来找你问问昨天的情况。” 良玉和姜夫人应声从门里出来,一瞧,嘿,是熟人! “嫂……啊,苏姑娘?” 第158章 问话 第158章问话 “常胜!怎么又是你?” 常胜也不知说什么来回答了,他自个也想知道,怎么就总能碰见这位“前嫂子”呢? 好在良玉也觉察出来自己问的这句话挺尴尬的,就又转了话题,“常胜你和旁边这位就是过来问我昨天情况的吧,快进来!” 常胜旁边的是虎子,上一次他是第一次见良玉,被常胜告知是嫂子,结果到了头儿那又被告知是前嫂子。 不想今儿出来办差,遇到的就是这位前嫂子,老大说是能照顾就多照顾一点,今儿出来前却交代要将昨天亡徒一案的前前后后都要问清楚,可不难办吗? 常胜:“对,嫂……苏姑娘,我旁边的这位叫虎子,也是老大手下的。” 虎子见良玉提到了他,也只能跟着常胜来称呼了,“苏姑娘好!” 良玉也记得上次在县衙买冰见过虎子,不过没什么交际,知道名字也不能直呼,同样,她还觉得自己不该再叫常胜的名字了,毕竟她和常胜算起来也只是因着李深的缘故见了几面,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交情的。 “两位官差好,进正房喝茶吧!” 常胜听了良玉转变了称呼还怪不习惯的,想要让良玉和以前一样唤“常胜”就好,可是临开口却又觉着自己不该开这个口,万一被老大知道了,还以为自己有什么歪心思呢。 虎子则没有常胜想得那么多,唤他官差的人多了去了,他对良玉这个“前嫂子”的身份认知度不高,也没有这么强的敏感度,只是办案有些不方便罢了。 良玉请常胜和虎子落座后,又上了一盏茶,饮了茶后,才回归了正题。 虎子:“苏姑娘,我们今天是奉命出来办差,所以可能不能多耽搁了,如有冒犯,还希望你多多包涵!” 良玉笑了笑,对着虎子点头道:“当然,正事要紧,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虎子清了清嗓子,“咳咳!苏姑娘,是这样的,这件事只有你一个当事人了,所以要麻烦你先将你能想起的尽可能复述给我们听,我们听完了你说的后,再来就一些我们觉得有些模糊的地方向你提问,你看可以吗?” 良玉理解性的笑笑,“当然可以。 昨日我在朋友家用完朝食朋友家的长辈帮我从桃花镇的劳力市集雇了一辆马车,约莫辰时刚到的样子,我从桃花镇乘着马车出来。 离了镇子,进入两侧俱是山林的大道没有多久,我在马车里昏昏欲睡,突然马车大幅度地颠簸了一下,我被摔在了马车车厢的地上,还未爬起,就听见了车厢外面车夫惊惧的叫声,说是遇见亡徒了。 再接着马车开始持续性的颠簸,像是偏离了大道,往小道走去,当时我在车厢里害怕极了,又摔在了地上,也没有办法爬起来去掀开车帘看看情况,只能从车窗的缝隙里隐隐约约看见浓密的树木。 后来马车停了,我掀开车帘,却看见车夫被一根箭射穿了后背,我强压着恐惧探了探车夫的鼻息,当时他还有气儿,我就将他搬到了车厢,自己坐在了车辕上,驾着马往外走,想着给他送医馆去,说不得能救下他的命来。” 说道这里,虎子发出了疑问:“苏姑娘会驾车?” 他这一言问出,包括孙夫子和姜夫人全部看向了良玉,良玉倒不觉得这有些什么,心里还有些自豪,“不会,不过我临时学会了,倒也不算太难。” 虎子:…… 常胜:…… 孙夫子和姜夫人则是慢慢的心疼,却因着有外人在,什么都没有说,只化作了两声叹息。 虎子又咳了两声,“额,苏姑娘你接着说吧!” 良玉安慰的看了看孙夫子和姜夫人,“好。 我不识路,便只能随着马儿走,马儿确实也给我带到大道上,我当时心里十分欣喜,以为可以回到城里或者桃花镇里,不拘哪一个地方,总能让车夫有个救治的机会。 然而我的运气似乎到了大道上就用完了,我驾着马车在大道上没走多久,就碰到了一群男人,一共六个人,我当时就心里觉着他们可能不是好人,我怕他们拦截我,还故意将马驾着快了许多,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拦我。 可就在我慢慢放下了一颗提着的心的时候,奔跑的马儿长长地哀鸣了一声,马车骤然抛起随着就要翻倒在地,这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我来不及思考任何东西,只是随着自己求生的本能向与马车倾覆相反的方向倒去。 我被摔得有些没醒过神来,等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马车已经是一片狼藉,我连走带爬到了马车边,掀开车帘将车夫扶了出来,再探鼻息就已经是没有了。 再后来我想逃,亡徒已经过来了,我一个女子根本没办法逃过。 其中一个亡徒欲对我不轨,我情急之下就用脚提了那个亡徒的重要部位,其他亡徒看我凶悍倒不敢轻易动我了,我借此机会跟他们谈条件,说只要他们放过我,我可以回家拿给他们五百两银票。 亡徒的老大是个厉害角色,不好欺骗,我便给他们出主意以期取得信任。 我说我自己一个人独居在县城里,让他们派两人跟我一起回县城拿银票,我爱惜生命肯定不会闹事,亡徒们相信了我。 于是,亡徒的老大就派了两个人跟着我去县城拿东西,因为马车毁了,亡徒们也没有能够代步的,我们便只能走着去县城,路挺远的,我实在是没办法一口气走完,就叫着歇息了一会。 在大道旁的树林子里靠着树歇息的时候,我从树上听见马奔跑的声音,知道有人要经过了,想着看能不能逃一下,便又开始回到了大道上,可我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马路过。 在经过一个拐角的山坡时,我遇见了一个熟人,巧的是那熟人也认识跟着我回县城的两个亡徒中的一个人,听他们交谈,其中的一个亡徒应该原先也是桃花镇的人,好像还是在劳力市集做过劳士的。 我的那个熟人应该也是发现了蹊跷,并没有与我相认,只是与那亡徒交谈,状似无意间问了我一嘴,另一个亡徒便起了杀心,我只能假装不高兴催着要走,然后让我那个熟人走了。 可是那两个亡徒好像对我起了疑心,开始对我严加看管起来了,也愈发谨慎,等到我前面听到的那匹马儿过来时,他们一把就把拉在了大道旁边的草从里挡着,根本不让我出现在行人面前了。 而且他们用刀抵在我的背后,我根本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 说到这里,良玉有些口渴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嗓子,然后又好像怕虎子他们不信,说道:“马儿过来时,我偷摸瞧了一眼,就是你们老大,不信的话,这个时间你们可以去跟他对的。” 虎子:…… 常胜:…… “额,苏姑娘,这我们没有什么不信的……” 第159章 我前嫂子,你前媳妇! 第159章我前嫂子,你前媳妇! 自打良玉说了自己看见李深从大道上路过后,虎子和常胜都开始不自在起来,尤其是虎子表现的特别明显。 虎子自进门来就是一本正经的办差事的样子,听了良玉那句话后,眼神便总有些飘忽不定,也不敢与良玉对视起来,而常胜起先就有点这个意思,倒是不如虎子这般凸显了。 起先良玉还没有发觉,只一味的讲自己的,后来瞧见了虎子的样子,心里还疑虑着是不是自己哪里讲的让人有疑问了,或是讲太快了让人没有听清楚,便放慢了语速。 良玉自个儿做出调整了,可是虎子还是那副模样,就有些奇怪了,不过也没有多问,毕竟人家也没有喊停什么的。 良玉也不想耽误常胜和虎子的时间,索性又恢复了原来的速度,想着尽快把这个事情办完了,早完早好。 终于,良玉将整个事情自己还记得的点点滴滴都讲完了,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好好歇了一口气,良玉才道:“两位官差,具体经过就是这样了,我再想不起其他的什么了,你们看还有什么疑问吗?” 虎子低头匆匆将自己的记事簿收起,嘴里对着良玉说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麻烦苏姑娘了!” 说完,虎子就拿起自己的东西要离开,却被常胜逮着了衣袖,“等等,嫂……苏姑娘,你能不能将那个亡徒的相貌特征跟我们描述一下,我们老大下了命令,说一定要从苏姑娘这里得到一些关于亡徒的具体的消息。” “可以的,我会一点点画画,我可以将那几个亡徒的画像勾勒一下给你们,但是时间可能就要耗费多一些了,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交给你们,最早也要今天下午以后才能完成了!” 良玉很乐意配合工作,她比任何人都想要那一群亡徒被官府抓起来,不然她真怕在某一天又碰上那一群亡命之徒。 那群亡徒一日不解决,她心里难安啊,她不想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常胜听了心里一喜,有画像还说个什么,那比说啥都强! “没事,我们能等,只要能画出相似度高的画像可省了好多事情呢。 这样吧,苏姑娘,我们现在先回衙里将这些已知的汇报给我们老大,你就在家里辛苦一些画画亡徒。 临近下衙的时候,我们再来人跑一趟到你这里拿画,顺便如果我们衙里对你所复述的这些有什么疑问的话,我们可以带话来问问你,你看可以吗?” 良玉听常胜第一次完美的叫对了对自己的称呼,唇角勾了一下,“行,那两位官差先请回衙吧,我尽量快些将那些亡徒画出来。” 虎子和常胜二人并排出了姜夫人家的门一小段路程后,常胜给了虎子一手拐,“你后面咋回事啊,怎么一点都不靠谱呢,搞得我后面跟咱这前嫂子交谈,我多尴尬啊!” 虎子也回了常胜一手拐。 “就你尴尬,我不能尴尬啊?” 常胜一边用手推挡着虎子撞自己,一边对着虎子翻白眼骂道:“你个瘪犊子尴尬个屁,你一开始那腔调摆得,多正式多有面儿啊,完全就没把这前嫂子放在眼里。 再说了,你以前又从来没有跟这前嫂子有过什么交集,要不是那次卖冰的差事恰巧碰见了,你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人,所以你有什么好尴尬的? 最尴尬的人是我,本来想着我少说话,这次的差事就全靠你,谁知道上半段是好好的,下半段你就开始消极怠工,最后居然啥都不问不提就要走人。 你不怕回去老大削你啊? 不晓得老大自昨天回到衙里就心情不好吗,昨天徐寅和洪兴就被老大给修理了,不仅这一个月的休假泡汤了,今年的整个热季还每日正午时分都要去演武场抡大锤两百遍,简直不要太惨!” 虎子也觉得那两人惨,可是他后面也确实是真的觉得尴尬,“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自那前嫂子说了老大骑着马无知无觉的路过了被亡徒劫持的她,我就感觉心虚,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也不敢看她。” 常胜一噎,再不好说些什么,因为他自个儿听到那前嫂子说到那里心里也莫名奇妙的虚,“行了行了,咱赶紧回衙里去吧,有了那具体事情经过和那亡徒的画像,咱俩今天这躺差事就算是有个交待了,这前嫂子的事情呢,咱俩就别掺和了,要虚也是老大虚去,我俩在这里虚个什么劲儿!真是的。” 因着这差事是李深亲自交待让常胜和虎子去办的,所以常胜和虎子两人一回到了衙门就往李深的私间报道去了,有徐寅和洪兴的前例在,两人老老实实的敲了门,等着里面的李深回话让进了才老老实实的进了去。 李深依旧是一副慵慵懒懒的样子,靠着椅背脸上却有烦躁的痕迹,说话也直奔主题,不乐意瞎扯些其他的,见了两人进门直接问道:“事情办好了吗?” 常胜和虎子也很乖觉,都不想去拱李深的火,俱是答道:“老大,办的差不多了。” 虎子将自己的记事簿拿起送到李深桌前,“老大,这是我记下来的事情经过的要点,我再给你详细复述一遍?” 说着虎子就要准备将自己刚刚听来的事情经过讲一遍了,李深却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你跟我说个啥,你去找文书说,然后让文书转化为案卷,再拿过来给我!” 虎子咽下嘴里即将而出的话,“哦,知道了,我这就去!” 虎子就要退出去,常胜比虎子精明,知道老大肯定还要问话,就拉了虎子一把。 果然,虎子还未跨出门,李深就喝道:“走哪去? 你们除了去听当事人讲事件经过就没做其他的了?” 眼看着李深面上带了乌云,常胜怕打雷下来,赶紧接了话茬,“哪能啊? 老大,我们还从那受害人那里得知了亡徒的样貌,那受害人会绘画,她答应我们在下午之前将那几个亡徒的样子画下来,我们下午派人去拿就行。” 听到这里,李深才收了脸上的乌云,“办的还行,暂时就这样吧,等案卷来了我看了有事再找你们,现在你们走吧!” “好,这就走。” “成,老大你休息。” 两人退出去,可走到了门边,常胜还是忍不住掉头补了一句话,“老大,那个受害人是苏姑娘,你知道吗?” 李深皱眉,“哪个苏姑娘啊? 老子什么时候认识个苏姑娘了?” 常胜愣了一下,嗫嚅道:“嫂子,啊,不,就是我前嫂子,你前媳妇!” 第160章 猪脑袋!蠢东西! 第160章猪脑袋!蠢东西! 常胜说完话后,李深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前嫂子前媳妇的,扯淡……” 说着说着,李深蓦地抬头双目微睁盯着常胜问道:“等等,你说被亡徒劫持的是苏良玉?” 常胜点了点头,“是的,老大,就是苏姑娘。”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李深沉默了一瞬,脸上没有表情,连一开始的烦躁都没有了,“是她就是她吧,她那样的蠢货,被亡徒劫持也是活该,还能逃出来已经是撞了大运了,也不是啥新鲜事!” 常胜猜不着老大这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自己说,便没有做声,虎子却不同了,他大声的附和李深,“就是就是,苏姑娘运气就是好,不然恐怕现在是和那车夫一样,连尸体都寻不着了。” 李深闻言,面无表情的扫了虎子一眼,骂道:“有你什么事? 屁话多!杵在这当门神啊,赶紧给老子滚!” 虎子被骂了不敢做声,面上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满,反而腆着脸笑,“这就走,老大,别生气!” 虎子和常胜都走了后,李深坐在椅子上感觉心里堵着的那一股郁气更甚了,堵得他连正常呼吸都做不到了。 他大口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叹出了一口气,却还是不管用。 李深感觉自己实在是堵得难受了,忍不住一个人对着空气破口大骂开来,“猪脑袋!蠢东西!一天天不知道瞎闹腾个什么劲儿!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偏偏要搞七搞八,吃亏活该!猪脑袋!蠢东西!” 骂出来后,胸口的闷气虽然没有彻底散了出去,但好歹没有再堵得胸口疼,好受些后,李深忍不住在脑海里将刚刚虎子和常胜的话回忆一遍,有些后悔打断了虎子要说事情的具体经过。 李深将身下的椅子推开站了起来,打开关上才没多久的私间门,站在门口往外面扫了一眼,没有瞧见虎子和常胜两人后,就出了门往县衙里的文书办事处走去。 到了文书办事处后,果然就看见虎子和常胜两人在与一个文书撰写案卷,虎子拿着他的记事簿正尽可能详细的跟文书述说案件经过,常胜则在一旁旁听,有虎子说漏了的常胜就给补上,文书则一直奋笔疾书。 “苏姑娘掀开车帘,就看见车夫被一根箭射穿了后背,我苏姑娘强压着恐惧探了探车夫的鼻息,发现车夫当时还有气儿,就将车夫搬到了车厢,苏姑娘自己坐在了车辕上驾着马往外走……” 李深走了过去,拿起一张椅子坐着听起来,虎子和文书都很认真的在做着自己的那一部分工作,并没有发现李深的到来,常胜倒是发现了,正欲出声跟李深打招呼,被李深抬手示意给拦住了。 虎子复述话有些一板一眼,他将自己记下来的良玉说的话复述得非常完整,也包括了良玉在描述过程中说的一两句闲话,于是,他就将良玉说的那句“马儿过来时,我偷摸瞧了一眼,就是你们老大,不信的话,这个时间你们可以去跟他对的”也给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常胜心里一个咯噔,暗道虎子没脑子,眼睛偷摸瞧着老大的脸色。 只见李深眉宇间起了折痕,嘴巴抿得紧紧的,一张脸冷肃的吓人,看起来十分不快。 常胜自个儿在心里嘀咕道:看来老大对前嫂子也并不是完全不在意,不然何必这般脸色! 李深听了虎子复述的良玉那句话后确实心里在意了,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就感觉自己胸口在被人扯着,想骂苏良玉的心情顿时不复存在。 代之的是脑海里不断演绎出现着苏良玉看着自己从大道奔驰而去时的表情,期望的,失望的,绝望的,难过的,平静的…… 以致于后面虎子在说些什么李深根本就没有心思听,虎子讲完后跟他打招呼他也没有应,虎子不得不加大了声音,“老大,老大?” 李深被迫从思绪中抽出神来,心烦意乱,嗓子好像也有些干哑,“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案卷就快好了,等文书再润一润笔就行了。” “嗯,我先走了,你待会儿将案卷一起带回来。” 说完,李深快步离开了文书的办事处,走到门外,李深重重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道:“该死的,怎么总是那个蠢东西的蠢样子,她自己蠢才会落得那般境地,又不是我害的,我这心神不定的作甚!” 李深回到自己的私间里,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过了一小会儿,李深气急败坏地睁开了眼睛,“该死的,怎么就跟个苍蝇似的挥之不去呢,烦人精!” 气急了的李深,索性去了演武场,反正休息不下来了,那就去搞点事情排解排解。 李深一个人在演武场上先是练刀,劈、砍、挂、撩、扎、点、云、崩、穿,每个招式都来了一轮,然后是练射箭,再是练枪法。 一个时辰过去,李深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扎起来的衣袖透露出来的蜜色的肌肤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李深拿着最后练的长枪靠在演武场上的柱子直喘粗气,虽然累,心里却舒服多了,脑子里总算是没有那个烦人的蠢东西的脸了。 李深这样想着,脸上也带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然而有些事情就是禁不起念叨,李深刚刚轻松了一些,粗气还没喘完,脑海里不自觉的又现出了良玉的各种面容。 李深气得一把将手里的长枪狠狠对着摆放武器的地方扎过去,“碰”的一声,架子被长枪怼的轰然倒塌,李深掀了眼皮看了一眼也不管,抬脚就走。 负责管理演武场的人闻声而来,嘴里嚷嚷着:“什么动静啊这是?” 却与李深对视看见李深的脸色的时候闭上了嘴巴,等到李深离开自己视线后,管理员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并大口大口的呼吸,嘴里低声嘟囔道:“他奶奶的,这李捕头看着怎么那么恐怖呢,那眼神和气势跟杀人似的,老子差点气都喘不上了……” 第161章 你唤我什么? 第161章你唤我什么? 良玉在家里紧赶慢赶总算是将亡徒的画像全部搞定了,为了能够尽快画完,她连午休都省下了,这会子一画完站起来,眼睛都有些迷蒙起来,张开双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可真累啊。 拿起画好的几张画纸,良玉自个儿先看了一遍,嗯,还挺像的!她画这几幅人物图像用的是素描的法子,为此还去厨房特地找了烧火剩下的木炭,并用小刀削成了小棍状,再用粗布一缠,做成了简易的铅笔。 将几张画纸好生叠起拿在手里,推开书房的门往院子里走去,姜夫人斜靠在正屋的软塌之上拿着一本书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听到书房开门的声音,立刻转了眼神过来。 “画完了,良玉?” 良玉加快脚步往正房而去,到了姜夫人近前将画纸递给姜夫人,“画完了,姨母,你要不要瞧瞧?” 姜夫人将手里的书放在一侧的桌子上,接过良玉手里的图纸打量起来,眼睛一触及放在最上面的画纸就惊呼出声:“呀!这人像画的好逼真啊,就好像真的有一张人脸摆在我面前一样。” 将六张图纸一一揭开看了后,姜夫人抬头看向良玉,有些愤愤道:“画的可真好,画这几个天杀的可是浪费了,希望衙门早日将这几个亡徒尽数抓到给砍了才好!” “姨母,你都说我画的逼真了,等下衙门里的官差来将这几幅画像拿回去肯定能抓住他们的,放心吧!” 姜夫人点了点头,拉着良玉坐下,“怎么站着,画了这么久的画不累啊你?” 良玉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笑道:“别说,还真有些累呢?” 姜夫人闻言,立马道:“那你回房去睡睡吧,中午就没休息,你把画像交给我,等会儿官差来拿了我给她就是!” 良玉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好,这就去休息,不过姨母,等会儿官差来了你还是叫一下我吧,今天上午我忘记问那几个官差车夫的事了,下午来了我得问问他们。” 姜夫人点了点头,“好,来了我叫你,你回房休息去吧!” ******* 良玉睡下约莫半个时辰多一点的样子,姜夫人看着书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院门被敲响了,“咚咚咚”的声音略带急促,姜夫人摇了摇脑袋,起身往院门而去。 “来了来了。 门外的是谁啊?” 院门外一道浑厚的男声回答道:“县衙里来拿画像的!” “好,稍等啊!” 姜夫人将门闩打开,再将院门拉开,本欲带上笑容的脸却在看到院外人的时候一僵,收了表情,姜夫人皱着眉头看向院外的人,“你也是县衙里的官差?” 院外的人眉头一挑,面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自然,鄙姓李,单名一个深字,前面对夫人多有冒犯,请夫人见谅!” 姜夫人收了放在门上的手,“官差严重了,请进吧!” 姜夫人心里对李深有意见,面上却没有露出什么,而是保持了普通的客气礼仪。 领着李深进了正屋后,姜夫人说道:“官差请坐吧,茶水还请自便,我去唤良玉来!” 李深点点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杯茶水还未饮尽,就看见姜夫人和良玉二人一前一后过来了。 良玉在自己的房间了就已经从姜夫人的嘴里得知了来的官差是李深,还听了姜夫人对他的一通数落,什么敲门特别大声之类的,故而见到李深脸色如常。 因着自己是主人,良玉率先打招呼,“李捕头。” 李深听了这个称呼一怔,“你唤我什么?” 良玉虚扶着姜夫人先坐下,自己则坐在姜夫人的下侧,听了李深的问话看了他一眼,说道:“李捕头。 有什么不对吗?” 李深勾了勾嘴角,“没什么不对,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唤这个称呼,往日你都是直呼我名字的,不想这出了一番事故,倒是会尊称了,难得啊!” 若是往常,闻得此言,良玉必要跟李深斗上一斗的,如今,却觉得大可不必了,“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以前不懂事,李捕头多见谅了!” 说完,良玉起身拿起早就放在桌子一侧的画像递到李深面前,“李捕头,这就是那六个亡徒的画像了。” 李深接过画像,眼睛却没往画像上扫,而是注视着良玉,心里疑惑重重。 他皱着眉头扯住了没来得及回到自己座位的良玉的衣袖,问道:“你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 画像有什么不对吗?” 良玉抬手将自己的衣袖收了回来,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李深眼神依旧跟着良玉,“我是问你怎么回事儿,说话奇奇怪怪的!” “我没什么事儿啊!至于说话,可能就是经历了一番危险,说话平和了一些了。 李捕头还是看看那几张画像吧,看能不能用。” 李深狐疑的打量了一下良玉,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对,便只能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手里的画像了,一张一张翻过,看完最后一张,李深抬起了头。 “画的挺好的,可以用!” 良玉点点头,“可以用就好。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官差,不知是否可以?” 李深感觉苏良玉这样自己特别不自在,偏偏又没什么好指摘的,只能自己眉头越皱越紧,“可以,问吧!” “不知道官差们是否有找到车夫的遗体?” “不曾!我们从县城里一路过去,先是在你们说的发生争斗的地方的不远处找到了要押送你进城的两个亡徒的尸体,再赶到你马车倾覆的地方,我们只发现了绊马绳。 我们在附近的山林里找了一遍,找到了死了的那匹马和一个还活着的亡徒,马车的车厢被扔在了石崖下,你所说的车夫并没有找到,可能是被扔到了石崖下的河流里被冲走了。” 良玉静默了一下,“那你们找到了车夫的家人了吗?” “我们没找到车夫的尸体,想要找到车夫的家人得派人去桃花镇的劳力市集询问,明天我会领人拿着潜逃在外的亡徒的画像回桃花镇查这些亡徒的信息,顺带可以去查查车夫。” 说完,李深奇异的看了一样良玉,“你问车夫的信息,是想要去补偿他的家人?” 良玉点点头,“是。” 李深想说,劳力市集和官府自会补偿和妥当处理,你这就是瞎折腾,自找麻烦事儿!然而话到嘴边,又换成了:“行吧,到时候有车夫家人的消息了我让人通知你一声。” 良玉惊异的看了李深一眼,随即道谢:“那多谢李捕头了。” 良玉这话一处,李深刚刚舒展开不久的眉毛又皱成了一团,粗声道:“还有什么疑问? 没事我就走了,忙着呢!” 第162章 我不喝酒是真,我来打酒也是真 第162章我不喝酒是真,我来打酒也是真 除了车夫的事情,良玉还真就没有其他想问的了,当即回答道:“那就不耽误李捕头了,李捕头请吧!” 李深满心不悦,站起身来欲要离开,刚刚转身走了几步,脚就停顿了下来,他扭过头来对着良玉道:“苏良玉,你真的没有事情?” “真的没有事情要问了,李捕头请吧!” 良玉心里有些疑惑,今天的李深是怎么了? 难不成自己尊称他一声“李捕头”,就能让他和善这么多? “我是问你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被亡徒吓的失魂了?” 李深心里也疑惑,今天的苏良玉那那都让他觉得不对劲儿,说话的语气、对自己的称呼、行事的态度等等,与以往大有不同。 “我自己挺好的,李捕头不是说忙吗,还是不要再在这耽搁了好。” 听着良玉一口一个“李捕头”,李深心里不得劲极了,可这又不是什么坏话,他也没有办法去说,而且他自个儿也不明白自己心里这是在别扭什么,苏良玉尊称自己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不开心的李深很想一走了之,可是想到自己想说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说,只能黑着一张脸盯着良玉,快速说道:“你送我到院门口!” 良玉不乐意,“我们这院门的闩又不是什么机关,李捕头还怕不成?” 李深脸越发黑了,眼神也不善起来,一旁的姜夫人见了则打圆场,“我送这位官差到院门口吧,官差先请。” 李深不理会姜夫人的话,直接对着良玉说道:“苏良玉,我有话要跟你说。” 良玉这才起身,对姜夫人说:“姨母,你坐着吧,我送他到院门。” 跟在李深的身后出了正屋的门口后,李深突然开口道:“苏良玉,昨日从大道经过我是真的没发现你被亡徒劫持。” 良玉奇怪的抬头看了李深的后背一眼,“你让我出来你就为跟我说这个事?” 李深莫名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只向前方看,转移话题道:“苏良玉,你运气确实不错。” 良玉小幅度的撇了撇嘴没有让李深看见,心里想着:若不是自己急中生智,哪里还等得到好运的到来。 懒得回答李深的话了,良玉加快一步将院门从里面打开,对着李深说道:“到院门了,李捕头请!” 李深闻言瞪了良玉一眼,这短短的时间里,自己都被请了好几次了,当即冷哼着声走了。 离了姜夫人的院子后,李深一路往县衙赶,脑子里一直在想苏良玉的异常。 想来想去,就是没有什么眉目,反倒把自己给弄得不开心起来,苏良玉叫他“李捕头”,不接他的话茬,这些都让他不舒服极了。 甚至现在回想起来胸口都有闷堵的感觉,就好像谁塞了块硬骨头在自己的心间一样,鲠得他十分烦躁,却怎么也没办法消除掉。 李深用掌腕压了压自己的额角,“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儿,怎么每次碰见苏良玉都是自己气得半死!” ******* 第二日,一早起来吃过朝食,姜夫人就让良玉去换一套外出的衣衫,良玉不明,遂问道:“姨母,是要去哪里呢?” 姜夫人点了点良玉的脑袋,“忘啦? 咱们要去简师傅家拜谢人家的搭救之恩,那天要不是有简师傅在,我便是见了你正被亡徒劫持,也没有那个能力救你回来! 待会儿去了简师傅家,你要好好的给简师傅磕上三个头,这份救命的恩情犹如再造,你可不能轻怠!且往后你要将简师傅当做长辈一样去来往,逢年过节都要去拜见的,知晓了没有?” 良玉点了点头,“知晓了,姨母,我这就去换衣服。” “好,快去吧。” 良玉收拾好出来后,姜夫人和孙夫子也换上了正式的衣服,三人一行出了文兴街,姜夫人说道:“咱们先去主街买些礼物,然后再走路去简师傅家。” 买礼物是很有必要的,但走路去简师傅家是为何,良玉却不明白了,“姨母,为什么要走路去啊?” 姜夫人淡淡一笑,“你这傻孩子,你想想姜师傅是干嘛的? 况且咱们家离姜师傅家又不远,咱们是去感谢人家的,你再雇个马车去,岂不是有些不合情理了,显得咱们不尊重人家。” 良玉想想,还真有些这个意思,“姨母,你真细心,我就想不到这么多。” “你还小,等你到了姨母这个年纪,不,等你成婚后要自己处理一个家庭的人情往来时,你就会也注意到这些事情了。” 良玉摇了摇脑袋,“想想都觉得好累,我感觉自己做不到像姨母这样。” 姜夫人听了只笑不语,像良玉这般年轻时,她也有如良玉这般的心思呢,可不也在不知觉间,就将这细心的本事给学会了。 到了主街,孙夫子率先说道:“姜师傅爱酒,我们先去逍遥坊给姜师傅打上两坛好酒,这可比其他的任何东西要合姜师傅的心意多了!” 良玉还是第一次听到逍遥坊这个地方,主要孙夫子平日里不怎么喝酒,家里也从来没有去买过酒。 随着孙夫子走到了逍遥坊,店面不大,约是良玉睡房一般大小,店里摆设十分简单,正对店门的是一张柜台,柜台后面有一个很大的架子,架子上摆满了酒坛。 柜台紧靠左墙,店面的右墙则是摆满了大酒缸,柜台与右墙之间有一道三四十厘米的通道,通道后方是一个半遮半掩的帘子,可以看到后面是一个院子,而院子里面也摆满了酒缸。 孙夫子走了进去,对着柜台后的老板说道:“刘老板,给我来两坛上好的酒。” “哟,孙夫子,真是稀客呀,您不是不喝酒吗,今日怎么来打酒了?” 老板满脸笑容,却也不掩惊讶。 “我不喝酒是真,我来打酒也是真,不如刘老板猜猜是为何啊?” 孙夫子与刘老板开玩笑道。 刘老板指着孙夫子摇了摇头,“我却不猜,反正你只买酒,我只卖酒,咱们呀,不矛盾,不矛盾啊!” 第163章 酒中狂人 第163章酒中狂人 说完,刘老板从后面架子的最下面一层拿出了两坛酒,坛子小小的,看着一坛酒约莫是两斤的样子,刘老板小心的将酒坛摆在柜台上,方才抬头与孙夫子说话。 “街头酒价常苦贵,方外酒徒稀醉眠。 最好的杜康酒,承惠五两银子,一般人来我都不乐意卖的,孙夫子你是稀客,又是有学识的人,我乐意拿给你,哈哈!” 孙夫子摆摆手,“这酒我拿了,但你这句‘有学识的人’我可不受,这话从你酒中书生的嘴里说出来,我总觉得带有了嘲笑我这俗人的意思啊!” 孙夫子话罢,刘老板就不高兴了,“谁是酒中书生啊? 老夫是酒中狂人,酒中狂人知不知道? 你快点给我改过来,不然这酒我不卖你了。” 说着,刘老板双手重新触上了酒坛做收回状,孙夫子赶紧说道,“好好好,酒中狂人,你是酒中狂人,可以了吧!” 刘老板听到这满意了,将自己的手收回,孙夫子则是赶紧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五两的银票递给刘老板,顺势两只手将两坛酒从柜台上提了下来,“来来来,酒中狂人,钱给你,酒我拿走了!” “诶,等等,你叫我酒中狂人我高兴,来,我再送你一坛酒。” 刘老板看起来很是开心,又从身后的酒架下面拿出了一坛一模一样的酒。 孙夫子见了,将左手的酒也换到了右手上去,然后用左手去拿刘老板刚刚拿出来的酒,却没拿动,原来刘老板也用手拿住了柜台上的酒坛。 孙夫子放开手斜睨了刘老板一眼,“就知道你又来这套!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你我两人多日不见,该好好喝上一坛?” 刘老板大笑,“孙夫子懂我,多日不见,我们确实应该好好喝上一坛不是吗?” 停顿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惜孙夫子不喝酒呢,看你今日还有事也不得空,我便帮你喝了这酒吧!” 苏夫子:……就知道你还是这么个性子! 苏夫子无奈地看了刘老板一眼,“得,你送我一坛酒,我请你喝一坛酒,能这样办事的,也就只有你这个酒中狂人了!” 刘老板哈哈一笑,“好了,孙夫子你忙就先走吧,有机会还来我这店里买酒,我们再一起喝酒!” 苏夫子:…… 孙夫子和刘老板的对话良玉在门口都听到了,心里觉得这刘老板也真是个另类而有意思的人,心里对刘老板有很多好奇,只碍着刘老板离得不远可以听见不好问姜夫人。 等孙夫子提着两坛酒出来了后,三人走得离逍遥坊远了些,良玉忍不住开口了,“叔父,这刘老板说话行事好生有意思啊,你又唤他‘酒中书生’、‘酒中狂人’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孙夫子提起手里的酒坛看了看,然后笑道:“他呀,可是个奇人呢!他不是本地人,据说是书香世家出生,颇有文采,但是他本人对酒特别感兴趣,奈何家人不允许他这样,所以他就避开了家人远走到了我们这里,在我们的镇子上开起了一家酒坊,取名逍遥坊。 他卖酒和别人不一样,他卖酒要看心情,尤其是卖好酒,要看客人合不合他的性子。 卖普通的酒则特别大方,他摆放在酒坊靠右侧的大缸里的都是普通酒,十几文钱一斤,可任意品尝。 起初的时候,有些人去他店里尝的酒比买的要多得多,他也不恼,反而高兴,说是喜欢看别人喝酒,店开的时间长了后,大家都相识了,倒是没有人去专门占便宜了。 有些爱酒的人实在没钱了,又馋酒的厉害,便会主动打上赊条去逍遥坊赊酒,等有钱了又还上。 不过,那刘老板常常不计数,别人有时来还钱,他倒不认账,坚决不收,好叫人哭笑不得。 就是他这样古怪的行事方法,反倒拢得了一大帮人的心,在喝酒的人嘴里有了好口碑,大家都乐意来这逍遥坊买酒喝。 而且这刘老板酿酒也确实有一手,他酿的好酒虽然价格高,但确实比别家的酒好,很多人喝了刘老板的酒后都是大大称赞,成了刘老板这酒坊的常客。 本来我们这县城里大大小小是有许多的酒坊的,自这刘老板来了后,很多酒坊都开不下去搬走了,只剩下几个大的酒坊还在做,这还是因为刘老板这酒坊只卖酒,没有地儿招呼客人喝酒,客人只能打酒回去喝。” 听完后,良玉也不得不佩服的点头,“这刘老板活的可真是肆意啊,只全心全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逢迎,不将就,人生之乐事也!” 姜夫人突然接话道:“这刘老板活的确实是潇洒肆意,可是唯独有一样不好。” 良玉问:“什么不好?” “他呀,这一辈子都没有成婚,没有妻室和孩子,只顾着爱酒去了。” “这刘老板应该是一门心思都放在酒上了,或许他不该说是爱酒,该说他是酒痴的。” 孙夫子叫了一声好,“‘酒痴’这个词形容的好,很是贴切!改日我定要来说与这刘老板听,这可比他自己取得‘酒中书生’和‘酒中狂人’好多了。” 良玉惊奇,“‘酒中书生’和‘酒中狂人’的称呼都是刘老板自己取的? 我还以为是别人送给他的外号呢!” 孙夫子眼里染上了笑意,“都是他自己取的,刚开始他来我们这里时还年轻,就给自己取了‘酒中书生’的称号,后来年纪大了,觉得‘酒中书生’这个称呼不适合自己的年龄了,就改叫了‘酒中狂人’,以此来标榜自己对酒的热爱。” 良玉也笑,“这刘老板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呢!不过,我刚刚看叔父与这刘老板好像很是相熟的样子,可叔父又不喝酒,怎么与刘老板相识的呢?” 良玉这话问,孙夫子脸顿时一僵,眼里的笑意也凝滞住了,而姜夫人则是“扑哧”一声,忍不住的笑开了来。 良玉疑惑:“怎么了,这是?” “你叔父刚刚回到城里不久,有一次我让他出来买酒,他就正好走到了这逍遥坊,当时这刘老板心情不好,就不卖酒给你叔父,你叔父气不过,就与这刘老板争论了起来,先是用白话争,然后两人就开始用诗词影射对方,后来你叔父略输了刘老板一筹。 你叔父就不服气,回家恶补了一通诗词又跑回去找这刘老板争论,这一回你叔父赢了,可人家刘老板不乐意了啊,刘老板又回去恶补准备,又找你叔父赢了回来。 也不知道这两人争论了多少次,反正两人硬是从互相看不顺眼争成了惺惺相惜。” 良玉听着姜夫人揭孙夫子的短,偷笑道:“叔父,您还做出过这么意气的事情呢?” 孙夫子只觉得脸有些烧,转移话题道:“还要赶着去简师傅家呢,我们快去买其他东西吧。” 第164章 我一介无福的粗人,没得辱没了你家姑娘。 第164章我一介无福的粗人,没得辱没了你家姑娘。 简师傅家在一条小巷子里,巷弄拥挤,周遭嘈杂,与文兴街全然不是一个气味。 如果说文兴街带有文气,那么这里带有更多的是人气,有三两老妇聚集在一块儿谈笑,又有几多老叟搭伴在一块儿择菜,行人里多是汗流浃背的讨生活的人,步履匆匆。 简师傅的家在巷弄深处,很好识别,门口一颗大枣树下正停着一匹马儿,马儿用绳子拴在了大枣树的主树干下,有着枣树的枝叶遮拦太阳,倒是十分惬意,见到良玉等人到来,还发出了“咴~”的声音迎接。 良玉笑道:“叔父、姨娘,你们看,这马儿还会迎客呢!” 孙夫子最临近马儿,说道:“这都是简师傅会养马,你瞧这马儿毛色光亮,四蹄健壮且长,是一匹赶路的好马。” 良玉点头,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远看一张皮,近看四肢蹄; 前看胸膛宽,后看屁股齐; 当腰掐一把,鼻子捋和挤; 眼前晃三晃,开口看仔细; 赶气走一走,最好骑一骑。 “黑子这是年老了,它正直壮年的时候,用上面这句相马词去看,可挑不出一点毛病!” 姜夫人和孙夫子俱是回头,招呼道:“简师傅。” 良玉也赶紧跟在后面,唤了一句:“简师傅。” 话刚说完,就被姜夫人不轻不重的拍打了一下,姜夫人嗔道:“你叫什么简师傅? 简师傅与你叔父是同辈,你该唤一声简叔。” 嗔完良玉后,姜夫人又对着简师傅说:“简师傅,这丫头年轻不知礼数,还请你勿怪!” 良玉愣了一下,马上补救道:“简叔,不好意思,我冒犯了。” 简师傅摇了摇手,笑道:“无妨,一个称呼而已,都是些许子俗礼。” 又对着孙夫子和姜师娘道:“二位实在是太客气了,快带着你家姑娘进来吧,房屋简陋,怠慢了!” 进了屋后,孙夫子走上前去,将两坛好酒递到简师傅手里,说道:“也没什么其他好谢礼,只知道你爱酒,便从逍遥坊给你带了两坛酒,暂做谢礼的态度。 这救命之恩,我们夫妻和我家丫头没齿难忘,往后还请简师傅你就收我家丫头当个晚辈,也照拂她一二。” 简师傅大笑,“孙夫子你这回礼可大喽,又是美酒,又是给我送了个长久的人情,我这还真是忍不住心动。 不过这天下事求平衡,我出了多大的力,就收多大的礼。 你这美酒我腆着脸倒也收下了,至于你家姑娘给我当晚辈这事情就算了,我一介无福的粗人,没得辱没了你家姑娘。” 孙夫子闻言摇了摇头,“简师傅此言差矣,你可是贵人,是我们家的大贵人,更是我家丫头的大贵人,此次若不是有你,我家丫头怎么样我是不敢想象啊,多得有你,我家丫头甚至包括我家妻子,才能这么平平安安的回到家里。 如果这样大的恩情还不算恩情,你这样的贵人还不算贵人,天下间哪里还有恩情,哪里还来得个贵人呢?” 孙夫子说得在情在理,简师傅也再辨不出个什么,只能无奈道:“孙夫子你是做学问的,我这一介莽夫说不过你。 逍遥坊的好酒难得,你孙夫子从刘老板那里得的酒必是最好的,我这粗人如今也只爱这一口,所以这美酒我收下了,其他的孙夫子还是莫要坚持了,我再受不起了。” 简师傅态度如此坚决,孙夫子也没法再说些什么,正要放弃时,旁边的姜夫人说话了: “我们知晓简师傅是施恩不求报,可自古以来,有所得必要有所出,获得了便要付出,如此才是长久平衡之道。 我家丫头蒙你救命,如果不回报你些什么,必然另有灾祸,如此一来,就还请简师傅受了我家这丫头的晚辈之求,就权当安了我和她叔父的心,算是帮她免了那不可知的灾祸吧!” 姜夫人转换了一个角度对简师傅进行劝说后,简师傅败下阵来,“罢罢罢,姜师娘话至此,我再推辞却是不能了,既如此,我便腆着着脸接了这份长久的人情。” 见简师傅答应了下来,孙夫子和姜夫人才开心起来,姜夫人轻轻拉着良玉走到简师傅面前,对着良玉说道:“良玉,快点给简师傅磕个头,一为谢简师傅救命之恩,二为拜见长辈。 从今以后,简师傅便如我与你叔父一般,你需得好好尊敬,可明白?” 良玉点了点头,心甘情愿的跪下给简师傅磕了一个头,嘴里说道:“简叔,良玉给您磕头了,谢谢您的救命之恩,以后您就是良玉的亲叔叔。” 良玉的这个头磕的很是实诚,额头碰在地上发出了“咚”的声响,唬的简师傅赶紧就将良玉拉了起来,只见到良玉额头上还沾着地上的灰尘,简师傅慌道:“小姑娘没事吧? 怎么这么实诚呢这孩子,快擦擦额头,揉动一下,别淤血了。” 姜夫人也心疼着呢,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掏出手帕递给良玉,嘴上对简师傅说道:“没事,晚辈给长辈磕头肯定要实诚的,又是救命之恩,更不能弄虚作假了?” 简师傅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这孤寡之人临了多了这样好的一个姑娘做晚辈,也好,也好,好啊!” 说完,简师傅转身离了这间屋子,去了另一间自己睡觉的房子,从箱笼里掏出来了一个小布包,拿着回了屋子。 将布包一层一层打开,露出了一把形状古朴的匕首,简师傅将匕首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怀念,随即将匕首递给良玉,说道:“小姑娘叫做良玉吧,我这个长辈一身赤贫,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给你,这把匕首是我年轻时寻摸来的,坚硬无比,一般的刀剑无法在这把匕首下存留,便给你这小姑娘拿着防身吧,只是注意莫要伤了自己。” 良玉看出来,这把匕首是简师傅珍爱之物,简师傅看它的眼神是怀念而忧伤的,说不得还有个故事在里面,这种有意义附含的物品,就是无价之宝,良玉欲要推辞,“简叔,这……” 然而,话刚刚开了个头,就被简师傅打断了,“收了吧,我也就这点子旧物,良玉你若真心认我做长辈,就不要推辞。” 第165章 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第165章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良玉还是有一些犹豫,但姜夫人也在旁边帮腔,“长者赐,不敢辞,良玉你收了你简叔的一片心意吧,只是从今往后,晚辈该尽的礼数你莫要忘记,否则,我和你叔父也不饶你。” 良玉双手接过匕首,认真的对简师傅说道:“简叔,你救我一命,便犹如我再生父母,虽只称您‘简叔’,但良玉心中铭记此恩,以后定会奉养报答您!” 简师傅既是感动,又是惶恐,觉得自己做的只是些许举手之劳,得到的回报过于丰厚了,可推辞又推辞不过去,而且,到了这个境地再说推拒的话,便有些伤人了。 “好好好!好孩子,收着吧,孙夫子家出来的孩子情深义重,让我这莽汉沾光了!” 说完,姜师傅对着孙夫子和姜夫人拱了拱手。 孙夫子和姜夫人均是侧身不受这个礼,“姜师傅,不可不可,我们还没有向你行礼道谢,哪有你这个恩人来向我们行礼的道理?” 说罢,孙夫子就向简师傅拱手行礼,简师傅却也侧身不受这个礼,说道:“良玉现在也是我的晚辈了,我帮她就是应该的,孙夫子的这个礼我却是也不能受的。” 姜夫人好笑的看着两人,出声儿道:“好了,都别行礼了,今日我家良玉有幸多了一位疼爱他的长辈,咱们就开开心心的,不要折腾彼此了。” 孙夫子和简师傅一想也是,都别弄这些俗礼了,两人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众人都坐了下来,孙夫子和简师傅二人很是谈得来,时有令人发笑的语句出来,姜夫人和良玉坐在一旁,常常被逗笑,时不时也插上一句,四人坐在一起,犹如一家人一样,欢乐的气氛油然而生。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午时,闻到了旁边人家的饭菜香味儿,四个人才恍然惊醒,竟是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 简师傅惊呼一声,“诶呀!竟然就到了吃饭的时辰了,我都给忘了,走走走,我们也出去吃饭去,我先去套马车。” 说着,简师傅麻利的去套了马车。 马车套好后,简师傅将踩凳放好,让良玉等人踩着上马车,先是姜夫人,再是良玉,再是孙夫子,最后是简师傅。 姜夫人和良玉一上马车就进了车厢里坐着,孙夫子却是没有进车厢,说要陪简师傅一起,简师傅劝说:“这太阳毒辣,孙夫子也进去车厢吧!” “诶,我一个大男子,又不是那些娇弱的夫人和姑娘,晒点子太阳怕什么,咱俩接着聊天,晒晒太阳吹吹风,有什么不好的?” 简师傅指着孙夫子笑道:“你啊,你啊,我还能不知道你想什么不成? 既然你出了这个意,我也不拒了你就是,那咱们就晒晒太阳吹吹风……” 简师傅赶着马车带着几人来到了县里最好的那一家酒楼,孙夫子本来说去其他地方,简师傅断然拒绝:“我今日多了个漂亮丫头,我高兴,就得来这好地方吃饭。 放心,我这些年混着懒过,大钱没有,在这味满楼吃上几顿饭的钱还是有的!” 孙夫子想了想简师傅的本事,不再拒绝,“行,那就今天也打打你的秋风。” 四人进了味满楼叫了一个包间,包间里放了冰,很是凉快,带路的伙计看良玉等人坐下后,立马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良玉喝着像是酸梅汤的味道,冰爽可口,咽进肚子,舒坦极了。 看几人消了热了,伙计才向良玉几人询问点餐的事情,恰到时机的服务,实在让人心生愉悦。 在伙计报完菜单子后,简师傅先点了两三个招牌菜,然后说道:“大家都点上两个自己喜欢的,可不准客气,不然我就要生气的,这么好的日子,可能惹得不愉快!” 在简师傅“逼迫”下,孙夫子、姜夫人以及良玉只能每个人都点了两个菜,就这简师傅还觉得有些不够,自己又给添了两道菜,添的两道菜,一道是硬菜,一道则是偏女子喜好的吃食,很是细心了。 注意到这些,再思及简师傅不一般的谈吐和一身的好本事,良玉可以肯定,自己的这个简叔不是个一般人,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一顿饭吃得主宾俱欢,可能是打开了话题,简师傅显得很是健谈,还给良玉等人讲故事,讲他年轻时去过的远方的一些奇谈异闻,连孙夫子都听得津津有味。 “我曾经去过一个偏陲小国,他们国家特别小,小到什么程度呢,小到与我们古德县这个小县城差不多大。 这个小国家并不繁华,他们的百姓都是以捕猎为生,以肉食为主食,男女个子都特别高,像我这样的在他们城里还没有一些女子高……” 良玉看了看简师傅瞧着差不多有一米八几的个子,沉默了,“像我这样的,岂不是还没有他们的小孩子高?” 简师傅闻言先是笑了笑,才对着良玉肯定的点了点头,“他们的小孩子也确实是特别高和壮实,而且,在他们那里不论男女老少都是会武的,战斗力很高。 那是一个全民尚武的国家,我刚到那个国家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因为那个国家的百姓经常打架,在街面上常常可以看到两个人打的不可开交,他们的身份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兄弟,可以是夫妻,可以是父子…… 只要有了争端,就会通过打架来解决,输的一方就要听赢家的话,向赢家妥协。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这个国家的人很是野蛮,怎么总是打架,后来,我才发现这正是他们的可爱之处。 那个国家的人与人之间不存在仇恨,有什么不满的就打一架,赢了的不会过多要求,输了的心甘情愿,谁也不会对谁心生埋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反而更好。 他们热情而奔放,率性而自由,我也在那里也跟人打过架,后来打架的人都成了我的朋友,现在想想,那里是我这辈子最喜欢最放松的一个地方了。” 简师傅的语气里满是开心和怀念,良玉等人也听得心生向往。 孙夫子:“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可惜我不曾去过啊!” 姜夫人:“真是另一片新天地了!” 良玉:“我真想去瞧瞧这样的地方!可惜我不会武功,就怕到了那里连小孩子都打不过!” 良玉这话一出,姜夫人和孙夫子沉默了,简师傅则是大笑出声:“良玉你,哈哈哈哈……” 第166章 小心引火烧身 第166章小心引火烧身 “良玉,醒醒,醒醒,快醒醒……” 良玉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呆呆地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姜夫人,脑袋里还在神游,姜夫人好笑的拿手在良玉眼前晃了晃,“就这么累啊?” 良玉摇了摇脑袋,仰头看着站在床前的姜夫人,不自觉的撒娇道:“姨母,不是累,是开心,所以睡得很踏实,还想接着睡。” 姜夫人给良玉整理了一下乱发,“等会儿回来再睡,李深来了,你昨天不是让他给你打听不幸遇难的车夫的事情吗,想是来给你回信的,你且先出去问问吧!” 听到李深来回消息了,良玉的睡意一下子就散了,赶紧穿上鞋,套上了外衫,就与姜夫人去了正房。 去了正房,一见到李深,良玉忍不住闷笑一声,姜夫人本来是正常的,听了良玉闷笑嘴角也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李深听了良玉笑,脸上顿时不高兴了,“笑什么? 不就是没睡好眼底下有点青黑吗?” 良玉心想,这哪是一点青黑,这是一片青黑好吗,还是那种加深了颜色的,特别招眼,这任谁看了都想笑啊! 心里是那样想,表面上却不想跟李深抬杠,良玉正了正脸色说道:“我没笑啊,就是刚刚被口水噎了一下,李捕头误会了。” 姜夫人在一旁也帮腔,“刚刚叫起来,可能还没睡醒呢!” 李深:……我信你个鬼! 然而良玉这样好声好气的辩解开,李深虽然心底不信,却也不能拿此事再说些什么,只能虎着一张脸道:“那就说正事吧,我给你打听到了,那个车夫是桃花镇平和村人,家中有一个妻子、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他是他妻子的第二个丈夫,他妻子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丈夫,几个人合居在一块儿……” 良玉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等等,你说那车夫的妻子除了他还有三个丈夫?” 李深肯定的点头,“是,贫者共妻,你没听说过?” 良玉声音有些发飘,“听……听过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接触到。” 回答完李深的话,良玉转头看向了姜夫人,“姨母,你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吗?” 姜夫人也面有异色,回答良玉道:“我也只是听说过此事,却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情。” 良玉接受能力还是比较强的,在姜夫人说完话后,她就已经能够很好的谈及这个事情了,只听她说道:“哎,细细想来这也不算什么,皇亲国戚们不也是可以娶好几个妻子吗,男人可以一夫多妻,女子一妻多夫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姜夫人还未发表言论,李深就说话了:“想什么呢你? 女子多夫是什么体面的事情吗,那是只存在穷苦的乡下地方的陋习。” 良玉听了这话开始不高兴起来了,她虽然也觉得一妻多夫不好,但李深说的这话明显就是看不起女性,“李捕头此言差矣,男子一夫多妻,怎么不见你贬低是陋习,女子一妻多夫,怎么就听你说成了那样见不得人!无非是因为能够一夫多妻的男子均是皇亲国戚或是朝廷重臣,你不敢说话攀扯,而女子柔弱,你就敢这样冷嘲,岂不是欺软怕硬?” 李深冷不丁被良玉这一段话给砸的懵了,等脑子里细想了这些话回过了味儿来,顿时气得额角青筋直蹦跶,“苏良玉,你,你……你不可理喻!” 李深是很气,可他也自知良玉说的那段话他无从反驳,因为他做的事情事实就是这样,但是要他认下却是不可能,只能说道: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难道你要说这个世界也欺软怕硬? 你这一段话就是大逆不道。 在外面,单凭你这一段话,你就要惹上大麻烦的,皇亲贵戚和朝廷重臣岂能容你这样放在嘴边羞辱!” 良玉旁边的姜夫人扯扯姜夫人的袖子,低声劝阻道:“良玉,不要拿此事说嘴了,就此打住,不要与他争论了。” 良玉缓慢却坚定的推开姜夫人的手,大声说道:“这个世界一开始绝对不是这样的,同时这个世界也不可能永远这样,你们不能否认我前面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你们只是不愿意承认你们思想里的错误,不愿意承认这个世界的不公平罢了!” 李深和姜夫人均是沉默了,尤其姜夫人,作为女性,她比李深更能体会这个世界一直以来对女性的不公。 小时候她也不平过也质疑过,为什么男孩子可以上学堂、可以出去外面学本事,而她不行,就仅仅因为她是个女的。 可随着岁月的增长,她被这个世界训导的服从了下来,也开始遵从世界主流意识,并在这种主流意识的影响和掌控下生活,逐渐被世界同化。 姜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良玉,至少现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你的想法确实是有一点道理的,但它在此时此刻并不适合这个世界,所以你还是不要说了。” 良玉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想要达到真正的男女平衡是很困难的,便是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里,男女在很多方面也没有做到真正的男女平等,何况乎在这个还存在着王朝帝王统治制度的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等级那么明显,怎么可能有人做到有那样平等的心呢? “姨母,我不说了,我只是想要让他认识到他嘴里说出的话多么不平等,至少他不该在作为女性的我和你面前说这样的话的。” 姜夫人拍了拍良玉的手,转而对李深道:“冒犯了,请不要见怪。” 李深眼中若有所思,警告良玉道:“不管你觉得你的想法多正确,以后不要吐露半个字在人前,最好把这次的事也给忘掉,别一天天缺心眼似的,不是弄伤自己,就是被亡徒劫持,我不希望下次在县衙的狱中见到你!” 说完,李深站起身来要离开,走到门边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又道:“那个车夫的家里情况复杂,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插手补偿什么,官府自然会有补贴送道他们家里去,你小心惹火烧身。” 第167章 小孩子家家不要藏那么多的心事 第167章小孩子家家不要藏那么多的心事 李深的警告,良玉有没有听进去不知道,但姜夫人却是听进去了,她认为虽然李深的语气不好,但话说的还是很中肯的。 所以在李深离了院子之后,姜夫人就拉着良玉说道:“良玉,我知道你心善,想着要去帮助补偿一下那个车夫的家人,可这个时季外面太乱了,咱们还是不要出城的好,你实在要补偿,咱就等热季过去了,外面不那么乱了,我再和你叔父一起陪着你去可好?” 良玉沉默了一瞬,她亲身经历过被亡徒劫持怎么会不知晓现在外面乱呢,如果可以,她自己也不想出门,可那是一条人命,她无法做到将人命看得这样轻贱。 在她的人生价值观中,生命就是最贵的东西了,如果不去为车夫做点什么,她良心难安。 “姨母,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姨母,车夫虽然不是我所害,但到底是与我有关系的,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我无法做到漠视。 虽然是可以等到热季过去了我再去,但终究心里难安,恐日日愧疚,更怕晚上睡觉都不安宁,与其如此,倒不如走一趟,我多去劳力市集雇上几个人,最多我再去求求我简叔,拜托简叔领着我走一趟,您看可好?” 姜夫人还是不放心,但到底是没说什么,她知道这次在外面遇险的事情给良玉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现在已经大不如前面爱说话了,总是自己一个呆着写话本或者发呆。 她心里很担忧,可又没有什么办法解决,尽可能多的去跟良玉说话,可天天困在一个院子里,日日呆在一起,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很多的话可以说。 今日上午去简师傅家听简师傅说话倒是瞧着情绪好了些,也活泼了一点点,若是自个儿不允许她去,如她所说的那样心里日日不安,岂不是要更加沉闷了,如此这样,必然是要生病的,倒不如答应了下来。 姜夫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我不阻拦你就是,你不要想太多,车夫的事情完全怪不得你。 既然你要去,咱就选个好日子去,我让你叔父索性去镖局雇上两个走镖人,我再和你叔父一起陪着你去,最好再叫上你简叔,这样我才能够放心!” “姨母,那您说哪一日合适,我听你的。” 良玉本来以为自己还要劝说很久,姜夫人才会答应下来,不料竟然如此之快,不由欣喜不已。 姜夫人假做横睨了良玉一眼,点着良玉额头笑骂道:“你这丫头,前面怎么不听我的话,现在同意你的要求了,倒来讨好卖乖了,真是狡猾!” “嘻嘻,姨母,就知道你最好了!” 良玉轻轻拿下姜夫人的手,扶着姜夫人到榻上坐下,自个儿再转到姜夫人的身后给姜夫人按摩肩背。 姜夫人看着良玉忙前忙后,终于是没有端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儿来,“你瞧瞧你这幅小狗腿子的样子,真是乐呵!” 良玉一副我很无奈的表情,“对对对!我就是姨母你的小狗腿子,所以姨母你快给我选个好日子吧!” “哼!就知道你有目的的。” 姜夫人手往后戳了戳良玉的肚子,“衙门结案发通告至少也需要一周,这样,咱们暂定一周以后去看,等那车夫的家人收到衙门的通告和补偿以后缓一两天,咱们到时候再去,他家人情绪也好一些。” 良玉听了觉得甚好,赶紧就排姜夫人的马屁,“姨母想的很周全,真是厉害,比我想的周全多了,姨母不愧是姨母,吃过的盐比我走的路还要多。” 姜夫人被逗笑了,“那我还不得给齁死,真是个小狗腿子,说起哄人的话来还一套一套的,要不是你姨母我内心坚定,都要被你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方向了!” 良玉听了姜夫人明显带着笑意故意调侃自己的话,也跟着傻乐,“嘻……哈哈哈……” 姜夫人真是服气了,“可别傻乐了!来,坐下来吧,陪我聊聊天。” 良玉顺着姜夫人的手坐到了塌上,就靠在姜夫人旁边,“好啊,姨母想聊什么?” “闲聊呗,聊到哪里算哪里。” 姜夫人拿起茶壶给自己和良玉一人倒了一杯茶水,将良玉的那份儿递给良玉,接手间说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我看你对那个李深态度大有转变,这是为了什么啊?” “姨母,我那是经过生死关头想通了,说实话,以前我心里是有些怨李深的,所以一碰见他我虽然面上一副不搭理他的样子,其实心里总是想着要对付他压着他。 所以吧,每次我和他一碰见就是吵的不可开交,然后又每次都是我自己吃亏,现在想来着实没有意思,何必呢。 李深确实性格恶劣,我倒不如真正的面上尊着他远着一点,将这珍贵的生命与时间放到有意义的事情上去,不是更好吗?” 姜夫人笑了笑,摇头道:“我看你这样后,那李深倒也是对着你好一些了……” “姨母,咱们不提那个人了,总感觉提到他就有些不开心!” “好好好,不提他,你现在倒是比以前实诚一些了,以前一副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我还以为……” 眼瞧着姜夫人又要说下去,良玉撤了撤姜夫人的袖子,姜夫人立时转了话题,“你所谓的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指你那话本? 写的怎么样了,这后面也没去那书坊问问。” 良玉无奈一笑,“在家除了写写话本,也找不到其他事情去做了,好在我还挺乐意写这些,还算不无聊,不过这一下部马上也就写完了,最多再有半天的功夫,到时候一下子可能还真有些闲得慌。 姨母,你都是怎么过日子的啊!” 姜夫人被问住了,日子不是过着过着就没了吗? 怔愣了片刻,才回答道 “闲着看看书,闷了找街邻聊聊天,又有你给我作伴,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而且我不是找了事情做吗,我最近研究染衣服呢,更何况啊,我还有一个秘密任务,暂时不告诉你。” 姜夫人卖了个关子,“所以日子很充实,你啊,自己也给自己多找点事情做,小孩子家家不要藏那么多的心事,更不要把什么都憋在心里,比如,你怨恨李深,那就光明正大的厌恨好了……” 第168章 一个个就没有让人省心的 第168章一个个就没有让人省心的 却说李深,从姜夫人家回到了县衙里,脸色始终不好,或许应该说从昨晚夜半惊醒开始,他的心情就没有好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昨晚突然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见到了苏良玉被亡徒劫持,见到苏良玉被亡徒欺负虐打,他看到自己骑着马路过,苏良玉在喊自己的名字向自己求救,可自己却什么也没听见。 画面一转后他又看到苏良玉带着一身血迹哭着问他,为什么不停下来,为什么不救她? 他一下子从梦里惊醒,好像心脏被什么抓扯了一样,那种感觉说不出道不明,却也实在磨人,整个晚上便再没睡熟过。 今日一大早起来,就发现了自己眼眶底下青黑一片,带着满身不愉去了桃花镇办事情,心里却还是有种被抓扯了的异感,他实在是烦躁极了。 所以桃花镇的事情一办完他连衙门都没回,就去找了苏良玉,就是想着见了苏良玉本人没事,那种奇怪的感觉能够消失。 可是见了苏良玉回来,他更加烦躁了,尤其看着苏良玉那种状似尊敬的态度,他别扭极了,还不如以前好些。 就在他烦躁至极的时候,他安排去关注着邻县的小黑来回消息了,“头儿,你让我注意的路家今日早上已经派了族中子弟往我们县来了,约莫今天下午就能到达县城。” 这个消息可真是让李深本就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等到回消息的小黑离开了后,李深双手握成拳,眼神阴沉,咬着牙道:“不要怪我走这一步,都是你逼我的。” 桃花镇汪家,自打那一日芸娘说要回路家后,汪家的气氛便一直低迷,汪母生着闷气,在房间里卧床休息,芸娘自知是自己气到了母亲,每日给汪母面前端茶送水,却每每被汪母拒绝。 “我不要你来给我送水送饭,你是个只顾自己的,我没有这个福气,你自去吃饭,别管我!” 今日,芸娘又给汪母房里送茶,又如常的被汪母拒绝,一连数日如此,芸娘的心里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今日情绪便有些不受控制了。 汪母的话一出,芸娘的泪水便下了来,也不说话,便端着茶走了。 临出门又碰上了同样回房的汪父,汪父瞧见女儿满脸泪痕,眉头便皱的紧紧的,一进了房间,汪父便同汪母讲:“你骂她了?” 汪母长长叹了一声气,说道:“何曾骂她,如往日一样让她走,罢了,今日倒是乖觉,一说让她走就走了,唉,我……” “儿女都是前世的债,你也别为着芸娘过度伤心,担心气坏了身子,芸娘也不是坏孩子,她喜欢路星河有她的想法,我们做父母的劝不动了便任她去吧,再吃苦受难她也怪不得我们了。” 汪父劝解着汪母,这些日子最最难受的便要数他了,汪母与芸娘两人别着劲,他夹在中间也是难熬。 “芸娘肚子里还有孩子,为着孩子,你也不要再与她生气了,刚刚穷瞧见她流着眼泪从我们房间出去,我这心就是一疼,她还这么年轻呢,就经历了这么些不好的事情,我们做父母的就不要再添上一笔了!” 听到女儿哭着从自己房间出去,汪母心里也是一疼,嘴里却还嘴硬着:“她不听父母的话,一心只做自己乐意的事情,她是活该!你心疼她,我不心疼,我以后就当没这个女儿。” 汪父不赞同的看着汪母,“你这嘴巴就是不饶人,既不饶别人也不饶自己,说这样的话给芸娘听见了芸娘不伤心? 你不心疼芸娘你怎么气得自己躺了这好几日?” 在汪父的连连质问下,汪母沉默了下来,半晌鲠着喉咙对汪父说道:“我一想到芸娘回到路家我这心就安定不下来,她那个婆婆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人刁钻臭架子也多,芸娘若是回去路家为路星河守三年,那得吃多少苦啊?” “咱们芸娘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 她也不傻,怎么会不知道回去路家会有什么样的待遇,她就是觉得路星河待她好,她应该为他守三年,她心甘情愿回去吃三年的苦。 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认定了什么就一定去做到,我们为人父母劝不动了,便就任她去好了。 我也为她想过了,既然她要回去,我们提前就将她怀孕的消息宣布给路家,我要让他路家隆重的来接我们芸娘回路家,我还要大肆宣扬这个事情,要为我们芸娘搏一个好名声。 路家好歹是书香世族,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如此一来,他路家人想要轻怠我们芸娘也要顾忌着些人言,毕竟我们芸娘是为他家死去的儿子留下了后代,并愿意耗费三年时间为夫君守节和孕养孩子的有情有义之女子,他路家若是敢虐待我们芸娘,我们声扬出去天下人都要指他路家人的脊梁……” 汪父的这个方法甚是不错,可见是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汪母神色好了一些,“如此倒是有保障了一些,只是要耗费三年的时间了,女子年华易逝,这三年还不知错过了些什么呢?” 汪父摇了摇头,“凡事都是有利也有弊,有这三年,咱芸娘必然能搏得一个好名声,三年过后再谈婚论嫁,有这个好名声在,说不得可以寻一家家风好的人家,不必下嫁了。” 汪母叹息一声,“希望如此吧,芸娘这个孩子就是不听话,你刚刚说她哭了?” 汪父点点头:“哭了,哭得可伤心了,满面泪痕,看得我都不忍心了。” 汪母瞪了汪父一眼,“你看见她哭了怎么不去哄哄她,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大夫都交待了不让情绪波动太大,也不让劳累,你这些日子还让她天天往我这端茶倒水,也不知道劝劝!你这个父亲怎么做的? 一个个就没有让人省心的!” 说着,汪母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汪父虚扶一把,被汪母拍开了手,“我自己能行,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汪父走到一旁摸了摸鼻子,心里想到:就知道是会这样…… 第169章 不速之客 第169章不速之客 第二天上午,好不容易气氛和缓了的汪家一家三口坐在正屋里喝茶聊天,汪母聊到芸娘小时候的一件趣事,一家人正乐呵呵的笑着呢,不速之客已经到了院门外。 一辆马车和两匹马同时停在了汪家院门口,骑在马上的分别是一位壮年男子和一位少年,少年率先从马上下来,中年男子紧随其后,两人一起来到马车旁,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惠姑母,到了,请下车吧!” 车里的人应了一声“好”,然后一只略显富态的手从车帘里伸了出来,手从里面将车帘揭开露出了车里人的面目。 一张浑圆玉盘脸,虽显富态却很是清爽,五官端正,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瞧着便是一位好脾气的人,尤其一双祥和而智慧的眸子最是引人瞩目,好似一汪可容纳万物的大海一样。 妇人下得车来,首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然后才提醒中年男子和少年道:“星宇、星耀,你们也整理一下你们的仪表,等下见到亲家老爷和亲家妇人了不可失了礼数,对待星河媳妇也要给足了尊敬,可明白?” 壮年男子一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边点头应道:“是,惠姑母。” 少年则不一样,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嘴里嘟囔道:“惠姑母,我们知晓了,这一路走来,你都念叨八百回了,我耳朵都听得要起茧了。” 妇人闻言笑了笑,“你们记下了就好,我就怕你们记不下,尤其是星耀,我最不放心你,少年意气又是口直心快的,万一等下亲家老爷亲家夫人不同意星河媳妇回路家,你再跟他们吵起来就麻烦了。” 少年不开心的哼了一声,“惠姑母,你太小看我了,我才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咧!” “好,咱们星耀是个知轻重的,那就星耀去叫门吧。” 妇人看着孩子气的少年摇了摇头,索性给他下达了一个任务。 汪家三口听到大门响起时,汪母正与芸娘笑得正欢,汪父则做一旁看着两人谈笑,自己帮着煮煮茶。 一听到门响,汪父就放下了手中的茶具,示意汪母和芸娘继续,自个儿则是往院门去开门。 汪父一打开院门,见到自家院门前站着的一个壮年男子、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少年以及他们身后的马匹和马车也有些懵,迟疑地问道:“你们是?” 中年妇人带上微笑,率先回话道:“亲家老爷好,我们是绍朔县路家人,今日过来是想要接我们路家第五十二代子孙路星河的遗眷回去,也就是您的千金。” 汪父身子一僵,面色可见的难看起来:路家人竟是来的如此之快! 路家三人早知自己的到来可能不会让汪家之人开心,倒也对汪父的面色不见怪,其中的妇人甚至在汪父难看的面色下保持微笑道:“亲家老爷勿怪,我们接到星河遇难的消息也不久,比你们推迟了不少时间,所以就让星河媳妇在娘家呆了这许久,也着实是我们路家怠慢了,我代我们路家给您和亲家夫人道不是,还请亲家老爷原谅则个。” 汪父眼中快速闪过了什么,对着路家的几人说道:“进来吧。” 一行人进了院子,在正房的汪母和芸娘听见了动静停止了说笑。 “这错综的脚步声听着不像你父亲一人的,家里来人了?” 汪母疑惑的说道。 芸娘摇了摇头,“不知,我去瞧瞧。” “不用,你坐着,我去看看。” 汪母拉住了要起身的芸娘,自己起身往门外走去。 一走出正屋,就瞧见了汪父身后领着三个人往这边走来,汪母心里很是疑惑,等汪父几人到了近前,汪母才问出声音来:“夫君,这几位客人是?” 汪父尽管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工作,可面上的神色还是好不起来,听得汪母的问话后,才勉强自己凑出了一个笑容,“这几位是路家的客人,过来接咱们芸娘。” 路家的三人依旧是有那位妇人打头阵,率先跟汪母打招呼:“亲家夫人,打扰了,星河不幸遇难,我们收到消息太晚了,也没能尽早过来星河媳妇,实在抱歉,还请多多包涵。” 汪母不比汪父,汪父毕竟是一个男子,不能与妇人有嘴舌之争,她却没那么多的避讳。 汪母听了这汪家来人话里话外都是芸娘应该尽早回到路家,明里是道歉,暗里却是敲打,当即不高兴起来。 “原来是路家的客人啊,星河还在时,虽不知你在路家的辈分,我倒也要唤您一声亲家,可星河到底是不在了,这亲家我也就不好叫出口了。 当今这个世道啊,女子一生的归宿还真是未可知,我家芸娘命苦啊!” 汪母这一段似叹非叹的话让一直保持着笑容的路家妇人神色起了异样,她也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谁说不是呢,亲家夫人,咱们也只剩下这做最后一年亲家的时间了,往日里也不知亲家夫人是这样好的性子,不然我早就来交往了,真是可惜了!” 汪母的那段话其实是很不客气与礼貌的,汪母本以为这路家人要么是生气要么是憋气,倒不想这路家的妇人竟然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一方面装傻没听懂自己的针锋,一方面又提醒自己便是真的要让芸娘再嫁也要一年之后了。 话至此,汪母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总要顾忌一下芸娘的,毕竟芸娘还是要回到路家的,只能请了几人进去。 若是汪母打定注意不让芸娘回去了,倒也好对付这些路家的人,等会儿招待一杯茶将人赶出去就是,可既然要让芸娘回去的,汪母便不得不好好把握尺度了,既不能让路家恼了自己,又不能让路家认为芸娘的娘家软弱可欺。 芸娘在正屋中坐着,早就听见了门外几人的说话,心里也已经有了个数,却也在见了路家妇人的面孔一怔,“惠……惠姑母,你怎么来了?” 汪父汪母见了惊疑的神色,心里都有些犯嘀咕,这位妇人莫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第170章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第170章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李深今日也回到了桃花镇,路家的人一进汪家的院子,他也就出现在了汪家的一处墙头,这一回他谨慎了许多,寻了一处有树枝叶隐蔽的地方趴着。 刚刚开始,他瞧见汪母与路家妇人打机锋心里还颇为高兴,可不想在汪母迎了那路家三人进了院子没多久,他竟然隐隐约约听见了两家人相谈甚欢的声音,时不时还夹杂着笑声,两家人似乎相处愉快,想要细听,却又听不清楚了。 李深这心一下子从高处直飞崖底,有心想要瞧瞧发生什么事情,可奈何这处偏僻的墙头丝毫看不见主屋里的情况,李深想了想,一个旋身从汪家墙头进了汪家院子。 进了汪家院子后,李深并不想惊动主屋里的人,故而脚步放得很轻,步子也迈得很小,小心翼翼地到了主屋的窗下,终于可以清楚听见主屋里的声音了。 “亲家夫人放心,我以我自身的人格做担保,以我路家的名誉做承诺,我路家接了星河媳妇回去,一定好生照顾,绝不敢怠慢。 至于星河媳妇的婆婆您二位也不用担心,那也是个嘴硬心软的,自星河和星河媳妇走了后,她在家就悔得不行。 本来她这次召星河夫妇回绍朔县也是想要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不想路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今她在家里日日自责于星河的死亡,怪自己害死了星河,已经缠绵病榻好几日了。 我这次来接星河媳妇也是我大哥也就星河的父亲拜托的,临行前我那大嫂还让人请了我去她房里,交待我替她向星河媳妇道个歉,让我务必接星河媳妇回去操持星河的后事。 她还让我给星河媳妇带句话,说让星河媳妇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自知待星河媳妇不好,可请星河媳妇看在星河对星河媳妇一往情深的份上,让星河媳妇去送星河最后一程!” 这一大段话是路家的那位妇人说的,言语中满带感情,李深都不得不说一句感人至深。 果然,妇人的话刚刚说完,里面就传来了芸娘的啜泣声,“惠……惠姑母,婆婆……婆婆她还好吗?” 路家妇人叹息一声:“我出来时瞧着她竟然是老了十岁不止,她这是自作孽啊,如今便要受这般苦楚,就是也害了孩子你们啊!我也不好替她说话,让你原谅你婆婆这话我也说不出口,但是请你回路家送星河最后一程这事,星河媳妇,还请你要答应下来。” 芸娘更咽许久,“惠姑母,我不怪婆婆,我也愿意回到路家去,夫君待我情深义重至极,三年的时间,我定是要为夫君守下的。” “三年? 星河媳妇,你的意思是?” 路家妇人惊疑不定地看向芸娘,眼神不时的扫过芸娘的肚子,在见到芸娘穿着宽松的时候,眼里的迸发出惊喜,嘴里却还是问着芸娘。 汪母抢在芸娘的前头答了话:“是,我们芸娘怀孕了,我与他父亲正商量着要让人去通知你们路家的长辈呢,倒不想惠姑母你提前来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惠姑母喜悦的不行,“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到芸娘身边,想要碰碰芸娘,却又顾忌着什么没有真正接触到芸娘,嘴里说着:“这,这是真的? 老天有眼啊,终是为星河留下了血脉,星河媳妇,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你给星河留下了这一丝血脉,我们路家感激你。” 这个从敲开路家院门开始就一直保持着端庄姿态的妇人失态了,她虚握着芸娘的双手有些许颤抖,眸中带上了水光,话语里透着更咽,言语间开始没有章法,可见是真的激动不已。 芸娘见此立刻起身将自己坐着的位置要让予妇人坐,“惠姑母,这是我应该做的,这个孩子我亦是盼了许多年,既是给夫君的慰藉,也是给我的慰藉……” 偷听的李深听到这和自己想像的完全不同的两家见面,心里不忿极了,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他不明白,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芸娘这件事情上,老天总是不能让他如意,他不甘心! “我说路家的客人,芸娘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你们路家的子孙,你们这么慌急慌忙的开心个什么?” 李深面带笑容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汪家主屋,且一开口就向屋里的众人扔出了一个炸弹,炸的屋内众人面色各异。 芸娘最先反应过来,“李深,你胡说些什么?” 紧接着,汪父汪母也反应了过来,汪父皱着眉头,对着李深喝道:“李家小子,那一日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往后我汪家不欢迎你的到来,你今日这么闯进我家院子还敢平白无故辱我女儿清白,我必要找你父亲讨个公道,若是你父管不得你,我就去找县太爷评个理也使得,我倒要问问,衙门中的官差办事竟是如此不讲究礼法不成?” 汪父气得胡子一撩一撩的,汪母也很是生气,但既然汪父已经训斥了李家那不知礼的小子,她就不骂人了,转而对着路家的来人解释,“路家姑母,此人乃是求娶我家芸娘不成来捣乱的,还请不要见怪!” 路家姑母还没有回话,李深就说话了:“那路星河活着与芸娘做了那么久的夫妻都没有让芸娘怀上孩子,偏偏在路星河死了,芸娘怀上了孩子,这不是可笑吗?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之事,你们说呢,路家的客人?” 李深此话一出,路家来人中的青年男子和少年神色俱是一变,尤其是路家来的少年,面上满是愤怒,似乎下一秒就要找人算账,便是那惠姑母眼中也不由怔了一怔。 汪父和汪母直接被李深这话气了个倒仰,汪父哆嗦着手指着李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汪母也直捂着胸口,只有芸娘还好些,却也是被气得浑身颤栗。 “李深,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夫君路星河的,我敢用我的性命起誓……” 就在芸娘要赌咒起誓的时候,惠姨母说话了,“星河媳妇且慢,这个誓不用发,我相信你。” 李深冷笑一声,“呵呵,路家派来的这位长辈看来有些一言难尽啊,我都这么出来说了,你居然还相信明显不对劲的事儿? 你相信是你的事情,我可不乐意我的孩子将来认莫须干的人做长辈,还要叫一个死去的人做父亲,那多可怜,我可舍不得。” 第171章 汪文芸,你敢动手打我? 第171章汪文芸,你敢动手打我? 听着李深满口污蔑,汪母挣开芸娘扶着自己的手,寻摸着了一把鸡毛掸子,对着李深就是一顿打,“猖狂的小子,滚出我家去,满口荒唐之言,我家芸娘从来就没有看上过你,你如此不择手段,真是穷形尽相。” 李深一开始避让着汪母的打,可瞧着汪母不依不饶,自己单纯的避让有些招架不住了,便一把握住了汪母不断往自己身上招呼的那只拿了鸡毛掸子的手,“伯母,我知道我说出来是对芸娘不好,可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孩子就这样离我而去啊。” 李深做出一幅无可奈何的表情,好像自己是要被抛弃的人一样,单瞧着还真有些像那么一回事儿,但有了最开始的嚣张出场,却是不那么让人相信了。 眼瞧着李深控制住了汪母的动作,汪父赶紧过去攥开了李深的手,呵斥道:“放开,李家小子,你不要太无法无天了!” 芸娘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蓦地也走上前去,在众人来不及思考前,“啪”的给了李深一个巴掌,刹那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包括汪父汪母,都被芸娘这一手给吓呆了。 “汪文芸,你敢动手打我?” 李深双眼赤红,眸子里满是欲择人而逝的危险,他一把抓住了芸娘的手腕,将芸娘拉到了自己眼睛近前。 芸娘还处在怒气当中,根本不惧怕李深的恐吓,抛开了自己一直的涵养对着李深破口大骂道:“我打你一巴掌是轻的,你如此欺辱我,我恨不能用刀子割你的肉。 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和自私,好像全天下人都要顺从你一样,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个什么样! 我不过是念着你我自幼相识两家又是世交,所以给了你几分薄面,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那样一盆脏水泼在我头上,更是辱及了我的夫君。 你屡次闯我家门,对我父母不敬,我告诉你,你这样的人,别说与我夫君相比,便是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都看不上你!” 听了芸娘这一番痛骂,李深看着芸娘的目光就像蛇一样阴狠,他愈发加重了捂着芸娘手的力度,好像是要将芸娘的骨头捏碎了一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出来: “汪文芸,我在你心中是个什么样,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了!” 芸娘被手上的疼痛扯得直皱眉,使劲用手挥开李深的手,旁边的路家少年瞧见了,便上前来帮住芸娘,李深一个挥手就将少年推得撞在了橱柜上,少年跌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后腰直呼“疼疼疼……” 路家的壮年男子见了,先去将路家少年扶了起来,然后也走到了李深身前,说道:“这位郎君,请放手,毕竟这是我路家的媳妇,不容你这般放肆!” 李深扯了扯嘴角,刀子一样的眼神对着路家的壮年男子看去,“有本事你就来救她,没本事就滚一边去。” 路家的壮年男子被激起了怒气,“平生也见过些不讲规矩之人,似你这般的却是第一次见,果然是我见识浅薄了,既要动粗,我也不惧怕你就是!” 几乎是在话语结束的一瞬间,路家的壮年男子就向着李深攻去,李深正满腹怒气想找人泻火呢,一把将芸娘推开,不躲不避接了路家壮年男子的招,几个回合下来,两人不分胜负,李深却笑得了起来。 “好好好,还真是个能打的,老子今天就先拿你撒气!” 说完,二人走到了院子里又缠斗了在一起,刚刚开端还好,两人像是势均力敌,可过来些时间,便可以发现路家壮年男子落在了下风,而去李深的招数愈发毒辣起来,俱是向着路家壮年男子的脆弱部位而去,时而攻向眼睛,时而攻向下三路,路家壮年男子隐隐有些招架不住了。 又过了好些回合,路家壮年男子已经完全处于劣势了,几乎是被李深压着打,眼角处挨了李深好几下,眼眶里隐隐透出血丝,路家少年再看不下去了,大喊着冲过去要给路家壮年男子帮忙,却被李深一脚给踹倒在了地上,半晌也没爬起来。 扶着芸娘的惠姑母惊呼一声,“星宇、星耀!别打了,都别打了!” 可李深怎么会听她的,将路家少年踢开后,接着对路家的壮年男子对起招来,芸娘也很是心焦,她不能让路家的人在自己的娘家出事,否则她还怎么回去面对路家的人。 焦虑之中,芸娘突然瞧见了放在屋檐下的一根长长的竹竿,那是汪父用来拨荷塘清理杂草的,芸娘走到那一处拿起那根长长的竹竿,对着李深使劲的敲打,嘴里喊道:“住手!别打了!” 李深单方面虐打路家壮年男子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了芸娘一眼,那眼中再无一丝讨好之意,也再无一丝喜欢,里面满是阴狠和愤怒,就像一头恶兽。 芸娘被这眼神看得心头发凉,手上的竹竿滑落在地,双腿不自觉的开始后退。 好在李深也只是看了一眼,回转过头,他依旧对着路家的壮年男子虐打,直到路家壮年男子嘴角留出了鲜血,李深才收了手。 他一脚将路家壮年男子踩在鞋下,用手拍了拍路家壮年男子的脸,狠着声音说道: “知道老子最讨厌什么人吗? 老子最讨厌的就是姓路的人,你还敢对老子说教,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本来老子是想要费你一只手的,不过看在你有点子本领又是条硬汉的份儿上,老子先给留着,再要多管闲事,老子费的就不止你一只手了!” 在地上的路家壮年男子说不出话来,路家的少年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竟是哭出了声来。 路家的惠姨母则直呼:“猖狂!猖狂!” 李深对此就当做没听见,他向着芸娘的方向走去,在经过路家少年时见到汪家少年哭泣的样子,骂了一句“脓包!” 芸娘瞧着逼近的李深,也有些害怕,“你,你要干什么?” 李深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却很是吓人,他对着芸娘问道:“汪文芸,我对你不好吗? 除了读书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死了的路星河?” 第172章 再没有回头路了 第172章再没有回头路了 一提到路星河这个名字,芸娘的表情变了,像是瞬间充满了能量一样,也不再畏惧了,“李深,你自视太高了,你有哪一点比得上我夫君,我夫君温文尔雅,你粗蛮无礼,我夫君温柔体贴,你暴力自私,我夫君尊我护我,你却只会污蔑害我! 你说你对我好,简直是可笑至极,你对一个人好就是编造谎言害她吗? 就是对她的父母大放厥词吗? 李深,你这种人根本不懂喜欢,你没有和离之前,我瞧着你对玉娘像是有几分听从,我还以为你是有一丝真心的,可你却为了你自己心里的那一丝不可得与玉娘和离。 那时我就知道,你这种人自私至极根本就不会顾及别人,我心里早就厌烦极了你这自以为是的性格,只不过我碍着情面没有直言出口罢了。 可就因着给你几分面子,没有扯下你的脸皮踩,你就这般纠缠,我几次三番拒绝你,你都不放在心上,今日更是这般行事,简直是令人作呕! 我夫君是天上的清月,你这种人就是地底的烂泥,你凭什么与他相比? 我就是瞎了聋了,你骨子里的恶臭味也能将我熏死,我也不会看上你!” 芸娘的这一番话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流畅,李深作为听话的人,眼中的危险也越来越盛,却一直在忍耐,垂放在大腿两侧的手紧握成拳,越来越紧,额际青筋暴起,强制自己听完全部。 “说完了?” 李深一把掐住了芸娘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汪文芸,谁都有资格说我,独你,没有资格!” 李深掐住芸娘的脖子的手不断收紧,汪母扑腾过去使劲掰开李深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动,急得汪母哭了出来:“你放开芸娘,放开她!放开,放开……” 眼见着芸娘的瞳孔不断收缩放大,如玉的面庞憋得通红,院门外传来了一道女声:“孽子,还不住手!” 在女声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中年男子快速过去给了李深一个巴掌,大喝道:“放手!” 李深的手放了下来,自己也踉跄着退了几步,靠在一边的墙上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类似笑的声音。 中年男子也就是李父,顾不得李深,赶紧扶着捂着脖颈咳嗽个不停像是要软到在地的芸娘,“芸娘,没事吧,都怪我家这个孽子……” 李父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汪母推到了一边,汪母自己扶好了女儿,嘴里骂道:“这看着是没事的样子吗? 李柱,我告诉你,如果我芸娘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意外,我汪家和你李家不死不休!” 汪母放完这句狠话,也来不及说什么其他的话解气,直接对着汪父喊道:“夫君,快点过来,抱着咱芸娘去医馆瞧瞧去!” 汪父离得本就不远,汪母一喊他就走过去抱起了芸娘往外走去,被汪母推了的李父也连忙跟上去帮忙,汪父倒是没有拒绝,两人合力带着芸娘往医馆去了。 李母一脸歉意的对着汪母道歉:“汪嫂子,真是对不住了,我家这个孽子给你家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先在这里给您赔罪了,等芸娘好些了,我定给你个交待!” 说着,李母对着汪母深深的弯下了腰鞠了一躬,汪母本来不想给李母好脸色瞧,可看见素日里讲究的李母如此低声下气,到底是相交了多年的人家,生硬的声音还是稍稍软和了一些。 “李夫人,我汪家担不起你们家的交待,你儿子再来我家搅和一通,我全家人都不要想活命了!瞧见院子里的那两位了吗,一个壮年男子,一个大小伙子,都是你家那儿子揍得,现在还趴地上起不来呢,你先将你家这儿子从我院子里领走,若是有良心,就顺便帮他们叫一辆马车来,我好送他们去医馆!” 李母顺着汪母的眼光看去,院子中间的地上躺着人,正是一个壮年男子,一个少年,两人隔得有些距离,一个瞧着比自己年龄稍大一些的妇人正在两人之间一脸担忧焦虑,嘴里像是还在喊着两人的名字,粗听着像是“星宇、星耀”。 李母走了过去瞧了瞧两人的伤势,嘴里也是道歉不停,先是对着中间像是伤者亲属的人鞠躬道歉,再是对着地上的两个伤者鞠躬道歉,一直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李深这时候表情松动了,快步走到李母身边,一把拉起正给少年鞠躬道歉的李母:“您在做什么?” 李母推开李深,也不与他说话,只是重新给少年鞠了一躬,“小郎君,对不住了!” 被李母推开了的李深,沉默的看着李母做完这一切,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自己少年时闯祸打架看着自己母亲为自己赔礼道歉的时候,那时自己心里满是嫌弃和害怕,嫌弃母亲低声下气,害怕回家要面对母亲的怒火。 如今看着,却觉满目心酸,李深耳边回荡着芸娘骂自己的话,眼前却是李母佝偻着身子低下头去的画面。 他闭了闭眼睛,就这样吧,年少时的悸动欢喜,青年时的失而复得却不可求,不要了,都不要了,他也再没有回头路了。 老天爷总是跟他开玩笑,给他唾手可得的错觉,又给他惨淡收场的结局。 其实一切都是错的,年少时以为青梅竹马,长辈乐见其成,终成善果,实际却是从没被看上过,粗蛮无礼、暴力自私,污蔑害人…… 哈哈哈哈,虚妄活了大半生,终究是错了,错了啊! 李母面对汪母没有怎么样,给人赔礼鞠躬道歉没怎么样,可在看到李深闭了眼睛的时候红了眼眶,这一次她没有骂李深,她只是走到李深面前轻轻对着李深说了一句“走吧。” 母子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汪家院子,没有交谈,没有眼神交流,李母的步伐沉重而无力,像是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李深母子两人离开了没多久,汪家院子就来了两架马车,汪母与惠姑母两人帮衬着两位车夫将地上的路星宇和路星耀两人挪到了马车上,锁上了院门,陪着去了医馆…… 第173章 李深被罚 第173章李深被罚 因着良玉要去看遇难车夫的家人,孙夫子和姜夫人二人左思右想,决定去雇上几个镖师随行,虽然要花上些钱,但只要保证了安全就比什么都强。 这一日清晨,孙夫子就出了门,率先到了简师傅家里。 为什么去简师傅家里呢? 简师傅早些年便是县里铁虎镖局的镖师,还是他那一代镖师的强中好手,孙夫子寻思着让简师傅帮着去镖局挑几个好手。 自打良玉认了这简师傅做长辈后,这几日家里做的吃食无一漏掉简师傅,每次都是孙夫子陪着良玉送过来,简师傅虽然觉得不好意思却也没办法拒绝,小姑娘一声声的“简叔”,将这简师傅的一颗心捂得暖极了。 简师傅正愁着自己这光收人情,却不能帮上点忙,这会儿听到孙夫子的来意,当即就点了头,“是要好好关注安全,我这张老脸在镖局还有几分颜面,走,我陪你去,也看看铁虎镖局后辈们的手上功夫!” 简师傅驾着马车领着孙夫子去了镖局,进去也先不说是来请镖师的,只说自己回来看看。 现在镖局的教头都是与简师傅同代的镖师,简师傅提出跟后辈们比划比划后,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并将还在镖局的镖师都叫着到了演武场。 简师傅与这些后辈比划了好一阵子,一共打了十几局,才从比武台上下来,嘴里赞道:“不错,不错,这一代的后辈手上的功夫都有几分水平。” 教头过来与简师傅碰了个拳,“姜还是老的辣啊!这些个小子们往日都是牛气哄哄的,现在都蔫了,哈哈哈哈,老简你来的好,正好是帮我给这些自大的小子们上了一堂好课,叫人外有人啊,天外有天啊!” 简师傅摆了摆手,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老了,刚刚好几次都是险胜,我是胜在经验了,体力和灵活都比不上这些年轻人了,尤其那两位,比这个年纪时的我强!” 教头笑了笑,“那两个就是这一代的领头人了,分别叫做姜锋和何允嗣。 姜锋你应该有印象的,咱以前教头的儿子,他小时候咱们经常逗他玩来着。 何允嗣是两年前来的,外地人,本身就是个武者,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咱们这地不问过往,只以武论人。” 简师傅也陪着笑,说出自己的来意,“我今天来是想找几个人出镖,不远,就在本县,主要陪着女眷到县镇下面的村子里去一趟,这季段乱,你给安排几个好手!” 教头指着简师傅摇头,恍然大悟道:“我说你这么多年都不曾回过镖局看看,怎么今儿个突然想着回来看了,原来这是回来试人的,还让我安排个啥,你自个儿心里都有数了,自己选吧!” 简师傅也不客气,将自己心里的人选一一指给教头看,一共五个人,其中就有姜锋。 “你咋不将何允嗣也一起要过去?” 看着简师傅将镖局的在好手搜刮了一半,教头没好气说道。 “哈哈哈哈,总得给你留几个撑场面,万一等会儿又有哪个兄弟回来看看,你连拿得出手的陪练都没有,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定好了镖师后,便只需要去县衙登记了,教头派了姜锋跟着简师傅和孙夫子一块儿去县衙登记,三人却是看了一场热闹。 三人刚刚到那衙门,就发现今天衙门的衙役和往日里有些不一样,连守门的都心不在焉的,一进到衙门里,更是见到三两衙役成群在一处窃窃私语,完全不见往日的秩序。 再走到里面一些的地方,便听到了打板子的声音,倒是不曾听见人喊痛的声音,只听到了两道不同的声音在连说带骂。 “轻点!轻点!你小子使坏等会儿爷弄死你!”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知道啊? 混球玩意!” 另一道声音响起,有些可怜,应是行刑的人,“两位,我这真是很轻了,再不然,县太爷那里我没法交待啊!” 简师傅三人相视一眼,都当做没听见,只是孙夫子有些疑虑,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突然,又传来了一道声音,“都给老子闭嘴,你们两个给老子滚远点,你快点,给老子当猴看呢,快点!” 这声音以及说话的语调极具辨识度,孙夫子一下子就辨别出了这声音的主人,同时,简师傅也开口说道:“这声音怎么听着是我们上次来问我们案件情况的那个捕头的声音啊!” 孙夫子点了点头,低声道:“就是他,咱们别管这事。” 简师傅也是个谨慎的人,点头应下,姜锋看简师傅这个前辈这样,心里虽然有些好奇,却也不敢去瞎瞧瞎打听,几人目不斜视的继续往登记的地方走去。 然而孙夫子三人不主动去打听,消息却主动到达了孙夫子三人的耳边,三人走到办事处的大门外时,就听到了里面的人在谈论。 “李捕头这回可是栽了个大跟头了,不但要罚一年的俸禄,还要在衙里面公开打五十大板,虽然没人敢去看,可在这衙里谁不知晓啊,这一次可真是丢人丢大了!” “你知道个屁啊,你知道李捕头是为啥被罚吗? 他是伤了一名女子,被那名女子的家人一纸状纸告到了县太爷那里,这样的是重罪,本来至少要下大狱的,现在这还是县太爷帮李捕头周旋的结果! 听说县太爷叫李深过去,本来是想着让李深反驳一下状纸的,谁知道李捕头居然供认不讳,可把咱县太爷给气得不行,扬言不管李捕头了,可临了还不是费心费力为李捕头周旋,这说明啊,咱这县太爷还是重视李捕头的。” “是啊,李捕头在咱这县太爷那里可是有着名号呢,有啥重要的事情都要找李捕头的,谁让李捕头武功高强,又有能力呢!虽然这次是有些丢了面子,可人家那是为了女人挨的板子啊,你们想要还不一定有这个机会呢!至于俸禄,你看咱李捕头像是靠俸禄活着的人吗?” 孙夫子三人没想到会听到这些,都有些尴尬,于是,孙夫子先是“咳咳”了两声,再敲了敲门。 里面立时寂静无声,三人进到屋里面,里面的人顿时松了口气。 “呼,吓死我了,还以为是李捕头手下的人呢!” “咱……咱又没说什么坏话,怕……怕什么!” 第174章 平和村(一) 第174章平和村(一) 回到家里的孙夫子将自己在县衙里听到的简略了些当做趣事说给了姜夫人和良玉听,良玉顿时笑了出来,大呼:“活该,真是活该!” 姜夫人也笑道:“那个年轻人,性格确实不好,总算有人能治住了他一回,上一次他害良玉摔倒,还口出恶言,可把我给好气了一场!” 孙夫子疑惑地看着姜夫人,“上回良玉不是摔倒的吗?” “是摔倒,可那年轻人也是有一部分责任的。”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姜夫人白了孙夫子一眼,“告诉你做什么? 你一个文文弱弱的夫子还要去找那武功高强的衙门捕头的麻烦不成?” 孙夫子皱了皱眉头,“你告诉我,我也可以写个状纸去讨一讨公道啊,而且,我也不会那么客气的对待他了啊!” “良玉和那年轻人认识的,而且也没到写状纸的程度,你少卖弄文采。” “写个状纸要什么文采? 真是,不跟你说了,我去书房看书去!” 孙夫子连连被姜夫人怼,不开心的离开了。 孙夫子离开后,姜夫人好笑的说道:“跟个小孩子似的,还生气呢!” ****** 这一日,良玉并着孙夫子和姜夫人以及简师傅坐着马车往桃花镇平和村而去,马车后面则跟着简师傅给挑的五个镖师,都骑着马,一队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县城的大门。 可能因着人多,一路上并不曾遇到拦路生事的,到了平和村口后,遇难车夫家的具体地址良玉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个遇难的车夫的名字叫做周大和,便只能找找村里人问路。 简师傅从马车上下来,对着孙夫子说:“我去找人问问,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吧!” 不一会儿,简师傅便回来了,一边上马车赶马,一边大声说道:“从村口这条大道进去,一直走到最尽头,可以看到一条小溪,小溪旁边的那一户就是了。” 一行人进村既有马车又有马匹,穿过村子引起了很大的动静,好些村民跟着一起走想要看热闹。 看热闹的村民见良玉一行人是往村尽头去的,纷纷议论起来: “瞧着他们是往村尾翠花家去的,莫不是为着翠华家死去的周大和来的?” “周大和是被亡徒杀的,你看这群人又不是穿着衙门官差老爷的衣服,还骑着马驾着马车来,我猜,这可能是翠花家的亲戚!” “嘁~翠花要是有这么有钱的亲戚,她还能嫁到我们村里来?” “那是周大和的亲戚?” “周大和有这样的亲戚还要跟别人同娶一个婆娘? 脑子进水了吧!” “逝者为大,别一张嘴就胡咧咧!” 村子并没有很大,良玉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地方,土黄色的泥混着土砖砌起的院墙,好似还夹杂着一些草根,围成的一个院子,院门是直接晒成的树木本色,不曾上漆,所以可见风雨侵蚀留下的大缝隙。 简师傅和孙夫子先下了马车,然后将倒着坐的板凳拿下来放在地上,给良玉和姜夫人做踩板,后面的五个镖师也很利落的下马并将马儿就地拴好。 跟在后面一路过来的村民瞧见马车里还有两个女性,俱是看直了眼,尤其是姜夫人和良玉穿着打扮俱是不俗,与村里的女人大有不同,很是引来了注视。 “你们,还有两个女人,长得可真好看,比我们村里的好看多了!” “咕噜~真好看,我要是能娶上这样的婆娘就好了~” 村里人谈论的声音不低,姜夫人和良玉都听见了,不由皱了皱眉头。 孙夫子、简师傅以及五位镖师自然也听见了,简师傅给了后面的五位镖师一个眼神,本来并排走在后面的五位镖师立刻散开成了一个半圆,将身后的村民们隔开距离。 孙夫子上前一步,去敲了敲院门,院子里有一个男声答话:“谁啊?” 门开了后,是一个比车夫年纪看着还要大的男子,身穿褐色的粗布衣裳,衣服洗的有些发白,肩膀和胸前打着好几个不同色的补丁,见了面前这一队不认识的人和后面跟着的同村人,一下子有些惊到了。 后面的村民就大声喊道:“王牛,你们家的客人来了怎么不说话了呢?” 王牛看了那人一眼并不搭理,对着敲门的孙夫子疑惑的问道:“你们是?” 孙夫子对着王牛点点头,说道:“请问是周大和的家吗? 我们是从县里来的,找周大和的家人。” 王牛听到周大和的名字有些紧张,“是周大和的家,不过他前几天出事死了,你们是过来?” “我们正是为着此事而来,放心,我们没有恶意。 家里的姑娘前些日子去桃花镇访友,回县城坐的正是周大和壮士的马车,不想一起遇到了亡徒,我家姑娘有幸逃过一劫,感念周大和壮士义举,没有抛下她反是护过一程,便过来瞧瞧。” 如此,王牛才放下了担心,“原来是这样,快进来吧。” 良玉瞧了这王牛一眼,发现在孙夫子说明来意后,王牛神情不只有放松还有喜悦。 身后跟着看热闹的村民听了孙夫子说明来意后,也议论纷纷,只是这次声音低了许多,都是跟着自己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良玉隐隐听了几句,约莫是这样的: “没想到周大和的死还有这一回事儿呢!” “翠花家这回肯定有好些好处了!” 进到院子里,可以发现院子里有些杂乱,还有些脏,地上都是泥土,好在是大热天,要是下雨天,可能就是一院子的泥泞了,墙角处堆着的都是柴火。 院子的一侧有着两个男孩子正坐在地上玩耍,都是黑不溜秋的,一个看着大约三四岁,一个瞧着有五六岁,小的那个男孩大夏天鼻子前还挂着两个水龙头,大一些的那个男孩子一身也是脏的不行。 见着家里来了陌生人,都是定定看着,也不说话和玩了。 王牛引着几人进了吃饭的主屋,主屋不小,可也堆了很多杂物,“几位坐吧,我去给各位倒水。” 说着,王牛从主屋出去,不一会儿左手提着一个大壶,右手拿了一沓碗过来。 第175章 平和村(二) 第175章平和村(二) 王牛将碗分放至每一个人身前并倒上了水,“天热,各位歇口气喝点水吧,我去叫翠花来。” 虽然说了要去叫人,王牛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他也有些忐忑,怕自己招待不周。 碗是粗瓷制的海碗,碗口有好些缺口,良玉瞧着自己身前的这一碗水,水面上瞧着还算干净,没有飘着的油花,虽然马车上带了水,但为了不让主人家尴尬,便双手捧起碗浅浅喝了一口。 见良玉喝了水,姜夫人自然也跟着浅浅喝了一口,孙夫子等人也纷纷觉悟过来似的,都给主人家面子喝了水,见此,王牛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赶紧出了门去。 几个年轻的镖师都对这次护镖的两位女眷刮目相看,只是碍于镖门的规矩不敢打量,却还是有人假装视线不小心扫过,偷偷瞧良玉。 不一会儿,王牛就带着两个人回来了,一个妇人,一个男子。 妇人瞧着脸色红润,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顶好的料子,却也明亮整洁,身形微丰腴,头上还带了几支簪子,一支金色的主簪,两支银色的小副簪。 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身形挺拔,面貌瞧着比王牛年轻很多,身上也是一身粗布衣裳,却不算旧,跟在妇人身后隐隐托扶着妇人。 王牛收了遮阳伞给众人作介绍,“翠花,这几位都是县里来的客人,为着二弟去世的事情来的。” 又转头对着良玉等人介绍道:“这是我们的婆娘,翠花,关于二弟的事情几位客人的事情可以跟翠花说。” 妇人拂开托着她的男人的手,走上前来,对着良玉等人笑道:“几位客人为着大和而来,我们实在是感激,大和死的惨啊,连尸首都没有寻到,可是让三儿哭了好久,怎么都不信他爹过世了!” “夫人话中的‘三儿’是?” 良玉接话道。 “哦,三儿就是大和的儿子,长得跟大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可不就是大和的种吗?” 姜夫人隐隐皱了皱眉头,从这一家人的言语丝毫看不出对那个死去车夫的伤心,这妇人讲话隐隐带着些粗俗,她不欲良玉与这种人多说,便自己接过话道:“既然如此,这三儿何在?” 妇人像是突然醒过神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诶唷!没想到这处了。” 对着身后的王牛说道:“快去将三儿找回来,没听见客人要见三儿吗?” 语气颇有些颐指气使的感觉,王牛却是习以为常的样子,说了一声“诶”就往外面走了。 妇人指使王牛去找人后,又对着跟着她一块儿回来的男人说:“老五,你去将我房里的柜子打开,拿些吃食出来招待客人。” 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掏出一枚钥匙递给男人,男人接过钥匙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将门后的一张高脚椅子拿了过去,用袖子扫了扫灰,对着妇人说道:“翠花,你也陪客人坐着吧!” 然后又对着良玉这一桌子的人说道:“客人们见谅,翠花还怀着孩子。” 这一语惊起千层浪,良玉和姜夫人俱是一脸惊讶,便是孙夫子等男子也面有异色。 这妇人虽然瞧着面色红润,但是年纪看着也得有近四十岁了,这个年龄的产妇,便是在现代也少见,何况乎在这个是女子成婚生子极早的世界。 这个年龄,早就是含饴弄孙的年纪了,如今却还在怀孩子,哪怕这个世界女子少,国家鼓励女子多生多育,依旧是有些惊人了。 妇人也瞧出了良玉这一群人的不自在和惊讶,不以为忤的笑了笑,“咱们乡下穷苦人家日子就是这样,我嫁了这几个丈夫,总得给他们每人留一个后……” 姜夫人和良玉只能尴尬的点头,“是的,是的。” 孙夫子等男性不好答话,便装做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一个个喝水的喝水,拿着碗研究的研究,低头看自己脚的看自己脚。 不一会儿,妇人的第五个丈夫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些零碎的酥糖和几块儿糕点,另有一些带着丝丝褐色的果干,堪堪装了一个托盘。 男子将托盘放在桌子中间,客气的对着良玉一干人等说了句:“乡下人家,东西简陋了些,委屈各位客人了。” 说完,便回到了妇人身边,将自己手里一直抓着一捧果干塞给妇人,说道:“你也吃些吧!” 妇人笑着接过果干,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儿,又顺手给男人嘴里也塞了一块儿果干,“叫你也尝尝。” 男子被酸的眯起了眼睛,嘴边却还挂着笑容,实话说,男子与妇人瞧着并不匹配,倒是原先的王牛与妇人单瞧着更似一对儿夫妻,可妇人对待王牛的态度却是远远不如对男子的了。 良玉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这共妻的家庭说不定也是一个缩小型的以女子为主的后宫了,这妇人至少有五位丈夫,自然也就有年轻些的和年纪大一些的,也就有受妇人喜爱的和不受妇人喜爱的。 在屋里的这位男子明显就是受这位妇人喜爱的,而王牛以及周大和便是不受这妇人喜爱的丈夫了,毕竟年轻力壮的男子单单看着也要养眼一些。 良玉在心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妇人与男子则是旁若无人的说着自己的话,让姜夫人等人很是尴尬,既不好意思打断妇人与男子,也不好与其他人说话,只能坐着干等,等那所谓的“三儿”回来。 姜夫人等人觉得真是煎熬,也不知煎熬了多久,终于王牛领着一个黑黑瘦瘦的男孩子回来了,男孩子不高,也就是八九岁的样子,背上有一捆很大的柴火,与他的身形极为不符合。 而王牛一个大人却是两手空空,可见王牛并不待见这个孩子,妇人见人回来了,也只说了一句:“回来了啊!” 对于孩子背那么多东西王牛却两手空空的情形不置一词,好像就该是这样的一样。 第176章 平和村(三) 第176章平和村(三) 王牛率先进了屋里来,那孩子却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卸身上的柴火,那一捆柴实在是很大,孩子慢慢的蹲下来让柴火靠在了院墙上,才脱开了手来。 “三儿,去洗把脸,然后进屋来吧!” 妇人出声。 那孩子不回应妇人的话,径直就走进了屋里,妇人见此有些生气,声音拔高道:“三儿,叫你先去洗脸,你怎么不听话?” 那孩子依旧不理这妇人,只眼睛定定的看着良玉一群人,眼神悲伤却坚决,问道:“我爹是怎么死的,他是不是被亡徒杀的?” 这个问题只有良玉最有资格回答,只听她说道:“是,你爹驾车送我去县城,我们遇到了亡徒,你爹是个讲义气的人,没有弃车丢下我独自逃可,而是继续驾着车带我逃离,他被亡徒用箭射穿了胸口,奄奄一息时我想带着他找大夫,却再次遇到了亡徒,你爹因而……” 孩子的声音里带着了哭腔,却死死压抑着没有哭出来,“那我爹是英雄,他不是倒霉鬼,对不对?” 良玉点点头,“是,你爹是英雄,他有情有义,我很抱歉……” 良玉这话还没说完,那孩子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响彻了整个房屋,姜夫人看着忍不住也有些湿了眼眶,良玉的心里更是五味陈杂,实在是可怜啊! 那孩子哭了一会儿,妇人便忍不住呵斥道:“哭哭哭!就知道哭!王牛,快把他带出去,吵得耳朵都要炸了,没见家里还有客人吗?” 王牛立刻就将这孩子给拉出了,期间那孩子很是配合,既不挣扎,也不像其他正在哭闹的孩子一样撒泼,他的哭只是宣泄,没有威胁大人的意思。 哭声远了以后,妇人说道:“这孩子,没教好,就是爱哭爱闹!” 良玉忍不住接话道:“我瞧着这孩子挺懂事的,看他背回来的那捆柴,可是比他自个儿身躯还要大上一些,回来吭都不吭一声,可见是个勤劳体贴的孩子。” 姜夫人随后也接话道:“我瞧这孩子也是个好的,自己的父亲去世,哭的这般伤心,是个孝顺有情意的孩子,虽哭不闹,也可足见孩子的懂事啊,这位夫人,你有这样一个孩子,是福气啊!” 那妇人见良玉和姜夫人都夸三儿,不由有些讪讪,但想着这些人都是县里来的,还是挤出笑容解释道:“是,三儿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这孩子虽然看着小,其实今年也有十一岁了,也不小了,再过个两年,也能出去找活干了。” 姜夫人忍不住说道:“十一岁了,怎么看着这么小呢?” 妇人回答道:“家里的人口多,我们乡下人家的孩子,也就是混个肚底子,自然比不得城里孩子吃的好,这个子瞧着便比实际年岁小些。” 良玉有些不信,她可发现了,这一家人里虽然看着确实不是很富庶的人家,但进门时那两个在家里玩耍的孩子可瞧着体格壮实着呢。 同是一户人家的孩子,没道理这在外面干活的吃不饱,在家里玩的孩子却吃的饱! 虽然有些怀疑是这妇人对孩子不公,却也不能当面问人家,良玉不想再坐在屋子里听妇人讲一些不痛不痒的话,便站起身来找了个借口,想要找那孩子聊聊。 “这屋子里面有些闷,你们聊着,我去院子里站站!” “欸……”妇人闻言开口好像要说些什么,姜夫人立刻就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将妇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再顾不得良玉了。 姜夫人说道:“我听衙门的官差说,因着是遇到了亡徒,县衙里会有一定补偿金送来与你们,不知可送过来了?” 妇人的反应有些大,立刻激动地道:“没有啊,就有一个差爷给我们送来一张叫做讣告的纸,告诉我们我家大和遇到亡徒死了,尸体也寻不到了,那讣告上面有些字,我们也不认识,拿去给村长瞧了,村子说上面写的和那位差爷告诉我们的一模一样,可什么补偿金却是一丁点也没瞧见啊!” “那可能是衙门没有忙过来,估计要过段时间才会送过来了……”姜夫人将话又圆过来说…… 良玉趁此机会出了院子,只见一开始见到的两个孩子围在王牛身旁吃着像是烤鸟蛋一样的东西,那孩子却一个字坐在院墙下将脑袋埋在了双腿之上,瘦瘦的背脊弓成了一条弧线,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那王牛见了良玉出来有些尴尬,便说:“三儿还伤心着呢,给烤鸟蛋也不吃。” 良玉点点头,朝着三儿坐着的地方走近,“我出来透口气,顺便跟这孩子聊聊天,你自去忙吧!” “诶!” 王牛应下,便离开了院子,去了厨房忙碌,那两个正吃着烤鸟蛋的孩子瞧见王牛走也跟了上去。 良玉也不管身上的衣服了,随着三儿坐到了院墙下,三儿感觉到自己旁边坐了人,便抬起了头来,眼睛红红的,眼眶里还有蓄满的泪水,可见刚才是在无声的哭呢。 良玉率先开口搭话:“你是叫三儿吧,是你爹给你取的名字吗?” 三儿摇摇头又点点头,说话的声音带着厚重的鼻音,“大哥叫大儿,二哥叫二儿,我排第三,就叫三儿,我爹也叫我三儿。” “原来是这样啊,你可真有力气呢,那么大一捆柴火,你这看着小小的个子居然能够背回来,和你爹一样,也是个小英雄呢!” 三儿看了良玉一眼,然后低下了脑袋,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不想爹做英雄,我只想要爹活着,要他陪着我。” 良玉静默良久,开口道:“对不起,三儿,如果你爹不载着我一起逃,也许你爹还活着,又或者在你爹中箭后,我能够识路载着你爹往镇子的方向走,你爹说不定还可以活下来,对不起!” 三儿再次抬头看了良玉一眼,抿了抿唇,“我知道,是亡徒杀了我爹,你是个好人,不能怪你。 我爹教过我,做人要分清是非,要恩怨分明。 我也知道,你们来,是想要给我娘他们钱……” 第177章 三儿与小天 第177章三儿与小天 “三儿、小天,快过来,姨母煮了绿豆汤,快来尝尝吧。” 良玉从正屋里探出了脑袋,唤正在书房里练字的两个孩子出来。 自平和村归来已有近十日了,那一日在平和村良玉已然瞧出三儿在家中不受母亲喜爱照顾了,良玉便与姜夫人提出了将三儿带回了县里来,起初三儿的母亲言语中多有不舍,却在姜夫人拿出的十两银票中变换了话风。 良玉不太理解为什么三儿的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她总觉得父母与子女之间的血缘亲情该是这世间最最纯粹的一种关系。 她跟姜夫人都没有将这事情告诉三儿,只说是征得了他母亲的同意带他回来教他一些本领罢了。 初来那两日,三儿总是拘谨,想着帮忙做些事情,可姜夫人这院子请了劳士每日清扫,又哪里有什么活儿需要他一个小孩子干呢? 找不到活儿干的三儿为此闷闷不乐,良玉、姜夫人和孙夫子找他说话,他便陪着讲话,不找他说话他就坐在一边发呆,来了两日,脸色非但不见好看,反倒精神更见萎靡了。 良玉瞧了不由着急起来,心里也有些后悔,这孩子还真不是说养就能养,对孩子不了解,反倒让孩子比在家还要不开心些。 于是,良玉就去找三儿寻找原因去了,问道:“三儿,在这里可有什么不习惯的?” 一开始,三儿只说一切都好,在良玉的再次询问下,便说的详细了些,却还是没有说不好的地方:“来到这里很好,可以吃饱饭,也没有人会打骂我,姐姐和姨母还给我买衣服鞋子,真的很好。” “姐姐想知道的是三儿为什么不开心,姐姐将三儿带到这里来,既是要让三儿学一些本领,也是要让三儿开心快乐的,如果三儿在这里过的还不如在家里开心快乐,那么姐姐接你来的初衷就失败了一半。” 三儿摆出笑容,“姐姐,我在这里很开心,也很快乐。” 良玉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三儿的脸,“三儿,一个人的开心和快乐是装不出来的,真正开心和快乐,是发自内心的轻松和愉快。 笑容也是,真正的笑,应该是眉眼弯弯,眼睛里都带着光芒的,而不只是扯起了嘴角。” 三儿低下了头,“对不起。” 良玉将三儿低下去的头用双手托起来,“不,三儿,你不需要感到抱歉,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因为我不能让三儿真正的开心和快乐啊!” “三儿,我记得带你回来的那天我跟你说过的,以后你就当我是你的亲姐姐一样,有什么都可以跟我提的,你也是答应了我的。 现在你可以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不开心了吗?” 三儿犹豫了一下,最终低声说道:“姐姐以及姨母和叔父都对我好,所以我想帮着干些活,可这里没有活干,我帮不上忙。” “所以三儿是因为自己帮不上忙而感到不开心的吗?” 这个理由简单的让良玉有些不敢相信,可又确实说的通,良玉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或许自己是真的对小天太客气了,反而让小天有种融不进来这个家的感觉。 “嗯,三儿,那这样吧,旁边的那座小院子是我的,但是呢我经常住在姨母家,所以那座院子也没有每日去打扫,以后,那座院子就交给你打扫整理,你每日过去院子扫扫地,然后擦一下家具的灰尘好不好?” 三儿眼睛亮了,快速的点了点头,“好,我会将院子打扫干净的。” 将自己的院子交给三儿打扫以后,三儿有了活干,看着便有生气许多了,良玉和姜夫人也吸取了教训,时不时没事也要找三儿帮点小忙,比如帮着递个东西或者寻个什么,总是让三儿参与到自己做的事情中来,短短几天,三儿便融入了进来。 在三儿来到这个家的第七日,孙夫子领着郑石和小天回到了家里来,原来,孙夫子在还未去平和村之前就帮着郑石在县学里找了一份工作,劳酬还不低,一个月有二两半银子的工钱,县学提供住宿还包吃食。 前段时间县学里并不忙,郑石可以兼顾工作和陪小天,这段时间县学里忙了起来,郑石自己忙到吃饭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县学里也没有小天的同龄人,所以小天便只能自己一个人呆着了。 孙夫子这一日将自己出的测试卷拿去县学,恰好就看见了小天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县学夫子屋舍前方的台阶上坐着。 小天知道孙夫子就是给自己哥哥找到这份工作的人,所以心里对孙夫子很是尊敬和感激,而且他听哥哥说了,这孙夫子是良姐姐的叔父,故而在一见到孙夫子的时候,他就站了起来,很是大声的给孙夫子问了声好。 孙夫子摸了摸小天的头,将自己从家里面带来的一包果干递给小天,“这是你良姐姐让我带给你的,快尝尝好不好吃。” 小天接过果干,先说了一句“谢谢孙夫子和良姐姐”才打开果干的油纸包,并且先递给孙夫子:“孙夫子也吃一颗。” 见孙夫子拿了果干之后,他自己才捻起一颗放进嘴里,吃了一颗之后便收起来不再吃了,孙夫子瞧见了就问他:“小天,为什么收起来不吃了,是不好吃吗?” “好吃,我留着和哥哥一起吃。” 孙夫子点头夸奖道:“真乖!” 孙夫子还真挺喜欢郑家兄弟俩,看着小天这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书院,也没有个玩伴,觉着确实是不太好。 又想到家中的三儿也是经常一个人,两人瞧着也是差不了几岁,便有了将小天带回家里让两人做个玩伴的想法。 不过,毕竟只是自己的一个想法,还是要先征求得小天的哥哥郑石的同意方可,所以孙夫子当下并没有跟小天说,以免得最后让人失望。 孙夫子跟小天告别了,便进去找了郑石,果然,郑石一开始并不愿意这样麻烦,孙夫子好说歹说,又提及了良玉一直想让小天去家里小天都没有去,郑石思及自己确实曾经说过带小天去给苏姑娘瞧瞧却一直没实现,才微微松了口。 当天中午便买了一些东西,带上了小天随着孙夫子去了院子,良玉真挺想念小天的,见小天来了可高兴了,三儿和小天也很快就玩在了一起。 孙夫子在家里一提自己的那个想法,良玉和姜夫人都挺赞同的,每日待在家里着实无聊,多个人可就多了好多的乐趣呢!郑石可以抵挡住孙夫子,却抵不住姜夫人和良玉,于是,小天便也留在了院子里。 第178章 热季过去 第178章热季过去 热季的两个月已经过去了,可能大家是热季的两个月在家憋得太久了,自打出了热季,县里的街上人声鼎沸,一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行人,女子出行在这段时间也尤为多,着实热闹的很。 县学已经恢复了正常上课,孙夫子早早就去了县学,姜夫人和良玉二人打扮了一番,准备带着家里的两个半大小子出去逛街去。 三儿和小天在姜夫人和良玉一日数次的投喂下,短短一个月都在身高上有了巨大的突破,又在良玉的带领下跟着简师傅学练武,体格看着也健壮了不少,竟然好像从小孩子变成了小伙子。 三儿和小天两人同进同出,感情好的像亲兄弟一样,而且两人十分默契,这不,一听到良玉喊他们的声音,两人齐齐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日渐丰腴起来的肚子。 实在是被良玉和姜夫人的投喂弄怕了,若不是有孙夫子在家压着说读书不允许吃东西,又有简师傅教两人锻炼身体,依照着良玉和姜夫人的那个投喂速度,两人肯定得变成两个球。 三儿苦着一张脸:“天儿,姐姐叫我们了!” 小天也是苦着一张脸:“我早餐吃的可多了,这会儿还有些撑呢,我不想吃。” 三儿看了小天的肚子一眼,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早上也吃多了,主要姐姐炸的那个辣椒油,可香了!” 小天抿着嘴猛点头,这可真是甜蜜的幸福啊,他可以肯定,现在他哥都要认不出他来。 小天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要不,我们跟良姐姐说要去找简师傅吧,这样良姐姐就会让我们把吃的带去和简师傅一起吃,这样我们就不用硬撑了,怎么样?” 三儿拍了拍小天的肩膀,赞道:“好,这个办法好。” 两个人兴冲冲的出了书房,一前一后到了正房后却并没有看见吃的东西,也没有闻到食物的香味,正有些疑惑呢,就听见良玉说道:“小天,三儿,今天我和姨母带你们去逛街,课业便停一天吧,姨母跟叔父说了的,不用担心被打手心哦。” 小天和三儿顿时欢呼出声,这一个月两人和良玉一样,除了去简师傅家,都是待在院子里,一听可以出去逛街,可不就得高兴疯了吗? 姜夫人和良玉瞧着小天和三儿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样子,心里也开心的不行,再瞧着两人的个子和体格,姜夫人心里满满的自豪和满足。 她一直都想将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奈何自己生的是个女儿,小时候白白胖胖可爱,懂事后就爱美了,瘦瘦条条的,她心里那点子小癖好完全施展不出来。 良玉其实一开始是不赞同姜夫人这样养孩子的,觉得不健康,可没想到姜夫人的投喂让两个瘦瘦小小的孩子一下子就像吃了助长剂一样,眼见着就找高了壮实了,带着去找简师傅,简师傅也说这样没问题,相反对于缺营养的孩子在成长期进行食补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简师傅还说可以教两个孩子练练武,这样就可以最大程度的帮助两个底子不足的孩子强壮健康起来,良玉便也放心了,还成为了第二个投喂者。 “好了好了,热季过去了,以后你们只要能保证完成叔父给你们布置的功课和简叔交待给你们的任务,你们想什么时候去街上玩就去街上玩!” 走到了街上,小天和三儿一边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一边说着悄悄话。 小天:“县里真热闹啊,比镇子大多了,人也多了好多!” 三儿:“嗯嗯,我以前跟着爹去过镇子,那时我觉得镇子已经好大了,没想到与县城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县里的房子也比镇子上的房子要好看,街道也更宽。” 小天:“嗯嗯,三儿,你观察的真仔细!” 良玉和姜夫人就走在三儿和小天的身后,隔得很近很近,恰巧将两人的悄悄话听了个全,不禁跟姜夫人调笑道:“咱们三儿都会说成语了,这进度,可见叔父在两个孩子这里下了大功夫的!” 姜夫人也跟着笑道:“是啊,你叔父最喜欢教学生了,县学放假,他正好抓住了这两个小家伙……” 良玉和姜夫人听见了三儿和小天的话,三儿和小天同样也听见良玉和姜夫人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回头对良玉和姜夫人说道: “姨母、姐姐,你们偷听我们讲话,叔父说过,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们不君子!” 良玉和姜夫人哈哈一笑,也默契的说道:“可我们不是君子,是女子啊!” 三儿和小天都呆在了原地不知如何反驳,叔父没教过这些啊! 姜夫人见了,带着笑意催促道:“好好走路,两个小书呆,不是说要出来玩吗,那就好好玩,想不明白的问题等回家了再好好想!” 两人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听了姜夫人的话后,果断的就抛下了问题继续研究街上的好玩的。 出来时,姜夫人给两人一人发了一个荷包,每个荷包里都装着六十个铜板,让两人买零嘴吃。 荷包是良玉无聊时间跟着姜夫人动手绣的,两个荷包上绣的都是q版小老虎,丑萌丑萌的,好在三儿和小天都不嫌弃,还有些喜欢。 这会子,三儿和小天两人瞧见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眼睛顿时被红艳艳的颜色吸引,再移不开目光,跟姜夫人和良玉说了一声后,就奔了过去,良玉和姜夫人便停在了旁边一个卖女子头花的摊前等他们。 其实良玉瞧见了那冰糖葫芦也想吃,却又觉得不好意思说,便时不时看向那边,直到看见三儿和小天两个人买了四串糖葫芦,才收了视线,并在心里给了两个孩子一个大大的赞。 姜夫人早就瞥见了良玉那自以为没人发现的小眼光,见她收了小动作,再瞧着远远而来的两个孩子一人手上拿着的两串糖葫芦,便明悟了,于是笑话良玉道:“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第179章 夫人且慢 第179章夫人且慢 三儿和小天拿了糖葫芦过来,分了姜夫人和良玉一人一支,良玉接过便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姜夫人倒是不怎么想吃,却也没拒绝孩子的好意。 四个人拿着糖葫芦逛着,看够了街上的热闹后,姜夫人便提出要去给两个孩子买衣服。 热季时,姜夫人自己研究染衣服,染好了的布也不能浪费,恰好两个孩子长的快,姜夫人的布便得到了妥善处置,都用来给两个孩子做了衣服。 所以现在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姜夫人自己做的,都是男孩子,又是热天,便只需要简单的裁切好衣形缝上即可,连袖子都没有,在家里尚好,如今可以出去玩了,却是不怎么合适了。 到了做衣服的地方,姜夫人先是给小天和三儿一人选了两身成衣,又叫了师傅给两个孩子量了身形,选了两件好料子叫师傅稍稍放大一些给每人做上两身衣服。 三儿和小天这还是第一次在店里做衣服,都有些稀奇,又有些生涩害羞,师傅给量身时表情很是不自在,总瞧着姜夫人和良玉。 三儿:“姨母、姐姐,买了两身衣服已经够多了,还是别做了吧?” 小天附和:“是啊,家里还有衣服呢,买这么多穿不完。” 师傅一边记下尺寸,一边说道,“这两孩子还挺懂事!” 姜夫人笑着点头,对师傅说道:“两孩子是懂事,所以要好好奖励啊!” 买完衣服出来后,三儿和小天还有些不适应,总觉得买的太多了,担心花了姜夫人太多钱,两个脸上都显出了闷闷不乐。 良玉瞧了,走到两个人面前,:“来来来,采访一下两个小伙子,有什么烦恼是一根糖葫芦解决不了的啊?” 三儿和小天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俱是呆在了原地,良玉又继续说道:“既然一根糖葫芦解决不了烦恼,那就再来一根糖葫芦?” 到此,三儿和小天才明白过来良玉是在哄他们开心,加之良玉说的话很是新奇,两人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诶,笑就对了嘛!小孩子没有糖葫芦解决不了的烦恼,实在一根不够,那就再来一根就好了”说完,良玉走到卖糖葫芦的大叔那里又买了两支糖葫芦分给了两人。 三儿和小天手上再次拿上了糖葫芦,两个人的心情都酸酸涨涨的,这种感觉从来到姜夫人的院子里就时有产生,有时候是姜夫人给的,有时候是孙夫子给的,有时候是良玉给的。 两个隐隐有小伙子模样的孩子,眨了眨眼睛掩饰自己的心情,然后大大地咬了一口糖葫芦,边吃便夸奖,边吃边感谢。 “谢谢姐姐,真好吃!” “好吃,良姐姐真好!” 姜夫人和良玉领着小天和三儿两人,在县城的主城区好生的转了一圈,每条街每个巷子通往哪里、回家的路线如何、包揽吃喝住行的各个店铺分布在哪……都一一详细的做了解说。 确定两个孩子都了解清楚了后,姜夫人和良玉便不再领着他们走了,而是让两个孩子自己逛,男孩子天性爱自由不喜束缚,三儿和小天自是懂事的,不会让大人担心。 约好了午时之前必须回家后,一行四人分为两队人马,三儿和小天说要往热闹的地方而去,姜夫人和良玉则说要往女子经常去的凤来街而去。 与姜夫人和良玉分别后,三儿和小天两人既觉得自由向往,又觉得有些胆怯,毕竟对这个县城不熟,在他们的眼中这县城便已经是富贵繁华之极的地方,他们的心情不异于普通地方的百姓进了皇城的心情。 好在两人有个伴,两人商量着往前面最热闹的地方走去,手牵着手两人挤进了人堆里,眼前的一幕让两人大开眼界,竟然有人在耍猴戏。 一只猴儿在敲锣,一只猴儿拿着一个盘子在向看客讨钱,场中间有两只猴子在跳火圈,精彩的很,围观的看客俱是抚掌称赞,三儿和小天更是看的目不转睛。 姜夫人和良玉并没有真的就这么放心的让两个孩子单走,毕竟两个孩子第一次在城里玩,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两人偷偷摸摸的跟在两个孩子身后,直到看见两个孩子挤进了人堆,两人便也从另一边凑上了前瞧了两眼,见是耍猴戏的,又见两个孩子手牵手的看的目不暇接,两人才放心的退出了人群。 “放心吧,过了热季县里的治安挺不错的,又是两个个子高大的男娃娃,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姜夫人对着良玉说道。 良玉听了姜夫人的话,拒不承认:“我不担心,明明是姨母你一直在担心,还拉着我偷偷摸摸跟到这里。” 姜夫人:……要不是刚刚自己真真切切的瞧见了你一直担忧的看着两个孩子离开的背影,此刻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姜夫人和良玉闲逛到了凤来街,两人暂时都没有添置衣物的想法,姜夫人便提议去瞧瞧首饰,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两人进了首饰铺子,拒绝了店里伙计的推荐,自己一排一排的看了起来,良玉挑中了两个青色的玉环,她打算买来送给小天和三儿。 姜夫人给两个孩子买了衣服,她做姐姐的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她指着玉环询问姜夫人的意见,“姨母,你瞧这两个玉环如何?” 姜夫人打眼瞧了瞧,惊讶的说道:“这玉环成色倒是尚可,不过多是送与男子作荷包环佩之物,你买来作甚?” 良玉还真不知道这玉环有这样一层意思,不过她买来是打算用红绳串起来送给小天和三儿挂在脖子上的,寓意平平安安。 “我买来送给三儿和小天,到时候用红绳子串起来制成平安扣,希望他们两个一生平安顺遂,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姜夫人点点头,她虽然没听过这个说法,却也不是什么迂腐死守陈规的人,不过都是在物件上寄托了人的思想罢了。 “平安扣。 听起来还不错,三儿和小天想必也会喜欢的。” 得了姜夫人赞同之言,良玉心里很开心,当即就叫来了店里的伙计,将这玉环给买了下来。 买下玉环后,良玉还想着给姜夫人买些什么,姜夫人一眼就看穿了良玉的心思,便拉着良玉要离开,“看了这许久也没有合眼缘的,我们去别地看看吧!” 县城里,女子的首饰就以凤来街的这家首饰铺子最为好,这家看不中,其他家的,便更难找到好的了,良玉不欲走,“姨母,再瞧瞧吧,说不得就有没看见的呢!” 姜夫人笑道:“我买首饰看的是一个缘分,一眼都瞧不见的,哪能将就!走吧。” 良玉无法,只得跟着姜夫人离开,出店门时,与一男子擦肩而过,良玉没放在心上,男子却在身后叫住了良玉,“夫人且慢!” 第180章 李元报恩 第180章李元报恩 因着在门口的只有姜夫人和良玉二人,听得男子的声音后,两人不由回过头去。 男子见到姜夫人和良玉回头了,赶紧就上前几步到了良玉近前,恰是一个合适讲话的距离,男子面上瞧着很是开心,说道:“夫人,可真巧,又在这儿遇见你了。” 良玉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有些奇怪,自己不认识这人啊,面生得紧,良玉怀疑的用手指着自己说道:“额,请问这位郎君是在跟我说话吗?” 男子肯定的点了点头,带着古铜色的面庞上缀着爽朗的笑容,“是啊,夫人不记得我了?” 良玉仔细瞧了瞧面前的男子,又在脑海里细细想了想,确实不认识这号人啊,不由偏头去看姜夫人,姜夫人也是一脸疑惑,想也是不认识此人的。 良玉尴尬的笑笑,“这位郎君,我确实不认识你,可是认错人了?” “夫人不记得了? 约是三个月前,我送烟罗伞来这儿卖,伙计本不收我的,还是多亏了夫人你帮忙,我才将伞卖出去的。” 良玉想了起来,“原来是那位郎君,真是不好意思,你的变化有些大,我没认出来,真是抱歉了。” 男子摸了摸脑袋笑笑,“不怪夫人认不出我,周遭人识我的人都说黑了,若不是天天见面都要认不出来我的!” 良玉陪着笑笑,“确实变化很大,不仅是肤色,精神面貌都有了很大的改变,相比郎君的生意应是做的不错的了。” 男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额头,“做的还行,真是多亏了夫人,我才能走出第一步,对了,我叫李元,夫人直唤我名字就行。” “李郎君不必谢我,我只是顺手帮了一把,真正的第一步是李郎君自己踏出来的,初见李郎君时,瞧着像是读书人,能够放下读书人的傲气来推销伞,李郎君的这第一步便已是成功了。” “夫人谬赞了,夫人当日之举,于我是莫大的恩情,当时仅仅以一伞谢夫人实在是怠慢了,回去后思来总是愧疚,幸好今日再次遇见夫人,还请夫人给李某一个谢恩的机会。” “李郎君客气了,我当日帮李郎君只是举手之劳,李郎君也以两把烟罗伞还了恩,再不需要为此事多想。 我的举手之劳能够帮助到别人,其实便已经是我心中最好的回馈了,若李郎君实在要还恩,那李郎君就将这份恩情留给需要你帮助的人,这便是最好的了!” 说完,良玉对着李元点了点头,便要离去,李元见此,忙追问道:“还未请教夫人姓氏,来日再碰到夫人,李某总不至于再让夫人误会。” “我姓苏,来日若再会,你唤我苏姑娘就是。 今日我们还有事情,李郎君留步。” “好,苏姑娘。 苏……姑娘?” 李元反应过来称呼时,良玉已经走远了。 却说三儿和小天二人。 两人对于猴戏十分感兴趣,尤其是场中的猴子实在是有本领的很,既会跳火圈,又会耍刀剑,还会花样顶碗,实在是有趣极了。 端着盘子收钱的猴子到了两人面前时,两人毫不犹豫的就将自己的钱袋掏了出来,一人给了十个铜板,在这围着看的观众中也算得上是出手阔绰的了,边上的大人一般也就给个三四个铜板,小气的给一两个铜板的人也是有的。 猴子的主人见了,便大声吆喝道:“金来,鞠个躬,感谢感谢各位慷慨解囊的朋友们!” 那收钱的猴子好似真的听得懂话,双手高高举起收钱的盘子,围绕着戏场给四周的观众们鞠躬,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隐隐泛着光,围观的群众都稀罕极了,收钱的盘子里又多出了好些来。 三儿和小天自然也是喜欢的,在猴儿来到自己面前时小天想伸出手去摸摸它,可惜猴儿停留的太短暂了,一下子就离开了,小天的手落了空,没有实现这个愿望。 小天晃了晃和三儿拉着的手,“三儿,等会儿散场了我们先别走,我们去跟猴儿的主人说说,看他能不能让我们摸摸猴儿,我太喜欢他们了。” 三儿也喜欢这些猴儿想摸摸它们,可是他思虑的比小天的要周全些,“还是算了吧,这些猴儿瞧着确实可爱,可我听说猴儿会抓人,万一我们摸它时它抓人了,会给猴儿的主人和姨母他们添麻烦的。” 小天觉得三儿说的是有道理,可他真的很想摸摸猴儿,便不说话了。 三儿见小天沉默不语,眼睛却频频看向场中的猴儿,心里也很是纠结。 最终,他还是迟疑说道:“那,我们一定要跟猴儿的主人说好,让猴儿的主人找一只温顺些的猴儿给我们摸,他应该更了解这些猴儿的。” 小天见三儿改变了想法,当即开心的笑了,满口答应下来,“好好,我们让猴儿的主人帮我们,我一定不乱摸。” 两人这里达成了意见一致,便又向着场中的猴儿看去,猴儿这时候开始打拳了,两人也见过简师傅耍拳,拳风荡荡,很有声势,这猴儿们打拳便有些无章法了,然而看猴戏看的本就是一个欢乐,三儿和小天两人只觉得这猴儿真可爱。 尤其有只猴儿打着打着,身体失了平衡,吧唧一下给摔了,小天都有些不忍看了,猴儿却当即翻了一个筋斗,不但没摔地上,还翻到了另一只猴儿身上,围看的群众们顿时拍手叫好。 正当小天和三儿要跟着其他人拍手称好的时候,从人群外传来了嘈杂声,“让开,让开,都让开,一个个堵这里做什么? 还不快让开,一个个想要去牢饭是不是?” 顿时热闹的叫好声和鼓掌声全部停了下来,人群让出了一条道来,几个穿着衙役服装的人往场中走了过去,猴儿的主人吹了一下哨子,让还在表演的猴儿们停了下来,自己则是快速的向着走过来的衙役们走去。 人未语笑先迎:“几位差爷,可是我惊扰了各位,真是对不住,对不住了。” 领头的人冷哼了一声,“这里好生热闹啊,生意不错嘛!” “讨口饭吃罢了,哪当得一个起官爷的赞!” 说着,就从衣袖里掏出了小荷包隐晦地递给官差,“官爷们辛苦了,请官爷们喝口茶。” 领头人掂量了一下荷包,面色并不曾变好,对着身后的衙役说道:“聚众喧闹,堵塞街道,连人带猴全部带走!” 第181章 你杀我金来,我要你陪葬 第181章你杀我金来,我要你陪葬 猴儿的主人脸一沉,马上又变了神色堆着笑脸赶紧再次向领头的衙役说好话,“官爷,官爷,小人不才,这走南闯北好些年实在不曾在任何城池听到有这个规矩的,小人猴戏选的场地并不是在繁华的大道啊,您瞧瞧,这都是在边角地方。 不过,既然贵地有此规矩,小人是该遵守,可小人也确实是不知情才触犯了,还请官爷们高抬贵手啊,我从来都是遵纪守法的人,无奈为了生计四处漂泊,还请官爷们网开一面,也请各位看戏的朋友们帮着说句好话啊!” 猴儿的主人满脸无奈,又是对着衙役抱拳鞠躬,又是对着周围还未散去的观众鞠躬请求帮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帮忙说话,本来这县里就没有不允许圈地耍猴戏的规矩,往年实在太多人了,官差也最多将占着了大道的人赶走,没有抓人的前例。 有人劝衙役: “官爷,咱们县城从来没有说不让人在城中卖艺啊,这耍猴人年年来此耍猴,我约莫也看了五六场了,是个本本分分的卖艺人,官爷还是放他一马吧。” “是啊,我们大家都没瞧见张贴告示啊,便是今年规矩变了,也看在不知情的份儿上,网开一面,且叫他离开就是了……” 也有人安慰猴儿主人: “老板,没事,不要怕,咱们都帮你说话,我们也没听说今年城里改规矩呢,不知者无罪。” “对,老板,我们都帮你说话。” 一时间,人群里议论纷纷,猴儿老板听了,心里很是感激,却也知道主要还是看这些官差愿不愿意放过他。 他就怕,这些官差是奔着他来的,而不是所谓的城里今年改了规矩,若真是针对他的,就真的麻烦了,可他也确实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人。 然而,越是怕的事情越是可能发生,只听领头的衙役冷笑一声,“呵,衙门办事什么时候需要看众人的舆论了,难道一个好人杀了人又有很多人为他求情,我们便不抓了吗? 都给带走,快点!” 又对着周围议论的群众说道:“衙门办的是公差,谁若是敢阻拦,一律以阻碍公务带回去关着,我劝你们三思!” 人群再次安静下来,见官差如此强硬,普通百姓还是不敢去触犯的,毕竟与这猴儿主人也没有太深的交情,讲几句话可以,为他进监牢却是办不到了。 衙役见镇住了四周的人,便都朝场中出手了,捉猴子的捉猴子,抓猴子主人的抓猴子主人。 这人好捉,可这猴子却是没那么简单了,尤其是这些衙役动作粗鲁,拽住猴子的脑袋便要用绳子捆起来,猴子疼的“吱吱吱”直叫,一时间其他猴子便乱了起来。 猴子灵敏,上蹿下跳的与衙役们打做了一团,衙役人少,又没有猴子轻巧的身手,很是吃亏,一个个的身上都挂了彩,或是脸上被猴子抓出了道道伤痕,或是被猴子咬了。 领头的衙役见状来到了猴儿主人面前,“让你那些猴子都安静下来,乖乖的跟我们回衙门,不然就不要怪我给你吃苦头!” 猴儿主人心里深恨这些没事找茬的衙役,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和这些人对着干,心里重重叹息了一声,“好,你们且先放开我,我要拿哨子。” 领头的衙役一个眼神,压着猴儿主人的衙役就松了手,哨子一响,那些东蹦西窜的猴子果然乖乖的停了下来,然而,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一个衙役大约是被猴子弄得心生了重气,拔了刀在追猴子,见猴子停了下来后,完全没控制住心里的火气,狠狠的一刀就朝着猴子的脑袋砍了去,那猴子惨叫一声,接着便是倒在了地上,红色的血混杂着金色的毛发,在阳光下映射出惨烈的光。 其他本来安静下来的猴子一下子暴乱起来,“吱吱吱”声不绝,猴儿的主人也惊呼一声“金来”,将押着自己的衙役撞开了,跑到了死去的那只猴子身边,衙役们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一时间俱是愣在了当场。 猴儿的主人不顾死去的金来满身的血,将金来抱在了怀里,悲伤不已,一边摸着猴儿,一边眼含泪花的悲呼,“金来啊,金来,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啊!” 猴儿的主人犹如失去了孩子的老父,周遭的群众也不由心生怜悯,有人说道:“耍猴人,一般都是无妻无子,那猴子便是自己的老伙计,是一生的陪伴,比父母陪伴他还多,如今猴子被杀,于这猴儿主人而言不异于失去了亲人,如何能不悲痛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可怜啊,真是可怜啊!” 领头的衙役皱了皱眉头,他也没想到会这样,事情着实有些闹大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由不得他后悔了,到了这个地步,硬着头皮他也要把这个事情做完。 他走到猴儿主人身边,先是狠狠瞪了一眼杀了猴子的衙役一眼,然后才对着悲伤不已的猴儿主人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早些安抚了你的猴子,不让它们胡闹,这只猴子也不至于白白送命!有了这个教训,你还执迷不悟吗?” 猴儿主人抬起头来,眼里有悲伤也有愤恨,领头的衙役向他示意正龇牙咧嘴的其他猴子,说道:“让他们安静下来,随我们回衙门,我们并不想杀猴子。” 猴儿主人慢慢站起来,手朝袖子里摸着,领头的衙役见了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再多生枝节,就在领头的衙役以为猴儿主人要吹起哨子的时候,那猴儿主人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快速的插进了一旁刚刚杀了猴儿金来的衙役的腹中。 “金来自幼便陪着我,你杀我金来,我要你陪葬!” 猴儿的主人面色狰狞,再没了委屈讨好的样子,又从袖中掏出了哨子吹响,这是这回的哨音与前面大不相同了,“猴儿们,都走吧,走的远远的……” 第182章 嘴硬好,最好能一直嘴硬下去 第182章嘴硬好,最好能一直嘴硬下去 原本就暴动的猴子听了噪声愈加暴动起来,爪子牙齿通通拼命地往围着它们的衙役身上使,衙役们一时间被猴子主人捅人的行为震惊住了,还真让许多猴子跑了出去。 待到衙役们反应过来,将被捅的衙役从猴儿主人手里解救出来,并控制住猴儿主人时,围观的人群里也发出了声音,“杀人了,杀人了……” “把那些猴子都给我抓住,抓不住就都给我宰了!” 领头的衙役心头大怒,一刀劈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只猴子,并吩咐其他的衙役道。 这一次,衙役们再未留手,一个个拎着刀,追着猴子们而去,猴子的主人看着这一幕,眼中的仇恨无以复加,然而他全身都被捆住了,又有一个衙役拿刀抵着他,他根本没有办法,只能看着自己养的那些猴子被抓被杀。 三儿和小天如所有的观众一样完全想不到好好的一场猴戏会演变成这样,好些大人都不忍看到这一幕,带来孩子的大人纷纷捂住自己孩子眼睛,不让自己的孩子瞧见这一幕。 三儿和小天目睹了这一切,心里满是害怕,同时还有不知所措,他们不明白那么可爱喜人的猴子,衙门里的官差会这样对他们,耳边属于猴子的惨叫声,属于官差们的怒吼声,人群里的不平和可惜声…… 这些声音都交斥在两个孩子的耳边,一阵又一阵,让两个孩子惊慌失措,可身边又没有大人,两个人只能靠抓紧对方的手来抵抗心里的恐惧和害怕,甚至两个人紧握在一起的手都在发颤。 突然,一只猴子扑到了两人面前,或许应该说是逃到了两个人面前,原先金灿灿的毛发变得灰扑扑,一揪一揪的沾染着血迹,右眼也受伤了,挂着血珠子,好像流出了血泪。 也许是被追赶的太久,这只猴子已经有些力疲了,扑到了三儿和小天面前后,这猴儿便没有再走了,可追着猴子来的衙役脚步却是一点都不曾减缓,眼见着就要到近前,三儿和小天同时出声,“猴儿,快跑!” 可那猴子只是呜咽一声,就是不跑走,反而还以攀附的形状抱住了小天的腿,既像是认命了,又像是寄希望于小天能够带着他跑。 小天想救它的,可是小天也明白,自己不应该和官差唱反调,不然会被抓进牢里,要给哥哥惹麻烦的,可是猴儿抱住他的腿“吱哇吱哇”的叫,他实在是想帮帮它。 自己拿不定主意的小天看向三儿,想要三儿帮忙,可是三儿和小天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也很是纠结,眼看着那官差近在眼前了,小天狠了狠心,弯腰抱住腿上的猴儿就跑,三儿见了,忙跟了上去。 追猴子的衙役明明看见猴子停了下来,以为能够轻易捉住,却不曾想到那两个半大小子会帮助猴子逃跑,赶紧追了上去,一边喊道:“那小子,你给我站住,放下那猴子,不然老子抓你进牢里,非得将你屁股用板子打烂不可!” 三儿和小天一听,更是加快了速度,好在人多,三儿和小天仗着自己灵巧,没让那衙役追着,可是却也没能拉开太大距离,主要是人群看到那衙役不敢阻拦,只会避开。 跑了一段,小天抱着猴子有些吃力了,三儿便接过了手,接着往外面跑,就在两人离了耍猴地儿半条街后,刚刚要喘口气,前面却多出了一个衙役,转后看,一直追着两人的那个衙役也跟了上来了。 前后被堵,两个人避无可避,只能束手就擒,一直追着两人的那个衙役骂骂咧咧的跑了过来,“妈的,另一边个臭小子,让老子一顿好追,今天非得带你回去吃点苦头不可!” 说着,便要用绳子来捆三儿和小天的手,三儿和小天便往另一边退,直到另一边也退到了衙役近前,两个人才停了动作。 那衙役推了二人一把,将两个人往一直追着猴子的衙役的方向送,说道:“跑不掉了,还挣扎个什么劲儿,衙门的差事,你们也敢来掺和?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待会儿去了衙门就晓得厉害了!” 三儿和小天对视一眼,突然,三儿将一直抱在手里的猴儿放在了地上,并重重的拍了一下猴儿的屁股,然后大喝一声:“快跑!” 在三儿叫猴子跑的同时,小天率先抱住了后面堵了两人进路的衙役,不让那衙役去追猴子,另一个一直追着两人跑的衙役则被三儿慢一步截住,同样是用双手箍着不让走。 “放开,小兔崽子,再不放开别怪老子对你下重手!” 眼见着猴子要跑没影了,一直没有挣脱开的两个衙役不耐烦了,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小天和三儿看猴儿跑了,心里却是高兴的不行,更加不会放开衙役去追它,耐心耗尽的两个衙役直接用刀柄击打小天和三儿的背部,两个人纷纷吃痛,可那箍着人的手就是不放开。 被三儿箍住的那个衙役尤其气怒,手下的力度十分大,可见其面部在用力时的狰狞,在击打的第十下的时候,三儿没撑住松了手,那衙役将扔在三儿一边,马上朝着猴儿跑的方向赶去。 小天见三儿倒在了地上,也顾不得去箍衙役了,马上松了手去扶三儿,“三儿,三儿,你没事吧?” 三儿勉强撑起身子,“没……咳咳……没事,对不住,我没撑住!” 小天摇了摇头,“是我对不住你,是我要带猴儿跑的,才让你挨了打……” 留下来的衙役没有去追猴子了,瞧着两个自以为是的小孩冷哼了一声,“赶紧都起来,老实让我绑了,既然要逞英雄,现在这点子罪算什么,等回到衙门,挨了板子你们就知道什么叫苦楚了。” 三儿和小天并不搭理他,却也没有在衙役绑他们的时候反抗,那衙役见了,反倒对三儿和小天两人有了兴趣,“可是后悔了? 后悔也没有喽!” 小天忍不住啐了一口:“我们才不后悔呢!” 三儿附和,“对,我们不怕。” 衙役提起手里的身子,将两人扯了一个趔趄,“嘴硬好,最好能一直嘴硬下去,两个臭小子!” 第183章 事情恐怕有些严重了 第183章事情恐怕有些严重了 良玉与姜夫人从凤来街出来后,便去了墨香坊,西游记的下部早在接了三儿回来没多久,便让孙夫子带了过去,孙夫子回来告诉良玉说,那话本卖的很是不错,已经卖出了近三百册,而且价格也提上去了,已经卖到了六百文钱一本。 良玉自己到了墨香坊后,掌柜的喜笑颜开的拿出账本,截至今日,西游记已经卖出了六百册,三百文钱的价格卖了一百册,六百文钱的价格卖了两百册,一两银子的价格卖了三百册出去。 按照合约,除去成本,再按四六分成,良玉自己可以拿到一百五十六两银子,更让良玉开心的是,掌柜的告诉他,现在这个话本子的销量很好,每天都有人来买这本书,店里还打算再加印。 良玉拿了银子,在满面堆笑的掌柜的目视下和姜夫人一起离开,心里可高兴了,一走出墨香坊的大门就忍不住跟姜夫人说道:“姨母,我赚到钱了!” 姜夫人也为良玉高兴,“是啊,以后你就是座小金山了,比你叔父还能挣钱……” 就在良玉和姜夫人谈笑间,一队衙役拖着一串猴子从旁经过,而队伍后端还压着三个人,良玉和姜夫人闻声往那个方向一瞥,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 “良玉,那,那是小天和三儿?” 姜夫人有些不敢确定,怕是自己看错了,忙询问良玉。 良玉仔细认真的看了好几眼,声音带上了着急,“姨母,就是小天和三儿,他们两个怎么会被衙役抓呢?” 姜夫人和良玉二人忙快步走到了小天和三儿近前,叫住了旁边负责押解的两个衙役,“两位官差,请等等!” 本来垂着脑袋的三儿和小天二人听闻到了熟悉的声音,立刻抬起了脑袋,见到真是姜夫人和良玉后,两人先是激动,后是羞愧,又觉得委屈,两人都低低地唤了姜夫人和良玉,“姨母,姐姐(良姐姐)!” 看了两人的样子,姜夫人和良玉都很心疼,尤其两孩子手臂上都带着几道淤青,瞧着像是用手掐出来的。 良玉眉头不由皱起,然而此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即便良玉相信两个孩子不是会惹事的人,却也不能在此问两人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这样反倒显得不讲道理了,便只能出声安抚两人,“不要怕,没事的。” 负责押人的两个衙役见了姜夫人和良玉稍稍顿了一下放慢了脚步,又听了三儿和小天与良玉的话,心里也大约知晓了关系,其中一个衙役便开口询问率先搭话的姜夫人道:“这两孩子是你们家的?” 姜夫人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是,是我们家的孩子,敢问两个孩子是犯了什么错,让官差们这样绑着?” 衙役可能因着是女子,倒也好说话,直言道:“你们家的孩子今天可不得了,阻碍我们办差,给我们添了好些的麻烦,这事呢,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是个人情来往的事儿,走在最前面的是我们小队的队长,你去问问他去吧!” 姜夫人笑着道谢,顺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二两碎银递给说话的衙役,“诶,谢谢两位了,这点子请两位喝杯茶,还请两位关照着些我家这两孩子。” 那衙役得了银子,态度更好了一些,说的也是更详细了一些,他指了指前方被人用木架子抬着匆匆往医馆而去的衙役,又向着自己用绳子牵着的被绑住了上半身鼻青脸肿的猴儿主人,对着姜夫人说道: “不过今天这差事办的不顺,你瞧,走在中间的那人今天被这老头给捅了,我们队长回去估计也得挨训,火气大着呢,而且这事情也闹得有些大了,你想走我们队长的路子估计有些悬,还是去衙门找队长上面的人好些,不过,你们还是可以去试试的,只是不要胡搅蛮缠,惹火了队长才是!” 得了信息,银子总算没白花,姜夫人好声好气的感谢衙役,“真是多谢指点了,我肯定不纠缠,谢谢了啊!” “行,你们去吧,我们肯定在能照顾的范围内照顾你们家小孩的。” 那衙役也不敢多耽搁,加快了脚步往前面的队伍赶上去,水里牵着三儿和小天的绳子却是放出了好长一截,与那绳子拉得绷紧的耍猴人相比较看来确实是照顾了。 姜夫人看着叹了口气,回头对着良玉说道:“我去书院找你叔父去,你叔父在县衙也识得几个人,这事还得让他来办,良玉,你就先回家去等消息,放心,肯定没事的,啊!” 良玉还是不放心,“姨母,我不放心三儿和小天,我还是跟着一起去县衙,他们两个孩子什么也不懂,又得罪了那些衙役,我怕他们受罪。 我们虽然塞了银子给那两个押他们的衙役,可那两个衙役瞧着也没什么话语权,我跟着去一旦有什么事情也好周旋一二,拖延时间等叔父过来。” 姜夫人闻言觉得也有道理,便同意了下来,“好,那你快赶上去,我这就去找你叔父。” 两人不再多说,就此分开行动,一人往县学而去,一人往县衙而去。 良玉远远跟在这队衙役身后,看着中间那受了伤的衙役被送进医馆,一直到能够看到县衙的门口,良玉才加快了脚步,在那领头的衙役进衙门之前叫住了他,“这位官差,请等等!” 那领头的衙役满心烦躁,正担心回衙门里怎么跟头儿交待差事,被良玉叫住了后,面上十分不善,嘴里说出的话自然也和善不到哪里去:“你是谁? 无故来衙门前乱唤什么?” 虽然被凶了,但有求于人,良玉面上还得带上抱歉:“这位官差,你们抓的那两孩子是我弟弟,真是对不住给你们惹麻烦了,可到底是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可否通融通融?” 其他的人看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了,领头的衙役停下来上下打量了良玉一番,冷笑了一声:“你知道那两小子做了什么事吗? 我给你通融,谁给我通融!” 说完,那领头的衙役便要往衙门里走,衙役的这些话在良玉的意料之中,她学着姜夫人的办法,从自己的钱袋里摸出了一锭五两的小银锭,塞给了衙役: “官差,我也知道犯错了得罚,我不是让你直接放了他们,他们确实是要给点教训吓吓他们,下次才不敢犯,但是,毕竟还是孩子,你看,这皮肉之苦到底是有些……官差,你看能不能帮着说句话?” 领头的衙役看了银子有些心动,却到底没有收,“这次差事我们自己人伤了,上面肯定不会轻放的,你家那两小子,我不瞒你,我做不了主,你另想办法吧!” 说完领头的衙役将银子还给了良玉,自己头也不回的走了,而良玉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事情恐怕有些严重了。 第184章 县衙打点 第184章县衙打点 良玉收起没有送出去的银子,随着也进了县衙里,她得找个人好好打听一下这桩事情的具体经过。 刚进县衙里面,良玉就眼尖的瞧见了押着小天和三儿的两个衙役中给她和姜夫人说了一些信息的那一位,连忙走上去叫住了人,“这位官差,请等等。” 那衙役停了下来,刚刚见过面,自然没那么快忘记,衙役心知肚明良玉这是在自己队长那里碰了壁了,直言说道:“队长那里不行,你就应该去找比我们队长更厉害一些的人,找我也是没有的。 我收了你们那一两银子,也只是帮着在回来的路上照顾一些,保证不为难他,其他的却是做不了了的。” 良玉心里一梗,从衣袖里再摸出了一两碎银,塞给那衙役,“官差大哥,我就想了解一下今天具体发生的事情,没别的意思,劳累你给我讲讲,我也好心里有个数不是?” 那衙役收了钱,却离着良玉远了几步,脸上略有些嫌弃防备,“找我打听事就打听事,你别叫我大哥,我都不认识你。 我知道你们女子想找人帮忙时会假装说好话博取好感,但这招对我没用,我娘早就跟我说过了让我防备着,你别想套近乎!” 良玉听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梗的更加严重:大哥,你娘着实是你娘,厉害!精辟!给你娘点赞! “额,这位官差,我称呼你大哥这只是礼貌用语,没有套近乎的意思,毕竟我是用了银子来换消息的,用不着再博取好感什么的了!” 衙役想了想也对,自己是收了银子的,面上的嫌弃收了起来,只留了一丝防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暂且信你。” 良玉心里呵呵哒,面上也尽量呵呵哒,“没事,官差不误会了就行,现在可以给我说说今天你们的差事和我家的两个弟弟是为什么被抓吗?” “今天这差事是我们头儿吩咐的,让我们去主街以‘聚众喧闹,堵塞街道’的名义将耍猴人和那些猴子全部带回衙门里面,其实这些我们本来是不怎么管的,但头儿要求了我们还是得去做。 这差事其实也好办,只要将人带回来就行,但是办差的过程中,那耍猴人有些抗拒,没有及时让他的那些猴子安静下来,我们的人抓猴子时被猴子惹红了眼,就杀了一只猴子。 偏巧,那只猴子陪了耍猴人很多年,是耍猴人的命根子,那耍猴人为了报仇就给了我们的人一刀,你也看见了,那人被抬着送到医馆去了,现在还不知晓是什么情况呢。 简单的事情给闹大了,估计现在大半个县城的人都在讨论这个事情,我们队长在头儿那里肯定要吃排头。 而且吧,这差事,瞧着有些像是我们头儿的私活,现在闹大了头儿那里也是不好过的。 你那两个弟弟在我们抓猴子时,抱着猴子逃跑,说小了是小孩子不懂事,说大了就是影响官府办差,我们队长现在自己都悬着,头儿那里还不晓得什么情况,谁敢在这时候惹麻烦,所以,你那两个弟弟可不就是自作孽嘛!” 一口气说完这些,衙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好了,我晓得的都给你说了,你这银子的用途也用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说完衙役要走,良玉赶紧喊住了他,“诶,等等,官差你们将我家孩子抓了来,总要通知家里的大人来此的,我现在自己来了,你们总得让我去看看孩子,或者按你们衙门办事的程序走个流程吧!” 那衙役挠了挠脑袋,虽说这事轮不着他办,但看在收了银子的份上,还是领着良玉到了地方,跟负责案件登记的人一说,结果这案件还没有上登记簿,也就说这个案件暂时处理不了。 良玉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今天带回来的人呢,怎么安置?” 负责案件登记的人事不干己的说了句:“怎么安置? 县衙里的牢房还是蛮多的,自然是安置到牢房里呗!” 这时候,收了良玉银子的衙役派上了一点用场,他让良玉跟着他走,去到了县衙最后排的一座房子,门口守了两个衙役,他让良玉在远一些的地方站着等,自己走到了那两个衙役近前,递出了一串铜钱,问道:“兄弟,刚刚是不是进来了两个半大小子?” 那两个衙役收了铜钱,其中一人拍了拍收了良玉银子的衙役的肩膀,说道:“可以啊,兄弟。 刚刚是进去了三个,其中有两个看着像是你说的半大小子,怎么? 你亲戚?” 收了良玉银子的衙役无所谓的往自己身后扬了扬下巴,笑道:“屁的亲戚,拿人钱财,替人打听个消息罢了!那两人进来怎么个流程?” “直接进来的,也没登记,说是住一间房里,没交待,只说看着不能死,也不能让你探视,估计是个私活。” “行,谢了啊,我去看看财主还有没交待,你俩等会儿。” 拿了良玉银子的衙役对着守门的两个衙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到了良玉身边。 “你两个弟弟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怎么样,但你见不了他们。 而且这事走正常程序走不了,也没人能给你处理这,他们可能要在这里呆个一两天了,你要是想要让你那两弟弟日子好过一些,你就给那两位塞点人情,至少保证这两天不饿肚子!” 衙役说着,意有所指偏头看了看守门的两个衙役,良玉顺着看过去,那两衙役回了良玉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良玉在心里叹了声气,她还能怎么样? 故意寻理由抓了人回来,却又不登记在案,这件事明显就是带黑了,现在她为了小天和三儿只能妥协。 良玉拿出一两银子给衙役,“麻烦官差转交给那两位守门的官差。” 那衙役接过没有说什么,转身给了那两个守门的衙役,“是那两个小孩子的。” 那两个守门的衙役轻车熟路的接过银子,又将刚刚衙役给他的那一串铜钱还给了衙役,“兄弟拿去喝个茶!” 衙役没接,“整啥呢,我又不是二道贩子,一两银子是人家属给的,你们收了顾着点那小孩就成。” 那两守门的衙役也不客气,“行,下次请你喝酒。” 第185章 找李深帮忙(一) 第185章找李深帮忙(一) 打点了后,衙役领着良玉回到了县衙的前面,说道:“我这拿钱办事已经做到了所有能做的,其余的你自己想办法去吧!” “多谢官差了,若不是你提点,我完全想不起要打点,真是谢谢了。” 这个衙役说话虽然不好听,但做的事情还是很妥帖的,而且他其实可以不提点自己去打点监守牢房的那两个衙役的,这样他还可以省点功夫,也不用搭进去一串铜钱,良玉心里还是挺感激的。 衙役无所谓的耸耸肩,“收钱办事而已,此事到此为止,再别找我!” “额……”良玉突然想起了一事,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请问你们头儿贵姓啊?” “周,你找周捕头就是了!” 衙役边说边离开,生怕走晚了会再添麻烦。 良玉来到这个世界,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避之不及…… 得到答案后,良玉从县衙出来站在县衙门口等着,等待姜夫人和孙夫子的到来。 在县衙门口站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姜夫人气喘吁吁的来了,却没瞧见孙夫子的身影,良玉走上前去扶了姜夫人一把,让姜夫人平息了一下赶路导致的气慌,才问道: “姨母,怎么不见叔父过来?” 姜夫人面上神情不好,“县学的学长今日领着包括你叔父在内的好几位夫子去下面的镇子里招收新的学子去了,我问了留在县学的其他夫子,说是要到今天下午才能回了,下面的镇子不少,相距的路程甚是远,基本上回来也要到黄昏了。” 良玉听了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竟是如此不巧,“姨母,我刚刚进去县衙里打听了一下消息,今天衙门的官差去抓耍猴人和他的那些猴,小天和三儿大约是看猴子可怜,抱了一只猴子帮着逃跑,恰好今天那些官差的差事办的不顺利,就将三儿和小天给一并抓了回衙门。 而且官差们今天抓耍猴人像是有私情的,是一个人姓周的捕头授意的,人抓回来后没有登记案件就直接关进了监牢里,连带着小天和三儿也被关了进去,我找了今天出去办差的那个领头的衙役,给他塞银子心动却不接,怕是小天和三儿掺和进去的这桩事不简单啊!” 姜夫人也皱了皱眉头,“你说这案件没登记,人就被关进了监牢?” 良玉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嗯,也不让我见小天和三儿,我只能打点了一下监守牢房的衙役,让他们稍稍看顾一下,便出来等你和叔父来了。” “可如今你叔父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啊!” 姜夫人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又是焦急又是担忧,“等你叔父回来,这县衙也下衙了,到时候县衙的大门下了钥,你叔父便是赶去找了县太爷,小天和三儿也要在里面待上一夜了。” “那两个孩子在监牢那样的地方,晚上能不怕吗?” 良玉站着想了想,最终还是下定了注意,决定去找一下李深。 “姨母,我们不能空等着,我现在去里面试着找一下李深,看李深能不能帮忙,你就再跑一趟县学,请县学里的夫子帮着计算一下叔父大概的行程,然后再去找简叔,让简叔帮忙请几个人分头去找叔父回来,这样,或许来得及在县衙下衙之前将小天和三儿带出来。” 姜夫人连忙应了下来,又往县学而去,临走时,对着良玉嘱咐道:“良玉,若是那李深不帮忙就算了,你别勉强,现在离午时还有好长一段时辰,按你的方法,你叔父应该是可以赶回来的。” “知道了,姨母,你也慢着点走。” 看着姜夫人走了后,良玉站在县衙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往县衙里面而去。 刚刚走到属于衙役们的官房处,还未进大门,就遇到了收了她钱的那个衙役,良玉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衙役就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又来了? 不是说了不要再找我了吗? 你那一两银子未免用的太计较了吧?” 良玉即将说出口的打招呼的话收了回来,看着一脸自己摊上了个大麻烦的衙役再次心梗,“官差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找其他人。” 还在喋喋不休抱怨的衙役收了音,似信非信的看了良玉一眼,“不是找我的啊? 那,那没事了,再次说一遍,我收你银子那件事情了了,再不得提起,记住了啊!” “是,记住了,请问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吗? 我找人,有些急。” 良玉保持着平和的态度对衙役说道,她自己也有些讶异,自己的性子居然和缓了这么多。 衙役给良玉让开了路来,良玉进了官房,没有直接往李深的那个私间里去,而是先在官房里打量了一圈,想要找找常胜有没有在。 然而,官房里的这些衙役趴着睡觉的睡觉,低头擦刀的擦刀,围在一起说话的说话,看书的看书,好些一眼瞧不着正脸,一时间也根本找不出虎子来。 那些擦刀的、说话的以及看书的,良玉可以借着路过去察看是不是常胜,可睡觉的良玉没办法啊,总不能去将睡觉的人都叫醒吧,这样做,良玉觉得自己没那个实力,因为自己不抗揍。 一时间,良玉有些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找常胜,还是说自己直接去李深的私间找李深。 就在良玉考虑的时候,那个收了良玉银子的衙役看不过去了,“你不是要找人吗? 你站在这里不动做什么?” “额,我好像没看到我找的人,你知道常胜吗?” “常胜? 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待我想想。” 那衙役靠在门边的一张桌子,用大拇指抵着自己的下巴,思考时不自觉的摩挲着,突然由靠转为站起,“噢,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脾气差得要死的李捕头手下的两员大将之一,他好像就叫常胜。” 良玉连连点头,“对,对,我就是想要找他。” “你找常胜啊,或许是个办法,喏,就在那个门前的第二排桌子,趴在最外面睡觉的那个就是他了。” 衙役又从站着转为了靠着,眼里闪过看戏的表情指着李深的私间对着良玉说道。 第186章 找李深帮忙(二) 第186章找李深帮忙(二) 良玉走过去叫醒常胜,常胜抬起头很是恼火,“他妈,谁呀,滚边儿去……” 常胜双眼惺忪,掀开眼皮想瞧是那个龟孙子来吵他睡觉,先是瞧见了一身女人的衣服,再往上打量,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嘴里的骂骂咧咧“咻”的收了回去。 “苏姑娘? 哈,苏姑娘你怎么来了?” 常胜抬起右手的衣袖揩了揩眼角,习惯性的心里有些怵,马上站了起来,“苏姑娘你是来找我们老大的吗?” “额,我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帮忙。” 良玉本来是想着拜托常胜帮自己去找李深说说,替自己探探口气,但是刚刚又听那衙役说找常胜是个好办法,便想着还是直接向常胜开口好了,李深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 常胜可能刚睡醒显得有些呆呆的,也没听清楚良玉是找他帮忙,边打了个哈欠边越过良玉朝着李深的私间走,嘴上说道:“原来苏姑娘找我们老大帮忙的,那我帮你去问问啊,也不知道老大今天上午怎么样!” 良玉赶紧一把拽住了常胜的衣服,“不是,常胜,我找你帮忙的。” 常胜这回听清楚了,睡意一下子全跑了,“找……找我的?” 话说完,常胜可能也觉出自己说这话让人太尴尬了,又打了个哈哈道:“我听错了,那不知道苏姑娘是有什么事情呢,放心,我能帮的一定帮,我们老大以前交待过的。” 良玉心思一转,李深交待过? 交待过什么? 还未想明白,就听常胜补了一句,“我们老大让我们能照顾着点儿就照顾着点儿呢!” 且不说良玉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笑了笑,接着就详细的将事情给常胜说了一遍。 常胜听了后,双眼快速的闪过了些什么,语气轻快地向着良玉确定道:“苏姑娘你说他们今天出去抓了在街上耍猴戏的,还差点闹出了人命?” 良玉点点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突然情绪高涨的常胜一眼,“是啊,我两个弟弟因为阻挠了那些官差抓一只猴子,被一起抓了进来。 我本来想着过来能不能罚点钱儿将两个小孩子带回去,到了县衙却发现这个案件都没有登记,我也见不到他们,便想着来找一下你看能不能帮帮忙。” “周捕头的事我却是干涉不了。” 常胜看良玉神情焦急,连忙安抚道:“苏姑娘你别急,你这事虽然我不能办,但对我们老大来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领着你找老大去,只要老大肯开口,今天不仅你两个弟弟可以很快回家,周捕头那帮孙子也要下一层皮,你别急啊。” 常胜越想越开心,这一个月以来因着老大被县太爷打了板子,周捕头那一派的人可是出尽了风头,再加上这一个月老大每天都待在私间里酗酒,完全不去与周捕头别苗头,导致现在累活脏活儿全部派到了自己这一边的人身上,比如今天,虎子就是被派了去下面乡镇里征收第一季粮食的活儿。 第一季粮食最是难征收,就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儿,往年,这种活儿都是周捕头那边去收的,自己这边派个人跟着去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完全不用操心,就当是出去游玩透个气。 如今却是掉了个头了,完全摊在了自己这一派的人身上,虽然大家都很愤恨,可老大不管这事儿了,他们也没办法去跟周捕头对抗,毕竟周捕头比他们官职要大呢。 于是只能闷着头吃亏了,他也想过劝老大管管事,可老大这一个月就像失心疯了一样,每天早上都是胡子拉渣满脸郁郁的来到衙里,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喝闷酒,谁去找他都是一顿臭骂,常常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赶了出去。 自己和虎子两个人这个月没少被老大骂,就算硬着头皮顶着骂也说不了两句话就被老大给丢了出去,真是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忒是愁人。 不过苏姑娘来了,或许是个转机,刚好周捕头那帮人今天又不小心漏了茬子出来,若是苏姑娘劝动了头儿,一雪前耻的机会就在眼前,这样一想,常胜觉得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若要问常胜为什么会觉得良玉可以让李深改变现在的颓废状态,常胜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只是他直觉老大对这苏姑娘还是不一样的,这次头儿挨板子是为了什么,他也大概知道个一二,别人都说是头儿自觉挨了板子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才这样,他却不这样认为。 他和虎子以及头儿是同一年入的县衙当衙役,便一直跟在头儿身边,到如今也有将近五六年的时间了,他很清楚,头儿虽然好面子,但并不是个稍稍丢了面子就颓废至此的人,相反,他只会想办法将丢了的面子和场子重新找回来。 如今这般,他猜与那个前几个月头儿从山匪窝里救回来安置在头儿自己院子里的那个女子有关。 有一天,他无意间听到黑子在私下抱怨说头儿让他在隔壁绍朔县一个路姓家族办了些事情,是为了一个叫做“芸娘”的女人,可惜事情最后因为那个叫“芸娘”的女人太固执而办砸了…… 他可记得当初老大让他帮着请了大夫的那个女子就是叫做“芸娘”,老大很可能是与那个叫“芸娘”的女子闹翻了情伤至此的。 俗话说,在那儿跌倒就在那儿站起,他就觉着这苏姑娘比那叫“芸娘”的女子要好,而且老大明明对这苏姑娘也是不一般的,如今苏姑娘在这时候主动来找老大帮忙,可不就是命运的安排吗? 常胜脑子里想着这些东西转了好些回,却一点没耽误他往李深私间走的脚程,他和良玉一前一后到了李深的私间前,他转过头来对着良玉放低声音说道:“苏姑娘,老大这些天脾气不好,我已经惹了他很多回骂了,还是你自己敲门比较好,我怕老大听着我的声音就生气。” 良玉脸僵了僵,到底也没说什么,抬手敲了三下李深的门,然后里面就传出来了一道怒吼:“滚!” 第187章 找李深帮忙(三) 第187章找李深帮忙(三) 良玉转眼瞧了瞧常胜,常胜忙说道:“老大肯定以为是我敲门,骂我呢,绝对不是骂苏姑娘你!要不你说句话试试?” 良玉点了点头,又敲了敲门,一边说道:“李捕头,请问可以进来吗?” 这一回里面倒是没有怒吼“滚”了,而是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发出的“砰”的一声,良玉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两步,然后就看着常胜不说话。 常胜摸了摸鼻子,只能自己抬手敲了敲门,说道:“老大,你先别发火,是苏姑娘来找你有事情。” “滚,狗屁的苏姑娘,别来烦老子!” 随着声音传出来的,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 良玉定了定,对着常胜说道:“看来李捕头也忙着,那就算了,我再回去想想别的办法。” 常胜看良玉要走,连忙拦住了,心里虽然有些尴尬,但他还指望着苏姑娘能够将老大从持续了一个月的醉生梦死中拉扯出来呢,可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苏姑娘,见谅,老大可能喝糊涂了没听清,咱直接进去,老大见到人了就清楚了。 苏姑娘说的事情只要老大开了口,你那两个弟弟很快就能出来,总比你再想其他办法要快些方便些的!” 良玉其实是真的想走的,本来她就打心底不想再与李深有交际,又被李深骂“滚”、“狗屁的”这些字眼,心里更不乐意见到李深了。 只是常胜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她除了找李深,也再想不出其他办法了,只能等着叔父回来,可叔父那里变数实在太多了,万一叔父下午没有赶回来,三儿和小天就要在监牢里过夜了。 良玉脚步停了下来,对着常胜说道:“麻烦了。” 常胜摸了摸额角不存在的汗,“苏姑娘客气,咱们直接推门进去。” 常胜在前,良玉在后,常胜将门一推,一股子混杂着汗味和酒味的气息铺面而来,简直令人窒息,良玉当即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生怕自己呕了出来,可眼睛所见,同样让她胃里翻滚,到处都是酒瓶,还混杂着一些食物残渣。 良玉开始怀疑人生,天啊,自己这是在垃圾场吗? 常胜虽然不像良玉那样顿感不适,但也被眼前的房间里的一片狼藉惊呆了,他只是将近三日没有进这个内间,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老大,苏姑娘找你有事情,我就领着她进来了。” 常胜撸起袖子,打算上前帮着收拾一下,“你与苏姑娘聊,我给你收拾收拾……” 常胜的话还没有说完,“啪”的一声,一个酒坛子从正前方扔到了常胜和良玉面前,碎裂的瓷片四处飞溅,常胜挡在前头,恰好被一个碎片从一侧脸颊划过,开了一道食指指节长的小口子,并渗出了血丝。 良玉站在后面,身体俱是被常胜遮挡了,并不曾受什么损伤,可也着实是吓了一跳,心中慢慢积聚了怒气,在看到了常胜脸侧上的伤口后,那怒气越发浓郁起来。 “滚出去,谁让你进来了?” 李深粗哑着嗓子,低着头不断喝酒,丝毫不往门边看,酒坛也是随手丢过来的。 良玉看了李深一眼,实在是不像样子,只见他坐倒在地上,靠着办公桌,四周的地上堆了好些酒坛子,身上的衣服皱成了一团,头发散落,隐隐可见胡子拉渣,放到大街上,活像个邋里邋遢的酒鬼赌徒。 良玉看到这样子的李深心里的怒气转为了惊讶,虽然她讨厌李深,但不得不说,李深人虽可恶,但外在的架子摆的还是可以,绝对不是现在这幅鬼样子,见了就让人嫌弃。 “怎么办? 走人吗?” 良玉压低声音,悄悄的对着常胜说道,“要不,我还是走了吧,他好像不对劲,而且你脸上受伤了,也要及时出去处理一下比较好。” 常胜摸了摸脸颊,还没感觉到痛,拿下手看了见血染了掌心后,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毛,再听到良玉要走后,他直接走到了李深旁边,要将李深搀扶起来,可李深并不领情,一手拐将常胜给怼到了地上,“滚出去!” 常胜却倔强的吓人,不管自己胸口挨了一手拐隐隐作疼,反而直接借着李深的这股子力气迫使了李深抬起了脑袋,让李深看见了站在门边处的良玉。 “老大,你看清楚,苏姑娘来了,他找你有事情。” 李深的眼光对上良玉,原先有些凶狠的表情逐渐变得迷离,像是怔愣住了,又像是在辨认什么,就在常胜以为达到了自己目的了的时候,李深“哗”的一下站了起来,面部表情狰狞的疾步向着良玉而去,常胜则再次被甩在地上,伤上加伤。 李深高大的身子迫近良玉,良玉突然全身汗毛竖立,一种像是被猛兽盯上了的感觉油然而生,除此之外,想要逃离的想法充斥在了整个脑海里。 良玉的脚步开始后退,退出了房间,就在要转身跑的时候,却被李深一把掐住了良玉的脖子拖进了房间里,大开的门应声合在了一起。 良玉被李深掐住脖子抵在了门框上,脖子手的手越收越紧,喉管被压缩的感觉让她不断咳嗽,良玉不断的挣扎,“放……放开……” 李深充耳不闻,反而咬牙切齿地自说自话:“汪文芸,你没有资格说,就你没有资格说……” 良玉只感觉自己肺里的气越来越少,似乎要断气了一样,可不敢他怎么挣扎,怎么用脚踹李深,李深的手都没有松动分毫,就在良玉要绝望时,常胜从变故中惊醒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帮助着良玉要掰开李深的手。 常胜的力气还是没能比过李深,没能彻底将良玉的脖颈从李深的手下解救出来,但李深手劲还是被卸下了好些,良玉到底能够呼吸到一些空气了。 从缺氧中微微缓过来以后,良玉一口咬在了李深的大臂上,狠狠的咬,死命的咬,李深吃痛之下歇了力道,良玉终于虎口逃生。 第188章 找李深帮忙(四) 第188章找李深帮忙(四) 李深捂着自己被咬了的手,眼神稍微清明了一些,带着怒火看向同处一边的良玉和常胜,脸色依旧不好看,问着常胜:“她怎么来了?” 常胜松了一口气,“苏姑娘来找你有事,我就领着进来了,老大你可算清醒了。” 良玉已经完全没有找李深帮忙的想法了,大口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平复了胸口的气短的感觉后,她就打算离开,但是李深就在门边,她怕李深再发疯,还是在常胜说完话后对着李深说了一声:“额,我现在没事了,我先走了。” 走到门口近前,手刚刚摸上了门,李深说话了,“你那脖子是我刚刚掐的?” 良玉闻言动作稍稍一滞,却没有说话,接着还是将门给打开了。 李深见此,眼神转到了常胜的方向,常胜在李深询问的眼神下面带沉重的点了点头。 李深揉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头,一把拉住已经跨出了房间约两三步的良玉,“回来,说吧,什么事情,就当我为刚刚掐了你脖子而赔礼!” 良玉打量了一下李深,见其神情虽然不怎么耐烦,但眼神到底是清明了些,不似起初之迷离癫狂,便将自己的来意给说了,毕竟要是能够就此将自己的事情解决,要省好些忧心和麻烦。 良玉说的时候,李深不住的揉捏自己的眉头,像是在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等到良玉说完后,李深望向了常胜,吩咐道: “你直接点几个兄弟,去牢里将她两个弟弟带出来,若是有人阻拦,你们不用客气,姓周的想捂着这事,不会和你们大动干戈。” 说完后,李深又对着良玉道:“你跟着他去吧,今天这事,算是我对不住了,这事当给你赔礼。” 常胜一直没有动作,李深皱了眉看过去,“怎么了? 还有什么问题?” 常胜一脸为难,吞吞吐吐的说道:“老大,我们手下的那些人全部派到了下面的乡镇征收粮税去了,连虎子都去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衙里听候你的差遣了。 而且,这一个月我们被周捕头那派的压得死死的,我一个人实在是没办法从监狱里将周捕头下令要关的人领出来……” 常胜越说声音越弱,越说脑袋低垂的越厉害,心里自觉有些羞愧面对李深。 而李深越听眉毛越是夹得紧凑,最后抚了一下额头,脸上的表情和情绪全部消失了,只冷着脸骂了一句:“一群没用的东西。” 说完,李深自个儿转身出了私间,走路微微带些踉跄,声音却是洪亮,“跟上来!” 良玉和常胜两人面面相觑,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两人都没整明白,索性两个人一起就跟了上去。 这思索的时间,让良玉和常胜两个人慢了一步,再加上常胜就着良玉的步子,等两人到了县衙后面的监狱门口时,门口站着的两个衙役身上都带了伤。 只见原先笔挺站着的两个衙役,一个脸上带了一块儿淤青,一个用手捂着自己的肩膀,歪三倒四的,良玉眼睛瞪圆了,常胜则是扶额叹息,幸灾乐祸道:“真是痛快啊!让这帮孙子们嚣张,现在老大出马了,他们可要惨咯!” 良玉听了忍不住泼冷水,“我前段时间听说你们老大挨了板子,这没过多久就这样,不会又惹得县太爷生气打他板子吧!” 常胜大声反驳,“县太爷怎么可能会再打老大板子,这事明明是周捕头他们不对,人耍猴的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他偏要强行安个罪名抓回来,他们自个都不敢登记在册,我们老大插手这是维护正义,县太爷明辨事理,就是要打板子也是打周捕头的板子。” 说完后,常胜忍不住又怼了良玉一下,“苏姑娘,我们老大这也是在帮你的忙呢,你怎么就不盼他点好呢?” 良玉噎了一下,“我……我这也是担心啊,再说了,你们老大刚刚掐了我脖子我都没说话呢,是他自己说帮我将小天和三儿带出来就当做赔礼呢!” 两人边说边往监狱里走,那两个守门衙役见了常胜都没说话,常胜也不搭理他们,只是“哼”了一声,就领着进去了。 进了大门,就是一条有些暗的通道,四周只有顶部有透气窗,光也是从透气窗投射进来的。 走过了暗道后,就是一个光线稍微足了些的房间,房间分作两边,都用木柱子围成了牢间,中间则是一条过道,良玉瞧见了每个隔间都住了一个人,而且都是些年轻的少年。 常胜见良玉在打量他们,则向着良玉介绍道:“越靠近外面的牢房里住的犯人的罪行是越轻的,这些个人都是平时在街上做些小偷小摸被人抓住了报官送进来的,一般都是关个半载就会放出去的。” 走到了第三间房间后,良玉还是没能看见小天和三儿,心里不由有些焦虑,“三儿和小天做的事情按理俩说应该比第一个房间的人情节要轻上一些的,可我们走到了第三间房了,怎么还没瞧见他们啊?” 常胜笑了笑,“周捕头怕这事情被查或者捅出去,肯定不能按正常的来,估摸着他们会被关在离管理室最近的那一间刑房里。” 良玉这才自觉问了一个这么浅显的问题,尴尬的再不说话,两个人到了所谓的刑房的时候,正赶上了上刑。 行刑的人是李深,受刑的人是一个衙役,只见李深鞭子使得虎虎生风,鞭鞭落在了衙役的身上发生了“啪”的声音。 这些本应该让良玉惊讶,可此时她眼中却只看得到小天和三儿两个人,小天和三儿两个人颇为狼狈,身上本来好好的衣服多出了几道口子,从衣服口子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着带着红砂的淤青,良玉快步走到了两个孩子面前,一手一个抱着两人的脑袋,声音带着更咽,“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要抢我们的钱袋,我们不给,他就用鞭子撵我们,好疼啊!” 小天委屈的看着良玉说道。 良玉心疼的拉起了小天和三儿,就往外面走,虎子有些没反应过来,正在抽人的李深催促了一句,“跟上去,别让人拦住了她们!” 第189章 一天胡咧咧个没完没了 第189章一天胡咧咧个没完没了 良玉领着三儿和小天疾步出去,穿过间间牢房,一开始还被关在牢房里的犯人搭讪,那些犯人见良玉领了人出去,一个个跟着喊让良玉帮忙什么的,良玉无心搭理这些带了恶意的陌生犯人,只加快脚步。 后来虎子赶了上来,那些声音便消失了,行至牢房门口,良玉下意识的脚步缓了下来,那两个守门的衙役听到动静只是看了一眼,便低下了脑袋当做什么也没看见,良玉心里一喜,连忙拉着小天和三儿出了牢房。 外面的光线充足,因此小天和三儿两个人身上的狼狈更是一览无余,灰扑扑的衣服带着口子,脸上也是脏乱,还有几道刮痕,更别提那几道像是鞭子抽出来的伤痕,已经开始泛紫,瞧着忒是吓人。 良玉见了更是心疼,紧了紧握着二人的手,问道:“疼吗?” 小天和三儿都看出了良玉的情绪,抿着唇笑道:“不疼!” “傻,怎么会不疼呢?” 想到刚刚小天还跟自己叫疼,现在又说不疼了,良玉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她抬手轻轻戳了戳小天的额头,“刚刚不是还说疼呢? 现在怎么又不疼了?” 小天才想起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小脸顿时一僵,强行将自己的话圆回来,他煞有其实的点了点脑袋,“对,起初疼,现在不疼了。” 一旁的常胜听了,不由笑出了声来,“苏姑娘,你家的孩子还真坚强,这身上的鞭伤都血瘀了,还说不疼,可别背地里偷偷抹眼泪哟!” 良玉听常胜取笑小天和三儿,心里略略放松些,回答常胜道:“等会儿我带他们两个去洪大夫那里瞧瞧,想来洪大夫有好药,可以让两人免些痛楚的。” 常深顿时哈哈大笑,“可别,洪大夫最是手狠,尤其是看这种皮外伤,那伤药疼死个人,不过药效确实好,你们可以去试试,哈哈。” 笑完后,常胜送良玉三人出来县衙,等着良玉三人的背影渐远后,他自个儿快速打转回去了,他赶着回去瞧热闹呢!他先去了牢房,可惜的是,李深已经不在里面了,只留下了被鞭子抽的趴在地上的衙役,常胜走上前去冷嘲热讽了一通,才心满意足的走出了牢房,顺便好心的帮那衙役叫了个同伴进去帮他。 常胜兴冲冲的回到官房,刚刚踏进官房里,就觉察出了官房里面不一样的暗涌,常胜将盯着自个儿看的人一个个的全部瞪了回去,冷哼一声道:“有些人就是不知道适可而止,非得重重的打击一下,才晓得什么是厉害。” 说完了,常胜也不管官房里另属一派的那些衙役的想法和脸色,自己直接推开了李深的私间进了去,一进房里,常胜就变了幅脸色,笑眯眯的,任谁都看得出来心情极好。 然而,既是常胜满脸笑眯眯,也依旧挡不住李深的冷眼,常胜咽了咽口水,脸上轻快的笑意也慢慢敛了起来,“老大,这又怎么了?” “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我私间里的?” “额,那我退出去敲门再进来?” 说着,常胜就要退出去。 李深拿起酒瓶喝了一口酒,随手抓了一把桌上的花生米带了内劲向着常胜洒去,常胜慌手慌脚的闪避,也只避过了小半,身上好些地方被花生米打的生疼,好生狼狈。 李深就静静看着,直到常胜稳了下来,“出去!不准进来!” 常胜愁眉苦脸的看着李深,“老大,你还要一个关着喝酒啊? 你这都喝了快一个月的酒了,你这屋里都熏出了味儿了,刚刚苏姑娘进来,那一脸窒息的样子,我都替她难受!” “出去!” “老大……” “滚!” 按理来说,平时李深这样,常胜就应该立刻退出去了,可今天常胜也是铁了心了,老大这都颓废一个月了,今天不借着机会让老大从酒坛里出来,以后就再难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常胜狠了狠心,大吼一声道:“不走,我就不走!” 李深被常胜反常的吼叫惊了一瞬,拿着酒瓶的手不可察觉的颤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李深眼皮子一掀,就要教训常胜。 可常胜跟了李深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了解李深呢? 他抢在李深教训他的前面大声的说道: “老大,你已经一个月没有出来理事了,兄弟们这一个月被周捕头剥削得不成样子,受尽了委屈,你再不出来,我们都要被踩到最底层了,你瞧瞧外面,全部都是周捕头那一面的人,连今年刚刚新来的两个都进了周捕头的阵营!我不出去,我在外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出去受那气干啥?” “呵!” 李深被常胜耍无赖的样子气笑了,“你们自个儿没用赖我啊,我欠了你们的还是咋的? 赶紧出去!” “我不,反正今天我就要呆在这里,你将我丢出去我大不了再爬进来!” 常胜说到做到,直直的杵立在李深的案桌前,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李深。 李深沉默了一下,“你就这点出息? 别人人多你就怵了? 那你还是趁早离开,免得在我这里糟心糟眼的! 常胜眼睛一亮,“老大你的意思是?” “嗯哼。 姓周的应该快来了,你去外面看着办,赶紧的!” 李深拿起酒瓶深深的灌了一大口,少许酒液滑落肩头衣襟,李深浑然不觉,接着灌自己。 常胜欢愉的心情低沉了一分,“老大,你少喝点,酒喝多了不好,一个月了,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苏姑娘瞧着就变了好些,比以前更好了。” 说完这段,常胜瞧见李深表情没有其他变化,小心翼翼地又说道:“其实,我觉得苏姑娘比老大你当初带回院子的那个女子要好,老大你就不应该跟苏姑娘和离……” 常胜话未说完就被李深打断了,“你晓得个屁!赶紧出去,一天胡咧咧个没完没了。” 常胜点到即止,知道再说李深要恼了,就顺着李深的话离开了,而李深则是再次灌了自己一大口酒,这次许是喝得有些急了,被呛得直咳嗽。 第190章 酒楼聚餐 第190章酒楼聚餐 许是小孩子恢复能力强,许是洪大夫开的药膏好,小天和三儿身上的伤不过三四天便好了,伤痕也尽数淡去了。 大家都没有责怪小天和三儿两个孩子,毕竟两个人也是善心,只是劝告他们下次要自己小心一些,要量力而为,小天和三儿两个人都知道自己给大人添了麻烦,很是听话的点头表示知晓了。 孙夫子见了,又怕这些劝告太打击两个孩子的善心,又表扬道:“你们两个这次的表现让我觉得很开心,说明你们两个孩子都很善良,有仁爱之心,也很勇敢,晚上我们就不在家里吃了,去外面吃,算是给两位小英雄的奖励了!” 姜夫人和良玉也很欣赏孙夫子教育两个孩子的方式,对此没有异议,孙夫子便去了酒楼先订了位置,顺便去县学叫上了小天的哥哥郑石。 于是到了下午接近黄昏时分,姜夫人和良玉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出门,到了酒楼里订好的单间时,孙夫子和郑石已经在等着了。 “倒让你们赶在前面了!” 姜夫人见了孙夫子提前到了还有些惊讶。 “今天县学里没什么事情,我便拉着小郑先出来了,你们来的也不晚,我们这坐下一盏茶还没喝完呢!” 孙夫子举了举手里的茶杯,笑呵呵的说道。 郑石则是在姜夫人等人进来的时候就站了起来,等姜夫人和孙夫子说了话后便打了招呼,“姜夫人、苏姑娘。” 良玉笑着对郑石点了点头,姜夫人则是热情的回应:“小郑啊,这几天在县学好吧? 瞧着瘦了些,可是县学的饭食不精细啊?” 郑石拱了拱手,“一切都好,多蒙孙夫子推荐,我才有了这份好差事,县学里一片和气,我也受了好些照顾,此外,舍弟多蒙夫人和苏姑娘照顾,某不甚感激!” 姜夫人笑了笑,“嗯,瞧着精神很不错,不必这么客气了我们,都坐下来吧,伙计还在等着点菜呢,我们先点菜,等会儿边吃边说!” “诶!” 大家纷纷入席,姜夫人坐在苏夫子的右侧,良玉挨着姜夫人坐,三儿挨着良玉的下方坐,郑石坐在孙夫子的左侧,小天则坐在郑石的下方,呲邻三儿。 点完菜后,大家便拉拉家常聊聊天,因着郑石在三儿和小天出事后的前两天里一直有到孙夫子的院子里来走动,故而都不陌生,便是三儿和郑石也能说上几句,这个哥哥送了他好些玩具呢,凡是小天有的,他也都得了一份。 欢声笑语中,苏夫子清了清嗓子,“咳咳,大家如此开心,我这还有一件欢喜的事儿要跟大家说说呢!” “哦? 那便快说吧,我倒要听听是什么喜事儿,值得你这样卖关子?” 姜夫人在孙夫子脸上巡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线索,便催促停顿下来了的孙夫子。 良玉、三儿和小天也一脸好奇的盯着孙夫子看,孙夫子却不急不缓的又喝了一口茶,姜夫人又欲催促,孙夫子恰好开了口:“这件喜事啊是关乎于小郑的,让小郑自己来说比较好。” 孙夫子说完,眼中带着笑意看向了郑石,郑石脸上也带着笑容,对着孙夫子点了点头,说道:“这些日子重新摸了书本,有些感慨,我打算参加今年下半载的县试,孙夫子帮我瞧了瞧,说我可以一试,我便打算借着这个机会一了少年时的心愿。” 姜夫人和良玉等人都是一脸惊喜,姜夫人高兴地言道:“这可真是一大欢喜事啊,咱们还得加上几个菜才是,要好好庆祝一下!” 说完,姜夫人就要招来伙计再添菜,郑石连忙站起身来阻拦住了姜夫人:“夫人,不用了,刚刚点的菜足够我们吃了,而且我这也只是去试试,夫人不要过于高看我了,我也只是想着借此机会补给少时的几年苦读一个结果罢了。” 姜夫人不赞同,“诶,要庆祝的,咱们先搏个好彩头不是,刚刚好咱们这也是奖励两个小英雄的勇敢,算是寓意你一往直前了,还是再加几个菜,吃不完正好是寓意承旗余泽,以后小天和三儿也去做学问考功名!” 姜夫人话说的寓意美好,郑石也不好再去阻拦,否则就是不知好歹了,便退了下来,说道:“那就随夫人的话意思意思再添上一两道菜,郑石先在此多谢夫人好意!” “这么客气作甚?” 姜夫人笑着说了郑石一句,然后便摇响了设在房间里的一根摇铃,没多久,伙计便上来了,姜夫人也不多说,直接点了两道带有寓意美好的菜,“伙计,再加上一道清蒸鲈鱼(独占鳌头喜气扬)、一道‘红枣米酒酿’(笑饮丰年酒一杯)和……” 点了两道菜后,姜夫人还想要再点,良玉瞧见郑石已经很不自在了,便自己开口拦住了姜夫人,“姨母,点上这两道菜便够了,正是两全其美,恰好咱们今天这顿饭为了两件事情而吃,最是好了。” 姜夫人才遗憾的停了下来,“好吧,那就再加上这两道菜好了,我们再加点喝的,你叔父和小郑就喝酒,我们其他人就喝点花果饮吧!” 这个没人有意见,伙计得了准话马上就下去了,不一会儿,就先亲自将喝的送了上来,顺带还送了一盘果肉来,说是店里的优惠。 席间热热闹闹,都是有说有笑的,一个个脸上绽放着笑容,小天和三儿也凑趣,一人一个杯子举起来,先敬了郑石,祝榜上有名,再敬了孙夫子和姜夫人,谢孙夫子教导之恩和姜夫人关照之恩,最后敬良玉,祝良玉永远年轻。 良玉眼睛一瞪,假做吃醋开玩笑道:“我就没有被感谢? 为什么? 我每天那么辛辛苦苦投喂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小天和三儿相视一笑,“所以我们祝姐姐永远年轻,这样就可以一直照顾我们投喂我们了!” 良玉闻言眼里的笑意快要压抑不住,假意咳嗽了两声才稳住,“你们真是太过分了,从今天开始,我决定要剥削你们了,天天让你们给我干活儿。” 姜夫人看得好笑,也来插一脚,“那不行,我舍不得小天和三儿干活呢,还是你干吧!” 良玉:……我好委屈!我不开心!我很恼火! 第191章 你怎么老是往人身上撞 第191章你怎么老是往人身上撞 这顿饭大家吃得都很开心,吃完饭后,众人又歇了歇,天色便不早了,已经带有浅浅暮色。 一群人从楼上下来,孙夫子拉着郑石谈话走在前面,小天和三儿一左一右的扶着姜夫人,良玉走在最后。 她摸了摸自己略略有些吃撑了的肚子,正内心感慨这样的生活真不错呢,楼下侧角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人,良玉从楼上下来脚步已经踏了出去,重心下移一时间没法避开,便与那人撞了一个满怀。 李深今日睡过了下衙时间,还是手下的人给叫醒的,归途中顺便来酒楼点了份吃食,刚刚吃完,又去柜上提了几坛酒,正要往酒楼外走,不料在楼梯拐角处与人撞上了。 看衣料似乎是个女人,李深为了避嫌,便只提好自己手里的酒坛,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至于那女人摔或不摔,就不干他的事情了。 想是这样想的,却在撞上的下一刻,李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接下来,女人便在情急之下拉扯住了他的衣服来稳住自己的身形。 李深借机看了女人一眼,可不就是熟人吗,抬起没拿东西的那只手扶稳了良玉,“你怎么老是往人身上撞? 走个路也走不好,不知道还以为是街上讹人的无赖!” 良玉站稳了身子,看到与自己撞上的是李深,忍不住就瑟缩了一下脖子,虽然脖子上的印子也被她用药消退了,但还是对李深有点畏惧了。 她在心里也直叫苦,怎么就总是和他撞上呢! “额,李捕头啊,真是对不住了,刚刚没注意撞了你,不好意思了!” 还是道歉比较好,这个人脾气太邪性了,能不惹他就不惹他。 在良玉前面的孙夫子等人也闻声回过了头来,他们也知道这次小天和三儿能够回来是李深帮忙,便又倒了回来,小天和三儿看着李深则是眼里带了光。 “李捕头,真是巧,不想在这遇见了你,前几天真是对亏了你帮忙啊,我正准备让这两小子过几天去谢谢你呢!” 孙夫子当做没听见李深和良玉之间的对话,自个儿走上前去与李深道谢,将良玉的位置给换了下来。 良玉松了一口气,赶紧走到了最前面去等着,郑石在良玉到了前面后,则也主动走到了孙夫子身旁,对着李深拱了拱手,“李捕头,多谢这次你出手将舍弟带了出来。” 李深看了一眼走到了最前面眼神都没再往这方向看的良玉一眼,心里莫名的不舒服,但人家已经道了歉,自己再抓住放着实是没有道理了。 “不必谢了,只是跟苏姑娘一码换一码罢了。” 李深心情不好,更是懒得与无关的人多说话,“苏姑娘倒是对这两小子好得很!我这还有事儿,便先走了。” 李深懒懒散散的拱了拱手,便从孙夫子和郑石身边走过,走到了良玉身旁时,意味不明的盯着她看了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就出了店门。 其他人包括孙夫子和郑石在内,都看向良玉,良玉本来被李深哼了一声就觉得很莫名奇妙了,被其他人一看,感觉更是奇怪了。 “你们看着我干嘛,我就是不小心和他撞了一下,也跟他道歉了的,我不知道他哼我做什么啊?” 姜夫人轻微的摇了摇头,“你个傻姑娘,我们是想知道那李捕头说的‘一码换一码’是什么意思,谁问你他为什么哼你了? 真傻!” 良玉愣了愣,没想到姜夫人等人会抓住这个问,她还真不能实话实说,若是全部告诉了姜夫人等人,她怕惹得他们担心和愧疚,便另找了一种说法: “这个啊,其实也是巧了,那天抓走咱们小天和三儿的衙役是与李深一直针锋相对的周捕头手底下的人,前段时间李深不是被县太爷打了板子吗,这段时间就一直被周捕头压制着呢。 我去找他帮忙,恰好是将那周捕头的错处递到了他手上,他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反击那周捕头呢,可不是一码换一码吗? 他得了反击的机会,我正好带走三儿和小天,双方都得利!” 良玉说话时,姜夫人打量了好一会良玉,还真没看出什么不妥,便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巧了,也是我们运气好!” 孙夫子等人就没有那么多想法了,良玉说了他们便信,也不会有什么质疑的想法,都赞同姜夫人的话,“确实是运气好,哈哈。” 出了酒楼,郑石便回县学,由于郑石要准备参加县试,小天依旧跟着孙夫子和姜夫人回院子里。 走在回家的路上,孙夫子想了想,突然对着姜夫人和良玉建议道:“我觉着,咱们还是应该备上一份礼物送去那李捕头家里,毕竟人家还是帮了忙的,你们怎么想?” 姜夫人迟疑的开口道,“送上一份礼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李捕头吧,人脾气有些邪性,而且跟良玉……我是觉得这份礼物不太好送啊!” 孙夫子看向良玉,良玉略微想了想,“我没关系,也没什么意见,都听您和姨母的。” 孙夫子和姜夫人又商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给李深送一份谢礼过去,只是,这送什么礼物又成了一个难题,孙夫子又询问良玉,“咳!良玉,你给个意见吧!” 良玉也没什么避讳,自己确实是与李深生活过一段时间,是比旁人要多熟悉一分他的喜好,“他那人,好酒,好吃重口味的吃食,平时都是在外面酒楼吃的饭,干脆明天我去买个猪蹄回来卤上,叔父再去买上一瓶好酒,再送上一两份清爽的糕点,该是可以了的。” 孙夫子思忖了一下,“这礼会不会轻了点?” “那叔父就去逍遥坊刘老板那里买上两坛好酒,这礼便不算轻了,其他的我也不知晓李深旁的喜好了,他也不缺钱什么的,这些该是可以的了,毕竟刘老板的好酒难求呢,李深可不见的有这个面子,我还从未见他买过逍遥坊的酒。” 孙夫子闻言忍不住猜测打趣:“好酒之人没买过刘老板的酒,那估摸着这李捕头是得罪过了刘老板啊,刘老板的脾气也不好,两个脾气不好的人可不就是……” 第192章 对啊,他好厉害! 第192章对啊,他好厉害! 第二天,良玉等人朝食还未用完,负责买菜的劳士便将猪蹄买了回来,良玉快速的将碗里的粥喝完,便提着猪蹄去了厨房打理。 孙夫子则是叫上了小天和三儿一块儿出门,他打算在去县学之前先去逍遥坊刘老板那里拿上两壶好酒,再叫小天和三儿带回去就是,这样便节省了时间。 三人走到了逍遥坊,那刘老板才刚刚开店,铺面的店门还没有完全挪开,孙夫子笑着走上前去打招呼:“刘老板,早啊!” 刘老板本来是背对着的,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转过了头来,见到是孙夫子先是惊讶了一番,又看见孙夫子带了两个半大小子,接着便是一番调侃,“哟!孙夫子啊,我记得现在是县学正常开课的日子啊,你这大早上的从我这经过可是从未有的事情,可是……” 刘老板挤眉弄眼,瞧着三儿和小天两个人,脸上的笑实在让人觉得不带好意,“身边还带了两个小孩,莫不是孙夫子你在外面背着你媳妇的私生子啊!难道你到我这里来是想让我帮你藏着? 不过,我这可不行,我不做这样的事情,不道德晓得吧,你找别人去!” 孙夫子听着刘老板越说越离谱,脸不禁黑了下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刘老板,“我看你这脑子就是喝酒喝糊了,大早上的嘴里尽是瞎掰扯,犹如长舌妇人。” 刘老板看孙夫子恼了反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看来不是私生子了,你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吧,大清早的来我这里做什么?” “找你还能做甚么,你一个卖酒的,我难道还能来找你买笔墨不成? 快着点,我来那两瓶上好的酒,我还赶着去县学呢!” “啧啧啧啧!” 刘老板一边摇头一边咂舌,“真应该叫那些将你尊为名师的书生来看看你的这幅样子,既蛮横又不讲道理,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夫子该有的谈吐,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孙夫子保持着黑脸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刘老板表演,直到刘老板自己停了下来,“说够了吗? 说够了赶紧给我拿酒!” “行行行!花钱的是大爷,这就给孙大爷找酒去。” 逮着机会埋汰够了孙夫子的刘老板心情很是不错,乐颠颠的进了柜台里面拿酒,“喏,这两瓶酒,和你上次拿的一样的,又多放了两个月,味道更是醇厚了,本来我还想留着自个喝的呢,可惜这段时间太忙了,都没来得及喝!” 刘老板越说越觉得遗憾,这酒怎么自己就没喝到呢,“唉,你拿一瓶走吧,我自己留一瓶喝。” 孙夫子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肯定不会!孙夫子一把将已经提在手里的酒递给小天和三儿两个人,“赶紧拿回去!” 三儿和小天有些懵逼,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叔父呢! “叔……叔父,那我们就走了啊!” 孙夫子摇了摇手,示意他们快点离开,“快走,拿回去交给你们姨母!” 刘老板在柜台后面,眼睁睁看着三儿和小天两个人抱着酒快速的离开了,“嘿!孙夫子,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没有个夫子样了!人家两个小子让你给使唤得,我还没打招呼呢!” 孙夫子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放在刘老板面前的柜台上,闻言冷哼了一声,“呵!不把他们叫走还留下来陪你喝酒啊? 我还不知道你所谓的打招呼,就是灌酒呗!我家两小子可受不了你这样,别说我不准。 就是我夫人也非得掀翻了你这酒铺!” 刘老板直摇头:“嗤!凡夫俗子,凡夫俗子啊!” 孙夫子嘴角略微挑了挑,“我走了,你接着搬你店铺的门吧!” 临近中午时分,良玉将卤好的猪蹄打包好,和着买来的糕点与酒一起装进篮子里,又整了整衣裙与头发,欲要将这些东西送去给李深,出门时却犹犹豫豫。 她心里这一上午都在纠纠结结,一方面她不想见到李深,不想与李深打交道,另一方面她又知道这回三儿和小天能够出来还是靠了李深,合该送些谢礼。 同时吧,这谢礼除了她自己其他人还真不好去送,孙夫子没时间,姜夫人跟李深没什么接触,县衙也不熟悉,连李深的私间都不一定找得到,而且,今天姜夫人另外也约了去街坊邻居家玩,便只剩下良玉了。 走到院门口,刚巧看见了小天和三儿两个人在院外玩,看着两人,良玉突然想到了一个解决自己的心里纠结的办法,何不叫小天和三儿去送呢? 不过,三儿和小天才刚刚从县衙里面的监牢的出来,会不会害怕呢? 而且,只单叫他们去县衙,会不会碰到了周捕头下面认识他们的人,万一又将三儿和小天给关进去了,那就不好了。 良玉想了很多很多,还是决定先问问三儿和小天两个人的意见,于是,将三儿和小天叫到了近前,“三儿、小天,你们过来一下。” “姐姐(良姐姐),什么事啊?” 三儿和小天一听到良玉唤他们,两人赶紧就小跑到了良玉近前。 “我要去县衙送东西了,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去啊?” “我愿意!” 小天率先举起了手,“良姐姐,我愿意跟着你去,我保护你!” 三儿紧随其后也点了点头,“姐姐,我也愿意去!” “你们跟着我去的话,等会儿便要帮我把这些东西送给一个人!” 良玉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东西送到,“你们要帮我把这些送给上次将你们从监牢里放出来的那个官差,明白不?” “良姐姐,是上次那个后面用鞭子抽了打我们的那个很高大看起来凶凶的衙役吗?” “对的。” 三儿和小天的眼睛同时闪出了光芒,小天快速地点头说道,“好好好,我们去送!” 良玉看向三儿,三儿也快速的直点头,“姐姐,我们去送!” 良玉看了看两个人的神色,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你俩很喜欢那个人? 怎么瞧着这么高兴啊!” “对啊,他好厉害!他一进来原先那个很嚣张的衙役就不敢说话了……” 第193章 你还欠我一个事情没做到 第193章你还欠我一个事情没做到 良玉带着小天和三儿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县衙门口,良玉领着他们走到了衙役们的官房处便停了下来,将两瓶酒拿出来递给三儿拿着,其他的东西便混着篮子一起递给了小天,嘱咐道: “你们从这里进去,然后往官房里最右手边的那个小房间去,记得,先要敲门,得到认可了才能推门进去,还有推门后不要马上走进去,记得停留一下,那个李捕头有砸东西的坏毛病,你们小心着自己别被砸着了! 你们将东西送进去只说明是上次的谢礼就好了,不要多逗留,也不要跟那个李捕头多接触,最好将东西送出去了就马上从官房退出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们,去吧。” 小天和三儿还是挺兴奋的,两个人提着东西向着良玉点了点头就兴冲冲的往官房进去了,良玉则一直盯着两个人,看着两个人依着她说的话往官房里最右边的小房间而去,然后敲门,推开门后停顿一会儿才进去,直至看不见了,良玉才收回了自己一直往里探的目光。 “你们说这是来给我送谢礼的?” 李深玩味的看着小天和三儿,将自己凑在嘴边的酒瓶挪开语意不明的问道,“谁让你们送来的啊?” “良姐姐让送的。” 小天抢着回答,两只溜圆的眼睛熠熠生辉的盯着李深瞧,“还有叔父和姨母也让送。” 李深对着小天和三儿两个人勾了勾手指,“拿过来我瞧瞧。” 小天和三儿听话的提着东西走了过去,李深率先接了三儿手里的两壶酒,打开酒塞一闻,“哟!酒香味很是醇厚啊,这个味道……逍遥坊买的?” 三儿点了点头,“叔父早上去买的,老板反悔不想卖两瓶,叔父让我先拿着走了!” “嗯,不错,是好酒。” 李深拿起就喝了一口,咂巴咂巴嘴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姓刘的也有在酒上退步的时候? 看来你们叔父不简单啊!” 三儿眼神不自觉的虚了一下,不接茬李深的话了,李深也不在意,接着拿过小天手里的篮子,先打开上面的油纸包,见是点心后便没了兴趣,随手递回了给小天,“这软软塌塌的瞧着就嗓子眼涩,你们吃吧!” 小天慌手慌脚接过,才没让糕点掉地上,自打知道出来送东西小天第一次皱起了眉头,三儿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但两个人到底是没说话,只看着李深将篮子里面的另一个油纸包也打开来。 油纸包刚刚松开绳子的时候,一股子勾起人口舌生涎的香味便飘了出来,李深眼睛一亮,拆油纸包的速度都加快了,将油纸包完全打开后,半个屋子都是香气,便是前面已经吃过的小天和三儿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李深则是直接上手抓了一块儿放进嘴里,卤猪蹄的独特味道绽放在味蕾上让李深喜欢得眼睛都忍不住眯了起来,小天和三儿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了,小天将手里的糕点放在李深的工作台上,三儿则是恭敬地说道:“多谢您上次帮助我们,谢礼送到了,我们也要回家了,再见!” 李深已经空不出嘴来说话了,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小天和三儿见此便快速的退出了李深的私间,走出官房后果然瞧见了良玉一直在等着他们,两个人小跑到良玉面前喊道:“姐姐(良姐姐)!” “没事吧? 东西送的可顺利?” 良玉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问道。 “没事,谢礼李捕头已经收了。” 小天笑着回答,“良姐姐,你那个卤猪蹄太香了,李捕头一打开,我们也想吃了。” 小天说完,又向着三儿寻求认可,“是吧,三儿?” 三儿摸了摸肚子点头,“是啊,我感觉我都饿了,肚子好像扁了。” 良玉好笑的看着两人,“我看你们不是饿了是馋了!好啦,我们快回去吧,家里还有好些呢,管你们吃够,怎么样?” “耶!” 三儿和小天两个人欢呼出声,“姐姐(良姐姐)最好了!” 良玉一手拉一个,三人并排离开,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来,“等等!” 李深人未至声先临,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过来,“你们两个小鬼,篮子带回去……” 李深说话的声音在见到良玉的时候消了音,盯着良玉看了两秒钟后,嗤笑出声,“这么怕我还送什么谢礼?” 良玉有点尴尬,“李捕头误会了,我是怕打搅你,才让两个小孩子给你送过去的!” “呵!” 李深又是冷笑一声,“不会说谎话就少说点,何必难为别人,你那拙劣的话让我假装相信,着实是为难了。 既然不乐意送谢礼,就别来送,做这些虚伪的功夫当些面子情,浅薄的很!” 边说,李深将篮子向着良玉的方向扔去,良玉僵着脸接过,以为就这样了,便要领着小天和三儿一起离开,没想到李深却伸手来拦了一下,良玉猝不及防之下闻到了李深衣服上的酒气和汗酸气,条件反射的往后倒仰了一下,然后便是止不住的干呕了一下。 而就这一下,李深被良玉嫌弃的表情刺痛了,他黑着脸问道,“苏良玉,你什么意思?” 良玉将那股子不适的感觉憋回去,勉强笑着解释道,“没,没,没,真不是李捕头想的那样子,是我这阵子有些不舒服,时不时便犯一下,刚刚便是,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 李深脸色稍霁,但心里却并没有相信,他敢肯定苏良玉是在骗他,不过,既然面子上过得去了便算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让苏良玉做,没必要闹僵。 “行吧,就当做误会了。 不过,你还欠我一个事情没做到,你记不记得?” “什么事情?” 良玉先是不明白,可回想了以后,便知道李深说的是什么了,不过她并不乐意承认,更加不乐意重新将那件事情给做到。 李深可不管她是真忘了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直接就挑明了说,“我记得你在热季之前答应了赔偿给我做半年的的吃食,每十天一次,我这可一回都没捞着,怎么回事?” “有这事吗? 我怎么不记得了!” 良玉拒不承认此事。 第194章 卑鄙! 第194章卑鄙! “赖账?” 李深挑了挑眉头,“我觉得你还是再好好想想!” 良玉还真的认真的想了想,片刻后,依然脸上表现的很无辜,“我真不记得有这回事儿,李捕头你记岔了吧,我不可能答应下来这样的要求的,毕竟我这个人还是挺懒的,做半年吃食这样麻烦的事情,依照我的性格不会主动揽下来的。” “呵,这事确实不是你主动揽下来的,是你为了给我道谢的谢礼。” 李深笑了一下,也不生气,心平气和的跟良玉说道,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跟她磨。 “我给你道谢? 不知道我是为了何事向李捕头你道谢呢?” 良玉反问道,她认为李深不会说出来,那样未免显得太过小心眼了。 可她到底是没有摸透李深的性子,李深还真的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若不是我拉了你一把,你这脑袋估计得在石头上开花呢,这种恩情,用做半年的吃食来还不过分吧?” 李深对着良玉说完后,又对着三儿和小天的方向说道,“你们说,救命之恩只用些吃食来还过分吗?” 三儿和小天同时摇了摇脑袋,李深满意的笑了,对着良玉道:“你看,连人家两个小小少年都知道不过分,你还有什么说的呢? 反倒是你啊,答应的事情不做到,非但是说话不算话,还是忘恩负义,你难道就这样给两个孩子做榜样的啊? 那我可真要担心……” 良玉听着李深将道理全部往他自己身上堆,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气笑了,“李捕头可真会说话,你怎么不说我要摔倒是被你害的呢? 难道一个人捅了你一刀后再将你救治好,你就要对他感恩戴德吗? 那李捕头可真是思想清奇、道德高尚呢!” 李深觉得看苏良玉气得跳脚的样子特别顺眼特别有意思,继续说道,“你说我将你害的摔倒,未免过于违心了吧? 我记得是你先打了我,我才去追你的,而且追你的时候我还特意放水让你跑,是你自己跑的太急摔了,这还怪我是我害你摔倒的啊?” 良玉听着李深将事情避重就轻,混淆黑白,心里又气又憋屈,“我打你那是因为你故意捉弄我,不顾我意愿将我拉在了马上去,还故意取笑我!” 李深又笑了,一副你实在是太无理取闹了样子看着良玉,带着无奈的口吻说道:“大夏天热死个人,我看你拿着东西走路,好心骑马载你一程,没想到你也可以曲解成这样,看来好人难做啊!” “你!” 良玉气得绷不住了,李深怎么就这么讨厌呢,被他这样一说,自己好像十恶不赦了都,可明明事情就不是这样的,明明是李深不对,仗着男子的武力不顾自己的意愿强迫自己,简直是太欺负人了! 最气人的是,他讲话还把道理全部拉到了他那一边,自个儿还真说不过了,良玉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便拉着小天和三儿要离开,“我说不过你,可我并不认同你混淆黑白的话,所以我不记得也不承认有要给你做半年吃食这回事儿,走了!” 李深没达到自己的目的哪能让她给走了,一手拦在了良玉胸前的位置,良玉的脚步便停了下来,“你想怎么样?” “我们这事情还没掰扯清楚呢!你这答应了的事情不做到,说道理也说不过,这不是耍无赖吗?” 良玉笑了,她还真豁出去了,“对,我就是耍无赖了,你怎么着吧!” 李深也笑了,“我还能怎么着你呢,毕竟你这也不是杀人放火,我也不能把你给抓进牢里啊!但是非理论得有个公道,你说我是混淆黑白,那我便把这事拿到孙夫子所在的县学里去评评理,县学里的夫子学生们都是读书人,学问高最是讲道理,请他们评评理这总可以吧?” 良玉笑不下去了,她被李深的话气得胸口生疼,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卑鄙!李深,你就是个小人!糟糕透顶的王八蛋!” 李深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听苏良玉骂自己非但不觉得生气,反而感觉很想笑,但自己刚刚营造的弱者形象不能毁了,便强压着笑意假装无辜,“我又怎么你了? 你又这样骂人,我只是找人讲道理都不可以吗? 果然,女人是最不可理喻的,唉!” 良玉真是气死了,太气人了,良玉感觉自己气得脑袋都有些眩晕了,扶着脑袋直吸气,三儿和小天都担忧的看着良玉,虽然那李捕头说的好像比较有道理,可他们还是要站在姐姐(良姐姐)这一边的。 “李捕头,我姐姐不舒服了,你就别气她了!” 三儿扶着良玉对李深说道。 小天也扶着良玉,“对,良姐姐是好人,不是你说的那样的,肯定是你瞎说的!” 李深挑了挑眉,“嘿!你们一家人还都是护犊子的紧啊!好吧,瞧你这样子,今天看来是掰扯不清了,那今天就将事情暂时按下不提,过几天咱们再说!” “说个屁!少装了你!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不承认这事,也不承认你对我有恩,更不可能给你做半年的吃食!” “你不承认我没有办法啊,我也没拿刀逼着你承认不是!” 李深耸了耸肩,“只是,我找地方请人评评理说道说道,也是我的个人自由吧!” 良玉恨恨的瞪了李深一眼,“算你狠,也算我倒霉,半年的吃食是吧,好,我给你做!” 良玉心里暗暗想道:到时候我做的跟猪食一样,吃不死你! “你的手艺我还是知道的,可不要故意将食物做得难吃来报复我才是,如果那样,我也要找人说理的,没得道理我吃闷亏啊!” 李深防备的说道。 “你!” 良玉瞪着眼睛恨不得将李深给用眼神杀死,“不会!行了吧?” “嗯,我呢,也不是个喜欢为难人的,这样,你承认了这事情,那我也退一步,我也不要你给我做半年的吃食了,你就给我做两个月的吃食,由原来说好的十天一次改为五天一次,怎么样?” 良玉还能说什么,她认命了,反正斗不过李深这个王八蛋,“行!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李深点点头,自己退后让出了路,“请便!” “虚伪!” 良玉骂了一声赶紧拉着小天和三儿走人,李深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就勾了起来,然后转身回了官房,他还想着那卤猪蹄呢。 第195章 相亲进行中(一) 第195章相亲进行中(一) 良玉领着小天和三儿两个人气呼呼的回了家,家里的姜夫人却是很开心,脸上的笑意掩都抵掩不住,瞧见良玉不开心,小天和三儿也安安静静的,姜夫人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一个个都不开心的样子。” 良玉坐了下来,先给自己灌下了一杯水才开口道:“姨母,李深那个王八蛋太气人了!” “他又怎么招你了?” 姜夫人也很是无奈,每次良玉碰着那个李捕头都要气一场,搞得她都习以为常了,“你不是去送谢礼的吗,难道他不收,又或者提了其他的要求?” 良玉苦着一张脸,“差不多吧,以前我脑子抽被他威胁着答应给他做半年的吃食,后来回来我便不乐意了,便打算拖着不做,他那段时间事情也多,可能也就忘了这回事儿,我以为就这样了,谁想到他今天又想起来了,我还说不过他,我不给他做他就要把事情拿到县学里说道,可气死我了!” “这李捕头是挺损哈,那你答应了他?” 姜夫人点了点头,心里也为良玉鞠了一把同情泪。 良玉生无可恋的叹了一声气,坐都坐不直了,“我是斗不过他了,只能答应他,好在最后他退了一步,只用做两个月,每五天一次。 此事一了,我希望我这辈子都要再碰到这个倒霉催的王八蛋,太欺负人了!” 姜夫人听了良玉这样骂人也忍不住想笑,同时心里对良玉的同情转换为了欣慰,自打那次出事后可算是见到她有点活泼样子了,虽然是被那捕头气得,可看着这样才舒心,人生来就有喜怒哀乐的情绪,总是压着自己倒是不好。 “好啦,别气了,你想想李捕头这次到底是帮了我们的,我们就当是备了一份过重的谢礼了,今天啊,我这里可有一件好事要跟你分享呢。” 说完,姜夫人又转头对小天和三儿说,“你们去找小景泰玩吧,刚刚还瞧见小景泰来找你俩呢,他让我转告你们去找他呢!” 将小天和三儿支出去了后,姜夫人才说起了好事,“前次我跟你周家婶子提了一嘴你的事情,她那个人最是喜欢热闹,咱们这城里的大事小事她几乎都心里有数,她一听了我透露出要给你找婆家的事情,当即便说了 ‘良玉那么好的女子,这找婆家是轻而易举的,但咱们可得好好的挑个配得上良玉的好男儿才行,可不能让良玉这样的好女子随便嫁了个不般配的人,那就是明珠蒙尘,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给她打听个好的,可不能白瞎了良玉给我送的好些吃食!’ 今天上午她叫我过去就是为着这事儿呢,她啊,真给你打听到了一户好人家,那人家姓许,家里是做生意的,城里那家百年老字号许氏商行就是他们家的,听说还是皇商许家的分支,现在跟本家还有联系呢,家境很是富裕。 许家这一代一共是两个儿子,大儿子继承家业,早早就跟着许家老爷做生意,如今已经在商行里独挡一面,小儿子则是在府衙里读书,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今年二十有二了。 那周家婶子说给你的正是许家的小儿子,听周婶子说,她今年年初见过这许家二郎一面,端的是一副好人才,脾气好待人也有礼貌,很是温润,是个难得的好儿郎,那周家的长辈也都是和善人,是户好人家。 周家的婶子将你的情况大概给那许家的夫人说了一遍,那许家夫人觉得甚好,便提出来让你和许家二郎见个面,看看合不合眼缘,你怎么想?” “姨母,那许家二郎已然有了功名,当是继续在学业上进取接着往上考取功名,又有皇商许家在背后支撑,应是可以与官家贵女共盟誓约的,如此也对他的人生更有利,为何要在这小县城里娶妻呢?” 良玉很是理智,她知道自个儿的条件,在这个时代女子虽然珍贵,可她这样的还是配不上许家二郎那样的人家的,许家完全可以为许家二郎找更好的。 “这个我也问了的,说是那许家二郎自觉学业上天赋不够,不打算再往上面考了,只打算以秀才之身在咱们县里面开个给孩童启蒙的私塾,所以这条件,官家贵女便是够不着了。” 良玉点点头,“那还真是可惜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许家二郎的条件在咱们这县城里还是不错的啊,许家为何不给这许家二郎说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呢? 我这毕竟已经成过一次亲了,不合适,姨母,你还是去推了周婶子吧!” “嘿,我还没说完呢。 你讲的这个问题我也问了的,周家的婶子说了,因为许家的家业不可分隔,所以这许家二郎是不到家里的产业的,只能分些银子。 如此一来,咱们县里那些富裕人家有女儿的便不会乐意了,毕竟银子只能花出,比不得产业可以生钱,那许家二郎又是个读书人,不懂经商,一个启蒙的私塾办的好,一年的收益也不过是百两银子左右的收入,对于富裕人家的女儿来说,还不够胭脂水粉钱的。 说不得便要坐吃山空,现在的富裕人家的女儿都是娇养着长大的,嫁出去也是要坐着享福的,谁愿意去操心这些呢,那些女儿家便是自个儿乐意,家里的长辈也是不乐意的。 若是小户人家的女儿,虽然花销要少些,也愿意嫁给这许家二郎,可这小户人家的女儿更是不会会打理钱财置办产业的,而且还不识字,和许家二郎都没有共同的话题,小家子气气的,那许家夫人也瞧不上呢,更觉得太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所以这样一对比,良玉你的条件就是很好了,知书达理,还长得漂亮,年纪也不大,比那许家二郎还少上好几岁年龄呢,咱们也不贪图钱财什么的,你这持家有道,自己还能赚钱,便是官家贵女也比不上你,更何况,咱们良玉本来还是最最顶端的官家贵女呢……” 说着说着,姜夫人便又有些伤感了,良玉连忙打住了姜夫人的话头,:“姨母,都是往事了,既然你说的那许家二郎条件不错,那就见见吧!” “良玉,委屈你了……” 第196章 相亲进行中(二) 第196章相亲进行中(二) 姜夫人很快就去回了周家婶子的话,周婶子在当天傍晚时分便去了那许家走动,那许夫人在初听闻周婶子来说起良玉的条件时,便对良玉比较倾心。 一来,是读书人家的姑娘,会读书识字,又说做得一手好吃食,又与街邻关系融洽,可见为人应是贤淑温婉的; 二来,孙夫子的名声,那许夫人还是知晓一二的,进士出身岂能没两下子,若是多多指点一下自己的儿子,未来不定是一片坦途; 三来,孙夫子家殷实,不是那等贪图钱财的人家,与孙夫子结亲家,说出去着实也有面子。 四来,姜夫人也放出了话来,给侄女良玉的陪嫁不会少于给自己女儿琬怡的陪嫁,可见良玉是受姜夫人和孙夫子喜爱的,不似一般的投靠亲戚。 故而,许夫人得了周家婶子的肯定答话后,也是十分果决的提议在三日后的上午,由双方的长辈陪同着见个面,周婶子匆匆离去将这个消息说与了姜夫人听,没意见后,便定了下来在三日后,地点便定在了珍馐阁里。 届时,许夫人会在珍馐阁包下两个相邻的包厢,约定了双方先在门口打个照面。 若是双方均有意思,便再进一个包厢交谈,若是有一方没瞧上对方,此事便打住,不再论了。 这一天上午,姜夫人帮着良玉好生打扮了一下,让小天和三儿看家,自个儿和良玉坐上了早就订好了的马车,马车里,姜夫人紧挨着良玉坐,交待马车师傅道:“师傅驾马车稳一点,尽量不要晃荡,慢一些没关系的。” 原来,姜夫人担心良玉晃乱了头上钗环和梳好的发髻,良玉见姜夫人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发笑,“姨母,你这般紧张作什么? 是我去相看,我都没你这般紧张呢!” 姜夫人也随着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啊,就这个脾气性格了,当年,你琬怡姐姐的相公初来家里露脸时,我也是这般紧张,当时你琬怡姐姐自己其实也很紧张,可看了我紧张后,她反倒不紧张了,也是与你这般笑我。” 姜夫人轻轻的摸了摸良玉的发髻,将发髻上的钗子往里紧了紧,“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你琬怡姐姐也嫁出去快有三年了,现在想起,也犹如昨天,尤其我现在种紧张的心情,更是满满的回忆感!” 到了珍馐阁后,那周家婶子就坐在一楼的公共前厅里等着,一见到良玉和姜夫人进来后,便乐呵呵的迎了上去,“来啦,诶,良玉今天可真漂亮啊,我都差点给看迷眼了,这要是一会儿那许家郎君瞧了,可不得给迷得昏头转向吗?” “周家婶子过奖了,不过平平姿色,哪有周婶子说的那般好。” 良玉大方得体的对着周家婶子笑了笑,推托周家婶子的夸奖。 “诶,我这说的可是真话,可没有夸张呢,不行你找其他人问问,又或者你待会儿瞧那许家郎君的反应……” “好了,可别说了,我家良玉脸皮子薄,再被你夸奖,她可要羞回家去了。” 姜夫人见良玉不自在,帮着解围道。 到了楼上,周家婶子突然加快了走路的速度,领前了几大步,良玉也欲随着一起走快一些,却被姜夫人给拉住了胳膊,“咱们慢些,让周婶子去!” 良玉不解,却也是随了姜夫人的话,只见周家婶子走到了一个雅间前面,先是敲了敲三下门,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吃吉祥咯,出来吃吉祥咯!” 周家婶子话音刚刚落下不久,那间雅间的门便被从里面拉了开来,先出现的是一个着月白色长襦衫的男子,头戴翠玉冠,手上还拿了一本书,翻开卷着拿在手里,应是刚刚还在看书,没来得及合上便出了来。 男子相貌清正,带有一种清秀之感,面容五官略偏女相,周身气质却是毫不女气,仿若山间的竹子,自有一股内敛的端正清雅,完全盖过了五官的女气。 “这位想来是孙师娘和良玉姑娘吧,早有耳闻,却一直不得机会见面,今日一见二位,果真若我想象中般带着读书人的书香气,与一般人有所不同啊。” 许夫人率先打招呼道,一张樱桃小嘴上下嘴皮抿在一起,微微开合,便将姜夫人和师娘给夸奖了一番! “许夫人过誉了,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普通人罢了。” 姜夫人面上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身子挺直,尽量用最端庄的姿态面对着许夫人,“这便是令郎吧,果然是风姿绰约,许夫人好福气啊。” 姜夫人话音落,那许家郎君便微微俯了俯身,拿书的手在里,空着的手在外,对着姜夫人抱拳道,“小子见过孙师娘,谢孙师娘谬赞。” 姜夫人点了点头,转身对着良玉道,“这是我家的姑娘,良玉,过来见过许夫人。” 良玉微微上前半步,向着许夫人福了福身子,“许夫人好。” “好好好,果然是个温柔端庄的好姑娘!” 许夫人瞧着像是很满意良玉,连说了三个好字,眼里瞧着良玉满是欣赏,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明显。 短暂的见了一面后,按流程接下来便要各自回私间里了定下自己的意思了,依着俗礼,女方长辈姜夫人率先提出告辞,“扰了许夫人与令郎清静,还请许夫人和许小郎君继续用茶,我们这便也进去了。” 姜夫人拉着良玉进了私间,将门咽了起来后,才慢慢略微松懈了下来,良玉给姜夫人倒了一杯茶水,“姨母,你别这么紧张。” 姜夫人接过茶饮了一口,迫不及待的便问良玉的想法,“怎么样? 可瞧上了这许家的郎君?” 良玉摇了摇头,眼见着姜夫人的肩膀垮了下来,良玉由忍不住想笑,“倒谈不上看没看上,这短短的一眼,着实也瞧不出什么,不过,这第一印象也不差是了,那许郎君瞧着祥和,颇有些温润之感,像是容易相处之人。” 姜夫人的眼睛又亮了起来,“那就再接触接触吧?” 良玉看着姜夫人的样子,无奈的点了点头。 第197章 相亲进行中(三) 第197章相亲进行中(三) 姜夫人和良玉休息了没多久,周家婶子便从外面推门进了来,进来后也不说什么废话了,开门见山地道:“良玉,你看这许家的郎君怎么样啊?” 良玉但笑不语,姜夫人也只端坐不言,周家婶子瞧瞧良玉又瞧瞧姜夫人,心里便有了个数,当即笑道:“好好好!我知晓是个什么意思了。” 周家婶子挨着良玉的另一边坐了下来,“我前步去了那隔壁的房间,许家夫人可是拉着我一顿好谢呢,连连夸良玉品貌上佳,说我给牵了个好线,当即就要给我打红礼,我给推辞了,我可还是得来问问你们的意思,毕竟女方挑人是常事,我也怕良玉没瞧上那许家的呢,现在看来,那红礼待会儿我可以拿了!” 姜夫人闻言笑骂了周家婶子一句,“你这媒人,可别就瞅着许家那封红礼了,多跟我们说说张家那边的态度才是,不然,我们家良玉说不得要改变主意了,怕不得叫你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周家婶子摇头跟着姜夫人打趣道:“啧啧啧啧,这有女儿家的人家就是不一样,人许家那态度,你这态度,可真是天壤之别……” “那是,女儿家可娇贵着呢!” 姜夫人轻轻抚了抚良玉的肩头,微微前倾了身子对着姜家婶子说道,“你呀,也快别抱怨,结了善缘,咱们良玉心里也谢着你呢!” “我这哪是抱怨啊!” 周家婶子嗔笑了一句,“好了,我不卖关子了,你不就是想听听那许家郎君的意思吗?” “知道还不快说!” 姜夫人也笑着回了过去。 “我一推开门步入隔壁的房间,便瞧见了那许家的郎君手紧紧握放在了膝上,颇是一副紧张忐忑的模样,许家郎君见我进去,便连忙站了起来,竟是比那许家夫人还先一步招呼了我一声。 他恍然惊觉失态后,才脸上疑似带上了红晕坐下,我与许家夫人交谈间,注意到许家郎君看过来的目光几次,我瞧着这许家郎君颇是有心的,不知道良玉和姜夫人怎么瞧?” “你这人,就是爱打趣,做个媒人也这般调笑,我们这的意思你也是知道了的,我们还能有什么瞧法? 你就按着你理解的去给那许家回信吧!” “哈哈哈哈,好,我这就去给许家回话,那边,还不定是怎么着急呢!” 周家婶子去了一会儿后,私间的们再次被敲响了,姜夫人站了起来,先后理了理自己衣服头饰,再为良玉抚平了衣服上的几不可见皱褶,交待良玉道: “好好坐着,等会儿门开了后必是那许家郎君来请,你不需要站起来,我请他进来后,他向你见礼,你便浅浅低头颔首就好,可明白?” “知了,姨母。” 良玉点头应道,姜夫人这才往门口而去将门打开,果不其然,许家郎君笔挺的站在门前,见了姜夫人快速而不失晚辈风度礼节的拱手道:“孙师娘!” 姜夫人对着良玉说的首尾有序有节的,自己面对许家郎君倒是没有端架子,就如普通的长辈见到了晚辈一样,亲切的虚扶起了许家郎君,“不必多礼,不知许家郎君来此何事?” 说完,不待许家郎君回答,又说道:“瞧我,忘了请许家郎君歇脚就直接问将起来,失礼了!许家郎君不若先入里喝杯清茶?” 许家郎君早知这些该有的流程,听了姜夫人邀请入里后,耳尖略微泛起了绯红之色,“是,叨扰孙师娘了!” 姜夫人让到了一边请许家郎君进了房间里,私间较小,一眼便可观完室内,良玉自然也是被许家郎君一眼就给瞧见了,许家郎君前走了几步,距良玉约莫五六尺之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苏姑娘好,打扰你了!” 良玉看了许家郎君一眼,正要点点头表示回礼,不料正好与许家郎君的眼神对上了,四目相望之间,良玉只起先略微惊讶了一下,然后便收回了眼神,许家郎君耳尖的颜色却逐渐蔓延开来,延伸至了全脸,倒是让良玉瞧了个稀奇,倒是不曾想到许家郎君会这般腼腆。 为了缓解气氛,良玉一边点头,一边开口说了话,“许家郎君客气了!” 良玉说完这一句话,便等着那许家郎君再开口说话,不想那许家郎君竟是不再说话了,良玉也自觉无话可说,便瞅着姜夫人一直看,想着姜夫人能搭个话解开这尴尬至极的场面。 可姜夫人却是也不说话了,良玉跟姜夫人大眼瞪小眼,身后还有一个似乎腼腆得不敢说话了的陌生男子,就这样禁止了约莫有一分钟的样子,就在良玉不耐烦想要回家的时候,许家郎君说话了。 “孙师娘,家慈让我来请您和苏姑娘一起去用餐,还请二位赏脸能够走一趟才好。” 说完,许家郎君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了一封请客邀书递给了姜夫人。 姜夫人接过,散开邀书一看,很是正式的一封邀客请柬书,内里字迹的雅正不俗,带着年轻人独有的笔锋,姜夫人认认真真将请柬书看了一遍,赞叹道:“这手字真是不错,可是你所书?” 许家郎君微微点了点头,“孙师娘谬赞了!” 闻言,姜夫人心里对许家郎君又满意上了几分。 相貌端正,自谦有礼,颇有读书人的风骨,不错! 收了请柬书,姜夫人对着良玉开口道:“良玉,许家夫人诚意相邀,你我随着许家郎君一道过去,莫失了许家夫人的一番诚意!” “是,姨母。” 良玉应了姜夫人的话起了身来…… 自珍馐阁回去后,姜夫人的好心情便持续发酵,直到孙夫子回了家来,才将压在心里的喜悦分享了出去, “夫君,我今天陪着良玉去相看了那许家的郎君,很是不错,有读书人的风骨,形貌俱佳,言谈举止进退有度,而且最重要的是,那许家的郎君瞧着对我们良玉有些意思,那张俊白的脸上的红晕从见了良玉便没下去过!” 孙夫子摸了摸自己的美须,“这么说来,那许家的郎君倒是不错,以前我在县学也是见过一两面的,那时瞧着也尚可,如今应是更出色些了。” 孙夫子又道:“你觉得那许家郎君不错,良玉是个什么意思呢?” 姜夫人笑容加深,“咱们良玉也觉着可以,说是可以再处处,这可不就是也瞧上眼了吗?” 孙夫子点了点头,“虽然有一年之限,但咱们也不可操之过急,良玉说再处处,便让他们再处处,多熟悉一下,才能知晓真性情,方可知到底合不合适。” “我知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我不会替良玉拿主意的,主要还是要看良玉自己的选择,你放心,我都知晓的,再说了,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吗?” “我自然是相信阿馨你的,我就是爱多操心,忍不住想要跟你说说话,多得你担待我这毛病了!” 孙夫子见姜夫人说着说着话题便跑偏到了另一个方向,且姜夫人话里隐隐有了问责自己的意思,赶紧自己先将话打开了。 果然,孙夫子这样一说,姜夫人便停住了那个话题,“这事,你也多多上心,在县学里以及你的那些学生中打听一下那许家郎君的品格,毕竟我和良玉也只能短暂与那许家郎君接触,许家郎君若是刻意做些伪装,我们也是不易察觉的。” 孙夫子点了点头,“自然,婚姻大事,干系一辈子,咱们必须得打听清楚了才行……” 这边,良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也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自言自语道:“自己这是相亲了? 梦一样的感觉,可惜却没有梦里的心动不已。” 是的,良玉作为曾经的大龄单身女青年,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时,也曾憧憬过相亲,好些夜晚也都做了相亲得遇良人的梦,梦里的心动与悸动,总是让人遗憾梦境易逝。 也许是因着梦境里的感觉太过美好,也许是因着现实里没人给安排过相亲的不可得,良玉对于此次相亲心里其实是抱了期待的,许家郎君是很不错,甚至是比梦境里更加好的形象,可遗憾的是,并没有梦里的悸动感觉。 “真傻,活了这么久了还残留着少女的幻想期待,不过就是青春荷尔蒙的感觉,那里就是什么恋爱的感觉呢!傻子!” 良玉自嘲道。 脱下外衫和鞋子,良玉躺在了床上,舒适的调整了一下姿势,脑海里回忆起今天出去见许家夫人和许家郎君的一幕幕,良玉也没能挑出什么毛病来,尤其是许家郎君那腼腆的样子,其实是很加分的,充分说明了许家郎君在感情方面的青涩。 但奇怪的是,良玉自己并没有害羞的感觉,甚至没有一个女性相亲时该有的羞涩和拘谨之感,倒像是与那许家郎君翻了个身份似的,自己才是男方一样,倒是有些搞笑了。 想着想着,良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让自己清醒一样,“突然瞎想个什么劲儿呢? 这么大年龄了,还弄什么花季少女的情怀,只要找的对象品行不错就好了呀……” 第198章 不气不气 第198章不气不气 第二天,一大清早的,良玉便没了心情也没了时间再去考虑自己与许家郎君的事情。 姜夫人提醒了她,今天正好是她答应了李深送吃食的第五日,询问良玉要买些什么食材回来,好教负责采购的劳士知晓。 或许是逃避的心态使然,良玉确实也是没怎么把给李深送吃食这事放在心上,突然被提醒到了时间,良玉还真是有点措手不及,最后也只打算捡一个简单的做了。 天气渐渐凉爽了,良玉打算做个香煎猪排,油炸食物这个时候吃正好,也不会显出自己没上心,她可记得李深可是对着一碗油渣也吃的津津有味的。 便对着姜夫人道:“姨母,你让劳士给我带一块约莫六七斤左右的猪里脊肉,顺便带上一颗大白菜以及辣椒,香葱也买点,大概就需要这些了。” 拿到了食材后,良玉心不甘情不愿的叹了口气,安慰自己道:“算了,也不是单独做给那个王八蛋一个人吃,我这是给大家做的,顺带着搭了他一份而已,不气不气!” 良玉一如既往的手脚麻利,很快牛排就煎好了,脆生生的白菜包裹着冒着热热的诱人香气的焦黄色炸猪排,不管是视觉上还是嗅觉上都是一种享受,良玉将早就备好的两张油纸展开,仔仔细细的将两大块儿猪排包好,再抚平四四方方的油纸包的每一处褶皱。 可以敷衍别人,但不能为了敷衍别人而坏了自己的心情,良玉一向不爱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一直向往精致的小资生活,做任何吃食她都尽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得完美精致一些。 所以即使她心里是对着给李深做吃食一事是敷衍的,但她还是会将吃食做好甚至包装妥当,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不糟心自个儿,当然也是有一部分不愿意跟李深闹将起来的原因在的。 跟姜夫人打了招呼后,良玉提着打包好的炸猪排出了门,一边往县衙的方向走去,一边在心里想着,待会儿她得跟李深谈个条件才是,她可不想每隔五天就往县衙跑一次,还次次都是去给李深送吃食。 这样送上两个月,估计不知情的外人就得有所猜测了,毕竟无缘无故,一个不缺吃喝的女子风雨不断的给一个男子送吃食,谁看来都有点那啥意思。 更何况,她现在找对象呢,这样做,实在对她名声有碍,虽然这个时代看似对女子很多的优待保护,但对女子的名声还是有考究的。 到了县衙门口,良玉熟门熟路的进了县衙里面,又熟门熟路的走到了李深的私间,先是敲了敲门,里面竟然没有人应答,又敲了一次,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良玉往身后瞧了瞧,有好些闲在官房里的衙役正打量着她,那些眼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良玉感觉自己好像是动物园里被参观的猴子一样,心里很不自在,好像自己在做啥坏事一样。 她也没了向外面这些衙役打听李深是否在里面的想法,转过头来,径直就推开了李深私间的房门,房门一开,里面空无一人,但屋子里的酒味依旧熏得人眼酸,直想掉眼泪,良玉嫌弃的皱了皱眉,半眯着熏得有些睁不大的眼睛走了进去,将手里的油纸包一放立刻就退了出来。 第199章 苏良玉,你什么表情? 第199章苏良玉,你什么表情? 到了门外狠狠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才稍稍缓和了一下刚刚憋气的缺氧感,隐隐听到了那些官差似乎是在讨论她,回转过了头去瞧,却没了声音,良玉嘴角抽了抽,看来男人也具有八卦的潜质啊。 想了想,良玉没有给李深私间的房门关上,一来,她不想再接近李深的那个屋子,二来,她这次没见到李深,本来想让李深自个儿到了每一个五日之期让人去家里拿吃食,如此怕是要等下一次了,给李深这私间透透气便相当于帮人帮己了。 良玉出来官房,心情还不错,虽然没见到李深有一桩事没办成,但没见到李深也不用被李深那混蛋气,也是不错的,而且,送了这次,又有好几日清闲日子,好比是上学时期的星期五一样,还是挺让人喜悦的。 然而,良玉这孩子的运气一向算不上好,这刚刚开心没多久,嘴里哼着的歌儿一曲没完,就在县衙门口跟李深迎面撞上了,是的,货真价实的撞上。 良玉可能是真的心情放松,走路没大瞧前方,光顾着低头思考自己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了,万一那许家郎君约自个儿自己该怎么处理。 这也是姜夫人跟她说的,说许家郎君近几日应该会过来邀良玉出去游玩,让良玉自个儿看着答应或是拒绝。 姜夫人说,若是拒绝的话不能太过生硬和坚决,毕竟只是做做样子,彰显女子的自尊自重;若是答应的话,那么在游玩途中,良玉便要仔细琢磨恰到好处的端一下架子,好叫那许家郎君不轻看。 是故,良玉跟人撞上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只傻愣愣的呆在了原地,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头去看自己撞到了什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的属于衙役的官服,良玉抬头的幅度增大些许,才瞧见了李深的脸。 反射性的良玉就后退了好几步,李深见了,本来不错的心情突然就添了几分阴霾。 是的,李深起先的心情是不错的,今天,他带着一帮手下的衙役刚刚抓了一个从隔壁县逃窜进来的匪徒,那匪徒是个能打的,他好生活动了一番筋骨,颇是舒爽。 回到县衙,他一眼就看见了苏良玉那个女人低着头一边出神一边走路,他让其他人从县衙的侧门进去,自己就故意直直的站到了良玉的正前方,他倒要瞧瞧苏良玉那个蠢女人会不会撞上来。 没想到苏良玉真的就直直的撞上了自己,撞完后还一脸懵的呆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却因为离得近她自个又矮,第一次抬头居然也没瞧清楚自己,还要继续抬头,李深觉得这苏良玉还乐呵人的,正要开口调笑两句,就看到了苏良玉像是看到了鬼似的倒退了几步。 李深顿时就不舒服了,又想到上一次苏良玉也是这样,还干呕了一下,他心里顿时不美好了,只感觉怒气冲了上来,他满面阴沉的一把拉过避开了的良玉,“苏良玉,你什么表情? 嫌弃老子?” 第200章 老人家?我很老? 第200章老人家? 我很老? 这真是什么仇什么怨哪? 老天爷! 撞人就撞人了吧,怎么就又撞上了李深呢? 良玉清楚的记得,自己自打来到这里,每一次撞到人都是同一个人——李深。 心里暗骂了一句倒霉,面上却是赶紧调整了表情,端上了笑容,“李捕头,真是不好意思,又把您老人家给撞了,好在我一个弱女子也没有多大的力气,不然撞坏了您老人家,我可真是……” 良玉话没说完,声音就慢慢消了,因为她看到李深的表情更难看了,若一开始还只是阴天,现在就是在打雷了。 “老人家? 我很老?” 李深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滋味,反正听见苏良玉说出“老人家”三个字,他先是一阵不可置信,然后就好像在胸口堵了一块硬石,戳的胸口和肺管子生疼。 良玉没想到自己一个尊称也能惹着了李深,真是个事儿精,比女人还要事精百倍的男人! “额,李捕头,我那是尊称,以表示对您老人家……额,对您的尊敬,没有其他的意思,若是您觉得这样称呼不好,我以后不这样称呼了,您这,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可别气坏了身子,那就划不来了。” 良玉解释着也一下子没拐过自己的弯来,被李深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赶紧改了口,她实在是怕了李深这个人了,她实在是折腾不起来,还是服软来的好,怂包是怂包了点,但比起强杠着受罪,她还是怂着过安稳日子好些。 李深听了苏良玉的解释心里并没舒服,一丁半点都没有,他自来就知道自己比苏良玉要大上好些年岁,他的同龄人基本孩子都已经上私塾几年了,他都知道,但他自个儿素来不会觉得自个儿年纪大了,除了自个儿的母亲之外旁人也不会提起。 就是偶有提起,他也是不在意,便是李母多次耳提面命,他也只是觉得啰嗦的烦人,从来不会像此次苏良玉提起一样,简直就是戳了他的心眼子,就是莫名的烦躁和生气。 李深一时没有说话,他恼火得很了,但也确实明白,苏良玉没有说假话,不是故意在讽刺他老,只是一个世俗的尊称,可他就是觉得自己被戳了心眼子。 想要发脾气却又没有道理,而且他现在也有些顾忌,也不想惹恼苏良玉,毕竟还是有着几分情分在的,况且,苏良玉也解释清楚了,他一个大男人若为着这点子事就不依不挠,着实是…… 李深在那边使劲压住自己的不愉,良玉看着李深不说话也不动作,一时没品出李深这是啥意思,又等了一会儿,李深还是不说话,良玉不想陪着再等下去了,便浅浅的低了低头,说道: “李捕头,我答应给你送过来的吃食,已经给你送到了你官房的私间里了,刚刚称呼的事情让您误会实在抱歉了,我这家里今天还有好些事情等着忙,不便多在县衙停留,就先离开了!” 说完,良玉就要离开。 李深心里还未平复下来,就听见苏良玉说了那一大段话,接着就瞧着苏良玉要离开,根本没有细听良玉说些什么的他,一把就拉住了良玉的手。 第201章 你什么意思? 第201章你什么意思? 这次不同以往的拉住了袖子,而是切切实实的拉住了良玉的手,双手像是交叠握在了一起一样,良玉愣了,先是看了一眼,接着便是感觉到了李深手温比自己手温高上好些,舒适的天气里,倒像是触碰到了滚烫的夏天,良玉忙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李深其实触碰到良玉的手也是愣了一下,他和良玉的感觉不一样,他只觉自己好似摸到了一块儿玉一样,温温凉凉,软软腻腻,良玉将手抽走的一瞬间,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差点就要扣住了良玉的手,好在他反应得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手。 “咳……你多少岁了?” 瓦特? 问我多少岁了? 良玉差点脱口而出二十八岁,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止住了还未说出的话,再细想了一下,不由皱了皱眉头,看着李深不觉就有些无语,“你当初买我回去不知道我多少岁?” 李深点了点头,“麻烦,没问。” 良玉噎了一下,感觉自己不应多问,李深这种人,和常人脑回路不一样,不应该以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耸了耸肩说道:“我不是失忆了吗? 我怎么知道我多少岁?” 这回换李深被噎住了,“你不知道你自己多少岁?” “当然,我失忆了啊!” 良玉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看李深的眼神不自觉就带上了嫌弃,李深接收到了眼神后,先是皱了皱眉,后又觉得有些心虚,毕竟,那失忆的事情与他有干系。 “你不是认了你叔父姨母吗? 你没有记起来?” 李深还是有些怀疑良玉是在敷衍骗他。 “是认了啊,但那是叔父姨母认出的我,然后叔父和姨母的讲述刚好和我的情况相符,所以才认了亲戚的,不然我可能就是与亲人近在咫尺也只能错过了,这都是要多亏我运气好。” 良玉实话实说道。 李深莫名觉得良玉话里带了讽刺,好像是在怪自己害她失忆了一样,眉心皱了皱,“你自个不知道,和你那些亲戚住了那么久,他们就从来没有提起过你的年龄?” “谁没事一天提一个人的年龄啊? 又不是闲得没事做,而且我又不是什么大龄未婚的人,自然没有人会拿年龄来提醒我啊!” “苏!良!玉!你什么意思?” 李深脸又黑了下来,感觉自己的心眼子又被狠狠戳了一下。 良玉被李深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又惹到了李深,可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啊,她只是顺口就说了出来,天可怜见那! 良玉心里有些后悔,说话怎么就不带脑子呢? 刚刚还因着“老人家”这个称呼道了歉,现在又这样说,真是解释不清楚了!良玉忍不住小小的后退了一下,“李捕头,那啥,我刚刚真没有说你的意思……” “闭嘴!” 李深瞪了良玉一眼,“回答我的问题,你多少岁?” “额,那个,李捕头我真不知道自己多少岁,真不是在骗您,要不我回去问问我姨母,改日再告诉您?” 第202章 是个禁忌 第202章是个禁忌 良玉一边说,一边跟李深拉开距离,话说完,刚刚好也是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趁着李深没防备,“哧溜”一下子就跑走了。 李深:…… 离县衙好一段路程之后,良玉才放缓了脚步,喘了口气吐槽道:“真是个神经病!莫名其妙问年龄,真的是,不知道女子的年龄是个禁忌嘛!” 回到了家后,良玉到底还是问了姜夫人自己的年龄,因为她自己也有点好奇,以前没人问她倒也不怎么在意,这有人问了,她自己也有点想知道了。 不过她自己心里也大致有个数,依着她对现在这具身体的了解,总不会超过二十岁这个们槛的。 “姨母,我想问一下,我多少岁了啊?” 良玉问的时候,姜夫人正在品尝炸猪排,一听了良玉的话,顿时呛了一下,“咳咳咳咳……” 一旁同样在吃炸猪排的小天和三儿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良玉,小天心直嘴快直接就说道:“良姐姐,你也太笨了吧,居然不知道自己多少岁,我都知道自己九岁了。” 三儿也偷摸摸的点头,良玉一瞧,心里好笑,这三儿明明比小天要大上几岁,怎的跟小天的弟弟似的,不过,她此时也顾不上小天和三儿了。 她一边递茶水给呛住了的姜夫人,一边拍姜夫人的背,帮助姜夫人顺气,“姨母,慢些!” 等姜夫人好些了后,良玉才回答小天的话,“姐姐才不笨呢,不然你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炸猪排,姐姐就是生了一场病,把以前的事情给忘了,所以才会不记得自己的年龄。 我就知道会被人笑,所以啊,我就提前过来问了姨母,以后人家问起了,才不会答不上啊!” 姜夫人用手帕拭了拭嘴角,开口道:“你这突然问起,我一下子没拐过弯来!我记得你是正月初三生的,当时我还叹你娘好福气呢,年节里生了个贵女,喜上添喜。 你如今应是十五已过,十六未满的年纪,女子最美的时光呢。” 良玉稍稍惊了一下,没想到现在的自己还这么小呢,十五六岁,搁在现代,也就是刚刚步入高中,这个世界,却已经从婚姻里的坟墓里走出来了一次,即将踏入二婚。 十五六岁啊,良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不过也对这个世界女子的发育抱有一点点看法,因为她打量自己的身形凹凸有致,一直以来都以为是有十七八的样子。 心里想着,嘴上便也不自觉说了出来,“我还这么小呢,我以为我起码十七八岁了!” 姜夫人摇头笑,“傻,律法规定女子年满十六必得出嫁,你若现在有十六、七岁,便是早已在京城嫁了人家了,我们又哪会在这古德县里相聚在一处呢?” 话音刚了,姜夫人便觉出自己这话说的不好,“瞧我,说这多些做什么呢!我屋里刚刚瞧见了一本书,还挺有意思的,我得去将它看完才舒服,你们在这吃着,啊!” 第203章 许家郎君 第203章许家郎君 姜夫人起身匆匆往房里去了,良玉瞧着姜夫人的背影若有所思,三儿和小天没察出什么,只听了姜夫人说要去看书,便想起来良玉给他们说的《西游记》的故事没说完,缠着良玉继续说与他们听。 给三儿和小天讲了两个章节回合后,良玉便赶他们去书房练字,良玉自个儿向着姜夫人房里去,去到门口,门扉半掩,良玉轻轻扣了扣门框,“姨母,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良玉走了进去,姜夫人正靠在软塌上,斜倚着窗户边,见良玉进了来,方放下手里的卷在一块儿的书,起身坐到了桌子前,“我就知道你要来找我的,依着你的聪慧,想是有所猜测了吧!” 良玉点了点头,“姨母提醒了我,国家律法规定女子年满十六必得出嫁,我年初就满了十六,家里出事约莫是五月到六月份,依着家里长辈的疼爱和习俗,我这般年纪应是有婚约在身才是。 我也跟您说了,我前事尽忘,不知道与我有婚约在身的是什么人家呢? 我也知,不管如何婚约是做不得数了,我也没有那个想法,只是想求一个明白,心里有个数就是了。” 姜夫人静默的微微笑了笑,“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我当然知道良玉的性格不会将那桩婚约放在心上,只是与你有婚约的那户人家,太不地道,我想着便替你生气,不欲你再增添一个烦恼。” 良玉听了此言,便大约猜到了,那桩不作数的婚约应该是不怎么愉快的事情了,“姨母既如此说,那我便不问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我今生大概率也是不会再去京城了,也不会与那户人家有所牵扯,就当没这回事吧!” 姜夫人看着良玉豁达的样子很是欣慰,反倒不那么操心了,“也罢,良玉你心胸宽阔,我简略告知你一二也不妨事,与你订婚的是京城平南候府世子,你与平南候世子的婚约是平南候当年依仗着一个恩情向你父亲求来的。 去年时我与你母亲书信来往中就听你母亲提起过,两家正在商量成婚之事,正常来说,最迟今年上半年也该成婚了,然而自今年年初之后,我便再未收到你母亲一星半点消息,再后来,便是得知你家突遭剧变了,我也没来得及去打听过那平南侯府的事情。 却也不曾听闻平南侯府遭了罪责,想来,平南侯府应该是为了自保,袖手旁观了你家的变故,你和平南候世子早早议婚却没有成婚,那平南侯府对你家的情况必是有所知晓的,却选择了拖着以致于你沦为奴籍,而不是帮你一把,人品可见一般。” 良玉点了点头,“姨母,我知晓了,我前尘尽忘,这些对我而言就是一个话本子里的故事,不会因此碍了心绪的。” “那就好,这段时间你就先跟许家的郎君先接触着,若是觉得许家郎君不好了,也不要勉强,姨母再托人给你另寻好儿郎,世间好儿郎多的是,咱们也还有时间,你不要有压力,姨母和叔父总要替你寻一个你满意的。” 第204章 来娶良姐姐的 第204章来娶良姐姐的 “好,姨母,我也不说谢谢你和叔父的话了,你跟叔父对我的好,我都记住心里,有你们在,我很安心,也很快乐。” 良玉俯身抱着姜夫人的手臂蹭了蹭,真心实意的感谢有姜夫人和孙夫子替她打算。 姜夫人的话很准,不过第二天,许家的夫人就领着许家郎君和一些礼品来登门了,邀请姜夫人和良玉明日去往县城外的一处庄子里游玩。 “那处庄子原是我的嫁妆,我让人在里面栽种了满满一庄子的花,别有一番风味,恰好现在是彭蓉花开之时,便想来邀请你们去庄子上散散心。 自热季开始,我便一直困在这城里,像个笼中的鸟雀儿一样,脾气都日益暴躁了,唉!” 许家夫人坐在了姜夫人和良玉的中间,时而看着姜夫人,时而看着良玉,亲切极了,嘴里说话也是带了放松的语调,好像是在跟认识了多年的朋友聊天一样,不会过于客气,却也不显怠慢。 姜夫人跟许家夫人聊着,两人倒是相谈甚欢,言语间不掩笑意欢趣,良玉也时而能说上一两句,倒是那许家的郎君,除了刚刚进院子时简单客气的问礼之外,却是再没搭上个话,只一直在旁边坐着听。 按理来讲,这时候应是稍显尴尬的,可那许家郎君却是一点尴尬的意思都没有,倒是很适应这样的场景,嘴角挂着得体的笑意,一双眼睛温温和和的,瞧见良玉看他,耳际染上了红晕,却对着良玉点了点头,如此,良玉倒是脸上隐隐发热了。 稍显狼狈的跟许家郎君点了一下头,快速的移开了眼神,却瞧见了许家夫人笑意更甚别有一丝意味的笑容,懵了一下,便低下了脑袋。 趁着低头,良玉闭上了眼睛,心里忍不住唾骂自己: 怎么就这么没用呢,人家不是就点了个头吗? 上次不是还好好的很稳当吗,怎么今天忽然调转了个儿呢? 都是许家夫人,功力太深,说不得,那许家郎君就是受了许家夫人指点!. 许家夫人和姜夫人又聊了会儿,许家夫人方才提出告辞,姜夫人挽留许家夫人和许家郎君在家里用午膳,被许家夫人推却了,“改日再来,今天还得回去安排一下明天去庄子上的事情,保证让你们玩得开心尽心才好。” 说道此,许家夫人又瞧了瞧良玉,调侃道:“最好是让良玉喜欢的想要长久住在我那庄子上才好!” …… 第二日,良玉和姜夫人等人尚在吃朝食,许家夫人派过来的马车便已经候在了门外,随着马车而来的,还有许家郎君。 姜夫人邀他进来一起用朝食,许家郎君只拱了拱手,“多谢孙师娘,在家里已用过朝食了,此时,孙夫子应是也还在家中,学生在县学时,也曾蒙先生指点过一二,学生想去拜见一下孙夫子,不知可方便?” 姜夫人失笑,“这有什么方不方便的,能有学生记得他,他开心着呢,快进来吧!” 良玉、孙夫子、小天和三儿还在正房里用着朝食,姜夫人引着许家郎君一进来,小天就偷偷跟孙夫子告状道:“夫子,就是这个人,姨母说这个人是要来娶良姐姐的!” 第205章 不好意思 第205章不好意思 声音不大不小,屋内的人都听见了,孙夫子舀着粥的瓷勺子碰了下碗,清脆的发出了“铛~”的声音,接着便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招呼进来的许家郎君道:“许家郎君来了!” 良玉:……第一次有一种家里养了个熊孩子的感觉。 良玉一点都不想去看许家郎君是什么表情,便只顾着低头用自己的早膳,耳边听着许家郎君给孙夫子打招呼。 “学生见过孙夫子,多年不见,夫子风貌依旧,精神更甚从前,学生却无所长进,实在有愧于孙夫子的教导。” 孙夫子放下手里的吃食,起身笑呵呵的扶起正在给自己行礼的许家郎君,引着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面,两人对面而坐,许家郎君略显局促,像极了做错事见到了班主任的学生,孙夫子给他倒了一杯茶,悠悠谈道: “许家郎君莫要妄自菲薄,咱们读书之人,修的不一定是那官场名利,君不见高官厚禄中也有那蠹虫之流,市井深处也藏着那满腹经纶之高人,读书非一日之功,自然也非一路之窍,走自己喜欢的路,走自己适合的路,其他的,便也不必多深究了。” 许家郎君听了孙夫子一言,眼眶一红,竟似要落下泪来,“夫子,不瞒您而言,我自来对正宗的典学书籍不感兴趣,偏对那杂文怪志、地理人文独有情钟,县学时,我还尚能勉强平衡两边,去了府学以后,课业加重,我竟是抽不出半分时间照顾自己的喜好,偏偏我花了大把时间在那正典书籍上,学考成绩依旧是没有半点起色,我……” 谈及灰心之处,许家郎君更咽不能语,小天瞧了,又偷摸摸跟三儿说道:“你瞧,好大个人居然哭鼻子,羞羞羞,我以后这么大绝对不哭鼻子的。” 良玉:……这饭吃不下去了。 “走走走,不吃了,赶紧的,我送你们你们俩到简叔那儿去,简叔昨天可说了,今天要好好检查你们俩这段时间的成果,看你们每天有没有认真……” 良玉一手拽一个,领着小天和三儿两个人赶紧出了院子,良玉的声音渐渐淡去,姜夫人也赶紧走出了正屋,将正屋留给了孙夫子和许家郎君。 许家郎君被孙夫子一席话引起的满腔悲伤之情在这一系列外在影响中也慢慢消了去,这时候也不好意思起来,竟然当着这许多人哭泣鼻子来,真是羞愧啊! “夫子,学生失态了!” 许家郎君低着头,用袖子掩着自己的面孔,恨不得地上有个缝给自己钻进去才好。 “无妨,人言武者破境,文者破心,当前的困境,未尝不是另一种生活方式的打开,你且随心一段时间,也许就会有另一番见解,问题不解自破也未可知呢!” 孙夫子安慰道,心里也想起了自己在官场中不如意的那些日子,不由对这许家郎君多了几分同理之心。 许家郎君很是感动,这一番话,他曾说过于他在府学拜的夫子听,夫子却只言他求学之心不够真切,令他去除杂念,方可有成。 可他却一直做不到,每天都觉得自己身上以及心里压了千斤重石,无人理解,不曾想孙夫子会是第一个理解了他的长者师者。 “夫子,学生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他站了起来,深深的给孙夫子鞠了一躬,久久不起。 一辆马车自文兴街往城门而去,马车驶的平稳,车辕上坐了两个人,一个年轻带着书生气的男子和一个辛劳过度晒得黝黑的干瘦汉子,打眼望去,很不和谐。 这正是今天停在了姜夫人门口的马车,马辕上做着的年轻男子便是那许家郎君,马车里面坐着的是姜夫人和良玉。 姜夫人和良玉也没有想到,这许家郎君会跟在同一架马车走,还以为他打完招呼之后会另有安排,如今这样,姜夫人和良玉都颇觉不好意思。 第206章 着实不方便 第206章着实不方便 许家郎君却丝毫没有那样的感觉,纵使他从未有过坐在马辕上的经历,但今日这马辕他坐得心花怒放,得了孙夫子的指点后,他心里顿觉开阔不少,此时坐在车辕外,反觉风景独好。 到了城门处,马车被拦了下来,一个衙役走到马车近前说道:“近日城中戒严,来往车辆行人都要经过检查,请郎君配合!” 许家郎君眉头微皱,他自己倒是不在意这些的,但马车坐的是孙师娘和苏姑娘,他若是就这样二话不说轻易让人检查了马车,着实是有些怂包了些。 “这位官差,在下是许氏商行的,在家中排行第二,我们许氏商行在这县城也有百年的口碑了,向来奉公守法,今日本应配合官差才是,但奈何这马车里坐着的是女眷,实在是不方便,不知可否通融?” 那衙役笑了一声,“原来是许氏商行的二少爷,久仰了,通融自然是可以通融的,许少爷这个面子倒是可以给。” 说完之后,那衙役停顿了下来,两眼直直的盯着许家郎君,许家郎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也只看着那衙役。 衙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这许家郎君动作,脸色难看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城门边来了另一队巡查的衙役。 新来的衙役替换了城门边的人,其中领头的衙役见了这边一辆马车和一个衙役僵在了此处,便走过来询问:“替班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衙役脸色更加不好看了,说话也不复刚才的和气,直接告了黑状:“队长,我刚刚依例过来检查出入城门的车辆,这位许氏商行的二少爷说要通融一下,可我也不知道怎么个通融法,这不就僵在这里了!” 领头的衙役一听,这怎么行,头儿可是说了,县太爷这次是下了死命令的,城门口出入的行人和马车,甚至包括货物,都是要一一认真检查的,一定要保证通缉令上的那些人不在本县境内藏匿逃脱。 “通融什么通融,都要查,少寻摸你那点小心思,真在你手上出了事情,你就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有多硬!” 领头的衙役眼睛一瞪,先是训斥了那个衙役,然后回转了眼神,语气稍微唤了一下,坚定肚子对坐在马辕上的许家郎君说道: “许家二少爷好,是这样的,最近有一伙通缉犯咱们县城附近流窜,县太爷为了保证城里的安定和祥,下了命令要清查城门处所有来往行人,就闻许家二少爷才学之名,今日还请许家二少爷多多担待一二,配合我们一下,这样城里的平和生活方能长久不是?” 许家郎君摆了摆手,“官差抬举了,官府办差自当配合,可我这车厢里头坐的是女眷,官差们若是进行检查,着实不方便,你看,这着实是……” 领头衙役短暂的思索了一下,说道:“不是我不给许家少爷你这个面子,此事着实有大干系,我实在马虎不得,这样吧,麻烦许家郎君将车帘卷起让我看一眼如何,若真是女眷,我便也就此放你们过去,你看可好?” 第207章 头儿媳妇儿被抢了! 第207章头儿媳妇儿被抢了! 许家郎君也知道,这可能是最大的宽待了,人家办公差已经退了一步,自己再纠缠便有些不识好歹了,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向着马车车厢对里面的姜夫人和良玉开了口: “孙师娘、苏姑娘,城门戒严,正在清查来往行人和马车,官差们要往马车里瞧一眼,你们可方便? 若是不方便的话,咱们这边打道回去罢了,过段时日再去庄子也是一样的。” 姜夫人与良玉在马车里,对马车外的事情听得也很是清楚,姜夫人看了良玉一眼询问,良玉点点头,“我无碍,姨母你做主就好。” 姜夫人这才扬声道,“许家郎君便撂帘子吧!” 车帘一撩开,车里车外俱是打了个照面,良玉看见了认识的人,领头的衙役吃了一惊,不是很肯定的说道:“苏姑娘、姜夫人?” 姜夫人和良玉也没想到会碰见认识的人,便只能点了点头示意,“麻烦官差了。” 领头的衙役正是虎子,他没想到马车的里面坐的会是良玉,又看了坐在外面车辕上的许家二少爷,虎子想到了些什么,不由有些讪讪,“苏姑娘这是往哪去? 最近咱们县周遭有些不安稳呢?” 良玉笑了笑,答道:“许家夫人今日邀请我们去庄子上游玩,如今正是往庄子上去,多谢官差提醒了,我们会小心的。” 虎子也再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能转身对着城门处点点头表示可以放行了,眼见着马车走远了,他叹了一口气,找了另一个衙役顶替着他的位置,他跑去街上找巡街的常胜去了。 找了好些路程,终于找到了常胜,气喘吁吁的,倒是还遭了常胜一段笑话,“咋子了这事,瞧你这火烧了屁股这样啊,跟被人抢了婆娘一样!” “抢……抢了,我刚刚……刚瞧见了……” “啥玩意? 啥抢了啊? 话说清楚一点你,得了,你先喘口气吧,急慌慌的……” 终于,虎子这口气喘稳了,“咱头儿媳妇被抢了!” “头儿媳妇被抢? 咳……咳,你啥意思啊? 说清楚点啊!” 常胜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却根本来不及管,一心在虎子的话上了。 “就是我刚刚城门清查时,看见咱们那前嫂子苏姑娘跟许氏商行的二少爷在一辆马车上!你不是说咱头儿对苏姑娘还有意思吗,还说很大可能咱头儿要吃回头草……” “你说真的?” 常胜眉头也打了皱,“苏姑娘跟那什么许氏商行的二少爷坐在同一架马车里了?” “不是坐在同一马车里,是坐在同一架马车上!” 虎子纠正道? “啥玩意儿啊? 你说清楚了,整那不清不楚的,好好的说!” 常胜没搞明白到底怎么个坐法,瞪了一眼虎子。 虎子反是白了常胜一眼,“还听不懂人话了!苏姑娘没有和许氏商行的二少爷坐在同一个马车车厢里,苏姑娘和她姨母姜夫人坐在了马车车厢里,许氏商行的二少爷坐在马车外面,我可打听了,说是一起去许家的庄子上游玩呢!” 第208章 我喜欢苏良玉? 第208章我喜欢苏良玉? “没一起坐在车厢里,那就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这不瞎咋呼嘛!” “这还八字没一撇啊? 这是八字就差一撇了!不然,人许氏商行二少爷犯得着坐在马车外面吗? 图啥? 省钱啊?” “倒也是,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这事儿咱也管不着啊,苏姑娘跟头儿早就和离了,苏姑娘便是再成亲也是无可指摘的,而且吧,你大约也知道,苏姑娘跟头儿之间,头儿理亏着呢。 苏姑娘与那什么许氏商行二少爷这事儿别说你我,就是头儿也管不着啊!” “那怎么办,你这意思,咱们就当不知道?” 虎子说着,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事儿真是看见了不如没看见啊! “装作没看见,你对得起头儿吗?” 常胜一巴掌拍在了虎子的兜帽上,将虎子的兜帽挥歪了。 虎子一手稳住了自己的兜帽,同时一巴掌往常胜头上挥去,可常胜早有预料,被躲了过去,“嘿嘿,小样儿,一点脑子都没有,我难道不会防备着你? 哈哈哈哈哈哈……” 常胜一边说,一边跑着离开了正在巡查的街道,虎子在后面追着,嘴里骂骂咧咧:“常胜你个瘪犊子,你给爷爷站住,今天非打你个龟儿球不可……” 县衙,李深的私间,“你们看见苏良玉跟一个男的在一起了?” 常胜瞄了一眼李深,用手肘推了推一旁的虎子,虎子回了常胜一个回手肘,才出了声,“咳,头儿,不是在一起了,是坐在一架马车上约着着去城外的庄子上玩。”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李深出声:“然后呢?” “然后? 额,没有然后了,我们就想着回来跟头儿你说一声,让你知道有个心理准备!” 说话的还是虎子,虎子这话一出来,常胜偏过头闭了闭眼睛,心里暗道糟糕,虎子这个蠢货,说话不过脑子,这回又要被他害惨了。 李深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有个心理准备? 我要准备什么?” 常胜赶紧抢着答话,想要挽救一下,“头儿,我们就是过来知会你一声,让你知道有这么个事情,没其他的意思。” 说完,还推了推旁边的虎子,“虎子,是吧,我们就是单纯过来传个消息……” 常胜话还没说完,虎子开了腔,“对,头儿,我们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你要是喜欢苏姑娘,就得赶紧想法子了,不然苏姑娘重新成亲了,你就来不及了……” 常胜:……妈的,蠢货!赶紧来个人把这蠢货塞进墙砖里去,不会说话非得说话,还连带累他。 李深冷笑一声,“我喜欢苏良玉? 谁说的?” 虎子:“常胜……” 虎子刚刚开腔,常胜就大喊着道:“虎子自己看出来的,他经常给我说,我不信,他非得这样说,还损我眼神不好,那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虎子:“不……” 常胜又抢话,“头儿,我们就回来给你说这个消息,没事我们就告辞了,我街上的巡查还没查完呢,虎子巡查城门也是个紧要的,得回去好好守着。” 第209章 不可能!笑话! 第209章不可能!笑话! 李深又冷笑一声,语气却是平平,“倒是尽职尽责,既然如此,今天晚上的夜巡你们俩便也包了下来,虽然辛苦了些,但你们想是乐意的,毕竟你们这么热心,不是吗?” 常胜和虎子两人敢拒绝吗? 两人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吭都不敢吭上一声,两人瘪了瘪下巴,蔫蔫的应了下来,出了门,脸上才带出了痛苦。 虎子埋怨常胜,“都怪你,说要来知会头儿一声,现在好了,又揽了个苦活儿,唉,倒霉催的!” 常胜木着一张脸直直地盯住了虎子,却不说话,虎子等了好一会儿没等着常胜的反驳,转过头去看,唬了自个儿一跳,“你这啥表情啊,瘆得慌!” 常胜木木的看着虎子,开口道:“我真傻,真傻,竟然忘了蠢货的杀伤力,蠢货误我啊!” 虎子没咋听懂,却直觉不是什么好话,正待反驳问话时,常胜却快步离开了,虎子只能自个儿嘀咕几句,“见鬼了真是,毛病!” 嘀咕几句后,虎子又往李深的私间方向瞅了几眼,半晌摇了摇脑袋,晃着手也离开了,手下的那帮人混惯了,一个个做事都想着糊弄凑活,他得去盯着点儿。 李深听了苏良玉的事情心里能平静吗? 李深想自己能,苏良玉那女人是个麻烦,她早点子嫁人了,他心里也少些愧疚。 可事实上,他真的能吗? 李深自个儿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感受,刚刚听见虎子他们说苏良玉与那什么许氏商行二少爷的事情,心里除了有点子惊讶外,真就是没什么波澜,可虎子他们离开后,这事就开始不断的在他脑子里翻滚。 虎子的话也一遍一遍的在耳边回响,每轮一遍,心里便似是多了一丝说不上来的东西,如此片刻后,李深手里的事便都做不下去了,胸口堵塞的感觉让他心烦意乱。 尤其是虎子那句“你要是喜欢苏姑娘,就得赶紧想法子了,不然苏姑娘重新成亲了,你就来不及了”,一遍一遍的迫着他去想。 “我喜欢苏良玉? 不可能!笑话!虎子是个蠢的,眼神也不太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到了曾经胡大夫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难道是真的? “苏良玉,那么,那么,那么蠢,对,蠢……唉,我反正不会喜欢苏良玉的。” 李深想说良玉的坏处,却发现也找不着什么比较大的缺点,便只能说个蠢,可苏良玉到底蠢不蠢,他心里自然有数,说到后边,便也说不下去了。 “老大,下衙了,接班的过来了,咱们该吃饭去了!” 虎子挨挨蹭蹭的来到了李深身旁,小心翼翼的提示道。 也不知道咋的,下午上衙约莫一个时辰,老大便来到了城门边,说是过来看看情况,却一看就不走了,时不时的往城门外的方向打量,却不说话。 虎子当时猜测老大这是过来候着苏姑娘的,顾忌着老大的面子,虎子好意的说了句还没看见苏姑娘的马车归来,却被李深黑着脸骂了一顿:“一天天不干正事!连带着你手下领着的这一队人都是不成形,你自个瞧着,一个个呆头耷脑的,通缉犯真要是从此过,就你们现在这个样子,能查个什么出来?” 说着,李深指了城门口管着入城行人通道的两个衙役,正一脸无精打采,有一眼没一眼的打量行人,随便得很,快速过一眼,便让人走了。 说实在的,这样是常态,毕竟已经查了一个上午了,对通缉犯的画像已经熟悉了,而且重复了这么久的差事了,心里有些懈怠是正常的。 第210章 燥郁 第210章燥郁 而且也每一眼都打量了行人的,不至于就真的让通缉犯过了。 但是也确实是懈怠了,被训也找不出辩驳的话来,而且,虎子知道,自己刚刚可能是多嘴了,老大借着事情在发泄,只能闭了嘴赶紧去提点了一下手下的人再认真一点。 且不管手下的衙役暗暗叫苦,虎子再次回到李深的身边,也是站立不安,“头儿,我刚刚骂了他们,兄弟伙儿都改了,你瞧!” 李深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平静的“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虎子瞧了李深的脸色,看不出什么,为了避免自己呆在这里再次说错话或者做错事被老大训,虎子赶紧告辞,与手下的人一起去查出入城门的人去了。 宁愿累一点辛苦一点,也不敢坐在现在摸不清心情的头儿身边休息! 虎子这一查就是一下午,李深也就在城门边的凳子上坐了一下午,一无茶水,二无打发时间的东西,就这么枯坐着,虎子眼睁睁的看着老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了下衙的时间,虎子瞧着李深还在那儿坐着,便只得去提醒一声,却再不敢提与苏姑娘相关的话。 李深一张脸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眸深邃不见底,“知道了,你自去吃饭便是。” 李深坐着不动,虎子倒是想走,但碍着李深,便也没走,说话依旧小心翼翼,不敢再点火,“老大,你在这坐一下午了,这天凉了,城门口风大……” 虎子话没说完,李深便打断了他的话,“让你走便走,哪那么多的废话,再不走,便不要吃晚饭了!” 虎子一更,但瞧着李深骂自己有点像平常的样子了,心里微微松了一松,自知不能再多说,不然又要挨刀,虎子便先行离开了,“好吧,头儿,那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去。” 过来换班的衙役是周捕头手下的人,见虎子都走了,李深却坐在这儿不走,不由一个个面面相觑,倒不知是个什么事儿了。 领头的衙役硬着头皮过来跟李深打了声招呼,却不敢如虎子般的试探询问,打完招呼便远远离了李深。 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李深终于起身了,此时,离城门关闭也就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了,李深一言不发的最后看了一眼城外的方向,转身向城里走去。 转身的一刹那,李深的面孔阴云密布,李深内心此刻也确实烦躁到了极点,既恼怒自己做了一下午的蠢事,又恼恨苏良玉和那劳什子许氏商行的二少爷,躁郁到了极点的李深,迫不及待的想要找点东西发泄,脚步匆匆。 突然,马车“咕噜咕噜”的声音传到了耳边,这声音李深听了一下午,也正是这声音吸引了李深一下午的注意力,这时候,李深条件反射的转过了头去看。 转头的同时,李深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不带感情的往马车处看了一眼,便要收回来,脑袋半转过来时,李深却不经意间瞟见了马车车帘正被拉起露出来的车厢里的两个熟悉身影,李深突然又回转了头过去,认真瞧了几眼。 确定了人后,李深咬了咬后牙槽,破天荒露出了一个笑容,若此时有人关注到了李深的笑容,定会感受到一股子颤栗,这个笑容看着很古怪,皮笑肉不笑的,着实有些瘆人了。 李深微微偏移了脚步,恰好是在马路的偏中间位置,静静的看着马车慢慢驶过来,直到马车停在了自己的眼前。 许家郎君坐在车辕上,看着直直站在马路中间迫使马车停下来的李深皱了皱眉,有些不明地询问道:“这位官差,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两辆马车都在城门口接受了检查的,俱是城内人口,不曾有外来人口。” 第211章 有答案了么? 第211章有答案了么? 李深不理,问道:“马车内都是些什么人? 天色已经略带昏暗,马车入城合该更仔细盘查,我观刚刚城门的核查不够彻底,把人都叫出来,车里重新要检查。” 许家郎君有些生气了,这衙役分别像是在刁难,“这是什么道理,我们已经接受了一遍检查,为何要再接受一遍? 且我马车内的俱是女眷,岂能从马车上下来任你们盘查!” “我不管你们车内的是男是女,此时已算晚间了,晚间戒严此事城中百姓俱是知晓的,你既此时出入城门,便要听从检查,何况马车里能做的手脚可不少,你这般抗拒,可是心里另有鬼祟?” “我说了,我们先前已经接受过检查了,已经守了城里的规矩,你再这般要求,实在是过分越矩了!” 许家郎君依然不松口,他可以确定这个衙役是在故意刁难了。 “我是否越矩不是由你评判,你若有意见,经过我的检查你们确实无事后,你可以去县衙告我一状,是非自有县太爷评判,现在,我要求对你们两辆马车进行检查,让车厢里的人都下来!” 李深对许家郎君说的话嗤之以鼻,态度强硬地说道。 恰在这时,守在城门处的领头衙役跑过来了,有些气喘的对李深低了低头,说道:“李捕头,可是有什么事情,这两辆马车刚刚已经查过了,除了车夫和这位郎君,车里面都是女眷,没有可疑人口。” 李深看了领头衙役一眼,冷哼一声道:“车厢里面坐人的底座之下以及马车底下,你都查了?” 领头衙役愣在了当场,这些确实没查。 “若是通缉之人藏在这些地方,这份责任你们谁来承担? 谁又承担得起? 是你,还是你们周捕头?” 一番话问得领头衙役哑口无言,冷汗涔涔。 昏暗的街道上,骤然从马车上下来,良玉打了个冷颤。 天儿到底是凉起来了,在窄小封闭的马车里尚不觉得,下了马车方才清晰了这天气的转化。 而马车,正被卷起了帘子,一个衙役上了马车车厢,掀起了车厢里的几处坐榻仔细地瞧着。 许家郎君眼带怒火,也细细地盯着那衙役,最后翻不出什么,他明日定要去县里告这些衙役一状不可! 因着此,故而许家郎君倒是忽视良玉,也没注意到良玉冷了,姜夫人在一旁注意了此事,正要移了身子去帮良玉挡着些夜风,脚步刚刚移动,眼前一黑,等再看,自己和良玉面前多了一道人影。 正是李深,李深人高马大的,移到两人身前后,夜风像是被这壮实的汉子吓住了,欺软怕硬的很! “喂,你上次说的话,有答案了没有?” 良玉一下子没明白李深说的啥意思,愣了会儿,回到:“怎么了?” “你说你回去问了你姨母告诉我,你没问? 你姨母恰在此处,你现在问她!” 姜夫人正思索两人听起来颇有内情的对话,晃不知一下被提及到了,“问我? 何事?” 第212章 我知晓的 第212章我知晓的 已经想起了李深说的事情的良玉有些尴尬,不由转头看了看姜夫人,又扫了扫围在附近一些不认识的衙役,心里暗自嘀咕:李深这个时候问这些作什么? 李深扫了一眼姜夫人,还是盯着良玉瞧,再次追问,话语里带着些催促:“你问了没有?” “问了,十六。” “哦。” 对话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仓促,勾起了一旁人的探索欲望,姜夫人若有所思,许家郎君也好似漫不经心的扫视了良玉和李深好几次,其他的人也是目光不停的游离在在这一块儿。 两个当事人,李深脸皮厚,丝毫不觉有些什么,良玉却没这番功力了,好似做贼心虚了一样,假意咳嗽几声,问道:“不知几位官差可查清楚了? 夜风寒凉,我们赶着归家!” 车上早就停下翻查的衙役,瞬间接过了话,一边下了马车,一边说道:“查清楚了,没有什么问题……” 下了马车后,还特意跑到了李深近前,“李捕头,这架马车没有问题,你看?” “收队放行!” 李深率先离了去,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冲着良玉的地方喊道:“别忘了明天什么日子!”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给后面的人留下了好大一个瓜! 面对着众人或明或暗打量的眼光,良玉感觉自己脸上的面皮都要掉下一层来,心里真是恨毒了卑鄙小人李深,就是见不得自己好,简直就是祸害,一碰见,就得给自己招来大小祸事。 匆匆上了马车,心松下来一半,为什么只松下来一半呢? 因为姜夫人正一脸不可说的样子瞧着她,明摆着就是要她解释解释。 “姨母,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瘆得慌!” “你和那李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也没有,明天就是给他送吃食的日子,你别听他抽风,说的好像有啥子秘密似的,其实就是他故意整我,故意这样说,惹人想入非非,好让我陷入他人的指点中。” 姜夫人似信非信,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你也知道这样会让人想入非非啊!许家郎君,这会儿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情况呢? 你等下还是好好与他解释一番,没得让许家郎君误会了。 许家在此事上表现出来的态度甚是真诚,不管是许夫人还是许家郎君,行事无可指摘,你若是也觉得好,与那李捕头便不要再有接触了,和离的夫妻就该是陌路人,尤其是你现在要准备再婚,更要做到与前人无恩无仇无交集,以后还是避着点好。” 良玉受教,点了点头说道:“我知晓了,姨母,等会儿我会与许家郎君说清楚,明天李深的吃食我让三儿和小天送过去,顺带这个吃食方子也一并写了给他送过去,便权当是为当初他救小天和三儿的事情道谢了。” 姜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手在良玉的背后轻轻抚了抚:“有舍才有得,咱们女子在某些方面受了优待,在另一些地方便要偿还,终究说来,咱们女子还是要比男子活得苦些,比不得他们自由,故而更要活得清醒些,大事不可糊涂,你能做出这番决断,可见是个清醒的,总也差不了的。” 第213章 我不介意 第213章我不介意 良玉却比姜夫人想的更要好些,她对李深是真真切切没有什么想法了,没有和离前,倒是有些想法的,可从和离开始,那些想法便也消散了。 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后,连和离时的一些不甘和讨厌都没了,到了现在,李深在她心里也就是个认识的并短暂的接触过一段时间的人,还是她想躲着走的人,并不是什么难割舍的存在。 许家郎君送姜夫人和良玉回到家中时,孙夫子早也归家在候着了,一见着他们,便请了许家郎君同车夫一起进院子来,同时让小天和三儿帮着将早就备好的热茶端出来给众人驱寒。 喝了茶寒暄几句,许家郎君便以天色晚了不便多打扰为由提出告辞,姜夫人邀着一起吃晚饭,许家郎君也推却了: “长者邀本不敢辞,但家中父母恐也在候着了,且今日师娘和苏姑娘也累着了,还是不劳累了好,改日再来拜访夫子、师娘。” 说着,许家郎君起身拱了拱手,做了告辞礼,孙夫子和姜夫人见此,便也不再多留,只姜夫人提出让良玉去送许家郎君一程,许家郎君笑了笑也未尝推辞。 良玉披了一件薄薄的风披,送许家郎君到了院门外,此时夜空已有隐隐的星子出没,良玉开口道:“归家时的事情,许家郎君心里想是有些疑惑的吧!” 许家郎君脸上有些无措,“我,我没有……” “想你也是知道的,我前面成过一次亲,今日跟我说话的那衙役,正是与我和离了的那人。” 许家郎君的声音消歇了,片刻后,许家郎君小声说道:“我知晓的,我不介意。” 第二日,良玉便按着自己与姜夫人说的,将吃食做好连同方子,一起让小天和三儿送去了县衙。 为了避免上次一般的尴尬发生,这回良玉给小天和三儿送到了县衙所在的街前就停了下来:“小天、三儿,你们快去吧,送到了就赶紧回来,姐姐带你们卖糖葫芦吃去。” “好。” 两个半大小子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下来,也不多问,只依着吩咐去做。 小天和三儿将东西送到县衙时,李深正在等着,见了两个小子来,李深眉毛一挑:“你们姐姐呢?” “良姐姐没来,让我们将吃食给你,顺便将这吃食方子也给了你,姐姐说了,你有了这方子随意找个人就可以做的。” “你姐姐这是赖账了?” 李深接过了三儿手上的东西,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回去跟你们姐姐说,自己应下来的自己要做到,走吧!” 因着在家时,良玉早有嘱咐,小天和三儿应下便离开了县衙,到了前街与良玉一说此事,良玉也不惊讶。 三人一起去买了糖葫芦才归了家去,回到家时,家里又来了客人,正是那周婶子,见了良玉等人归来,周婶子笑着寒暄几句,便请辞回家了。 良玉疑惑:“姨母,周婶子来这是?” 姜夫人待客的笑颜还未褪去,“是许家请她来的,咱们与许家也接触了几回了,许家一直都对你很满意,许家郎君昨日家去便与许家夫人说了想要求娶你之事,这不,今天一早许家夫人便请了你姜婶子充当话媒,托她来问个信,看看咱们这边的意思。” 姜夫人停顿了一下,“你姜婶子说啊,若是咱们这边也同意,过几日许家便要择良日请官媒来说和了,所以,良玉你觉得如何啊?” 良玉笑了笑,也不羞涩,“我的想法早与姨母说过了的,想来姨母应是已经应下了姜婶子,何苦又来打趣我?” 第214章 备嫁(一) 第214章备嫁(一) “好没趣的丫头!” 姜夫人点了点良玉的额头,“许家郎君瞧着是个不错的,我也知你与许家郎君相识不久,谈不上有感情,但是只要许家郎君人好,成了婚后,二人相互扶持,时日久了感情自然也就有了。” 良玉低下头蹭了蹭姜夫人的肩膀,“姨母,我知道的,许家郎君是个可托付的,姨母别觉着委屈了我,我心里也是愿意的。” “时间过的怎就这么快啊,你才到我身边没多久,我就又要将你送出去,我真是舍不得。” 姜夫人听着良玉的话,倏忽红了眼眶。 “姨母,许家也在县里面的,我又不是嫁到天涯海角去了,以后,你和叔父想我了,我就回来看你,都要不了半盏茶的功夫,那值当惹得你这般伤悲呢?” 良玉带着笑意打趣。 “没良心的,我不想你,你就不回来看我和你叔父了?” “哪能呢,我一定经常回来看你和叔父,让你和叔父看腻我,好不好?” 良玉接着哄。 姜夫人嗔怪了良玉一眼,起身道:“嘴甜的丫头,留着哄你以后的夫郎去吧,枉我担心你会伤悲要离家而去,原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子姑娘!” 说罢,边往屋里去,边唤良玉:“事情既然已经定下来了,我们也合该好好操持起来了,你且随我进来,我与你好好说说你要做的事情。” “什么,你说我要亲自给许家郎君做上两套亵衣?” 良玉惊呼出声。 这不是开玩笑吗? 她一个连缝扣子都缝的七扭八歪的现代人,做过最大的绣活,就是在最穷的时候缝过袜子破洞,缝出了一条大蜈蚣,丑到了极点的那种。 现在,让她自己做出来两身衣服,这不是在开玩笑就是在为难她啊! “大惊小怪的作甚!咱们女子出嫁唯一的活儿便是这个了,而且也简单的很,又不叫你绣花什么的,只做上两身素净的,以表你的心意。” 良玉捏了捏手指,吞吞吐吐的说:“姨母,我一点儿都不会啊,最简单的也不会。” 姜夫人并不把良玉的担心放在心上,“诶呀,不难的,不会也没关系,到时候我教你,很快的,不用担心,现在主要是要去寻好的细绸布,明天你便跟我去各大布坊和衣坊瞧瞧,一定要选上两匹好的布料出来。” 有自知之明的良玉:“噢!” 姜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接下来,我要给你操办的事情,都不需要你劳神,但是你得在旁边看着学习,各种人情风俗,都是有规矩的,若是不懂,便要闹笑话,而且,你成婚生子后,等你的孩子长大了,你也得累这一遭的。” “好的,姨母,我一定好好跟着你学,决不偷懒,你放心!” 答应的时候,良玉是真的很认真的,可跟着姜夫人跑了好几日后,便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成婚实在是太繁琐了,尤其是嫁妆这一块儿,大到首饰妆奁,小到缝衣服的一根针,姜夫人都有许多说道,可谓是精挑细选了。 第215章 备嫁(二) 第215章备嫁(二) 有些个物件,良玉不管怎么看,都是一样的,可姜夫人愣是能挑出不妥来,走遍了城里的铺子,最后才勉强找到了合乎姜夫人要求的来。 这一日早餐后,姜夫人又叫着良玉外出,良玉心里暗暗叫苦,“姨母,咱今日歇歇吧,这几天您为着我跑上跑下的,太辛苦了,瞧你面色都不如往日好了,我们今天还是歇息一天,明日再去好了。” “不行,嫁妆这些本就是从姑娘小的时候就寻摸的,如今,咱们只能快些了,我还觉着日子太短了,准备得少,怎还能懒散呢?” 听姜夫人不同意,良玉还想缠缠试一下让姜夫人改主意,“姨母,成婚的是我和许家郎君两个人,又不是这些个物件与那许家郎君,况且,这些是嫁妆,也不交到许家人的手里。 您这般费心,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若是因此累坏了您,我又如何能够安心成婚呢? 姨母,你还是休息一天吧,这几日寻摸,我都感到吃不消了!” 姜夫人又岂能不辛苦呢,她素日里也是精养着的,这几日奔波她比良玉还要操更多的心,良玉尚且疲劳,姜夫人只会更累,可奈何要为良玉准备嫁妆,便只能强撑着罢了。 听了良玉再三相劝,也只能暂时作罢了:“那便今日休息一天吧,明日还得去的,女子的嫁妆何其重要,不但是你嫁入夫家的脸面,更是你后半生的一点依仗。” 说到这里,姜夫人还是觉得有些愧对良玉,“孩子,委屈你了。” 良玉摇了摇头,她都不明白姜夫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在与姜夫人和孙夫子相认后,这二人对自己真的是很好了,便是亲生爹娘也不过如此了, “姨母,我不委屈,我真的感觉很好了,你和叔父对我的关爱和好,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们,有时候我都在想,我是修了多大的福气,才能遇见你和叔父。” “傻孩子!我和你叔父家底还是薄了些,时间也短,给你准备的嫁妆必然比不上你父母在京城给你攒的那些,不然,你该是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出嫁,成为别人嘴里提起便惊叹不已的新嫁娘的。” “姨母!咱们不是说好了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的吗? 我啊,就是你和叔父的第二个女儿,婚礼办的再风光,都比不上日子过的风光美满不是? 那平南侯府之人,你也说了是寡义之辈,如何能是携手白头的人呢?” 姜夫人哑然,半晌方说道:“是了,姨母着相了,良玉是个通透的聪慧之人,往后日子定然会过的美满幸福,姨母便替你娘好好看着,以后你和许家郎君夫妇恩爱,再生个小娃娃,我与你娘也有个交待了!” 话虽敞亮,但姜夫人面上的神色却透露着怅然,可见是放不下的,也不知道该是如何的交情,才能做到姜夫人这步。 “姨母,我和许家郎君还早着呢,婚都没有订下来,您想的倒是过于长远了。” 良玉打断姜夫人的念头,“咱们这些日子天天在外面,倒是疏忽了小天和三儿,今日叔父领着他们去了县学旁听,也不知道他们听不听话,我们不若去瞧瞧他们?” “那便去街上给他们一人买根糖葫芦带去,昨晚听你叔父说他俩在书房聊冰糖葫芦,边说还边哧溜嘴,被你叔父瞧见好一顿教训,说没有君子之气,罚了一张大字。” “是吗? 那我们一会儿给带两根冰糖葫芦去,都挨罚了,还没吃着,也太可怜了。” 姜夫人嘴角隐秘的勾起了笑容,“可不就是可怜吗? 一会儿你给那两小子拿去,记得要偷偷的给他们,不要让你叔父瞧见了,否则你叔父又要罚他们的。” “为什么啊?” “你叔父死要面子,在县学对待学子的读书及礼仪更是出了名的严厉,你要是给他瞧见了带糖葫芦这种吃食进县学给那两个小子,他肯定要说那两个小子没有读书人的耐力,估计又得罚写大字。” “哈? 那我们还是别带去县学了,等小天他们回家再给他们好了!” “带!怎么不能带!你叔父就是刻板,你偷偷的带给小天和三儿,不让你叔父看见可不就好了……” 许家请的官媒如约而至,自进得门来,官媒的喜庆劲儿就在院子里层层铺开来。 他先是将姜夫人的院子夸得天花乱坠,接着夸奖孙夫子和姜夫人家风良训、品行亮洁,再是夸奖良玉温婉淑娴…… 一套套的流程下来,让躲在房间里休息的良玉差点儿睡了过去,等到姜夫人来房间唤良玉出去时,看到她歪斜的鬓钗,不由嗔笑了她一声: “我与你叔父这里心急火燎的,你这即将做新嫁娘的人倒像是没当做回事儿一样,瞧你,还一副困顿的样子,可是叫人寻摸不透了!” 良玉撑了撑双手,笑嘻嘻的回话:“姨母,官媒可是走了,咱这宅子里的一花一木都得了这位官媒的好话,说的话还不带重复的,他可真能说啊!” “不然你以为人家凭甚可以做官媒呢,嘴里没真功夫,那可不行的!” 姜夫人帮着整理了一下,便拉着良玉出了房间,“今日又是难得的空闲,你随我去外面走走吧,接下来还有订婚,下聘,成亲这些事,样样不简单,明天起,要更忙咯!” 嫁妆里在外购置的需要良玉亲力亲为的部分,基本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其余的姜夫人打算找人去办,最后整理成单子与良玉说说,让良玉心里有个数便可以了。 其他的倒也不需要良玉太费心,只跟着瞧着知道个流程便好,现在主要的是良玉要给新夫郎做的两身亵衣,算算时间,也可以开工了。 姜夫人找出自己和良玉前些日子买好的布料,另有一块用来练手的差些的料子,首先从量身裁衣开始教,姜夫人以自己为例,教良玉如何去量身,如何去裁剪布料。 这些个良玉倒是学的快,不过一会儿便按照姜夫人的要求裁好了衣服,接下来便是衣服的缝制,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针法,姜夫人说的良玉都听明白了,可一上手,便是让姜夫人笑得肚子痛。 第216章 备嫁(三) 第216章备嫁(三) “这个地方要用回针和倒针,你瞧瞧你绣的,我都怀疑你是拿了一根棍子在衣服上捅来捅去,这偌大的针眼,唉,我都不好意思说是针眼。” 笑了一会儿后,姜夫人半是烦恼半是无奈的说道。 良玉自个儿瞧着自己绣出来的半截袖子,眉头也蹙了起来,“姨母,我这手她就不听我使唤,我脑海里的想法与我的手绣出来的,完全是二模二样,这可如何是好?” 姜夫人这也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情况,以前她教琬怡,琬怡都是一学就会,甚至还远远超出自己的期望,良玉自己与她讲解时也是一点就通了,可这动起手来倒像丢了聪性一样,叫她也为难了起来。 “要不,良玉,咱先不说这些个针法了,你先在这块儿布上随意走针缝制,让你的手与针熟悉一下,再来练灵活度,最后我们再加上针法试试。” 良玉看着自己的手苦了脸,却也只能点了点头,“好,姨母,我先自己练着,你便别来看我了,我练好一项后再唤你。” “没事,我陪着你练,不急,咱们还有时间,啊!” 姜夫人看着良玉好像真的被打击到了,连忙安慰。 “不是,姨母,你一看我,我就心里着急,一着急我估计更加练不好了,所以,你便先去歇息一下,等我自己一个人练会儿,说不得就好了。” 见此,姜夫人便只能先离开一会儿,“好吧,那你先练着,我一会儿再来寻你。” 姜夫人从良玉房间出来后,便径直出了院子,打算去寻周婶子说说话。 还未到得周婶子院门口,便瞧见了周婶子院门口围了好些人,近前一瞧,有些个人不认识,有些个则是街坊邻居,周婶子也在其中,一群人都围着一个像是游商打扮的中年人。 姜夫人忍不住好奇,这都是在做些什么呢? 便也走过去看了看,只见中年游商拿着一个木箱子,木箱子呈敞开状,里面用木块划分成了好几个区,每一个区都贴了一张写了字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分别是二十文、五十文、一百文、三百文、一两银、十两银,最靠左边有一个明显宽些的区域,放着一个成年男人拇指大小的蛋状物,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黑黢黢的,蛋状物的下方有着一个可以拉动的木质手栓。 姜夫人过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男子在玩,只见男子先将手栓往下拉,再一下放掉手栓,手栓回程的时候顶动了黑黢黢的蛋状物,使得蛋状物被高高抛起,落到了一两银的区块里。 男子兴奋的大呼出声:“中了,中了,我中了,一两银,哈哈哈哈哈哈。” 中年游商也满脸微笑的贺喜:“客官好运气,中了一两银,大赚啊!欢迎客官明日再来寻我!” 说着,中年游商从身上的衣兜里掏出了一两银给那男子,男子接过银子放进钱袋里,开心极了,“谢谢老板了,我明日再来!” 说完了,男子也不走,依旧在旁边站着看,另有一人站到了木箱前,先递给了中年游商二十文钱,嘴里说道:“老板,我来一局。” 中年游商先是打量了一下递钱的男子,方才接过了男子手里的铜板,“今日新客,请。” 中年游商一边说着,一边将木箱复位,示意客人蹲下后,嘴里还说着:“祝客人一击即中,财路大善。” 那客人如上一位客人一般将手栓拉下再放回,致使蛋状物高高抛起,可这一回与上一回合不同,蛋状物抛的过高,直接撞上了木箱的顶框,然后便直直的坠落了下来。 那客人懊恼的叹了一声:“力气使大了!” 中年游商复位木箱,摆摆手笑着说道:“客人不可心急,也不必急躁,看好了方向和力度再动手也不急,可要再试一回合?” 那客人受教般点了点头,重新掏出了二十文交予在中年游商的手上,“老板,我再来一回,这回我慢点,肯定可以中。” 中年游商收了钱,笑着对那客人点点头,“客人,请!” 那客人这次果真不再急着拉手栓了,先是仔细打量了木箱,再用手仗了仗拉手栓时蛋状物离木箱顶框的距离,方才用手摸上了手栓准备。 手栓一拉一放,蛋状物便被弹射了出去,可惜的是,依旧撞上了木箱顶框,被反弹了回来。 周围旁观的人齐齐叹出了声,那客人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起来,中年游商也一脸可惜,“客人力气还是没把握好,你且瞧我,拉手栓的时候要手腕微微往下勾一下,而不是大力去拉扯手栓,放的时候便将手腕的力度松了,这圆球便不会撞上顶框了。” 中年游商一边跟客人说,一边亲手操作示范,只见随着中年游商的操作,那蛋状圆球径直就进了十两银的区块里面去了,旁边围观的群众又是一片惊叹。 球进了后,中年游商对着那客人说道:“你瞧,其实不难的,可要再来一次?” 那客人有些犹豫,既不掏钱再来一次,也不让开地方,一时间木箱前的热闹停了下来,一会儿后,那客人也没做出决定来,旁边围观有想上去玩的人,便嚷了起来:“嘿!那人你还玩不玩的? 不玩,你便将位置让出来吧,我们这后面还有好些人等着玩呢!” 听了旁人的催促,那男子咬了咬牙,又掏出了二十文钱,“玩,谁说我不玩了。” 中年商人笑着收了钱,“客人慢慢来,定是能中的。” 那客人这一次更加紧张了,踌躇了好几次,在其他人的催促下,再次拉下了手栓,可惜的是,这次依然未中。 这一次倒不是力度大了,而是力度小了,圆球完全没有过界墙。 “嗐!又没过,这三次都没中,看来这位郎君运气不佳啊!” “这人和人啊,也是有区别的,前面那位郎君可是一次就中的!” “不知道这郎君还玩不玩,我猜他约莫是不玩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郎君已经搭进去六十文铜钱了,不接着玩,可就是真的输了,接着玩,说不得还能赢的。” 第217章 吃力不讨好 第217章吃力不讨好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各有各的说法,那三次未中的男子输的也是上了脾气,从身上直接拿出了一小块银子拍到了中年游商手里,“老板,接着玩!” 中年游商接过银子,手指摩挲了一下,面带笑容的将木箱整理好,“好,客人,你请!” 第四次,未中。 第五次,未中。 第六次,未中。 第七次,中了!! 终于,男子中了,圆球直接走到了最后面的一个区域,也就是最大的奖项,十两银。 男子自己都差点不相信,先是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还问了围着看的人群,“我,我,我这是中了?” 周围的人也很兴奋,大声回复男子,“中了,中了最大的奖项哩!” “老板,我这是十两银?” 男子回转过头看向中年游商,中年游商点了点头,“功夫不负有心人,恭喜小郎君了,得中十两银!” 说完,游商果真拿了十两银与那男子,男子欢喜的接过,“谢谢老板,老板真是个诚信人,明日我一定再来。” 男子离去,将位置让开了以后,围观的人都有些跃跃欲试了,好几个男子争着要去玩这个,妙的是,这些人中竟然大部分都赢了钱走。 旁观的人见了,又有许多人耐不住心里想中奖的想法,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去,到了后面,甚至住在这条街的一些县学的学子也有去玩了的,只是这些个人运气便不那么好了,大部分都输了。 中年游商看着大家因着好些人未中奖,便起了退缩的念头,连忙出来说话: “诸位!我这个游戏,验的是人的运气和心性,运气好的客官,便是一把就中了,运气欠佳的客官,则需要坚持和多试试,一旦把着这个诀窍了,中奖绝不是难事。 诸位看刚刚输了的客官,都是没有坚持过三把的,反观前面那位中了大奖的客官,他因何中奖? 俱是因为他坚持了,但凡他在中奖之前放弃,他今日都是输了的,所以,各位朋客,见仁见智啊!” 听了中年游商的鼓动,好些个人刚刚熄下去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姜夫人在一旁看着直觉有些不妥,想要阻止,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静静观望。 直到,她瞧见周婶子也要掺和进去,连忙走过去一把拉住了周婶子:“你就别去掺和了!” 周婶子不明:“这看着简单的哩,我也去试着玩一把,说不得就要中了呢!输了这一把,也不当什么的,我就试试!” 姜夫人看周婶子打定了注意,倒不好劝了,只能退回到旁边观看,果不其然,第一把,周婶子输了。 许是信了那游商的话,周婶子又付了钱,来了第二轮,却还是没中。 周婶子顿了一下,再付了一次钱,中了!中了五十文钱。 周婶子满脸开心的从游商手里领了钱,来到姜夫人面前兴奋的道:“姜师娘,你瞧,我中了哩!” 姜夫人皱了皱眉头,提醒道:“周婶子,你玩了三次,付出去了六十文钱,如今只中了五十文钱,还亏出去了十文啊!” 周婶子却兴奋不减,“我这是第一日玩,只三次便中了奖,虽还亏出去了十文,但我可是有了经验,明日再去那游商处玩,定是可以赚回来的!” 姜夫人无奈,周婶子这是财迷心窍了,世间哪有亏本的买卖,那游商的钱岂是那么好赚的? 劝不动周婶子,姜夫人也没兴趣在这里看了,索性便回了家去。 家里良玉还在与那针线做斗争,还没练出个什么名堂来,便瞧见姜夫人回转了来,脸上却不似去时开心,“姨母,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听见你出了院子吗?” 姜夫人应下,“是啊,本打算去寻你周婶子说说话,可碰巧见后边街道来了个游商在做生意,看了会儿热闹,便回来了。” “热闹? 什么热闹啊?” 良玉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活动活动身子,“我也想去瞧瞧去!” 姜夫人阻了她,“不是什么好热闹,你就别去看了,我瞧着是骗人钱的,有些像那赌坊里的赌博生意呢!” “赌博? 不是说除了赌坊,其他人不可以私设赌摊吗? 外地游商岂敢这样?” 良玉惊讶。 “不是完全的赌博,游商另想了法子的,我也说不清楚,唉,我陪着你去瞧上一眼罢了!” 姜夫人带着良玉再次来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游商的生意还是好的很,木箱前依然有人在玩。 良玉跟着看了一会儿,心里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个啊! 她偷偷凑到姜夫人耳边道:“姨母,可有人中过大奖?” 姜夫人点了点头:“有的,前面有好几个人拿了大额的奖金的,后面这些玩的倒是中大奖的少。” 良玉笑笑,意料之中了,“肯定啊,若是一直有人中大奖,老板岂不是要亏死!” 姜夫人点点头,拉着良玉退出去人多的地方,才说道:“那游商的木箱肯定是有机关的,只这些人被贪欲和好胜心蒙蔽了,才看不出来是个骗局。” “姨母,你担心那些玩的人?” 良玉听出了姜夫人话里的担忧。 “你周婶子刚刚也玩了,还说明天还要去玩。” 姜夫人隐晦的看了眼周婶子院子的方向,“咱这条街住的学子,也有几个去玩了。 虽说一次只是二十文钱,可架不住玩的次数多啊,若是有那不理智的,这个木箱游戏也能掏掉一些人的家产了。” “姨母说的是,可是咱们也劝阻不住啊,说不得,他们还要以为咱们是阻他们财路呢,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第218章 定在年后 第218章定在年后 姜夫人也赞同这个说法,确实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可明知道这是个骗局,还眼睁睁地看着认识的人跳进去,心里也不安哪! 一时,姜夫人犯起了难。 良玉想了一会儿,有了主意,“姨母,咱不能直接劝人,便还有一个法子,就是咱们直接去拆穿那游商的骗局。 这样,不仅周婶子这些熟人不会被骗,其他人也不会再去参与这个骗局了。” 姜夫人摇头,“那游商的木箱机关肯定是设得隐秘的,你我二人如何找得到,便是找到了,那游商又如何会乖乖的让我们破了他的局? 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那游商若是闹将起来,我们一时找不出证据,必然要吃亏的,不好,不好!” “那要怎么办?” 良玉自觉江郎才尽,也没了法子。 “算了,晚间你叔父归来,我与你叔父说说,让你叔父想个法子,起码不能让住在这条街的学子参与进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二人索性回了自己院子关起门来做自己的事,直到下午,县学放学后,孙夫子带着两个小子回来,院子里才热闹起来。 小天和三儿两个一进院子,就跑到姜夫人和良玉面前叽里呱啦的讲县学里发生的事情,被这两个小的一带,练了一下午绣活儿正郁闷的良玉心情才松散了开来,姜夫人看了不觉笑道:“家里三个孩子这是!” 姜夫人将地方让给三个“孩子”,自个儿去了正房与孙夫子说事。 孙夫子正喝茶呢,见了妻子过来,便多沏了一杯推到对面,“今日家中还好吧?” 姜夫人端起孙夫子给沏的茶,慢慢缀饮一口,“家中都好,良玉的嫁妆大头已经备的齐全了,只还有一些小物件,慢慢来也不急了,订婚和婚宴那天的安排也得等许家那边的信,我们才好配合不是。 倒是良玉给难住了,她那针线活实是学的艰难,若不是礼俗如此,我倒想叫她放弃了,也是难为了她。 可不两个小的回来了,叫她松快一会儿,在家你也别拘着那两个小子了!” “嗯,既如此,给他们放个假,晚间的大字便免了,你且叫他们去街上玩吧,晚膳时归即可。” 孙夫子见姜夫人讨情来了,笑呵呵的应了下来。 “好,我去与那三个孩子说一声,你在这等我归来,还有事要跟你说一下。” 看着良玉领着两个小的出了院门后,姜夫人方才回转至正房,依然坐在了孙夫子的对面,将今天家里的情况说与孙夫子。 “今日官媒来说和了,许家初步是定在下个月的初八来下定礼,到时候顺便过来与我们商量婚期,看我们这边是否方便? 我应了下来,婚期,我观那官媒话里行间隐隐透露出许家像是有些急的,莫不是他们想在年前便将事情办下来? 如此,我觉着却是太赶了,我想留着良玉在家里过个年的。 这孩子吃了太多苦了,以前的事也全部不记得了,成婚前我想她能留下个在家过年的欢快记忆,到时候我们叫上郑石哥俩,再加上三儿,大家热热闹闹的,多好。” 孙夫子听了,心里也满是唏嘘:“良玉这孩子是吃了太多苦了,我们合该留着她热热闹闹过个年,许家郎君也是通情理的,我们好好与许家商量,咱两家先定下亲来,婚期定在年后,也不显仓促,准备充分,两家热热闹闹的办个体面的婚宴,想来也是好的。” 得了孙夫子的支持,姜夫人也不太担心了,“嗯,今年过年我好好操办,成亲的日子在定亲之日我们再与许家好好商量,左不过多了一两个月的时间,也不必急在一时的。” “这个不是大问题,不要忧心的,我肯定说服许家,再不然,那许家郎君也要称我一声‘夫子’的,我们开了口,他必是应承的。” 孙夫子喝了一口茶,再次说道。 “我不忧心这个,本就是两家商量的事,合该有商有量。 我忧心的是其他的,今日上午,咱们这条街来了个游商,带着一个木箱样式的玩乐器具,诱着众人去玩,二十文一次,有输有赢。 输了则可以不限次数玩,一旦赢了,今日便截止了,次日才可再玩,且赢的类别也许多,有赢二十文、五十文、一百文、三百文、一两银和十两银的,好多人多去玩,连我们这条街的街邻都未能幸免。 可我瞧着那像是骗局,与那赌坊里的赌也差不离了,有人大赢,有人小赢,也有人亏了,邪门的是,那些亏了钱的都像迷了心窍了一样,还想着明日再去,今天咱们这条街的好几个街坊都亏了钱,也还想着明天再去,其中还有你们县学的学子在……” “竟有这样的事情。” 孙夫子放下茶杯,“我明日抽空回来看看,有哪几户的学子玩了这个? 我现在去问问他们什么情况才是。” 良玉与三儿、小天一行三人欢快地小跑着往街上去,第一个目标点就是卖糖葫芦的地儿。 两个小子矫健的很,良玉小跑着都有些跟不上了,干脆快跑撵了上去,好在还没到主街,不然怕是要惹人笑的。 “你俩别跑太快了,我都跟不上了。” 小天和三儿笑了笑,大声回道:“快些,快些,卖糖葫芦的大叔等会儿回家去了!” 说完,两个小子不减速不说,还加快了速度往前跑,嘴里对着良玉招呼:“姐姐,我们先往前面去,你慢些走来找我们。” 良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个小子就跑远了,还你追我赶的比赛,“嘿!这两臭小子,真是腿长了啊!” 人都不见了,良玉也不跑了,慢下来往两小子离去的地方走,反正那两小子对着城里也熟悉了,身上也有银钱。 良玉慢慢悠悠晃到了主街道,正准备往卖糖葫芦的商贩平常所在的地方走去,就瞧见了小天和三儿两个人手里拿着糖葫芦过来,良玉对着两小子招招手,“小天,三儿,这里呢!” 第219章 出什么事了 第219章出什么事了 小天和三儿早就瞧见了良玉,听到良玉招呼了,又加快了速度过去,到了面前,三儿递过一根糖葫芦给良玉,“姐姐,你的。” 良玉接过大口咬下一颗,好吃的眯了眼睛,嘴里还一边在说话,“你们俩跑的可真快,吃货的潜力啊!” 小天笑嘻嘻的拉着良玉的袖子往一个方向扯,“良姐姐,刚刚我们瞧见那边有套圈的,我们也去瞧瞧吧,可好玩了。” “套圈?” 良玉看两小子都很想去的样子,便同意了下来,“那我们也去瞧瞧吧。” 三人一行又到了套圈游戏的摊前,别说,摊前还真有好些人在围着,尤其小孩子多,这主要也与摆出来供圈套的都是些小孩子的玩具有关系,比如什么拨浪鼓、竹蜻蜓、鲁班锁、瓷娃娃…… 一眼看过去,还真是蛮抢眼的,良玉看上去都是喜欢的,尤其那些上了色彩的瓷娃娃,各种动物形状的,憨态可掬又颜色亮丽,着实太吸人眼球了。 十五文钱八个圈,还是有许多父母愿意掏这个钱让孩子去套自己喜欢的玩具,孩子套不中,也有很多大人帮着孩子去套,只是越好看的往往都放在最远的一排距离,倒也不是所有顾客都能得偿所愿的。 良玉三人看了一会儿后,都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了,首先是小天和三儿两人一起凑了十五文钱出来,对着良玉问道:“姐姐,我们想去玩这个,可以吗?” 良玉自己也想玩,自然不会阻止小天和三儿,更何况他们还是用的他们自己的零花钱,“当然可以,这是你们的零花钱,你们可以自由支配,去玩吧!” 得了允许,小天和三儿立刻高兴的拿着钱去跟老板换了八个竹圈,然后两人一人分了四个,小天率先站到了抛竹圈的刻线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后,便开始抛了。 小天的目标是一个弹弓,第一次抛的时候力度过大,直接抛出了摊外;第二次没瞄准,抛空;第三次终于挨到了弹弓,却被旁边一个娃娃给弹开了,第四次,还是差了一点。 可惜,小天的四个竹圈用完了也没有套着,就在小天要退下来将位置让给三儿的时候,三儿却上前将自己的竹圈递给了小天,“给你用,你试了这么多次已经很接近了,马上就可以拿到那个弹弓了,加油!” 没等小天回过神,三儿已经将竹圈塞到了他的手里,小天反应过来要拒绝并将竹套还给三儿的时候,三儿已经退回到良玉的旁边了。 一直关注着两人动作的良玉自然看到了这些,心里既欣慰也心疼,便开口对着也要返回来的小天说道:“小天,三儿将自己的竹套给了你,那你拿着可一定要赢回你喜欢的那个物件,三儿这里等会儿我给他买,今天肯定让你们都拿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听此,小天感谢的看了三儿一眼,才接着去了刻线前,可能有了压力,这一回小天调整了很久才出手,可第一回合依然没有中,又调整了一下,终于第二回合竹套套住了弹弓,小天大声的说道:“耶!套住了!” 良玉和三儿也很为小天感到高兴,在小天拿弹弓的时候,良玉又去与摊主买了八个竹套,连同小天手里剩下来的两个一起递给了三儿,“三儿,该你了,加油!” 三儿笑着点点头,站到了刻线前。 良玉原以为三儿至少也要抛个六七次才能中,不想三儿的准头意外的好,在第二次就抛中了一把小弓箭。 小天比三儿还激动,带着周围的人大声叫好,良玉看得也激动的翘起了大拇指,“三儿,你太厉害了!” 三儿拿了弓箭听见夸奖后,一手摸了摸脑袋,才咧开嘴露出了几颗大白牙,“我以前跟着我爹套过兔子和野鸡的。” 手里还剩下了八个竹套,也没打算退回给摊主,良玉对着三儿说道:“我想要那个瓷娃娃,让我也来试试。” 站到刻线前,良玉目视了一下距离,调整姿势和方向后,很快便出手了,可惜的,连着扔了五次都没扔着,认清了自己的能力后,良玉回身将还剩的三个竹套给了三儿,接过他手里的弓箭说道: “三儿,还有几个,你来帮我套吧!” 三儿不负重望,用最后一个圈套住了良玉想要的瓷娃娃,交到良玉手中时,良玉开心的像个小孩子,连连夸三儿:“三儿,神射手啊你,以后玩套圈游戏就找你了。” 小天也十分崇拜,“三儿哥哥,你太厉害了吧,回家你也教教我吧,下次我们还来玩这个套圈。” 三儿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是很难的,我们一起练,很快就能练会的。” …… 从套圈的摊子出来后,良玉看着天色不早了,便说道:“时间不早了,叔父和姨母该是已经等着了,我们回去吧,下次我们叫上叔父、姨母再一起出来玩。” 小天和三儿都不是任性贪玩的人,俱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好。” 意外的事情从来不会提前打招呼,良玉带着两个小的都快走出主街了,突然旁边一个站了很多人的摊前就挤撞了起来,一个男子奔跑出来撞了良玉一下,“碰”的一声,刚刚到手还没焐热的瓷娃娃掉地上给碎了。 在瓷娃娃碎的下一秒,小天痛呼出了声,原来,那男子在撞了良玉后,又推了小天一把,小天没注意便摔在地上,手刚好摁在了瓷娃娃的一块儿碎片上面。 听到小天的痛呼后,良玉和三儿赶紧扶起了小天,摊开小天的手看见了一道还在流血的口子后,良玉赶紧拿出手帕给小天擦拭,可一碰小天就抽气缩手,仔细一瞧,竟是伤口里还有几片碎瓷片粒在。 良玉也不敢再处理了,将手帕递给小天自己,“小天,你先自己擦一下,我找人问个话一会儿带你去医馆。” 交待完后,良玉这才找起了撞人的男子,可早就瞧不见人影了,且四周乱哄哄的,竟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第220章 出是非 第220章出是非 “大叔,这怎么乱哄哄的,您可有瞧见刚刚那个奔出去的男子?” 良玉拉了离自己近的一个大叔问道。 “那男子刚刚玩‘推球’输了十几把,恼怒之下砸了摊主的摊子,还抢走了摊主手里的一把铜钱,现在早逃之夭夭了,哪还看得见人,听说啊,那人是个赌鬼呢!” 知道是个赌鬼后且找不到人后,良玉也不再多问了,谢过回话的大叔后,便领着小天和三儿往医馆去。 到了医馆,让胡大夫看了伤,好在不是什么大问题,挑了碎瓷出来后,胡大夫给用药酒消了毒,又上了一层药,最后还给蒙上了一层纱布。 “拿着这药回去每日换上一次,注意不要上伤口碰水,几日就好了,不用担心,男娃娃皮实得紧!” 良玉听着胡大夫这熟悉的腔调不由有些讪讪,“好的,多谢胡大夫了。” 给了诊金,正准备回家,就听见医馆外面传来了一道急促的男声,“大夫,快来,快来。”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抱着一个姑娘进了医馆,胡大夫赶紧上前引着人将那姑娘放在医馆内的软塌上,一边问着:“这姑娘怎么了?” “她被一个男子撞倒在地上了,刚开始直喊腿痛,可能崴了脚,膝盖也有伤,渗出了血来,她晕血,看见后就昏过去了,大夫你快给她瞧瞧!” “行,你往后退开一些,我给瞧瞧。” 胡大夫听了男子讲述病情后,倒是不急了。 男子见大夫诊病后,这才松了口气,也注意到了医馆里良玉三人的存在,顿时僵在了那里,一时竟不知所措起来: “苏……苏姑娘? 我,我这,这是,我……” 嘴里说了好些个词,也没汇成一句话,良玉听了也不知他到底是想说些什么,见他没说话了看着自己这边,便只打个招呼:“许家郎君。” 许家郎君又开始解释,“苏姑娘,她,她……” 她了半天,还是没个所以然,良玉也不想在此为难,便主动说了,“许家郎君,家里长辈还在候着用晚膳,不便久留,我们先告辞了。” 遇见了这些事,良玉心里闷闷的,小天和三儿也不说话,一路沉闷的回到家里,姜夫人率先瞧见了小天手上包的一层纱布,“这是怎么了? 不是在街上玩吗,怎么受伤了?” “街上碰见了一个闹事的人逃跑,推了小天一把,刚好手按在了地上的碎瓷片上了,就带着去医馆让大夫看了,这几天都不能碰水了。” 回完姜夫人后,良玉将手里在医馆拿的药递给小天,“这药你自个儿拿着放房间去,每日我去给你换药,你且记得这几日做事都避开伤的那只手,不方便的就叫我们。” 小天点点头,用好的那只手接过了药,却没有回房间去,而是对着姜夫人说道:“姨母,我们在医馆瞧见了许家郎君……” 话未说完,便被良玉给打断了,“小天,你和三儿先回房间休息会儿,等会儿吃饭我再叫你们。” 小天看了看良玉,良玉给小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去吧,回房间歇口气,手流那么多血,晚上给你补补。” 又对着三儿说道,“三儿,你陪着他去,看着他点儿,这手不好,就得落下好几日的功课,到时候补起来,可就累人了。” 在三儿的拉扯下,小天才不情不愿的离开,走之前还嚷着,“良姐姐,那你自己一定要跟姨母说。” 两个小子走了后,姜夫人才问良玉,“许家郎君怎么了,小天一脸愤愤的样子?” 良玉捏了捏衣袖,“就是我们在医馆碰见了许家郎君抱着一个姑娘过来看病,那姑娘腿伤了。” “什么? 那许家的郎君抱着一个姑娘进了医馆? 我记得许家郎君家里是没有妹妹的啊,他抱着的是谁?” 姜夫人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额,这我也不清楚。 可能就是好心吧,碰巧看见了一个姑娘受伤了,就帮了个忙,上次我脚崴了不也是小天的哥哥,郑石背我去的医院吗?” 良玉虽然自己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帮着掩饰一二。 再听,姜夫人怒气上来了,一连几个发问,“你也不清楚? 你们都碰见了,那许家郎君没跟你解释一下? 帮忙怎么能随便抱呢? 你也说了郑石是背着你的,这背和抱能一样吗?” “姨母,那姑娘晕血,晕过去了没办法背,可能不得已才抱了的。” 良玉被姜夫人问的都有些弱气了,不自觉声音低了下来,“姨母,我们这也不清楚事情真相,你先别这么生气。” “不清楚? 他都看见了,居然都不向你解释? 要真是好心帮忙,他把那姑娘送到医馆就已经可以了啊!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大傍晚的不送要定亲的姑娘回家,反而在医馆守着那陌生的姑娘,还不向你解释一二,这是什么道理?” 气急了的姜夫人当即就要往街上去,“在医馆是吧,我倒要去看看他许家郎君是个什么意思!太欺负人了,真是岂有此理!” 良玉赶紧拦着,“姨母,你别冲动,说不定真是个误会,我们这么闹将过去,岂不让人笑话,便就是许家郎君真的对不起我了,也还未定亲,断了就是,不值你生这么大气的。” 姜夫人脾气上来了,一下子还真收不住,“没得让你受这个委屈,我不去医馆了,我直接去许家,我倒问问许家夫人他们家这是什么意思?” 良玉没办法,只能先尽力阻拦着,一个硬是要去,一个不让去,两人拉扯间也出了院门,好在良玉快拦不住时,孙夫子回来了。 瞧见两人在院门拉拉扯扯的,姜夫人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孙夫子赶紧过了来,“怎么了这是? 和谁生气呢?” 看到孙夫子过来了,良玉松了口气,正要解释一下时,姜夫人就率先开口了,“刚刚良玉在医馆撞见那许家的郎君抱着一个女子进去,那许家郎君竟连解释不曾向良玉解释,我要去问问他是个什么意思? 她还非拦着我!” 第221章 何事来此 第221章何事来此 “竟有此事?” “叔父,这我也不知真假,先劝着姨母回家吧,我们回去了慢慢说。” “阿馨,你别这么急,天色晚了,你过去那苏家郎君也离开了,不白跑一趟? 这事情回家我们慢慢说,若那许家郎君果真这般行事,定是不饶他的,到时我亲自去许家讨个说法。 “是啊,姨母,不急在这一时。” 两个人好劝歹劝,总算是将姜夫人给劝回家了。 正房中,孙夫子听完事情经过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此事,毋论是否误会,许家郎君都是有过错的,我们先不动,且看明日许家上不上门。 若是许家人上门来解释了,我们就听听,若是误会,只要他许家解释的明白今日这个事,再许家郎君给良玉真心赔礼,我们倒也可以原谅则个; 若许家郎君解释不清楚,这定亲一事便作罢,以后不往来就是,只当从未接触。” 姜夫人还有些不忿,“若明日那许家人不来呢? 我们也就这样算了?” “不来?” 孙夫子眼神肃然严厉了几分,“许家不来,便该是我孙家上门了!那时,可就不是许家轻轻几句致歉就可掩过去的事儿了!我要他许家当着全县城的面给孙家赔礼致歉。” “哼!就知道讲你那些文人先礼后兵的臭规矩,倒是委屈了良玉!” 姜夫人瞪了孙夫子一眼,再不甘也只能发几句牢骚。 “阿馨!我这也是为了良玉好,若我们现在直接不管不顾的闹将过去,难看的是两家人,这不是自降了我们的脸面吗。 且骂了许家郎君一时是痛快了,可外人不明真相的,要怎么看我们家? 又怎么看良玉,还不知道传出个什么话来,长远之计,不可为啊!” “行行行,别掉书袋了,咱家数你最聪明,我做饭去了还不行!” 说不过的姜夫人找话离开了,孙夫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旁观的良玉偷摸着笑了会儿,也跟上姜夫人帮忙去了。 第二日,孙夫子用过早膳后,对着姜夫人叮嘱道:“今日我给两个小子放假,让他们留在家里,若是那许家来人了,你让他们来唤我一声,切记要以礼相待,不要率先生了气,那样反倒落了下流!” “知道,知道,你越发啰嗦了,都叮嘱好几回了,快走吧!” 姜夫人压了压眉,嫌烦道。 孙夫子好脾气的笑笑,“记住了就好,我走了!” “别忘了带上你的书袋,一会儿可不叫人给你送,丢三落四的!” 孙夫子走后,姜夫人在家还是焦躁,一会儿从正房走到院子里,一会儿又从院子里走到正房,绕的在院子里陪着小天和三儿玩投掷的良玉头晕,将手里飞令递给三儿,“你们自己玩,我去正房歇会儿,小天记得避一下受伤的手,也别玩太久了。” 回到正房,正好看见姜夫人在正房里绕圈圈,“姨母,你坐下喝喝茶吧,许家要来自会来的,您犯不着这样急,你看我都不急!” 姜夫人白了良玉一眼,“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那许家郎君明明委屈了你,你就一点都没恼?” 良玉笑笑,“哪能呢? 当然是有恼了他的,不过我看见你和叔父这么护着我,我又不恼了,毕竟他只是一个不太熟的人,也不是多重要,我也就不怎么恼了,更不值得您生那么大的气。 再说了,这是他犯了错,我们要是太气了,且不是拿他的错在罚我们自个儿了? 犯错的人还没怎么样,我们这本来就被委屈了的人,还自己气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姨母,你说这可划不划算?” 姜夫人一时哑然,“这……这……” 半晌,埋怨似的嗔了良玉一眼,“你这活脱脱就像极了你叔父,心大的不像话!” 埋怨完了后,又笑道:“你说的也有礼,你与那许家郎君也还没有定下亲事,确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今日他许家不登门或是没有将事情给说明白,咱也不是非他不可,过几日,姨母再找人帮你寻个好的。” “好,咱们不气,姨母你且坐下喝喝茶、看看书,我去厨房给你们熬个甜汤来,小天昨日手被划开留了好些血,正好家里前几日买了红枣和桂圆,我做个红枣桂圆鸡蛋汤,可以补血益气,这个对女性也好,可以美容养颜,姨母,一会儿你也喝点。” 被良玉一番“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的话劝服了后,姜夫人倒是一下子想开了,“好,你去吧,多做些,咱们都喝!” 红枣桂圆鸡蛋汤是一道很简单的甜汤,良玉很快就做好,将汤从砂锅里盛出来,良玉用一个托盘端着拿到了正房里的桌子上。 刚刚将托盘放下,院门就被扣响了,良玉和姜夫人齐齐地转头看向了院门。 小天和三儿在院子里玩,院门一被扣响,两个人就停了下来,三儿往正房看了一眼,对着小天说:“你把飞令和掷壶收起来,我去开门。” 三儿开了门,门外却不是许家来的人,而是一穿着县衙衙役服装的陌生男子。 “小孩儿,你家大人在吗,我过来传个话!” 看门开了是个半大小子,男子粗声粗气的问道。 三儿闻此言,转身对着院子里喊道,“姨母,县衙的官差大人有事找!” 姜夫人和良玉来到门边,三儿让出了位置,姜夫人打量一二后,将大门敞开,试探地说道:“官差大人请进!不知何事来此?” 那衙役摆摆手,“不进贵宅了,昨晚城内有一赌徒闹事,在街上伤了好几人,其中有一女子也受了伤,便报到了县衙处,我们已将那赌徒捉拿,从医馆处得知你家昨晚有人也因这赌徒伤了,便来转告一声,可去县衙登记,等候赔偿。” “昨日傍晚家中小子确实在街上被一人撞倒在地伤了手,真是麻烦官差大人您走一趟了,太感谢了,一会儿我便带着家中小子去登记。” 听闻是此事,姜夫人松了一口气。 第222章 过人之处 第222章过人之处 “好,你们既已知晓,我便走了!” 那衙役说完后,也不逗留,雷厉风行的走了,姜夫人一句“官差大人慢走”估摸着都没听到尾音。 衙役走后,姜夫人关上院门,吩咐良玉道,“良玉,也不知这许家来还是不来,我这里不好走开,喝完甜汤你便带着小天去县衙登记一下。” “嗯,好。” 良玉答应下来,转头招呼两个小子,“小天和三儿快过来,正房里煮了甜汤,都过来喝一些。” 喝完甜汤,良玉捯饬了一下自己,便领着小天往县衙而去。 县衙这条路两人都熟悉的很,便是县衙里面,两人也是熟悉了,所以两人很快就找到了专门登记案件的官房,一进去,良玉眼皮就跳了一下,李深怎么会在这? 良玉二人进来,李深自然也是看到了,“哟!苏姑娘? 稀客呀!” 良玉看着皮笑肉不笑的李深,感觉自己眼皮跳的更厉害了,僵笑着打了个招呼,“李捕头!” 等了一会儿,见良玉没说话,李深才吊儿郎当地道,“苏姑娘今日是突发奇想过来县衙呼吸新鲜空气来了?” “李捕头说笑了。 昨日傍晚我家的小孩儿在街上被一个男子推到地上伤了手,不久前有官差大人来家里说那男子被抓住了,叫我们来县衙里登记一下,我便带着家里的小孩儿来了。 不知,现在可方便登记?” “方便啊,没瞧见只你们在吗? 来,伤口给我看看。” 李深从靠着的座椅上立起了身子,一边在桌子上的一叠书册上翻找着,一边说道。 良玉领着小天近前了几分,让小天将受伤的手摊开给李深看,“李捕头请瞧。” “这手包的严严实实的,我怎么看? 将纱布拆掉。” “这伤口上了药的,怎么能拆掉呢?” 良玉皱眉。 “拆了给我看了,一会儿再包上不就行了吗?” 李深将一本册子摊开,“就摔地上,半大小子,能有多重的伤,尽是矫情!” 一听这话,良玉就不舒服了,拉着小天就要离开,“算了,我们不登记了。” 李深册子一放,起身拦住了门,“啧啧啧!听说你与那许家的第二个儿子快要定亲了,怎么这脾气还这么冲? 你这样,那许家的二少爷也能忍啊,可好好收收你这臭脾气,别把人许家的二少爷给吓走喽!” 一直忍让着的良玉听了这话,也着实是恼了起来,“关你屁事!” 伸手要推开堵着门的李深,可尴尬的是没推动,良玉细眉一竖,“李深,你这一大坨堵着门什么意思,你是非要跟我过不去,非要挑事是不是?” “瞧瞧!这臭脾气,说你还不乐意!行了,不说你了,回去,给你登记!” 李深倒是没恼,也没接良玉的话茬,反倒一边好脾气的退让,一边拎着小天往回走。 小天这半大小子的个子在李深的面前,犹如那尚在学步的幼童,完全不够看,轻轻松松就被李深给拎回去了。 良玉只得也跟上,“放开小天,我们不登记了,你们衙门还有强制登记这个道理?” 李深瞪了良玉一眼,“有!” 良玉气乐了,“你是衙门里的捕快吗? 你这行径简直就是个土匪,土匪都没你这么不讲道理、不讲规矩!” 李深挑眉,“土匪还能让你这么大声嚷嚷? 你那失忆的病又严重了,热季的事情就又给忘了?” 良玉用厌烦的眼神看着李深,“登记!快点!” 李深哼笑了一声,放开了小天,自顾自的回到座位上,重新拿起册子,用毛笔勾了几下,“行了,我也懒得看了,就记个轻伤好了。” 良玉知道李深这又是故意的,心里暗暗骂了声“王八蛋”,嘴里敷衍着道:“麻烦了。” 说完,本着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想法,直接拉着小天走,身后却传来了一句:“等等,用完就丢?” 知道男人开口就没好事,良玉当做没听进,李深却丢了一个笔筒砸的关了半扇门,嚣张的声音也随之而来,“你要是耳朵不好使,一会儿别怪我眼睛不好使,就走你的。” 翻了个白眼,良玉不情愿的转过了身来,“什么事? 家里忙着呢!” “家里忙? 你再忙着与那许家的老二定亲,也不能敷衍你自己说过的话啊。 当初说好了给我做两个月的美食,便是你订婚了这吃食的日子也得做完,当然我劝你最好还是做完了我这吃食再定亲成婚,否则怕是人家男方要有误会的吧!” 说着说着,李深突然笑了,“那李家老二没有问过你这事? 那这李家老二心很宽啊,这李家老二这般不同,说不得就有什么‘过人之处’呢,你可要好好的看清楚了啊!” “过人之处”四个字,李深咬的特别重,再配上一副意味深长的眼神,良玉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昨天许家郎君抱了一个姑娘进医馆这事,特意在这里等着嘲讽自己来了。 “多谢提醒,不牢费神!” “啧啧啧,果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也罢,我也懒得管闲事,不过是看你蠢得伤心提醒一句罢了。” 李深掏了掏耳朵,扬了扬眉头,“行,那就说说我自个儿的事,你这给我送的好几回吃食都是那猪蹄,腻了,下回换个新的。” 良玉拉着小天侧身退后一步,嫌弃的看了一眼对着自己弹耳屎的人,“恶不恶心,一点都不讲卫生,还喜欢管别人闲事,你先管好自己的卫生吧!” 李深无所谓地嗤笑了一声,收回了手也不多说,“下回换个吃食,别想着敷衍了事,做个诚信的人,别带坏了你家里的小孩子。” 良玉低垂着眼睛看地,不肯答应换,“我只会做这一个硬菜,其他的不会,勉强做肯定不好吃,你要是能接受我就做给你。” 李深不信,“少扯,虽然你是蠢了些,脑子不灵活,但做菜这些不怎么需要脑子的,你还是做得不错的,不用妄自菲薄!” 第223章 毫无波澜 第223章毫无波澜 “说了不会就是不会,你若是不喜欢吃卤猪蹄了,那后面的吃食都取笑好了,反正不是我不送,是你吃腻了嫌弃,算不得我说话不作数,实在是你强人所难,去哪里说理,我都不怕你。” “你这回口气倒是很硬,怎么,那许家的二少爷就这么让你有底气? 可惜啊,那许家二少爷可是受欢迎的很呢,我瞧着你与那许家二少爷可不一定能够成一家人,所以啊,你还是先不要急着得罪我,你说呢?” “你一直扯许家郎君做什么? 说了不会做其他菜就是不会做其他菜,我只管送满日子,下回自然还是猪蹄,你若是烦了猪蹄,或是不吃倒了,或是索性免了我送!” “嘿!你……” 李深还想要说些什么,良玉却“哐”的一下推开了本来被笔筒砸上了的门,牵着小天大步走了,徒留下门自己在来回开合。 李深睁圆了一双虎目,“这臭脾气!肯定是说那许家老二,恼羞成怒了。” 在县衙被李深耽搁了这些时间,等良玉和小天回到家中,许家的人正在正房与孙夫子喝茶。 姜夫人本来也在正房里,听见院门响动,便知道良玉和小天回来了,便找了个借口从正房里出来了。 良玉听见说话声,也知道许家来人了,瞧见姜夫人站在她房间的门口对她招手,便对着小天悄悄的道:“小天,你去书房找三儿。” 自己则是轻手轻脚的往姜夫人身边去了,“姨母,许家来人了?” “来了,进去你房间说。” 姜夫人点了点头,拉着良玉进了房间内,“许家夫人和许家的大郎来了,许家二郎没来,许家夫人倒是满嘴歉意,说是许家二郎在府学的夫子来了,告个错过几日再来。” 说着,姜夫人就满脸郁郁,好像还有些什么不好开口说一样,良玉随性直接开口询问,“是不是还有些什么? 姨母,便直接说与我吧。” “许家人坦然告知了昨日许家二郎抱着的姑娘正是他在府学夫子的女儿,此次是随着许家二郎的夫子出来玩的,许家二郎的夫子昨日应好友之邀到下面村子里去了,因担心女儿不习惯那村里,便将她留在了城中,托许家二郎照顾一二。 昨日晚间,那姑娘非要去看看夜市,许家二郎应了老师的托付,也不敢让这么一个弱女子大晚上的在咱们这陌生的地方闲逛,只得陪着那姑娘,不想在街上就被一男子给冲撞了,还受了伤,送到医馆里,便遇见了你。 还说那许家二郎是个嘴笨的,也没来得及与你解释,便让你误会着离开,无奈,府学夫子的女儿又受着伤,也无法走动,许家二郎晚间安顿好他府学夫子的女儿后本想来我们这说开,可又怕太晚打搅了我们,便只能回家心焦的请了他母亲和他大哥过来,先告个歉并解释一二,他等送走府学夫子再来向你赔礼。” 听了这许多缘由,良玉也只“哦”了一声,姜夫人等半天,见再没说其它的话,“你这‘哦’是什么个想法? 是此事就此算了还是说其他?” 良玉低头考虑了会儿,却也没回答,反而问姜夫人道:“姨母觉着呢? 我该如何?” “依我的意思,那许家夫人来说的话,怕是七成是真三成是假,要如何做,端看真假,你且来说说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那姑娘的身份是真,发生的事情是真,对那许家二郎的一些解释是假?” 姜夫人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呀,还是年轻,许家二郎对你若是虚情假意,许夫人也不必带上许家大郎过来了!许夫人说出口的十有八九都是真的,假的,却是那许夫人未曾说出口来的。” 良玉还真的疑惑了,“未曾说出口来的? 姨母,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不,我这不是知道的,而是猜测的。” 姜夫人摆了摆手,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你且听我分析一二。 许家二郎刚刚从府学回到我们县城也不过一月有余,他在府学的夫子就恰好来到了我们县城,还那么巧妙的带上了女儿过来玩。 既然那府学夫子的女儿是过来游玩的,那又为何不出城,反倒留在城中叫一个外男陪伴呢?” “咱们这个小城可不是富饶的地方,城里更没有可以吸引外地人过来观看的名胜珍奇,也无人文风景和儒人大家,在府城里长大的姑娘怎么会对我们这样的偏僻小县城感兴趣呢? 这岂不是在说达官贵人羡慕难民乞丐的伙食么,岂不可笑?” 良玉边听边点头,“那姨母的意思是,这府学夫子的女儿来我们县里必有隐情,可她能有什么隐情呢? 这,您的意思是,她就是为了许家二郎而来的这里?” 良玉恍然明白了过来,“所以,那姑娘是叫上了她爹过来帮他追许家二郎来了?” 姜夫人叹了一口气,“可算开窍了啊你!那许家二郎还是你即将要定亲的对象呢,那府城里的姑娘追来了,你就没有点什么想法? 或者说,想个什么办法去与那府城里的姑娘争一争?” “争一争?” 良玉像是很惊讶姜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要去与那府城来的姑娘争? 若许家二郎觉得府城的姑娘好,我去争了又能有什么作用,岂不是白闹笑话一场!若许家二郎觉得府城的姑娘不好,我又何必去争,岂不多此一举,自跌了身段。” “府城里的姑娘能够看上这许家二郎,便足以证明这许家二郎比我们所猜测的要优秀许多,虽说现在女少男多,多为男子求娶女子,可优秀的男子也不乏众多女子谋求,不过是各显神通罢了。” 姜夫人循循善诱,一边说解一边教导到。 “许家二郎优秀也好,平庸也罢,我所求不过衣食温饱,家庭祥和,有一个相互依靠的人罢了,不曾奢求过多么富裕豪贵的日子,他优秀与否,有其他女子倾心与否,我并不在意。 如何选择,也是他的事情,他若选那府城里的姑娘,我也觉着在情理之中,毕竟府城里的姑娘如何比之我的条件都要好,且我与许家二郎也未曾实际上定下亲来,算不得朝秦暮楚。” 说这段话时,良玉的内心毫无波澜。 从昨日回家后姜夫人的一番维护后,良玉心里那丝情绪就已经过去,晚上睡觉前良玉自个儿也想了许多,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重新相亲重新找个对象。 第224章 对不起 第224章对不起 实话说来,那许家二郎的条件与良玉本身来说,本就是良玉高攀了的,许家二郎相貌俊朗,文质彬彬,又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对于她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人来说,已经是很优秀了。 正因为许家二郎很符合良玉的理想对象标准,所以良玉才能这么快就接受本说好的定亲,可两人确实也没什么接触和了解,所以,在想清楚后,良玉还是觉得两人是有些不匹配的,不管是从精神高度层面还是生活标准需求方面。 良玉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一个和睦、有烟火气又不失温馨的家庭,两个人可能会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拌嘴,也能够互相扶持、互相照顾。 而许家二郎要的很大可能是琴瑟和鸣的雅致生活,他这样的人在生活里更适合别人来照顾他,常伴随他的,应该是诗酒与书本,交友与踏青,而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普通日子。 李家二郎,不适合过普通日子,可良玉,只想过普通日子。 姜夫人也听明白了良玉的意思,长叹了一声,“唉!我既盼着你与那许家郎君能成,又希望你清醒一些,更不要被外在的这些所激到,索性,你还是有主见的。” “那许家郎君条件如今看来是比我们前面所料想的愈发好了,可对你而言,这却算不得十全的好事情,一则,有其他姑娘跟你抢人,二则,许家郎君的此次的处事确实是不周全,他这是在你与那府城里来的姑娘之间抉择也未可知!毕竟,那姑娘从府城追到了我们县城,便是给他加了莫大的筹码。” “姨母,我不贪,一切便都不是我的问题,我只要我一开始想要的。 当初与这许家郎君,便是因着他婚后要分出来单过,图此简单,再加上许家郎君自身条件各方面都不错,我才愿意了的。 如今,他若真这么复杂,我倒觉得与我想要的相悖了。” “行吧,你这里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但我们也不能现在就这么说我们两家的事情就算了,今日许家夫人领着许家大郎过来,也是备足了诚意的,我们且再等几日,等那许家二郎和府城来的姑娘的事情清楚了之后,我们再真正的说开好了。 若真是个误会,许家二郎没有其他心思更好;若是那许家二郎自个儿与那府城里的姑娘有了意思,自有他们许家来操心怎么妥善了结两家之间的交际,若许家二郎与那府城的姑娘纠缠后没成正果,我们开口也有了说法不是。” 说完之后,姜夫人又忍不住说道:“虽然许家夫人一再声明,那许家二郎与那姑娘无私情,可依着我来说,那许家二郎不定也对他府学夫子的女儿有些意思,不然何至于昨天傍晚在医馆碰见了你后,连解释都不敢说,往日的两次接触,这许家二郎也不是笨嘴拙舌之人,心虚也不一定,只是不知,这心虚是对你,还是对那府城里来的姑娘呢。” 眼看着姜夫人没有彻底的get到自己的点,还在往莫名其妙的地方越猜越深入了,良玉都忍不住在脑子里演绎起了许家二郎与那府城女子之间的爱恨别离复相守的戏码,反映过来后,赶紧给打住了。 “姨母,我现在是觉得我和许家郎君其实还是挺不合适的,如果这件事许家郎君真的处理好了,那我就再与他接触接触,看看再说;若是这件事许家郎君有其他想法,便就当我们两家之间没这回事儿过,该是陌生人便还是陌生人,我们也不找什么麻烦了,毕竟我自己现在也是没有全心的。” 良玉也不让姜夫人自行领会些什么了,自己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不管这件事许家郎君如何处理,你都不想与许家郎君了?” “也没说一定要推掉,还再接触一下吧,我们对彼此都太陌生了,都只看到了对方表面上的性格,前面大家都是尽可能给自己好的一面展现给了对方,可真的在一起生活的,怎么可能永远都是保持好的一面面对彼此呢?” 良玉又举了个例子,“就像您说的,许家郎君给我们的印象不是笨嘴拙舌的人,可若昨天许家郎君不是心虚之下故意如此的,那便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应急能力不够而导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事实不就是个笨嘴拙舌的人吗?” “正是因为许家郎君做的与我们意想的不一样,没达到我们的期望,我们才生气了不是?” 许家来过了家里,许家二郎没来,事情终究没有个结果,只是双方的家长在尽力稳定局面罢了。 送走了许家人后,孙夫子的面色也不太好,他比姜夫人和良玉看到的更远,所以他私下里与姜夫人说道:“许家郎君配良玉怕是不成了,你这段时间再悄悄的给良玉物色一下人选,一年时间也不多了,不要叫良玉给这许家郎君耽误了。” 姜夫人惊疑,“许家人今日的说法是昨日的事情是误解,希望两家婚事继续,你怎么就这么一口否了呢?” 孙夫子摇了摇头,“许家郎君今日没来,不就是最好的说明了吗?” “不是说他今日得去招待远道而来的夫子吗? 许夫人和他大哥过来,不就是诚意吗?” 孙夫子叹了一口气,“诚意? 只怕是歉意吧!你听我的,先给良玉物色着,这次要选知根知底的人,最好是长期就生活在我们这县城里面的。” 姜夫人不满,“你总要给我说清楚这个事情啊,不然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怎么去跟良玉交待? 我刚刚问了良玉,她的意思也是再看看那许家二郎后面的表现,你这里倒是一句话就给那许家二郎给否决了!” 孙夫子也不开心,毕竟这许家郎君说起来也算是他半个学生了,与良玉说亲事时,孙夫子也帮着去看了并肯定了的,如今,真是感觉对不起良玉了。 第225章 心疼 第225章心疼 “许家郎君若真是一心一意的想与我们良玉成婚,今日大可在他那远道而来的夫子那里说明情况请上一两个时辰的假来,只要他来说明,便是他今日行为言辞不够妥帖,我也尚觉着他可再看看,可他没来。 不管他是为了那夫子还是为了那夫子的女儿,又或者是为了他的前程,在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后,今日他没来我们家,选择去了他那夫子那里,便足可以证明他没把良玉放在心里,将来一旦遇到什么事情,他也不会是能帮良玉遮风挡雨之人,可明白?” 姜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沉重道,“你看的到底是比我看的明白,是啊,女子若是嫁了一个没将自己放在心里的夫君,家里好时倒还好,若是遭逢变故,一个没担当的夫君,便是比变故还要令人痛心的存在。” 姜夫人自己曾经就曾见过这样的人,一个往日里与常人无异的美满家庭,突遭变故后,那家里的女人被她的夫君亲自送给了别人以谋求钱财,女人为了名声不敢声张,男人却变本加厉,女人最后被被逼的疯魔了,直接一把火将家里所有的人都烧死了,包括她自己年仅五岁的幼子。 孙夫子的话,让她想起了这桩事,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孙夫子看见姜夫人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便知道自己吓到了她。 “倒也不是说那许家郎君一定是个薄情寡性之人,只是他到底对我们良玉不是全心全意,且他现在看来还是对外面的世界更向往,不一定能安心留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里面,我们再考虑到良玉的身份,便是不能赌这个人了。 如此,我们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为什么不挑一个能够跟良玉过安稳日子的男子,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不求他们富贵,只求安稳。 且良玉的身份也注定了要远离那些繁华富贵,留在这个小地方也是最好的选择了,我们给他挑个合眼缘的普通人便罢了,离得近,将来他们生活我们也可以帮扶一二,她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百年之后,见了良玉的父母家人,你我也算可以交待。” 听明白了孙夫子意思和顾虑的姜夫人红了眼眶,“可这样太委屈良玉了啊,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不能找一个稍稍好些的人家呢? 许家郎君依着她本来的身份来说都已经是委屈到了一种地步了,我们这小县城里的普通人,怎么堪配?” 孙夫子自然知道这样会委屈了良玉,可是没有办法,许家郎君便是一个例子了,优秀倒是优秀了,可事端也多,相比较起实际来,反倒是不适合良玉。 孙夫子心里也很愧疚,可他的能力也只能这样了,他没有本事帮着好友洗清罪名,便只能尽可能的让良玉好上一些,让她平安日子长久些。 “提什么以前? 良玉都忘了,我们便也该忘了。 苏兄夫妇便是在此,也会这般为良玉的长久打算的。 你尽力找找吧,不要那有登皇榜的心思的读书人,便在那普通富户或者商人里寻寻,做个普通的富户夫人也好。” “我们这般的人家都不行?” 姜夫人忍不住落了泪,明明是京城贵女,最后只能嫁入偏僻小城里的普通商户,如此之大的落差,若是良玉有朝一日记起了从前,该多么痛苦? “不可,只要是读书人便少有不考取功名,但凡考取功名者,难免要挤破脑袋接触官流,这过程中若万一有人识出了良玉的身份,对于良玉而言,等着她的便可能是塌天大祸,如此,不如选那些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些普通人,你可明白?” “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可我就是替良玉难过啊,可怜的良玉,明明只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就要背负这么多?” 姜夫人伤心的眼泪止也止不住,“我们怎么就没个儿子,若是我们有个儿子,便叫他娶了良玉也好啊!” 孙夫子无奈的看了姜夫人一眼,“唉!你想这些压根不现实的东西,不如踏实的帮良玉在条件内去选一个好些的。” 姜夫人没理孙夫子,自顾自的伤心,孙夫子便知道这是迁怒自己了,他却也没办法,便自己依旧去了书院,让姜夫人在家里冷静一下。 姜夫人也许真是忧心太多,午膳便没用,只说吃不下,回了房间休息,到了下午也没见出来,良玉觉着不对了进房间去看,唤姜夫人起床时,姜夫人却似醒非醒,说话声音也弱气的很,一摸额头,竟然有些发热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湿了。 良玉赶紧让小天去书院唤孙夫子回来,又让三儿去医馆请那胡大夫过来,自己在家里则是帮着姜夫人换了一身衣服。 换完衣服后,姜夫人又说口渴,良玉赶忙去桌子上倒水,却发现桌子上的是冷水,赶急赶忙的去了正房倒了一杯热水来给姜夫人喝下后,姜夫人才看着稍微精神了些。 “姨母,你可有那里感到不舒服?” “头有些晕,嘴里还很干,鼻子还有些冒火的感觉,你扶我坐起来吧,我这全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了。” 姜夫人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一下子成了病恹恹的。 良玉有些心疼,“姨母,你发热了,便好生躺着吧,我已经让三儿去找大夫了,一会儿大夫就来了,先忍忍,有什么事情你招呼我就好了。” “嗯,你给我再倒杯水来吧,不用太担心。” 姜夫人虽然病了,但还是操心良玉,“你让三儿他们去唤你叔父回来,我这是老毛病了,每年都这样,过个几日就好了。” “放心吧,已经让小天去唤叔父回来了,来,慢慢喝。” 良玉再次给姜夫人倒了一杯热水,慢慢的扶着姜夫人做起,贴心的喂着姜夫人喝下后,又轻柔的让姜夫人躺下,“姨母,你生病了就别操心我们了,好好休息,一会儿夫子来了,我唤您。” 第226章 再寻一门好亲事 第226章再寻一门好亲事 孙夫子回来的很快,满脸焦急,一个人率先回的家,小天都落在了后面,良玉在房间陪着姜夫人,见了孙夫子满脸焦急的出现在院子里,才退出了姜夫人的房间。 “阿馨这是怎么了? 小天说她病了?” “叔父,您回来了,姨母中午便没吃饭,说自己不饿,便回房间休息去了,我想着姨母是上午累到了,也没想太多,可到了下午,姨母还没起来,我才觉出不对,去看姨母时,摸着额头竟然发热了,这才让小天去唤了你回来。” 听到姜夫人发热了,孙夫子气还没有喘匀,就问良玉道,“可去请了大夫?” 一边发问,孙夫子的脚步一边向着自己和姜夫人的房间去了,良玉连忙跟了进去,放低声音回到,“叔父放心,已经让三儿去请胡大夫了,一会儿也该到了。” 听闻请了大夫,孙夫子这才稍稍放心,走到床前,看到双脸因发烧有些晕红的姜夫人,满脸心疼,伸出手心探了探姜夫人额头的温度,发现只是有些微烫后,脸色才没那么紧张。 孙夫子刚刚收回了手,姜夫人就又醒了过来,见孙夫子在床边,微声道:“你回来了啊? 放心,老毛病了,等一会儿大夫来了开了药,用几服药就好了。” “你啊,”孙夫子叹了口气,却又说不出什么,最后只能怪自己,“怨我!” 姜夫人干咳一声,“怨你什么? 说了我这是老毛病了,就是中午睡觉没盖好被子着了凉,与你有什么干系,真是!” 姜夫人病了好几天,家里的气氛也降到了很低,这几天,良玉都忙着照顾姜夫人和家里的事情,连李深那里的本约好的吃食都给少了一次,幸好,李深也没有找上门来。 今日,姜夫人感觉大好了,用完早膳吃了汤药后,姜夫人便在房间里躺不住了,对着良玉说道:“良玉,我出去寻你周婶子说说话一下,你在家里也歇息一下,这几天你一个人忙前忙后的照顾我,也辛苦了。” 良玉看到姜夫人终于恢复了精神,脸上也不带病容了,心里很是高兴,也很支持姜夫人出去走走,“好,姨母你去吧,不用担心我,家里的一点事情,算不得辛苦的,你和周婶子多玩会儿。” 姜夫人心里压着事情,只点了点头,也没说太多,只招呼了一句,“等我回来再准备午膳,你别自己一个人全干了。” 姜夫人出了门,却没有往周婶子家去,而是直接出了文兴街,不一会儿的功夫,姜夫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主街上,许是大病初愈,加上刚刚姜夫人又走的急了些,这会儿便有些喘不过起来了,只得停下来缓口气。 等气息平定下来后,姜夫人去糕点铺子称上了几色糕点,向着县城里已条不知名的街道去了,到了一户住宅前,大门开了半扇掩了半扇,姜夫人扣响了门环: “吴大娘子,可在家?” 不多时,一个身着褚衣的老妇出现在了院子里,老妇眼睛不太明晰了,看不清门口的是谁,便问道:“谁啊?” 问话间,老妇也走向院门,视线才慢慢清楚了起来,随着距离拉近,老妇也认出了姜夫人来。 “吴大娘子,我是住在文兴街的孙夫子家的,今日过来是想来劳烦您老人家一桩事情。” “原来是姜师娘啊,稀客稀客,快请进院子里来。” 认出了人后,老妇一下子热情了许多,引着姜夫人进了院子,还要去给姜夫人倒茶。 姜夫人忙给拒绝了下来,“吴大娘子,不用劳烦倒茶了,我喝着这清水就挺好,今日啊,我是想来劳烦您老人家一件事情的,还请你坐下来耽误些时间听我说说话。” “诶!姜师娘能来我这地儿,我这院子是蓬荜生辉了,快别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姜师娘你尽管说,我老妇人但凡能做的一定给你做到了!” 这老妇人名吴氏,是个苦命的妇人,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她的儿子曾经也在县学读过书,虽然才识不太好,但从县学出来也足以在这小县城里谋一处好差事,可惜的是,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临之际,老妇人的儿子因病去世了。 老妇人的儿子在县学求学期间,曾在学识上和经济上多次得到过孙夫子的帮助,后来不幸因病去世后,孙夫子知晓他家中只留有一老母,便还拜托了姜夫人来帮着办过老妇人儿子的丧事,因此结识了老妇人。 老妇人虽然命苦,却也是个倔强的,早些年一个女人硬是靠着帮人接生养大了儿子,城里近二十年的孩子大大小小有一半都是她接生的,直到她儿子去世了后,老妇人没了动力,这些年才退了下来,只接一些熟识的推脱不去的人的请。 姜夫人到老妇人这里来,便是因着老妇人多年的人情的积攒,想要请老妇人帮着探知一下县城里的适婚郎君。 “是这样的,吴大娘子,我家里有一个侄女,三月前与她前头的夫家因相处不来和离了投奔我这来了,如今才不过十五岁的年纪,人品才貌俱是数得上号的,我与我夫君都爱极了她,与我们自己的亲生女儿无差了,便想在咱们这城里就近给她找个夫家。 我知道,咱们这县里哪些人家有适龄郎君,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便想到您这里来讨要一些男方的资料,我也好替我家的侄女掌掌眼,为她选上一门好亲事。” 老妇人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这回事,我还当什么大事情呢,这事儿哪劳得你一句帮忙啊!孙师娘请说说看你给你家侄女选人家的要求,我也好给你挑些精准的出来。” 姜夫人也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我们的要求倒不太高,只要男方人品端正,家里稍有薄资,没有什么复杂的家庭关系即可,最主要的是要能够全心全意对我们那侄女,我们也不寻那些读书人,我们家侄女就希望平实的待在咱们这小县城里,那些个心远有宏大志向的,我家侄女怕是不堪匹配。” 第227章姜夫人,我悔啊! 第227章姜夫人,我悔啊! 听了这话,老妇人倒是惊讶了起来,“孙师娘的意思是要寻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家?” “是,我家良玉只想过些平静安稳的日子了,只要郎君有担当,人品端方,便是家里的条件差些也无妨。 实不相瞒,前段时间我家侄女与那许氏商行的少爷已经就差那么一步,便要定下亲来,不想那许家的二郎在府城里还招惹了别的姑娘,那姑娘还追到了咱们这县城里面来。 许家的二郎同那姑娘暧昧不明的,我们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个什么内情,偏偏许家人定亲的心思也恍惚不定,许家二郎更是不曾来解释一二,这般暧昧不明的人家,我是不能再允了。 我们现在也不再想那读书人了,读书人前程远大,向往咱们这小县城外面的大世界。 而我那侄女,我和她叔父都只想她能陪着我们,就在这小小的古德县寻个踏实人家过安稳日子,她时不时能回来看看我们,我们也好给她当个依靠。” 想到那许家,姜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厉意,本以为是个好的,不想只是个表面光的,行事如此不讲究,若直接说清她倒还高看一眼,这般暧昧不清,拖拉算计,实在惹人厌弃。 这边,老妇人听得很认真,仔细斟量了一下,方开口,“若真是如此,那我这里倒是有许多合适的郎君,孙师娘也知道的,男多女少,所以自来高嫁女低娶媳,如今,你提出来的这些个儿条件,你家的侄女怕是低就了啊,你家的侄女可能乐意?” “吴大娘子,你且放心,我家的侄女对这些倒是不挑的,只是我们放低了条件,便一定得是给她找个合心意的人,也不能随意一凑就说定了下来,所以还是要处处的,只要我家侄女对这个人点头了,我与我夫君都是接受的。” “这是自然,孙师娘的这个忙我帮得住,便等我信息吧。 这几天我整理一个名单出来,再去打听打听信息,合乎条件的到时候做成一个册子,我再给孙师娘送到家里去,你和孙夫子好好的挑选挑选,有看中的了,我再安排相看。” 老妇人一口答应了下来,其实这桩事情是很繁琐的,但老妇人心里感念着姜夫人和孙夫子对她的恩情,所以便也不嫌麻烦。 她心里暗暗打算,一会儿自己就去那些有合适郎君的人家走动走动,率先帮着简单的挑选一二,再送到姜夫人手里。 姜夫人也是知道这事麻烦的,连忙再三道谢,“哎!那真是麻烦吴大娘子了,事后我必让我那侄女过来好好再谢谢你。” 拜别了吴大娘子后,姜夫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关于良玉的婚事,交给别人她也不放心,更何况现在和许家还没有说开,她也不能太高调,只能拜托着老熟人找找了。 前几日自己病着好几天,愣是都没等到那许家郎君上门来,心里便知晓了自家夫君的猜测是对的。 恼怒那许家的郎君的同时,更气自己看错了眼,叫良玉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可就如夫君说的那般,来日方长,这口气自家暂且忍着,要为良玉的名声着想,其他的,等良玉的婚事落定后,再来谋划不迟。 若是为了跟那许家打擂台,误了良玉的终身大事,才是因小失大。 姜夫人回到文兴街时,还算早,不到午膳时间,为了怕良玉生疑,姜夫人路过自家的院子没有进,而是沿着街道继续往里面走,特地到了周婶子家去拜访,正好关于那孙家的行事,她要去说道说道。 到了周婶子院门口,院门开着一条小缝,应是在家里的,姜夫人敲了敲门,竟是没人答话,姜夫人感到奇怪的同时,又加重了力道扣了扣门,声音也拔高了,“周夫人,可在家?” 终于有回音了,“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姜夫人自个儿推开门进了去,正想跟周夫人说说那许家二郎君的事情,却被周婶子憔悴的样子给吓了一大跳。 “几日不见,你怎么成这幅样子了?” 只见周婶子脸色苍白,双眼些许浮肿,本就不大的眼睛看起来愈发无神,嘴唇干燥,唇色惨淡不已。 听了姜夫人问话,一脸苦笑,像是没有心情说话。 多年的老街坊了,姜夫人瞧她这样子,也暂时顾不及说那许家的事了,“你这是怎么回事,生病了?” 周婶子无力的摇了摇手,整个身子几乎是摊在桌子上的,“要是生病就好了!姜夫人,我悔啊!我该听你的不要掺和进去的,如今好了,我一时鬼迷了心窍,竟然将家里半年的花费都给搭进了那个叫‘推球’的玩物上了!悔啊!” 周婶子家境其实并不算特别富裕,家里还供着一个读书人,所以银钱方面一向都是计较的。 听了不是生病,姜夫人倒不担心了,“推球? 可是前几日在你院子门前的那个中钱的那个?” 周婶子点了点头,神色越发难看起来,眉头皱得深深的,姜夫人瞧了便知晓,周婶子这回是疼到了心里去了。 对此,姜夫人也没什么好安慰的,自己已经提醒过了,但不说些什么又好像没有人情味,便打听,“你如何知道自己这是被骗了啊?” 周婶子长长叹出一口气,捂着心口述说道: “自打那日在咱们街道上来过一次后,县里的街道便出现了好些个这样的摊贩,甚至主街的各个街道都有。 我本来亏了几百文钱后,便想着不玩了的,可是我出去闲逛老是看见这些个摊子,便忍不住去旁观了,看着看着,便忍不住自己也上手去玩个几把。 好几次也赢回了一些,我便起了贪心,想着这样的发财机会不可多得,不想到了最后面竟然回回都是输,输得多了,我就愈发停不下手,总想着中个大的就回本了。 不知不觉间,我就在那个叫‘推球’的东西那里花掉了大半年的家庭日常开销,等反应过来这笔大数额的支出时,已经太晚了。” 第228章 去压一压那许家 第228章去压一压那许家 姜夫人听得眉头也皱了起来,她在家里病了好几日,忧心着良玉的事情,也没听孙夫子说,对这回事倒是不知道了,心里暗暗怀疑: 这就是变相的赌博,在县城里大批量的出现这些个违禁的摊位,县衙竟然没有出来管? 倒是奇怪。 “你输了那么多,没去找那游商?” 依姜夫人的了解,周婶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不该就这么罢休才是。 闻言,周婶子尴尬了一下,“去找了,可人家说玩这推球是你情我愿的,都不曾强迫,赢了钱的他照付不误,没得亏了钱便要退还的道理。” “而且,而且,我玩的也不止一个摊位,那些个摊位都是没有固定的地方的,时不时换动,好些个摊位我都记不清人了……” 看周婶子还没明白过来,姜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呀,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推球的摊位摆明了就是骗你们去送钱的。 我且问你,玩的人是输钱多还是赢钱多?” 周婶子想了想,回答,“输得人多。” “我再问你,赢了大钱的人,你可看到他有再接着玩?” 周婶子摇了摇头,“这我倒是没有太注意,不过依稀记得,中了大奖的人没怎么见过,俱是陌生人。” 姜夫人笑了笑,“你可是号称咱们这城里的百事通,城里大事小事少有你不知道的,突然出现那么多你都不认识的陌生人,你就不觉得奇怪?” 周婶子突然有点明悟,可她又抓不住那个点,一时有些说不出来,姜夫人想着自己还有事情说,便直接提了出来,“那些游商都是骗子,中了大奖的那些人说不得就是跟那些游商一伙儿的,为的就是勾着你们去玩那个推球。 自古以来,有那个生意人会做赔本的买卖? 那些游商既然敢支起推球的摊位,便说明他们是有把握不亏钱的。 如此,可以推测,他们的那个推球箱子是可以被他们控制的,你们这些人去玩,摆明了就是任人宰割,游商想让你赢你们便能赢,想让你们输你们就只能输。” “你是说,那伙子游商都是骗子,都是来骗钱的?” 姜夫人已经不耐烦说这事了,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呢,“这不是我说的事,你且自己想想,是不是这回事儿,想清楚了,你便去官府报官,趁着那伙子游商还在县城没离开,说不得可以追回你输出去的那些钱。” 看周婶子还似有犹疑,姜夫人也不打算再劝了,说起自己的来意,“这事儿你且方放放,今儿个我来找你,也是有一桩重要的事情来跟你说道说道。” 这段日子周婶子沉迷推球,对于许家与良玉的事也少关注,是而也不知晓许家郎君干出来的那些事儿,心里以为姜夫人是来告知喜事儿的,还特意打起精神面上带了笑意儿, “听说前些日子许家已经请了官媒来过了,可是你家良玉与那许家的郎君的好事儿将近了?” 周婶子这话一出,姜夫人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吓了周婶子一大跳,她还从来没见过这姜夫人这般神情呢,脑子里快速过了过自己刚刚说的话,没什么不对的啊? 想至此,周婶子弱了弱声音,“姜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姜夫人胸口梗着一口郁气,虽然知道这周婶子是无辜的,自己心里也没有真的怪周婶子,可语气上难免带了些情绪: “你可知道那许家二郎在府学里已经有了相好的女子? 如今,那女子已然跟着到了咱们这县里面来,前几日下午,我家玉娘带着我家里的两个孩子上街上闲逛,就碰见那许家二郎抱着那女子冲进医馆。 更可气的是,那许家二郎一句话都没跟我家玉娘解释,反而留在医馆守着那女子,第二日也不曾登门道歉,只他母亲与长兄来说辨了一下,说那许家郎君是留在家里陪客人,后连着这几日,也是人影子都没见着,你说气不气人?” 周婶子听了这等事,也没了那股失了银子的丧气了,有些不敢置信,许家说到底,底子也只是一介商户,许家二郎是个秀才,却也没有正式授官。 孙夫子却是正正经经的进士出身,在府学当了多年的夫子,教出的学生不乏官身,在这县里也是属于上面的一层人家了,许家二郎娶孙夫子的侄女,玉娘虽说二婚,但也不辱没许家二郎啊! 而且都已经请了官媒来说和过了,许家怎么敢做这样得罪人的事情? 太过震惊的周婶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许家会这般行事,“姜夫人,你这说的可是真的,莫不是有些个啥子误会?” 姜夫人扯了扯嘴角,嘲讽道:“我这人从不嚼舌,周夫人也是知晓的,事实如何我就说的如何。 如今,我也不管那许家二郎与那女子究竟是个什么纠葛,单这份怠慢,我家玉娘便决计是不会再嫁与他许家了。” 停顿了一下,姜夫人又说:“我家玉娘和离已经也有小半年了,留下的时间俱是珍贵,不能就这么让他许家干拖着浪费。 他许家既然当初请了官媒过来,后又这样办事,多的我也不去纠察了,只有一个要求。 让他许家二郎按规矩来,正式来我孙家道个歉,表明此事非是我家玉娘的问题,此事便当了结。 若他许家还模棱两可,既要便宜也要名声,我孙家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便看看谁更甚一筹!” 周婶子听姜夫人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不由得不信了,尤其是后面姜夫人的那几句威胁的话,她可是听出来了,这许家是将孙夫子和姜夫人两夫妇得罪狠了。 周婶子心里不由有些后悔当初给孙家搭线这回事,同时心里也嫌弃那孙家办事不地道。 都是一个县城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这般不讲究,还是个做生意的人家,传将出去,还有什么信誉? 害得这回自己跟着也得听话了。 第229章 欺人太甚 第229章欺人太甚 思及这里,周婶子面带苦色,赶紧向姜夫人澄清:“我这些日子被那推球迷了心窍,对此事当真是一无所知,我也真不知道那许家是这般不讲究的人家,不然,我是万万不能说给你家玉娘的。” 说完又表态道:“姜夫人,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那许家走一遭,将你的意思传达给许家,好好说那许家夫人一回,怎么能这般行事?” 姜夫人脸色好了些,她来周婶子这里说这番话,本就是想要姜婶子这个搭线的人去压一压那许家。 如此一来,即便许家不登门道歉,也没关系,往后人说起,也只会论那许家的不对。 姜夫人找了周婶子的第三日,许家来人了。 来的很是突然,丝毫没有提前给姜夫人等人一个信息,以致于姜夫人打开院门瞧见他们,眉头便不由得皱了起来。 她心想,许家人行事怎么这么没有规矩,上人家门,合该提前给信,好叫人准备着。 这突然上门,自己夫君根本就不在家,小天和三儿也去简师傅那里,只有自己和玉娘两个女子在家,这许家人是个什么意思? 姜夫人心里不满,却也不好当面多说,只将院门大开,将人让到院子里。 随着一个个进了自家院子,姜夫人才看见,来的这些人里,除了许家人,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和一个中年男子,都是陌生的紧。 打眼一瞧,那年轻女子始终挨着许家二郎,中年男子虽一身文人装扮,却满脸高傲,一进来院子便在四处打量,眼里时不时闪过一丝鄙夷。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那女子必然就是与许家二郎纠缠的那个女子,那文人打扮的也不会是别人,定是那许家二郎的劳什子府学的夫子了! 姜夫人被气得差点当场失去理智,就要回身拿扫帚赶了这些人出去,良玉脸色也十分不好看,但好在还算清醒,及时拉住了要暴怒的姜夫人,低声劝说: “姨母,不要生气,他们越这样猖狂行事,传播出去,别人就会愈加不齿他们,于我们而言,反更有利。” 自己这里占着理字,可不能叫他们这么一激失了这份优势,到时,反而自己落了坏名声,白白叫他们占便宜。 姜夫人捏紧了手,强压下怒火,不冷不淡的看着这一行人,许家的人或是觉得理亏,这时倒是不敢迎接姜夫人的视线,俱是眼神漂移游离。 那陌生的中年男子则不同了,见自己来了半天,这户人家的主人也不开腔说话,请自己进主屋就坐喝茶,当即不乐意起来。 “小地方的书香人家,便是这般待客? 客人进来院子,也不说打个招呼,奉上茶点,就这么干晾着客人,真是辱没了书香人家一词。” 中年男子嘴里说话不客气,眼神更是带上了嘲讽,不礼貌地将姜夫人以及良玉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尤其在看到良玉时,格外多瞧了几眼,随机眼里满是不屑。 姜夫人可不受他这气,当即扯过良玉挡在自己身后,学着中年男子的样子,先是意味不明的将中年男子打量了好几下,再转头定定地盯着许夫人和许大郎君,开口赞道: “许大公子生财有道,想来更得皇商许家看重了,连这种成色的奴隶也能偷摸着弄到,许家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许夫人以后可以好好享福了。 只是呀,我看这个奴隶瞧着还不怎么懂事,怕是官衙里还没调教好就拿了出来,你看,明明是卑贱的奴隶还敢穿文人长袍,这也太不懂规矩了,主人没说话,一介卑贱之徒,岂敢先言? 许夫人还是要花时间请人调教好了再带出来才是,不然这贱奴就像脱了绳子的疯犬,平白污了我们这些人的眼,你说不是?” 姜夫人一番话说的又快又顺畅,每每说到奴隶和卑贱这些字眼,姜夫人都轻轻看向那中年男人,其意不言而明。 话里的几层意思,更是叫人越细想越火气冲冲,竟是将那许家和中年男子一行人俱是给骂了进去。 偏偏许家人还发作不得,毕竟姜夫人这话是带着夸奖他们许家兴旺鼎盛说出来的。 只那中年男子气红了眼,破口大骂:“你这瞎了眼的妇人,骂谁是奴隶,老夫乃府学里的夫子,岂是你一无知妇人可辱?” “哟,这原来是府学里的夫子啊,可真别怪我没瞧出来,实在是不像啊。 我家夫君当年两榜进士出身,在朝中也任了一年的官职,文人大儒我跟着见了不少,俱是如我家夫君一般,温文有礼,言谈雅韵,实在与这位夫子的的形象大不相同。 且这位府学的夫子说话阴阳怪气,举止也让人误会,偏偏也没想到这位夫子会这般上门,不由得我便误解了,不过我相信这位夫子不会怪我的,毕竟是府学的夫子,这点肚量想还是要有的。 许夫人,你说是吧?” 一番话,将那中年男子又损了个底朝天,中年男子气得直捂住胸口,手直哆嗦的指着姜夫人,想要说些什么,又气得说不出句子,“你……你这瞎眼的……瞎眼的……” 许夫人不敢接姜夫人的话,她真是没想到,这外面盛传温和良善的姜夫人说话这般辛辣。 那女子看不过眼自家父亲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扯了扯许家二郎的袖子,想让许家二郎开口,许家二郎却只是低了低头。 女子见此恼将起来,推了许家二郎去扶住那中年男子,自己则站了出来,看着姜夫人开口道: “你这女人,好不无礼,无原无故便开口骂人,活了这么大年纪,竟是个如此不懂礼的,真是好生叫人替你羞愧,替你父母长辈羞惭!” 这一番话,实在骂的过分,堪称又毒又辣,不仅骂了姜夫人,更是将姜夫人的父母长辈都骂了进去。 一时间,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呆了下来,想不到一个个娇娇小小的姑娘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骂人。 第230章 你一个府学的夫子,还要不要脸? 第230章你一个府学的夫子,还要不要脸? 包括姜夫人,她也被骂懵了,甚至不敢去细思这段话,只一脸木木的怔然,她这一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指着脸这样骂过呢,刚刚好些的身子,不由有些虚软,后退几步,挨在了良玉身上。 良玉被姜夫人一撞,迅速回过了神,心里的怒火与愧疚高涨起来,再看着对面目带得意、恶毒而不自知的女子,她双目中生起了火焰。 扶着姜夫人站稳后,她快速走了上去,对准了那张白皙的脸大力挥出了手,左右张弓之下,直将自己的手都震得发麻。 “啪、啪!” 脆亮的两声巴掌声在院子里响起,将院子里的呆住的众人惊醒,又吓愣住,全部一脸惊恐地看向打人的良玉。 随之而来的是刚刚口吐恶言的女子的尖叫声,“啊!你敢打我? 你敢打我……” 良玉收回自己的打得生疼的双手,退回到姜夫人身旁,面若寒霜地盯着许家一行人,目光凶狠,最后直直定在了一个人身上,直接将那还在尖叫的女子吓得收了声。 这一刻,所有人都为良玉的气势所震惊,一个个的眼神全部不由自主的集中在了她的身上,那女子更是捂住了自己的双颊退后到了自己父亲与许家二郎身后,像是害怕了良玉。 即使被一院子的人盯着,良玉也丝毫不惧,这种场面她前世不知道经历过了多少回,只是那时候尚年幼,没能保护住想保护的人。 忽略了心口涌上的一丝酸涩,保持着凶狠的眼神不变,良玉对着躲在人身后的女子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我打的就是你这有娘生没娘教的,好好的人样不学,偏偏被教得如畜生般口出狗吠! 怎么,你这没家教的样子,也配谈礼义廉耻? 你有何资格辱骂我姨母? 难不成就凭你破坏世俗道德、不择手段的追求男人,还是说凭着你那目中无人、横行无忌的父亲?” 被这么辱骂,那女子忍不下去心里的气了,摸着自己刚刚还被打了两巴掌的脸,更是怒火冲冲。 即使她心里有些畏惧良玉的凶悍,但想着自家的势力,又觉得自己不能被这样一个小地方的破落户给吓住了,挺着脖子走了出来,“你个贱人,你知道我姨夫是谁吗? 我姨夫乃钦州知府,你今日敢如此羞我辱我,你且给我等着!” 良玉听了心里冷笑不已,原来到了哪里,都少不了这种仗势欺人的玩意儿,只是自己自来了这里,遇见的大部分都是好人,便忽略了些。 今日,倒是又见识到了,这女子,言语实在可恶。 想到了这个世界律法对女子颇为照顾,良玉并不惧怕那女子的威胁,自己只要不惹事,天高皇帝远的,那知府总不至于就将自己拖出去斩了。 “你姨夫是钦州知府又如何,难道就是你蛮横恶毒的理由了? 莫不是你觉着堂堂一洲知府如你一般不知礼义廉耻,会支持你这般不请自来还口吐狗吠,做出无礼辱骂主人家的事情。 恐怕你那姨夫,知道家里还有你这般拎不清的亲戚,在外四处败坏他的名声官威,当即就要断亲,还要来谢谢我给你的两巴掌。 毕竟,为官者,最是要爱惜名声,可容不得你这般给他泼污水。” 那女子越听越虚,脚步不自觉往后小退几步,她看的清楚,她那姨夫确实是一直瞧不起他们家,只是看在小姨的面上,才偶尔给几分面子情,也单薄的很。 只是洲府里的其他人家不知,大家都捧着她们家,才叫她也慢慢迷失在一片虚假中。 如今被这小地方的破落户点出,她心惊的同时,萌生了退意。 此事决计不能让洲府里的姨夫家知晓,否则定是要惹来厌烦的,若是真的为此让姨夫的名声有碍,怕是别说那几分单薄的面子情保不住,恐还要惹来姨夫的厌恶。 到时候自己这一家人在那州府里还如何立足? 这女子想的清楚,她那府学的夫子却不是脑袋清楚的,或者又说早就被那么些年的人言捧的没了理智。 见自己女儿被一乡野女子甩了两耳光,还被几句话吓的便止住了声,当即也不捂住自己的心口装模做样了。 他看明白了,这般乡野之地,民风剽悍,文人的那套对这两个下劣的女子没有用,这孙家人也愚钝不堪,自己捂住胸口都这么久了,也没人出来开口指责那两个轻贱女子,实在是一帮蠢货。 中年男子先是推开了扶住自己的许家二郎君,直直的向着良玉而去,他刚刚看的明明白白,就是这个女子动手打的自己女儿,他摊开了右手做好准备,心里想着,这女子打了自己女儿两个巴掌,自己至少要还回去四个巴掌,才能解气。 可是扇人耳光哪是那么好扇的,良玉之前是出其不意,才得了手。 而他,自他一动,良玉便紧紧盯住了他,瞧着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来,立即便拉着姜夫人往旁边避开了,嘴里呵斥道: “你这要做什么? 你一个府学的夫子,还要不要脸?” 中年男子看着良玉与姜夫人后退,觉着她们这是害怕了,心里得意不已,拢了拢手上的袖子,威胁良玉: “我告诉你,少花言巧语,你说的那些话也就是吓吓小孩子罢了。 你刚刚打了我女儿两巴掌,且站着让我女儿还回去,我便也就算了,不然,我动起手来,便要你加倍奉还!” 姜夫人看着这情况有些后悔了,自己不应该将这些人放到院子里来的,这会子家里就自己和良玉两个弱女子,如何抵得住一个男子的武力。 但总不能真的就这么让人对良玉动手,良玉也是为了自己才这样,姜夫人心里酝酿了几下,被盖在衣袖下面的双手紧紧握住,对着孙夫人恐吓,“许夫人,你们许家什么意思,这是欺我夫君不在此,带着外人上门寻仇来了?” 许夫人看了看姜夫人和良玉二人,又看看立在那院中,同样直直逼视自己的府学夫子,心里直犯难,不由怨怪的瞪了自家的二儿子,在州府招惹这样的人回家也不说清,搞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第231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231章敬酒不吃吃罚酒 许家二郎君也很是焦心,唐夫子一向瞧不起自己,若若师妹在学院里一向受众人追捧,自己虽然也难免心生有意,可自己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所以他从没往那个方向想过。 不想这一次若若师妹会追自己到县城这边来,他受宠若惊,本是不敢高攀的,可若若师妹哭泣不已,他也不忍心,加之唐夫子一直在一边威胁利诱,他便也打算从了,毕竟若若师妹的一片痴心难得。 今日,自己和母亲兄长便是打算来孙夫子家同苏姑娘说清,顺便给孙夫子一家赔礼来的。 可若若师妹非得要跟着来,还带着唐夫子一起,自己觉着不妥想劝阻,却被唐夫子好一顿责问,只得同意下来。 来了孙夫子家之后,事情便不受他控制了,弄成了如今的状况,他觉得很是对不住孙夫子,又被自己母亲一示意,他只得上前劝阻唐夫子: “夫子,此事是我对不住苏姑娘在先,还请夫子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苏姑娘这一遭,夫子和若若师妹实在气不过,便让我代苏姑娘受了这两巴掌吧!” 可这段话不但没有起到劝解的效果,反惹得中年男子怒火更甚,那若若师妹犹疑不定的神情也被妒火代替了。 中年男子当即对着许家二郎训斥,“若若刚刚被那下劣的女子打了两巴掌你没看见? 你不但不帮若若讨回公道,还要阻止我这个做父亲的帮若若讨回,你就是这样爱护若若的?” 被中年男子当着这众多人一番训斥,许家二郎愣在了原地,面红耳赤,终究再没吭哧出一句话。 倒是那叫若若的女子,虽然也生气许家二郎说的话,可看许家二郎被父亲当面这般训斥,略微有些心疼,走到自己父亲身旁拉住了许家二郎,回护道: “父亲,许郎就是太过心软良善,你知道的,这都怪那个女子,你迁怒许郎作何!” 中年男子看自己女儿这般没出息,懒得再说许家二郎,要不是自己女儿喜欢,他一点都看不上这许家二郎,小门小户的,性子软弱,读书也没什么天赋,也就一张脸皮勉强过得去。 姜夫人和良玉看着这一幕,心里都很不齿,原以为是什么两情相悦的戏码,原来是攀权附势,一个男子,被女方父亲当着家人这般训斥,实在也太没脸了,看那许家夫人和许家兄长,脸都黑成啥样了。 可就这样,人家心甘情愿,愣是气成这个样子,也没敢出来说半个字儿。 很快,姜夫人和良玉也没心思嘲笑那许家人了,中年男子转头又看向了她们,准确的说,是看着良玉。 “想好了没? 是站着让我女儿打回去两巴掌,还是让我动手,双倍奉还?” 良玉看了看院门口,断了孙夫子或者简师傅恰巧送小天和三儿回来的希望,她不可能站着让人打自己两巴掌的。 好在刚刚许家二郎君出来说话时,她就做了最坏的打算,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带着姜夫人转换了站的位置。 现在她们站的地方,离背后的厨房直线距离大约也就一百米不到,而且许家这一行人都在他们的前方,只要自己和姨母动作快些,许家一行人根本阻止不了。 只要进了厨房,关上厨房的门便能够再拖延一段时间,即便,在这期间没有出现什么转机,厨房里有刀,只要自己豁得出去,吓住他们,不是难事。 姜夫人急得不行,良玉就在这时候握住了姜夫人的手,凑到了姜夫人耳边,压低声音:“姨母,一会儿,我数一二三。 我们就往厨房跑,跑快些,将这些人关在厨房外面。” 姜夫人愣了愣,当即反应了过来,这是个好法子,都怪自己急昏了,竟然没想到这个办法。 良玉看姜夫人点了头,当即就数:“一、二、三,跑!” 看着这两人突然一下子往房里跑,中年男子和那叫若若的都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眼瞧着两人进了她们身后的房间,合上了房门。 院子里没了姜夫人与良玉的身影,叫若若的女子这才明白了过来,当即便对着中年男子说道:“爹,她们这是要躲起来!” 中年男子嫌弃的看了自己咋呼的女儿一眼,没理她,径直往紧闭了房门的厨房而去。 “砰砰砰砰砰……” 中年男子重重的敲起了门,嘴里还说着:“你们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厨房的门到底有些单薄,被男子重重敲了几下后,直晃动。 厨房里的姜夫人和良玉都有些紧张,生怕这门不禁事,被男子给弄开了。 良玉转身从做饭的灶台上旁的案板上拿过来两把菜刀,塞给了姜夫人一把,“姨母,拿着这刀,一会儿他若闯进来,你便举着挥舞几下,不用真的砍,可记住了。” 对着姜夫人是这样说,良玉自己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她已经决定了,一会儿那人若真的闯了进来,自己一定第一时间便要让他见血,只有这样,才能吓得住他。 突然,敲门的声音停了下来,接着,便是一声尖锐的惨叫,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一阵喘不过气的的痛呼:“啊!放开!快放开!痛!痛痛痛!……” 良玉和姜夫人集中了十分的精神在听外面的声音,自然不会错听,这分明是那中年男子的音色。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一喜,良玉当即趴在了门上,透过缝隙往院子里看去。 可惜,视线有限,只看见了外面许家一行人慌乱不已,倒是没看见中年男子。 这样一来,姜夫人和良玉也不敢就此打开房门出去,依旧紧紧握着手里的刀,仔细听着外面。 中年男子时不时的还在惨叫,外面不断传来“砰砰”落地的声音,似是有人在教训那中年男子。 接着是那叫若若的女子惊恐的尖叫着:“你是谁? 别打了,别打了……” 再接着是许家二郎上去劝阻的声音,没过多久,许家二郎也发出了痛呼声。 第232章让我瞧瞧你手上的功夫 第232章让我瞧瞧你手上的功夫 后面的声音便太嘈杂了,那叫若若的女子不断尖叫,吵得人耳朵生疼,只隐约间,听得那许家夫人和许家大郎也掺和了进去,良玉估摸着院子里应该是一团混乱了。 良玉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按道理来说,孙夫子回来也只是一介书生,不可能造成院子里如此混乱。 便是简叔,也只会制住那中年男子,不让他敲门,然后叫出房里的自己和姨母,好叫自己和姨母两人安心才是。 如此排除以后,想着想着,良玉便不由得往坏处想了。 莫不是来自己院子的是其他歹人? 思至此,良玉赶紧对着姜夫人提醒:“姨母,不可松懈,外面来的好像不是熟人。” 可能是过于紧张,声音有些飘,失了往日的音色。 姜夫人还来不及点头,厨房门又被“砰砰”敲响了,吓了两人一个激灵。 接着一道熟悉的粗犷嗓音从门外传到了耳边,带着股漫不经心的调笑:“苏良玉,你这缩头乌龟当得不错,还打算藏你家这龟壳里多久?” 良玉从没觉得李深的声音这么好听过,是了,自己认识的人里也只有李深这样的,才能一个人搅和出外面那一院子的混乱。 姜夫人有些不敢确定,问良玉:“是那个李捕头?” 良玉点了点头,这一次真的是要谢谢李深了。 打开房门,李深那张往日里看不顺眼的脸,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李深瞧着门被打开,逐渐出现在眼前的苏良玉,忍不住就要再嘲笑几句,却突然看到了良玉手里提着的菜刀,胸口莫名有一丝涩。 也不知是被那菜刀晃到了眼,还是觉出了苏良玉的心情不好,李深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算了,苏良玉那个女人提着刀呢,自己还是不刺激她了,万一,这虎了吧唧的女人提着刀给自己来上一下子,就不值得了。” 李深如是想着。 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一个人轻轻松松的打翻了三个大男人,人现在还躺在他身后院子里爬不起来。 苏良玉一个女人,即使手里提着刀,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你们这院子今天怎么回事啊? 还有,你手里的菜刀赶紧放下,晃眼!” 听到李深这样说后,良玉和姜夫人才惊觉到自己手里还提着刀,两人赶紧转身将自己手里刀放回到厨房里。 期间,李深也没有说话,就这么等着两人,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怕了李深这个煞星,都已然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也就陪着这么傻傻的站着。 放下刀后,良玉和姜夫人相互搀扶着出来了院子,倒不是二人故作腔势,实在是两人刚刚憋着的一股子力气,随着菜刀的放下,尽数也卸了下去。 若不是李深还在院子里等着,院子里瘫着的一群人也要处理,两人怕是也软倒在了厨房里。 李深瞧着苏良玉这样,往她的脸上看了看,见到苏良玉额际渗出的汗都没擦,心里也不觉的好笑了,胸口的那股子涩意似乎蔓延了开来。 他眉头深深皱起,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往常从来没有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李深也没了玩笑的心情,再一次询问道:“你这院子是怎么回事?” 良玉没想隐瞒什么,张了张嘴,想要将今天的事一一说出来,却觉得喉咙干崩着,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姜夫人见了,心疼得不行,正要自己开口,却见李深大步的走开了。 原来,李深看着苏良玉这女人嘴张张合合,愣是没发出半个声儿来,也明了了,转身自己往主屋去,从桌子上给苏良玉倒了一杯茶水。 “喝了!” 良玉也没有客气,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干涩的喉咙有了茶水的湿润,总算不磨着嗓子疼了。 虽还有些不适,良玉此时也不矫情,从最初开始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讲给了李深听。 讲完了后,良玉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人道谢,忙补了一句,“李深,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而李深听着苏良玉的讲述,只觉得糟心的很。 家里一个男人都没有,就敢将这么一群人放进院子里,其中还有着三个大男人,这不是蠢是什么? 难道她以为,那许家一家子是什么君子不成? 还是说,即便许家老二这样行事,她也还觉得许家老二是个可靠的? 今天若不是自己晃悠过来了,这个蠢货怎么办? 可以说,李深的火气随着苏良玉的讲述一直在节节攀升,当苏良玉停下来后,就要喷射出来。 可苏良玉随后真诚的一句“李深,今天真是多谢你了”,愣是又将他给堵住了口,那些带着怒气的话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摸了摸又在发涩的胸口,李深面色难看的厉害,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苏良玉这个女人,真是来克他的。 “如果,今天我没过来,你拿着刀想要干什么?” 良玉被李深这话问得发愣,一边觉得今天李深有些不对劲,一边又觉得自己多想了,对于问话,倒是如实的说了: “拿着刀只是以防万一,我们在厨房里关着门,他们进不来,说不得一会儿,他们就离开了。 便是他们不离开,一会子我叔父和简叔也要回来的,他们也就不敢这般了。” 李深听了很不满意,继续追问,“若你叔父和什么简叔没回来,刚刚那男人将你那破门捶开了呢,你拿着刀怎么做?” 良玉不想说了,姨母还在这里呢,这人问这么多做什么,还嫌姨母惊吓的不够么。 看苏良玉没说话了,李深便知自己心里的猜测是对的,这个蠢女人拿着刀是真的想动手的。 不知为何,想到这,被压下去的火气腾的一下子又冒了上来,直接捅破了他的克制。 “就你这蠢女人的弱鸡样子,难道你觉得自己手里有刀就能逼退一个大男人不成? 还是说,你拿着刀不是为了震慑,是想杀人?” 说着,李深将瘫在院子里的中年男子提拉了过来,丢在苏良玉面前,自己又去厨房提了一把菜刀出来,塞到了苏良玉的手里。 “来,你现在给我往这男人身上砍一刀,让我瞧瞧你手上的功夫。” 第233章这会子腿软成这个模样 第233章这会子腿软成这个模样 良玉被李深的一系列动作惊到了,摸了摸手里的冰凉的刀柄,不敢上前,却被李深硬拖着,将刀锋递到到了中年男子的脖子下。 “这里你敢不敢砍?” 良玉使劲往后缩着手,“你在发什么疯?” 李深没有回答,扣着苏良玉的手又移到了中年男子的胸膛附近,“这里呢?” 看苏良玉还在使劲往后缩着手,他又带着良玉的手移到了中年男子的胳膊,将刀搁在了中年男子的胳膊上,“这里砍不会死,总敢了吧?” 良玉感受着李深不断往下压的手劲惊恐不已,偏偏自己的手又抽不回,吓得都要哭出来了,“李深,李深,我不要,你快放手,放手……” 到此,李深总算松开握着苏良玉的手,菜刀一下子从两人的手里脱落,掉在院子的地砖上,发出了“铛”的一声脆响。 中年男人已然晕了过去,苏良玉惊魂不定之下,再站不住脚,蹲跪在地。 姜夫人想要过来扶着,奈何自己也是腿软不已,只能低声唤着良玉,“良玉,你怎么样?” 在良玉摆了摆手后,她转头又看向李深,眼里很是不解。 这李捕头行事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上一秒还帮自己和良玉二人解了围,下一秒又往良玉手里塞刀子,逼着良玉一个姑娘家去砍人,到底算个什么事儿? 李深接收到了姜夫人的眼神和意思,抿了抿嘴角,声音低沉,直言不讳道:“她都已经做了要动刀子的打算了,难不成这会儿子会怕,姜夫人现在知道心疼了,早些时候怎么不见得阻止她拿刀,再早些都时候,怎么不为她着想,反倒任这一院子的狗狗祟祟进了门来?” 一席话,说的姜夫人无言以对,李深言外指出的意思,更是使得姜夫人愧疚不已,偏转了头不敢再去看良玉。 李深的话,苏良玉也听到了,心里有些怨怪李深说穿了自己,更不想看姜夫人这样,连忙唤姜夫人,“姨母,你别听他的,我没想动刀子,你刚刚也瞧见了,我不敢伤人的,只是打算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她这话,姜夫人不信,她知道这个孩子的,别看平时温温和和,其实骨子里有着一股狠劲儿,真到了那时候,这孩子是能逼着自己真动手的。 刚刚也就是在慌乱的情况下,自己心里太乱了,才信了她的话,现在想来,良玉这孩子拿着拿菜刀的神情,确实太重了。 都怪自己不清醒,让这一群人进了门,不然哪来今日这祸事! 见姜夫人还是不说话,良玉有些着急,便要起身来,李深瞧了,搭了一把手,提着良玉的衣肩将她拽起,嘴里又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会子腿软成这个模样,那会儿倒是有胆了,哼!” 话一说出口,李深便有了悔意,自己这是说的啥子东西,怎么有股子娘皮兮兮的腔调。 而良玉,根本没理会李深的话,她现在已经习惯了李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回事儿了,且李深今天帮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忙,更是要多几分忍耐,便当做没听见他对自己的嘲讽。 她抻着腿走到了姜夫人身边,拉了拉姜夫人的手,“姨母,我真的没那么想,而且我们现在都没事了,你不要想那么多。” 姜夫人也不想良玉再担心自己,勉强挤出了几分笑挂在脸上,拍了拍良玉的手,“姨母没多想,我们都好好的就好。” “今日这事多亏了李捕头,等我家夫君回来,必定去好好谢谢李捕头,只是院中的这些人,还要麻烦李捕头帮着我们处理了才是。” 李深点了点头:“你们家的重谢就算了,只要以后某人瞧见我别阴阳怪气的便行。 至于院子里许家的这一行人,算是寻衅挑事,男的我带回县衙还要审问一番,女的便赶走吧!” 说完,李深转头看着一直都不敢再说话的孙夫人,和那叫若若的女子,“还不走? 难不成要我动手给你扔出去?” 孙夫人赶紧就起身离开了,再没了什么优雅妇人的姿态,也丝毫没有管那慢了好些的叫若若的女子,良玉看了,只觉齿冷,庆幸自己没有真的与这许家订亲。 等到那两人离开了后,李深看着良玉问道:“家里有没有长一些的绳子?” 良玉转头看向姜夫人,姜夫人点了点头,“我记得暑气节捆礼的绳子好像还剩下了一些,应该是在杂物房里的橱柜隔层里,我去找找。” 看着姜夫人有气无力的样子,良玉忙阻止了,“姨母,你去正屋的榻上坐着歇息一会儿,我去找就是。” 姜夫人确实身子虚乏的厉害,也不推让了,对着李深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了,李捕头。” 李深目光根本就不在姜夫人身上,对此不觉得有什么,可有可无的点了个头,在姜夫人进了正屋以后,他便循着良玉的步子也去了杂物房。 良玉正在找着,看见李深过来,也没说什么,以为是在催自己了,便加快了翻找的速度,可翻遍了橱柜也没找着,只得换了目标,满屋子里找起来。 李深看着翻箱倒柜的气喘吁吁的人,明明觉得有些蠢,却不怎么嫌弃,甚至觉得看她翻东西有意思。 “你找绳子是要干什么? 杂物间我已经找遍了,没看到绳子,可能姨母记岔了也不一定。” 实在没找到的绳子的良玉忍不住开口询问绳子的用途,自己好好想想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可以代替。 沉在自己思绪的李深,被良玉的问话给唤醒过来,随即便打了个机灵,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李深心里慌乱的不行,自己最近这是越来越不对劲儿了,不敢细究自己心思的李深,将原因全怪在了良玉的身上,说话的语气又变得嘲讽刺耳。 “你这脑子长来干什么的? 要绳子来自然是为了绑住外面的几个人的手,我好一顺溜的给那三个人带回县衙去。 不然,老子做奴隶,那仨货做大爷,我一手抱一个,背上再背一个不成。” 第234章 也不怕天上的馅饼砸死你们 第234章也不怕天上的馅饼砸死你们 良玉顺着李深的话想了一下那画面,不由嘴角直抽抽,别说,依李深的体格,那法子不是不行。 心里这样想,良玉面上没有露出丝毫,而是好脾气的对着李深说道:“这样啊,那我再去其他的地方找找。” 李深听了,觉得不对劲,苏良玉这个女人今天这么好脾气? 自己今天可是刺了她好几次,照她往日的性子,嘴上早就明里暗里回敬自己无数回了,今日吓得这么厉害? 看着良玉往出走的身影,李深忍不住开口:“喂!苏良玉!你今日真吓着了呀?” 良玉心里一直在纠结一件事,那就是要不要告诉李深,被他揍倒在地的那个中年男子,是来自府学的夫子,且还有着一门官职不低的知府亲戚,正是他顶顶头上的上司。 听了李深询问后,良玉终究耐不住自己的良心,决定如实以告,“李捕头,今日被你揍的人,是府学的夫子,那夫子家里还有一门在州府里做知府的亲戚。” 说完,良玉便直直看着李深,也许这个人马上就会变脸,也许这个人还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都好。 然而,实际情况出乎了她的意料,李深哪一种都不是。 李深听了后,沉沉凝视着眼前半转身子却答非所问的人,目光里的东西有些难以描述,“你这是什么意思?” 良玉突然觉得李深的目光让她有些难堪,第一次她真心的在李深面前低了头,只为了避开李深那似乎探进了她心底的视线。 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说道:“你到底是在县衙里办差的,得罪了他,你想必是要受到不好的影响,为今之计,你只能依然假作不知将他领回县衙,后续他说出身份后,你便将事情全推在我头上。” 李深低低笑出了声,可眼神面容全都不像是在玩笑,反倒像是气急了,“你倒是好心了,可人都已经被老子揍成那副狗样了,你怎么不早说呢? 早说,老子说不定就帮着他破了你那扇门了!” 李深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苏良玉,大步出了杂物房,到了院子里后,眼睛巡视了一番,盯上了孙夫子的那一墙紫藤萝。 这时候的紫藤萝已然没有夏季时生长的茂盛,但打眼瞧着还是有着别致的风情,可惜李深眼里从没看出这些花花草草的美丽。 他伸手拽住一截藤蔓,用力往下一拉,藤蔓便断做两截。 捡了长的一截将叶子捋掉,试着抻了抻,新鲜的藤蔓柔软韧性,着实是一根上好的绳子。 李深拿着这根藤蔓,走到了院子里三个男人面前,将他们一个个的将双手给绑上,又重重踢了几脚还晕着没醒的中年男子,说道: “起来,跟老子回县衙。” 而良玉看着李深黑着脸连招呼都没打,就将院子里的三个人带走,知道李深这是恼了自己,也不敢上前多说什么。 直到看着李深将人带离了院子后,她方快步前去关了院门。 这边,李深满心恼火牵着三个人走出不远,便听见了身后院门合上的动静,转头一瞧,院门已经紧闭,顿时恼怒更甚。 手里拽着的藤蔓越加拉紧,嘴里骂骂咧咧:“快点,还想留下来吃饭不成。” 一路疾行,带着气喘吁吁的三人回到县衙,便将人丢给了今日正当执班的周捕头手下的人。 “带过去给你们周捕头审问,寻衅滋事,入户恐吓女性,送你们了。” 周捕头手下的人一脸惊喜,这可是送上门的好事儿啊,有活儿干才有铜板拿不是。 那衙役连忙接过李深手里的藤蔓,“李捕头,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审问,前因后果什么的全教他们招个清清楚楚。” 看着欢喜的带着人犯走了的衙役,李深冷冷的勾起了嘴角,脸上闪过一抹狠意,“周捕头,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李深将那烫手的山芋丢了出去祸害人,可他手下的那群人却是不知道的。 加上这近端日子,因着县太爷拘着他们,不让去街上寻摸那些摊贩游商的事儿,大家活儿已经好些日子都手里没活了,一个个都在盼着呢。 李深带着人回衙门又并未避讳,是故手下的人都知道老大带活儿回来了,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就等着施展两下子,好从中捞几个,结果左等右等,没等来老大的吩咐,还听到老大将人给了周捕头那边。 这下子,大家都不理解了,一个个都觉着有些憋屈,又不敢单独跑到李深面前表示自己的不满,十几个大男人人闲着没事儿做,凑做一堆一商量,最后决定一起去老大面前抗议。 李深心情正差着呢,看着这一群不识好歹的家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毫不留情将这些人一顿臭骂。 “想要功劳,就自己给老子出去转溜找去,一个个死瘫在衙里,等着天上掉馅饼不成,也不怕天上的馅饼砸死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 还敢来老子这里闹,最近是不是没调理你们这帮混球,身上皮子痒痒了? 既然如此,那就全部给我滚去演练场操练去!” “可是老大,我们这些兄弟个好些日子手里没活了都,你瞅瞅大家都蔫成啥样儿了,你这手里好不容易抓了个活回来,听说还是个大活,怎么能送给周捕头那边呢?” 虎子是个直的,一个人他或许不敢说,这么多兄弟一起来,他倒是勇气足足了。 李深懒得跟这帮蠢货解释,要不了多久,这帮蠢货自己也就知道了,当即拿起自己案台是一本不知名的书砸向虎子: “老子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这群人,心里没点子数么,我先说好,这个活你们谁要去沾谁就就自己去,我不阻拦,到时候别后悔就是!不想去的人,现在立刻给老子滚出去演练场对练一个时辰!” 听了李深这样说,一个个都是跟了李深一段时间的,知道自己老大的性子,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个心黑的主儿。 都没有意见了,你脱我拽的往演练场而去。 将一帮子手下的衙役骂了个屁滚尿流后,李深的心里的那股子气并没有给顺下去,苏良玉那个死女人,自己帮她这么多回,结果在她心里就一点儿都没落好,死女人,气死他了! 越想,李深越觉得官房憋闷的很,待了一会儿,他想回去质问苏良玉的心思都有了,可是,他又怕自己一见到苏良玉那死女人,再次被她气到。 满脑子都是苏良玉这个气人的死女人,李深受不了了,他怀疑自己再这么下去,会被苏良玉气死,他不想脑子里再想那个死女人的事情了,他要去找地方发泄一下。 对于李深来说,发泄情绪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自己的身体操练到无法思考,所以,李深又去了演练场,将自己手下的那一群人挨个的好好照顾了一番,无一幸免。 这回,所有的人都没有情绪了,一个个躺在演练场的地砖上如死狗般喘气,能好好瘫着还是好好瘫着吧,找什么活儿,这回被老大这么一嗟磨,又要歪牙咧嘴修整好几天了。 且说,县衙的另一边儿,周捕头看着手下人用一根藤蔓牵过来了三个衣着光鲜、脸上却有着好些淤青的男子,眼睛里发了光。 这是难得的肥羊啊! 他和手下的兄弟跟李深那边的人一样,也是闲了好一段时间没瞧见油水了。 倒不是最近县城治安太好,而是上次他手下的人捉拿那耍猴人的事儿,出了大差漏,搞砸了县太爷交待下来的任务,害得县太爷被上面的人批了,还吃了挂落。 自己哪里还能落着好,反倒是让李深那起子人又压在了自己头上,好的差事全让李深给占去了。 而且,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县太爷突然发了话,下死命令不让他们去街上寻那些游商摊贩的事儿,除了有苦主上衙门告状的差事可去,其他的他们都不能随便插手。 可这主城里,除了游商摊贩那里,谁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闹出个上衙门的大事儿啊。 所以,最近这衙门,真的是变成了清水衙门。 平时,这倒也不是不能忍受,他好歹是个捕头,俸银加底下兄弟每个月的孝敬,也足够他日子过的顺心顺意了。 偏偏前不久,城里来了一拨不知道打哪里来的游商,鼓捣了个什么叫做“推球”的玩意儿,他一次下衙后无聊,便去玩了几把,自此后便迷上了这个。 手气又不好,赢得少,输得多,日子一下子便有些紧紧巴巴起来,所以,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大活儿,怎么能不开心。 “兄弟们,来活了,给这几位松了绑,好好招呼招呼。” 衙役给三人松了绑,周捕头笑眯眯起身,凑到解了绑的三人身边,仔细瞧了瞧,“哟!这不是许家大公子不是?” 许家在这古德县里也算颇有名气,周捕头认得许家大郎这张脸,更是知道许家家财颇丰,看着许家大郎脸上的淤青伤痕,他的心思又激动几分。 第235章 还不快去把李深那混账叫过来 第235章还不快去把李深那混账叫过来 这一次真是捉到了大鱼了,不错,不错! 周捕头在心里激动的直搓手,许家大郎却是不识得这周捕头,偷偷打量几眼,许家大郎心里一喜,他是做生意的人,而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要有一双识人的眼。 周捕头眼里的贪婪许家大郎看的一清二楚,他可以断定,这人跟刚刚绑他们回来的那煞星不同,可钱财诱之,亦可借势迫之。 许家大郎是个聪明的,他对着周捕头点了点头,也没说自己此次是怎么回事,更没有提到刚刚的李深,只是向周捕头介绍自己旁边的两位,“是,左边的这位是家弟,右边的这位是家弟在府学的夫子,唐夫子正是钦州知府大人的妻族连襟,此次来咱们古德县是为游学,不知差爷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捕头听了额头不由渗出了几滴汗珠,许家是镇上的体面人家,许家大少爷没必要骗自己,也犯不着骗自己,自己这回又捅娄子了? 想到这里,周捕头不由转头狠狠地瞪了刚刚拿人过来的衙役几眼,那衙役一直在此没有离开,许家大郎的话自然听得清楚,再看自家头儿的样子,哪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李捕头给坑害了。 忙对着周捕头喊冤:“头儿,这……这三位不是我拿过来的,是李捕头从外面给带回来的,这事儿我是真不知情啊,这……这我……” 衙役急得不行,他就一个小衙役,这得罪了知府大人的亲戚,这可怎么得了,求救的眼光不断朝着周捕头送过去。 周捕头自己也慌得不行,哪还顾得上手下的衙役,心里暗自庆幸自己还不算得罪这几人,亲自将那唐夫子扶着上坐在自己刚刚退下的位置,陪着笑脸,“唐夫子,得罪了,这真的是,我们这都完全不知情啊,都是那李捕头李深……” 唐夫子这会子看没了李深这个煞神在,周捕头又是一副谄媚的样子,也回过了神来。 坐在了上座,他摸摸自己的腰,疼得直抽气,心里原先因为恐惧压下的气愤全部涌了上来,神色狰狞,他对着扶着自己的周捕头怒吼道: “荒唐,荒唐,老夫堂堂府学的夫子,今日竟然被你们县衙的衙役这般殴打,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老夫要见你们县太爷,我要状告那个匪类!” 周捕头听这府学的唐夫子没有提到自己,连忙松了一口气,陪笑道:“是是是,那李捕头怎能如此这般暴力行事,唐夫子不要恼气,我们县太爷定是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周捕头边说,边拿起茶壶给唐夫子倒了一杯茶,当然也没遗漏一旁坐着的许家两兄弟,“您们三位且在此坐着歇歇气,我这就去禀报我们县太爷。” 使了个眼色给自己手下的人后,周捕头脚步生风的出来自己的那间官房,匆匆寻县太爷去了。 一边走,周捕头一边狞笑,“李深,你这王八羔子,想害我,没想到老子运气好,恰好识出了那许家大公子,倒是你自己,这回得罪了这么一座大神,我看你要怎么解了这局!” 很快,周捕头就寻到了县太爷,将事情添油加醋地禀告给了县太爷,着重说了李深的恶行以及那府学的唐夫子对李深的痛恨和怒气。 县太爷一听,立刻不淡定了,他不比周捕头从没听过那府学唐夫子的名声,他每次去往府城叙职,参加同僚的宴会时,曾听过不止一次这个唐夫子。 据说这人是知府妻妹的夫君,与知府一家交往密切,是众多下方官员拉拢的对象。 但此人高傲的很,眼界也颇高,一般的人一般的物什都不放在眼里,极为难交好。 县太爷也曾不止一次想交好此人,可比起府城里和富庶地方的那些官员来,自己差了不止一截,竟是从来都没与这唐夫子正经说上一句话过。 现在,这人竟然到了自己管理的县城里来,这可是绝好的一次拉拢人的机会啊。 只是刚刚听周捕头讲,这人似乎是在自己这地界受了委屈,还被李深给打得鼻青脸肿,差点就锁到监狱里了,这怎么能行呢? 得罪了这位,他但凡回去后在知府面前说上几句自己的坏话,自己这辈子还想升迁? 怕是做梦都不要想了。 “周捕头,快带路,可不能让那位在咱们这县衙里受了委屈快,快,快!” 县太爷急急忙忙的就赶到了唐夫子和许家兄弟所在的官房,一进门,县太爷就隐晦地将房里的三人打量了一遍,目光迅速就锁在了坐在上位的中年男子身上。 脸上有几块儿淤青,却也不至于鼻青脸肿这般严重,幸好幸好,反倒是旁边那个看起来年轻的男子,脸上红肿了好几块,青淤更是不少,比上面的中年男子瞧着惨烈许多。 这年轻的男子正是许家二郎,李深压着那挣扎不已的府学唐夫子摔在地上时,他上来帮忙,李深顺手就把他给打了,下手比对那唐夫子还要狠辣。 县太爷并不知道这些,看着这些人的伤势,心里不由得直骂李深:这个混球,刚刚打了板子才多久,又给自己惹这么大的麻烦! “唐夫子,久违了,久违了!自去年府城宴会一别后,某实在没想到还能在我古德县这地界儿碰见唐夫子你,竟是都没能为唐夫子好好安排招待一二,实在是不该呀。” 县太爷面上带了笑容,一派熟稔的样子,好似真的是旧相识一般,跟唐夫子拉近关系。 唐夫子也被县太爷这般态度弄得糊涂了一下,自己以前真的认识此人? 怎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毕竟此刻自己还在人家的地界上,唐夫子虽然心里疑惑,也并不瞧得上眼这小地方的县太爷,但面上还是没有拂了他的面子。 唐夫子微微起身,接着又扶着自己的腰,一边喊疼,一边对着县太爷拱了拱手, “诶呦喂!我的腰啊,县太爷,你们这县衙的衙役实在是太嚣张凶煞了,你瞧瞧,我这满身满脸的伤,老夫今天这也是运气好,有我这学生和他兄长拦着,若是运气再差点,我那妹夫恐怕就要来这古德县给我收尸了呀!” 唐夫子一边诉苦,一边威胁敲打,县太爷脸微微僵了僵,对着周捕头吩咐道:“还不快去把李深那混账叫过来,我倒要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能对唐夫子下这样的手!” 周捕头应声离开,唐夫子却觉得不满,这县太爷怎么还能叫那煞星到自己面前来呢,就应该直接将那煞星拿下,打他个半死,给自己出气才是。 县太爷倒是也想,可是吧,这李深不只是他手下的一个捕头,还是他族里一个亲近小叔的爱徒。 自己那小叔是个游侠,因着是老儿子,在家里极为受宠爱,肆意妄为惯了,也不知道好些年前什么时候跟李深有了际会,收了这煞星当徒弟,后面还非得往自己这县衙里塞。 当初,小叔特意打了招呼让自己照顾着点他那个爱徒,上次才打了李深板子,这才没多久,自己要是又随便动李深,以后让那护短的小叔,怕是要逮住自己一顿胖揍的。 在自家小叔手上从小到大没少吃拳头的县太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他现在好歹也一大把年纪了,可不能再这么丢脸被小叔揍! 李深很快就过来了,已经有些寒凉的天气,他只披了一件开衫的褂子,一身的灰尘混着汗味,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进来后,他对着坐在主座的人视若无睹,只对着县太爷微微低了低身子:“大人,唤我来何事?” 县太爷清了清嗓子,“李捕头,你来说说,你究竟是为何将唐夫子一行人锁拿回来,又为何将唐夫子几人打成这样子?” 李深仿佛才看到已经被解绑的三人,不甚同意的对着县太爷说道: “这三人乘着人家男主人不在家,闯入了一户人家的院子,对院中的两名女性实施恐吓行为,这男子还想要对其中一名年轻女子动手动脚。 我恰在附近办事,刚刚好碰见,便进去阻止了他们,结果他们还想仗着人多势众,抗拒我阻止他们,不得已之下,我也只能动用武力了。 这拳脚无眼,动起手来,自然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何况他们那边有三个人,我一个肯定也没办法留手。 只是我这好不容易带回来的人犯,周捕头怎么就把他们给放了呢,还让人犯坐在主位上,让大人站着,这是好几个意思?” 县太爷被李深的话一绕,再看看好端端坐着的几人,心道:“是呀,自己堂堂的县太爷还站着,那边的两个不知道什么底细的人反而坐着,像什么话!” 县太爷不敢得罪唐夫子,只盯着许家两兄弟方向扫过一眼,随即狠狠瞪了瞪周捕头。 许家大郎这时候也惊醒了自己的不妥,连忙拉着自家弟弟站起,对着县太爷赔礼道: “县太爷,小民兄弟二人被今日这一遭弄蒙了,没回过神来,实在不是对您无礼,还请大人宽恕。” 第236章 吩咐常胜和虎子动手 第236章吩咐常胜和虎子动手 县太爷微抬了抬下巴,施施然坐下,正欲对唐夫子说的什么,唐夫子却抢先开了口, “县太爷,这衙役就是血口喷人,歪曲事实,我们并没有强进院子,是那主人家开门让我等进去的。 你不要听信这衙役胡说八道,我唐夫子的名声你也是知道的,怎么会是这衙役说的这般,你快拿下这匪类,打上他几百板子,看他还能不能胡言乱语!” 唐夫子避重就轻,催促县太爷将李深拿下,县太爷便知,刚刚李深说的话十之八九是真的,这唐夫子心虚了。 如此一来,县太爷松了一口气,唐夫子心虚好,他若是占了身份还占了理,自己今日这事可就难办了,不仅讨不了唐夫子的好,说不得还要得罪自己那让人头痛的小叔。 “周捕头,没听见唐夫子说的嘛,还不快把这李深压走,给我狠狠的打上李深两百大板,对了,吩咐常胜和虎子动手。” 周捕头眉头一跳,张口欲要说些什么,却听县太爷重重的喝了一声,“周捕头!这是听不见本大人的话了吗?” 周捕头看县太爷定定盯着自己,不服气地闭上了嘴,转身大步走了出去,李深也没再说什么,跟在了后面。 见两人都走了出去,县太爷才转头对着唐夫子解释道:“那常胜和虎子是我们衙里力气最大的衙役,让这两人去动手,肯定能给李深一个惨痛的教训,唐夫子便消消气。 过几日,我做东,去我们县城里最大的食味楼好好摆上一桌,请唐夫子也品尝品尝我们这地儿的口味,还要唐夫子赏脸才是。” 唐夫子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具体那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不甚满意。 想起今日的这些破事儿,自己和女儿何曾受过这等气,他已经对着这破落的乡下地方忍受够了,再不想多待,更不想去那什么劳什子食味楼,想也知道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 当即,唐夫子便推拒了县太爷,“多谢县太爷盛情邀请,但奈何我在府学归期已定,下次县太爷来府城,我再相邀,赔县太爷一顿酒席。” 县太爷摸了摸鼻子,看着脸色不甚愉快的唐夫子,心里也不爽了起来,这么不给面子,自己还不伺候了呢! 送走了唐夫子等三人,县太爷一脸火气的去观刑,李深这混球,天天给自己惹麻烦,这次更是惹了这么个大的。 到了地方,一看给自己气笑了,只见常胜和虎子拿着板子正在不断击打着一块硝制好的猪皮,李深盘腿坐在一旁的刑凳上,百无聊赖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自己让常胜和虎子动手确实是放水的意思,可他们这样做,也实在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县太爷当即怒吼一声:“你们就是这么给我打板子的?” 常胜和虎子停了手上的动作,两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李深就没什么顾忌了,对着二人摆了摆手,“走吧,两百下打完了。” 县太爷气得不行,顺手拿了手旁挂着的一条鞭子就对着李深扔了过去,李深一把接过,将鞭子捋了捋重新盘起,挂在了另一边的墙上,“大人,你这么大的火气作甚?” “李深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那位是那样的人物,还给我招惹回来,嫌我这县太爷当太久了,你要换一个县太爷当差?” 县太爷对李深是又爱又恨,这李深办起差来确实是一把好手,武艺也甚是高强,比自己小叔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李深这人的混也是出了名的,做起事来有时候那手段叫人生寒,极能惹事。 偏偏又有小叔那一层关系在,自己敲打他有时候都不好使,虽然不会公然违抗自己的命令,可他这人面上一套私下一套做的事情,不知凡几。 “大人对李深诸多照顾,李深怎能做这样子的事情,今日,李深行事可是完全按照规矩来的,没有一丝一毫小动作,大人何出惹麻烦此言。” 李深依靠在墙上,一副浑身没了骨头的样子,县太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给我好好站着!你不知道那唐夫子是知府的亲戚,你会将人推给周捕头?” 李深好好站了起来,“是,我是知道那唐夫子有个当知府的亲戚。” “那你还将人锁拿回县衙?” 县太爷烦躁的皱着眉,压着气低喝道。 “他犯了事,我不把他带回县衙来审问,难不成还请他去酒楼好好招待不成?” 县太爷胸口一梗,这该死的李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也没了跟这混不吝的王八羔子说话的心情,“滚滚滚!这段时间你和你手下的那帮人给本大人关禁闭,除了本大人下命令,不然你们不允许接差事!” 李深这段时间心里烦着呢,不接差事便不接呗,正好休息,“是,谨遵大人命令。” 许家。 许夫人和那若若师妹狼狈地从孙夫子家的院子回来后,便赶紧筹算着如何去将许家两兄弟和唐夫子救回来。 两人商讨了一番,许夫人觉得此事不宜摆在明面上办,最好是这唐若若借着知府的名义去拜访一下县太爷,私下里便将此事给解决最好。 唐若若则觉得这个办法不甚好,一来,她有些畏惧前面良玉说的那段话,二来,这县太爷白日在县衙上差,若私下拜访,便是要等到晚间下衙。 现在午时都未到,依着今日那衙役的凶残,还不知自己爹和许郎在这期间要受多少苦楚呢! 商量来商量去,唐若若到底救人心切,两人决定直接去县衙拜访县太爷。 准备好拜帖和拜礼,两人就要出门时,便看到许家两兄弟和唐夫子三人乘着衙里的官轿回来了。 唐若若当即跑了过去察问自己爹爹和心上人,许夫人见到被官轿送回的三人,眼里迅速闪过了些什么,很快也围了上去。 询问一番,了解了事情经过后,许母对着唐夫子笑着道谢:“亲家,今日真是太过麻烦你了,若没有你的面子在,我的两个儿子怕是受了这委屈都没地儿说呀!” 唐夫子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对着许夫人不大瞧得起,转头催着自己女儿,“若若,我们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今日遇见这么一遭,受了这般大的委屈,明日你便随我回府城去,你母亲和姨母也想念你了。” 第237章 这孩子,真是个心大的 第237章这孩子,真是个心大的 许夫人脸色有一瞬间的不好,可很快便掩饰的干净,推了推自己的二儿子,“若若今天受了惊吓,刚刚还担心你和唐夫子担心得不行,刚刚我们都要驾着马车往县衙去了,瞧瞧现在小脸还苍白着呢,你还不快安慰一下。” 许家二郎被自己母亲一推,疼得抽了一口冷气,唐若若看了很是心疼,“许郎,竟然伤的这么重? 快叫我瞧瞧。” 说着,唐若若就要去扒拉许家二郎的衣服,许家二郎脸一红,赶紧按住了唐若若的手,两人相对一看,倒是生了些情愫。 许夫人对此很是欢喜,乐得看自己儿子和唐若若感情好。 如今自己这一家子,跟那孙夫子一家算是结了仇了,也只有好好与唐家绑在一起,才能稳住这份家业不受冲击。 且看今日自己两个儿子和唐夫子被衙门的官轿送回,这唐夫子背后的势力着实诱人得紧,若是经营得好,自家凭此更上一层楼,不是难事。 许夫人这般想,继承家业的许家大郎亦是如此,一时间,许家人倒是对唐夫子和唐若若二人又热情了许多。 唐夫子虽然还是嫌弃,但无奈自家女儿胳膊肘往外拐,无可奈何,只能冷哼几声,随即也在许家大郎的奉承下软了态度。 不过几天,县城便都知道了,许氏商行的二公子攀上了府城知府大人家的侄女。 一时间,许家是春风得意,连连有人上门拉络关系。 而孙夫子家,相对而言,则是有些愁云惨淡了。 发生事情的那天,李深走后约莫还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简师傅便送了小天和三儿二人回来。 良玉将事情一说,简师傅也十分气愤,连忙就赶去了县学帮着叫了孙夫子归家。 孙夫子一回来,先去看了姜夫人和良玉二人,确认两人无碍后,便去县衙走了一趟。 到了县衙,孙夫子一问,县衙的衙役却都说今日不曾接收案事,再去求见县太爷,也吃了个闭门羹。 好歹也在官场待过一年的孙夫子,便也明白了过来,县太爷这是不想处理此事,只想和个稀泥,了结了这桩事。 孙夫子回来时面色便十分不好,倒也不是怨怪县太爷什么,自来民不与官斗,县太爷此举也算意料之中,可自己家里人受了这番委屈,自己却没有能力讨个公道,实在是在煎熬孙夫子的心。 回到了家里,虽然无可奈何,孙夫子还将事情说给了姜夫人和良玉。 良玉倒是无所谓,反正自己今日也没吃亏,还动手打了那姑娘两个耳光,如今两不追究,在身份的差距下,已经是当下最好的结果了。 而姜夫人却不同,听了这事情心里自责更甚,竟是再一次病倒了。 这几日一大家子人,心情都不好,连着小天和三儿两个小家伙都好几天没了笑脸。 良玉一直在劝解姜夫人和孙夫子,可好像也没有什么大效果,两位长辈都太过思虑。 良玉怕再如此,这两位长辈的身体都要出问题,只能想办法给他们找些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 这日晚间,大家用完了晚膳,良玉对着身体好些却还一脸郁郁的姜夫人和孙夫子开了口:“叔父,姨母,我有个事儿要跟你们商量一下。” 姜夫人和孙夫子最近都没什么精神,却还是振作的挺直身子点头示意良玉说。 “前几日许家那事,李深又一次帮了我们,你看我们这也过了好几日了,也该去李深那里道个谢,可是我这里怎么也想不好,要给他送些什么谢礼,所以还有请叔父姨母帮我参量一二。” 听了这事,姜夫人和孙夫子又精神了些,孙夫子捻了捻手,开口道,“这个李捕头先前于你有愧,但小天和三儿那次他就帮了忙,我们虽送了些谢礼,其实细究起来也不值得一提,这次他又帮了大忙,还是冒了得罪大人物的风险,这个人情不好还啊。” 姜夫人经孙夫子一提,却是觉出了些不寻常出来,紧着孙夫子的话后问良玉,“良玉,这李捕头突然两次三番的帮你,他这莫不是有些什么其他意思,你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姜夫人心里并不觉得这个李捕头是个合适的,先不论前面那李捕头跟良玉有过一段失败的姻缘,自己虽然没有全然了解,但那李捕头着实也是个欺人的,良玉估摸着没少受委屈。 再者,这李捕头的脾性,从自己见到他的第一次开始,便是个恣意妄为、暴力粗蛮的,这样的男子,怎么都不是女子成亲的佳配。 良玉听了姜夫人的话语,连连摇头,“姨母,李深心里有着芸娘,他为了芸娘做了那么多,不可能心里再有其他人。 我好不容易跟他和离,脱离了苦海,不会再进去,而且我更加不可能明知道他心里有人,还对他有心思,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看良玉的神色不似作伪,姜夫人点了点头,“你想的明白便好,这次李捕头确实是给我们帮了大忙,我们记下这个恩情,先送些力所能及的谢礼,其他的便是咱们现在一时还不上这份人情,往后总能有机会的。” 孙夫子接话,“那我们该送些什么谢礼呢?” 良玉没说话,和孙夫子一起看着姜夫人,姜夫人瞧这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忍不住露出了这些天的第一个笑容来,“你们都瞧着我作甚呢,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好想法呀。” 良玉跟着姜夫人笑,“我反正是想不到了,这桩事还是要拜托姨母你和叔父来想主意,慢慢想,我先歇着去了。” 看着良玉赶紧离开躲懒的样子,姜夫人忍不住又浅浅露出了一个笑起来,“这孩子,真是个心大的!” 孙夫子点点头,率先起身,又微微倾斜扶起姜夫人,“良玉心宽的这个性子好,不在意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咱们也就随孩子放开心,别再加了孩子的心事,过去便过去了,先办好李捕头的谢礼,再抓紧时间替良玉相看一个好的!” 姜夫人长出一口气,还是心口堵得不行,可自己确实不能再这样,一来无用,二来徒添亲人烦恼,不划算,也不值当。 “好,我知晓了,你便好好想想该给那李捕头备些什么谢礼吧。” 第238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第238章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次,不同于上次,孙夫子备足了礼数。 先是准备了拜帖,提前几日送去了县衙,再是庄重的备足了世俗意义的谢恩礼:玉璧一对,上等狼毫笔一双,美酒两瓶,再加上谢恩书一封。 为表谢意,孙夫子亲自去的县衙送的拜帖。 只是,到了县衙门口一问,才知这李捕头竟是因着近日办错了事情,而受了县太爷的罚。 听说被整整打了两百大板,人离开衙门时是被手下的兄弟抬回去的,至今还没来衙门,约莫是在家里还下不了床。 知晓这些后,孙夫子心里很是内疚,他是真的没想到,这李捕头竟是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难怪那日良玉打了人,势头正好的许家和府城的女子却没再来寻麻烦。 孙夫子觉得自己当下应该去探望一二这李捕头,便向问话的衙役接着打听李捕头的家,可衙役看了看他递到手里的几十文钱,却摇了摇脑袋, “李捕头的家,我还真不知道,你要不进去官房问常胜哥和虎子哥,他们是知道的。” 常胜和虎子,孙夫子是记得的,当即便谢了守在县衙门口的衙役,匆匆往官房而去。 进了官房后,孙夫子在一众衙役中不断用目光梭巡着常胜和虎子的脸,突然,在一堆人的中心瞧见了他俩。 两人看着有些没精打采,周围的一群人面色看起来也不佳,像是在说些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孙夫子觉得自己直接过去有些不妥,便只是走近了些,想着等他们说完后,自己再过去。 或许是走的太近,便直接听到了他们一群人谈论的话: 某不认识的衙役甲:这头儿被县太爷打了这么多板子,好几天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会那啥吧? 某不认识的衙役乙:咱头儿体格出了名儿的好,两百大板还是常胜和虎子动的手,心里有数,肯定不会真的伤到头儿的,顶多回去多躺几天。 被众人看着的常胜和虎子二人,心里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对老大动手,可县太爷和头儿都吩咐过了,两人都不敢在外随意说,只能模糊回答。 常胜:足足两百大板,再怎么硬汉也不好扛。 虎子:咳咳!近些时间,老大卧床休息怕是避免不了。 某不认识的衙役丙:那这一次县太爷真的是动了真格了,前几天还传了命令,现在衙门所有衙役暂时都归了周捕头调遣,头儿还能回得来吗? 常胜:当然,咱老大什么本事,你没体会过啊? 少妖言惑众,先缩着过一段日子,等老大回来就好了。 虎子:你要是有其他心思你尽管往周捕头手下走就是,等老大回来,你可别来求我们说情,老大的脾气大家也都是知道的,走了就别再想回来。 我反正等着,你们有心思的抓紧! 一阵沉默,倒是没人再提李深回不来的事,突然,有人八卦。 某不认识的衙役丁:虎子,你前面说咱老大这次之所以遭这罪,都是因为一个女子,闲着也没事情干,你给咱们大家伙儿好好说说呗! 某不认识的衙役戊:因为一个女子? 快说说,快说说,上一次咱老大挨板子听闻也是因为一女子,这次又是一女子,是同一个人吗? 虎子:…… 常胜不敢相信的看了虎子一眼:虎子,你可真行,老大的事情你也敢随便暄暄出去,等死吧你。 听常胜这么一说,大家更确定是真事了,当即一个个起哄:快说,虎子,快说…… 被烦得不行的虎子:文兴街前一段时间有人来县衙报案说自己被人骗了,按惯例要去走访,那日恰好轮着我们值班,老大又说县衙里呆着闷,便自个儿出去走访了。 虎子:走到文兴街时,听见一户熟悉人家院子里有不同寻常的砸门声,便进去瞧了,原是一群人将主人家的两个女眷逼进了厨房躲着。 虎子:老大便冲进去对几个男的动了手,将人制服后又给锁回了衙门,不想回了衙门才知道,那几人是有大背景的,所以咱头儿才糟了无妄之罪…… 某不认识的衙役丁:嗐!你主要说说那女子,其他的便不要说了,那女子是谁呢? 是这户人家的主人么? 虎子:那女子是这户人家的侄女,也是咱们老大的旧相识。 某不认识的衙役戊:咱老大上次挨板子为的也是这个女子? 虎子:不是。 某不认识的衙役戊:那咱头儿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 某不认识的衙役甲:上次那个才是五十大板,这个可是两百大板,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咱头儿喜欢的肯定是这个呀,还用得着说! 虎子:不好说。 某不认识的衙役甲:那怎么回事,你说说。 虎子:上次那个是咱老大以前喜欢了很久的,这次这个是咱老大和离不久的妻子。 某不认识的衙役甲:这么说,咱头儿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每次挨板子都是因为女子,啧啧啧啧啧…… 其他衙役:啧啧啧啧啧…… 旁听了这么多的孙夫子一脸诡异,心里莫名尴尬极了,也知道这些衙役没在说什么正经事,便直接上前打断了他们。 “不好意思,打扰了各位官差,我找一下常胜官差。” 常胜抬起来望了望,便认出了孙夫子,赶紧从一堆人里出了来,真丢人这群家伙。 “孙夫子,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孙夫子尚有些不自在,“咳,我刚刚从守门的官差那里打听到李捕头受伤在家休养,心里过意不去,便想上门探望一二,又不知李捕头家住何处,经门口官差指点,说你可能知道,便想来寻你问问。” 常胜有些惊讶,“老大的住址,苏姑娘是知道的啊,孙夫子你回去问问苏姑娘不就可以了,难不成苏姑娘又出什么事了?” 看着常胜猜测的样子,孙夫子恍然想起,又连忙解释,“噢!看我,给急得一下子忘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良玉没事,我就是没想起这茬,不过还是麻烦官差现在告知我,我出了县衙便去探望李捕头一二。” 第239章 偏偏苏良玉这人小气的很 第239章偏偏苏良玉这人小气的很 从常胜处得了地址后,孙夫子赶紧便从县衙出了来,今日着实是尴尬,想着待会儿见了李捕头还得跟他提上一嘴,良玉毕竟是跟他和离了的,还是不要再被拿在一起说嘴比较好。 可到了常胜所说的地址后,孙夫子敲了敲门,却是没人应答,孙夫子想着,不会是伤的很重起不来吧,便试着推了推门。 结果却发现门没上锁,一推便开了,孙夫子颇感奇怪,进了院子一瞧,摆设颇为杂乱,试探着唤了一声:“李捕头? 李捕头可在家?” 李深正窝在正房里面喝酒呢,早先有人在敲门他是听见了的,只是他这院子平时几乎不会有人来,来的熟人也都不会敲门,以为是敲错门的,或者其他什么的陌生人,他也懒得去应,便没有搭理。 不想那人竟是直接进了院子,李深听了动静,觉得有些奇怪,便透过侧窗的一丝缝隙往院子里看了一下。 打眼一晃,却发现进院子的是苏良玉那个女人的叔父。 李深不知道为何自己在那一瞬间有些慌张,不由自主地就手忙脚乱的收起了酒瓶,上下整理了一下衣服。 这几日,李深闲在家里,时不时便会想起苏良玉那女人,脸色惨白的、拿着刀的、还有猜疑自己的,一串串的人影重复出现在脑海里,直搅合得他胸口生生闷疼。 所以,一见到与苏良玉那死女人有关的人,他就反射性的动作了。 做完这一切后,李深又对自己的行为颇为不解,自己为什么要收酒瓶呢? 可还没想明白,便又听到了孙夫子询问的声音,来不及再思索,只得抹了一把脸,迎将出去。 “在呢。 孙夫子来,是有什么事情?” 孙夫子看着好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李捕头,心里有些惊讶,“李捕头,听说你为了前几日帮了我家的事,被县太爷给打了两百大板,如今在家中卧床修养,我便想过来探望一二,这,这……” 李深假做寻常,哼笑一声,“哦,我没事,苏良玉她没事吧?” 孙夫子见李深神色行动皆是无异,心里的愧疚消去不少,对于李深问良玉的话避之不提,“李捕头没事就好,我就担心真的因为帮了我们家,让你遭了大罪,那我们一家心里真的就太过不去了。” 说完,孙夫子端正的对着李深鞠了一躬,“这一次,实在是太感谢李捕头你了,若不是你及时出手,我家夫人和侄女两个弱流女子还不知要如何是好! 累及李捕头至此,我深感歉疚,今日送上拜帖一份,明日若是李捕头有空,孙某携家人一道正是登门道谢,当着这诸家街邻向李捕头谢恩,往后李捕头但凡有用得着孙某的,孙某必竭力而为。” 李深在孙夫子向自己鞠躬时便惊得往旁边疾越了几步,没有完全受孙夫子这个礼,听了孙夫子说完后,李深更是觉得过于正式了。 他是个不羁惯了的,最不耐这些繁文缛节,以往顺手帮个人,别人要感谢他,他都是直接走人,或有那执着的,他索性给人吓走。 但今日这人是苏良玉的叔父,他若是按以往的法子来,他敢肯定,下次见到苏良玉那女人,自己定是要被苏良玉报复的。 本来苏良玉不用特意寻自己麻烦就已经很克他了,要是苏良玉真的来寻麻烦,自己怕是不知道得多闹心,还是算了,不要惹这个麻烦了,便好好劝劝吧。 “不必了,我出手是因为我是这古德县县衙的捕头,听见居民院子里闹事,去查看是我该做的事情,抓走闹事的人也是我职责所在,你们不必挂心。” 看李深义正言辞地推拒,孙夫子却也不愿就此真的算了,他心里过意不去,“还请李捕头不要推拒,我知李捕头施恩不图报的高洁品性,但也还请李捕头体谅我们这感恩的心,否则我与家人定是日夜难安!” 李深皱起了眉头,心里暗骂这读书人就是拧巴,自己都说了不要了,还非得揪着,自己又不差些什么,实无必要。 苏良玉这死女人今天怎么不来,若苏良玉那死女人今天在,恐怕自己一说不需报恩,那女人就喜颠颠的跑了,哪还有这麻烦在。 一想到了苏良玉,李深脑子里便停不下来: 苏良玉这女人现在应该后悔极了吧,居然当初眼瞎看上了许家二郎那怂货。 还想着跟许家二郎那怂货定亲成婚,真蠢! 苏良玉跟自己和离至今也三个多月的时间了,许家二郎不成,她便还剩下不到九个月的时间,应该家里马上就会接着再帮她相看其他男人了吧…… 李深脑海里一时起的这些念头,叫他突然便心情压抑起来。 鬼使神差的,他改了主意,反正这些日子都不能去县衙,桃花镇里,娘还在生自己气,也不好回去,这些都是因为苏良玉而起,收了拜帖便收了吧。 自己得给这苏良玉和她姨母一家找些事做,现在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对苏良玉是个什么心理,反正不能让她在自己没想明白之前,跟了其他男人。 “行吧,你们若真要报恩也不是不行,说句实在的,我这人什么都不缺,唯独喜欢苏良玉做的吃食,偏偏苏良玉这人小气的很,不肯多给我做。 孙夫子,你要不回去叫苏良玉多给我做些吃食,常常送来与我,这便是最好的了。” 李深一边说,一边接过拜帖打开看了几眼,见里面写好的谢礼嫌弃的不行,“我就是个粗人,孙夫子你送我这些,除了那两瓶美酒有些期待,其他却是鸡肋了。” 孙夫子一张脸彻底僵住,一是因为自己精心想好的谢礼被当面言明无用,面子上挂不住;二则是因为李深直接要求要良玉给他多做些吃食,实在是不妥。 良玉还要再觅良人,实在不好与李捕头这前头的夫君过于密切,送吃食稍显过于亲近了。 前面良玉给这李捕头送吃食,自己也没考虑周全,没去阻止,如今经了这一遭,万事却都得考虑妥帖了才是。 “李捕头这怕是不妥,良玉如今待嫁之身,实不宜与你再多接触了,还请你多谅解,也免了前头定下送吃食一事才好,其他方面的,只要我们能做到,李捕头便尽管要求!” 第240章 自己对苏良玉是有意的 第240章自己对苏良玉是有意的 虽然心里已经考虑过苏良玉要再嫁之事,可孙夫子当着面提出时,李深还是不由心中一堵,面上难免也带出了些沉滞之色。 “苏良玉她……罢了,孙夫子且回去吧,吃食她不愿做便算了,也无需再准备其他的谢礼,我什么也不缺,也嫌繁琐,以后有什么要你们做的,我不会客气。” 李深本不想应下孙夫子的请求,他心里着实不愿。 可不知为何想到了苏良玉那个蠢女人,当初她跟自己和离的时候,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身上也没什么银钱,就那么硬气的一文钱都没要自己的,独身离开了。 一介女流,没有依靠,不知来路,亦是不明前途,是怎么一一盘算过来的呢? 有没有惊惶? 有没有偷着抹泪? 李深不知,可他觉得是有的,这些后知后觉的考虑叫他心被揪着一般,酸涩闷胀。 自己那时候心思都在另一个人身上,造成她如此境地,竟是不曾帮扶一丝一毫,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亲人在一旁替她盘算,自己还怎么能接着欺负她呢? 应了孙夫子的话也罢,自己亏欠了苏良玉,所以现在才总是时不时想起她,时不时心口异常的抽痛,或许便是糟了报应了,以后对苏良玉好一些,便当是偿还了吧。 送走了孙夫子,时间尚早,李深却没了再喝酒的心思。 直挺挺的站在自己这院中,李深人生头一次觉得自己过得很是失败,为了一个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汪文芸,活成了如今众叛亲离的样子,值得吗? 恍惚间,他想起了尚年幼时,他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他和弟弟李源说着自己的以后的梦想,爹娘就笑着看着二人。 那时候,自己说要好好学武,成为世界上武功最厉害的人,打遍天下无敌手。 李源不服气,说他要好好读书做大官,专门管武功厉害的人,以后要比自己更厉害。 自己恼了,压着李源好一顿揍,嚷嚷着自己以后也做大官,做大将军。 现在,李源一路读书一路往上,自己却是窝在这小地方的县衙里,随便来个稍微大些的官的亲戚,便能叫自己歇了业躲在家里。 实在是可笑,可叹,他这短短半生,最后只是落得了个虚妄,一事无成,无怪母亲那般恼他。 李深闭了闭眼,压抑着心内的种种情绪,他怪不了任何人,都是他自己要执着于汪文芸,可汪文芸对他没有丝毫情意,是他自己看不清罢了。 可他还是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初汪文芸不回来,自己和苏良玉那个女人就这么把日子过下去,也许自己也能慢慢遗忘掉汪文芸这一茬,顺其自然地有一个美满的家。 一切都是天意弄人罢了,如果实在要恨,他也就只能恨这老天,待他过于不公。 汪文芸是,苏良玉更是。 心神松懈之际,李深终于承认了,自己对苏良玉是有意的,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苏良玉那个女人,骨子里是倔强的,有了前面那一段事情在,她是不会再与自己扯上关系的,况且,自己也没有脸对苏良玉再说什么。 李深抬头看了看自己这院子,似还能看到苏良玉在其中穿梭的身影,八尺的汉子,突然有些佝偻了腰。 “算了吧,就在苏良玉心里留一丝好念想,总不能从头到尾都做混蛋。” 等看着苏良玉觅了良人,自己便也离了这古德县四处走走,寻访武功高强之人,切磋学习,偿了少时念想。 意气消沉地做下了决断后,李深决定回桃花镇看看。 以后陪在爹娘身边的日子恐是不多,趁现在还方便,便多回去陪伴着,若是爹娘生气不见自己,便跪着好好认个错。 本也就是自己错了,害得爹娘操劳这许多。 出了院子,李深又在街上随意找了一个人去县衙叫常胜牵了自己的马出来,一跃而上,驱着马便朝着桃花镇的方向去了。 李深骑得快,到了桃花镇李家主屋时,正是饭点,李深敲开了李家主屋的门,李母见着是他,脸色便拉了下来,要把门合上。 李深没有阻拦,只是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了李家主屋院门口,“娘,我错了。” 这一跪十分干脆,李母听到了院门口的青石板发出了“扑通”的一声。 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李母眼皮子一跳,合到一半的院门还是关不下去了。 “你回来作甚? 芸娘已经归了路家,你要寻,也该去那隔壁绍朔县,且走吧。” 李母已经不想再劝自己这死心眼的儿子,只是不想再眼睁睁地看见他疯魔, “我和你父亲都管不了你了,你只离我们远些,不要闹到我和你父亲眼前来,其他都随你了。” 李深看着自己母亲一脸心灰意懒,愈发不好受,低下了头再一次出声认错,“母亲,我知错了。” 李母见了不禁红了眼眶,那是她桀骜不驯的大儿子啊,已经是能做父亲的年纪,如今却孑然一身,像个幼童般跪在自己院门口认错。 可幼童犯了错,尚有可谅,成年人犯了错,却常常无法更改,也无法补偿。 “大郎,你……” 李母心绪惆怅,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奈何开口便更咽不能,李母自知情绪一时难抑,也不愿叫儿子看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去,只能退进院子避掩一二,留下了半扇开合着的院门。 李深自地上站起,心里的难受在李母更咽之时,到达了顶峰。 他长长叹出了一口气,跟在李母的身后,进了李家主屋的院子。 正房里,李父瞧见垂着头跟在李母身后的大儿子,没有说话,就当做没瞧见这个人。 李深知道父亲这是在生自己的气,也不多说,又一次在李父、李母面前跪了下来,“父亲、母亲,我知错了。” 李父依然不搭理他,李母也没有说话,李深便也就这么跪着,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屋子里安静的连院外簌簌的风声都清晰可闻。 李母终究还是心软,“冤孽!事情已经被你做绝了,如今这桃花镇你还回来作甚?” 第241章 他知道苏良玉与他再不可能 第241章他知道苏良玉与他再不可能 李深自知自己的行为无可辨解,便沉默不语,他对不住父母,甘心跪着。 “说话!还回来作甚?” 李母看他不说话,只觉火气又上来了。 “想回来陪陪爹和娘。” 李父和李母一时哑然,这么多年来,大郎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以往也从来没有这样放低姿态,说跪就跪。 李父和李母敏锐的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李父开了口,“起来吧,事情你已经做下了,如今回来认错也没有必要。” 李深没起,“我不是为汪家之事认错,我是觉得对不起爹娘,为爹娘带来了不少麻烦,让爹娘跟着我操心了许多,实在不孝。” 李父叹了一口气,“为人父母,为子女操劳,本是常事,你既然知错,便望你日后行事多加考量。” “是。” 李母掩饰的用衣袖抚了抚眼角,“起来吧,如今我和你爹也不劝你了,你想过什么日子便自在去。 过段日子,我便打算与你爹搬往府城去,你弟弟来信,府城的那位老师有意与他结亲,我和你爹过去也好照应。” 李深怔了怔,不曾想到以前怎么也不愿离开桃花镇的父母,会突然要离开,随即,他便想到了自己跟汪家交恶一事,难不成…… “爹娘想要离开这桃花镇,可是因着汪家?” 李母摇了摇头,“芸娘并无大事,又回了路家,汪家夫妇上衙门告了你一状后,便也随后跟着去了绍朔县照看,不曾再来寻过我们家。” 李深放了心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好,那爹娘去便是,李源定下来了,也给我来个信。” 李父再一次开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你是长子,按理来说,我和你娘以后是要跟着你一起生活,可你如今却……” 剩下的话,李父没有说出口,李深却接了下去,“孩儿不孝,已无心成家,还请爹娘谅解。 等你们在府城安定下来,李源成家后,我便打算出去走走,追寻武道。” 李父李母听了李深的想法都是心中一恸,却也知道自己的大儿子生性如此,是个死倔的脾气,劝解也是徒劳的。 李母眼泪像珠子一样掉,却硬生生逼着自己不说话,李父心疼妻子,握住了李母的手,对着李深说出自己的要求: “我和你娘,现在身体还中用,你出去走走可以,但我和你娘以后老了,这份家业还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你弟弟往后要往官场走,沉浮不知几何,你作为长子长兄,有责任赡养父母,扶持幼弟。” 李深再混账,也无法说出不赡养父母的话来,只能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好。” 李深就此留在了家里,李母收敛了情绪,询问李深,“用过饭没有?” 见李深摇了摇头,李母便拿了银子给李父,“且出去买些饭食来吧,今日不想做了。” 李父出去后,李母问李深:“今日又不是休沐,你突然回来,可是在县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深不想告诉李母县城的事情,便扯了个谎,“前些日子县衙太忙,一直没有休沐,这次补回了假。” 李母将信将疑,又接着问:“良玉最近如何?” “她最近相看了一户人家,那男子是府学的学子,本已经打算定下来,但那男子在府学跟他夫子的女儿牵扯不清,被人追到了县城,现在两家亲事已经黄了。” 李深本以为母亲会唏嘘几句,或借着这事又骂自己几句,却不想李母竟然对此不置一词,只是一脸探究的直盯着自己。 李深被自己母亲看的有些不自在了,出言道:“娘,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李母没错过李深面上的闪躲之色,“你怎么对良玉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 李深自己也才刚刚明白自个儿对苏良玉的心思不久,不想就这么被母亲敏锐的察觉到了些什么,顿时就有些尴尬,又有些无措。 “娘,你在想什么呢? 都在一个县城里,我怎么就不能知道苏良玉的事情了,这事儿她也没避人啊!” “我没想什么,我能想什么? 你急个什么劲儿,我这不是怕你又去欺负良玉么?” 李母没好气的回答自家儿子,她其实根本就没多想,只是觉得自己这儿子说良玉亲事变故的事情时,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他讲良玉的亲事事情经过又那般详细,依着他往日的性子,是最不耐烦听这些坊间传闻的,李母便忍不住觉得自己这儿子是不是又在里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已经怕了自己这个自幼便闯祸不断的儿子了,生怕他在良玉这里又闯祸。 李深松了一口气,母亲原来没想到这头。 卸下了刚刚的紧张后,李深又忍不住心酸,连自个儿母亲都不往那头想了,在别人眼里自然也是如此,在苏良玉眼里,想来更是从不考虑。 李深一边觉得放心,一边又始终有些不甘心,他对苏良玉真的就有那么差吗? 他知道苏良玉与他再不可能,但他想留个好印象。 “娘,我没有再欺负苏良玉,我知道当初我亏待了她,所以,在县城里,对于能帮到她的我一定会帮,你不要老揪着以前的事怀疑我欺负她。” 李母闻言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现在知道当初对不起人家了,以后见了良玉万万不可再欺负人,能帮得上手的就要帮扶着,这也是你亏欠人家的,是赎罪。” 李深只点了点头,他已经没了心情再多说话。 他的心里憋着明了却无法说出口的念头,已然令他这样向来肆意惯了的人十分难受,李母不断提及的亏欠和赎罪,更是加重了他心里的锁链,有如刀背按压割裂的伤口,叫他胸腔之内跳动的那颗心钝痛不已。 李母见了自己儿子萎靡的样子,以为李深这是还在为芸娘之事伤神,也叹了口气, “你这般死心眼,便好好守着,也不过三年罢了,只要改了你这脾气,迎合着去,多道歉,多走动,三年后未必不可。” 李深听了只想苦笑,胸中的苦闷又浓郁了几分,“娘,我已无心,你不必再费心计量,前面说的,等你在府城安定下来,我便出去走走。” 第242章 不能进 第242章不能进 李深在桃花镇陪了李母两日,第三日下午便被李母赶了出来,原因是李母想在离开桃花镇去府城之前,邀请良玉及其亲人正式吃顿饭,顺便也为当初的事情,当面给良玉及其家人道个歉。 李深被李母交待,除了欺负人强逼之外,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要请得良玉及其家人应下此事。 李深没有反抗,明了心意后,他也是想多见见苏良玉的,所以,一进县城,李深就直接奔着苏良玉家所在的文兴街去了。 还未到苏良玉家,便看到了两个眼熟的小家伙跟一伙人在吵架,一副即将要打起来的样子,李深靠了过去。 “许家二少爷要娶大官家的姑娘了,就是不要你姐姐了。” “才不是,我姐姐好得很,明明是那许家二少爷不对,我姐姐不要他的!你们再乱讲,我就打你了!” “我们就要讲,大家都是这么说的,许家二少爷有更好的了,就看不上你姐姐了。” “不准说!我姐姐就是最好的!” “啊!你敢动手打我?” 李深一只手将纠缠在一块的几个半大小孩抓着衣领全部拎起,另一只手将眼熟的两小孩拎出来轻轻放下,其他围着的孩子被李深迫人的气势一吓,一哄而散开来。 李深也没去管,只是提高了手里剩下的两个半大小孩的高度,叫他们悬在了空中,恐吓道:“知不知道乱造谣是要被抓进大牢里的?” 那两小孩在半空中扑腾了一下,脚不落地,李深又满脸凶意,顿时都害怕起来,“放我们下来,这话大家都说,我们只是学话。” 李深冷哼一声,直接将两小孩的头脚调换了个方向,再将手高高举了起来,继续恐吓,“我听说小孩子脑袋落地碎裂的声音是十分美妙的,可惜我从来没听见过,还真有些好奇,你们呢,好不好奇?” 两半大孩子脸顿时吓的煞白,哭出了声音来,异口同声道歉,“我错了,我以后再不讲了。” 李深这才将人放下,两半大孩子脚落了地后,顿时抽噎不已,却又不敢哭的放肆。 李深一点都没觉得自己以大欺小,用眼神瞄着两人,指挥道:“好好道歉!道完歉才能走!” 小天和三儿两人面面相觑的站着受了道歉,等人走了后,两人对着李深道谢:“谢谢李捕头。” 李深收了吓唬人的气势,“不谢,走吧,我正好也要去你们家。” 小天和三儿两人却是不走,也拦着李深不让往回家的方向走,李深不解,“怎么了?” “良姐姐这段时间已经心情很不好了,李捕头你不能再去欺负良姐姐。” “对,你不能再去欺负姐姐!” 李深看着防备自己的两小孩心里又是一梗,“我不欺负你们姐姐,我有事找她,放心,肯定不是坏事。” 两小孩还是不让路,摆出了简师傅教他们的迎敌的招式,“那你过段时间再来找,最近姐姐心情不好,没空。” 李深气笑了,直接一手就将两人扒拉开了,可怜跟着简师傅学了好些日子的两人,竟是合起来不过一手之力。 李深没管后面的两小兔崽子,直接大步去了孙夫子家,可能因着那两小子在外面玩,院门没关紧。 透过半掩的院门,可以看到苏良玉正坐在院中的一处石阶上发呆,李深一边偷瞧着一边皱起了眉头,心里很是不悦,那许家二郎的事就叫她这般难受? “砰砰砰!” 没忍住心里的情绪,李深重重的敲了几下院门,惊醒了院子里发呆的苏良玉,抬头一瞧,见是李深,苏良玉松了口气。 “李捕头,你怎么来了?” 李深点了点头,抬步进了院子,说道:“院门怎么不关紧,你叔父、姨母可在家?” 李深的话还未说完,孙夫子和姜夫人两夫妻便从房里出了来,想也是听见了院门被敲响,出来查看的。 李深对着孙夫子和姜夫人简单打了声招呼,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爹娘很是愧疚我对苏……苏姑娘做的事情,临行前想要请几位正式吃个饭,以表达他们的歉意,还请孙夫子赏脸!” 李深本来想诚恳一些,措辞文雅一点,可在苏良玉的目光下,他如坐针毡,脑子竟然有些转不动,想好的一些话也给忘了,便只能简短的说了此事。 孙夫子和姜夫人有些犹豫,觉得自己不好决定此事,便看向了苏良玉,这事由良玉自己定夺最好。 李深暗自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又深呼吸了几口气,压住了自己心里的慌张后,也看向了苏良玉。 良玉看几人都看向自己,思考了会儿,便点了头, “李家伯父李家伯母对我俱是很好,他们请吃饭我自是不能推拒,但表达歉意就不必了,李捕头前几天帮了我,也拒了我们的谢礼,如此,便和以前的事抵消了吧,往后大家就当没发生过那些不愉快!” 苏良玉一家人痛快答应了吃饭的事,又主动说到往后不计前嫌,李深本应该高兴,可看到苏良玉真的没把以前的事儿放在心上时,李深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难受。 苏良玉这个女人心是真的宽啊,宽到自己做了那样苛刻的事情,她都能说放下就放下。 也许是因为,自己对她而言,是不重要的人吧。 自己又要做下什么的事情,才能在她的心里留下一个能让她记住很久很久的记号呢? 心里满腹惆怅,面上,李深却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好。” 说完,李深便匆匆离去,出院子时撞见了躲在院门口偷听的小天和三儿两人,也没有多给个眼神。 他不敢再在苏良玉跟前多呆,他怕自己忍不住质问苏良玉,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在乎,为什么她可以心宽至此? 可他不能,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明明早在苏良玉提出和离时便有感觉的,他该早些发现的。 但他执迷不悟,被眼前的执念糊住了眼,他自大,他看不清自己的一颗心,以致于走到今日这地步。 不能进。 只能退。 第243章 不能叫苏良玉瞧见是他 第243章不能叫苏良玉瞧见是他 回了自己院子的李深,只觉得自己从认清心意后,便被泡在了苦涩的陈年酸水坛子里。 四周的一切,过往的重重,都像那浓稠的酸水一般,不断洗涮冲击着他。 “苏良玉,老子算是遭报应了,你可要好好的过日子!” 晚间的时候,李深一个人在院子里看着天幕上的点点闪烁,突然想起自己忘了跟苏良玉说定时间。 匆匆站起,他从自己房间里披了件衣服,摸着夜色出了门。 此时,县城里已经安静,整座城笼罩在一片昏暗的幕布中,大多人家都灭了灯将歇下来,偶有几抹从窗户里映射出来的火光,都在诉说着什么心事惆怅。 李深没有拿灯,也没有疾步,就这么慢慢的、慢慢的往苏良玉所在的文兴街走去。 中途路过偶尔有光的地方,他也会抬起头瞧瞧,似乎在打量这不一样的县城。 到了文兴街时,也不知是不是一路行来耽误了太多时间,周围已经黑黢黢一片,天上的星子似乎也暗沉不少。 李深没去敲门,只是站在孙夫子的院门前看了许久,后又想起,自己在周主薄那里看到过,苏良玉一开始跟自己和离,就是在这文兴街的街口置办了一座小宅子,以容己身。 那时候她还没有遇见孙夫子夫妻俩,便是自己独居在那院子,后来才慢慢住到了眼前这座院宅,有了亲人依靠。 李深起了心思,他想去看看。 转身往旁边街口的宅院走去,他没有急着进院子,而是绕着那院墙细细查看了一圈。 院墙的高度对他而言尚好,不足为虑,却也足以阻挡一些没什么本事的小毛贼,加之这条街住的读书人多,显然苏良玉当初选这地儿是花了心思的。 按着院墙一跃,李深依然坐在了墙头,这一刻,李深心头突然有了些许快活。 靠在苏良玉院子的墙头上,李深抬头看了看,蓦地觉得原先暗淡了的星子好像又重新闪耀了起来。 借着这闪耀起来的星光,李深细细打量了苏良玉这座小小的院子,确实是比较小,院子中间的那面石桌,沾染了清冷的星光,半明半暗,叫李深痴看许久。 李深从墙头上下了来,来到了石桌前,伸手摸了摸这石桌,果然触手冰凉。 再里面他便不去碰了,就在这石桌前坐坐吧! 李深如此想。 可李深不知道的是,今晚,苏良玉没有住在孙夫子家,而是住在了自己这小院子里。 这是良玉早就跟姜夫人说好的,一月里偶尔还是会回自己这院子住住,今晚,便是如此。 恰好,今日晚间苏良玉喝多了水,难得的夜里起了身。 苏良玉房里出了动静时,李深第一时间便察觉了,怔愣了一下,便想藏起来,可苏良玉这院子里并未置办些什么,除了石桌外已然是空旷旷,竟然无处可藏。 李深只能提气往一侧墙头奔去,但时间太短了,他只堪堪爬上墙头,苏良玉便提着灯披着外套出了来。 好在,苏良玉并不曾发现他,他在墙头上头都不敢转动,就这么看着苏良玉进了一侧的小房间,心里也猜着了她这是起夜,向来混不吝的人,生出了许多尴尬。 若此时明月高挂,若有人能看见这方天地,李深那爬满了红晕的耳际和飘忽的眼神定然不会被错过。 李深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这些年来办案时没少经历过惊险,却从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是消耗些体力罢了,却独独在这墙头上,第一次有了提心吊胆的感觉。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走得很慢,终于,苏良玉出来了,想着她马上就会回房,自己不会被发现,李深将自己的身子在墙头伏的更低,眼神更加不敢再往院中去。 可良久,也没有听见苏良玉进房的声音,又等了一会儿,李深忍不住微微抬起了脑袋,往院中瞧去。 只看见苏良玉确实没有进房,而是拢上了披在身上的外衣,就坐在自己方才坐着的石桌前,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李深禁不住想:她半夜不睡,在想些什么呢? 许家二郎? 又或者是她家人给她新相看的对象? 又或者会想想自己? 实者,良玉谁也没想,她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久没这样安静过了,想坐一会儿罢了。 一人在墙头,一人在院中,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在自己的位置上,直至风起,吹得人生凉。 良玉有些许遗憾,“天冷起来了啊!” 站起身来,良玉可惜地扫了一眼自己院子的四周,兀地,发觉了院子南面的墙头多了一坨黑色的不明物。 良玉有些惊疑,觉得那一坨像人又不像人,慢慢退至自己房门口,后背抵住了自己的房门,才敢出声试探,“是谁?” 李深见被发现了,心跳到了嗓子眼,就要跃墙而下,心里只一个想法,不能叫苏良玉瞧见是他。 苏良玉见墙头的那一坨不知名的东西动了,真实地害怕了起来,死死盯着墙头的一大坨,随时准备闪进自己的房间里。 就在李深要跳下的时候,良玉看清楚了是个人影,反射性地一声尖叫从嗓子里出来,李深被吓得一个哆嗦,竟直直从墙头摔在了院子里。 李深趴在院子里,他的脸正好面朝着苏良玉的方向,被苏良玉看了个正着。 认出来是李深的良玉,怔愣在当场,唤人的声音收了起来,后撤的脚也停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李深只觉得心灰意冷,完了,全完了。 破罐子破摔的李深,将头埋下,不去看那边的苏良玉,也不起身了,就这么平躺在院子里,等待苏良玉的怒斥。 良玉回了神,心里确实有些生气,走到了李深近前,踢了踢装死的人,“李深,你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翻墙的怪癖?” 李深不答,良玉皱了眉,“喂!你摔死了不成?” 李深从地上爬起,难免想再挣扎一下,“没死,老子,咳,我就是刚刚追了一个毛贼,不小心追到了这里。” 良玉不信,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深,“那李捕头可真是尽职尽责呢,这大半夜的还劳心劳力!” 第244章 你若不想走了,我可以背着你。 第244章你若不想走了,我可以背着你。 李深被苏良玉嘲得无话可说,又不能像以前一样凶恶的恐吓她混过去,一时间尴尬的下不得台来。 良玉看李深说不出话来了,也不想多生事端,只说道:“李捕头,你那翻墙的怪癖我无可置词,但以后还是请看在熟人的面子上,不要翻我家的墙头,大半夜,挺吓人的。” 李深心里对今日这事恨得直咬牙花子,忍不住辩解,“我不知道你今晚会住在这小院里,我以为你会和你叔父姨母住在一起,惊吓到你了,我给你赔礼。” 良玉有些不适应李深正常人的样子,也觉得尴尬起来,“哦,算了,你走吧,以后别翻了,我有时也住这院子。” 李深感觉自己真是说不清了,只能无力的点了点头,看着精神翼翼的苏良玉,问道:“大半夜你睡不着? 因着许家二郎?” 良玉有些奇怪的看了李深一眼,“你要干啥?” 李深突兀的问了一句,“许家二郎背信弃义,你不想报仇吗?” “报仇,怎么报仇?” 良玉有些摸不着头脑,李深这人想干些什么呢? 李深看良玉没有拒绝,便动了心思,推着苏良玉进了身后的房间,“你回房穿件厚点的衣服,我带你去报仇,就当为今晚惊吓到你赔罪了!” 良玉很懵,李深却催促,“快点,不然还要我帮你穿衣服不成?” “不,不用。” 一直到被李深半撵着走出了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巷子,被夜风一激,苏良玉才找回了自己的一点脑子,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出来? “李深? 我不想去,我想回去睡觉。” 李深没回应,只是往苏良玉身边靠近了些,拉着了苏良玉的袖子,领着往前面走。 苏良玉真不想去报什么仇了,刚刚她就是脑子抽了,没反应过来,才跟着出来的,她站着不动了。 见此,李深也停了下来,“放心,我不会害你的,说了带你报仇就带你报仇,不会有危险。” 说完,见苏良玉还是不动,以为她嫌弃难走,“你若不想走了,我可以背着你。” 良玉:…… “不用,我走。” 跟着一路走,良玉也不知道这是往那个方向,她本来对这县城就不大熟悉,晚上这黑乎乎的,更是完全不识路,心里也觉得有些没底,好几次都想叫停。 终于李深止住了脚步,对着良玉说,“你先进去歇息一下,我去准备些东西。” 苏良玉抬起头,才发现竟然走到了李深的院子外面,愈加觉得不靠谱,“你说带我去找许家二郎报仇,怎么回你院子了?” 李深觉得自己很是无奈,虽然说他现在明了了自己的心意,可他真的还是觉得苏良玉这个女人有些蠢。 这都走了好长一段路程了,她居然都不记路,一点没摸清楚一路走的方向。 “我刚刚说话你没听着? 我要去准备些东西,你先进我院子里歇息一下。” 苏良玉拧起了眉头,只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脑子了,居然真的就大半夜跟着李深走了出来,“你怎么不早些说呢? 我不想报仇了,你送我回去。” 李深叹了口气,将院门打开,又将苏良玉给推了进去,“说了,不会害你的,进去歇息会儿吧,等下有你出力的地方。” 说完,李深便退出去将院门合上,“在里面插上门闩,我一会儿就回来。” 良玉伸手拍了拍自己脑袋,都到了这里了,后悔也没用了,李深,应该不至于害她吧。 将院门闩上后,良玉凭着记忆抹黑到了正房里寻了蜡烛点上,期间撞倒了好两个酒瓶,偏偏酒瓶里还剩了酒,良玉的鞋袜便被倾倒出来的酒液浇了个透。 “真倒霉!” 良玉忍不住埋怨,心里再一次后悔跟着李深出来。 没有可更换的鞋袜,良玉只能忍着,可现在到了夜深,温度并不高,不一会儿,便觉得双脚冰得不行。 没有办法,良玉只能拿着蜡烛去了厨房,在灶下面生起了火,坐在火堆旁烤起了鞋袜。 火灼烤着鞋袜,酒水被烘得蒸发掉,良玉只觉得一股子酒味弥漫在了整个房间,挥斥不去,慢慢的,她竟然有了些微醺的感觉。 李深快速的准备好了东西,便往家里赶,到了院子门口,他本想敲门,可又觉得太麻烦,便直接翻了进来。 一进院子,便瞧见了厨房里的火光,不免有些奇怪,苏良玉这是饿了? 可自己家里也没有食材和吃的了啊。 李深快步向着厨房走去,却闻到了很大一股酒味,进了厨房细细一看,苏良玉正靠在火灶旁,眼睑低垂,一脸红晕,活像个醉酒的酒蒙子。 李深感到有些糟心,凑过去摇了摇她,“苏良玉,你喝我酒了?” 良玉瞬间睁开了眼,看见李深弯着腰正盯着自己,灶膛里的火光投射在李深的脸上,本就高大的身影,在火光的投射下,影子像个庞然大物遮在了自己面前。 良玉有些不自在的眨了眨眼,似是有些不适应,明灭之间,她瞧着李深脸上似乎带了些担忧的神色。 “没,我没喝酒,我就是进正房去时,不小心碰倒了你的酒瓶,鞋袜被打湿了,所以来厨房生火烤干。” 李深放了心,顺着良玉的脚看去,这会子已然看不出来什么了,“那你看看鞋袜干了没,不急,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李深便出了去,苏良玉坐在火光中,恍惚觉得,李深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混账了。 又伸手试了试脚上的鞋袜,一片干爽热乎,没了湿气,已经烤干了。 灭了灶膛里的火后,良玉走出了厨房,可能是刚刚烤火周身习惯了温度,走进院子里,竟然觉得有些冷。 李深在正房,看到了苏良玉打了一个哆嗦,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去了自己房间,片刻后手里拿了件厚些的外袍。 将外袍递到苏良玉手里,李深颇有些不好意思,“咳咳,这厚些的衣服压在底下还没来得及清洗,有点味儿,你将就披一下吧!” 第245章 李深实在是受不住了 第245章李深实在是受不住了 良玉更觉李深今日行为诡异了,李深这么自大任性的人,什么时候会体贴人了? 而李深看苏良玉抱着衣服没动,以为苏良玉是嫌弃,有些着恼,直接伸手拿过外袍就往苏良玉身上披挂,“不要矫情,这大晚上的,着凉了有你受的,别到时候又怨我身上。” 这话一出,苏良玉觉得李深正常了,心里的惊疑下去了不少。 再加上披了这衣服后,确实是暖和了许多,苏良玉便没有再回嘴。 李深看苏良玉拢了衣服,心里舒坦了,“走吧,等会儿去了看到什么你都不要惊讶,也尽量不要出声,其他的你便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苏良玉点了头,李深见了,便走到了前面带路。 良玉紧跟在李深身后,只觉这路东绕西绕,她已经完全不知自己这是走在哪。 李深时不时回头看后面的苏良玉一眼,看苏良玉走的慢,便也放慢了些脚程,好在他先前便考虑到了苏良玉娇气,选的地儿除了偏僻些并不是很远。 “到了。” 李深让开身子,又从腰带内掏出了一个火折子点亮,好叫苏良玉能够看清,前面的巷子角落里堆放着的两个人。 良玉一看看去,险些惊叫出声,好在李深前面的话让她做了一点心理准备,所以她及时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观察了四周一番,确定只有自己和李深两人在后,良玉才拉住了李深的衣袖低低出声:“你把许家二郎和他那夫子的女儿怎么了?” 李深看苏良玉一副鬼鬼祟祟做坏事又怕被发现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没死,用了点迷药,只是昏过去了。” 苏良玉有些接受不能,她单单以为李深是带着自己去许家做点子什么不好的事儿,给他们添添堵,完全想不到,李深居然直接将这两人给迷晕了,丢在了这不知名的偏僻巷子角落里。 “你怎么敢这样? 将人迷晕了带出来丢在这里,你这是犯法的!” 良玉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李深,一双眼睛这时候瞪得浑圆。 李深早就想笑,这时候完全憋不住了,苏良玉这女人怎么能傻成这样子呢,大晚上出来报仇,她居然这时候想到是犯法的。 良玉看李深居然还笑得出,更加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是脑子坏了,才会跟着出来。 李深看了苏良玉一脸苦大仇深的不说话,乐不可支,开口催促她,“去动手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些日子你听的流言蜚语可全是拜这两人所赐!” 苏良玉不动,她觉得自己虽然是对那两人有些怨,但真没到这个地步,“不行,你赶紧将人送回去。” 李深就有点看不透苏良玉这个脑子里到底想些啥了,“你不想报仇了?” 苏良玉怕李深真的做什么,赶紧就摇了头,“我不想了,赶紧将他们送回去。” 李深都要被苏良玉这该死的莫名其妙的善心弄笑了,“我费这大力气,你就看一眼,算了?” 良玉看了李深的表情,实在不敢说出“算了”这两个字,狠了狠心,“我打他们一人一巴掌,行了吧!” 李深没说话,用眼神示意她上前动手,苏良玉咬了咬牙,酝酿着这些天听到流言蜚语的那些气愤情绪,上前对着许家二郎和那女子快速地给一人扇了一耳光。 “啪、啪”两声,在这夜里显得格外清脆。 打完人后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苏良玉用另一只手微微压了一下,心里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飘感,似是畅快,又似是不真实,还有一些其他说不出来的感觉。 但今日这样,真是她有生以来做的最为出格的一件事情了。 “你打完了,那便该轮到我了。” 李深没注意到苏良玉打完人后的怔愣,只以为她是打完人后觉得不妥,才会沉默不语。 他本来只是想将两人带出来给苏良玉出出气,没想自己动手做什么,可苏良玉这个女人实在是很不争气,连打两个巴掌,都心虚害怕,便只能自己再帮着讨回些了。 李深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走到了许家二郎面前,对准许家二郎的脑袋便要动手。 站在一侧发愣的苏良玉,被李深掏出来的匕首锐利刀锋上闪过的冷光刺了一下眼睛,当即便回过了神来。 瞧见李深拿着匕首朝着许家二郎走去,她的眼睛里染上了惊恐,就在李深手举起又放下的一瞬间,她一下子就冲了过去,双手抱住李深拿着匕首的那只手臂往后拖拉。 “李深!你干什么,疯了你!不是说好了我打他们一巴掌就给他们送回去么? 你做什么就要杀人?” 而李深自打被苏良玉抱住手臂就整个人都僵住了,自手臂碰触处起,浑身血液似乎都被点燃,直冲他的头顶,在他脑中冲出朵朵火花。 这实在怪不得李深。 苏良玉本已就寝,里面穿的单薄,后来李深催促她,便也没来得及更换,只在外面套了件外袍,后面李深给她拿的衣袍,她也只是披着。 单看着倒是没什么,可苏良玉着急忙慌之下紧紧的抱住了李深的手臂,这样的贴近,女子的体温、女子的柔软完全透到了李深的手臂上,怎么不引人遐想。 李深一边为着脑海里不可言说的念头颤栗,一边又在心里唾骂自己,终于理智和仅剩的良心战胜了冲动。 他紧握了拳头克制,声音喑哑,“快放手!苏良玉!不是杀他,只是剃掉他一些头发。” 苏良玉闻言抬起头瞧李深,却看见李深的脸死死地板着,连唇角都抿得紧紧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抹猩红,看着便像是杀红了眼似的。 是以,苏良玉有些不敢放手,她怕自己这边一放手,那边两个人就被李深捅了刀子,可她也不敢不放手,万一李深生气了,气头上给自己一刀又怎么算? 苏良玉决定迂回一些,“你将匕首给我吧,我去剃,我保证给他们剃的干干净净,行不?” 边说,苏良玉就着现在的姿势去够李深手里的匕首,李深人高马大的,手也不短。 苏良玉一手还紧紧抓住的李深的手臂抱着,一手去够李深握在手里的匕首时,难免又多了些磨蹭接触。 李深实在是受不住了,闷哼一声,果断将匕首塞到了苏良玉手里,然后自己退远好几步。 第246章 上来,我背你回去 第246章上来,我背你回去 良玉拿住了匕首,却踌躇不前,有些下不了手,古代人对头发都看得重要,这要是给人头发全剃了,着实也过甚了一些。 “李深,还是别全剃光了吧,我给他们挑着不同的地方剃几块,也够他们糟心了,你看行不?” 苏良玉完全没有察觉到李深的状态,还在试着打商量。 李深难耐地闭了闭眼,他的心思早已经不在那边的两人身上了,只满心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煎熬,完全不想再多说话。 可他怕苏良玉看出来自己的异常,只能简单应答:“行,赶紧动手。” 苏良玉得了应肯,也不犹豫了,挑着两人头上尽量好闭掩的地方剃了几块,长长的头发簌簌的往下落,良玉低头见了,心里暗道几句罪过。 约莫一人头上剃了三四块大拇指般大小的地方,良玉停了手,走到了李深旁边,匕首却是没还给李深,“好了,将这两人送回去吧,别把事情弄大了。” 李深看着又往自己身边凑的苏良玉,心里既喜欢又烦恼,压着声线不敢过于大声,“嗯,我先送你回去,一会儿过来再将他们拎回去。” 苏良玉不放心,怕自己走了后李深会做些什么,“不用了,我陪着你将他们送回去后,再回去也不迟。” 李深叹了口气,没再和死倔的苏良玉犟,走过去拎起还在昏迷的许家二郎两人衣领,率先走在了前面,“跟上吧。” 许家离地很有些距离,苏良玉跟了一路,到了许家附近时,她已经气喘吁吁了,反观李深,一手拎着那两人高高悬起,连换个手的动作都无,竟是一切如常。 “你在这里等着,我将这两人放他们院门口去。” 李深能将他们送到院门口已经是善心大发了,良玉也不指望着李深能再给他们送回房间去,许家还有其他人,万一碰见了有人起夜,危险性太高。 只是她有些担心这两人的迷药啥时候能醒,别好几天都醒不来那种,想到她便也问了李深。 李深无奈地看了苏良玉一眼,到底没说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取出塞子往许家二郎两人鼻尖附近晃悠了两圈。 良玉有些好奇,问:“这是解药?” 李深点点头,又想起苏良玉看不见,“嗯,一个时辰后他们就会醒的,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苏良玉抬起头往天上看了看,星子寥落稀疏,算了算时间,约莫夜半也过,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李深闻声看了过去,问道:“困了?” 良玉抬手擦了擦眼角随着打哈欠不自觉溢出的泪水,还真是困了,自来到这边几乎没有这般熬过了,一开始担心着没觉得,现在事情了了,只觉身体一阵虚软。 听了李深问话,也没有瞒着,“嗯,确实困了。” 李深想了一下,背过身去蹲在了良玉的身前,“上来,我背你回去,也快些。” 良玉先是惊讶地看着李深,接着连连推拒,“不了,不了,我回去走快些就是了。” 李深转头,看着苏良玉还未收回放在大腿两侧微微撑着的双手,带着笑腔道:“你确定你等会儿还能快些走?” 苏良玉感受了自己双腿的酸软,还是咬了咬牙,“能的!” 李深真是对苏良玉这个好强的性子服气了,也不和苏良玉商量了,直接威胁,“我扛着你回去与我背着你回去,选一个,快点!” 苏良玉离着李深远了几步,“别,我真自己走!” 李深不想废话了,直接走到了苏良玉身前,就要上手将苏良玉扛起来。 苏良玉看着极具压迫性近前来的李深,服软了,“停,我选背!” 她可记得上一次被李深扛着晕眩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李深见苏良玉选了背,就着当前的距离蹲了下来,催促道:“快些上来,再磨蹭一会儿,那两人都要醒过来了。” 四周空寂,苏良玉被李深背在背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偶尔听见李深脚步踏在地上的声音,沙沙沙沙的。 这是因着李深会武,脚步轻伐,如似落叶飘落地上的摩擦声一般。 苏良玉很是不好意思。 她记忆里只有还很小的时候,她被爸爸背在背上过,那是什么感觉她已经记不得了。 李深的背很宽,走的也很稳当,背上的温度在这凉风习习的夜里,格外暖人,平心而论,不究其他,这一刻的李深很让人安心。 若是个关系融洽的朋友,或者是亲密的爱人,良玉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已经要在这宽厚温暖的背上昏昏欲睡了。 但这个人是李深,她便只能打起精神,不敢稍加松懈,身体也尽量离李深的背部远些,那些温暖也只能看着,不敢沾染。 李深感受到了背上的苏良玉在尽量拉开距离,没有说话,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 若是苏良玉真的全然趴在自己背上,自己肯定又要觉得难受了,这样也好。 保持着这样怪异僵硬的姿势,李深将苏良玉送到了她的小院子门口,放了人下来,李深对着苏良玉摆了摆手手,“快进去吧。” 良玉轻微地动了动自家有些僵硬的腰背,挪动步子到了自己院门前,想要掏钥匙开院门时,突然发现自个儿出门时被李深催着,加上脑子不清醒,竟然忘了带钥匙出门。 苏良玉欲哭无泪,僵直着脑袋半转了头,向身后还没离去的李深看去:“那个我钥匙忘记带出来了。” 李深表示自己今晚叹气已经叹麻木了,“苏良玉,不是我说,你真是……” 后面的话,李深没说出来了,他觉得苏良玉这样蠢挺好的。 李深走到苏良玉身边,将她拉离院门,带到了自己今日翻进去的地方,“你好好抓紧我,我带你翻进去。” 李深提气一跃,一手搂着苏良玉的腰,一手攀在了墙头上,不过眨眼功夫,两人便到了院子里。 “快些去拿了钥匙来,我到外面去给你把门上的锁开了。” 第一次直面武功真实存在的苏良玉被惊醒,“啊,好,我这就去拿。” 院门上的锁被打开后,李深从院门外走进来,将钥匙交还给苏良玉,“我走了,你上好门闩。” 苏良玉如似在梦中,只会怔愣点头,“好。” 李深走到院门口,忍不住转身又看了一眼,“苏良玉,以后都叫我名字,记住了吗?” 第247章 不可如此寡廉鲜耻! 第247章不可如此寡廉鲜耻! 县学今日下午开始休沐,孙夫子收拾了东西,带着郑石一道回了院子。 郑石早就听说了苏姑娘的事情,心里一直挺担心,尤其前些日子,孙夫子在县学里都是板着脸不时唉声叹气,他看在眼里也着急得不行。 可奈何他人微力轻,没有办法帮到什么忙,甚至都不敢问候一句,怕反而惹得孙夫子和苏姑娘不欢喜,只能当做不知此事。 今日休沐,孙夫子又邀他去家里吃饭,他便用自己的工钱买了些女子喜欢的吃食带了过去。 想着去孙夫子家里多多帮忙,添个人气也好。 进了院门,打眼便瞧见了苏姑娘在院中正晾晒着一些湿哒哒的布料,郑石对着孙夫子说了一声,看孙夫子点了头,便走了过去帮忙。 走到了差不多还有四五步距离的样子,郑石便不再往前了,站在原地开口说道:“苏姑娘,我来帮你晒吧!” 苏良玉将手里的一件布料先悬挂在了搭起有些高的支架上面后,转过了头来,看见是郑石,便笑着点了点头。 彼此已经很熟悉的朋友了,便不讲究那些虚礼,苏良玉直接将位置让了出来,“好,郑石,你比我高些,要麻烦你了,待会儿午饭我给你加餐。” 郑石看苏姑娘一如往日明朗,心里的担忧消去不少,对着良玉抱了抱拳,面上也带了笑,应道:“那郑石这里先谢过苏姑娘了。” 苏良玉看了直摇头,脸上的笑容绽放的更灿烂,调侃道:“郑石,你如今是读书人,合该行学子礼才对。” 郑石望着苏良玉明艳的笑容心悸了一下,忙低头掩饰,嘴里含糊应答着:“都是一样的。” 苏良玉看郑石低头,以为是被自己说得不好意思了,便不再多打趣,“我听叔父说了,你这些日子在县学里很是用功,今年的县试一定会取得好消息,这里便交给你了,我先去准备着给你们加餐的东西。” 看着苏姑娘的背影,郑石的眼里有化不开的怅惘,他不该生不该有的心思。 苏姑娘这么好的女子,家世优良,又帮了他那么多,他怎么能肖想呢? 郑石在心里暗骂自己龌龊,不断跟自己说,不可如此寡廉鲜耻! 可人的行为或许可以因着强大的自制力而有所遏制,人的思想却是不可控的,它会最真实的反映出你心所向,你的想法,你的需求,你的渴望,乃至你的阴暗…… 郑石晾晒完了布料,坐在院子里发呆好一会儿,可苏姑娘的笑颜却始终没能被他抹去。 他只能克制自己的眼睛尽量不去追寻院子里那道不时出现的曼妙身影,可苏姑娘说话的声音一出,他同样心乱如丝。 郑石有些坐立不安,更怕被孙夫子等人发现,于是在院子里愈加谨言慎行,找不到事情做,便在心里默读起最近学的文章。 等到小天和三儿从简师傅处回来后,有着这两个小家伙在一旁说笑,郑石才放松了一些,短暂的忘却了刚刚的事情。 到了吃饭时,他全程目不斜视,除了孙夫子和姜夫人问起自己时规规矩矩地回答一二,多的话一句都没敢说。 连做在他身边的小天都察觉到了,自己哥哥今天不对,而看了他好几眼,姜夫人等人自然也发觉了。 良玉还以为是自己刚刚提到的县试一事给了郑石压力,忙开口补救,“郑石,你不要有压力,县试还有近一个月,叔父教了那么多学生,他说你有把握,肯定便是行的,放轻松!” 姜夫人也以为如此,给郑石夹了一筷子菜,“是啊,小郑,不要紧张,有不懂的你随时问你孙叔便是。 实在不行,明年再来就是,读书一事本就是好事多磨,且放宽心来!” 郑石连连点头,“是,多谢师娘和苏姑娘劝导。” 孙夫子没说话,摸着自己的胡须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时不时便巧妙的打量郑石一两眼,随即又转开视线。 一起用完饭后,郑石跟孙夫子和姜夫人打了声招呼,便赶紧带着小天和三儿二人出了院子,往街上去了。 苏良玉昨夜跟李深出去那么晚才回,为了避免被孙夫子和姜夫人发现端倪,早上如常起了床,根本就没睡多久,这时候也熬不住了,紧着郑石身后也回了房间补眠。 一下子,热热闹闹的院子安静了下来。 孙夫子和姜夫人倒也没觉着不适应,两人互相扶持着过了半生,于他们而言,只要有彼此在身边,就是安好的。 两人围着院子慢走消食,孙夫子问姜夫人: “你前些日子说托了吴大娘子帮良玉相看一事,可有什么消息?” “还没来呢,吴大娘子是个有信的人,不会答应了我们再叫人落空,且再等几天吧。” 孙夫子点点头,他也只是问问了解情况罢了,“我今日突然觉得郑石这孩子不错,虽然家境差了些,但人是个好的,能读书识字,性情和缓,又重情重义。 最主要的是,他有腿疾,注定不能往朝堂发展,至多考至秀才,得了功名后做个夫子。 以我们良玉的情况来说,这或许便是良配了。 你瞧着如何?” 姜夫人还真从来没有往这处想过,她虽然觉得郑石这孩子不错,但说的直白点,她只是将郑石当做了帮扶对象,再加上自己夫君喜欢,又有着小天那层关系在,她才会多有爱护。 真要论起来,姜夫人却是打心里从没将郑石和良玉匹配过,毕竟郑石除了人不错之外,其他各方面的条件都弱了良玉好些。 可经过了这么些事,加上自己夫君刚刚指出来的优势,姜夫人便也开始认真斟酌起来了。 这一合计,姜夫人心里便开始动摇了。 这郑石,无父无母,虽然说现在是无人帮扶,可自己与夫君正好也想留着良玉在身边多多照看,这便成了第一桩优势。 其二,这郑石无权无势,可郑石人上进,读书有慧根,又有自己夫君在学途上助力,考个秀才不是难事。 往后便也在这县学做个夫子,不能富贵,但养家总不算难事。 且良玉自己也有生钱的路子,自己再帮扶一些,日子定是能合满。 第248章 足以说明此人位卑心高 第248章足以说明此人位卑心高 “如此说来,郑石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问题是咱们良玉不一定能看上郑石呀,我瞧着良玉对郑石没那个想法呢!” 认真考虑了郑石后,姜夫人觉得还是可以勉强接受这条件的,便不由往深一些的地方去想了。 “咱们自个儿两人在此一分析郑石,倒是觉得勉强满意了,但前提是要良玉自己点头,若良玉不喜欢,便也没必要将就了。” 孙夫子对自己妻子的多层担忧不置一词,反而还有心思乐呵呵的笑,“阿馨,我这只是提一嘴罢了,又没有说一定要将良玉和郑石二人凑做一堆儿,你这么急躁焦虑作甚!” 姜夫人推了推孙夫子,“我这不是急嘛!你一天天的在县学呆着,又不管这事儿,都不知道我在家里多着急。” 孙夫子拉着姜夫人的手安慰地拍了拍,“这事也急不来,吴大娘子那边不要放下,郑石这里,你在良玉那边试着问一下,探探良玉的意思,郑石这里,我瞧着是稳妥的。” 姜夫人反拽住孙夫子的手,“郑石那里稳妥,你这是说,郑石心中对良玉……” 孙夫子任姜夫人拽着,微微点头,“我瞧着大差不离,你不要急,咱们按部就班来,多做一手准备,总不会是坏事。” 姜夫人知道自己夫君的性子,没有个七成把握,他是绝对不会对自己说出来的,心里也有了底。 再说郑石,领着小天和三儿两个半大小子往街上而去,却不知道带着两人要玩些什么。 小天和三儿对这县城的各个好玩的地方甚至比郑石还要熟悉,能玩的基本都在良玉与孙夫人的带领下玩了个遍,也没觉得有什么意思的了,刚刚吃完饭,又不贪街上什么吃食。 三人在街上闲逛了一会,都觉着没什么意思。 郑石便领着两人又往院子里回去,“咱们还是回去看看书吧。” 不想走到院门处,竟然见着了李深在院门外面徘徊着,郑石对这人毫无好感,虽然不知他为何在此,却莫名其妙讨厌此人,是故并没有打招呼。 小天和三儿倒是没什么恶意,毕竟这人上次帮了他们,跟叔父姨母们也没有再起矛盾。 小天:“李捕头,你怎么又来了?” 李深食指和大拇指摩挲了下,无意识地咳了一声,“我过来送个东西,你们家大人在没?” 说完,像是才注意到郑石,眉头顿时微微挑起,垂了目光上下扫量一番,见到郑石身上与往常短袍不一样的学子长袍时,眼里露出几分了然。 小天:“在啊,良姐姐他们都在的,你怎么不敲门?” “小孩子怎么问题那么多? 快推门进去告诉一声!” 李深拍了拍小天的额头,并不欲再回答。 小天被拍了额头有些懵,随即便是快退几步,对着李深嘟囔,“不准拍我脑袋!” 郑石看到李深拍自己弟弟脑袋也是很不满,上前一步拉过郑天放到自己身后,自己对着李深冷声说道: “家弟年幼,还请李捕头不要随意拍打他。” 李深眉心皱起,他没想到那看着还算顺眼的小孩儿会是郑石的弟弟,比对了两人的面容后,他更是觉得不对劲儿,“你说这小孩儿是你亲的弟弟?” “自然。” “那你亲弟弟怎么放在苏良玉那里养着,说是她弟弟? 你跟苏良玉是亲戚?” 郑石被李深一副盘查的态度怄到了,可他确实又不知该如何来说,瞬间只觉得自己脸上臊得慌,“不是,苏姑娘与我们无亲无故,只是与家弟比较投缘。” 李深觉得很不可思议,无亲无故? 他可是看到了苏良玉对这两小子爱护有加,极为宠溺,他一直以为都是她家里的亲戚小孩呢。 结果,这一个居然是无亲无故的。 那另一个呢? 李深没说话,眼睛却看向了三儿,三儿是个敏感的,一眼便知道了李深是在探究自己。 “我与姐姐也没有亲缘关系,我爹是车夫,载姐姐的一次路途遇到了意外,姐姐便接了我来。” 三儿和小天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今日被李深提起这事,一个个便低了脑袋,有些羞惭。 李深看了这两小子的样子,也觉得自己似乎说的有些过了,待会儿被苏良玉知道了,肯定要骂自己多管闲事,他可是知道那女人有多护短的。 李深转了话锋,“咳咳,那苏良玉对你们都挺好的,说明你们也确实投缘,跟亲姐弟看着也没什么区别。 快进去告知一下,我还有事,送完东西就走的。” 被李深催着,小天和三儿心里的刚刚升起的那点郁郁被压在了心底,走进去院子里叫孙夫子和姜夫人去了。 郑石却觉得自己在李深面前很难堪,虽然李深没有再说话,可他感觉得到,这个人看不起他,轻视他,比之前更甚。 在李深漫不经心的眼神下,他觉得自己好似被剥光了衣服一般窘迫,甚至都迈不出踏进孙夫子院子的脚步,只能狼狈地转了身,疾步往县学的方向离去。 李深确实在心里看不起郑石,以前倒还瞧着他有几分硬气,如今看来,却是个颇为无用的。 堂堂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和弟弟都养不好,还要一个无亲无故的女子帮着自己养弟弟,怎么好意思? 实在是窝囊! 李深是素来不喜这样的人的,甚至在心里怀疑这郑石接近苏良玉的心思。 而看着郑石狼狈离去时,李深更是瞧不起郑石这人了,他若是站在这里与自己争辩一二或是不说话地站在此处,他都可认同此人尚有几分担当,可他却是一脸屈辱的离开了。 这便足以说明此人位卑心高,受了人好处,虽面上感激,可实际心里会纠结自己的尊严,这样的人十分顾惜自己,真正碰到事情了,基本都是会更维护自己的利益,不是可以诚心结交之人。 李深这些年,在县衙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类人,他碰见过不少,这个郑石,倒是他一开始看走了眼,他心想。 第249章 许家怪事(一) 第249章许家怪事(一) 小天和三儿两人去院内唤了孙夫子,回转过来却只看见了李深一个人在此,小天有些懵了,“我哥哥呢?” “走了。” 小天有些难过失望,这些日子他与哥哥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基本只有县学休沐才能见面,他很想哥哥的,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这么呆在一起也好。 小天眼巴巴地瞧着街口,嘴里低声呢喃,“他怎么走了呢。” 李深扫了一眼这小孩,心里的看法没有说出来,而是将手里一直捏着的请柬拿到了身前,递给了稍稍迟了几步出来的孙夫子。 “昨日来的匆忙,没有正式写下这请柬,今日特送来,后日的中午,我和爹娘在味满楼恭候孙夫子你们。” 孙夫子接过这请柬,点了点头,“麻烦你还送一趟了,后日孙某必然携家人准时到达。” 李深微妙地借位往院子里看了几眼,没有苏良玉的身影,心里虽有些遗憾,但还是跟孙夫子告了别,“请柬送到了,我这便离开了,孙夫子留步。” 孙夫子依礼往外送了几步,“有劳了,慢走。” 送完人后,孙夫子面容上的笑便下来了好些,他刚刚也听见了郑石突然离开了的事情。 这李捕头最近很是不对,以前打的那几次交道,这人总是给人犷悍跋扈的感觉,如今,这突然间就好似有礼起来,叫人捉摸不透。 而且,今日他请郑石过来,郑石今天答应的很快,不似是有什么事情,县学已经休沐,不该再有其他事情要郑石回去才是。 便是书院真的突然临时有事,自己也该知晓。 再者,郑石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弟弟,小天。 这休沐之际,他能牵挂的也就是这唯一的弟弟了,怎么说,也不会突然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 其中,必然又其他的情况。 刚刚,又只有李捕头和郑石呆在一起,莫不是李捕头说了什么,激走了郑石? 可李捕头跟郑石之间有什么过节呢? 却是从未听说。 郑石这孩子往日很是有礼,能让他不告而别,定然不是寻常小事,私心里,孙夫子是觉得郑石这孩子更温和的。 第三日。 孙夫子携姜夫人和良玉应约来了味满楼。 临近饭点,一楼大厅的人很是不少,各个议论纷纷,像是城里又有了什么大事。 孙夫子等人一进入大厅,尚未来得及寻店里的伙计询问,便听了一耳朵的异闻。 客人甲:许家最近这事儿可真是邪门啊!你说咱们城里都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邪门的事儿了,许家也不知道是背后里造了什么孽,许家二郎与他那相好的女子,竟然半夜被不知不觉地移到了院门外,还被鬼剃头了! 客人乙:许家前些日不还是风光得不得了么,谁不知道他家老二攀上了府城大官的路子,说是与那知府的侄女儿定了亲事,没瞧着许氏商行最近生意压得咱这城里其他商行无回手之力,其他几家都没敢说话呢。 客人丙:是呀,听说那知府的侄女儿都住进了许府去了,还陪着出来街上玩过好几次,可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么? 要我说,许家二郎这可真是出息了,别的男儿费尽心思寻不着媳妇,他却能让那官家的贵女追着他跑! 客人丁:可不是么!唉!人比人气死人呀! 客人乙:人许家老二长的可是不差,不但是个读书人,身上还有秀才的功名,家中又有钱财。 听说那许家老二脾性也是极好的,待人接物俱是不差,这才能被那官家贵女看上呢。 你若是能有这许家二郎的好条件,不敢说教官家贵女瞧上,但寻个媳妇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么! 其他人听了觉得有理,都是唏嘘一番,却是对许家那邪门的事儿更不理解了。 客人丙:这许家二郎听来也是个顶好的二郎,怎么就遭了那般邪门的事儿呢?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客人甲闻此一脸不屑地笑了笑,一边直摇头,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摆明了就是在说我知道此事一些隐秘的内情,可我又不好明说。 与他一桌的人,附近的人,瞧了他这样子,都被他勾起了兴趣,纷纷催着他说说。 摆足了架子,客人甲终于缓缓启了口: “许家在咱们这县城虽说也算得上一方大户,但大家往日何曾知道过那许家二郎?” 客人丙积极得很,连忙回答:“不曾!往日从未听过许家二郎如何。” 客人甲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是因为这许家是行商额,许家有两个儿子,自古以来家业都是长子继承,所以以后这许家的生意都是许家大郎的。 许家老二,虽然说的好听些,是个读书人,更是有秀才功名在身,可在家里,地位是远远比不上他大哥的。 说得难听些,许家老二若是不能一直往上读,考取功名后做个官,以后还得靠着他大哥手里漏些钱财才好过日子的。” 其他人听得恍然大悟,皆皆称是,旁桌有人提问,“你说的这都有道理,可这跟许家二郎遇到的邪门事儿有什么关系呢?” 客人甲饶有兴趣地眯了眯眼,“这你就不知道了,任何怪事他都是有前提的,从我前面说的便可以知道,许家这些年,真正看重的是大儿子。 所以我们这些外人便是听闻许家,大约也都是听说了许家大郎能干之事,许家二郎却是鲜少闻听。 这回许家二郎先是攀了高亲,后又传出他被鬼剃头的邪门事儿。 这两桩事儿挨得这般近,你们就没怀疑什么? 这必然就是两桩事儿有联系的呀!你们且多思量思量,或有消息灵通的,便能猜出来了。” 客人甲说完,便又停了嘴,卖起了关子来,似是十分享用这受人瞩目的场景,端起了自己桌面上的茶轻轻摇晃,慢慢品茗。 周遭的其他客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寄希望于对方能借着客人甲的话推出来些什么,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第250章 许家怪事(二) 第250章许家怪事(二) 客人丙思虑了一会,感觉自己知道了真相,忙大声说出来,“你们说,会不会是那许家大郎,看自己弟弟压过了自己的风头来,一时间气不过,才干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毕竟这许家大郎与他们同住在这许家宅院里,他要是对许家二郎和那府城的贵女怀恨在心,动起手来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最是方便呀!” 客人甲本在摆架子品茶,万万想不到客人乙会这般推论,说得还有理有据,一口茶含在口里,差点呛进喉咙。 好不容易顺利咽下嘴里的茶,客人甲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对着那客人乙就快语反驳起来,“不对!你这想的啥子呢,两兄弟争夺家产的话本儿看多了不是,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客人乙不服气,“怎么就不是了,你倒是说出个一二三来。” 见众人目光又集聚在了自己身上后,客人甲放缓了语气,慢条斯理地缓缓道出自己反驳的理由。 “那许家二郎攀上这么一门高亲,若说最开心的人除了那许家二郎自己,约莫就是许家大郎了。 借着这股东风,许家大郎可以将许氏商行规模扩大好几番你信不信? 如今这才几日,咱们这县城的其他商行就不敢再与许氏相媲比了,往后呢? 这许氏商行背靠着知府这么一颗大树,那是不知道多舒服的事儿,许家大郎怎么会因着这些微的声名就对自己弟弟这摇钱树动手? 更不要说对那府城的贵女了,怕不是阖家都要追着捧着呢!再来,许家二郎自身就有功名,现在又有了官家贵亲帮扶,以后定然也是要入官场的。 当官的老爷可看不上些微商人的家产,他们看重的是更富贵权势的东西。 这便注定了许家大郎与许家二郎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反而,是只要靠着这弟弟,许家大郎便能一生稳妥,家业大展。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这样子的弟弟,简直是天大的好运气,谁会傻的对人怀恨在心,你我都不会,许家大郎这样子的商户继承人,打小训练眼光,定是更看得清利益得失,自也是不会这样了。” 客人乙没再说话,显然是被说服了,其他人的好奇心却还未曾被满足,纷纷出言催促, “那你倒是说说许家二郎遇到的这桩怪事跟他与攀上府城贵女一事有何联系,总不能那些个鬼神看不得许家二郎高攀府城贵女吧?” 自来鬼神之说就极为吸引人注意,流传下来那些的怪诞故事都是被众人传得神秘不已,赋予了种种世俗色彩,是以,当自己什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大家就都会格外关注,格外想探究这怪事背后是否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客人甲便是把握住了这一点,成功地成为了整个大厅的中心。 除了二楼上雅间里的客人听不见外,其余能听见的人无一幸免,都被拉高了好奇心,甚至是连在一楼的酒楼伙计们都暂时忘却了手中的活儿,就等着听完这怪事究竟有个什么来由。 孙夫子和姜夫人也是被吸引住了,他们心里对着许家厌弃极了,如今能听见许家生了怪事,心里舒朗得不行。 姜夫人拉着孙夫子和良玉就近坐在了附近的一张桌子上,“我们来得还算早,先听会儿这许家怪事,叫我开心会儿,等会子再上去,误不了时间的。” 良玉心里是知道怎么回事的,毕竟她可是亲自动手缔造了这桩怪事的,听见他们被众人议论纷纷,也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她自认自己也是个俗人,虽然做不到害人性命,但是做这些小小的惩罚,她必须承认,她是舒爽的。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这许家二郎为何将此事闹得满城皆知了,按理来说,应该是死死遮掩住此事才对,何故闹出叫这么多人议论纷纷? 客人甲被千催万催,心里激动得不行,终于又开了口。 良玉此时便也没有空隙去多想其他了,这个人十分会把握气氛,她也想听听此人会如何解析许家二郎这桩怪事。 只听客人甲清了清嗓子,“这你们却是不知了,我再提醒你们一下,可有人还记得随着许家二郎攀上高门贵女一事在县城流传之事,也有另一桩消息说,这许家二郎原先在咱们县城相看了另一女子一事?” 有知情人便说了,“是的,我听说那许家二郎本来与我们县学里的一位夫子家里的姑娘相看过,说那许家二郎还曾是那夫子的学生来着,两家都还算满意,就请了官媒上门说话。 眼看着就等着定亲了,突然,那许家二郎又说攀了高门,后来那府城的贵女听说还去那夫子家闹过,将人好一番气呢,可奈何人府城的贵女有家世撑腰,此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此话一出,大厅内一片哗然。 本来这些事也只有文兴街附近的街邻知道一点子,只悄咪咪与家里亲近的人说了,还交待了不让多传,又因着许家二郎如今确实不敢招惹,大家便也只心里嘀咕几句,不敢公然说开。 所以知道这些的人还真不多,可那知情人不知道是因着怪事刺激,还是其他,一下子没把住嘴门,竟是直接宣扬了出来。 一时间,大家都是议论纷纷。 能来这味满楼吃饭的,基本家里还是差不到那里去,自有一番底限伦理行事规矩在心里,对着许家二郎这般犹如背信弃义、见利忘义之事,还是很看不惯的。 “这许家二郎还是个读书人呢? 行事未免太没骨子了!” “就是,亏得还是读书人,连贩夫走卒都不如,难怪惹得鬼神出手剃他的头呢!” “真叫人难以想象,那许家居然都这般行事,以后这许家商行的生意我可不去了。” 客人甲看这满堂之人因自己而这般热闹,心里得意不已,赶紧就趁热打铁,将许家二郎被鬼剃头一事的最后的重点给说了出来, “所谓人在做天在看,这往日无甚声名的许家二郎,为了攀高门做下了背信弃义之事,因着权势遮蔽,世人反而去追捧他,这便叫众鬼神看不下去了。 天道罡罡,自有正道,岂能叫这等苟利蝇营之辈污了,所以才出手教训了这许家二郎和那府城女子,足以见得,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第251章 道歉(一) 第251章道歉(一) 趁着大厅热闹得不行的时候,孙夫子拉了姜夫人和良玉往二楼而去。 悄悄听着许家人被嘲论是乐趣,但若是被人发现,自己一家人在这里,怕是要闹出大动静来。 人言沸沸,没得揽事上身。 到了二楼的雅间过道里,孙夫子松了一口气,对着姜夫人良玉说道:“下面现在人群激愤,我们且在这里等会儿,稍稍平息些了,或有伙计就要上来招呼,我们再问问他。” 姜夫人心里畅快了,根本不在意这点子小事,良玉看姜夫人脸上溢满了笑意,心中也舒服,这可是她亲手报的仇。 三人便在雅间过道里稍稍等了一会儿,不一会儿,便听见“蹬蹬蹬”地上楼声,闻声望去,可不就巧了么,正是李深。 李深看站在过道里的三人感到有些奇怪,“我在外面候了好一会儿,没瞧见你们进来啊,怎的进了酒楼,又不叫伙计领着进雅间呢?” 孙夫子被李深这直白的问话问的有些尴尬,他跟读书人打交道惯了,习惯了读书人的委婉措辞、知礼识趣,李深这种直白不讳的,反倒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咳,我们正要叫伙计呢,碰巧你倒先上来了。” 良玉倒是熟知这李深的直白粗糙,见自己叔父被李深这一席话问得尬在了当场,忙机灵地从边上接茬打开。 李深也没多想,便领着几人去了自己订好的雅间。 雅间内,李父、李母早已在里面候着了,闻听雅间门一开,便齐齐看向了门口。 李深在前,孙夫子和姜夫人居中,良玉则走在最后面。 李父和李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见着自己儿子一个眼神都没给,只望向李深身后的三人,迎将而去。 李母率先对着孙夫子和姜夫人点了点头,看到了走在最后的良玉时,眼中带上了明显的笑意,热情招呼道:“孙夫子,姜师娘,还有玉娘,一路行来必是辛苦了,快快坐下歇歇!” 李父陪着在一旁,对着孙夫子拱了拱手,也做出了迎客的姿态,“大家都请。” 孙夫子和姜师娘见李父李母如此热情有礼,也连忙还了礼,依着主人家的意思坐了下来。 良玉则单独对着李父李母行了一个晚辈礼,又不失往日亲近的开口给李父李母做介绍,“李伯父,李伯母,这是我叔父和姨母,是我后来寻到的亲人,今日便要劳你们破费了哈!” 早已提前向自己儿子打听好了的李父李母,对孙夫子和姜夫人并不陌生,真要论将起来,还能扯上一段关系。 两人的第二个儿子,李源也曾在县学求学,说不得与孙夫子有一段师生情在。 当然,今日李父李母是为赔罪而来,自然也就不好将这段拿出来说话了。 李母亲切地拉着良玉坐下,“孙夫子与姜师娘瞧着便是很和蔼的长辈,玉娘能寻到亲人,我和你伯父都替你高兴,今日,玉娘想吃什么使劲点,待会儿我叫李深那混球结账,你不要客气!” “我就知道伯父伯母对我好,不会客气的!” 良玉知道李父李母一直心里觉得歉疚自己,便也不推辞他们的好意。 李父李母看着良玉对自己二人不失亲近的态度,心里很是感慨,面上对着孙夫子和姜夫人也愈发礼遇起来。 李父是个果断的人,今天既然是为赔罪,那便先将该赔的罪给赔了,接下来的这一顿饭才能吃得顺利,吃得合意。 “孙夫子、姜师娘,今日你们能来,实在是太给我们面子,我们李家对不起你们家玉娘,这便叫逆子当着你们的面给玉娘赔个不是。” 李父这边一说完,马上就向着还站在雅间门口没凑近桌边的李深,眼神示意。 李深早就被李父通知了今日有这么一出,他也答应了下来,可他还是觉得有些拉不下脸。 倒不是不愿意给苏良玉陪不是,李父提起的时候,他是心甘情愿地答应下来的。 他知道自己对苏良玉以前很不好,错处很大,赔个罪也抵消不了什么,若是私下里,便是要他跟苏良玉赔礼道歉一百次,他都是甘心的。 可问题是,他现在对着自己父母和苏良玉的两位长辈,他就有些难以开口。 李深在这里踌躇着,苏良玉和孙夫子,姜夫人却以为他是不愿意的。 本来苏良玉和孙夫子、姜夫人三人就没想着要李深当面道歉的,这次来赴约,也是因着李深上次帮忙,为了回谢,才有了今日两家人一起坐在一间房里的事情,想着两家以后就此当做两清。 孙夫子和姜夫人不便开口,良玉却是最好说话的,姜夫人便在桌子下面瞧瞧扯了扯良玉的袖子。 良玉接收到了姜夫人的意思,快速在脑子里准备了些措辞,开了口: “李伯父、李伯母,不必了……” 良玉刚刚说到这,便听到“哐”的一声,下意识止住了话语,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只见是李深合上了雅间房门的门闩,良玉有些跟不上李深的节奏,不明白他给雅间上了门闩是何意,便只是看着他。 李父李母、孙夫子和姜夫人,也都奇怪的看着李深,不明白李深这是要做什么? 却见李深突然迈了步子朝着良玉的方向走去,简短的几步路,愣是被李深走出了慷慨赴义的姿态。 良玉愣在了原地,孙夫子和姜夫人却瞬间站了起来,将良玉拉在了身后。 李父李母也随着站了起来,脸色黑沉得不行,李母呵斥道:“李深!你要做什么? 你给我站住!” 李父已经迈开了步子要去拉住李深。 这是,李深突然对着苏良玉的方向低了头,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道了歉,“苏良玉,以前,是我对不起!” 剑拔弩张的场面,好似被浇了一桶碎冰,众人神色都挺尴尬的。 最终还是李母出来圆了场,拉开了伫立在孙夫子等人近前的李深,“嗐!叫孙夫子和姜师娘受惊了,我家这混账,做什么事都是风火冒失得很,不好意思了。” 转头,狠狠狠狠地拍了李深手臂一下,“你道歉就好好道歉,整什么这一出,看把玉娘给吓的,给我重新好好道歉!” 第252章 道歉(二) 第252章道歉(二) 李深看着众人的反应,也明白自己被大家误会了,抬头越过孙夫子和姜夫人直直看向苏良玉。 当看见苏良玉只是有些懵,脸上并无惊吓之色,李深的心里悄然跃起一丝欢愉。 事情有了开端,后续便不再困难,李深就着心里泛起的一丝丝甜蜜,对着苏良玉又低了低头,“对不起,以前我太混,累你许多,我给你道歉。” 这一次的道歉,话说的更清楚,态度也更诚恳,便是孙夫子就着这个态度也无可指摘。 孙夫子拉着姜夫人往旁边移开了一下步子,将良玉完全显露出来,良玉看着眼前这个即便低着头也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有了一丝紧张,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开口说道: “咳!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你也帮过我,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们算两清好了。” 这话良玉说过两次了,都是真心实意的,李深帮了她几次,虽然他是挺遭人厌,但以后自己又用不着再跟他生活,一些东西能含糊过去便让他过去好了。 她在这陌生的地方,得到了新的生命,一路行来,虽然也有艰难,但到底还算是得了几分好运气,没有到最惨的境地。 常怀一份宽容,就当为自己积德了。 李深不知道苏良玉的心里想法,听了苏良玉回话里的释怀,还是心中不由一酸。 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自嘲,李深对着苏良玉点了点头,再没说话,只是退身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李父李母对此满意了,招呼着孙夫子等人再次坐了下来,李父亲自给孙夫子和姜夫人续上了茶, “我们夫妻心里对玉娘这孩子很是喜欢,奈何逆子不堪福弱,私下里迫着玉娘和离,委屈了玉娘。 究起来,是我们夫妻教子不严,才使他如此行事放肆。 为人夫不担其责,反凌弱妻,实叫人不齿。 他今日当着我们两家人的面给玉娘道了歉,我们夫妻不能管教好儿子,今日便以茶代酒,也给玉娘的两位长辈道个歉!” 说着,李父李母一起对着孙夫子和姜夫人的方向端起茶杯,微微曲下了身子,就着这姿势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茶饮尽后,李父李母身子却未直起,这便是最真切的歉意了。 孙夫子和姜夫人没想到李父李母会有这样的动作,呆愣了一下,孙夫子赶紧就扶起了李父,姜夫人紧随其后,也扶起了李母。 到此,孙夫子和姜夫人也知道了,这李捕头的父亲母亲都是知礼诚挚的人,若不是这李捕头狂肆,也是个不错的家庭。 孙夫子将李父扶起后,先请了李父李母坐下,才缓缓说了话: “良玉跟我们不止一次提起,以前两位长辈都待她极好,后来,我们寻回了良玉后,二位也曾来看过一次良玉,这份情,我们是领的。 至于令郎李捕头,他与良玉刚认识时,良玉家里因事获罪,家人遭遇不测,我们也因消息延误,没能及时找到良玉守在良玉身边,遍寻不着之时,我们日日担忧,生怕她落入不堪之地。 令郎以女奴身份带了良玉回家,给了妻子的身份,虽然心里低看薄待了良玉,但也算给我们良玉一个安身之处。 我们作为良玉的亲人,按情来说,我们心里对李捕头待良玉的种种行径实在气愤。 可是我们也讲理,我们感谢李捕头免了良玉陷入更糟糕的处境。 所以我们寻到了良玉后,了解了这些事情,也并未寻上李捕头说理。 如今,李捕头又帮了我们几次,我们更是不会有怨在心。 就当是李捕头与我们良玉缘分浅了些,才会渐生不和,往后,那些过去的事情就如良玉所说,当做都不曾发生。” 孙夫子看李父李母都是开明善意的,干脆将所有事情都摊开了来讲,细细分析了良玉与李深这桩婚事里各方的得失。 就是想着,趁着今日将前事都理清,往后良玉便不要再被前事所累,可以无后顾之忧地重新组建新家庭。 姜夫人与孙夫子多年夫妻,在孙夫子说话过程中便明白了孙夫子的意思,在旁帮腔:“是呀,今日后,大家都放下过去种种,你们二位长辈,我们良玉心里依然敬重,李捕头那里,我们也祝如愿早日觅得称意贤妻!” “诶,多谢两位包涵!” 在孙夫子和姜夫人的通明包容话语下,李父李母羞愧得不行,却也知孙夫子和姜夫人真的不欲此事再多生枝节,可谁家的姑娘,也没受这个气的道理。 李父李母期间只能不断点头,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无话可说。 无怪玉娘那般好,有这样豁达的长辈亲戚,玉娘家里想也知是不差的,只能怪自己儿子不知珍惜。 心里暗暗又将自己儿子骂了一通的李母,对着停了下来瞧着自己的孙夫子和姜夫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转了话题看着良玉, “玉娘啊,你和你的长辈们有这样的心胸,我们也不再多说那些口头的话了,免得再增加了你的负担。 只是以后,你再觅了良人,还望不要因着这些世俗的条理,而不给我们个消息。 我和你伯父,真是喜欢你,李深这混账作孽配不上你,但我们心里还是拿你当晚辈待,你再觅良缘时,我们也想以长辈的身份来给你送送嫁,你不要忌讳才是。” 良玉看着李母,心里很是唏嘘,李母真的待她很好,她便不想拒绝她的话,正要点头,姜夫人说了话。 “李夫人,我替我们良玉感谢你的这片爱护之心,作为良玉的长辈,我也看得出,你确实是真心疼爱我们良玉,望着我们良玉好的。” 说到这里,姜夫人便不再说下去了,有些话,是不用说完说破的,聪明的人,自然能明白。 李母听了姜夫人的话,自然是明了姜夫人未尽之意,在心里叹了口气,改了口。 “是了,此事是我想简单了,我们即将搬往府城,琐事也多,说不定到时候便走不动身,还是不定下这约好。 如此,我和你伯父就在这里提前祝玉娘觅得上佳郎君,二人携手白头到老!” 说到这里,李母遗憾地又多看了良玉好几眼,玉娘这好孩子,自己家到底是错失了。 第253章 吴大娘子上门(一) 第253章吴大娘子上门(一) 自那日孙夫子等人味满楼赴约后,已是过去了三天。 这几天里,发生了不少事情。 首先便是许家二郎那背信弃义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古德县,同样流传的,便是许家二郎被鬼剃头这一桩异事。 大家都说这是鬼神有灵,看不惯这许家二郎为攀附权贵而做出不义之事,所以降下了惩罚。 消息传得神乎其神,许家二郎的名声在这县城内也算是败坏了个干净。 若不是县衙里尚且忌讳着许家二郎背后的权势所在,依着往常的规矩,恐怕许家二郎身上那“秀才”的功名都要被削夺掉 许家二郎在这古德县也再呆不下去了,不过两日,便收拾收拾了行李,随着他那府学的夫子和若若师妹去了府城。 其次,便是那许氏商行的生意,一下子从热火烹油变成了门庭冷落,城里的百姓不约而同地,在许家二郎背信弃义一事流传开来后,不再往许氏商行购买任何东西。 再次,便是不知谁将县学孙夫子的侄女,便是许家二郎前面说过亲的女子一事曝光了出去,孙夫子一家人莫名奇妙也在这城里出了一回名,尤其是良玉,被好些人同情。 这是良玉完全没想到的,孙夫子、姜夫人知道这个消息时也吓了一跳。 幸运的是,曝光之人不曾透漏出去姓名、住址等重要信息,否则,自己这一家人怕是也要受不少影响。 最后,便是,在从味满楼回来的第三日日,与姜夫人做了约定的吴大娘子终于上了门来,还带来了薄薄一沓册子。 吴大娘子来时,良玉正陪着姜夫人在院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写话本。 良玉最近靠着这话本的生意,挣了不少,对此也颇为上心,写得很是认真。 她想着,情场失意,钱财便更要多多搂着。 姜夫人心里藏了事,手中的书看得便很是马虎了。 她一会儿想着郑石那边良玉也不知道有没有意思,一会儿又想着久候不来的吴大娘子那里是不是生了变故? 为着这些事儿,姜夫人心焦得很,时而便出神发呆。 院门被敲响时,良玉沉浸在话本的编写过程中,没有注意到。 姜夫人则是心里一跳,心里觉得应该会是自己盼了许久的吴大娘子,便赶紧收了手里的书,去开了院门。 院门一开,果不其然就是吴大娘子,姜夫人心里欢喜得不行,赶紧就请了吴大娘子进院,一边招呼着良玉帮忙: “良玉,家里来了客人了,你帮着去拿些茶点过来。” 被唤了名字,良玉反射性地抬起了脑袋,看见院中进了一名陌生的老妇人,脑中这才后知后觉到刚刚姨母招呼自己的话。 瞧着姜夫人对陌生老夫人亲近热情的样子,良玉连忙站起身对着陌生老妇人见了个晚辈礼,一边回应姜夫人道:“好的,姨母,我这就去。” 良玉离开后,姜夫人对着吴大娘子笑了笑,“刚刚那便是我的侄女良玉了,好叫吴大娘子也看看,不是我夸自家孩子,良玉聪颖慧宜,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吴大娘子连连点头,“孙师娘身边的自来就没有差的,我瞧着姑娘甚好!” 说着,吴大娘子掏出一个小册子,递将到姜夫人手中,“这便是我这些日子打听到的符合孙师娘的要求的人家,都是本分老实的,不是那等污遭人家。 各个条件我都列清楚了在册子里,姜夫人你且看看,若有不明的,你便问我就是,咱们也是老熟识了,当年蒙你与孙夫子多照顾,现在这点我能帮上的事,孙师娘定不要客气!” 姜夫人闻言便没有再客气,打开了小册子的第一页,便见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小字。 虽然字算不上好,却胜在工整端正。 姜夫人知道吴大娘子其实没有正经上过学,只是跟着已经逝去的丈夫和得来不易的儿子囫囵学过常见的字,这便很不容易了。 单这份用心,姜夫人便感激不已。 抱着感怀、期待的心情,姜夫人认真看起了第一个人选。 高求平,年十九,未曾婚配,家中独子,无不良嗜好,现在县衙里寻摸了一个差事。 高家父母经营着城里最大的酒楼,味满楼,家产颇丰,但因其子不善经营,故而对儿媳的要求颇高,望着儿媳能操持家业。 姜夫人看着来了兴趣,便也暂时没往后面的翻,就着此人问起了吴大娘子: “这个高求平看着各方面条件不错,味满楼我们也去过不少次,生意做的确实好。 只是,这个高求平作为家中独子,为何会不善经营呢,莫不是高家父母那里或者高求平本人有什么其他原因不成?” 姜夫人心里不是很理解,这高求平作为独子怎么也不该无故放了家里好好的产业不去承继打理呀,反倒寄希望于娶进来的媳妇打理家业,确实是有些匪夷所思。 想着这里,姜夫人心里便有些嘀咕了,正要听听吴大娘子如何说,可偏偏这时候,良玉恰好端了茶水糕点过来。 年轻姑娘的面儿薄,吴大娘子不知道此话能否当着良玉的面儿说,为了避免良玉尴尬,吴大娘子便止住了话头。 姜夫人看了看良玉,又看了看吴大娘子,想着吴大娘子也是个知根底的,不是个往外面嚼舌根的性子,起了心思叫良玉直接在这一旁听。 这样,不仅省了时间,挑选也能更多参考良玉的意见,毕竟这是为良玉挑选,自得选合良玉心意的才好。 姜夫人给吴大娘子端了一杯茶,又拉着良玉坐在自己下侧,将手里的小册子移交到良玉的手里,微微抬了抬下颌,示意良玉看看,嘴里面对着吴大娘子说道: “吴大娘子,我这也不跟你见外讲究那些台面上的规矩了,索性就叫我这侄女陪着一同看好了,毕竟是要给她寻个合意的,我这时间也要抓紧,便也省了这中间传话的程序罢了,我想着你总不会见笑的。” 吴大娘子双手接过姜夫人递过去的茶,很给面子的饮下一口,才放了下来,脸上笑意弥漫开来,“孙师娘不拿我当外人,我自是欢喜,那些个面上的规矩本就不打紧,守与不守也是无所谓的!” 第254章 吴大娘子上门(二) 第254章吴大娘子上门(二) 被姜夫人拉在一边坐着的良玉,这才明白过来,姨母这是不知道打哪里又托了人给自己在相看了。 良玉对于自己的终身之事也不是什么羞涩的性子,既然姨母叫了自己待在这里,便是考虑好了各方面的,她也没得扭捏个什么劲儿。 对着上坐在旁的吴大娘子微微露出些羞赧之意,便坦然地看起了手里的册子。 吴大娘子那里,有了姜夫人的这段话,说话就也没了顾忌,直言回答了姜夫人前面的问话: “好叫孙师娘知晓,这高家夫妇成婚七载后仅得高家郎君这一独子,自是百般看重,但奈何这高家郎君自幼生来体弱,幼时几次三番生了好些大病,几近毙命,眼看着就要养不活了。 高家夫妇心急如焚,带着尚小的高家郎君到处投病求医,求至府城时,偶遇一游医,给了一个药方子,才勉强吊住了性命,可人却是病恹恹的,瞧着也不大好。 高家夫妇又去求那游医,不惜代价想替体弱的独子再求个强身健体的方子。 可那游医脾性颇为古怪,任高家夫妇如何相求都不答应,只说若将高家郎君给他做个随从,随他而去,十数载后便还高家夫妇一个强健的儿子。 高家夫妇百般无奈,最终为了儿子的性命,只得舍了儿子给那游医做了个随从,又苦苦哀求那游医,才求得游医每年年节之时,同意让高家郎君回家待一月抚慰亲人的要求。” 吴大娘子个人也是觉着这高家郎君算个好的,便了解的很是清楚,讲了前因后,果断又将高家郎君不善经营的直接原因道了出来。 “所以这高家郎君打小在家里的时间便很短,一年到头才回来住上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高家夫妇怜这独子素日在外吃苦受累,高家郎君待在家中的日子,高家夫妇是怎么也舍不得劳累儿子的了便一直没有教导高家郎君打理生意之事。 到了今年,高家郎君年方十九,才离了那游方郎中身边,归了家。 但奈何高家郎君在外随那游方郎中行走惯了,性子也随了那游方郎中的些许怪异,竟是对自己家里的家业一点兴趣也无,回来后也不想学那做生意的事情,说是看了就想睡觉。 高家夫妇也拗不过这常常不在身边的儿子,劝了几回,都不见高家郎君妥协,便只能自个儿两夫妇低了头,叫高家郎君在家附近寻个自个儿满意的事儿做做,只要儿子好好地待在身边,他们两夫妇也便满足了。” 姜夫人听了吴大娘子说的这些,心里大致便有了一个分辨,高家家业不差,高家夫妇又极为心疼儿子,这高家郎君在家里话语权颇高,虽不承家业,好歹也在县衙谋了份差事,本身无不良嗜好,家庭又没些个什么糟心的事情,确实算普通人家里上佳的了。 “这样一个原因倒是说得通了,只是,你提到了高家郎君自幼病弱,如今身子可大好?” 吴大娘子点头,应和道:“好着呢,我特意还去远远看了一眼的,大高个的小伙子,身体健壮,穿上县衙里的服饰,瞧着硬挺得很,丝毫看不出小时候的病弱,想来,高家郎君随着那游医那么些年,给是调养好了。” 姜夫人觉着好了,心里原先经孙夫子提醒而存在的郑石,这会子条件上也是不比这高家郎君。 “这高家郎君在县衙里究竟是做个什么差事呢? 还有,这高家郎君回来县城应该也有些日子了,高家父母往前便不曾给这高家郎君相看过?” 吴大娘子微微敛了敛脸上的笑意,“你不问这些,我也正要与你说呢。 这高家郎君在县衙里做的只是一个最普通的衙役,素日里常常要在衙里,经常跟些子粗人打交道,所以这高家郎君行事也是很直接的。 自打他回来,高家父母便一直在给高家郎君寻摸着找个好媳妇,可高家毕竟只是商户,高家郎君自身也很是常常,又有些脾性,说是要找个自己喜欢顺眼的。 这高家想要个合适的,还真不好找。 一般人家的姑娘倒是愿意操劳家业,可她们大都不怎么识得字,高家父母不放心这份家业不说,高家郎君也不大看得上。 同样是商户人家的,其实也少有能操持家业的姑娘,基本是娇养着,想着往上寻摸的,有那合适的条件的,这高家郎君出去跟人见个面,便将人气走了。 就这么相看了几个,都是没成,所以这高家的郎君条件说好倒也还好,说起不好来也是很难搞,到了今日,高家父母愣是也没找着合意的。” 好的坏的,都说出来后,吴大娘子方歇了口气,端起桌面上自己的那杯茶润了润喉,好些日子没与人一下子讲过这么多话,喉咙倒是颇为不适。 歇了口气后,吴大娘子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姜夫人思虑清楚,若是姜夫人不考虑此人,便也没必要再说些什么,只往册子后面翻看就是了。 若是姜夫人觉着此人尚可再看看,或者还有其他想问的,自己只等着就是。 姜夫人思虑了一会,听着这高家郎君在县衙里干的是衙役的差事,她便觉着有些不好,实在是李捕头那人给带的印象有些影响。 后又听说那高家郎君有些脾性,曾经气哭过相看的女子,心里便更是犹疑了。 可又想着,总不能因着李捕头那里的影响便否了其他人,毕竟在普通人家里,这高家郎君条件算是不错的, 考虑再三,姜夫人觉得,还是看看再说,也不能不曾接触过,便否了,若是个好的,错过了也是可惜。 姜夫看向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良玉,询问道:“良玉,你刚刚也听见了这些,你觉得这高家郎君可能见见?” 良玉其他倒是没觉着有些什么,独独这高家郎君是县衙的衙役叫她有些不自在,好似有些不大好,可也说不出个什么不好的来。 第255章 吴大娘子上门(三) 第255章吴大娘子上门(三) 良玉知道,姨母若是考虑过后觉得那高家郎君不行,便不会来问自己意见,直接便否决了。 既然拿来问自己,便是觉着这高家郎君尚且可以,想着姨母为自己的事情费了不少心思,良玉便略过了自个儿心头的不自在,点了点头,“我随姨母的意思,姨母觉着好便好。” 姜夫人见此,便对着吴大娘子说了,“这高家郎君还劳烦吴大娘子去走动走动,若是个有缘的,倒也可见上一面。” 这意思便是告知吴大娘子,自己这里是看中了高家郎君的这些条件,要吴大娘子去高家那里去说合一二,最好是能见上一面真实瞧瞧。 吴大娘子闻弦而知雅意,当即应承下来,“好,待会儿回去了我便就去那高家走走,孙师娘家的姑娘这般条件人才,高家也是难觅寻,必是稀罕的。” 应承下来后,吴大娘子又提醒,“那册子后面也有好些不错的儿郎,孙师娘和良玉姑娘不妨也接着看看,不说全部都要去走走,至少也先寻摸出个两三位较好的,备着也好。” 吴大娘子这便是掏心掏肺的话了,那一户人家相看都不止是一个人选,毕竟极少有一次相看就成的事儿。 那高家郎君是个有性子的,良玉姑娘这边也是想找个合心意的,吴大娘子却也是担心两人的。 吴大娘子这里知道孙师娘这边时间紧了,怕孙师娘顾着读书人家的清正,不好意思多看多问自己,索性自个儿提了出来。 姜夫人怎会不知道这吴大娘子的好意,一边在心里感谢,一边面上顺着吴大娘子的话,要良玉将册子往后翻翻,凑将过去,看起了第二页。 只见上面写着: 谢诚序,年二十,容貌端正,脾性温和,家中父早亡,尚有老母。 其母双目有疾,待人和善。 县城里自己经营着其父留下来的成衣铺子,收入尚可,家境朴实。 姜夫人看到这个谢诚序,眼前一亮。 她和孙夫子都想着帮良玉找个脾性好会疼人的郎君,家境这一块儿倒没必要特别好,只需要能满足日常吃喝开销便足矣。 这谢诚序小富之家,容貌端正,脾性温和,看着倒是比第一个高家郎君更得她心。 “这个谢郎君瞧着也是不错,想麻烦吴大娘子再说说情况。” “谢郎君各方面条件确实好,人也是有能力的,他父亲早亡,留下的那个铺子原来在他母亲手中,收入只能勉强度日,吴郎君十六岁退了书塾,接管了这铺子,才一步步将这铺子生意起死回生,置办下家业。 所以,这谢郎君便耽搁到了双十年华尚未成亲,他母亲急得不行,也没能叫他松了口。 如今生活好些了,他才有了这意愿,他母亲喜得不行,四处托人帮忙说和。 可这谢郎君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姑娘与他成亲后,需得与他一起照顾他母亲。 他母亲双眼失明,他是不愿分而居住的,还是得与他现在一般,跟他母亲住在一起才行。” 姜夫人闻言叹了口气,她刚刚只光顾着看到了这谢郎君容貌端正、脾性温和两项了,倒没顾虑到这谢郎君家中双目有疾的母亲。 于情于理来说,只有一介寡母且母亲身有眼疾,都不能为了成家就将母亲分在一边。 谢诚序此举,实在无可厚非。 但谁家娇贵精细养着的女儿都没有嫁去了别人家里,连一个单独的院子都没有的道理,还得照顾侍奉双眼有疾的婆母。 这可不是嘴上说说孝顺的话就可以的,成亲后与婆母同住一院,自来长幼有序,家中的事情便轮不到作为晚辈的儿媳做主。 谢家只是小富之家,谢诚序又听起来极为孝顺母亲,往后生活中若是起了摩擦,新媳妇怕也很难熬。 看了姜夫人的面色,吴大娘子便知晓姜夫人心里的顾忌,想着谢诚序的母亲与自己有几分交好,吴大娘子便没忍住多说了一嘴。 “孙师娘之忧心或有可解,外人或许不能知道,我与谢诚序的母亲还算有几分要好的交情在,她与我自幼便相识,我俩的命又都不算好,都是家里那口子走得早的,是故,便也又多了几分同病相怜。 她是自来的好脾气,换句话说,就是个软软弱弱的,她那双眼睛的毛病,便是因着她思念她那早逝的丈夫,生生自己哭坏的。 她这人不堪大用,却也着实是个良善的,家里若不儿子还算得靠,现在的日子不定是什么光景。 所以,与她这样的婆母住在一起,实在也是不必有什么担忧,基本家里的事情都还得是新媳妇说了算,她是不会有甚子话的。 再者,她那双眼睛只是有些模糊,看不大清,仔细的活儿是干不了的,但并不影响她自己的生活起居,也不算要人照顾。 他那儿子,也就是觉得自己母亲太软弱,怕随意娶回来的妻子欺负母亲,才说出了那样一番话。 就是想要一些不能如他一般对自己母亲好,只想贪图他家朴实家境的女子知难而退。 他那母亲一来是个没主见的,二来也怕儿子找回的媳妇太厉害,所以便顺着谢诚序的话讲,传开来后,谢诚序在咱们这城中也便没几个女子惦记了。” 姜夫人是相信吴大娘子的,“如此这般,谢诚序这边也是个好的,可以考虑考虑,真是多谢吴大娘子你了,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我怕是也不敢想着谢家郎君了。” 吴大娘子摆了摆手,“孙师娘客气了。 我这多嘴几句,只是因着这谢家我也是相熟的。 我与谢家母亲多年的情谊在,又知道你与孙夫子都是极为良善有礼的人,教养的姑娘我瞧着也是个好的,私心里便想着为我那老友多争取一下罢了。” 陈完情,吴大娘子便也不多说,她只将她知道的据实以告,其他的便只能看缘分了。 姜夫人转头又看了良玉一眼,良玉只得再一次说道:“姨母觉得好,我便也觉得好。” 第256章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第256章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对于这样子的挑看,良玉心里确实稍有些无感,甚至隐隐生出了些焦躁。 女子实在也是不易啊。 姜夫人看良玉有些打不起精神来,便也没再接着往下翻看了,只与吴大娘子确定了对这高求平与谢诚序两位郎君有意, “今日真是劳累吴大娘子了,便麻烦吴大娘子暂时先帮我们去这高家和吴家先走动一二吧,其他人我们且自个儿再看看,有合适的了,这两家之后我们再麻烦你也不迟。” 吴大娘子没劝,只应了下来,“好,孙师娘有什么随时找我就可,我这里先去那两家走动,有消息了再来通知你们。” 言罢,吴大娘子站起身来就要离开,姜夫人过意不去,想留吴大娘子用完午膳再走,但吴大娘子推辞得很坚决,便也随她去了。 姜夫人从家里拿了好些新买的果点并一个红封,将吴大娘子送至了街口,良久,方才返家。 回到家里,姜夫人没在正房和院子里看见良玉,便往她房间而去,敲开房门,果不其然,就见良玉脸上还有没掩饰完的郁气。 “良玉可是嫌麻烦了?” “没有,只是有些累了,想着回房歇息会儿,姨母不要担心。” 姜夫人点了点良玉的额头,“你这孩子,姨母面前,还遮掩什么? 早说了,在这家里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要勉强自己。” 说着,姜夫人顿了一顿,“良玉若是觉得这段日子累了,暂时还不想相看,我们歇一歇也是没事的,毕竟时间也还有七八个月。” 良玉见叫姜夫人瞧了出来,也便不掩饰了,只心里想着自己这面上功夫倒退了不少。 “姨母,我没有嫌烦,就是不知道怎么有些焦躁,我没事的,或许是想着突然要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要将自己嫁出去,有压力才这般,我睡一觉就好了,姨母不要担心。” 姜夫人看着良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化为一声长叹,“孩子,委屈你了!” 良玉看姨母被自己影响了心情,并不好受,“姨母,你别说这样的话,遇见你们,我已经很幸运了。 我看今日瞧的那两个郎君条件都是不错的,说不得过几日就相看中了,我们也快别多想了。” 又过两日,吴大娘子再次上了门。 “孙师娘,高家那边的条件好,所以我便提前去了那高家说合。 高家夫妇了解了良玉姑娘这边的情况后,觉得是可以的,所以想着能不能安排良玉姑娘和他们家郎君先见一面。 又因着他们家郎君的脾性强,高家夫妇顾虑着又生了前面的事端,所以高家夫妇想商议,能不能不如往常那般走相看的礼,只淡着在街上见一面,这样若说不好,双方也不会尴尬,你们看?” 一进了门,吴大娘子便开门见山,将高家的那边的想法都给简洁说了一遍。 良玉借着这两日的时间将心情调整了过来,姜夫人随着也明朗了不少。 听了吴大娘子转述的高家夫妇的话,姜夫人思考了一番,她决定答应下来。 虽说世俗规矩都是有定礼的,看起来更为庄重体面,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倒也没必要死守着规矩。 高家夫妇对那相看的礼程有阴影,自己这里未尝不是。 姜夫人一想到前面跟那许家相看一事,现在都懊悔难受得不行,虽说那许家郎君的名声坏了,但还是减不了自己家被恶心了的事实。 “倒是可以,也别说是相看了,就只当两家儿女在街上偶遇了一下罢了。 两个孩子若没看上,便也就罢了,若两个孩子看上了,这相看的礼便还是得再走一遍。 吴大娘子劳着你便再要去回个话,高家若是觉得能行咱便等高家那边安排,高家那边若是觉得繁琐了,也不要紧,就再劳烦你跑跑夏家了。” 虽然是决定应下高家的这个方法,但姜夫人也不是全然就应了下来。 这样完全听了高家的意见,姜夫人怕自己好意不成,反叫那高家误会,自家似在贴着他们,可没得白白叫人轻看。 是故,姜夫人也加了个条件。 既答应了了下来高家的话,又添了自己的骨气,实在不得不说,姜夫人这一步棋走的好。 吴大娘子这过了无数光阴的人,细细思量了后,也不得不佩服姜夫人这番聪慧。 到底是曾经做过官夫人的,行事处处都透着豁达智慧,这是普通小家女子绝对难以企及的。 离了这边,吴大娘子当即就去了高家。 高家夫妇,在心里也惦记着这事呢,他们家这个儿子留下来不易,他们是真的不想再勉强儿子什么。 儿子不想承继这份家业,他们便允了儿子出去做自己愿意的。 儿子想找个合心意的妻子,他们便也不勉强。 可自家儿子相看了这好几个姑娘,也没点个头,还传出了不好的声名。 近段时间可谓是无人问津,好些人家的女子稍稍一打听,便连相看都不愿,着实也是恼人极了。 过了这些时日,他们也自知,既要姑娘能干会操持家业,又要儿子合心意,实在是太苛刻为难了,几乎是不可能找到这样的姑娘。 所以,现在他们已经换了个法子。 现在只要自己儿子能对姑娘点头,他们便也不做其他要求了,只想着儿子能早成了亲,他们就满足了。 到时候生下孙子,自己两夫妻身体尚算康健,老两口多劳累些,将这份家业托付给孙儿也是可以的。 有这前因种种,是以,高家父母听到吴大娘子上门,给自家儿子说合县学颇有有名气的孙夫子家的侄女时,心里是一百个愿意。 最近这城里穿的沸沸扬扬的事儿谁不知道,这可是有着秀才功名的许家二郎议过亲的人,能差得到哪里去? 诗书之家的女子,各方面的培养定然是小门小户的女儿比不了的,虽然成过婚,但年纪尚小,没有牵挂,若能与自己儿子成亲,定是一心一意为这个家的。 有这样一位各方面不差的儿媳在,家里的生意自己老两口再帮忙看顾些,怎么也不会败落了去,说不得自己孙子沾了这诗书人家的气,以后也当个读书人考个功名回来呢! 第257章 这高夫人还算上道 第257章这高夫人还算上道 高家父母,已经在心里高看了良玉那许多,又为何做这等安排呢? 其实还是因着高家郎君,跟着游医在外面四处行走,已然是没规矩惯了的,相看的那些繁琐礼仪实在是叫他烦躁,相了几次后,他打从心底排斥,所以上一次相看一个稍微话多的姑娘时,他便给那姑娘摆了冷脸。 那姑娘是个受不得委屈的,当即就跟他争辩了起来,高家郎君也没忍让,直接就将那姑娘骂哭了。 本来是两家人相看,接过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不欢而散,高家郎君因此在这城里小圈子地出了名,在家里跟父母放话再也不出去相看了。 可不相看,又如何能找到合适的女子呢? 所以,高家夫妇只能转着弯儿想法子,就有了吴大娘子对姜夫人的那一番话。 在家中等待消息的高家夫妇格外焦灼,生怕女方那边觉得自己这里太不讲规矩,从而拒绝了此事,两夫妇在家中是坐立难安。 高母:你说这能成么? 我听说读书人家最讲规矩,我们这样要求,人家肯定是要生气的,可是……唉! 高父:求平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他说了不会去相看就不会去相看,你若又走那些礼,他跑了我们去哪里找儿子? 先试试吧,万一人家就答应了呢。 高母:你也说了叫万一,可能性是极低的,孙夫子的侄女儿这条件实在是可以,好不容易有个有意愿的,错过了下一个还不知要找多久呢。 高父:等消息吧,若真拒绝了,我们就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俩豁出去这张老脸,卖个诚意,总也是能行的…… 两夫妇正嘀咕着,吴大娘子正正好这个时候抵达高家宅院。 高家的院子门一直都是敞开着的,吴大娘子一露面,便叫眼尖的高夫人瞧见了。 “唰”的一下,高夫人站起身来,一边往院门走,一边嘴里招呼着:“吴大娘子来了,快,快,快,进院子里来喝茶。” 吴大娘子被高夫人半是簇拥半是拖拉的带进院子里,说是喝茶,可刚刚坐下手还未来得完全端实了那茶杯,便听见了高夫人的问话。 “吴大娘子,看你走得这般急,可是那孙夫子家给了回复了?” 看着高家夫妇俩眼里都是一副焦急的样子,吴大娘子笑了笑,倒也没有卖关子,“是,孙夫子家的应了你们说的,但他们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一句话是高家老爷问的,问的又急又促,话出了口,仿佛才觉得自己说快了有失稳重,有些不自在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衣袖。 “孙夫子家的说了,既然不走相看的礼,便不要说成相看了,就约着在县城的街上碰个面便也罢了。 若是两个小儿女瞧着对方还算合意,再论相看,到时候一动一行便要依着古礼来;如是没看中,便也就此打住了。” 说道至这里,吴大娘子瞧瞧打量了高家夫妇一眼,不出所料,高家夫妇脸上都是满意得不行的样子。 “高老爷和高夫人怎么看? 若是觉得可以,便可以安排一下时间了,若是不成,我这便也不久留,还得有其他人家走走。” 高家夫妇心里简直喜不自胜,那里会有拒绝的心思。 “可以,可以,孙夫子不愧是县学里有名气的夫子,想得的这些很是周到,比我们周全许多。 我们夫妇对此没有任何的意见,就全依着孙夫子家的意思来。” 高母乐得眼睛都微微眯起,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该怎么去将自家儿子叫到街上了。 “不知道,姑娘那边有没有什么日子要求呢?” 吴大娘子端起茶杯喝茶,“没有的,孙夫子家都是很随和的一家人,是真正的有底蕴的读书人家,不是那些故作清高的挑剔人家可比,也没有他们的那些故作虚势。 高家老爷和高家夫人,你们且放心安排日子就是,只要安排的不失礼、不欺负人,孙夫子家那里是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要求的。” “好,好,好。” 高夫人听得连连点头,“那就后日如何,后日我儿恰好休沐,错过此次,就要再多等半旬时间,没得浪费这时光。” “想可以的,孙夫子家的也正是考虑了你家郎君的情况,才将这日子的安排交与你这方定夺,其实就是想着与你们方便。” 吴大娘子是个不失灵活的,趁着此时,婉转着为孙夫子家说了些好话,“日子既然定了后日,具体时间便也顺着定了才好,孙夫子家的大气得很,既然说了话,便不会计较这些子微薄之事,也免了我这中间人的好些脚程,委实是个大善的!” “是,是,是,这县学的孙夫子家确实是难得的宽和人家,我们一定对此事尽心,不会做那起子占了便宜还得意的小人,吴大娘子你且宽心就是。 我们家也是诚心的给儿子相看的,只是我家这儿子实在受不得那繁琐的礼,才有了这一遭,万万没有轻看的心,还要麻烦吴大娘子去孙夫子那里多多说好话,不要叫孙夫子家的生了误会才好。” 吴大娘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是知道你们两家都是极好的,我才愿在中间连个线,所以,高家夫人你也定个时辰吧,顺便也想想约在那个地点,到时候我也好一次性将这些给孙夫子家的去说明了。” 高夫人想了会儿,“就后日上午的巳时吧,城里凤来街的书斋还算清静,就约在那里,如何?” “凤来街? 倒是不错,是个较为安全清静的地方。” 吴大娘子觉得这高夫人还算上道,好歹知晓要将就着女方家的出行。 “好,就定在后日上午巳时凤来街的书斋,到时候我会与孙师娘领着他们家的姑娘来的,你便领着令郎过来碰个面,我介绍着咱们闲话几句,给小儿女些打眼的时间便也就够了。” 事情如此顺利地定了下来,前面担忧许久的高家夫妇松了口气,心里对着孙夫子家的侄女儿期待也就更大了。 第258章 高家郎君是个和李深一样的钢铁直男 第258章高家郎君是个和李深一样的钢铁直男 到了约好的这一日。 姜夫人领着良玉穿戴的整整齐齐,与吴大娘子汇了面后,一道往凤来街去。 三人心不在焉地在凤来街里面闲逛了一会儿后,便离巳时不远了。 “我们这便往书斋去吧!” 吴大娘子瞧着大家都没有什么兴趣在其他的事物上,又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对姜夫人和良玉这般说道。 姜夫人轻微地低了低下颔,表示了同意,便拉着良玉跟在了走在前面的吴大娘子的后头。 不过片刻,三人便到了书斋门口。 书斋里,此时已经有了客人,姜夫人打眼一瞧,见是一名中年妇女和一名年轻男子,心里便知道这就是那高家的人了。 姜夫人握住良玉的手稍稍捏了一下,随即松开,示意良玉跟住自己往里面走近些看看,却发觉良玉停住了脚没有挪步,姜夫人心里不明,偏转了头往良玉脸上看去,却发现她脸上的神色有些奇异。 “那便是高家人了,良玉,我们近前去看看?” 良玉握紧了姜夫人的手,压低声音细细道:“姨母,你仔细瞧瞧,那男子我们可是曾见过的?” 姜夫人闻言仔细打量了几眼,别说,还真有些眼熟,可又说不出来在那儿见过。 姜夫人收回了眼神,疑惑地看向良玉,“确实是有几分面熟,但我想不起来了,我们在哪里见过他?” “姨母,还记得小天和三儿两个人被抓进县衙那次吗? 那天,押送小天和三儿的有两个衙役,你还给其中一个衙役塞了银子来着,可不就是这一位么!” 姜夫人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是了,那日那个衙役,原来就是这高家郎君,人倒是还算可以,原来我们是早见过了的。” 姜夫人想起来后,觉得这高家郎君脾气倒是还算可以,那时候对自己和良玉两个陌生人说话也算和善,还给指点了路子,虽然最后也没顶用,但还是一片好心在的。 感怀于上次高家郎君的和善,姜夫人投桃报李,决定多给高家几分面子,拉住了良玉的手便往书斋里走,一边说道:“良玉,既然是早就认识的,我们且近前去与这高家郎君讲上两句话,也不算失礼于人。” 良玉身子微微倾斜了一下,心中有些微妙地随着姜夫人进了书斋。 姜夫人不知道,良玉看到高家郎君是那天那个认识的衙役时,心里已经开始对这次相看不抱有希望了。 她不否认这高家郎君是个和善的,当初也确实帮了她很大的忙。 但是她也深刻体会过这个高家郎君说话有多噎人,可以说,这个高家郎君是个和李深一样的钢铁直男。 她虽然是急着相看,但她真的不想找个直男。 跟直男在一起太累了,有些时候能气死个人,她有幸体会过,所以她不想再掉进这样一个坑里了。 姜夫人带着良玉走到了吴大娘子身侧时,吴大娘子已经跟高家夫人聊了一阵了,高家郎君的脸上则是明晃晃地写着“无聊”两个大字。 见到姜夫人和良玉过来了后,上一刻还在聊得热火朝天的吴大娘子与高家夫人不约而同地一齐收了声。 吴大娘子乐呵呵地看着自己身侧的姜夫人和良玉,对着高家夫人介绍,“高夫人,这是咱们县城县学里最有名气的孙夫子的夫人和侄女,今日我们约着一起出来逛逛,不想碰着了你,倒把她们忘在后头了。” 转头又对着姜夫人和良玉介绍,“孙师娘、良玉姑娘,这是高夫人,旁边的这位郎君是高夫人的儿子,咱们县城里头最大的那家味满楼就是他们家的产业,被高夫人和他家老爷打理得生意好得不行呢!” 吴大娘子这边刚一介绍完,高夫人便热情地同姜夫人和良玉打招呼,“二位好啊,刚刚一晃眼我还说那里来的这样有气度的一对母女,原来是孙夫子的家眷,真是瞧着就与我们这般普通人家的夫人姑娘不同。” 姜夫人看高夫人这般热情,便也不曾有半点怠慢,脸上挂着客气的笑意回应道, “高夫人谬赞了,这还不是与大家都一样的两只眼睛一张嘴巴,我瞧着高夫人反倒比我们这些懒在宅子里的,还多了一股子利落劲儿呢。 令郎生的也是仪表不凡,再前些日子,我有幸见过令郎一面,令郎还帮过我一回,真是个有善心的好郎君!” 良玉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总感觉有些尴尬,只能微微笑了笑,对着高夫人福了福身,“见过高夫人。” 说完,又觉拉下那高家郎君不好,毕竟人家也算是帮过自己忙的,又补上了一句,“见过高家郎君。” 高夫人先是听姜夫人说,见过自家儿子,自家儿子还曾帮过她忙,愣了一下。 接着,反应过来,又是一喜。 这是好事啊。 自家儿子帮过这孙师娘的忙,那这孙师娘定然对自己儿子心里印象就好了,那成的机会就大多了。 果不其然,马上就听到了孙师娘夸自己家儿子有善心,连那姑娘都率先跟自己儿子打了招呼。 一时间,高夫人心花怒放,喜悦飞上了眉梢。 可很快,高夫人就开心不起来了,因为高家郎君许久都没有回上一句话,转头一看,竟是一脸梦游的神态,显然根本没在听。 高夫人赶忙背过手,从身后重重拽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衣服。 高家郎君被高夫人这么一拽回了神,只看着自家母亲大睁着眼睛在示意自己什么。 高家郎君刚刚一直都在发呆,完全没听他们讲些什么,以为自己母亲是示意自己走了,心里开心极了,“聊好了,那咱们赶紧回吧!” 高夫人就这么眼看着自己儿子一句话都不跟人打招呼,就往那书斋门口而去,怔愣了一瞬,赶紧就将自家儿子拦了下来。 脸上浮出了尴尬,一边将高家郎君拉回来,一边对着姜夫人和良玉解释,“瞧这孩子,不过是陪着我逛了会街,竟累得发怔了。” 第259章 我也没看上你 第259章我也没看上你 被自己母亲连拖带拉回来的高家郎君,一脸莫名奇妙,“娘,你这是干什么?” 高夫人看着自己这儿子也是心累,又尴尬得不行,脸上的笑容都要撑不下去了。 “你这孩子,发什么愣呢,还不快见过孙师娘和良玉姑娘?” 高家郎君这才将目光移向了对面的人,这一瞧,更加不明白了,“咦,你们怎么在这儿? 你们跟我家认识的?” 姜夫人和良玉都没说话,只是勉强对着高家郎君点了点头。 姜夫人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完全没想到这高家郎君居然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还问出这样尴尬的问题来。 姜夫人心里对高家郎君的好观感一下子消失不见。 良玉也是有些无语,这高家郎君说话比自己想的还要噎人,看来前面自己还是没见识到他发挥出真正实力来。 高家郎君见两人不说话,有些莫名其妙,便转头又问自己的母亲,“娘,这两个是我们家的亲戚?” 眼看着姜夫人的表情变化,高夫人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自家儿子这是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真是要气死她了。 然而,不管心里有多尴尬有多生气,高夫人面上也得咬牙切齿地帮着自己儿子挽回一下场面,“啊,哈,哈哈,孙师娘和良玉姑娘这样的人才,我倒是想拉点关系呢,傻儿子,还不快点给两位见礼!” 被自己母亲在背后掐了一把,高家郎君知道自己母亲这是生自己气了,虽然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到底是先照着高夫人的意思,老老实实地给姜夫人和良玉打了招呼。 “见过姜夫人和良玉姑娘。” 高家夫人见此好歹缓了口气,接着努力缓解刚刚的尴尬,说道:“姜夫人和良玉姑娘别见怪,我这儿子素日里就是个直性子,瞧着我们相谈甚欢,便以为我们是老相识呢。 说实话,刚刚这一见,我对二位还真是一见如故呢。” 姜夫人嘴角稍稍扯出一抹笑,“没事,没事,高夫人和令郎相必有些忙的,我们便也不打搅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说着,姜夫人拉了良玉的手,欲要离开。 高家夫人见了,眼皮子一跳,忙开口道:“不忙的,今日正是闲着没事,才叫了他陪我出来闲逛呢!我这真是瞧着孙师娘和良玉姑娘投缘,要不我们一起再逛逛,人多热闹,也好玩些!” 看着高家夫人一直在陪笑,姜夫人到底还是又给了几分面子,想着且再看看,便答应了下来,“好,若高夫人和郎君不忙,便一起慢慢走一程好了。” 两个长辈做主的人说了,一行人便只能在凤来街又逛将起来。 行走途中,高家郎君眉头微微提起,想不通怎么回事,自己也没说什么不合宜的话啊,自己母亲怎么那样瞪着自己呢? 逼着自己唤了人后,又不给自己介绍介绍,自己怎么知道是哪门子亲戚,这又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不由得,高家郎君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出了神,没听见她们前面在说些什么,以致于现在自己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是个直顺性子,事情难得憋在心里,看自己母亲不说,便索性换了位置走到了良玉身边,问道:“我刚刚有说错什么了?” 良玉看着这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问话的高家郎君,以及被高夫人拉着说话快了自己两步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姜夫人和吴大娘子,心里有懵。 今天这是什么发展,她怎么觉得这么奇怪呢? 看良玉不说话,高家郎君又问了一遍,良玉只能应付道,“额,没有。” 高家郎君加深了皱眉,“没有,那你们怎么刚刚都那种眼神看我?” 良玉看高家郎君是真心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像是确实没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和问话有哪里不对,心里隐约生出了一丝猜测,这高家郎君莫不是不知道今日相看的事情? 想着,良玉便试探道:“高家郎君很诧异今日会碰见我们?” 高家郎君感觉更奇怪了,自己就出了会儿神,回醒过来就一直入坠云雾,一个个的,说话自己都听不懂了。 “我难道还能提前知道会碰见你们?” 高家郎君此话一出,良玉便确定了,今日这事,高家郎君确实是不知情的,那今日这约的一出,是在搞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今日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来什么的?” 高家郎君糊涂不已,“总不能你是来叫我还你那银子的? 那可不行,我又没多收你的,而且,这都过了多久了,二两银子,你们不至于吧,还找上我母亲拉交情,真是!” 良玉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看着高家了,这高家郎君居然这么迟钝,还能想到自己是来找他要回银子的这种事,真不知道这样的思维是哪里来的。 “你母亲没告诉你,其实今天是带你出来相看的?” “相看”二字一出,高家郎君就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一下子惊的离良玉远了几步,嘴微微张开,手指不断在自己和良玉之间轮换交替着方向。 好半天,高家郎君才说出了话来,“你是说,今日是我母亲安排的相看,你和我的?” 良玉点了点头,至此,她对着高家郎君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是故,也是一点羞赧都没有,更加用不着去装。 高家郎君脸色顿时不好起来,离良玉又远了几步,眼里带出了几分怀疑和防备。 “我不知道有这回事儿,我母亲没告诉我,不然,我是不会来的。 不对,你知道这事,那你还跟我说话? 你难不成是对我有意思? 我可告诉你,我是不会看上你的,你死了这条心。” 良玉:……良玉很是无语,我也没看上你呀! “不会,我也没看上你。” “真的?” 高家郎君还是有些不相信。 良玉简直哭笑不得,她自打来了这里,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嫌弃和不待见呢。 “真的,你又不是什么金饽饽,还能叫人人都抢着你不成,怎么那么自信呢你!”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这样儿的,放心吧!” 第260章 高求平的狗爪子还勾着苏良玉的小臂 第260章高求平的狗爪子还勾着苏良玉的小臂 话说开了,两人也便也没什么其他可聊了。 良玉瞧着前面还陪着高家夫人一起闲逛着的姜夫人,心里有些心疼。 姨母不是个爱动的,往日里便很少出来逛街,今日出来完全是陪着自己想看来的,前面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子又陪着早,想来早就累了。 打量一下四周,良玉视线定在了离自己还是远远几步的高家郎君身上。 良玉稍微挪动步子走近了些,对着高家郎君说道,“高郎君,你看,咱俩也没意思,何必在这街上多浪费时间,要不,你上去跟你母亲说说,咱早些散了回家算了?” 高家郎君确实也是嫌烦了,可他又不傻,前面已经惹恼过一次母亲了,这要是再这样上去,恐怕…… 反正这个叫良玉的女子没安好心! “你怎么不去说,反而拾掇我去说?” 高家郎君毫不客气地反问,“你上去跟你家长辈说脚疼不舒服,不就是可以回去了? 也比我好寻借口不是?” 良玉被高家郎君的话说得一噎,恍然间生出了自己说话比不过面前这高家郎君的觉悟。 或许是确定了良玉对自己真的没有意思,高家郎君也不离得那么远了,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只听高家郎君诱导似的在自己耳旁劝解道: “你是女子,身体弱,实在没必要在我们家这看不上的人家这里这么浪费时间,而且还多累啊,还是趁早散了回家去歇息好,你说不是?” 偷鸡不成蚀把米! 良玉此刻的想法便是如此。 这高家郎君真是和一般人不同,恐怕高家父母以后有得忙活了,斗智斗勇这是。 良玉确实也不想再看姜夫人再陪着多走冤枉路,自己又忽悠不了这高家郎君,便只能如这高家郎君说的那般自己上了。 闭了闭眼睛,调整了面部神色后,良玉装出一副难受的模样,就要上前打断那还在前面交谈的姜夫人等人。 然而,变故陡然发生。 凤来街街口突然蹿进来了好一伙人,一个个提着个木箱子,俱是正当壮年的男子。 这一群人,正是近来在县城四处设摊的推球游商,此时,一个个面目都带着凶气,完全看不出来往日招呼客人的和善热情来。 四周店里的伙计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个个赶紧就叫了自己店里的女客不要出去,慌忙关了店门。 良玉等人则是有些倒霉,她们都没有在店面里,所处的地方离街口又不算远,眼看着那一大群男人就要冲到面前来了,一个个的都有些慌张。 高夫人、姜夫人和吴大娘子还算好运,走的比较前面,离面前店面也只有几步路程,那店面关门的伙计是个好的,赶紧就出来将这三人拉了进去,然后才“砰”的一声把门给合上。 良玉就比较惨了,她正停在了街道中间的位置,两边一打量,店门已然都关上了,竟是无处可退。 茫然无措之际,良玉感觉自己被人拖拽着往街后方跑,耳旁刮过呼呼的风声,高家郎君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往后面跑啊!” 凤来街并不算特别长,两人全力奔跑之下,很快就看到了街的尽头,一堵围墙。 墙不算高,但这足以叫高家郎君和良玉二人阻在了此处。 “这街作甚弄个墙在这里堵着,真倒霉!” 良玉也是着急忙慌的,没想起这县城的凤来街只有一个口子这回事儿,四周已然没有其他的路了,只能问高家郎君,“怎么办?” 高家郎君同样没了招,“不知道,要不我们退回去找个店面进去躲着?” 高家郎君话音刚落,良玉便听见了好些零碎沉重的脚步声,心跳到了嗓子眼,“好像来不及了。” 高家郎君面色也不好起来,心里暗骂今天真是不该出来,将苏良玉一把拉在了自己身后,嘱咐道:“一会子你自己看着点儿眼色,这伙子人不知道什么来头,我只能尽力护着你,实在护不住我也就没法子了,你自认倒霉吧。” 李深爬上墙头,恰好就见证了这一幕,瞧着那挨得近的两人,心里忍不住的就是一闷,酸眉醋眼地冲着两人说道:“哟!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许家郎君等人因声名败坏离开了县城的第二日,他便被县太爷又唤回了县衙。 今日,莫名其妙,县太爷就唤了自己和周捕头带人上街去抓近来在街上四处摆摊的推球游商。 李深根本就不想去,他总觉得县太爷最近神神叨叨的。 前不久才交待不准去干扰这些游商,便是有人报案也只叫拖缓着,今日又突兀的下令抓这些游商,里面必然是有些东西。 李深已经打算过些时间就不干了,便懒懒散散地装了样子出来街上凑个热闹,奈何那周捕头是个心急的,又没那个本事,人没有抓着,反倒将那些游商逼进了女子常常出没的凤来街去。 怕惹出大事来,李深才叫了手下的几个人赶往这凤来街的后街,他刚刚爬上了这后墙想看看情况,就碰见了苏良玉和县衙今年新进的那个衙役高求平孤男寡女的待在这凤来街的后墙角落里。 高求平那犊子的狗爪子勾着苏良玉的小臂,真是碍眼的很! 最叫李深在意的是,苏良玉那女人居然没有推拒,许家老二的事才过几天,她这么快就寻摸上了新的人,虽然也没有不对,但也不必要寻高求平这么个样式儿的吧? 在李深的眼里,高求平实在是不起眼的很,完全不堪匹配苏良玉,且刚刚高求平说的话他可也是听到了的。 什么护不住便要苏良玉自认倒霉,这么个没用的怂货,苏良玉居然也能看上? 果然这女人的眼光就没好过,前头那许家老二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这回这个,也是个完蛋玩意儿。 一堵这么矮的墙,就被挡住了去路,有那时间拉着苏良玉说些自以为是的蠢话,倒不知道翻墙搏一搏,好歹也是县衙里的衙役,竟是一点子硬气都没有。 和他那头上的周捕头一样的软蛋,也就会哄骗几句好话,趁机占占苏良玉这傻子的便宜罢了。 第261章 苏良玉达成目的后就不正眼看自己 第261章苏良玉达成目的后就不正眼看自己 苏良玉听得这熟悉的腔调,忍不住心中一喜,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家郎君走了出来,循着声音往后墙上方瞧去,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不由激动地唤道:“李深!” 李深听苏良玉叫了自己名字,这才从墙头上翻身下来,忽视了跟在苏良玉后面也唤了自己一声“李捕头”的高求平,直直走在了苏良玉的面前。 又扫了一眼对面两人的站位,李深还是没能抵住自己心里的那股子情绪,硬是伸手将苏良玉拉到了自己这一侧来。 还明知故问道:“你今日怎么也在这凤来街? 还和高求平待在这一处儿?” 苏良玉闻听李深的问话,神情便有些僵硬,今日这相看的事儿真不像回事,怎么尽是些尴尬的场面。 苏良玉看了那高家郎君一眼,正要扯个谎话随意遮过此事,那一伙儿游商却是在此时也来到了这街尽头。 这群游商都是外地人,摆摊也都是在外街小巷里,这凤来街却是从未进来过,同样不知道这街的后头竟然会砌了一堵围墙在。 想到一直追着自己而来离得不远的衙役们,游商们心知已然全无出路。 再一看,墙脚处站着的李深这两男一女,一群游商脸上都溢出了凶狠之色,就要上前来拿住几人。 李深瞧了率先扑上来的几人,上前几步将这几人都拦了下来,出手也很是狠厉,直接废了那几人伸过来的胳膊,镇住了那群游商。 趁着那伙儿游商没有反应过来,李深赶紧退回,对着自己身侧的苏良玉说了一句“抓紧”,就单手抱着苏良玉跃上了墙头,转眼便消失在了游商的视线里。 游商们傻愣了一下,高求平也怔了一会,随即眼里露出一抹赞赏,“这李捕头好生厉害的功夫!” 像是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被丢下的处境一般。 直到被游商们团团围住了,高求平才猛然想起自己还在这里,不由哀呼一声,“李捕头,我还在这呢,快回过头来帮我啊!” 苏良玉被李深抱着在墙的另一端落了地,便看见了熟悉的好几个人,一个个瞪着双大眼睛齐刷刷地瞧着贴得很近的两人。 常胜和虎子,赫然站在了最前,见到良玉,两人的脸上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怪异笑容。 苏良玉见此,赶紧拿开李深放在自己腰腹上的手臂,正困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高家郎君的大声呼喊从墙里面传了出来。 苏良玉才想起还有高家郎君,她看向李深,“对,高家郎君还在里面呢,李捕头,你看能不能再去一趟? 或者有没有其他法子,帮高郎君脱困!” 李深甩了一下刚被苏良玉手碰得有些酥麻的小臂,闻听苏良玉唤自己李捕头,便很是不爽,“那高求平是个大男人,又不是什么女子,怕什么? 他们周捕头马上就会赶到的,别急!” 李深话音刚落,墙里面就传来了打斗声,不时传出几句高家郎君哀嚎声。 苏良玉心里有些急,那高家郎君听起来好像打不过,到底刚刚危急关头时,那高家郎君还是将她挡在身后,没得自己这里脱了险便不管他的道理。 苏良玉只得再次请求李深,“李捕头,算我求你,你叫人帮帮忙吧,周家郎君一人肯定应付不过来那么一大群人的。” 李深心里不愿,可苏良玉当着这么多人面这样求了,不答应也太失她面子,只能黑着脸唤了常胜和虎子,“你们俩带着人翻进去帮忙!” 常胜和虎子听了李深的话后隐秘地交换了个眼神,其他人也是眼中尽是不可言说的意味。 常胜没憋得住,当着李深和苏良玉的面抽了个机灵,只见他嬉皮笑脸的大声应了李深一句,“得嘞,苏姑娘一张嘴,我们这些个人被老大使唤着跑断腿,也是乐意之至!” “轰”的一声,所有人都爆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是是是!乐意之至!” 苏良玉的脸一下子被调侃的红了,明明是没什么的,常胜这一说,着实是引人遐思,自己还求着人帮忙,却是不好多争辩几句了。 李深看了苏良玉一眼,瞧见苏良玉的脸红了后,眼中也染上了笑意,心里诡秘地添了一丝满足,脸上也和缓了许多。 对着常胜踢了个石子儿去,弹在了常胜的衣服上又掉落下来,嘴里骂道:“胡咧咧个什么劲儿呢,还不快点翻墙过去帮忙,想给那高求平收尸呢?” 常胜被石头这么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脸上笑得更欢了,这力道,老大明显着不仅没生气,还挺乐意的,只是装模作样给苏姑娘看看罢了,看来这前嫂子往后还得是亲嫂子啊! 常胜夸张地呲着牙喊了几声,“哎哟!我错了,老大,我这就去,这就去。” 当着苏良玉的面,常胜赶紧就拉着虎子率先爬上了墙头,没再敢说什么耍宝的话了。 瞅着李深手下的一堆衙役进了去,耳边也没再传来高家郎君的痛呼声,良玉放松了口气,想来应是没事的了。 不再关注着墙头,良玉收回眼神,才发觉李深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额,咳咳,你回县衙了呀?” 良玉不自在地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上的发饰,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又麻烦你了,谢谢啊!” 良玉觉得自己最近在李深面前很是有些抬不起头,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尴尬。 也不知道自个儿这是怎么了,自打和李深和离后,时不时就碰到些倒霉事儿,还偏偏每次都得麻烦李深,真是愁人得紧。 以前,她看到李深还可以避着走,惹火了后,指着李深鼻子骂的事儿她也理直气壮地干过。 如今这样,又叫她怎么去面对李深么! 自己或许真的可以找个庙什么的拜拜,不然最近怎么老是走霉运。 李深这里。 看苏良玉达成目的后就不正眼看自己,嘴里的话也很是生疏客套,以为苏良玉是一门心思在想着里面的高求平,心中陡然生出了不悦。 便不想回答苏良玉那没话随意找的话题,而是拧着眉头追问苏良玉:“你和高求平刚刚怎么一起待在那墙角地儿?” 第262章 喂,李深,你怎么生气了? 第262章喂,李深,你怎么生气了? “就是被那群人追的。” 苏良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含糊而过,“你今日怎的会来这里呢?” 李深瞧着苏良玉拙劣的回避话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苏良玉,你不想说话可以不回答,没得这般将我当傻瓜敷衍。” 说完,李深便拉开了几步距离,肩膀一侧倚靠在了身后的那堵墙上,低低垂着脑袋,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他也不想对苏良玉冷言冷语的,可一看苏良玉回避不谈她与那高求平的事儿,他就躁郁不堪,耐不住脾气地想拿话刺人。 气氛一时凝滞在两人之间,苏良玉也很是不愉,李深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良玉在心中直埋怨,李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非得打听别人不乐意说的事儿,真烦人。 她有些想离开,可又觉得离开不好,毕竟李深刚刚帮了自己,那边高家郎君也还没出来,姨母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种种原因,苏良玉还是没能下了决心直接走开,而是对着给自己刚甩了脸子的李深服了软,递出了台阶,“喂,李深,你怎么生气了?” 李深掀起眼皮子看了腆着笑脸的苏良玉,没来由的心一软,可说出的话还是有些恶声恶气, “我能生什么气,你苏姑娘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吧,我难不成为了你不说话要把自己气死,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苏姑娘估摸着也就乐呵一顿!” 苏良玉还真乐呵出来了,这李深今日说话真的很不对劲儿,和他往常一点都不一样,总觉得娘气了好些,与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形和以往的恶臭脾气一对比,着实有些反差的搞笑。 李深被苏良玉的笑声吸引,心里好气啊,可一看,便也顾不上什么气不气的了。 只见苏良玉的嘴角忽地向上,牵扯出了月牙儿的弧度,白皙的面庞肤光胜雪,一双眼睛犹似一泓清水,随着笑意荡出了明珠生晕的光华来。 李深愣愣地盯着了苏良玉半晌,忘了自己的生气,也忘了自己是侧靠着墙的。 回神之际,李深打了个哆嗦,不平衡之下险些一个趔趄摔了,等到站直了身子,也再对苏良玉摆不出烂脸来。 自觉有些丢人,李深颇有些慌张掩逃,不敢再将视线放在苏良玉的面容上,转而死死盯着她头上的装饰,“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刚刚要不是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李深不敢看苏良玉,苏良玉却没这个顾忌。 打量了李深几眼,见他气恼少了,便赶紧趁胜追击,顺着李深的话给李深又道了个谢,“是,今日又要感谢李捕头的出手相助,你真是个好人。” 本就心乱了的李深,被苏良玉这么一谢,浑身都轻飘飘的,天南地北都找不着方向了,哪里还生得起气,装腔作势的恶声恶气全部消弭的一干二净,连沫子都寻不到一丁点儿。 没良心的女人! 李深认命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苏良玉真的就是天生来克他的。 “说吧,你想要做什么? 我都依着你行了,不要再说什么谢不谢的。 只一件事,往后见我都直接唤我名字,你唤李捕头我听不惯!” 李深的话一出,愣的人变成了苏良玉。 苏良玉没想到,李深这么不禁夸!如此吃软不吃硬! 她早些时候怎么没想到啊,果然,以前是身在局中看不清,若是早知李深这样的弱点,她何苦吃了那么多亏,真是白吃了! 想是这么想,面上,苏良玉还是不敢真的就这么以为,李深真的会什么都依着自己,而且也没了这个必要。 她只是想央着李深领着自己去找一下姨母罢了。 良玉试探性地开了口,“李深,我和我姨母一起来的凤来街,我姨母还在里面,你能不能陪着我进去找找?” “好,随我来吧。” 李深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眼角眉梢甚至添了几分喜意。 良玉又有些懵,李深这是怎么了,怎的叫人愈发看不懂了! 她不知道的是,李深前面的话是真心实意的,他想着就是苏良玉叫他陪着她去找高求平,他也能忍着心里的躁郁陪她去找。 李深已经做好了苏良玉开口要他去找高求平的心里准备,结果,苏良玉要求的不是这回事儿。 和那高求平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求的是要自己陪她去找她姨母,李深的心里一下子欢快了起来,就好像赌桌上即将输得倾家荡产的人一下子回了本一样。 李深看到了苏良玉懵的表情,没有解释,嘴角压都压不下去的弧度伴随了他们一路。 走到了凤来街的口子处,瞧见了两三个衙役正在把守着,李深示意苏良玉等一下,自己走了过去。 那几个衙役见是李深过来了,一个个都有些紧张,他们周头儿吩咐过,说是叫他们不要放李捕头那边的人进去,可这李捕头亲自来了,他们也不敢真挡着啊。 “李捕头。” 三人囫囵地打了声招呼,额角有些冒汗,却也不能违背头儿的吩咐,只能委婉表示,“李捕头,我们周捕头已经进去了,估摸着这会子人已经抓到了,用不着再劳烦你出手了。” 李深跟这些人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交道了,可以说对周捕头的行事作风了如指掌,不想跟他们废话,直言道:“我进去寻个人,你们周捕头抓得到人、抓不到人与我无干,只是想提醒你们,凤来街的后墙并不算太高,现在去堵着还来得及!” 三个衙役对视一眼,迅速地就往凤来街后墙位置跑,他们知道李捕头虽然行事不折手段,很是凶狠,但他们这些小喽啰,李捕头还真不屑于说些谎话来骗他们。 三个衙役离去了后,李深转头看向苏良玉,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了嘴没说,而是返身回到了苏良玉身边,“走吧,我陪你进去找你姨母。” 苏良玉怪异地看了李深一眼,他都在凤来街碑坊下了,怎么多此一举地又走了回来一遍,害她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不好进去了呢。 “你唤我一声,我走过去就好了,省得你多走这几步路不是!” 李深只感觉自己一片好意付之东流,苏良玉这个死女人真的是能气人。 好不容易体贴一次,对方却一点没领情,李深面子上过不去,有些恼羞成怒,“老子愿意多走这几步路,又不碍着你!” 苏良玉:……很无语,自己不该多嘴。 第263章 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不心疼 第263章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不心疼 有了李深在一旁陪着,良玉很是安心,循着记忆里的地方,找到了姜夫人等躲进去的那家店面。 “姨母刚刚慌忙之下就是被这家店里的伙计给拉了进去的,你等等我,我去敲门。” 良玉对着一直跟在自己身侧的李深说道。 “嗯,敲门吧,那群人在后街,过不来的。” 李深对着良玉点了点头,眼睛看着苏良玉头上的发饰有些出神,不知在思考些什么,“我看着呢,过来也不打紧。” “砰砰砰。” 良玉着重敲了好几下,门里都没应声,便喊着道,“姨母,我是良玉,外面那伙人已经去街后了,暂时过不来,你可以出来了。” 姜夫人人在店里早就急得不行了,从看见良玉没进来开始,她就想着出去找人。 但店里不止她一个女子,那些女客都不允许她开门,店里的伙计更是堵着门口,不叫她碰到门闩。 吴大娘子也一直在旁拉着她,劝她不要冲动,说良玉跟高家郎君一处走在后面,两人定是也躲进了附近的铺面里,安全着,她这要是出去,不过白白增添麻烦。 姜夫人没有办法,她只能在心里焦灼得祈祷,良玉已经跑进了其他铺面躲了起来,那高家郎君可千千万万得护好良玉才是! 高夫人心里也着急儿子,可当着姜夫人面她却不好说,心里已经后悔极了,今日约在这凤来街相看。 听见了良玉的呼声,姜夫人和高夫人都是一喜。 “良玉,你还好吧? 稍等一下,我这就让店里的伙计开门。” 姜夫人一边回应良玉的话,一边走到门边就要那店里的伙计开门。 可店里的伙计身子却没让开,而是怀疑地说道:“这位夫人,且不要急,我们也不知外面的小娘子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她若是被刚刚那群狂徒挟持着,我这将门开了,岂不是害了整个店里的人,还请退回去!” 姜夫人有些生气,可又不能说这伙计的担忧不对,她自己知道良玉这孩子不是那般祸害人的,可伙计素不相识良玉。 刚刚也是这伙计拉了一把,自己和吴大娘子等人才能进店里避祸。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问伙计,“我家孩子是不会说谎的,你且说说要如何才能开门?” 伙计看这位夫人没有无理取闹非逼着自己开门,便知道这是个讲理的,也松了口气, “自然要等到县衙里的衙差大人们过来,他们让开门我们才能开门,不然这铺面里的好些女客,万一出一点儿什么事情,我们也背不起这个罪责,还请夫人多谅解我们才是,这里先谢过了。” 在门口的良玉和李深也听见了里面的谈话声,良玉不愿姜夫人为难,也觉自己确实想简单了,赶忙就对着姜夫人说道:“姨母,知道你里面安全便好,你别急,我再多等会儿就是。” 姜夫人闻此,按捺住了自己想开门的心,“我这里面安全的很,你也不要再呆在这条街了,那伙子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又过来,你赶紧先回家去,一会儿县衙的衙差们来了,我再回家。” 良玉:“好。” 同在店里的高夫人一直没听见自己儿子的声音,心里有些着急,姜夫人话音一止住,几乎在良玉回答的一瞬间,她便忙慌着对外面开了腔,“良玉姑娘,我家求平可与你在一处?” 良玉未免有些心虚,“先是在一起的,后来我们在后街的墙头正面碰上了那群狂徒,我被一位熟人救了出来,便不在一起了。” 高夫人一听,急得差点要晕过去,连忙追问:“良玉姑娘可知道我家求平怎么样了?” “高夫人且放心,不会有事的。 高家郎君应是吃了些小亏,但没有大碍,我瞧见了好几位衙差大人去帮他的。” 高夫人怎么能放得下心,她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命根子,当即就恳求门外面的苏良玉,“良玉姑娘,你也说衙差来了,想来那群狂徒是控制住了,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我家求平,我这里出不去,算我求你了,你帮我去看看,我怕他出事……” 姜夫人越听越恼火,这位高夫人真是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不心疼,居然要良玉一个姑娘家去涉险,当即打断了她的恳求, “不行,良玉你先回家去,既然衙差来了,高家郎君自身也是衙差,必然不会有事,你一个弱女子的,不要再随意乱走!” 说完,姜夫人又怕良玉是个死心眼的,当即就要再次求了伙计出去,“小郎君,我家这孩子真是个实诚的,你且开一条小缝叫我出去!” 这一回,吴大娘子也在旁帮腔了,她真是没想到高家夫人刚刚会说出那番话来,确实叫人寒心,自己这回看错眼了。 “对啊,小郎君,这位是县学孙夫子家的夫人孙师娘,他们家的家教素来是好的,外面良玉姑娘不可能帮着匪徒来骗你们的,要不且叫这孙师娘出去吧!” 吴大娘子这话一出,店里的女客都议论了出来。 “原来就是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县学孙夫子家的。” “是他们家啊……” “那外面那姑娘应该是不会骗人的……” “是呀,这都在外面说了这么些时间话了,那群狂徒可不敢留这么久……” 或许是熟悉的人事更叫大家释放善意,本来不让开门的女客们都有些动摇了。 而门外。 李深听着里面那约莫是高求平母亲说的那番话,又觉得可笑又觉得放下了心,果不其然马上就听到了里面姜夫人气愤的反驳。 李深打量着苏良玉,有些可惜在苏良玉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不管怎么样,高求平大约是不成了。 门里纷纷杂杂,他已经没了兴趣听下去,只擦着苏良玉的肩凑到了门缝前,对着里面大声喝了一句,“我是县衙的捕头李深,外面没事了,那群闯入凤来街的狂徒已经被控制住,里面的伙计可以将门打开了!” 第264章 给手下的兄弟们扶持出来个能撑事的 第264章给手下的兄弟们扶持出来个能撑事的 凤来街的伙计们每年都得去县衙接受检查训练,所以县衙里的衙役基本都是认识的,李深的声音,曾经是他们训练的噩梦,熟悉得不行。 门里的几个伙计,一听李深的嗓音就是一个激灵,再没了怀疑,赶紧就开了门,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李捕头!” 李深也对着几个伙计点了点头,夸了句,“处理得不错,都没白训练。” 几个伙计得了夸奖,脸上欣喜松快不已。 随着门彻底敞开,姜夫人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拉着良玉打量了好几圈,说道:“没事吧?” “真没事,姨母,我和高家郎君跑到街尽头的围墙处时,李深刚好也在那地儿查看,他便带着我翻墙离开了,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姜夫人放了心,“没事就好,待我谢过李捕头,咱就回家!” 良玉:“好,都听姨母的。” 姜夫人已经完全不想提高家人了,高家夫人刚才那番话真是惹怒了她。 虽然大家人人都会更偏疼自己的孩子,可并不意味着,这就可以将别人家的孩子置于险地。 她可以理解高家夫人疼爱关心高家郎君的心情,可她不能原谅高家夫人话里诱导良玉入险境的行为,她就不相信,这高家夫人会不知道良玉去寻那高家郎君会有多危险。 高家夫人情急之下表示出来这种的自私,实在叫她胆寒,这样的人家,她是万万不敢将良玉托付出去的。 人群很快散去,门口只留下来了姜夫人、良玉、吴大娘子和李深四人,店里的伙计也重新关上了店门。 李深收回了看向街尽头方向的视线,说道,“我们先出去吧,一会儿那群狂徒还得压着从这里出去,没得受了惊吓!” “好,听李捕头的。” 姜夫人一手拉着良玉,一手拉着吴大娘子,“咱们出去再说。” 谁也没提不见了的高家夫人。 李深一直将良玉等人送到了主街上,才停了脚步,对着姜夫人说道,“到主街了,我叫辆坐马车送姜夫人你们回去。” 姜夫人连忙点头,“今日又麻烦李捕头了,真是万分感谢,你还有事,不用再为我们耽搁了。” 李深抿了抿嘴,有些不乐意因着自己帮了苏良玉而被人谢来谢去,只能干巴巴地回答道:“姜夫人客气了,是我母亲嘱咐过的,你不用上心。” 说完,李深便往主街旁的小巷子里候着载客的一辆辆马车看去,双眼锐利地将所有车夫打量了一遍,最后挑中了一个有几分眼熟的记忆里脾气颇好的车夫,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车夫过来后,李深看了良玉一眼,说道,“高求平不会有事的,你拉着你姨母他们先坐马车回去吧,我等会儿去凤来街帮你看看。 车钱,一会儿就叫这车夫来县衙结!” 良玉没想到李深会知道自己有些担心那高家郎君,却也不敢为了这点子事情劳烦李深,欠李深的人情已经够多,再欠,她以后都不敢再碰见李深了。 她对高家郎君至多一点子的愧疚,其他便再没了,不值当再欠李深一个人情。 “额,也不用了,常胜他们去帮了忙,想来也是如你说的不会有事的,便不用麻烦你了。” 李深看着突然又疏离了的人,也没再言语。 反正刚刚自己那番话这车夫定是听见了,必然不敢造次的。 送走了苏良玉,李深却并未回转去凤来街。 既然苏良玉不要,自己又不是真的对那高求平有多看重,没得浪费了那几步路程。 他也不急,转了脚去附近卖酒的铺子拎了两瓶酒,才慢慢踱步回了县衙。 回来的正是好时候,常胜和虎子领着刚刚带出去的几个弟兄正和周捕头那边的人扯皮呢。 李深自门前隐隐听了一耳朵,大致知道了什么事情。 不过是周捕头领着人赶到时,常胜和虎子领着自己这边的人已经将那些个游商们收拾得七七八八了。 周捕头看李深不在,便命令手下的人捡漏,将那已经躺在地上歪七扭八的游商全部绑了回来,还要全部记在他们那一队人的名下。 常胜和虎子他们哪能乐意,就在衙役官房里和他们吵闹了起来。 李深在外面听着,眼里的轻蔑嘲讽几乎要透过官房的门板,这姓周的真是越发昏头了,脸上那张皮更是一点都不要了。 虽然厌恶这姓周的丑陋行径,但李深丝毫没有进去给自己手下的人撑腰的意思,他就只是站在门口,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静静听着里面的争吵。 他既然准备离开,就要给手下的兄弟们扶持出来个能撑事的,总不能自己一离开,叫手下的一帮人就此被踩了下去。 一门之隔,官房里面,争吵依然在继续。 虎子:明明就是我们兄弟几个将这伙子游商给打趴下的,周捕头你们就过来捡了几个尸体,怎么就好意思说是你们人的功劳了呢? 周捕头:你们这也空口无凭啊,你凭什么说这些游商是你们打趴下的,你们李捕头都没出现,哪来的安排,又何以抓住这伙游商。 周捕头:明明是我领着手下的兄弟将这群游商逼进那条没有出路的街尾,费劲千辛万苦将这伙子游商拿下带了回来,不能因着你们看见了,就要将这功劳分给你们吧,这样,对我手下这些废了老鼻子力气的兄弟来说,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说着,周捕头还拉过了高求平,指着高求平脸上的好几处淤青对着记录的文书和常胜虎子等人说:“你们且看看,我这兄弟脸上这伤,已经是明摆着了的,我不能叫手下的弟兄寒了心不是!赶着给我这兄弟记上个大功!” 常胜和虎子等人被这周捕头的臭不要脸给气得上头了,一个个凶狠地瞪着周捕头和高求平,尤其对高求平。 常胜是个鬼点子多的,气着气着,他突然盯上了高求平脸上的伤,眼睛转了几轮,心中有了一个绝好的坑人主意。 第265章 常胜是个脑子机灵的 第265章常胜是个脑子机灵的 “高求平!” 常胜大声地吼了出来,压过了官房里其他人的嘀咕,“咱们大男人做事问心无愧,没得搞那些子乌烟瘴气的肮脏手段,今天这事儿究竟是个什么事,你就摸着你自己的良心来说说。” 高求平也完全没想到自己头上的周捕头会有这样不要脸皮的动作,竟是为了争抢功劳要自己指鹿为马,他可不乐意这般。 被常胜点了名字后,他也没有犹豫,果断地将周捕头的谎言撕碎在众人面前,“周捕头,常胜和虎子说的没错,那群游商确实是李捕头手下的几个兄弟收拾的,咱们这边也确实只是帮着善了后,我亲眼瞧着的。” 周捕头的脸勃然变色,横眉竖目地看向了高求平,声音里带着是个人都听得出来的威胁,“高求平,你在瞎说什么? 是刚刚被人打昏了头不成,你可要好好思考后再说话,没得闹出来笑话!” 居然还被威胁了,高求平冷笑了一声,对着周捕头也不客气起来,“我说的就是实话,你自己不要脸还拉着我做这不要脸的事情不成,小爷早就看不耐烦你了,大不了小爷从今天开始不干这份差事了,你能奈我何?” 周捕头被高求平气了个倒仰,知道这高求平是铁了心要跟自己对着干了,就要叫人将高求平扣起来。 他踢了自己身旁其他的一个衙役,发怒道:“还傻站着干啥,唤人将这傻缺玩意给老子先拉到牢房那边去,待会儿老子再来收拾!” 另一处的常胜和虎子等人,没想到高求平这家伙这么莽,居然会当面翻了自己头儿的脸,又是惊讶,又是觉得畅快。 常胜本以为高求平最多有良心的不说话,为自己后面的话做个铺垫,不想这高求平虽然手上功夫弱,但人还有几分义气在,叫他多了好些好感,便也不忍叫这高求平真的因此被拉去监牢,常胜帮着说话了。 “周捕头,你这回可是耍了大威风了,县太爷都不曾随随便便就将人投放监牢,你倒好,将咱们县衙的监牢用成了你周捕头自个儿家的地窖一般。 咱们这些个下级的衙役像个瓜薯一般,你是全然不放在眼里,说丢进去就丢进去,我真是庆幸,我没被遍在你手下啊,否则我岂不是送上衙门做罪犯,你说可笑不开笑? 还有啊,小的想提醒周捕头一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你随便塞人进去时惹出了乱子,最后县太爷对你的训斥呢? 也想提醒一下,周捕头手下的兄弟们,可小心别像上次的兄弟一般,被推出去背锅哦!” 滥用职权,欺压下属,这些本就是县衙里常见的潜规则、隐条例,若是没有拿到明面上来,大家也倒是习以为常。 可偏偏有人指了出来,周捕头又做的确实过头了些,尤其自打李深几年前空降当上了捕头后,从不扣押手下兄弟的银钱俸禄,与周捕头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周捕头手下的人早便有了怨气,心中对周捕头的行为存了不满,此时被常胜的一席话给激发了出来,一个个眼神都有些游移,不敢对高求平出手,包括了被周捕头踢了一脚的往日亲信。 看到这个场面,常胜和虎子等人眼里都带上了对周捕头的鄙薄的笑意。 该! 一天天就知道摆架子,真以为自己仗着资历老当了个捕头就了不起,实际连他们头儿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就是个老废物点心! 常胜趁着现在周捕头众叛亲离,赶紧就将自己先前想好的计划给实施了,这个时候效果就是最好的,等周捕头回过神来真撕破脸可就效果大打折扣了。 “周捕头,你就别撒谎了,实话告诉你,今天的这个功劳任你怎么都是抢不过去的。 那群游商中,有几个是被我们头儿亲自动手拿下的,那几个人的手直接被我们老大使的他的独门功夫给废了。 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老大的那一手独门功夫,在我们这县城里也就他一个人会使,只要找胡大夫看看他们手骨的断裂方式,就可以证明,这几人是我们老大拿下的。 至于其他那些游商,我们动手时使的正好就是老大最近教的那手功夫,虽然我们学艺不精,没能做到老大那般好,但基本上招式还是使了出来的,你可以现在去看看,我保证,那些个游商的手没有一个是完好的。 这种功夫,你手下的那群兄弟可是不会的,所以今天这事儿,我们就是拿到县太爷那里说,那也铁证凿凿的,是你侵贪功劳,仗着位高欺人,县太爷知晓后定要训斥降罪于你! 是以,你也别迁怒我们这实诚的高求平兄弟,他这不过是好心为你,不想你待会儿去了县太爷面前丢了大脸。 周捕头你就见好就收,今日之事,功劳归我们,其他的,权当大家开了个玩笑算了,毕竟我们老大现在还没回来,我们这些小衙役也不想跟周捕头你对上,没得浪费大家伙儿的功夫。 有这时间,大家都将歇下来,喝喝酒吃吃饭多好,你说呢,周捕头?” 常胜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可谓软硬兼施,既告知了周捕头继续下去的后果,又为周捕头留了颜面后路。 在门外的李深听得点了点头,常胜是个脑子机灵的,心里有计谋,此番行事进退有序,既分析得人情,又懂得操控人心,是个可以领头的。 虽然自身的本领差了些,但还有虎子在,往后自己离开了,只要这两人不内斗,手下的其他兄弟伙儿,不至于被姓周的欺负! 而周捕头被常胜一番话分析的彻底,背脊之处生出一股寒意,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李深那个天杀的,自己亲自动手不说,还这般乱来,独门功夫就那么不值钱么,随随便便就教了出去,该死的! 幸好自己还没将事情闹到县太爷面前,否则,今日就要下不了台了。 也幸好,李深现在不在,对面的常胜心里虚,没敢完全跟自己对上,不然,今日肯定要阴沟里翻船。 周捕头压了压自己胸膛处如擂鼓般急骤的心跳,干巴巴地在脸上挤出几分笑容,回应了常胜的话,“本就是与你们开个玩笑而已,瞧你们认真的,哈哈!” 第266章 周捕头你往日有些不做人啊 第266章周捕头你往日有些不做人啊 李深这时,从门外进了官房,提着两瓶酒好不自在,像是丝毫不知道里面刚刚发生了什么一般,“开什么玩笑呢? 大老远的就听见了周捕头要跟谁开玩笑,怎么我一进来了看见大家都不笑,难不成老子长的就那般吓人?” 常胜迅速窜了过来接过李深手上的酒瓶,心里乐得不行,老大回来了,哈哈,周捕头那可就别想善了了。 当即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毫无遗漏地复述给了李深,李深边听边挑眉,饶有意味地觑着另一头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周捕头。 常胜说完后,李深第一时间没有说话,而是悠闲地踱迈着步子走到了周捕头近前,周捕头不知道李深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走到自己面前来嘲讽自己? 想到这,周捕头的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脑子里不断想着自己该怎么才能混过去今日此事,李深那王八蛋就是个逮着机会便要啃几块肉去的野狼,今日这事,李深肯定是要借机发挥的…… 周捕头心里各种想法都冒出了头,李深却是慢慢悠悠,若不是看他那一双如寒星般的眸子里泄出来的戾气,恐怕真当他是在散步了。 李深走的越慢,周捕头的心理压力就越大,终于周捕头绷不住了,直言道:“李捕头,今日这事是我不对,开了个小玩笑叫你手下的兄弟误会了,这样,一会儿我出去买些酒菜来给各位兄弟们压压,此事就了了,你看如何?” 李深还真停了下来,就这么站着听周捕头说,等周捕头话说完的一刹那,李深突然脚下发力,整个人犹如一枝离弦的利箭,急速冲到了周捕头面前,右手成拳袭向周捕头的面门。 拳头与周捕头面部间隔毫厘之差时,又骤然停住了攻势。 周捕头在李深突然迅速地冲向自己时就已经倒退了好几步,可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深捏着拳头砸向自己,条件反射下,他闭上了眼睛,拳风冲向面门的那一瞬,他的双腿不自主地委顿了下去,整个人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仰倒在地。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当事人周捕头没回过神,其他的众衙役也没回过神,谁也没想到,这李捕头说出手就出手了。 “周捕头,你这是干什么,我给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咱们县太爷可是明令说过的,县衙官房之内禁止斗殴,我怎么会在此对你出手呢。 你可真是自己吓自己,你用点脑子想想,就是我对你怀恨在心,也不会在这里对你出手不是!来来来,快起来,这天凉了,地上也凉,你这把老骨头可得好好将养着,别太快倒下了!” 李深此人实在恶劣,说是要扶周捕头起来,却是整个人倾身瘫在地上周捕头的头上,居高临下,手却怎么也没有伸出来,就这么目光冰凉地看着狼狈的周捕头,再加上嘴里各种挑衅的话,怎么看都像是在欺负人。 周捕头的脸色已经不是用难看可以形容了,此时眼里的惊惧还未散去,嘴角一直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张脸仿佛被寒霜打了的茄子,又紫又黑。 周捕头不动,李深也不动,就这么压迫性地俯视着,周围的衙役们回了神,却也不敢上前做劝解,只能看着两人对峙,不,或许应该说,只能看着周捕头被李捕头欺负。 好一会儿,李深才退开了些许,嘴角挂着叫周捕头深恶痛绝的笑意,“哦,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子急事要去处理,恐怕没时间扶周捕头了,你还是自己爬起来算了!” 说完,李深又慢慢地往自己的人那边走去,嘴里招呼常胜:“常胜,赶着去把今天带回来的那伙子人好好点点,登记在册后,麻溜地报给县太爷,不要随意生事,另外叫人赶着给老子去买些饭食来,饿了!” 常胜和虎子等人看自己老大这样整周捕头,心里爽的不行,一个个脸上得意得不行。 常胜屁颠屁颠地跟上李深,将李深带回来的酒送还给李深,“好嘞,老大,你放心,我马上就去,兄弟们保证给事办得妥妥的,你先喝点酒垫垫,饭食马上就来。” 虎子和常胜一个眼神对视,已经快步往官房外面走了,心里乐呵得不行,老大叫饭菜,人人有份儿,中午又有口福了。 人已经走出了官房,声儿还贯彻着官房,“老大,老样式儿啊!” 李深瞧了这些没出息的一眼,就近给了常胜一腿,“屁的喝酒垫垫,老子铁胃呢? 赶着些将事办妥了,别来老子面前瞎摆脸!” 常胜被李深踢了也不恼,转身吆喝了声,“兄弟们,快些,等会儿虎子那犊子回来了,我们没完工,那犊子的料性,大家兄弟伙儿也是知道的,可不能给他那机会儿!” 常胜领着一伙儿人并文书出了去,官房里就只剩下周捕头那边的和李深了,李深看着还搁地上没起来的周捕头,嘴贱地“啧啧”两声,对着周捕头手下曾经在县衙门口为难过自己母亲和苏良玉的那两衙役开腔。 “你俩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呢,看不见你们周捕头在地上起不来身么,还不赶紧着扶着点儿,是不是往日对你们周捕头心里存怨,这会儿憋着劲报复呢?” 那两衙役真是想给李深跪下来磕头了,这李捕头怎么还没忘自己那一回呢,为了那事,自己都挨了多少回整治了,悔啊,当初怎么就被蒙了心眼子,大胆做了得罪李捕头的事情了呢,现在肠子悔青了都没用! 李深还在点火,“瞧瞧,我这都提醒了,都不来扶你,周捕头,你可是将这两个兄弟得罪狠了呀,怕是心里怨毒了你。” 装模做样地又将周捕头手下的人打量了一圈,“这其他兄弟怎么也不上前扶扶你们周捕头呢,不会也是心中有怨气吧,那周捕头你往日有些不做人啊,不然怎么这么些兄弟叫你全给得罪了个完?” 将仇恨拉了个遍后,李深提着自己的两瓶酒回了自己的私间,门一关,将外面的人全部隔了开来,对于片刻后,外面传来的怒吼声和嗫嗫的劝解讨饶声,丝毫不关心。 第267章 姨母,你和叔父感情真好! 第267章姨母,你和叔父感情真好! 姜夫人和良玉先将吴大娘子送回了家。 马车上时,吴大娘子对今日之事很愧疚,对着姜夫人连连说,“孙师娘,高家是我没看好,今日白费了功夫不说,还受了这番惊吓,真得对你道个不是。” 姜夫人赶紧就叫吴大娘子别多想,“今日这事是谁也想不到的,怪不得你,高家夫人面上打眼瞧着确实会做人会做事,若不是今日出了这般意外,我也说不出她的不好来,所以不怨你。” 看着吴大娘子还是愁眉锁眼的,姜夫人也叹出了口气,“今日这意外,说起来也算好,至少叫我们最快看清了高家夫人,且万万不要自责了才是。 你对我们家良玉的用心,我们都看在了眼里,后续,还盼着你帮着联系那谢家才是。” “好。” 听了姜夫人这话,吴大娘子才稍稍解了愁闷,“我这次必然好好给良玉姑娘安排好,虽不说良玉姑娘一定能瞧上谢家的,但敢担保定是不会出现这次这般遭人心的事,孙师娘且放心。” 吴大娘子下了后,马车很快又将姜夫人和良玉送到了文兴街,姜夫人拿出银钱递给车夫,车夫却是拒绝了,“夫人,不了,刚刚那官爷叫我去衙门结账咧,我认得他,是县衙里的李捕头,我们这些在街上讨生活的,不容易,是万万不敢得罪这些官爷的,您也别叫我为难咧!” 姜夫人递钱的手迟疑了一下,良玉在旁边瞧了老实的车夫脸上的为难,便握住了姜夫人递钱的手,带着放了下来,“姨母,反正今日也不止欠李深这一回了,就叫他去县衙吧。” 车夫闻言,脸上的为难之色消失了,驾着马车迅速掉了头,消失在街口。 姜夫人转过头讶异地打量了良玉好几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张了口没有说出来。 “姨母,俗话说,有来有往是交情长久之道,我跟李深两人,身份太尴尬了,交情长久是断然不可为的。 偏偏我如今承他恩情许多,已然是不知该如何还了,索性坦然受着。 这些恩情,我会记在心里,往后若有机会,我便还了,没有机会,也就更好了,做个薄义之人也就罢了。” 良玉知道姜夫人的疑惑,也知道姜夫人的顾虑,她自己也很迷惑,但她也知道,往事不可追。 她不想去思考李深的种种行为是什么意思,她权当一切是李深被李母逼得生了愧疚之心,在弥补自己。 她不想跟任何东西较真,日子从来都是囫囵才能过的下去,她也不觉得自己这样不好。 人就是矛盾的,她自己当然也不必与众不同。 “只要良玉你心里是舒坦的,姨母就都觉得好。” 姜夫人抬手抚了抚良玉有些乱了的发髻,帮她重新正了头饰,“咱们女子,本也不是什么大丈夫,不必讲那么多道理,且随自己心意来,不叫自己吃苦,才是最好的。” 整理好良玉的头发后,姜夫人拉着良玉的手开了院门,两人都没再说话,相视间却是暖意融融。 也许是今日里衙役们追赶那群游商闹的动静太大,在县学的孙夫子也得了消息,匆匆便赶了回来,看到院子里没有事情的妻子和良玉后,他才放下了一颗心。 姜夫人给孙夫子拍了拍他衣袍沾上的灰尘,笑他,“瞧你这副样子,灰溜溜的哪里还像个夫子,县学的学生们瞧见你这急慌的样子,定是要背后笑话了。” 孙夫子摆摆手,气还未曾喘匀,鼻息微重道:“我一听一群狂徒被衙役追着闯进了凤来街,魂都掉了一半了,哪还顾得着什么形象。” 解释完,孙夫子只觉得口舌生苦,便要去正房倒茶喝,姜夫人还未拍完他衣袍上的灰尘,嗔怒地拽了一下,“还没弄干净呢,做甚去,都回来了,好歹歇息一下,待会儿再回县学去,也不碍事。” 孙夫子被拽着衣袍哭笑不得,“我进去正房喝口茶,回来时已然托人告假了,在家里用完午膳再回县学。” 一旁一直看着两人温馨的良玉,嘴角偷偷勾起一个弧度,立马去正房倒了杯茶出来,递给孙夫子,“叔父,你慢些喝。” 姜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再给孙夫子拍打衣袍上的灰尘,“你这衣袍不知哪里蹭的,拍不干净,既然都不急着去县学,便回房去换下来好了。” 孙夫子,“好,别管我了,我自己来收拾,你和良玉刚刚肯定也惊吓着了,自己歇歇。” 姜夫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孙夫子把手中的茶喝完,接过了茶杯,这才催着孙夫子,“晓得了,快去把衣服换了吧,待会儿我再跟你说说今天的事儿。” 孙夫子只好顺从地回房换衣服,良玉将两人的相处都看在眼里,忍不住感叹一声,“姨母,你和叔父感情真好!” “你这丫头,长辈也打趣。” 被良玉这么一说,姜夫人想起了自己和孙夫子以前的事,忍不住偷偷吐槽,“你也就看到了现在这时候的好,不知道你叔父以前木讷起来有多气人。” 良玉听姜夫人这么一说,忍不住投以好奇的目光,“以前的叔父是什么样子的啊,总不会与现在天差地别吧?” “倒也不算天差地别,只是你叔父年轻时读书不错,意气风发惯了,我与他刚刚成亲那段日子,你叔父不知收敛,什么都爱较真,我与他拌嘴,他就四处扯大道理来压我,气得我不行,背地里哭了好几回!” 说着说着,姜夫人自己好似也被往事逗笑,“那时候的我傻啊,也不明白夫妻相处之道,在于以柔克刚,傻的硬是跟他认真的讲道理,但我一个闺阁女子,便是读了几本书,又哪里能是你叔父的对手呢,吵了好几次都没辩赢过他。 后来有一次,我实在是太委屈了,没能忍住,当着你叔父的面嚎啕大哭出来,他就哑了声,慌得不行,手足无措的哄我,跟我保证以后再不跟我拌嘴……” 说到最后,姜夫人温柔地抚了抚良玉的手,“所以啊,世间的夫妻,少有天生匹配的姻缘,更多的是相互磨合、相互包容走过来的良缘,只要双方人品堪配,家庭没有污糟,夫妻两个尽心经营,总会得一个美满幸福。” 第268章 他不会是突然对自己有意思了吧? 第268章他不会是突然对自己有意思了吧? 孙夫子换了衣服出来,便瞧见良玉拉着自己妻子盯着自己笑,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看自己的着装,没有什么不对啊。 “阿馨,你和良玉笑什么呢?” 姜夫人拍了拍良玉,示意她收敛些,“没呢,些许街坊笑话罢了。” 孙夫子对这些不太感兴趣,遂不多问,转而问道:“今日见的那高家郎君如何呀,良玉看着可好?” “别提了。” 说到这个姜夫人就觉得恼火,“那高家郎君如何且不说,高家夫人关键时刻倒是个拎不清的,这户人家不妥。” 孙夫子有些奇怪,“哦? 到底怎么回事呢?” “先前,我对那高家郎君还算有好感,因着那高家郎君我们先前是见过一面的,就小天和三儿被抓进县衙那一次,高家郎君算是帮过一点忙。 后来讲了几句话发现,那高家郎君好似对此次相看毫不知情,说话也没个顾忌,很是随意,我便想回来了,可那高家夫人极为热情挽留,说话也很是谦和,我想着又给了几分情面。 哪成想,才陪着逛了一会儿,凤来街突然之间就闯了一群狂徒进来,我和良玉被迫给分散开了。 我和那高家夫人、吴大娘子被一间铺满的伙计拉进了店里躲避,良玉和那高家郎君却被追到了凤来街的街尽头。 幸好的是,良玉他们和碰巧去查看的李捕头碰上了,李捕头便将良玉带离了,高家郎君则大约是吃了点亏,但很快县衙的衙役便去了帮忙。 良玉托了李捕头领着来寻我,店里伙计考虑安全,说县衙衙役来之前不让开门,那高家夫人心疼她家儿子,居然叫良玉回去看看高家郎君,这给我气得呀,难道她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他家儿子一个大男人,好歹还是县衙的衙役呢,她都知道心疼害怕,却叫我们良玉送着去那危险之地,她这是什么意思? 出来后,我是一句话都懒得跟她说的,真气人!” 对着孙夫子,姜夫人再没有什么隐忍和克制,将心里的气愤全然倾诉了出来。 孙夫子听着姜夫人讲了这些,安抚地拍了拍姜夫人的手,“好了,别气,早些看清也是好事,总比费了好些时间精力再看到要好,只是相看而已,看不满意也是常事,不值当生气。” 安慰完姜夫人,孙夫子又温和的望向良玉,“良玉,咱不要急,好好挑,暂时没有挑到合适的,将不好的排除掉也是一件幸事,就当出去看了看世间百态,涨了回见识!” 孙夫子真的是一位很好的长辈啊! 良玉心里这么想。 “嗯,我听叔父的,我不会受影响的。” 姜夫人将人吐槽了一顿也舒坦了,“我当然也知道这个理,不是就想跟你说说么……” 就在这时,院门被敲响了,良玉起身去开门,“小天,三儿……欸,郑石? 你今天怎么有功夫过来?” 郑石有些紧张,“我听说今天凤来街闯入了一群狂徒,又听书院的夫子们说,刚刚孙叔面色很不好的丢下了学生匆促往家里赶,想着怕你……怕你们出了什么事,便过来看看。” 良玉笑了笑,“没什么事,多谢你关心了,快进来坐坐吧,我刚刚还以为是小天和三儿他们从简叔那里回来了呢,他们应该也快了,上一次你突然离开,小天可是闷闷不乐了好些时间,等会儿看见你,他一定很开心。” “我,我上次临时有些事,加上府上有客,我便提前走了,失礼了。” 郑石低垂了视线,不敢直面苏良玉那张明媚的脸,更不敢与苏良玉对视,总觉得那双剔透的眼睛,会看穿自己。 “没事,快进来吧,咱们都这么熟了,不在乎那点子虚礼的。” 良玉一边打开院门叫郑石进来,一边对着院子里的孙夫子和姜夫人报信,“叔父,姨母,郑石来了!” 孙夫子和姜夫人都想不到郑石回来,心中有些惊讶,孙夫子上前迎了一步,“郑石,你怎么也来了?” 良玉没叫郑石再说第二遍,自己将刚刚郑石说的复述了一遍,说与孙夫子和姜夫人听。 “叔父,郑石是听了今日街上的事和你匆匆赶回的消息,误会了,便跑来看看。” 姜夫人在心里单方面对郑石满意了一分,不待孙夫子说话,便抢先说道:“小郑有心了,没什么事,还叫你担忧了,快进正房喝茶,待会子就在这里用午膳,下午再和你们孙叔一起回县学好了。” 郑石本来在门口想着坐会儿等自己弟弟回来看一眼,便离开的,但姜夫人如此热情邀饭,转头看了眼孙夫子和良玉,见两人也是期许的,郑石便不由点了点头,“好,那就讨扰姜师娘了。” 陪着拉了会儿家常,姜夫人便借口去厨房看看率先离了正房,没过一会儿,又叫了孙夫子过去,反将良玉和郑石二人留在了正房里。 良玉还好,没觉着有什么,照旧与郑石拉扯两句话,郑石从孙夫子离开后,便紧张得不行。 良玉问一句,他便答一句,多的一句都不敢说,端坐着眼神也不敢再离开自己的衣袍。 良玉聊了两句,便觉察出郑石的紧张了,心里有些奇怪,郑石怎么这么拘束了,颇觉好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又不是生人,瞧你这副样子,怎得像是在学堂考试一样。” 郑石的脸通的一下红了下来,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袍,嗫嚅着却说不出话来。 良玉很是稀奇,郑石在她记忆里里虽然沉默了些,但也不会像是现在这般样子啊,怎得还跟个姑娘一般还脸红得说不出话来,和换了个人一样,不应该呀。 而且刚刚叔父和姨母在的时候,也没觉出他这般拘谨啊,突地,良玉心中一跳,想到了一个可能。 郑石这样子与青葱少年怀春颇为相似,他不会是突然对自己有意思了吧? 那刚刚姨母出去,没过一会儿把叔父也给叫走了,是…… 这么一想,良玉也不自在了,看着对面紧张的郑石,也不敢再调侃,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他的,一时间场面安静的只剩下了尴尬。 郑石看良玉不说话了,心里羞恼自己极了,怎么会这么不争气。 然而人往往越急,越是容易出昏招,郑石便是如此。 他突然站了起来,对着良玉说了声:“对不起,苏姑娘!” 良玉愣了愣,看着说话的郑石,硬是想不到自己该如何来接他这话。 而郑石话说出了口,才觉察了自己的无厘头,这叫他更是羞愧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最终,郑石红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跑出了正房,独自在院子里站着,眼神漂移,看似紧紧盯在紧闭的院门那一块儿,实则没有焦距。 苏姑娘会怎么想? 苏姑娘会不会发现了我的不堪心思? 这两个问题充斥在郑石的心中,叫他惶恐不安。 他以为只要自己避着苏姑娘的眼神,便可以克制住自己的心思,不叫人发现。 可他实在太没用,竟然会在苏姑娘面前做出这样怪异的行为,如果时间可以回溯,郑石想,自己一定不会答应下姜师娘的邀留,这样,自己便不会闹出这样的难堪来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像上次一样不告而别,可他不敢再多做一次这样的言而无信之事。 郑石纠结懊悔得不行,又不好意思在院子里显露,怕叫苏姑娘再瞧了去,更怕孙夫子和姜夫人再觉察出什么,他索性将院门给打开,站在了院外去。 被留在了正房的苏良玉,则是目瞪口呆,今日这发展实在叫她有些消化不了。 郑石什么时候对她有了意思,叔父、姨母又是何时起了撮合她和郑石的心思的,她怎么一无所知呢? 老天,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只剩下了男婚女嫁之事了么? 良玉想要去向孙夫子和姜夫人询问,可是想到郑石就在庭院里,自己若是出了正房,便要看见郑石,这是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呢? 两相踌躇,便一个在院子外,一个在正房,直到小天和三儿两个小家伙回来,才勉强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看见郑石来了,还在院外等着自己,小天确实开心的不行,不停地围着他哥哥转,还拉着三儿一起,要回院里给郑石演示他们在简师傅那里学到的本事。 “哥哥,今天简叔教我们打拳了,我打给你看,三儿,咱们一起。” 小天兴奋地拉着三儿摆出了架势,突然地又停了下来,问郑石,“良姐姐和姨母呢? 怎么没瞧见呢?” 郑石听到苏良玉被提起,心中便是一颤,大拇指掐住食指,尽量叫自己平静一些,才道:“孙……孙夫子和姜师娘应是在厨房里,苏姑娘好似在正房,你且去露个面告知回来了,便不要多打扰了。” 小天不理解,怎么就叫打扰了呢,往日他和三儿回来,姨母和良姐姐都会出来看看的,今日怎地奇怪了? 第269章 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第269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姨母,良姐姐,我和小天回来啦!” 听了呼唤,良玉从正房走了出来,假做无事地看向小天和三儿,“回来了呀,两个小家伙快洗洗手歇一下,我去厨房看看姨母中午准备了什么食材。” 借了托辞,良玉便准备往厨房而去。 郑石自己不敢看苏姑娘,可听着苏姑娘完全忽略了自己,心中不由得一涩,终是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 苏姑娘这是讨厌自己了? 一直关注着情况的姜夫人便是在这时候从厨房出了来,“哟,小天和三儿回来啦。” 其实,姜夫人早在郑石独自一人来了院中时,便注意着院子里的情况。 她知道,良玉和郑石在正房里必定是发生了些状况,否则依照良玉的性子,不会叫郑石这个客人一人到了院子里,自己却躲在正房不出来。 只是不知道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姜夫人和孙夫子也不好出来问,看郑石没有离开,姜夫人猜测着应该也不是大的问题,或许只是些小尴尬。 自己做的到底还是明显了些,两个年轻孩子面皮薄,也是正常。 姜夫人便想着,自己干脆假做不知,给他们些时间缓缓,等两个小家伙再回来,玩玩闹闹开了,尴尬也就没了。 所以,一看到良玉要往厨房来,姜夫人便自个儿直接出来了。 小天可不知道这些个儿大人之间的官司,看了姜夫人和良玉都出来了,便趁机又重新摆出了架势,“今日简叔教了我们一套好厉害的拳法,我和小天演示给你们看看。” 见小天和三儿兴致颇高,架势都摆了出来,又没了借口,良玉自是不好意思再离开。 只能和姜夫人、郑石三个大人一起并排站去了靠近厨房的院墙,将院子里的空间给小天和三儿留了出来。 或是初学,两个小孩架势是有了,其他的却只算勉强,并不吸引人,良玉心里又藏着事儿,看的便不太认真。 郑石倒是全程在盯着看,只是他那掩盖在衣袍下死死攥紧的些微颤抖的手,显露出了他的忐忑不安与心不在焉。 唯一认真看的,或许只有姜夫人和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厨房里站到了姜夫人身侧的孙夫子了。 一套拳法打完,小天和三儿两人都有些气喘,小天擦了擦额际,一双乌黑的眸子便晶晶的看向了郑石及孙夫子等人。 “怎么样,怎么样,我和三儿打的好不好?” 孙夫子率先说了话夸奖:“打的不错,简师傅已经开始教你们拳法,可见是认可你们的基本功了,这也足见你们这些日子的努力,值得表扬,等我下旬休沐,叫上简师傅给你们好好庆祝庆祝!” 姜夫人跟着表扬了两人,“两个小家伙真厉害,就听你们叔父的,等他休沐了,我给你们安排庆祝庆祝。” 良玉咽了咽口水,想着不能叫两个小家伙失了面子,也干巴巴地说了几乎以前常常听到的万金油语句鼓励,“我觉着打的很不错,但也要继续加油,相信以后你们会更棒!” 大家都说完了,只有郑石还没说话,小天最期待的也是郑石,便一直等着。 过了几息,也没听见郑石出声,良玉也忍不住看向了自己一直回避着的一侧。 “夸一下他们!” 见郑石在发呆,良玉还是背着手悄悄地拉了一下郑石衣袖,不经然,触碰到了一手温热。 先是一愣,接着,良玉赶紧就收回了自己的手,心里尴尬得不行,怎么办,郑石会不会误会什么啊! 郑石也是懵了,触之即退的温凉,在他脑子里炸开了火花,刚刚消下去的红晕,再次染上耳际,并转眼间就侵蚀了他的面庞。 巨大的欣喜在他心底迸发,直直叫他壮起了胆子,看向了身边的苏良玉,却也是触之即退。 理智已然远离,那人的话却在耳边回旋,身体自然地听从了那人的指挥,张开口将小天和三儿夸了又夸。 苏良玉对于姜夫人和孙夫子撮合自己与郑石一事有些抵触。 在全程尴尬地陪着郑石和孙夫子用完午膳,并将两人送走后,她都顾不得如往常一样再陪着小天和三儿玩会儿了。 良玉径直拉着姜夫人进了自己房里,不开心地跺了跺脚,对着姜夫人抱怨,“姨母!今天这也太尴尬了吧!你和叔父怎么能将我和郑石凑做一堆呢?” 姜夫人有些心虚,知道自己今天都没有提前跟良玉打声招呼,就将她和郑石径自单独放在正房,是有些没顾及良玉的意愿了。 可是当时确实是脑子一热,觉得今日是个好的机会,再加上或多或少有些被那高家夫人给影响了,便冲动了些许,如今想来,真是有些不妥了。 “良…良玉,姨母知道今日自己的行事不妥帖,给你赔个不是,你不要生气才是。 但我和你叔父是真的早有思虑过那郑石,觉得他也算是不错,所以今天才给你和他留了独处的机会,想的是你和他多说几句话,多熟悉一下。 我和你叔父,绝对没有硬要撮合你和郑石的意思,只是想着多个人选与你,再加上郑石那孩子瞧着对你有些意思,所以叫你考虑考虑,仅此而已。” “姨母!你怎么就知晓郑石对我有意思了,你从哪点看了出来?” 良玉真是又惊又恼,姨母什么时候发现的,怎早不与自己说,否则今日怎会弄出那般尴尬的事情来,真是…… “你叔父说与我的,你叔父你也知晓的,他不会随便乱说话,郑石那孩子八成是对你有意思的”姜夫人看良玉没有原先那么气恼了,便试探问良玉,“良玉,你觉得郑石怎么样呢?” 苏良玉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脑子晕眩过,一直以来叔父姨母都十分开明,对自己好的没话说,什么事情都是跟自己有商有量的,可没想到,今日这事竟然办的这么离谱。 “姨母,叔父又是打哪里知道的郑石对我有意一事啊?” 良玉有气无力地趴在了姜夫人的肩膀上,她感觉自己这回真是太难了,今日郑石那般模样,指不定心里误会成啥了。 老天爷,谁能来告诉她,要怎么收拾这该死的局面? 她对郑石真的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啊! 姜夫人看着趴在自己肩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的良玉,心里有些无措,“额,我这也没问,想着你叔父不会说假的来骗你我,而且我瞧着郑石那孩子的言行,确也是对你有意思的,就……” 姜夫人有些意识到自己这件事办得差劲大了,半是犹疑半是猜测地问良玉,“良玉,你是不是不喜欢郑石?” “姨母,这根本就不是喜不喜欢的事儿,我从来都没将郑石往那处儿想过,我只是把他当朋友,当小天的哥哥。 你和叔父既然看出来了郑石不一样的心思,就应该告诉我才是,我也好做出相应的应对,如今这么一搞,我怕郑石会产生误会,那可怎么收场?” 良玉脸上已经不知道要呈现什么表情了,她不是怪姨母,她就是觉得这事太乌龙了,她现在只要想想郑石后面时不时往她身上瞟一眼的状态,她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了呀。 姜夫人可以肯定了,良玉对郑石真的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可她还是不太理解,良玉为什么这样大的反应。 不喜欢不答应就是了呀,又没有非逼着接触,这又有什么的? 姜夫人心里这般想着,嘴里也直接就这么说了出来:“良玉,你怎么瞧起来这般为难呢? 不过就是你不喜欢郑石罢了,那以后我和你叔父也不会再撮合你二人了,并不会碍着什么啊!” “可是,姨母,我今天瞧着郑石的样子好似已经误会了,他说不得现在心里以为我对他也是有意思的,我又要怎么去与他解释呢?” 良玉双眉愁锁,打心底里觉着这是一桩难事,“总不能我突然对他说,你误会了,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 “太尴尬了!我单是想想那个画面,我都有了要钻进地洞里躲起来的感觉。” 姜夫人来了好奇,“为什么良玉你一直强调郑石误会了,你今天和郑石两个人在正房待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苏良玉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不说,她自己又没有办法解决这桩事情。 是故,她也只能腆着脸将那些一五一十地给说出来,好教姜夫人替她参详参详,然后想一个稳妥的办法了解了此事。 “正房里根本就没发生什么。 就是你和叔父离开了后,郑石变得特别拘谨,我又不知道他对我有意思,便开了几句玩笑调侃他,结果他紧张得都不敢看我,我先是疑惑,后面也就隐隐觉察出了什么,不敢再与他多说些什么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还是猜到了我觉出他的意思了,他就突然跟我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就自己一个跑到了院子里去了,留着我在正房里,好是尴尬! 因着他在院子里,我连正房都不敢出,生怕走出去就碰上他,你和叔父倒好,全程躲在了厨房里,连往外面来瞧一眼都不曾,硬是熬到了小天和三儿回来,我才得以从正房出来。” 说到这里,良玉的怨气不由又冒了出来,幽幽的眼神顺着姜夫人的肩颈直往上,看得姜夫人好不自在。 “咳咳!这也没什么好误会的啊,你不是都避开了他么,态度很是明显没有那方面的意思,郑石怎么还会误会呢? 莫不是在院子外还发生了什么,可不应该呀,你出来后我很快也从厨房出来了,没见着你有什么可叫人误解的动作啊!” 良玉刚刚方抬起来的头,再次往下砸进了姜夫人臂弯里,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就是在院子外,小天和三儿打了简叔教他们的拳法后,向我们讨夸奖,你、我还有叔父都夸了一遍,郑石却迟迟没有说话。 想着小天上次在郑石走后就很失望,心里不忍小天再次失望,我便背着手拉了郑石的衣袖一下,想着提醒一下他。” “结果,我好像不小心摸到了郑石的手。 再后面吃饭,郑石不时眼神就飘向我,他肯定是误会了!” “怎么办呀,姨母? 你快点给我想想办法,我真的对郑石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第270章 吴大娘子的考验(一) 第270章吴大娘子的考验(一) 对于良玉埋在自己臂弯里哀嚎着说出的这些事情,姜夫人特别想笑出声来,只是碍于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才克制一二。 同时,她也是真的很享受良玉对自己这样子撒娇,这叫她忍不住想要揉揉良玉的脑袋。 “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 既然是误会,解开便是了呀,哪有你想的什么尴尬不尴尬的。 自来一家有女百家求,可一女只能嫁一人,剩下的九十九人,还不都是要拒绝了的。 若是每个女子都像你这般想,岂不是要尴尬地无法出门!你就放宽心,郑石那里你若真是无意,他再上门来,你与他说清楚便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良玉感觉姜夫人还是没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我要怎么跟郑石开这个口呢?” “你这傻孩子,郑石如果真有意,今日后必然是会想方设法登门的,他来了必然会找机会跟你说话,你就借那个时机与他说清楚就好了呗。” 说到这里,姜夫人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其实,良玉,我与你叔父合计过,郑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家里简单,小天你也是极喜欢的,虽然暂时清贫些,但郑石人还算上进,读书上也有几分天赋,脾气又比较温和,是个适合过日子的人。 我往日里瞧着你与这郑石也算谈得来,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不要一冲动就将郑石给排在了外面。 我和你叔父的建议是,你可以观望观望郑石,当然了,还得是你自己喜欢,你若深思熟虑后,还不是不能接受郑石,那便也就算了。” 姜夫人苦口婆心的相劝,给良玉运转得灼热的脑袋灌入了一缕凉意,良玉终于是听了点滴进去,她现在也感知到自己今日情绪有些过于激荡了,或许是发生了太多事,此刻状态不甚清醒。 所以,良玉也不再一口回拒,而是留了几分余地,“姨母,叫我再想想吧。” 这一想,便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吴大娘子已经去那谢家那边给出了口风。 谢母早就担忧着自己儿子的婚事,怕就此耽搁了去,吴大娘子这相好的人来说合,讲的姑娘还是读书人家的,谢母再没有不乐意的。 对着吴大娘子千谢万谢不说,更是将事情全部托了吴大娘子定夺操办,“老姐姐,你也知道我是个没用的,我家诚序是个年轻的,不知道什么规矩礼仪,只得厚着脸皮求老姐姐你多多操心了。” 吴大娘子本是想推脱,谢母却是多番恳求,“老姐姐,我与你说句打心底儿的话,我如今这副模样也就是拖累我儿了,再不敢出面去操办他的婚事,没得丢了我儿的脸面。” 吴大娘子看着谢母这样说了,再推拒便失了多年交情,又想着自己的顾虑,也就应了下来, “我帮着看顾些不是不可,只是你家郎君也得同意才是,实不相瞒,那孙夫子家于我有恩,所以我原也是要提醒你,万事都得有礼有矩才行,不然这桩事我也不能揽下来。” 谢母性本软弱,这一次却是想极力促成,狠了狠心,当着吴大娘子的面就说道,“你且在我这等着,待会儿诚序回来见过你,我便叫他亲口答应一应事宜听你安排,必然不叫失礼于那姑娘,如何?” 吴大娘子也是对于自己上次找的那高家之事耿耿于怀,所以虽然以前也见过谢母的儿子,印象颇为不错,还是想着多了解一些,便也答应下了谢母的话。 临近中午,谢诚序如往日一般,早早地赶在做饭的劳士前就回了家,他不放心自己母亲一人在家与他人打交道,生怕叫人欺负了去。 见到家里多了吴大娘子,谢诚序虽然惊讶,倒也放了些心,对着吴大娘子打了声招呼,“吴姨母,好久不见来玩。” 吴大娘子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只当自己是寻常来找谢母聊天的,“是呀,今日想着来寻你母亲闲话几句家常。 好久不见诚序你了,瞧着又是出色了不少,近来想是生意做得又大了些,真是厉害呢!” 谢诚序也没觉出什么不对来,只当长辈惯来的夸奖,便也用惯使的自谦来回复了吴大娘子,“吴姨母,你过奖了,我也就是小打小闹的生意,和往常一般,赚个稀薄口粮罢了,不当得吴姨母的赞赏,实在是惭愧。” 吴大娘子心里暗自点了点头,这么些年独自撑起了家里的生意并将之扩大,简单的人情问答也能够耐着心闲话几句,基本上不会有表面的难堪了。 “方才,我与你母亲闲聊,你母亲却是对我道出了一桩难事来,为的正是你的婚事。 你如今各方面条件也是不差,寻个女子论婚嫁也不是难事了,为何又迟迟没有这方面的响动呢,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与你母亲交好,实在不忍你母亲日日为你这事担忧不已,所以我便做主替你母亲问了这话出来,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实在有难处,不若说出来,我与你母也好好为你参考一二,说不得我们便有法子。 比你自己闷着叫你母陪着担忧好不是。” 吴大娘子转了话锋,刻意问得不那么客气了,她想看看,面对自己这样干涉家事又显得无礼的话,谢诚序会怎么应对,又是个什么态度。 呆在旁边的谢母,一早就被吴大娘子打了招呼,知道这是在考验自家儿子,心里有些着急,却也不敢说话坏了吴大娘子的计划。 谢诚序听了吴大娘子的话,心里确实生了些不虞,可考虑到这是自家母亲少有的朋友了,也算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还是忍了不愉耐着心回了话。 “多得吴姨母操心了,诚序也是在寻摸着合适的人选了,只是此事也得要些时间,总要寻一个合适的才好。 这事也怪我,没有与母亲多商量,只想着到时候给母亲一个惊喜,不想反惹了母亲费思量,还叫吴姨母也跟着操心了。” 第271章 吴大娘子的考验(二) 第271章吴大娘子的考验(二) 吴大娘子对谢诚序的人情交际又满意了一分,不卑不亢,年轻人少有这份耐心本事的。 “这样么,那你可得抓紧时间了,也不能太挑了不是,不然你母亲得等到什么时候,总不能叫你母亲日日空盼,你说呢?” 吴大娘子变本加厉,还想再试试这谢诚序的脾气性格。 谢诚序这回皱起了眉头,吴姨母这话说得已然严重超出了关心母亲的范畴,倒是显得没将自个儿和母亲放在眼里了。 谢诚序也不客气,当即对着吴大娘子就下了逐客令,“吴姨母说的事情,诚序记在心里了,必然不会叫母亲空望。 看时间也不早了,想来吴姨母还要回去用午膳,诚序便也不多留了,这就送吴姨母出门。” 吴大娘子心里此刻对谢诚序已经是满意了个七八成,这谢家儿子不像谢母软弱。 他说话做事都很有水平,即便刚刚厌恶了自己插手他们家的家事,也没有口出恶言,只是对自己下了逐客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谢诚序这个年龄,能有这个觉悟,不愧是十六岁便撑起家里、盘活铺面的人,处事圆滑,又不叫自己吃亏,是个好事。 吴大娘子这里还未如何,谢母被自己儿子的话激得站了起来。 “诚序,怎么可以这么无礼!” 谢母生怕吴大娘子就此离开,忙摩挲着拽住了身侧吴大娘子的衣袖,“还不快给你吴姨母道歉,你吴姨母是我邀着留下来陪我的,说你几句也是听了我的烦恼才真心劝导,你怎可这般辜负你吴姨母的好意,快给你吴姨母赔不是。” 被谢母拉着的吴大娘子也没想到谢母会这般,但想想也是合理的,自己这个老姐妹确实是个软弱的,如今又有求自己,有这般行为也不意外。 吴大娘子便也没动,止住了自己就要直言相告的动作,想着这样的情况,这谢诚序是会顺着他母亲的意思还是依然坚持他自己的想法呢? 谢诚序却是早已习惯了自家母亲的这般性格,不敢与人争吵,也见不得自己与人生矛盾意见。 只见谢诚序走到谢母身边,先搀扶住了谢母,才慢慢劝谢母,“母亲,你别激动,你误会了,快快坐下来,别叫吴姨母担心。” 谢母怔愣了一会儿,还真以为自己看不见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再没了刚才要谢诚序给吴大娘子道歉的气势,声音低弱了下来,“我误会了?” 谢诚序趁机赶紧就扶着谢母坐了下去,“是,你误会了,我刚刚答复吴姨母的话是真心的,并不是气人的话,你想想我那语气也不像与人吵架呀! 我也没有如你所想的,对吴姨母下逐客令。 吴姨母愿意留在家里陪你用午膳,我自然不知道多欢喜。 可是,我观吴姨母一直打量门口,想来她是有急事的,才借着午膳时间快到了叫吴姨母能回家去。 现在想来吴姨母是不意思推了你的邀请,才自个儿干着急,我们更不能耽误吴姨母的事了,还是下次吴姨母来了,我们再好好招待,也不必急于今天不是?” 睁着眼睛说瞎话,这谢家儿子灵活得有些叫吴大娘子刮目相看,谢母这软弱了一辈子的人,居然养出了这般的儿子来,也是不容易。 吴大娘子已经不想再试探下去了,这谢诚序的表现足够叫她惊喜和满意,若是真能一切依着她的意思来办,想来是不会再出现高家那般的状况了。 “好了,你就听你家诚序的,好好坐下吧。” 吴大娘子伸出手也帮扶了一把,叫还在犹豫必定的谢母安心坐下,“你家诚序各方面待人接物我这里是满意了的,你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与他说一遍,听听他是什么意见。” 谢诚序微微睁大了眼睛,偏头在吴大娘子和自己母亲之间看了看,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母亲,吴姨母口中说的是什么事情?” 李母听了吴大娘子的认可,心里如灌了蜜糖,脸上也有了笑意,对着谢诚序慢慢的将事情讲给了他听。 “县学的孙夫子家有一个侄女,最近刚刚和离了,托你吴姨母为他寻些好的儿郎相看,你吴姨母想着你还算不错,便来与我说了,你觉得如何?” “那刚刚吴姨母那般说话,就是为了探探我的脾性?” 谢诚序又皱起了眉,他有自己挑选妻子的原则,并不想受妻子摆布,也从未想过攀高门, “多谢吴姨母的好意了,但那读书人家的女儿,不是我们这普通人家接得住的,还请吴姨母替那姑娘另外挑好的儿郎。” 被拒绝了。 这是吴大娘子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诚序,你且再听听我说吧。” 吴大娘子看出来谢诚序是真不想攀高门,更觉得他好,说不得真能与良玉姑娘相看上,“那孙夫子家是想留着姑娘在身边的,所以才不想将姑娘往高门送,甚至愿意嫁得低些,好不叫人欺负。” 说到这里,吴大娘子看了谢诚序一眼,见他面上好似松动了一些,但也是没有多情愿的样子,说的便更卖力了, “那姑娘我见过几次,人才相貌都是很好的,你去打听打听,姑娘的叔父在县学的名声,是极受推崇的,所以这姑娘也是知书达理之人。 更难得的是,这姑娘自己手里有自己的营生,养活她自己是不成问题的,若不是因着律法逼着她必须一年之内再行嫁娶,这样的姑娘,还不一定愿意嫁人呢!” 谢诚序听着在心里盘算,难免有一丝丝意动,这些个条件确实是他自己寻摸不到的姑娘,只是,这样的姑娘能看得上自家么? 吴大娘子那里,还在继续说着。 “那孙夫子家是打定了主意要找一户老实可靠的普通人家,只要郎君人才品德不差,他们长辈便不挑其他,姑娘看上眼了,他们就点头。 孙夫子以前帮过我不少,我也是想着能帮孙夫子家的姑娘挑个好的。 前面给她相看了咱们县城味满楼东家的儿子,可是他们家的夫人行事有差,孙夫子家那边就给否了。 孙夫子家根本就不看家境好坏,只看人品是否端正,以及姑娘是否欢喜。 所以,我才觉得诚序你可去一试,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万一就看上了,对于双方都是好事呀。” 第272章 哪个男子不想娶媳妇呢 第272章哪个男子不想娶媳妇呢 谢诚序到底是被吴大娘子给说动了,可惜心里依然有顾虑,便半是试探半是放弃地说道: “吴姨母说的这些条件确实是很好,只是,我是不会成婚后另居出来的,那姑娘家境条件这般优渥,想来也是不会愿意接受这个条件,所以,还是不折腾来得好。” 吴大娘子一听这话,便知这谢诚序是心动了的,心里放松了口气,刚刚这谢家小子一口回拒真是惊到了她。 “你们家这情况,我也是与孙家透了口风出来的,也正是因着他们愿意接触,我才来与你母亲说合的。 所以,你所说的顾虑倒是不打紧的事儿。” 谢诚序听了觉得不可思议,天下还有这般的好事,无异于天上掉了个馅饼下来,还恰好砸在了他的面前。 他自出来打理自家铺面已有四载,将那濒临关门的铺面起死回生,一步一步靠得全是他的努力和不服输,个中艰难,外人难以体会,运气方面更是一般般。 这样的好事,他还是真是头一回撞见。 哪个男子不想娶媳妇呢,只是他没办法,家里条件限制在这,自己又看不上那小山村里的女子,才一直拖着到了现在,也没寻到个合意的人。 如今,有了个各方面条件都超出他的标准的人出现,不管是真是假,他也是愿意去见一面的。 是故,谢诚序摆出了最为端正的姿态,对着吴大娘子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 “如吴姨母所说,那姑娘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条件,多谢吴姨母思顾着晚辈,诚序在这里由衷谢过,也请吴姨母为我说合这孙夫子家的姑娘。” 吴大娘子坦然受了谢诚序这个礼,“我既然来了你这里,便是有意为你与孙夫子的侄女说合的,只是,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与这孙夫子家的侄女相看一事,得听我的安排,主动权也得在女方手里,你看可能答应?” 谢诚序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按规矩来说,相看一事主动权是在男方啊,素来由男方选好地方与日子,再与女方商量,这样以显女方尊贵。 若是相看主动权在女方,难免显得女方不够矜持,惹旁人笑话是上赶着追男子,很是不好听。 谢诚序心里疑惑,却也没有一口回绝,毕竟主动权交由谁,于他而言都是没有损害的,他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个原因,吴姨母才会提出这个要求,还让自己全程听她安排,这不是很奇怪吗? “吴姨母,主动权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这对姑娘那边名声却是有些不好,这是为了什么呢?” 吴大娘子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你误解了。 我的意思是相看的日子和地方还是由你来提出,但我会先与孙家姑娘那边商量好,到时候你便要按我说的来提,面上不变,内里咱得掉个个儿。” “其次,你与孙家姑娘相看一事,得按我的要求从礼来办,不得太简略怠慢;最后就是,不管你瞧没瞧上姑娘,相看过程中,一切得听姑娘那边的,姑娘说结束你才得离开。” “总而言之,无论如何,你都得周全了孙家的姑娘那边的面子,这是最最重要的一点,万不可无礼轻慢,你能做得到吗?” 谢诚序颔了颔首,“这是自然,我虽不是读过很多书的人,但也知道,读书人家最重礼节和脸面,和这样人家的姑娘相看,我自然是要格外注意礼节,从重礼相待的。” 吴大娘子听了,满意的点了头,“既然如此,我就替你去孙家说合,你且等着消息就是。” 谢诚序还有疑惑,“吴姨母的要求,小侄都办得到,只是小侄很是纳闷,为何这些吴姨母要特意提出来,可是那家姑娘有过什么不好的相看经历?” 吴大娘子:“是,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前面我提过的,姑娘前面与那味满楼东家的独子相看过,这一家便不怎么讲礼数,说是弄简单些,将那相看的地方定在了凤来街的一家书坊,只说先见上一面看是否合眼缘。 孙夫子一家平易待人,勉强同意了他们家的这些想法,结果相看过程很不如意。 那天,恰好凤来街就闯进了一帮狂徒,孙夫子家的姑娘遇到了危险不说,好不容易逃离,那味满楼家的夫人是个拎不清的,当着孙师娘的面,还想推人姑娘去危险的处境。 这可叫孙师娘气得不轻,没想到自己的宽和会换来这样的结果,所以这后面的相看,孙师娘估摸着是不会再这般允许了,甚至会十分看重这方面。 故而我这里才提前给你打了招呼,没得我到时候去了姑娘那边了,你这里又不乐意,那岂不是又给人孙夫子家招不愉快么。 我是为着报答孙夫子才接的这事儿,可不得多多考虑,尽量叫他们开心松快些么。” 谢诚序听明白了,同时对相看一事心中有了数,“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这里定然会对那孙夫子家的姑娘以礼相待,必不叫吴姨母在孙夫子那里失了人情,枉费了吴姨母念着我的这片心思。” 吴大娘子觉得万事算是具备了,这谢家这边基本就是搞定,只看良玉姑娘能不能瞧上这谢诚序了。 但为了牢靠起见,吴大娘子还是多说了一嘴。 “你这样讲了,我便放心,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若有,你现在便可与我提出,我是绝对不会隐瞒任何东西的,你们家与孙家都是我交好的,万万不会偏帮谁,只是想着与你们搭个桥,能相看上是最好,不能相看上也不想往后生矛盾的。” 谢诚序还真没其他什么想问的了,正要摇头,顺便为前面自己的失礼道歉和正式邀留吴大娘子留下来用午膳,却突然觉出“孙夫子”这三个字有些耳熟。 细细一想,谢诚序想了起来,这不是前一阵子县里大家都讨论那许家二郎的事情里面提到过的么? “吴姨母,你说的这县学的孙夫子家,可是前阵子许家二郎议过亲的那家?” 吴大娘子:“是呀,就是他们家,那许家二郎太不做人,背信弃义,这也就是孙夫子家姑娘要找普通人家郎君的原因了。 怎的,你还介意这事,怕那许家背过身来寻你的麻烦?” 谢诚序连连摇头,“哪能呢,我就是突然觉得孙夫子这三字有些耳熟,想了起来便与你问一嘴不是。 如此看来,我这还真是撞了大运气了,能与这样的姑娘相看。” 谢诚序再次做下保证,“吴姨母,你放心,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会顾着这位姑娘的面子,给予十分的尊重。” 第273章 一切以你们家姑娘的意愿为先 第273章一切以你们家姑娘的意愿为先 谢家这边商定好,吴大娘子便给姜夫人这里回了信。 这一日,正正好就是凤来街事件之后的第三日。 吴大娘子说了自己与谢诚序的交谈,要姜夫人定下一个合适的日子和地方,她再去与谢家一起准备相应的事宜。 姜夫人对于谢家的诚意很是满意。 吴大娘子想的不差,姜夫人自高家那事后,已然吃过一次亏,是再不愿那般了。 只是要定哪日哪个地点,她还是要问过良玉的意思,可不能再像郑石那里一样自做主张,惹得良玉恼愁了。 偏偏,今日吴大娘子来得不巧,良玉今日上午随着小天和三儿两个去了简师傅那里,说是去散散心,顺便看看她简叔,给做顿饭表表晚辈的孝义。 自己想着让良玉自己个儿出去散散心也好,简师傅那里又安全放心情,便没陪着去,不然吴大娘子今日可能真是要白走一趟了。 “吴大娘子,你真是为我们家这事费心了,你说谢家郎君不错,我心里是相信的,只是今日不凑巧,我家良玉外出去看望长辈去了,偏生没在家。 所以今日,我怕是不能直接与你定下这相看的日子和地点了,总是要与她通个信的。 要不这样,待我家姑娘回来后,我与她商量好了,我再去你家告知一番?” “自然,这没什么打紧的,我与谢家先便说好了,一切以你们家姑娘的意愿为先,不急在这一时。” 说完这些,吴大娘子便要告辞了,“我今日来就是告知一声,其他的我们且慢慢来,这里,我就先回去了。” 送走吴大娘子,姜夫人便在心里考虑着相看谢家郎君的事了。 听吴大娘子说来,这谢家郎君除了家境方面,其他都算是个好的,虽不是读书人,却知礼重礼,倒是难得。 郑石那里,这几日她看着良玉纠结的样子,怕是不大可能成。 吴大娘子留下来的册子,她也已经翻看了个遍,后面的人选都不太好。 家境稍好或是人上进有本事的郎君,大都是年龄上头比良玉大了一轮左右,长相方面差了些。 年龄合适的,又更多的是在家境与郎君自身条件两项中,有一项不足的,且大部分都是没读过书,字或许都不认得几个,良玉跟这样的人怕是谈不来。 所以,现在手里暂时可供良玉相看的郎君还真是没多少。 主要还是这个县城太小了,普通人家好的郎君本来就少,人家大都是早早订过亲或者已经成婚了的。 而自家人认识的往常大都是读书人,圈子也在文人这一块儿,偏偏良玉这里又不能找那应试的读书人,一时间还真是难寻摸。 姜夫人不由得在心里对谢家郎君寄予了厚望,盼着谢家郎君能够真如吴大娘子说的那般好,更盼着良玉能看上这谢家郎君,早日觅得良缘。 她也是看出来良玉虽然嘴里不说,但自打开始相看以来,便一直有股子隐约的焦虑和不安,这也导致这段日子,良玉都不如以前开心了。 偏偏相看了两次,两次的结果都叫人失望,自己的心里都觉挫败,更何况良玉本身了。 午时过后,良玉领着小天和三儿两个人回了院子。 小天最是活泼,一进来便嚷嚷开了,“姨母,今日简叔领我们出去玩了。” 姜夫人看着良玉回来时心情不错,脸上的笑意也轻松了几许,“简师傅今日领着你们去哪里玩了?” 小天:“简书说今日天气温宜,领着我们去了城外,教我们设陷陷阱捕捉猎物来着,对了,简叔还教了良姐姐如何使匕首来着。” 姜夫人挑了挑眉,倒感觉些许意外,“这么说,简师傅今日算是给你们放假了,还陪着你们出去玩了半天来着,可算将你们哄开心了呢!” 心里却是知道,简师傅这是看着良玉去了,才领着出去玩的,不然,简师傅可不会这般放松这两个小家伙的课业。 或许,简师傅也是看出了良玉的心情不好吧,才特地领着去了城外接触些山野间的新环境,叫良玉松快些。 姜夫人对着简师傅很是感激。 说来,自家良玉认了简师傅做长辈后,给简师傅也是添了不少麻烦了,得了简师傅不少照拂,自家往后得记住了这份情义,不可辜负了才是。 与小天和三儿闲话了几句,姜夫人便催着两个半大孩子赶紧去洗洗回房休息一会儿,下午他们还要完成自己夫君给他们布下的课业,一天也累着呢。 小天和三儿走后,姜夫人看着良玉,“你今日想来也累了,快回房休息会儿,上午吴大娘子来了一趟,带了个好消息来,且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说与你听。” 良玉还真没觉着累,今日可以说是她近段日子难得精神的一天了,果然,生命在于运动。 素日常常在家呆着,一天不是写写话本就是闲着,也不曾做过什么其他的事儿,倒把自己精神头给养得虚弱了。 “姨母,你且说吧,我今日在外面走了走,跟着简叔学了些东西,精神正好着呢,休息不下来的。” 姜夫人:“吴大娘子是来告知一声,谢家郎君那边是极乐意的,日子和地点都由我们定,你且想好了我再去吴大娘子那边说一声,谢家那边便会安排好的。 你看,你是怎么想呢?” 良玉双唇抿了抿,倒没什么想法,“姨母,你帮着给定个日子和地点吧,我对这些都不熟悉的,我都听你的就是。” 姜夫人瞧良玉脸上并无欣喜和憧憬,心里不由一叹,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将自己的顾虑提了出来,“我是想着,良玉你会不会想暂时先歇个几天?” “没事,姨母,你就就近安排吧。 反正我近日也是无事,一天天都是在家。” 良玉给了姜夫人一个安慰的笑容,“而且,我也想着早些将我这事定下来,不然,总是要忧着这事,日子过得也不快活。” 姜夫人对着良玉看了又看,应了下来,“好,那我就去查查日子,挑一个就近的吉日。” 第274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第274章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最终,姜夫人将相看的日子定在了六日之后。 良玉对于这事没操什么心,她已经连着四日上午,都跟着小天和三儿去简叔那里学习了。 这日,她一回来文兴街,就远远瞧见院门是敞开着的,心中颇为奇怪,领着小天和三儿快走几步,到了门边一看,竟是郑石来了。 只见着姨母陪着郑石在院子里喝茶,看样子叔父没有回来,良玉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过了这些日子,她心里还是过不去那关,竟是有些踌躇不太想迈进去院子。 但他们三个人回来的动静不小,姜夫人和郑石都望着门口看了过来,小天瞧见他哥哥已经快速跑了过去抱着郑石的胳膊,三儿也打了招呼,就只剩下她没有作声了。 今日县学给结了月俸,郑石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在一种十分强烈的冲动的牵引下,他不自觉地便来了这里,他就想过来看看苏姑娘。 苏姑娘一出现在门边,他的心神便全部被吸引了过去,那一瞬,似有万丈日光照耀在苏姑娘的身上,面貌越发清晰可见的秀丽,便连脸上的绒毛都美好得叫他为之心醉。 虽然是寒凉的阴天,他却莫名想起了书中的那句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再后面的一句话,他却是连在心里想想都觉痴迷,他想自己或许是真的疯了吧。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他知道自己肖想的行为,是在亵渎苏姑娘,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他试过克制的,结果是他绝望的发现,他越是克制,心里便越是渴求,直至现在,他的思想变得更加龌龊,他根本管控不住自己那想靠近苏姑娘的冲动。 他可能真是天生的劣种吧,以前有人这样骂他,他心里都是不服气的,现在,他想,那些人骂的是对的。 苏姑娘一家待自己极好,给自己介绍了活计,又给了自己读书的机会,还接过了小天放家里教养。 这样的恩情,他郑石这一辈子都还不尽,可他卑劣,惦记苏姑娘,沉迷于中,无法自拔。 他不知道苏姑娘眼中是否厌恶了他,毕竟上次他那么唐突,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用午膳时,苏姑娘就已经在避开他了,他知道的。 然而,即便是现在,他只要想到上次苏姑娘碰了他,他还是会不由的浑身颤栗,他已经彻底坏了,无可救药。 郑石任小天搂着,眼神里却是深深藏起的痛苦,就这么傻傻的盯着门口的苏良玉。 良玉看郑石一直盯着自己,尴尬的转移了视线,不敢与郑石多对视,她想到郑石会对自己有意思,就十分不自在。 良玉勉强挂上一抹笑容,假做无事一般,对着郑石招呼了一声,“郑石来了呀,小天昨天还嘀咕着想你呢。” 听到自己名字从苏姑娘口中吐出的一刻,郑石一颗狂乱颠迷的心突然平息了一瞬,像是安心,也像是救赎,不自已,郑石的身子崩的更紧。 他在害怕,似是脑子里突然多出了几分的清醒。 “苏姑娘,我今日发了月俸,想来接小天和三儿出去给买些东西,前些日子在县学里功课抓得紧,脑子里也是奔着那些去了,都没怎么好好陪过小天,今日想着有些愧疚,便临时告了假,过来看看。” 郑石微微低了头,目光从良玉身上移开,转到了小天身上,说话也变得平缓,好似以前的那个郑石又回来了一般。 良玉看在眼中,心里的不适应和尴尬陡然也去了大半。 只要郑石不那么看着她,她还是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希望郑石看出自己的尴尬和回避后,也能早些打消心里的想法吧。 “啊,那挺好的。” 良玉简单的回应了郑石一句,便对着姜夫人说道,“姨母,便叫郑石带着小天和三儿出去吃吧,中午我在家陪你就是。” 姜夫人看着良玉一副迫不及待要将自己和郑石分隔开来的样子,心里憋笑得不行,又是疑惑不解。 这傻孩子,怎么在郑石这里就这么过不去了,明明郑石这人也挺不错的,更从来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就叫她避之不及了,多伤人心啊。 面上,姜夫人自然还得帮着良玉描补,“可以,小郑你就领着这两小家伙出去好好玩,玩的晚点儿回来也没关系,他们下午的课业我给做主停这半天。 也不用顾忌着我,我有良玉在家陪着就行了。” 郑石手紧了紧,忧伤布满了他低垂的眼眉,苏姑娘还是这般避躲着他了,一瞬间心空洞洞的。 “好,多谢孙师娘和苏姑娘,我这便带着他们走了。” 郑石强逼着自己从喉咙里挤出来了一句话,便拉着小天和三儿匆匆出了院门。 良玉瞧着郑石这样,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明显了,显得过分了些,好像赶了人出去一样。 “姨母,我这样是不是不对啊?” 姜夫人看着郑石好像逃也似的狼狈背影,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妥,“唉!良玉,你若真的对郑石没有一点意思,确定不考虑他了,便找个机会与他说清楚吧。” 良玉心里为难,“姨母,我这怎么好开口呀,郑石他也没有明说,我也不能突然就对着他说我对他没有意思呀!” 姜夫人想想也对,“要不这样,等会儿郑石送小天和三儿回来了,我就与他说说你过几天的相看,夸夸那人家,这样好歹是委婉些了,顾及了你们两个人的面子,你觉得呢?” 良玉眼睛一亮,“好,姨母的这个法子好,那姨母待会儿千万记得说,我瞧着郑石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可我也是真的没办法将他往那边想。” 姜夫人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了吗?” 良玉确定地点了头,她真的只将郑石当朋友看,甚至隐隐在心里将郑石当做和小天差不多的孩子来看待的。 她怎么会对一个孩子有那样的心思呢,哪怕她现在的身体也很是年轻,可思想上已经先入为主了。 她认识郑石的时候,在心里就是将郑石定义为了比小天大些的孩子,如今也难以更改过来。 每当她强迫自己将郑石往那个方面想时,便会产生罪恶感,实在是行不通。 她无法勉强自己。 第275章 这有什么好羞耻的呢? 第275章这有什么好羞耻的呢? 郑石这边,带了小天和三儿两人来到主街。 虽然郑石此时心里难受,但也确实是真的对弟弟小天有些愧疚,近段时间种种缘由忽视了他许多。 “小天、三儿,我先带你们去吃些东西,吃完后咱们再出来给你们买些其他的好么?” 小天:“好。” 三儿:“好。” 两人异口同声答好,郑石便领着他们去了路边的一家小食铺子,各色各样的点了一些。 小天和三儿在家里惯常的正经饭菜吃习惯了,还真的很是馋这些街边小吃,再加上整个上午都在简师傅那里学武,这会儿肚子确实饿了,两个人在小食上了桌子后,直接埋头苦吃。 看着这两个吃的头也不抬,郑石微微提起了一丝笑容,自己便没有动桌上的这些小食,他此刻心里也真的是没有吃东西的心思。 小天吃着吃着,忽然觉得不对,抬头一看,见哥哥郑石正在发呆,忙夹起了一份小食递到郑石嘴边,“哥哥,这个好吃的,你也尝尝。” 郑石回神,张嘴接过,“好,我尝尝,你们多吃些,我不大喜欢这些的。” 小天神色担忧地看着哥哥郑石,“哥哥,你读书是不是很累啊,最近你都不太对劲。” 郑石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真正的原因呢,便只能顺着小天的话说,“是有些累,但已经好了,最近忽略你许多,小天不会怪哥哥吧?” “当然不会。” 小天立刻大声地回答,“最近良姐姐也心情不好,我就是问问你而已,我知道你们大人都很累的,等我再长大一些,就换我来累,不叫你和良姐姐这么累了。” 郑石的眼里显出几分温情,正要说些什么,突兀的一道男声插了进来,“嗬!真是感人情深的兄弟之谊呢!” 李深本只是路过主街,看着小天和三儿两个熟悉的身影,便走近了些,想着苏良玉会不会在。 结果近些一看,只瞧见了一个叫他讨厌的人,嘴里似乎在诱哄他那弟弟说一些苏良玉的事情,便忍不住开口打断了。 郑石看着李深,也没有好脸色,神色冷漠地道:“李捕头,我们兄弟说话,你有何高见?” 李深可没有将这人放在眼里,更不会看他的脸色,当即一点面子都不留,就要戳穿郑石的虚伪。 “没什么高见,就是看不得有些人,对着自己弟弟都一副虚伪的模样,表面兄弟情深,实际却是借着兄弟之情来行阴私之事。” 李深面上的嘲讽与不屑,深深刺痛了郑石的眼,郑石原本搭在桌子上的手陡然握紧,“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那点子脏心思,你自己还没看明白不成?” 李深轻蔑的拉下眼尾,似是真觉得郑石是个脏东西,“苏良玉那样帮助你,你却心怀叵测,还想染指苏良玉,你不觉得你自个儿愧对你读的那几句圣贤书么?” 郑石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身前放了许多小食的桌子猛然晃动了一下,若不是手搭在桌子上及时地紧紧扣住了边缘,可能此时他已经坐不稳当了。 郑石完全没想到,这个李捕头会看出来自己对苏姑娘的心思,更没想到的是,他会这么恶劣,明晃晃地将自己隐秘的心思公之于众,这对郑石来说,无异于公开处刑。 尤其是在知道了苏姑娘对他的躲避之后。 原想着,只要不说出来,自己便还可以厚着脸皮见几次,这之后,他要如何来面对苏姑娘以及孙夫子一干人等呢? 李深看着脸色陡然变化的郑石,心中畅快了不少,“看来不是不知道啊,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虚伪自私的人,刚刚你便是想借着你这弟弟的嘴,探知些苏良玉的消息吧?” “啧、啧、啧,恬不知耻,什么玩意儿!” 将郑石好一顿损之后,李深看向了小天和三儿,“我说你们两个小东西,苏良玉待你们可不差,可别做那狼心狗肺的,小心着点儿,别被人利用个彻底还不知。” 听着郑石和李深两个人的对话,小天和三儿嘴里的吃食都忘了吞咽,目瞪口呆地听着李深不断爆出的信息,心里的震惊不亚于火山爆发。 尤其是小天,他从来没想过哥哥会喜欢良姐姐,他想都不敢想,可哥哥一句话都没反驳。 “哥哥没有跟我们打听良姐姐的消息,李捕头你不要误会了,我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当然,与哥哥郑石相比起来,李捕头肯定是外人,他肯定是要帮着哥哥的,“三儿,你说,哥哥刚刚是不是没有问过良姐姐,是我自己说到良姐姐的,对不对。” 三儿看了看郑石,又看了看李深,愣愣地点了头。 李深:“只有傻子才会直接问呢,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直接问,他只会间接地引导你,诱着你说出他想听的话来,你们小孩子还小,好骗得很,随随便便一些吃的便哄了过来,多划算!” 说完,李深指着郑石,“你且看看你哥的样子,他连反驳都不敢,这不就足以证明他心虚么,你还为他辩解什么,莫不是你和你哥哥一样,也是个忘恩负义的?” 小天被李深说的心虚,又看自己哥哥,确实一直没说话,只能难过的停了下来,不敢再帮哥哥郑石辩解。 郑石这时候也忍耐到了极点,揭穿了他的心思,他无话可说,可他不该泼脏水在自己和弟弟身上,也不能。 “李捕头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莫不是就为了恐吓小孩和污了我的名声,所以便在这里空口白牙地胡编瞎造! 我是承认,我对苏姑娘起了其他心思,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哪里不对,犯了那条律法? 其余的,我一概不承认。 我对苏姑娘发乎于情,藏之于心,止之于礼,从未行过越礼之事,未曾愧对圣贤先人,何惹得李捕头你这般猜疑?” 随着一句句义正言辞的话从自己嘴里吐出,郑石灵台心境骤然清明。 是呀,自己只是喜欢上了苏姑娘,这有什么好羞耻的呢? 第276章 亡徒的头目 第276章亡徒的头目 李深挑了挑眉,看着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支柱精神起来的郑石,正欲继续打击,突然瞅见了街对面一张男人的侧脸,叫他止住了话语。 那个男人身着一件普普通通的褐色衣袍,头上包了一张同色的巾子,巾子垂掉下来一截,略微遮挡了男人的额头和另一侧的脸颊,唯一出挑的便是他的个子。 李深目测,这个男人大约也就比自己稍稍矮上一点点了,吸引李深的是,这个男人给他熟悉的感觉,似在哪里见过,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个瞧起来普通的男人身上,嗅到了鬼鬼祟祟的气息,这依赖于他多年办案的直觉。 李深的目光追随着那个男人而去,郑石这里却还没平息心里的怒气。 郑石看李深听了自己的话转了身子过去,连眼神都懒得奉送一个的样子,实在是怒火烧心。 他站了起来,挡在了李深的面前,非得要李深给他一个交代,至少要为刚才挑拨的话道个歉,“李捕头,你说错话了就避开,难道就是你的磊落了不成?” 李深被郑石挡住了视线,思绪陡然被打断,眉头锁了起来,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郑石,“一边去,老子现在没功夫搭理你,别来找骂!” 被推了一个趔趄的郑石,撞倒在另一张桌子前,堪堪稳住了身子,却被李深恶劣的态度气得满脸通红,站住脚后,就要再与李深理论,却见李深大步朝着街对面而去。 郑石顺着李深的去向看了一眼,却被震在原地,那张脸,他认识。 那个人没死! 这时,小天也赶紧过来扶住了郑石,“哥哥,你怎么样了?” 三儿同样站将起来,扶在了郑石的另一边。 郑石来不及回答小天的问话,挣开了小天和三儿拉住自己的手,就跟在了李深的后面往对街走去。 小天和三儿不明,以为郑石是要去找李捕头报仇,他们可是知道那个李捕头是很厉害的,郑石哥哥(哥哥)一定不是对手。 小天和三儿最是快的赶了上去,小天一边追一边嘴里大声呼喊,“哥哥,别过去,哥哥,你打不过李捕头的……” 郑石因有腿疾,快走也快不到哪里去,很快就被小天和三儿赶上了,两人一边一个死死的拽住他,他一时之间竟是摆脱不了。 郑石焦急得不行,眼睛再追寻那张熟悉的脸,却不见了踪影,只看到了李深的一截声音从街转角的地方消失,像是在追着什么人。 郑石稍稍放了一丝心,李捕头人恶劣不堪,但办案还算尽职责,他追着那人而去,那人应是逃不远的。 “小天,三儿,你们快放手。” 郑石这才有心思对着小天和三儿解释,“我不是去寻李捕头打架的,我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坏人,想跟上去瞧瞧。” “坏人?” 小天松了手劲,只要哥哥不是去找李捕头打架就好,“什么样的坏人?” “你们不认识的,告诉你们也不知道。” 郑石不想告诉小天和三儿这事,一来此事凶险,二来此事说出来,对苏姑娘的名声有碍。 小天看哥哥郑石不想说,便放弃了打听,“哦,好吧。” 小天不问了,三儿自然不会问,便也只点了点头。 郑石却还是不放心,想要跟上去瞧瞧,便对着小天和三儿两个人商量道: “小天,三儿,哥哥给你些银子,你们且自己在这街上买些好玩的,哥哥去看看,待会儿就回来寻你们,好不好?” 小天不乐意了,“哥哥怎么每次都这样,说好要陪我们的,又要丢下我们……” 郑石看着小天委屈的样子,叹了口气,到底不好再抛下他们自己走,可心里又实在惦记着刚刚那张熟悉的脸,也不知道李捕头追上了没有。 郑石既担心李深没有追上那个人,又怕李深追上了没有认出来给轻易放了。 百般纠结之下,郑石狠了狠心,决定带上小天和三儿一起跟上去瞧瞧。 只要自己等人不要凑太近,应该是无事的,小天和三儿也在习武了,即便有个万一,跑也很快的。 决定后,郑石开了口,“哥哥要去瞧瞧那个坏人有没有被李捕头抓起来,你们若不愿在这里等我,便随我一起去看看,但有一点,不能乱跑,要听我的话。” “好,哥哥。” 郑石一松口,小天立马就答应了下来,换了一边位置,他拉住了三儿的手,“我和三儿一定会听话的。” 郑石没再多说什么,他现在满心里都是那个男人,带着小天和三儿就往李捕头消失的街转角处方向追了上去,同时心里祈祷,李捕头可千万要将那个人拿下了。 追过街转角没多久,郑石就看见了李深回转的身形,可却是独身一人,另一个男人不见踪影。 郑石心里很急,当即就迎了上去,要询问李深。 “刚刚那个穿褐色衣袍带了帽巾子的男人哪里去了?” 李深此时心里也气恼着呢,他本来都快要走到那个男人附近了,苏良玉家养的那两臭小子却突然大喊了一声,惊动了那个男人,叫那男人“嗖”的一下子就窜进了街巷子里去了。 这里是主街,街巷子里商铺行人都很多,各个出口密集错落,在那人有了防备和躲避之后,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再逮到人。 没逮到人本来就心气不顺了,这郑石还追上来一脸质问,更叫他生了脾气,“跟你有什么关系? 老子没工夫搭理你,给老子躲开些!再来老子面前叽叽歪歪的,老子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郑石内心的焦灼和担忧化为现实,叫他已经不在意李深的态度了,挡住李深要推开自己的动作,郑石发急地低吼道:“那个男人我认识,他就是暑气节上,苏姑娘回程那次遇到的那群亡徒的头目!你怎么能将他放跑了!” 李深推人的动作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是那个亡徒头目,是了,他就说他在哪儿见过的。 原来是在苏良玉画的那张图纸上! 于此同时,李深的心里也道了一声糟糕。 第277章 老子什么时候上苏良玉面前献殷勤了? 第277章老子什么时候上苏良玉面前献殷勤了? 李深转身就要离开,他得回县衙去叫人过来搜查,那个男人敢藏身县城,说不得就是打着报复苏良玉的念头来的。 郑石见李深话都不问就要走,以为李深是不想管这事了,再次拦住李深,“李捕头,那是亡徒头目,你就不管了? 你前些日子不是还上苏姑娘面前献殷勤么,如今就这般?” 李深眼皮子一跳,双目如电,直直射向郑石,“你在放什么狗屁,老子什么时候上苏良玉家献殷勤了?” 郑石被李深的眼神震慑住,回过神来,李深已经离他一臂之远。 眼看着李深就要离开,郑石再顾不得什么,一些话没经过多思虑便说了出来。 “李捕头,你装什么装,你说我对苏姑娘起了心思是心怀叵测,忘恩负义,可你自己呢? 先前苏姑娘嫁与你时你不珍惜,如今和离了,你又不甘心,时而假意示好,时而打击欺负,你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你不卑劣么? 明明知道苏姑娘只想离得你远远的,你总要寻事加以接近,以的又是什么名义? 我看你根本就是见不得苏姑娘好! 刚刚那个亡徒头目对苏姑娘的威胁那般大,你身为县衙的捕头本身就有职责抓捕犯人不说,你但凡对苏姑娘有一丝真心,你都不会就此离开,就此不管!” 李深停了脚步转过身来。 郑石突然有了一种被极其危险的野兽盯上的感觉,彻骨的寒意袭上心头,犹如身在冰窖。 “郑石,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自己尚不过是个被苏良玉接济的可怜虫,你从没帮上过苏良玉一丁半点,你自己说说,我说的可对?” 不等郑石回答,李深接着又说, “当初直面苏良玉被人挟持,你帮不上一点忙,自己还是被我手下的衙役救回,你作为一个男人,有什么用?” “今日你瞧见并认出了那个亡徒头目,你做了什么? 我至少追上去了,你跟在后面带两小孩散步,然后跑来指责我没追上人。” “你低下你的狗脑子好好想想,若不是你挡了我,若不是你弟弟呼喊你的那几声,那亡徒头目能跑掉?” “自己是个废物就算了,还要打着自己是个废物的理由来责怪别人,真他娘的晦气!老子也真是好些年没见过你这样子的傻缺玩意儿了,就这脑子,还能读书,可别笑话人了。” “也就苏良玉傻,接济你,要是老子,早将你他娘的不知道赶那个旮沓里了!” “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再耽误老子功夫,若是因你耽搁叫人跑了,老子回头要剥了你的皮!” 放下狠话,李深再不顾郑石的反应,直接运了功夫往县衙赶回。 郑石被李深毫不留情面地一骂,站在街道上面红耳赤,却回不了嘴,他确实没用,没能帮得上苏姑娘的忙。 良久,郑石摸了一把脸,对着在一旁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小天和三儿勉强勾了勾嘴角,说道:“走吧,你们还要买些什么,我陪着你们去买,买完我们便快些回去了。” 小天和三儿那里还有心思买东西,他们都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这个年龄,一些基本的东西他们都懂了。 三儿在此尤甚,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刚刚郑石哥哥和李捕头提到的暑气节、亡徒头目等字眼。 他的父亲正是在今年的暑气节前时丢了性命,他也正是父亲用了性命才换来了如今的好日子,他绝不会忘记。 “郑石哥哥,我不想买吃的了,你给我说说刚刚你和李捕头一直提到的那个人吧!” 这话,三儿说的更咽,又有些哀求,他知道郑石哥哥现在心情不好,可他真的好想知道。 小天对着自己哥哥,则没有那些小心翼翼,直言问道:“哥哥,良姐姐是不是有危险?” 郑石听了小天和三儿的话,沉默了一瞬。 他能为苏姑娘做的太少了,如今,他也只能提前告知苏姑娘这个消息,叫苏姑娘自己做好防备了。 小天和三儿知晓也好,多个人防备,便多一层保护。 “是,那个人是亡徒头目,今年暑气节时害过苏姑娘一次,县衙派人捉拿险叫他逃脱了。 此人与苏姑娘有仇,这次又潜藏回县城,说不得就是打了报复苏姑娘的念头。 往后,你们要多注意些出现在院子附近的生人,更不要叫苏姑娘一个人单独外出。” 听了哥哥郑石这么说后,小天便催着赶紧回,“哥哥,我们不买东西了,我们快回去吧!” 三儿的双手紧握成拳,尚且稚嫩的脸上多了一抹肃然和悲伤,“我一定保护好姐姐,我也一定会帮我爹报仇!” 郑石伸手摸了摸三儿的头,“会的,我们相信你。” 带着小天和三儿匆匆又赶回孙夫子的院子,看见苏姑娘和姜夫人好好的待在院中休憩,郑石无端地安了心。 事情很重要,郑石没有耽搁,进院子的第一时间就告知了良玉和姜夫人这桩事情。 姜夫人和苏良玉听完后都是心中一跳。 姜夫人攥紧了苏良玉的手,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竖立了起来,心惊肉跳的问郑石道:“那个亡徒头目到了咱们县城里来了?” 郑石严肃地点了点头,“李捕头追过去了,没追着,往后,苏姑娘要小心些了,万万要减少出门才是。” “好。 在那亡徒头目被抓住之前,我们良玉都不出门了。” 姜夫人自个儿慌的不行,还想着安慰苏良玉,“明天开始,我就叫你叔父告段时间假回来守着,实在不行,我们就再麻烦简师傅这段日子也过来帮帮忙,放心,不会有事的。” 苏良玉另一只手搭上姜夫人握住自己的手上,以示安抚。 她虽然也害怕,但觉得那个亡徒不应该为着自己冒这么大险,所以,也只要小心些就好了,没必要像姨母说的那般,叫叔父告假回家待着,甚至还要搬动简叔。 “姨母,你不要太紧张了,那亡徒来城里一定不是是奔着我来,他并不曾知晓我的住址,他那样的凶恶之人也不可能对手下兄弟有几分真感情,实无必要这样冒险来城里大海捞针寻我报复,这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第278章 心口有如刀割 第278章心口有如刀割 苏良玉说的理智冷静,可是不管是姜夫人,还是郑石,都对此时苏良玉的理智冷静不买单。 郑石:“苏姑娘,还是小心些好,有些事侥幸不得,涉及这种穷凶极恶的亡徒,但凡有一丝报复的可能,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姜夫人:“小郑说的对,良玉你可不能大意了,上次你不听我的,我随了你,这次是万万不能再这么抱以侥幸的心态了,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我们赌不起。 你这次必须听我的!” 苏良玉看着姜夫人叹了口气, “姨母,你误解了我的意思。 我知道安全是最重要的,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我就丝毫不管此事,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要过度担忧此事。 这段时间里,我尽量不出去露面叫那亡徒头目瞧见便是了,叔父和简叔那里就不要多烦扰了。 先不说叔父在县学多忙碌,能不能请得到假。 便是叔父请到了假,又能请多久呢? 万一那亡徒头目一直没抓着,难不成叔父就一直不去县学了不成? 再说简叔,他素来自由自在惯了,如今每天教导小天和三儿两个人已经占去了他半天时间,只有下午他还能走走活计,已经是十分麻烦他了,怎能又为着还不可知的这无期限的事扰乱他的生活呢?” 苏良玉一条条直指现实的分析,叫姜夫人不再坚持,“唉!良玉你说的确实也是个问题,只盼着那该天谴的亡徒头目早些叫县衙的衙役们给抓了才好呀!” 郑石直面过那亡徒头目的凶残,有心想叫苏姑娘听孙师娘的安排,可孙师娘却被苏姑娘给说服了。 他心里一万个不同意,明面上却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更没有立场在孙师娘都歇了心思后,再要求苏姑娘去麻烦孙夫子和简师傅。 最后,郑石只能掩住了心里的万千担忧,嘴里再次多说了句强调安危的话,“苏姑娘,那亡徒头目手段狠辣,你一定要上心此事,多加防备和小心才是。” 苏良玉点了点头,“你们放心,我会注意的,我也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的,只是说你们太紧张了,这样反倒不好,没得自己吓自己!” “这就叫关心则乱,姨母和哥哥就是太担心良姐姐你了,才会这样着急慌乱的,对不对,良姐姐?” 一直在院子里旁听的小天突然插了一句嘴,本来这句话没什么,可苏良玉看着郑石眼里对着自己还有化不去的担忧,莫名就又有些尴尬起来了。 苏良玉错开视线,不自在地干咳了一下,戳戳自己身边的姜夫人,偷摸摸地给姜夫人做眼神示意。 姜夫人先是没有反应过来,怔愣了一下,才记起自己前面跟良玉的约定。 良玉怎么就是对郑石这孩子这样决绝呢,姜夫人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可是她也不想违背良玉的意思强求两人,便只能按着前面跟良玉商量好的来,还临场发挥加上了刚刚知晓的事情做前提。 “哎呀!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咱还约着过几日要替良玉与谢家郎君相看呢,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那亡徒头目在咱们这县城,也不知藏在哪个角落里,我如何放心领着良玉出去呢! 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事情,后悔都来不及,可是若不去相看,或是将日子推后,也不太好呀。 一来,那谢家郎君我们都挺看好,错过了怕是也难寻这么合适的了,二来,如良玉你说的,也不知那亡徒头目什么时候被抓,要拖到几时也是个未知的,这可如何是好?” 良玉对着姜夫人眨了眨眼睛,暗暗在心里给姜夫人比了个大拇指,真棒! 面上也做出一副忧思的样子,“是呀,那相看很重要的,我怕是不能推却,这可如何是好?” 自姜夫人说出苏良玉相看一事起,郑石的面色便开始惨白了起来,心口有如刀割,苏良玉说话后,面色更是白到几近透明。 他怎么会不知姜夫人和苏姑娘当着他的面谈起此事是何意思呢? “姜夫人,苏姑娘,郑石突然想起还有些事,可能要赶回县学,这便告辞了!” 郑石的头低得格外深,几欲埋进自己的胸膛藏起来,可他抖动的肩头和略微带着更咽告别的话语,将他的难过伤心透露的一干二净。 不待姜夫人和苏良玉回应,他便踉跄着推开院门出了院子。 小天一直看着他哥哥,在郑石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时,突然对着姜夫人和良玉鞠了一躬。 “姨母、良姐姐,我今日想随着哥哥回去县学住一段时间,三儿你帮我与简叔请个假!” 小天知道自己还小,帮不了哥哥什么,可哥哥自幼与他相依为命,他不能叫哥哥一个人独自难过,他要去陪着哥哥。 大人的事他弄不明白,所以他也不怪良姐姐和姨母。 姜夫人在心里叹息一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沉默的对着小天点了点头。 小天见了,又给姜夫人和良玉鞠了一躬,随即就快跑着追了出去,“哥哥,你等等我!” 一直没说话的三儿看向小天,眼里有些不可说的羡慕,随即掩下了目光,不叫姜夫人和苏良玉发觉。 “姨母、姐姐,我去将院门关上。” 三儿关上院门以后,便回了自己和小天的屋子,没再打扰良玉和姜夫人。 他拿出了他爹唯一留给他的一把木头削制而成的弹弓,仔细摩挲了一遍,然后抱在了怀中,下了狠心般地念叨:“爹,你放心,三儿现在已经学了很多本事了,会识字,能习武,我一定能亲手给你报仇的!” 姜夫人和良玉因着郑石的事,也没有发现三儿的异常,还在外面的院子里说着刚才的事儿。 姜夫人看良玉脑袋半垂好似有些情绪低迷,开口道:“良玉啊,你也别觉得怎么样,郑石这里,你没有意思,早了断早好!” 良玉:“没有,姨母,我知道的,我就是在想你先前提的那说好的相看的事儿要怎么办好呢。” 姜夫人瞪了眼,“还能怎么办,自然先是推拒了,相看哪有安全重要,你真是!” 第279章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第279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姨母,你自个前面也说了,亡徒的事儿不定期什么时候能解决呢,万一过个一年半载都没抓住,我总不能就一年半载的窝在家里不出门吧,这太不现实了,我也耗不起。” 苏良玉不同意这样的法子,她又没做错什么,作甚跟个犯人一般东躲西藏。 姜夫人也愁啊,“可是万一出去碰上了那亡徒了,可怎么办? 上一次你是机灵加运气好,这若是再碰上,那亡徒必然不再那般好对付了。” “且想想其他办法吧!” 苏良玉也没辙,“还有两天时间,我们先不动作,说不定这两天里那亡徒就被抓住了,实在最后没有办法,我们再与谢家那边重新商议个妥帖的地点和日子好了。” 姜夫人暂时除了点头也没其他法子了,还是等晚些夫君回来了问问他,看有没有其他的好办法。 “好,良玉你最近千万不要独自出院门,有什么事情都记得叫我一声,你那隔壁的院子也暂时不要过去了。” 姜夫人嘱咐了又嘱咐,良玉感动之余便是有些无奈了。 稍晚些时候,在孙夫子归家之前,李深来了院子一趟。 “苏良玉,姓郑的想来都跟你说了吧,你什么想法?” 李深开门见山,没有多说废话,“我今下午领着人已经将主街那边查了一遍,没见着人,他必然是躲起来了,县城里也不算小,后面排查起来也不容易,怕是短期很难抓住人。” 苏良玉:“我能有什么想法,暂时减少出去露面呗,后面的再看看情况,当然了,更希望你们早些抓住那个人!” 李深看苏良玉蔫头耷脑的,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着好像是自个儿没做好事差事连累了她一样,“不出去露面也好,我这几日带人在城里再多搜搜,不一定就找到了……” “嗯,麻烦你了。” 苏良玉礼貌性地道了谢。 “姓郑的除了这事儿,还说了其他的没?” 看着苏良玉一副就没了话说的样子,李深咬了咬牙,问出了心里一直担忧的另一桩事情。 “他叫郑石。” 苏良玉听李深称呼郑石为“姓郑的”两回了,不由有些皱眉,“你别老‘姓郑的’、‘姓郑的’的叫,很不礼貌。” “你这么护着那个人做什么,我叫个名字而已就叫你这么不舒服?” 李深看着苏良玉为了那个男人皱起眉头训起了自己,顿时不乐意了,对着苏良玉宣泄似的说教起来。 “你莫非也喜欢那个姓郑的? 我可告诉你,那姓郑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双眼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会看人。 那姓郑的要本事没本事,要担当没担当,这样式儿的你也能瞧得上,难不成不就是因着他一张白面皮儿?” 苏良玉被李深的一席话给气到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李深感觉一股怒气冲上头颅,既觉得熟悉,又觉得生气。 苏良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自己说过话了,自己想着对着她好些,不叫她那么生疏,好些次都没能成功,如今为了郑石,倒是破功了。 “我胡说八道,那你就是不喜欢那姓郑的了?” 火气上来了,李深这话问的一点都不客气,“既然如此,你以后就得防着点那姓郑的,那姓郑的对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以后就不要再让他进你们院子了。” 苏良玉觉得李深莫名其妙,他未免管的太宽了些,“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没必要对你一一交代,李捕头若是闲工夫太多了,还是多放些心思在咱们县城的秩序安危上,早些将那亡徒头目给抓住,这才是正经事。” “苏良玉,你……你简直不识好人心!” 李深感觉自己真的要被苏良玉给气死了,可现在真要他对苏良玉说点什么重话,他还真是有些说不出嘴了,想了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来。 这话一出,李深的火气也随之无可奈何地卸掉了大半,自己对苏良玉气个什么劲儿呢,她素来就是这般烂好心,连帮别人养弟弟养孩子这事儿都做得出来,看不得自己在称呼上的随意也是平常了。 李深长长叹了一口气,换了一种语气跟苏良玉说话: “苏良玉,你听我的,你找亲事便好好找,高求平、郑石这类的不行,我不是见不得你好,我是真心盼着你好些,我也少些愧疚,所以我才来提醒你。 我这双眼睛这些年来磨练得不说多厉害,但看人显少有失,那郑石就是我难得的看错过的人,这一类人心计之深沉,难以究计。 若是简单做个朋友倒还好,却绝对不是良缘之人,你相信我!” 也许是李深诚恳的态度打动了苏良玉,她收起了刚刚的尖锐,态度也和缓了许多, “多谢你为我操心,只是你并不是我,我站在我自己的角度上,我会有自己的想法和看法。 郑石是我的朋友,我认小天做了我的弟弟,所以我尊重郑石。 当然我也尊重你,尊重你的看法和想法。 或许你的看法是对的,在你的角度,郑石是不好的。 但郑石在我这里他只要还是我的朋友,我就不希望有人在我面前不尊重他。 对我而言,这同样是对我的不尊重,你明白吗?” 苏良玉的这一大段弯弯绕绕的话,李深听在了耳朵里,只汇聚成了一句话: 郑石是苏良玉的朋友,自己什么也不是,所以苏良玉看不得自己在她面前诋毁郑石。 这一刻,李深嘴里又尝到了久违的苦涩,恍然间,他想起了好些时间没想起的汪文芸。 那时候,他初闻汪文芸与路星河两情相悦,不认与自己的婚约的消息,跑去找汪文芸对峙,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以及劝解,嘴里也是泛起了这般的苦涩。 只是,当时,他还可以愤怒地质问,可以狂暴的摔打,现在却除了嘴里的苦涩和心口泛滥的抽痛之外,只能怔愣地看着苏良玉,甚至都不能显露出自己一丝一毫的难受来。 苏良玉不会在意他的情绪,她只会直观地觉得自己脾气暴躁,只会嫌弃。 第280章 谢家郎君 第280章谢家郎君 自感没意思的李深,闭了闭眼,没有再对苏良玉说郑石的事情,“算了,老子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且随你自个儿去。” 苏良玉:“……” 李深不欲再多待,转了身,往院子外的方向走去,“我这几日会叫常胜和虎子轮换着来你这们这条街巡视,其他的你自己拿主意。” 苏良玉待在原地,哑然无语,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奇怪了呢,莫名其妙嘛不是这。 自李深来了院子便一直待在正房旁望的姜夫人,对于李深的一言一行都看在了眼中,心里此时好似有了一丝丝明悟。 这李捕头对良玉好似突然间有了些不可言说的包容,没来由地想起前两次李深的帮忙,姜夫人摇了摇头,良玉这感情之路走得已经是坎坎坷坷了,李捕头还是不要再掺和进来的好。 姜夫人唤苏良玉:“良玉,天气转凉了,没得在院子里吹冷风,快些进屋里来避避。” “好,来了。” 两人都没提刚刚的李深,默契地将李深刚刚说的话当做了不存在。 两日过后,便到了与谢家郎君约定好的相看之日,良玉还是挽着姜夫人去赴了约。 姜夫人本是担忧,不想良玉去,孙夫子却是给想了个好法子出来,“亡徒头目既然只见过良玉的面容,那就叫良玉带着面纱去赴约,只要不在外面露出面容叫那亡徒瞧见,想来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良玉一听直呼好主意,便赶紧利用家里的夏天做衣服省下来的轻纱布料给自己和姜夫人一同做了一件面纱出来。 为了安全起见,她缝制了三层,带上以后,透气度尚可,面容隔着这面纱基本上是看不出来了,姜夫人瞧了又瞧,再没了其他话说。 来了地方,初初见到谢诚序时,姜夫人和良玉都眼前亮了一瞬,这谢家郎君的面貌确实当得上一句容貌端正。 谢诚序今日着了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长袍领口袖口都纹绣了银丝流云的收边,腰间用了一条素白宽边锦带高高束起,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不似文人的书生意气,也无商贩之流的精明鄙俚,而是自有一股干净清爽、不落俗套的温润之感。 这是一副相当亲和、极容易招人喜欢的相貌。 “孙夫人好,苏姑娘好。” 谢诚序由吴大娘子引着见到了坐在雅间的良玉和姜夫人,眼睛只微微一扫,便低了头行礼打招呼,身子略微偏向了姜夫人处,再不曾目光直视良玉的方位。 姜夫人看到谢家郎君的外形时已颇有了一些好感,如今见他这般知礼,心里的好感又加了些,“谢家郎君有礼了,快快请坐,吴大娘子,你且领着谢家郎君随意自在些!” 吴大娘子应了一声,便拉着谢诚序坐了下来,位置安排的有些巧妙,吴大郎君恰恰坐在了良玉的正对面,举手投足间,不自觉地二人便能对上一眼。 入了座,吴大娘子简单的做了个开场词,按照规矩简要向姜夫人和良玉介绍了一下谢家郎君,“姜师娘、良玉姑娘,这位就是谢家郎君,谢诚序。” “谢家郎君瞧着气质不凡,听说谢家郎君自己还经营着一家成衣铺子,想来对衣料这些有颇有了解。 我素日里喜欢拉着我们家姑娘一起自己捣鼓些衣料染色,可每每做出来都有些不如人意,不知谢家郎君可否传一些经验?” 姜夫人早了解过这谢家郎君有一手独到的染料技术,便以此为话题打开。 “孙夫人和苏姑娘愿意听这些,是我的荣幸。” 谢诚序对着姜夫人微微颔首,目光却是自苏良玉身上快速地划过了,见到苏良玉对此也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后,心中决定多讲解一些。 “染色主要可分为成衣染色、织物染色和纱线染色三大类,孙夫人和苏姑娘在家自己做的布料染色便是属于织物染色一类。 根据染料和织物的接触方式不同,我们又把他分为浸染和轧染两大类。 其中浸染就是将被染织物浸渍于染液中,使染料均匀染上纺织品的染色方法,这种便适合轻薄的织物染色,像我们今年的热季时卖得火爆轻纱便属于这一类。 轧染则是将织物在染液中经过短暂的浸渍后,随即通过压辊轧压,将染液挤入织物空隙中,并除去多余的染液,使染料均匀分布在织物上。 浸轧染料后的织物通过汽蒸等处理完成染料在织物上的扩散及固着,更适合厚的绸布料。 两者相比较而言,浸染着色更轻,也更要注意方法和技巧,轧染则着色更为鲜艳和明亮,需要用到更多的器具辅助。” “原来如此!” 苏良玉发出了轻轻的赞声,谢诚序却是很准确的捕捉到了这道声音。 他停了话语,光明正大地看向了苏良玉,见苏良玉一双杏眼圆润晶莹,面庞柔美秀丽,心里满意得不行,愈发好好表现了。 “苏姑娘和孙夫人在家用的应该是浸染这种方式吧?” 被谢诚序看着,苏良玉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这谢家郎君瞧着与她曾经梦中梦到过的男子形象很是重合,举手抬足间也都是成熟男子的知礼和大方得体。 既不吝于展现自己的见识能力,又不会过于张扬,懂得适可而止,更会在谈话中照顾到良玉和姜夫人,时时提及,不叫这场地变成了自己的一言堂,亦然不会冷场。 良玉对此心里也是比较满意了,和这样的人呆在一处不会觉得累。 成熟男人的魅力,她真的很吃,何况,她自己也是有心早些找到合适的成婚对象。 “听谢郎君的介绍,我和姨母在家中练习的正是属于浸染这种方式,只是我们用的方法和布料约莫是不匹配的,我们在家染色的布料用的是粗布,也难怪试了好些次,染出来的效果都是不佳。” 良玉有心之下,回答谢郎君的问话便也不吝啬于多几句语言了,而谢诚序听了苏良玉这般详细回答自己,也是心如鹿踹,面上笑意不由得多了几分。 第281章 哥哥不一样了 第281章哥哥不一样了 在苏良玉和谢诚序两人就着衣料染色这个话题一来一往的谈话间,姜夫人和吴大娘子对视了一眼,便都默默地刻意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苏良玉和谢诚序两人约莫交谈了得有一两盏茶的时间。 谢诚序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内娓娓道来的样子,充满了踏实和稳重,很明显获得了苏良玉的好感,两人在闲聊的过程中也迅速减少了陌生感,单看着,一点都不像是刚刚认识的男女。 苏良玉也很惊讶,她这还是第一次与一个异性聊得这么轻松投缘,尤其还是在初识。 苏良玉自觉好像发展有些过快了,便慢慢减弱了对聊天的投入,谢诚序发觉了之后,很快速地结束了染布这个话题。 “苏姑娘瞧着对这些很有兴趣,以后若有机会,苏姑娘和孙夫人可结伴来我的铺子里瞧瞧。 我在铺子的后面围出了一个小小的地方,有时候自己无事时也会在那块儿试色,东西也算齐全,苏姑娘和孙夫人可在那处亲自动手试试两种不同染法的差别,比较一二。” 说这句话时,谢诚序便移开了看着苏良玉的视线,而是微微偏向了姜夫人,目光微微低垂,摆出了尊敬礼貌来。 姜夫人顺水推舟接了话题,“好,往后有机会了我与我家良玉去谢小郎君的铺子参望参望,到时候便麻烦谢小郎君与我们解说了。” 吴大娘子也很是上道,接了姜夫人的话后说道:“瞧瞧,不知不觉闲聊了这许久,我去叫店家再传壶茶来才是。” 姜夫人慢慢伸手阻了吴大娘子,“不必了,谢小郎君还开着铺子,我们便不多耽搁了,今日真是多谢谢小郎君的招待,下次谢小郎君有时间了,我们再回请谢小郎君,最好呀,谢小郎君能够带上令堂出来与我们一块儿闲聊几句就好了。” 大家都知道姜夫人这是在按着规矩行的女方请辞礼,便谁也没多劝,而从姜夫人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更是叫谢诚序心中喜不自胜。 眉目间几欲溢出来的欢喜,和脸上止不住的激动之色,终于打破了谢诚序一直给人的稳重大气之感,添了些独属于小儿女的青涩和生动。 “好……好的,家母若能认识孙夫人和苏姑娘定是开心不已,郑…咳咳,诚序先在此谢过孙夫人和苏姑娘了。” 一番话说的有些坎坎坷坷,更有些词不达意,但姜夫人一点也没有介意,反而觉得更添一份真实。 “谢小郎君这般出色稳重,令堂想来也是随和的,必是可以聊至一处。” 姜夫人笑着看了看谢诚序,转头牵着良玉起身告辞,“我和良玉这便先走一步了。” 姜夫人提醒良玉带上面纱后,自个儿也戴上了那与衣服色系一致的面纱,二人相携而去。 而谢诚序跟在后面,将人送至了街上,瞧着人上了早早约好的一直停在旁边的马车上时,才依依不舍的回转。 这一幕,落在了两方人马、三个人的眼中。 一方是郑石和小天。 一方则是李深。 郑石是被小天拉着来的。 姜夫人给良玉商议与谢家郎君的相看地点时,小天和三儿正在院子里嬉闹,她并未避讳过家里人,所以今日这个地点小天和三儿都是知晓的。 自打两日前,小天追在他哥哥郑石的后面回了县学,便再没有见过哥哥郑石舒展开眉头,一直郁郁寡欢的,也不说话,也不笑,连饭食都进得很少。 小天担忧不已,想要安慰一下哥哥郑石,可即便小天很努力很努力地去逗他笑,去做一些怪脸,郑石都没有展开过一次笑容,开了口也是寥寥几句。 他只是不断地接过县学里的活计,一刻都不想让自己停下来,手上一直都在忙碌着,可眼神里却无甚光彩,像是失了光华的珍珠般黯淡。 看着自己哥哥郑石这样子过了两日,小天终于没有忍住,在今天以撒泼打滚装可怜地形式强拉着郑石出了县学,说自己要买重要东西,郑石没了力气去哄小天,便也就随了他去了。 到了这地后,小天一直停着不走,他也不催促,只是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用小天的话来说,便是丢了魂似的。 直到小天突然在他耳边说,“是姨母和良姐姐,哥哥你看!” 郑石放空的双眼突然注入了精神,猛地抬起头,只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翩跹从一铺面出来。 仔细一瞧,正是姜师娘和苏姑娘两人,面上似乎是带着面纱,依着步伐的轻快,心情约莫也是不错,两人后头还跟着一着装讲究的男子。 郑石死死地盯着,这一刹那,他心里的想法极其的多。 苏姑娘怎么明知危险还从家中出来了? 跟在苏姑娘她们后头的男子是谁? 再看到那男子对着上了马车的苏良玉和姜师娘挥手告别,马车离去,男子却还在原地依依不舍的望着那个方向。 郑石就明白了一切,他随着那男子的视线一般,久久眺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哑着嗓子对弟弟小天挤出了几句问话:“小天早便知道,是特意带我来这里的?” 这语气带着几分飘忽,再加上那嘶哑的嗓音,莫名叫人害怕,小天突然打了个寒颤,“姨母早先跟良姐姐是这样商定的,我想着哥哥应该想见良姐姐,便来碰碰运气。” 自觉自己已经能够帮助哥哥做一点子小事的小天哪里知道,他这不是在帮助自己的哥哥郑石,而是在哥哥郑石的心口剌刀子。 郑石阖了阖眼,“小天,今日你回孙夫子的院子吧!” “为何?” 小天还不放心自己的哥哥郑石,暂时不想回院子,想陪着哥哥郑石,“我想跟着哥哥你。” “小天,我们能有今日的生活不易,我能有一份活计和读书的机会,你也能在孙夫子家学武、学字,已是极大的运气和机缘。” 郑石像是突然恢复了精神,一双眼睛漆黑冷寂,将痴迷与痛苦死死压沉下去,“我们一定要好好学,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出人头地,这样我对得起死去的爹娘,往后,你长大了,才不会变成今日的我,你可明白?” 小天不明白,他看着说完这句话的哥哥郑石,总觉得哥哥不一样了,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陡然觉得自己从小依赖的哥哥变得陌生,“哥哥,我陪着你回县学吧!” 小天有些害怕,他想要会对他笑会给他编织小老虎的哥哥。 第282章 今日一见,我心甚慕。 第282章今日一见,我心甚慕。 另一处角落,另一个人,李深,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苏良玉跟姜夫人心情颇佳的上了马车离开。 他和郑石不一样,他隐约地猜到了苏良玉这次是出来相看的。 虎子和常胜这两天里时常在苏良玉家院子附近晃荡,对于苏良玉和姜夫人雇马车的动静掌握得清清楚楚,昨日便告知了自己。 今日他一早便去了文兴街,悄悄跟在苏良玉的身后,来到了这个稍显普通的酒楼附近。 他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个什么心理,为什么偷偷会跟在苏良玉的马车后面,只是他想来便来了。 苏良玉进酒楼时,他更多的还是担忧着苏良玉的安危,可看着苏良玉周身愉悦的与她姨母一起被那相看的男人送出来时,他没法勉强自己再去跟着苏良玉,护送她们回家。 他怕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嫉妒与恶意,再次到苏良玉面前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 这两日,他便已经清楚,苏良玉对他一丝信任也无,现在能维持面上的和善,怕也是看在了自己前面帮了她两次忙的份上,实则心里避他如蛇蝎。 那些他以为的软化,都是假的,都是他自以为是罢了。 他也不想再强求什么,就好好看着苏良玉觅得良人,勉强弥补他的亏欠之后,他便也可以离开了。 以后山长水远,再不相逢,瞧不见,便什么也不是了,她过她的安稳日子,他自逐他的少时之梦。 李深收回了目光,扫视了往回走的谢诚序一眼,胸口的疼痛拉扯化为了眼中的冰冷,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来头,他还要好好去查查。 回了酒楼原房间的谢诚序,对着吴大娘子再一次道谢,“这一回真是多谢吴姨母了,还盼着吴姨母多替我走动走动,诚序往后定不忘记吴姨母的大恩。” 吴大娘子满脸的笑意,抬了抬谢诚序放低的身子,“诚序不必这么客气,你能叫姜师娘和良玉姑娘看中,凭的是你自己的人才,我也就是牵个线搭个桥的作用,不起大用。” 谢诚序:“吴姨母此事能想着我这个人,这已经是大恩大德,我这个条件,没有吴姨母,想要见到苏姑娘这般女子,怕是有如登天之难。 更遑论,吴姨母对我的各种提点,不然怕也是难有今日见面的和谐,诚序是真心的感谢!” 吴大娘子也是真心的不图报答,她本也不是专门做这种事的,这回两家也都是她的亲近之人,能看到两家和谐,她就很满意了。 “你们双方能够满意,我便开心,若是真能修成圆满,请我喝上你们两家的喜酒,我就更是欢喜。” 看吴大娘子话说的这般实诚,谢诚序没有再坚持,只心里记下了这份恩情。 他对那位苏姑娘初见便很是心喜,今日短短的融洽交谈间,他更是起了心思,一定要尽可能争取到这位苏姑娘的欢喜。 值得幸运的是,瞧着苏姑娘及其长辈的样子,自己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所以,他便也丝毫没在吴大娘子面前掩藏自己的心事。 “是,苏姑娘是个极好的,今日一见,我心甚慕,还请吴姨母多提点我,我若能求得苏姑娘为妻,定奉吴姨母为贵宾,重礼相谢。” 看谢家小子这幅少年慕艾的样子,吴大娘子免不了心里得意,前面还拒绝自己,这一见,便这幅样子,真是没眼瞧了。 吴大娘子顾念着自己好歹是长辈,却是不好当着晚辈的面这般打趣,掩埋了心思,正经了神色对着谢诚序提点道: “良玉姑娘一家都是宽和性子,今日我瞧着良玉姑娘和姜师娘对你印象不差,你也不必刻意要去做些什么,只记住一个“诚”字和一个“礼”字即可。 “诚”是叫你待人要真诚,发自内心地去照顾良玉姑娘及其家人的各个方面,真心对人好,踏实做实事,不要学一些人口花花。 良玉姑娘是识字读书的,为人聪慧机敏,若是使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机灵功夫,便是轻视了人去,反倒不好。 你那些做生意的想法,在这里一点都不要用,我知道你做生意这么些年,灵活巧便的法子很多,可你千万得看好了场合,良玉姑娘求觅夫君,求的是一个安稳,你要明白。 至于“礼”,便是要你把握好处事的度,既不能失礼于人,也不能过于在乎礼节,反倒失了真情实意,这个是最玄妙的,也最难掌控,就看你自己怎么领悟了。 最后,我得提醒你,夫妻之间容不得欺骗,你也万万不要因着我对你的提点去刻意迎合良玉姑娘的喜好,一切还得看你们两人的缘分,若真是为了成亲刻意勉强自己各种迎合,成亲后你若做不到持之以恒,也是要成怨偶的。 这样,便成了害人害己,既为难了你自己,也对不起良玉姑娘,更是辜负我的一片心意。 你要记住,我的心思不是一定要将你们凑合成功,而是希望你们能够真心实意地找到自己合意的人,可明白?” 吴大娘子讲这么多,也是因着谢母是个扶不起的,怕谢诚序不知道这些男女之事的门道,单单因着良玉姑娘和孙夫子家的好条件,而硬是勉强自己去讨了良玉姑娘欢心。 谢诚序听了吴大娘子讲这么多,心中也很是感谢,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毛头小子,在外面打拼这些年,他拖着这些年不成婚,正是因为他思虑得过多,对于姻缘一事,他也算思考得透彻。 吴大娘子这一番话,他听得出这真是金玉之言,心里也是认同这些话的。 人情世故,他接触的太多了,单这一番话,他往后都得对吴姨母更尊敬几分。 因为他知晓,一般的交情,人实在不必冒着得罪人的分儿,吃力不讨好的将话讲得这么透彻。 “多谢吴姨母教导,诚序必不会辜负吴姨母的这番心意,我也确实是喜欢良玉姑娘的谈吐行事,没有半丝掺杂其他心思,所以,也请吴姨母宽心。” 第283章 我以后每天都来衙门缠着你 第283章我以后每天都来衙门缠着你 晚些时间,李深一脸郁郁地回了文兴街,问了今日在文兴街附近巡视的常胜,知晓苏良玉安全到了家后,便吩咐常胜道: “这里我来看着,你且去查一下,今日与苏良玉约在吉祥酒楼的那个男的是个什么来路,家境、年龄、性格、人品等等,都要查清楚了。” 常胜眼珠子几乎是要掉了出来,老大明显是对前嫂子还有意的,近端时间更是百般护着,那一日,他可是和好些兄弟瞧见了自己老大对着前嫂子那股劲儿。 这老大原来是一头热呢? 前嫂子居然又明晃晃地出去相看去了,那老大今日跟了一路过去,岂不是…… 常胜看着自己老大面上的阴郁,不由得脖子一缩,总感觉有些凉凉的,忙摆出了最最恭正的姿态,“好,老大,我立刻就去,保证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完,看李深回给了他一个眼神,便秒懂,极其快速的溜走了。 走出了李深视线的常胜,才敢大口的吸气呼气。 老天,这前嫂子苏姑娘真是厉害呀! 他可从没见头儿在谁身上吃过这样的憋屈,还能叫对方一点儿事情没有的。 前嫂子苏姑娘不仅干了,还好生生的回来,一点都没受影响,可见头儿这回是怂得没敢到苏姑娘面前闹。 忒是可怜! 常胜想起头儿和前嫂子还没和离那会子的事,不由得为自己头儿叹了一口气。 你说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当时非得将到手好好的媳妇给逼得和离,和离了人嫂子相看其他人家了,这会子头儿又热乎得紧,真是糟心哪,自己这老大! 常胜摇了摇脑袋,虽然替老大可惜,但老大的事儿也轮不着他多管,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就能帮着老大跑跑腿了,希望老大努努力,再次打动苏姑娘的心吧! 常胜猛了劲儿地查,谢诚序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查探起来简单得很,都用不着避人耳目这些,当天的下午,谢诚序的信息就被整理成了几张薄纸,放在了李深的案桌上。 李深拿过一看,便瞧见了谢诚序这个人的信息,事无巨细的都记录在了上面。 谢诚序,年二十,幼年丧父,家有寡母。 商贾之流,经营一家成衣铺子,为人精明,擅筹谋算计。 十四岁支撑起家里破落的铺子,并通过六年时间将其盘活扩大。 因底蕴太差,至今家资朴实,县城里也就算得上一般人家。 其人容貌端正,待人接物也较为得体,未曾婚配。 缘其母眼盲,谢诚序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扬言娶妻不分居,妻子当如他一般孝顺其母。 是故,城中姑娘倾心着有,谈及姻缘却少有考虑。 而乡野之女,谢诚序多有挑剔,亦是不曾思量…… 看到此处,李深心里已是气愤了起来。 这样的人,也配与苏良玉相看? 这哪里是什么好的,根本就是个命比纸薄、心比天高的玩意儿! 自己家里什么条件,还看不上乡野之女,还想着要人姑娘嫁进去伺候他瞎眼的老娘,算盘倒是打得极为精明! 苏良玉这个蠢女人! 她家里人干什么吃的,给她挑来挑去,尽是挑些个歪瓜裂枣来,一个比一个不如! 李深将手里的几张纸揉成团,用尽力气往门上扔去,发出“啪”的一声。 门外,虎子领着一个人正要敲门,被这声音吓了一个激灵,想到常胜今日警告他小心些着的话,敲门的动作缓了下来,对着跟着他身边的人道: “高求平,要不今日咱算了,老大瞧着心情不大好呢,还是下次我再领着你来,成不?” 原来,高求平自那日凤来街后街见了李深出手,便惊为神人,想着能到李深面前讨教一二,最好是能学到个一两手的功夫。 所以,自打他退出了周捕头的手下后,便一直在虎子和常胜两人这里使力。 他知道,常胜和虎子这两人是李捕头的亲信,只要磨得这两人松了口,帮着自己说说话,带着自己去李捕头晃晃,说不得就能有机会了。 是故,这些天,他时不时就打着感谢的名义邀着常胜和虎子一帮子衙役在自己家酒楼吃吃喝喝,甚至还专门留出来了一间雅间给这些衙役,只要报他的名字,就可以进去免费吃喝。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磨了这么些个日子,总算是将常胜和虎子两个人磨透了,答应今日由虎子带着他到李捕头面前去探探口风。 可这还没进门呢,虎子就要退却,高求平哪里肯乐意,他等这一天可等好久了,当即拾掇虎子道: “别呀,择日不如撞日,李捕头今日心情不好,我们正巧叫着去喝个酒啊,这岂不是最好的解闷方式么?” “这就是缘分呀,快别纠结了,快敲门!” 说着,高求平拿了虎子的手,“哐哐”两下锤在了李深私间的门上。 李深房门没上锁,加上高求平力度没掌握好,这两下直接就将门给拍开了。 两人撞上了李深愤怒的眼神,都有些怕怕的。 虎子直接举起了高求平还握住的那只手,咽了口口水,“老……老大,不是我推得,是高求平拿着我手推的门!” 李深的眼神掠过了虎子,看向高求平,高求平被李深的气势压得有些心慌,却越发觉得李深是个高手,越发兴奋,“李捕头,我……我想请你吃个饭!” 李深皱了皱眉,收回眼神,懒得再看眼前的两个蠢货,对着虎子吩咐,“给你两息时间,带着人麻溜给我滚出去!” 虎子拉着高求平就要退出去,趁着老大好说话不走,待会儿就走不了了,高求平这混蛋,以后再不出去跟他吃喝了! 高求平不想就这么走了,他也知道自己刚刚自作主张拿了虎子的手敲门,应该是惹怒了虎子了,下一次怕是没这么好说话。 高求平使劲儿扒拉着李深私间的门,不叫虎子给自己拽出去了,嘴里嚷嚷着:“李捕头,我是真心崇拜你的武功,只要你愿意教我一两手,我什么都能替你做,若是今日你不同意,我以后每天都来衙门缠着你……” 第284章 李捕头跟苏姑娘究竟有啥事儿 第284章李捕头跟苏姑娘究竟有啥事儿 本就心情不好的李深,听了高求平这无赖的话,险些气笑出声,他最近果真是运气不大好,什么牛鬼蛇神都到他面前现来了。 “虎子,你最近是训练不够,连个弱鸡都拎不动了?” 李深完全不想搭理高求平这人,只将眼神给了虎子,虎子瞧了李深眼里的黑压压的烦躁,不敢吱声了,连忙用上了全部力气要搬走高求平,也顾不得高求平的感受如何了。 高求平这里,只感觉自己身后传来了一股大力,双脚就离开了地面,人已经被虎子一双大手给箍着抱了起来。 再一晃神,已经出到了外面的官房。 “松开,给我松开!” 高求平当即不满,这是个什么姿势,他堂堂的大男人,岂容得这般姿势,“虎子,再不松手,别怪小爷使阴招了啊。” 虎子一看到门外了,赶紧松了手,脸上也带着不满,“你可快歇歇你那心思,今天差点害苦我了,以后你别再来寻我,我是不帮你了。” 高求平虽然早知道县衙的这一群都是见利忘义的货色,可还是被虎子这翻脸就不认人的态度给气到了,白吃白喝他大半个月,说什么称兄道弟,结果,就这? 高求平是个不会掩藏心思的人,心里的想法全然的在他面上表现了出来。 虎子一看,心里有些踹踹,他还真做不到高求平想的那般翻脸不认人。 主要结识那会儿,高求平也没说他是打着自己头儿的注意,不然,他怎么也不会随着常胜他们一起白吃白喝的。 “行了,我也不白占你便宜。” 虎子没好气地看着高求平道,“我偷摸告诉你实话,我们老大最近为着苏姑娘的事情心烦着呢,你呀,实在要想我们老大教你两招,你就想法子往苏姑娘的事儿这上面使使力,等到在老大那里立了功,一切都好说,我们老大从来就不是个小气的人,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高求平听到有办法,便又是一脸哥俩好,“真的? 你给我说说,那李捕头跟苏姑娘究竟有啥事儿,我好想办法钻营钻营!” 虎子打量了四周一眼,又将高求平拉出了官房,寻了一僻静的地方说话,“先说好,这话只出我之口、进你之耳,万不能再往外传播,否则以后被老大知道了,我可就惨了。” 高求平眼睛睁大,搞这么个机密,莫不还是什么大事儿? “行,我保证不出去乱说,再说了,小爷也不是那等长舌之人,你且放心地说!” 虎子点点头,声音压得很低,“这事在咱们县衙,也就我和常胜两个人知晓。 那位苏姑娘,半年以前还是我们老大的妻子,那时候,老大虽与苏姑娘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心里真正放着的是另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女子。 也正是因为放不下那个女子,老大虽家里条件好,硬是拖到了这个年纪,被家里催得不行了才成婚。 偏在老大跟苏姑娘刚在一起没多久,老大心里的女子死了丈夫,回到了咱这县里,老大就又动了心思,想要与那女子在一起,索性背着家里长辈与苏姑娘和离了。 可是老大没想到是,他喜欢的那女子对自己的丈夫情深义重,还怀了孕,硬是愿意给死去的丈夫守三年,也不愿意嫁给咱老大,老大气狠了,混闹了一场,被那女子家人给告到了咱县衙里,被县太爷给判着打了板子。 那会儿,你也是来了咱这县衙当差了,我不信,你跟在周捕头手下,就没听说过风声?” 听八卦听得正津津有味的高求平,忙点头应和,“听到了风声了,只说是不小心伤了女子来着,但谁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的事儿,真是看不出,李捕头这么厉害的角色还干了这么傻的事情呢!” 虎子不满高求平言语轻慢自己老大,当即反驳,“你知道个什么东西,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来着,我们头儿再怎么厉害,这男女情爱一关也是不容易过的!” 听故事听得起劲的高求平,可没心思与虎子争论这不重要的,赶忙就认了错催着虎子接着讲:“好,好,好,我没见识,你说的对,你接着往下说。” 虎子“哼”了一声,这才满意,“我们老大与苏姑娘和离后,又与心里的女子闹翻了,好是消沉了一段时间。 后来,苏姑娘有事求到了我们老大手里,我们老大可能过了那股劲儿,心里觉得对不起苏姑娘,便麻利将事给苏姑娘办了。 苏姑娘有一手的好厨艺,我们老大惦记着,就要苏姑娘给他做些吃食送来算作帮忙的报酬,苏姑娘答应了下来,时而便叫她家的弟弟过来送些吃食,老香了,那味道能馋死个人。 就此,老大算是与苏姑娘又接触上了,别看我们老大做事爽快利落,可在感情这回事儿上,其实真挺后知后觉的。 要我来说,其实我们老大和苏姑娘还没和离之前,他就已经对苏姑娘上了心,只是老大他是个死犟的,非得觉得自己是喜欢以前的那个女子,弄得苏姑娘不开心,跟他提了和离。 再次接触上苏姑娘了后,我们老大还是死犟,觉得自个没对苏姑娘上心,时不时的气苏姑娘一回,直到苏姑娘开始相看其他人家了,他才慢慢回了神来。 你是不知道,苏姑娘刚刚开始相看的时候,我们老大那脸黑的,比今天你我进去看到的样子难看个十倍有余,几乎就是个火桶子,谁挨着谁就倒霉!那阵儿,我们都是避着他走。 后来,苏姑娘相看的第一户人家黄了,老大才开了笑颜,估摸着在那段日子也是看清楚了自个儿的心,才开始对苏姑娘好起来。 奈何,苏姑娘是对我们老大死了心的,一点都不愿挨着我们老大了,这不,后头苏姑娘又相看了你么?” 说道这里,虎子幸灾乐祸地看着高求平笑,“我们老大心里不知道多恼你了,你要是不好好给老大立个功,想要我们老大指点你武术,怕是做梦都难!” 第285章 自己实在是馋这李捕头的一身好功夫 第285章自己实在是馋这李捕头的一身好功夫 高求平既尴尬又觉得冤枉,“我都不知道那次是相看好吗,要知道我肯定不能去,我就说那次李捕头像是对我意见很大,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虎子还是笑,“要不是知道你没成,又在周捕头想要抢功劳那次仗义直言,我和常胜他们能跟你混到一起去? 我们又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真在我们老大的心伤处触霉头!” 高求平翻了个白眼,“行、行、行了,赶紧说正事,瞎赖赖半天了,你也没说到这回李捕头与苏姑娘又生了什么事儿。” “蠢死你得了!” 虎子也回了高求平一个白眼,“咱老大跟苏姑娘还能有啥事叫我们老大气得心情不好,无非就是苏姑娘那里又相看了呗!听常胜刚刚传来的消息,苏姑娘与这次相看的对象看上眼了,双方都有意思,我们老大可不就得火气上来了么!” 听到这里,高求平不由得嘴角直抽抽,这李捕头明摆着是自个儿把自己给作死的。 既然都跟人苏姑娘和离了,你有本事就不要再对人苏姑娘动心啊! 前头你既是对人苏姑娘有意思,你还搞什么心系其他姑娘这一套,这不就是自己找罪受吗? 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两头都没捞着,真是该! 可惜,自己实在是馋这李捕头的一身好功夫,要不,他也不乐意帮这李捕头掺和苏姑娘这事哩! 高求平强压着自己的几分良知,决定还是帮李捕头这里,等李捕头解了他的心痒痒之后,他就再也不掺和,算是他欠了那苏姑娘行了!反正,他相信,即使自己不去搅和,依着李捕头的霸蛮性子,这苏姑娘的相看也成不了。 说服了自己后,高求平便向虎子打探这事的具体消息了: “那苏姑娘碰见李捕头也着实是倒霉啊!说说吧,这回苏姑娘相看的是城里的哪一户人家,我好去查探一二,再寻个法子给搅和了苏姑娘这桩子事儿!” 虎子:“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常胜今天去查的人,只简单告诉了我说,苏姑娘这回相看的人家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商户,比你家差远了,细究起来还比不得我和常胜呢!” “那苏姑娘这么放低要求了?” 高求平有些惊讶,“莫不是被李捕头逼得想随便找个人家嫁了吧? 我后来听我娘说,那苏姑娘家算是读书人来着,家境也好,是清贵门户,找我家都算是有些屈就了,就这么找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商户,不是开玩笑么?” 虎子摸了摸头,“谁知道呢,你也别瞎打听了,常胜今天已经将苏姑娘相看的那户人家摸了个透底了,你等常胜值完班回来后,你找他去了解了解,然后好好的把事儿给办了,再拿到老大面前一说,就齐活儿了!” 高求平点点头,“成吧,等我这回心愿了了,定不会忘了你和常胜哥二位,以后我家的酒楼你和常胜哥随时来,管饱!” 虎子听到以后还能免费蹭到味满楼的饭,乐呵了,“行!好好干,但别惹祸啊!” 高求平从常胜那里得了关于谢诚序的信息后,便回家好好琢磨起来了。 首先得确定好目标。 苏姑娘那里自己肯定不好动,一来他不对女子动手,二来李捕头心里有那苏姑娘,准是护着的。 他要是敢在苏姑娘那里动什么手脚,叫苏姑娘丢了面子或者有其他损害的,李捕头领不领他的情先不说,但肯定得逮着他好一顿教训,也许还要拿着他上苏姑娘那里讨好。 综上总总,他的动手目标便只能是苏姑娘的相看对象,谢诚序。 确定了目标谢诚序后,他就要分析这个人,只有清楚地掌握了这个人的信息后,他才能根据这个人的弱点来下手。 他从常胜那里听了这谢诚序的信息后,对这人的观感可不算好,感觉有股子小商贩的精明算计,不是个伟岸磊落的大丈夫。 穷人家的姑娘看不上,为啥,穷人家的姑娘完全能达到他不分家、侍奉他失明寡母的要求呀,他为啥瞧不上呢? 无非就是两点: 穷人家的姑娘相貌不比城里富裕家庭姑娘生得好; 穷人家的姑娘没有嫁妆,也不能帮上他些什么,带不来助力。 他给出的那条件,无非就是想找个家境好、相貌好,又事事顺着他的女子呗,真是天下的好事都叫他一人给算计完了。 先不说现在女子贵重,就是往前走几百年,这条件也难找到人啊! 这样的人,他瞧不起! 可最最神奇的是,就这样的条件,那谢诚序还就真真就碰上了人,也不知道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是有些别的什么缘由。 听常胜说,苏姑娘和她的长辈都还算满意这个谢诚序,有继续了解接触下去的意愿。 这便不由得人思考,这个谢诚序是不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常胜给的信息里完全是没有提到这个谢诚序的长处,各方面条件听着都是普普通通的。 两相差异之下,必然有一方出了问题,高求平觉得,常胜的信息可能还是不太详细,自己还是得亲自去观察观察,再想法子接触一二才可。 又考虑到时间问题,高求平决定要抓紧,别自己这里还没动手,李捕头就已经自个儿给下手解决了,那自己岂不是就错失了虎子提点的这番好机会。 以后再要找这样的机会就难了,加上那李捕头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自己想要他指点自己武术的事儿,八成是得凉凉了。 想到李捕头那一手高明巧妙的功夫,高求平就眼露垂涎,他真是日思夜也思,着实是想得不行,非得弄到手不可。 高求平一下子动力十足,也不觉得查谢诚序这事儿繁琐复杂了,当下就对着自己嘀咕道: “今日已然晚了,就明日上午开始动作吧! 明日我早些去那谢诚序的铺子守着,先且偷偷打量一番,看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若实在看不出来,我就假做是去买东西,花些银子各方面试探他一下,开门做生意的总是不能拒绝与客人谈话,总能叫自己探查点子东西出来! 第286章 高求平咬了咬牙,决定要用些阴险的手段。 第286章高求平咬了咬牙,决定要用些阴险的手段。 谢程序觉得今日自家这铺面的生意颇为奇怪。 倒不是说自个儿铺面的生意不好,而是很好,好到叫他都有些吃惊。 今日自打自己开了这铺面门,生意就没停歇过,不断有客人来买成衣或是布料,原是准备了半月的存货,这短短的半个上午,已经是消掉了三分之一。 莫不是自己真的转运了? 昨日先是相看了各个方面都超出了自己预期的苏姑娘,今日铺面的生意又这般好,真真是叫人心旷神怡! 人逢喜事精神爽,谢诚序本就面貌端正,带了笑的脸上,在眉目间再添上了那一抹叫人看了便欢心的喜意后,更招人眼球了。 正在店里的两位客人,便被这铺面老板看得不好意思了,赶紧拿了自己要买的东西,付了银钱过后就匆匆离开了。 谢诚序收了钱去了店面门口晃荡了一圈,看到暂时没有了客人上门,也算松了一口气。 今日上午虽然生意好,但客人问话也问得多,与自己这铺子里无甚干系的问题也多的是,他都是一一耐心回答了,好在那些个客人得了满意的答复后,也都买了些子东西,忙碌了这一上午,他这会儿也是真的累了。 谢诚序靠在铺面里的柜台上休憩,铺面门口外面正对的一个偏角里,高求平却在直皱眉头。 经过这短短半天的观察,他不得不说这谢诚序的确算是有些过人之处。 首先,这谢诚序长相端正,气质雅和,看着叫人舒心,外貌这块很是得人意,若是在街上寻常碰到,他也免不了多上一分善意; 其次,这人脾气表面瞧来也不错,自己花钱叫了些人去他店里东问西问,他都好好回答了,态度极为和善,为此自个儿给那些人备着的钱叫花出了好些,换来了一些用不着的布料和成衣。 最后,瞧着这人也是个能吃苦的,这家成衣铺子他是自己个儿一个人在打理,连伙计都没有招一个。 忙碌了整整一两个时辰,嘴都没怎么歇下来,这人却是连茶水都没沾过,也没见面上带出些什么,依旧对每一位客人有问必答。 若实在要挑出些毛病来,大约便是这人太过善于与人交流,不管什么脾气的人,他都能与之说上几句,还能说得人欢喜。 再一个,就是这人的家境比较普通了。 总而言之,这谢诚序面上瞧来,着实很容易叫人青睐。 到这里,高求平不由得在心里说道:也怪不得苏姑娘能看上这谢诚序了! 高求平分析清楚今日看到的东西后,心里很为难,谢诚序这样子表现,他就很难办了啊。 本来他想着,这谢诚序若是个势利的小商贾,可以从这点出发,想个法子叫他露出本性丢丢脸,再叫苏姑娘给看见,相看一事自然而然也就黄了。 但从今日的探查看来,这谢诚序为人处事很有一套,先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表里如一,但至少绝不会面上表现出来,自己原来的那个法子怕是行不通了。 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愿望,高求平咬了咬牙,决定要用些阴险的手段。 他自己走进了谢诚序的铺面里去,装出了一副大模大样的架势,又刻意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掌柜的!” 见又来了客人,谢诚序立马端上了笑脸从柜台里走出去,“这位客人,你好,你看看需要点什么呢? 我们小店里的布料种类和成衣款式都还算齐全的,你尽管看看!” 高求平走到布料那一块地儿,将每一种布料都拿起来瞧了瞧,食指和大拇指间接摩挲一下,时不时还点点头,似乎是很懂的样子。 谢诚序一直看着高求平,也不阻止,就任高求平将每一种布料摸了个遍,他自己站在一个稍稍礼貌的距离,简单的介绍这每一种布料: “这是粗麻布,质感稍微粗糙,但很是耐用。” “这是细棉布,柔软舒适,透气保暖。” “这是提花绢布,色彩交织成图,凹凸有致,很有纹理之感,美观大气。” “这是织锦缎布,光亮细腻,手感丰富,色彩也是绚丽悦目,夫人、小姐们很是青睐。” “这是素锦,低调素雅,简约大气,在光的照耀下,布料的纹路线条会叠加交织,很是内敛奢华。” “这是浮光锦布,在素锦的基础上,增添了彩丝,日光一照,便是光彩动摇,且避水性极强,是十分名贵的布匹,小店也是好不容易才进了几匹这样的浮光锦布,很是抢手呢。” 高求平听了介绍,假做暗暗思量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听人说了,你这小店的进货的渠道还算广,掌柜的为人也实诚,才找来了你这里。 我有一批生意,需要这个数的浮光锦布,不知你这店里是否能够提供呢?” 高求平对着谢诚序右手摊开,比了一个数。 “五匹?” 谢诚序有些惊讶问道,“客人,这一匹浮光锦布的价格可是不低啊!” 浮光锦布价格很是名贵,一匹这样子的浮光锦布,进价就足足要十两银子。 谢诚序这里也是想着将自己铺面的规模再扩大一番,才狠了狠心托人拿了三匹布放在店里,装点门面,以备不时之需。 高求平摆了摆手,露出了不甚在意价格的豪爽来,“浮光锦布价格如何这我自然知道,我不缺钱。 我瞧着你们这店里也不像有我要的五十匹这个数,你们有多少便都先拿出来给我吧!” “五十匹?” 谢诚序有些惊吓到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这位客人突然要这么大一笔数量的浮光锦布作甚呢? 高求平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的,你有多少便拿出来吧。” “客人,我们店里暂时是只有三匹这样的浮光锦布,一匹售价是十二两银子,你若是要,我便都给你包起来!” “十二两?” 高求平讶异地挑了挑眉头。 他母亲素日便喜爱这色布料做衣裙,一匹花去的价钱都是达到了十五两银钱以上的,这个铺面卖这么便宜? 第287章 挖坑设陷 第287章挖坑设陷 心有疑惑,高求平也为了自己的计划更好实施,看起来更有可信度,便问将了出来,“我在别的铺子问了,这浮光锦布至少都是要价十五两银子以上的,你怎么叫价如此不同,莫不是劣质布?” 谢诚序笑了笑,“客人此话严重了,小店虽然规模小,却也是讲究信誉的,我店里的每一匹布料和成衣,我都是亲自过了眼的,绝不可能存在劣质布这一说法。 刚刚客人也亲自上手查看了的,这浮光锦布以其日光之下的光彩动摇和不沾水闻名,我可为客人展示一二,其真假便自能展辨,也无需我多言。” 说着,谢诚序用手指从柜台上沾了一滴清水,小心翼翼地触在了摆在外面的这匹浮光锦布之上。 只见清水成珠,直接从那布料之上滚落下滑,直至垂坠于地面,消失不见。 不待高求平说话,谢诚序又左手拖着浮光锦布,右手将其提起,正对着外面的一缕光照,布料上顿时泛起光华,随着谢诚序轻轻的晃动,光华摇曳,很是动人。 “客人,你看可好?” “好,不错。 确实是上等浮光锦布!” 高求平不再质疑这布料的品质,“只是,我不明白,你这小店为何与其他家叫价相差如此之大呢? 我瞧着你这匹布的成色,比之叫价十五两的好上不少,差不多可以与二十两一匹的相媲美了。” 谢诚序本不愿多言,但看这个客人不依不饶的追问,他还是将一些能讲的挑拣出来给讲了一下。 “客人也看见了,我这铺面位置算是偏僻,空间更算不上大,自然比不得主街那些好地方的铺面价格昂贵; 再来,我这铺面就我自己,既是东家,也是掌柜,还是伙计,相对于那些阔气的布坊、衣阁来说,花费消耗也少了不少; 再者,我拿这昂贵的浮光锦布在这里也只是为了充充门面,不是主要做这名贵布料的生意,我这小门小户的,也没有这个底子不是。 所以,我给客人报的价格也就是个最最低价了,几乎除了成本,我是不挣你什么钱的,无非是想着客人能留个善缘,有个回头情在这里,往后有需要了,能想起我们这小铺面,多多照顾一下我们的生意。” 高求平注意到,谢诚序讲话很有韵律,慢条斯理却不会叫人忽略,话中的诚恳真挚能通过他的语调,体现的淋漓尽致,要不是他怀了坏心思来的,还真要叫他给打动了。 “咳咳!这样啊,那就多谢东家了,这是五十两银票,将你有的三匹浮光锦布都给我包起来吧。” 高求平将银钱递给了谢诚序,谢诚序接过银票,眼里的笑意有些藏不住了。 今日着实是运气好! 本来他想着这三匹浮光锦布在自己这铺子里也就是充当门面的作用了,不料,今日临近中午歇息了,还能做上一笔大买卖将它们给卖将了出去。 拿回谢诚序找给自己的银两以及已经被包好了的三匹布,高求平就往门口走去,一只脚迈过了门槛,他突然停住了,转过头来,对着谢诚序说道:“东家,我有个事寻思着找你商量商量!” 谢诚序抬了头,也没觉得烦,好脾气地又将高求平迎了进来,还给高求平上了一杯茶,“客人在小店耗了些时间,想也是渴了的,若是不嫌弃,暂且委屈用我这粗茶解解渴吧!” 高求平将拿着的浮光锦布随意地往桌子上一放,接过了谢诚序给自己倒的茶,一饮而尽,方开口道:“不满东家说,我这次寻这浮光锦布走了好些店面,只你这里价格给的最实诚,品质瞧着也合乎我的要求,唯独可惜你只有这三匹布,若是你有再多的数量,我定是要全部在你这里买的。” 谢诚序陪着也饮了一口茶,笑着接话道:“是呀,可惜了,小店微薄凑小些,担不起这许多名贵的浮光锦布,错失了客人的这笔大买卖了!” “我有一个想法,买下了你手里的这些浮光锦布,我这里还差上了约莫三十匹的数量,本来,我是寻思着最后去你们这里最大的布坊问问来着。 但我今日就看上了东家你的这股实诚,我交押金于你,你且去你的进货渠道进货如何? 我都以十四一匹的价格收下,你的进价那里如何我不管,多的利润都归于你,我绝对不过问!” 谢诚序心动了一瞬,随即便摇了摇脑袋,“多谢客人看中,只是小店这铺子收益有限,我也是拿不出这么些闲钱来进这昂贵的布料的,所以,还是要辜负客人的一片心意了!” 高求平不着急,这谢诚序一开始的拒绝在他意料之中,继续劝说道: “东家何必一口拒绝,我也实话实说吧,我这批布拿回去是要运往邻县有重要用途的,需得品质上佳。 我今日就观你这布最好,且价格便宜,才动了这个心思。 这样,我给再加一两银子一匹的价格,还麻烦东家给我帮帮忙,用你的渠道帮我要一批这个浮光锦布来,往后,我有其他生意一定也想着你。 商人古来有句话讲,这做生意,就得有来有往,叫这银钱与人情流动了,生意才能做得起来,还请东家再考虑一番。 此事你我双方都能得利,何乐而不为呢?” 高求平这话徐徐引诱,句句利用商人想将生意做大的思维在挖坑设陷,谢诚序有些犹豫起来了。 他想着,自己若是能做成这笔生意,先不提后面的照顾生意一事,但是这一笔,手上就能宽裕不少。 是有了这笔收入,他和苏姑娘若是能顺利走下去成婚,纳亲采礼之时,聘礼上就能好看不少,自己也能更有底气去与苏姑娘接触了。 高求平没有错过谢诚序眼中的动摇,加大了砝码,“我看着东家还是犹豫,想来是觉着风险太大。 这样好了,我可以先拿出两百两的押金交给东家,东家拿着我这押金去拿货,由我来承担这大头的风险,你看如何?” 要知道,正常情况下,客人最高只会拿出货价的百分之二十的金额作为押金。 “客人如何就般相信于我?” 谢诚序彻底动摇了。 “因为东家你够真诚,也合我眼缘,就这么简单。 我已经拿出了我最大的诚意来,其他的,便看东家你了?” 谢诚序手紧紧地捏了一下,“好,这事儿我应下来了!” 第288章 老子真是服了你这个犟种了 第288章老子真是服了你这个犟种了 李深这里,自己憋闷了两日,第三日还是没能忍住去找了苏良玉。 这一次,他没提出要跟苏良玉单独说话,而是当着姜夫人的面直接说了出来: “听说姜师娘最近替苏良玉相看了一户人家?” 姜师娘点了点头,有些狐疑地看着李深,“李捕头怎知晓了?” “听人说起罢了,只是我要提醒一下,现在那亡徒头目一事还没有消息,苏良玉外出危险性还是很大,最好还是不要出去。” 李深含糊过了姜师娘的问话,主要说了自己的意思。 姜师娘看李深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也不追问,这李捕头的心思难懂的很,只要他不生乱,能哄着还是哄着吧! “是,李捕头考虑的是对的,我这里为着此事,也是减少了出门,实在不得已了,都是叫良玉带上了面纱才出去的。” 李深看姜夫人不接自己的话,而是软和的拦了自己的话茬子,沉默了一下。 他本就不耐烦跟人讲这些弯弯绕绕的,这会子烦躁了两日的情绪已然憋不住了,索性直言: “我还听说,姜夫人给苏良玉这回寻摸的相看对象是个小商贩,家里没什么底子不说,自己个儿还是个眼高手低的,未免太不挑剔了些?” 姜夫人和苏良玉都被李深这话说的一梗,这样的话是他一个和离了的旧人该说出来的吗? 姜夫人摆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顾忌着李深对自己家的照顾和情面,还是多解释了几分。 “李捕头这话说的欠妥当了。 我们作为长辈,自是不可能害我们家良玉的,给良玉挑的相看对象,我们也是多方面考虑了的,为的就是良玉往后的日子能好过一些,不叫人欺负了去。” 李深嗤笑一声,“既是为苏良玉着想,为何不往好的人家里挑合适的,单往庸才里去选些高个的,何谈是好? 那谢诚序别的不说,家底薄弱还挑剔这两项,瞧着便是个眼高手低还会算计的,这样子的男子,能有什么大出息,能给苏良玉带来什么好日子?” 姜夫人被李深的话给问住,李深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顾虑,这一番话说的也着实是戳了她的心窝子。 良玉这么好的姑娘,本应在京城风风光光地出嫁,该是叫人艳羡的,如今在自己这里,却连稍稍富裕些的合适人家都没给寻着。 李深看姜夫人没回话,又道:“莫不是你们为了叫苏良玉不被夫家欺负,就叫苏良玉以后跟着这么个庸碌之人过一辈子的苦日子不成,或许你们暂时可以帮着苏良玉贴补一下她那个家,等你们老了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良玉看到李深越说越起劲,姜夫人却沉默了后,皱起了眉头。 “多谢你为我着想了,但我就是想过普普通通的安稳日子,并不奢求富贵这些,姨母给我挑选的人也是应了我的要求。 只要不缺吃、不缺穿,在家里不担忧、不受气,这样的日子我就已经是满足了的。” 苏良玉开了这么一番口后,李深感觉自己苦口婆心的话全白费,一肚子的气,是压都压不住了。 “苏良玉!你脑子真是没毛病吧!谁他娘的嫁人不往条件好的里面挑,就你非得往差的里面选,且越选越差劲,你跟谁较劲儿呢这是?” 苏良玉看李深暴躁了,也叹了一口气,她根本就不想李深为自己操心这么多。 “李深,我就直说了吧,你的好意我确实心领了,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真的不希望你操心我的这些事儿,毕竟咱俩是和离了的,你这样实在容易给我带来困扰。 虽然我知道,你对我这里就是纯粹有些愧疚,只是想着提点我一二,对芸娘才是一往情深,但别人不知道,难免招惹闲话。 而且,我也早与你说了的,你帮了我好些次忙,已经是再不欠我的了,不必要再还我什么,我们算是两清了。 以后男婚女嫁,再不相干,最好呢,你以后就当做不识得我。 不管我以后如何,那都是我自己的活法和命运安排了,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不认同,可以选择不要去听,但真的请你不要再干涉我这里的事情了!” 李深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下去,从头淋到了尾,满腔火气一下子化为了满心的萧瑟苦闷。 苏良玉这个女人真是拿住了他的命脉,他哪里脆弱,苏良玉就非得使劲儿揭开他哪一处的伤疤来撒盐不可。 “我对汪文芸……我……”李深心里的苦闷到底还是说不出口,只能满脸暴躁的低吼,“老子真是服了你这个犟种了,你就为了一个啥都不是的男人,迷了魂不成? 我好说歹说,你是一点都听不去了,什么你狗屁的有自个儿的想法,我看你就是昏了头,非得等吃亏了才叫后悔!” 吼完不省心的苏良玉,李深再不压着自己的性子了,在他看来,苏良玉这一家子人都是昏了头的。 “自来贫贱夫妻百事哀,苏良玉不知晓这地位的差距,难不成姜师娘你也不知道? 你这么些年,在这城里处处受人尊敬,凭的是什么? 还不是凭着你夫君孙夫子是个读书人,以前做过官,在县学里门生无数,有出息的不少。 你们家算是清贵门庭,别人都敬你让你几分,日子过得自然舒心! 若苏良玉嫁了无钱无权的小商贩,以后就是个小门户的妇人,走在外面处处都要叫人低看一眼,城里但凡比她家境好的,都能在苏良玉头上踩一脚,你能护着她几时? 又如何能保证苏良玉以后不会碰上那些恶心人的事儿? 且不说其他,就是那许家老二,都能呕死苏良玉吧! 那天许家老二的相好上门那样子些微的言语挑衅,都能叫你们气得不行,叫苏良玉拿了刀出来。 等以后没了顾忌,人随便做些其他的恶心事儿,苏良玉又没个可依靠的人,岂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李深越说越吓人,眼看着姜夫人被说得脸色都变了,良玉赶紧叫停。 第289章 他不能看着苏良玉受那样的委屈 第289章他不能看着苏良玉受那样的委屈 “停!李深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了,许家老二已经离开了这城里,许家的生意都已经在搬离,何况谢家也并没有你说的那样不堪,谢家郎君还算上进,我们这县城也并不像你说的那样人心险恶,没得在这里恐吓我们!” “苏良玉,你就铁了心看上那谢诚序了?” 李深这辈子没这么为一个人操过心,偏偏这人还油盐不进,丝毫不领情,气得他真的想要将苏良玉给关起来锁住了。 “苏良玉,我告诉你,你这事老子管定了,你要么就别嫁了,要么就给老子寻个条件好的!” 苏良玉看李深这样不讲道理,脾气也一下子上来了,“李深,你真的是有病吧!我找什么样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碍着你什么了,你就非得这么插手!你实在闲得慌,你操心一下你自己,或是去邻县看看芸娘,别来烦我行不行?” 李深听苏良玉又提汪文芸,胸口堵得一口气要给自己噎死,“对,老子就是有病,就是不准你找条件差的!更不准你找谢诚序这样的!” “我的脾性你知道,我说到做到,你找一个我不满意的,我就有法子给你搅和了,你若是愿意浪费时间,你就浪费下去!” 大不了,我给你兜底。 这句话,李深没有说出来。 苏良玉被李深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好些日子没见着李深犯浑了,不曾想,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的脾气! 一旁的姜夫人,看着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气鼓鼓地吵了起来,不由面面相觑。 这两人真就是天生的对头冤家来的! 姜夫人看两人几乎要吵红眼了,只得出来打圆场: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 我们知晓李捕头是一片好意,说的话也是真心为良玉好,但良玉说的也没错,李捕头你毕竟身份尴尬,还是不要过多掺和我们家良玉的事情,避避嫌才好。 世间更没得你说的那般,你不同意,良玉就不能嫁人的这个道理,你也不是我们良玉的长辈,这样的话,还请李捕头慎言、慎思。 谢家郎君那里的情况,李捕头你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见得真的就了解什么,我们作为长辈自然会为良玉慎重考察,良玉也不是就这么相中他了,还得再接触接触再说。 至于李捕头你提出的我们给良玉寻的人家家境不好一说,良玉的身世你或是不清楚,也该猜到一些,我明白告诉你,她不能寻显贵的夫家,平常人家,就是最好的选择。 你若真心希望我们良玉好,就不要再在这上面为难她了,我也是真的感念你对我们几次的恩情,才掏底儿给你说了这些,还望李捕头不要好心办了坏事!” 姜夫人已然看明白了,这李捕头绝对是对良玉又起了心思,只是碍于情面和往事不敢诉之于口。 她不希望良玉再跟李捕头有何纠葛,索性便将事情一次性给说清楚,让这李捕头没了借口。 可姜夫人想不到的是,李深根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他只认他自己的死理。 所以,姜夫人讲的这些,李深除了她讲苏良玉身世那段话,其他的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杞人忧天!苏良玉的奴籍已然销掉了,存底都被我毁的稀巴烂了,谁也查不出什么来。 只要苏良玉自己不蠢得跟人说实话,能有什么影响,她不过一介女子,谁还能来专门寻她的仇不成?” 李深根本就不理解姜夫人说的这些担忧,对此只觉是庸人自扰的想法。 姜夫人张了张嘴,还是不敢将良玉的真正身份说出来,牵扯太大了,风险也太大了。 姜夫人好声好气劝解不成,也是有些怒了,“李捕头,你管的确实宽了些!” 李深混不吝惯了,本来想好好跟苏良玉说,苏良玉却那么固执,他也只能这样子了,“姜师娘说的对,但我就生了这个爱管闲事的性子,改不了了!” 苏良玉看李深软硬不吃地耍混,气得已经握了好几次拳头了,再听了这么句气人的话,什么克制都顾不上了,当即就冲到李深的面前,伸手去推搡李深,“你给我出去!” 李深视线里一直都有苏良玉,看到了苏良玉怒气冲冲地向着自己过来,也没避躲,就任苏良玉推,甚至还故意控制了身体,顺着苏良玉推搡的方向往后退。 他知道苏良玉这是被自己给气到了,也由得她发泄。 他也想正经儿地对苏良玉好好说话,两个人和和气气,留个好些的印象来着,可问题是,他软和了,苏良玉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苏良玉又是个蠢的,他若真事事顺着苏良玉,苏良玉能把她自己给蠢死,他不能看着苏良玉受那样的委屈。 与其叫苏良玉受别人的委屈,还不如自己小小的气一下苏良玉,至少自己不会真叫苏良玉吃亏。 李深看着苏良玉贴在自己身上推搡自己的那双手,心里泛起了一丝隐秘的甜。 顺着苏良玉的力道,李深一步一步地退,直到退到了门口,李深不想就这么离开了,这才使了些力气站住,软了声音。 “苏良玉,我真是为你好,你别生气。 好好想想我给你分析的,你的那些什么身世担忧,我都能给你解决了,你不要为了那些就真那么委屈自己。” 苏良玉吭哧吭哧了几下,也没再推动李深,知道李深就是故意在逗弄自己,内心更气了,“滚!” 李深低下头,看着自己身前绷紧了下巴,正对着自己一脸怒气的苏良玉,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 苏良玉见推不动,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李深还笑得出的样子,很是烦躁,她都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李深这样子的人。 对着李深这滚刀肉,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凶不过他,软和的招也不好使。 “李深,你是不是就是要和我过不去? 惹急了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李深看苏良玉放狠话了,仔细瞧了瞧,才发觉苏良玉这傻子眼睛都气红了,好似要给气哭出来似的。 李深僵在原地,顿时感觉头皮有些发麻,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席卷了他全身,眼睛开始有些闪躲,不敢再看苏良玉,声音微微低哑,“苏良玉,你至于么,我又不是害你!” 苏良玉再不搭理李深,只恶狠狠地瞪着他。 李深叹了口气,他还是不想气哭苏良玉的,“行了,你别这幅样子,我走还不行么!” 第290章 心里暗骂谢诚序不是个东西 第290章心里暗骂谢诚序不是个东西 李深打定了注意,不能让苏良玉和谢诚序再接触下去。 他求不到的苏良玉,凭啥叫那个无用的男人捡了便宜。 李深思虑了一番,决定找人先去恐吓那谢诚序一番,若谢诚序再不识趣,就别怪他下个套儿领人回来县衙呆上一段时间了。 他就不信,这谢诚序进了牢房了,苏良玉还能一直等着这谢诚序。 而又被惦记上了的谢诚序,却是对这些恶意全然不知的。 他正沉浸在最近运气好的欣喜中,趁着今日上午空闲,将自己的铺面重新好好整理收拾了一番,打算托吴大娘子邀请苏姑娘过两日来他这店里逛逛。 苏良玉和姜夫人也根本没将李深的话当回事儿,在接到谢诚序的邀约后,当即便同意了下来。 到了约好的这一日上午,谢诚序请了吴大娘子陪着亲自过来接的苏良玉和姜夫人。 “姜夫人、苏姑娘,请上马车。” 带上了面纱的苏良玉,对着站在马车旁伸手搭扶的谢诚序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手轻轻放在了谢诚序的衣袖上,借着力进了马车。 姜夫人看着这一幕,面纱后的脸露出了笑意,也随着良玉,借了谢诚序的搭扶上了马车。 谢诚序的心情显而易见的好,跟在后面,上了车辕,正要叫车夫走,就被一道凶恶的目光给吓了一跳。 目光的发出者,正是李深。 谢诚序不认识这个人,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何看着这般凶,但谢诚序还是给了个笑脸,随即招呼车夫,“走吧。” 马车离开了,李深的脸却黑得有如锅底,一侧的常胜瞧了心里直咋舌。 “老大,别气,我马上就安排那些混子去他店里走走,保管叫那狗胆包天的家伙儿再笑不出来!” 李深敛了脸上的不悦,“交待下去,仔细些,不要叫人看出来是我们办的,还有,不要牵扯到苏良玉她们。” “好嘞,我办事,老大你尽管放心。” 李深点点头,随即跟上了苏良玉离开的方向,虽然她带了面纱,但总是有些不放心,还得跟上去瞧瞧。 这一跟,就跟到了谢诚序的铺子,李深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心里暗骂谢诚序不是个东西。 第一次见面,选了个破落酒楼,第二次见面,更是省俭到连酒楼都不上了,直接带到了他自己的小铺面里。 这样子的抠门,苏良玉还能指望这个男人以后能给她过上好日子? 存了意见挑剔的李深,完全不去思考,普通的小富人家能在相看时上了酒楼,又包了雅间,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在谢诚序的指引下,良玉和姜夫人踏入了谢诚序的成衣铺子。 说实话,真不算大,良玉在桃花镇上逛过的成衣铺子都比这个铺面要宽敞些,姜夫人自来生活优渥,也是从未进过这般小规模的成衣铺子的。 心中虽惊异,姜夫人和良玉面上丝毫都没有带出来,她们早便知道,这谢家郎君家境算不上好,只是个小富之家,如今瞧了,也是不会嫌弃。 姜夫人领着良玉大大方方地将铺面观察了一番,才转过头对着谢诚序诚这个主人恳地做出了点评,“谢家郎君这的铺面虽不大,但打理的很是整洁,布料和成衣的摆放瞧着也颇有规律,客人上门,看了会很舒心!” 吴大娘子接了话,“是呀,谢家郎君是个爱洁的,铺面打理的整洁,生意也比旁人好上几分。” 谢诚序听了姜夫人话里没有嫌弃,隐隐挂着的一颗心落了地,他就怕姜夫人和苏姑娘会看不上自己这小铺面。 谢诚序一边给姜夫人和苏良玉奉上了茶,一边带着笑意解释道:“我一天天也就围着这铺子转了,想着铺面虽小,但只要我打理的细致些,诚信做生意,总能多揽几个客人的。” 姜夫人看着谢诚序还算满意,顺着话讲,“谢郎君说的是,做生意便是讲究个诚信和善,我瞧着谢郎君这两项做的都不错,想来也是生意颇好的缘故了!” 谢诚序抿嘴笑了笑,知道姜夫人这是在探自己的底儿,没有故意装,也没有露怯,“多得客人们的捧场,生意才能维持得下去,我也打算着再积累一些资金,想将店面扩大一些才好。” “谢家郎君是个能干的,定是能得偿所愿,生意越做越好。” 姜夫人得了话,也不再继续探下去,而是转了话题,“上次听谢郎君说,谢郎君这铺面的后院里,有一处染布的地方,不知谢郎君可能引着我们去观望一二?” “自然,今日请了吴姨母邀姜夫人和苏姑娘来此,正是有此意,还请随我来。” 进了后院,谢诚序也不多说其他的,就着染布用的种种器具和染料就开始给姜夫人和苏良玉做介绍。 介绍完了物件后,就开始动手做示范,每做一个动作,都会简要的用语言讲解一下重点,端的细致耐心。 示范了一遍,他观察到姜夫人和苏良玉并没有露出无聊的表情,便试探性地说道:“若姜夫人和苏姑娘不嫌弃,可在这里动手试验一番,我可在旁提点。” 姜夫人没说话,看向了苏良玉,“良玉,你怎么看?” 苏良玉目前对谢诚序挺满意的,刚刚谢诚序细致的讲解,让她觉得这个人很温柔耐心,便没有推拒,“好,姨母,我们试试吧。” 姜夫人明悟了良玉的意思,便也跟着点头,“就麻烦谢郎君给我们指点一下了。” “不客气的,二位稍等,我将这里收拾一下。” 谢诚序心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立马手脚麻利地将自己刚刚稍微弄乱了的东西恢复到原位,然后退了出来将位置腾给了姜夫人和苏良玉。 吴大娘子看着,也不去打扰,自个儿转到了后院的另一侧打量。 姜夫人和苏良玉开始动手的时候,谢诚序很是贴心的又重新讲了遍流程,一旦注意到姜夫人和苏良玉有不会的地方,不用姜夫人和苏良玉抬头,他便在旁做出了指点,时不时还给不熟悉的两人递递工具。 一番功夫后。 姜夫人和苏良玉成功地染出了一块满意、合格的布料来。 谢诚序第一时间就发出了赞叹,“色泽均匀,是块好布。 第一次上手,就有这样的成品出来,姜夫人和苏姑娘很有灵性呢!” 被夸了,姜夫人和苏良玉都很高兴,正要说些什么,铺面前方却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第291章 你这黑心的店,还想着开张下去? 第291章你这黑心的店,还想着开张下去? “似是有人在敲门?” 苏良玉仔细听了,疑惑的看向谢诚序。 谢诚序眉头皱了一下,这“哐哐”的声响,听着可不像是什么普通的敲门声,他对着姜夫人和苏良玉嘱咐了道:“我去前面看看,为了不叫人给冲撞了,姜夫人和苏姑娘就还请与吴姨母留在这后院吧。” 说完,谢诚序就匆匆往铺面前头去了。 打开了前头的铺面门的一瞬间,谢诚序心头就涌上了不好的预感,只见立在铺面门口的人正是六个成年男子,一个个面上都带着找事的神色。 其中有一个人,谢诚序隐隐是有些眼熟的,好像是游荡在城里整日无所事事的混子。 不明情况,谢诚序还是端出了笑脸,假做没看出几人的神色招呼道:“几位客人,真是抱歉了,小店今日上午不开张,若是有什么需要,还麻烦下午再来,如果是急需,便请往旁家走走了,实在是对不住!” “今日上午不开张? 我看你这破店以后都不要开张了才好!” 一个瞧着魁梧的男子,摆着满脸的横肉愤怒出声道,“我前些日子在你们这店里买了些布料回去给我家老娘做衣服,不想穿了你家这布料做的衣服后,我老娘全身都起了红疹子,如今还躺在家里发热,人眼看着就剩下一口气了,你这黑心的店,还想着开张下去?” 魁梧男子的声音放得很大,估摸着整条街附近的人都能听得见这声音,时不时有其他铺面的客人和店主探出头来看。 魁梧男子话一说完,其他男子便分散了些,将谢诚序的门口堵成一个半圈,嘴里皆是应和魁梧男子的话。 “好个黑心的,为了赚钱,什么害人的东西都敢拿出来卖,今日必叫你这破店关门大吉不可!” “先叫他赔了老婶子的医药费来,再叫他也尝尝一口气吊着的感觉!” “就是,这丧了良心的,兄弟伙几个可得为卧床的老婶子好好出了这口气,先给他揍个半死再说。” 被五六个男人半包围在中间的谢诚序,额间渗出了汗来,急忙将铺面门给合在了身后,自己走出了些站到了街道上面来,才解释道:“各位客人,肯定是误会了,小店的布料都是正经八百儿的好货,从来没有过穿了叫人全身起疹子的事儿发生……” 可是,这几个人怎会听他解释,一个个怒目相视,出声打断,并且有着将谢诚序往铺面里逼的趋势。 “还不承认,可恶!” “你关上店门作甚? 可是心虚了?” “别听他废话,且去他铺面里打砸了,好叫他知晓我们的厉害!” 谢诚序被几人逼退几步,贴靠在店门上,心里知晓这些个人就是不讲理的,为防当真被他们闯进了铺面,当即稳住了身子,刻意大声恐吓: “你们这是擅自闹事,若真是我铺子里卖出去的布料有问题,我愿意与你们去县衙见官,你们若就这般不讲理的蛮横闯入我铺面打砸,便是你们找事心虚,周围的街邻都是见证,我也必要去县衙告你们的罪!” 领头的魁梧男子闻言哼笑一声,心道,若是往日碰见这样的茬子他还真不敢过于逼迫,如今这事,有人帮着备好了一应东西证据,还能帮他打点,他可不惧怕这人的威胁。 魁梧男子摆出来正气的样子。 “见官就见官!我们作为受害者还怕你不成? 你这般堵着不叫我们进你铺面里查看,莫不是害怕我们进去找着了你那有问题的布料,想着自个儿好偷摸给处理了吧? 要不然,这大好的上午,你自个儿这人也是好端端呆在铺面里的,却闭门谢客不开张? 肯定里面有些什么猫腻在,且叫我们进去翻找翻找!” 谢诚序恼怒不已,他怎么可能叫这些个人进铺面里去,先不说这些个人若是打砸了铺面自己的损失,若叫这些人闯进了后院,苏姑娘和姜夫人等人岂不是无辜被牵连。 “我敢发誓,我铺面里是干净的,没有一件污遭的事儿!你们明摆着就是来寻麻烦的,我若是就这么放了你们进去,你们这么些个人,有的是法子在里面做手脚,到时候我怎么能辩解得清楚?” 谢诚序看出来这些人就是来寻麻烦的,索性也豁了出去了,“你我双方现在就去县衙见官!你们可敢? 只要县衙的衙差大人来,我谢某人任查任检,决不做一丝阻拦!” 放出了话,谢诚序对着自己这铺面两边看热闹的街邻,俯身拜了两拜,“诸位街邻知晓,我这铺子自我爹手里再传至我手里,在这街面上已有三十余载,就是我们家最难的时候,也不曾以次充好过。 我接手这铺子至今六年,也是时时恪守商人良心,从来没叫客人声讨。 如今这几人空口白牙就诬陷我赚黑心钱,要进了我这铺子里打砸,还请各位街邻做个见证,我愿就此封店与他们去见官,叫衙差们来查个清楚,还我清白!” 谢诚序这么一招呼,四周的铺面的店主也再不能光看热闹不出声了。 街邻这么些年,大家的生意又不冲突,些许子人情还算有的。 有人便站了出来说话,“是呀,你们这好些人闯进人家铺子也是不妥,既有理,何不一同去了县衙,请了衙差回来做判,最是公证了。” 率先有一个人站出来帮着说话后,其他人便也耐不住情面了,也纷纷帮着说起了话来。 魁梧男子不曾想到这谢诚序会这般难缠,居然能在自己等六个人声声有理的逼迫下,愣是凭着几句话就扭转了局势,还叫得这旁边原先冷眼旁观的好些人出来帮他说话! 一时间,魁梧男子眼神有些发狠。 他们今日的任务原只是简单在这里闹闹事,也没想进去打砸,只是为了叫这店家受些惊吓和教训,才如此说。 可现今这局面上,自己这边却并不占优势了,若是还按着原先的来,肯定是完不成今天的任务。 想想兄弟几个还等着拿用钱,魁梧男子斟酌了一番后,决定直接弄狠的。 第292章 跑不了你的公道 第292章跑不了你的公道 “好,我们就去县衙,叫那衙差大人来好好查查,再去我家看看我那还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定要叫你这黑心店家进牢子里吃吃苦头才是!” 魁梧男子一手抓住谢诚序的胳膊,就要往外面走,这一架势,倒是惊住了那些刚刚帮着谢诚序说话的人,一个个噤了声。 莫不是这谢家成衣铺真的以次充好害了客人了? 就在一行人要浩浩荡荡往外走时,谢诚序的铺面被从里面给打开了,同时一道声音响起在众人的耳际,“且慢!” 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吴大娘子。 苏良玉与姜夫人等人在店铺里面将事情的发展经过听的十分清楚,见闹到这个地步,苏良玉和姜夫人怎么还能安心在铺面里待下去。 只是两人碍于身份,便只得叫吴大娘子开了这个口。 “你们好些个人就这么拉着谢东家往外走,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在路上动手脚,若是你们起了歹心,谢东家一个人怎能敌得住你们这么些人?” 这话一出,众人眼神便不对了,看着魁梧男子几人的身量,再比对一下孤零零的谢诚序,谁瞧了都要摇头。 魁梧男子看了苏良玉等人一眼,眼中快速闪过了些什么,随即眉头一竖,粗声粗气地对着吴大娘子喝道:“你们是何人,作甚从这铺子里出来,又作甚为黑心店家说话?” 被魁梧男子凶恶地一吼,吴大娘子心有惴惴,“我们是来这店里看布料的,谢东家看我们是女客,怕有人冲撞了,所以方才暂时关了店门。 不想遇上你们闹事,我们便没出来,现在则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出来说句公道话!” “你们既然断定是谢东家卖的布料害了你老娘,你怎不直接去县衙报官? 你若是领着衙差大人直接将这谢东家给锁去了,谁也不敢上前来多说一句话。 可你空口无凭领着一帮子人,上来就说谢东家卖黑心布料害了你老娘,一会儿要打砸店铺,一会儿要进店搜索证据,一会儿又要扣着谢郎君去见官。 岂不叫人怀疑,你们是故意过来闹事陷害的? 所以,我说这谢东家不能跟着你去。 你若是真的苦主,你且去县衙赶紧报官,叫衙差大人们来拿人就是,谢东家铺子在这里立着,怎么也跑不了你的公道!” 囫囵着将刚刚良玉姑娘教自己的话给念了一遍后,吴大娘子舒了一口气,径直走到了谢诚序身边,就要将谢诚序给拉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魁梧男子脸黑的不行,但迫于周围这许多人的视线,到底没敢扣住谢诚序不松手。 “你们这些个人,是非不分,包庇这黑心的店家作甚用,我们这就去报官,且等着吧!” 假做骂骂咧咧的样子,魁梧男子瞪了众人一眼,领着人便走了。 等到不见魁梧男子的身影后,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说什么的人都有。 谢诚序压了压心里的惊恫,也不管这些个街邻和过路的客人们嘴里在说些什么,只诚恳地对着四周拱了拱手,“感谢各位今日出言相帮,谢某在此谢过了!” 受了这一礼,人们好歹没有再当着面讨论了,一个个四散开来。 待得自己铺面门口再次空了出来,谢诚序才走到了吴大娘子身前,郑重地对着吴大娘子低头鞠躬道谢:“今日真是多谢吴姨母仗义直言了,不然我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一时激动,便也就只能随着那伙子人走了,如今想来,才觉后怕!” 吴大娘子半侧了身子,不受这全礼,“你且不要谢我,我可没有这般灵活的脑子和这好的口才,全都是良玉姑娘口述于我,我再复说了一遍罢了。 你要谢,便该谢过良玉姑娘和姜夫人,是她们仗义,我才能在她们的指点下帮上你!” 谢诚序听了吴大娘子的话,心中好似被什么击打了一下似的,他万万想不到,这会是苏姑娘给出的主意。 谢诚序侧过头去瞧了苏良玉一眼,心间满是感动和欣慕,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向苏姑娘表述自己的感激之情。 “多……多谢苏姑娘,谢某……谢某多谢苏姑娘的搭救,也,也谢谢姜夫人。” 最终,谢诚序也只磕磕绊绊地对着苏良玉说了一句“谢谢”,除此之外,再不敢多说其他。 苏良玉看着面对五六个找事大汉都尚且稳稳当当的谢诚序,对着自己道个谢却磕磕绊绊的,心中闪过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意味。 “谢家郎君不必多礼,我也就出了个点子,多得吴大娘子不惧危险和恐吓,将这些话给讲了出来,才能暂时退了那伙子人。” 姜夫人将谢诚序与良玉两人眉眼间的意思看得明白,心中叹了口气,好好的,怎么总有这么些事端发生呢? “谢家郎君不必客气了,你能拦着那些闹事的大汉不叫他们进这铺面里来,我们心里也很是感激的,自然也做不出坐视你独自陷入危险的事来,所以我们便不要互相谢来谢去了。 当今之要务,谢郎君还是要好好想想今日这事,到底是个什么来由,为何这些个人会来你这铺子里闹事? 瞧着那些人的样子,今日之事还不算得完,后续怕是还有得麻烦,些家郎君还得想个法子早日妥善解决了才好。” 谢诚序心里更添上了一份感激,姜夫人这话既是在提点他,也是在告知自己,她和苏姑娘都是相信自己的。 “是,诚序谢谢姜夫人提点。” “但我不曾做过这样的亏心事,自然不惧他们诋毁,不管他们上没上县衙报案,我一会儿都去县衙走一趟,我相信,县衙的官差总能叫我得个清白的!” 吴大娘子听了在一旁直点头应和,“你能这样硬气便是最好的,有了县衙的认证,下次他们定是不敢再来闹事。” 姜夫人隐隐觉得有些担忧,只是却不好直说。 毕竟这才刚刚开始接触,自己也不能太过插手这种事,且先借着这次事端看看这谢家郎君的处事能力吧。 第293章 犟种! 第293章犟种! 又简简单说了几句话,姜夫人领着良玉提了告辞,谢诚序不敢挽留,便说:“姜夫人和苏姑娘且暂时在店内再等等,待我去叫个马车来。” 几乎在谢诚序话音落的一瞬间,一道男声插了进来,“不用了,我来接姜夫人和苏姑娘回去!” 这吊儿郎当的熟悉声调,叫姜夫人和苏良玉都是心头一跳。 吴大娘子和谢诚序顺着声音看去,吴大娘子面上带出几分惊讶,“李捕头?” 李深轻轻一瞥,知道这个妇人就是替苏良玉寻找相看对象的人,没甚表情的略了过去,随即,目光定在了谢诚序的身上。 谢诚序认出来,这就是今日上午在苏姑娘家附近恶狠狠瞪自己的那个男子,心里起了好些疑惑。 自己与李捕头素未相识,为何李捕头上午那般凶恶的看着自己? 李捕头又为什么要来接姜夫人和苏姑娘回去? “李捕头好。” 谢诚序看李捕头只盯着自己不说话,心里更是无头绪,便一边打了声招呼,一边偏了脑袋看向姜夫人和苏良玉,投去了询问的视线,“这是?” 姜夫人紧了紧握住良玉的手,脸上笑得僵硬,“啊,这位是县衙的李捕头。 说来话长,热季时,我们良玉一次回城途中碰见了一群亡徒,好在有惊无险,但前几日李捕头在城里又发现了那亡徒头目的踪迹,为防发生意外,便对我们多有看护了。” 谢诚序一听,眉头立即带上担忧,“那苏姑娘可千万要小心了,怪道苏姑娘每次出来都带着面纱,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什么以为? 现在知道了,危险没消除前,你少联系苏姑娘,苏姑娘呆在家就是最安全的!” 看不得谢诚序摆出来的担心样子,李深一口就给打断了,但好歹知道自己刚惹苏良玉生气没多久,为防苏良玉当面拆台,措辞还是注意了些。 谢诚序被李深的抢白说的脸一红,“是,是,苏姑娘的安全最重要。” 李深不耐烦再看谢诚序这招人心烦的样子,催促姜夫人和苏良玉,“好了,我们快些走吧,一会儿我还有事。” 姜夫人和苏良玉也不想看到李深和谢诚序两人同处一地,心里总是不安稳,看李深提出要走,立马也就顺着这话跟谢诚序道了别。 马车旁。 看苏良玉和姜夫人都上了马车,李深用下巴指了指还在马车下的吴大娘子,问道:“这位要去哪里?” 吴大娘子可看出来,这李捕头一丝捎带自己的意思都没有,自不会不识趣地凑上去,“啊,我家离这不远,我慢慢走回去就好!” “好,行!” 李深看这妇人能看懂眼色,十分满意。 马车驶过一条条街道,一路上,只听见了车轱辘声和街道上偶尔传来的行人隔了一层的说话声。 马车里的姜夫人和苏良玉有些忐忑,完全没有与坐在马车辕架之上的李深主动交谈的意思,而李深靠在马车车厢的外壁,全程眼神放空。 到了文兴街,马车停了下来,李深率先从辕架之上跳了下来。 在看到车夫也下了车后,阻了车夫接下来的动作,将其挤到了一边,“我来。” 李深放好踩凳,揭起了马车的卷帘,才稍稍退后了小半步,笑着对里面的姜夫人和苏良玉道:“下来吧,我扶着你们!” 姜夫人和苏良玉看着今日摆出了一副颇为和善面貌的李深,有些头皮发麻,不知道这是整的什么,没敢真下马车。 李深看姜夫人和苏良玉一副害怕不敢动的样子,咧嘴笑开了来,“你们怕什么,快下来,人车夫还等着再干一趟儿活呢!” 苏良玉按下姜夫人要起身的动作,“姨母,我先下。” 李深闻言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在苏良玉身子探出马车的时候,主动伸手搀扶了一把,待苏良玉安稳落地后,才打趣道:“我还不至于那么小心眼,你用不着这样防备!” 苏良玉没接李深的话,稳住身子便避开了他的手。 李深看苏良玉这样,心里知晓,苏良玉是真恼了自己,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苏良玉没管李深,转身对着还在马车里的姜夫人说道,“姨母,下来吧,我扶你。” 姜夫人点了点头,就着苏良玉的搀扶,下了马车。 注意到车夫在一旁很是尴尬的样子,姜夫人快速的拿了一把铜板递给了车夫,不叫人在这里陪着耗费时间,“麻烦了,这是车费!” “不用了,这位郎君给过了。” 车夫赶紧收拾了马车,驾着离开了。 车夫离开了,姜夫人看着自己手上一把没给出去的铜板,又看看恰站在了自己院门口正前方方位的李深,欲言又止。 这李捕头真的是叫人生愁。 苏良玉自然也看出了姜夫人的纠结,她却是打定了决心与李深彻底割裂的,不管这人是好是坏,她都不再理会。 苏良玉垂了眼眸,就当看不见李深,拉着纠结的姜夫人就越过李深,“姨母,开门吧,今日也累了,回家好生歇歇。” “哦,好。” 姜夫人被良玉拉着越过李捕头时,便决定随良玉处理这事好了,她不掺和。 院门一开,苏良玉便拉着姜夫人迈步往院子里跨,人进去的下一瞬间,苏良玉就伸了手要关上院门。 院门即将合上之际,李深终于动作了,快走几步,长臂一伸,挡在了院门的最后一丝缝隙间。 苏良玉看了,立马加大了力气,李深瞧着缝隙里露出的一丝白皙,有些无可奈何。 “你何必与我这般,便是将我关在了这门外,我只若想进院子,也有其他的法子。” 苏良玉动作一顿,李深察觉到门里的力道减小,也收了力气,怕自己反推了门撞到里面的人。 却不料,就在他收力的下一瞬间,院门陡然被门里的一股大力给合上了,发出了“哐”的一声。 “随你,旁的法子我阻不住,但我家的院门就不叫你进!” 李深听了,摸了摸自己险些被撞到的鼻子,不怒反笑,低低念叨了一句,“犟种!” 第294章 这个男人一嘴的屁话 第294章这个男人一嘴的屁话 苏良玉净个手的功夫,转头就瞧见李深翘着二郎腿坐在了墙头,怔了一下,随即短促地呼出了一口气,眼睛朝着李深几乎要射出刀子来。 “姨母,拿根棍子来给我!” 姜夫人刚刚给自己倒了杯茶,都还没来得及饮下,就听见了良玉呼唤的声音,走了出来,“怎么了,拿棍子要做什么,这是?” 姜夫人这时也看见了坐在了自家墙头上的李捕头,眼珠子顿时瞪得溜圆,“这怎么上去的?” 苏良玉看姜夫人已经出到了院子,也不叫姜夫人了拿棍子了,自个儿在四周打量了一下,看准了倚靠在院墙侧的一把扫帚,快速走过去拿了起来。 李深盯着苏良玉,看她一副气得胸膛直冲冲的样子,一边觉得自己恶趣味,一边又见鬼地觉得欢喜。 “苏良玉,你别,我这就下来。” 苏良玉不管他下不下来,捞起那扫帚抛起,对着李深就砸了过去。 许是苏良玉力气太小,扫帚在空中虽然甩出了一个弧度,却连院墙的一半高度都没达到,随即“啪嗒”一下垂直落在了院子里的地砖上。 李深瞧了,眼中的笑意抑都抑不住。 他利落地从院墙上跳了下来,捡起了那把出师不捷的扫帚,还故意递到苏良玉的面前。 “别那么火气,我这回真不是来找事的。 上次我确实讲话过分了,后来回去想想,我也觉出自己不对了,今天就是来跟你道个歉!” 苏良玉一脸冷漠,不接李深递过来的扫帚,这个男人一嘴的屁话,没一句能相信的,什么道歉和愧疚之心都是狗屎。 他心情来了,就给你道个歉施舍些恩情逗弄逗弄,他若不爽了,就闹得你鸡飞狗跳! “你出去!” “苏良玉,我真是来道歉的。” “你若再不出去,我就去县衙告你,擅闯民宅,调戏女子!” 李深的眼皮子陡然一跳,“擅闯民宅老子认,老子什么时候调戏你了?” 苏良玉话出口也觉尴尬,她就是一时上头,嘴瓢说快了,就顺口说了出来。 这会被李深这么一拿出来问,她的心就虚了一下,气势弱了不只一两分,强自撑着道:“你给我出去,不然,我就这么去县衙告你!” 李深憋不住笑出了声来,“得了吧!就你这个胆子,还敢诬告,到时候怕是连自圆其说的法子都没有!” 笑完后,李深正经了起来,他今天真是来求和的。 苏良玉在李深大笑的时候,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快速与李深这神经病拉开了距离,走到了姜夫人的身边,才安心了些。 正要对着李深再次怒斥让其滚出去,就看见李深从身上掏出了一根鞭子来。 “上次是我不对,叫你抽我几鞭子,你可能解气?” 苏良玉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耳朵,这看到的和听到的都是什么? 李深看苏良玉没接话,自个儿主动拿着鞭子凑近,将鞭子往苏良玉手上一搭,又估量了一个适合苏良玉挥鞭子的距离站好,开腔道:“动手吧!我绝不躲!” 那鞭子通体黑亮,如似上了亮漆,一看便知是常使用的。 想到李深的职业,苏良玉手一个哆嗦,鞭子掉落在地上,惊醒了一直在旁没回过神来的姜夫人。 姜夫人觉得自己确实往日接触的人太有局限了,完全不曾想到,世上还有李捕头这类的性子。 她每次都以为自己对这李捕头的认识已经到位了,可下一次,她还是会对这李捕头的行为给惊讶到。 今日,更是突破了她的极限认知。 “良玉?” 苏良玉也被李深的行为惊讶到了。 她看着站在自己正前方一脸坦然,好似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人,心口突突地跳。 不要误会,这不是心动,是想要弄死人的冲动。 苏良玉闭了闭眼,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好几番的暗示:不要冲动!不要冲动!自己弄不过李深这神经病,不能跟他硬来! 苏良玉脑海里转了几轮,最终还是决定委曲求全,不然以李深的这个疯性子,还不知要怎么闹,她是真没那个精力来跟李深对抗了。 “行了,李深,我原谅你了,真的,你可以走了吧!” 李深看苏良玉这个敷衍的样子哪能乐意,他是真心愿意叫苏良玉抽几下消气的。 “苏良玉,你在说假话。” “没有说假话,真的,我真原谅你那天的无理了,现在你赶紧离开我们院子!” 李深有点摸不透苏良玉想些什么,猜测她或许是怕自己说话在诳她,便俯身拾起鞭子,再次塞到苏良玉手里,这回还特意将鞭子给散开了,叫鞭子的手柄正好放在苏良玉手心。 “男人敢做敢当,我说了叫你抽几鞭子消气,就肯定不反悔,你不必忧心我说话不算话,事后又找你算账!” 苏良玉看着又塞在了自己手里的鞭子,身上汗毛竖立,扬手往外一甩就要丢了。 可苏良玉不知道的是,散开了的鞭子是有回力的,又或许是,她实在太急于丢开那鞭子,忘记了思考这一茬。 眼睁睁地就瞧着那鞭子的手柄往外飞出的一瞬,鞭子的尾梢却对着自己的面庞袭来。 意外发生在这一刹那,苏良玉根本没有往外躲避的这个反应,只来得及闭上自己的双眼。 双眼闭上,她的脑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护住脸,而不是单单闭上眼睛。 呆立原地,咬着牙等待疼痛的到来的苏良玉,迟迟没有感受到疼痛,却听到了李深在自己头顶说话的声音。 以及比着听觉稍显迟钝一些的嗅觉,给自己鼻尖带来的那股子说不上来的味道,有些熟悉的汗味,还有些什么其他的,说不清楚。 “苏良玉,你真是了,使个鞭子都不会,还能对着自己脸甩!” 苏良玉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李深的衣襟,只觉自己眼前的视线全似是遮住了。 脑袋有些发昏,她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李深有些担忧又有些气愤的面庞。 他气什么? 苏良玉突然脑子里闪过了这个念头。 下一刻,又恍然觉得两人距离太近了,蹬蹬倒退几步。 第295章 撕破脸皮 第295章撕破脸皮 李深看着苏良玉傻愣愣的,心里的那口气也发不出来了,抬手收起刚刚自己情急之下抓在手里的长鞭,不再叫苏良玉使了。 “算了,我看你也不会使这鞭子,再来一次,我还怕你把你自个儿给伤了。” “且叫你自己想想,你要怎么出气,我依着你就是。” 李深自感做出了最大的妥协,他还从来没有这般将主动权交给过任何一个人呢。 苏良玉受了惊吓,虽然可以明白刚刚是李深救了她的脸蛋一遭,可心里却没什么感激,毕竟事情都是因着李深而起。 李深等着苏良玉说话,结果却再一次等到了苏良玉的推搡,这一次李深没有顺着苏良玉的力道往外退了。 “你又推我作甚?” “李深,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算我拜求你,你以后能不能少出现在我面前,你要点脸行不行?” 苏良玉火气莫名地被全然激发了,她的身体在颤栗,她甚至还有些发抖,嘴里的话却一句比一句要辛辣,踩着李深的尊严使劲践踏,她就是要撕破脸皮,彻彻底底!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与你再有交集,可是你总是自以为是,或是施舍点帮助,或是来我这里犯浑,我已经忍你到了极点了。” “我不管你到底是存的些什么心思,来做的这些事情,我都要告诉你,我很厌恶这些,我厌恶看见你的脸,厌恶听见你的声音,更厌恶你的每一个动作!” “所以,请你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来我面前晃荡,因为你在我们这里真的很不招人待见,你好歹还是个大男人,起码有点自尊,不要过于叫人看不起你。” 宣泄一般讲完了这些话,苏良玉气息都喘不均匀。 姜夫人完全没想到良玉会有这样的爆发,既是吃惊,又是害怕,赶紧将良玉拉在了自己的身后,一脸戒备的盯着李深。 李深被苏良玉骂的一言不发,眼里的黑沉如布满了滚滚乌云的天空,不断的翻滚升腾,好似下一个瞬间,天雷就会降临。 额角的青筋凸起,犹如遒劲的枝条在挥舞,嘴唇死死抿住,手里卷起来的长鞭被他捏的嘎吱作响,足见他的压抑克制和他心里的愤怒正在死命作抵抗。 半晌,李深一言不发地带着周身阴沉再次跃上了墙头,倏而消失不见。 姜夫人卸下了一口气,这才擦了擦额角隐隐急出来的汗滴,刚刚那李捕头消失前,回头投过来的眼神,太过吓人了,简直叫她浑身毛立。 “你这孩子,你怎么这么大胆?” 缓过神来,姜夫人忍不住责备地拍了苏良玉一下,“那李捕头岂是好相与的? 你将话说的那般难听,就不怕那李捕头恼羞成怒?” “他若是真要对你动起手来,我怎么阻拦得住? 你怎么可以如此之冲动呢?” 这是姜夫人第一次责备苏良玉,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她也是真的后怕。 苏良玉受了姜夫人的责备,并没有不开心,相反,她十分感激并体会姜夫人的心情。 “姨母,对不起,叫你担心了,但我真是宁愿叫他打一顿,也好过这般与他牵牵扯扯,时不时地被他给戏弄一番。” 李深近来的行为太怪异了,苏良玉完全就摸不透他。 以前的李深,虽然脾气暴躁、执念芸娘,对她也不好,但好歹还算是个正常的人,现在的李深脾气明瞧着好了些,处处像也是在帮着她,可她总觉得有些害怕,甚至莫名有种被控制了的感觉。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李深太叫她不适了,对于这样的人,她一向都是远离的。 只是李深实在是诡异得很,她态度那样不好,他都还能凑上来。 叫她越来越恐惧,逼不得已,她只能这样冒着被李深打的危险,死死地辱着李深的脸面尊严,就是寄希望于李深能就此停止他的不正常行为。 她知道的,李深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这样的人最是爱重脸面和尊严。 姜夫人却不能理解良玉的这种冒险行为,“什么能比得上你自己的安全更重要呢? 今天也就是运气好,李捕头克制着自己没有动手,你没瞧着他那生气的可怕样子,那就跟要生撕了一个人似的,我现在都后怕,你,你这孩子,你真是……” 说到后面,姜夫人又急又气,都找不到词来骂良玉了,只是就这么皱着眉头焦躁地看着苏良玉。 “姨母,你别急了,我下回不这样了。” 苏良玉怕将姜夫人给气坏了,马上认错劝解,反正事情已经做下了,李深估摸着也不会再来了,她心情轻松了不是一点两点。 姜夫人还是好哄的,苏良玉嘴里道歉,再拉着她胳膊摇摆两下,最后直接将脑袋埋在了姜夫人的怀里,她便也就立不住了。 “你这孩子,也不知那里来的这性子,这般不顾后果,往后可得好好改了,不能再这样叫我们担心。” “是,姨母说的都是为我好,我肯定以后好好改,再不这样冲动了。” 看苏良玉答应的爽快,姜夫人的恼气也就全部消了,也说了李深来。 “那李捕头今日算是在你这里吃了个硬排头了,他们男子最重面子,你今日那般骂他,他虽没对你动手,心里说不得要怎么怨恨记念呢。 以后啊,你再见着了人可要远远避开,不可再放肆了。” “自然,我就是不想再与他有交集,以后肯定是远远避开他的。” “唉!你这样说是没错,可那亡徒头目的事儿我们就要倍加小心了。” 姜夫人看着良玉释怀放松的样子,心里却有另一层担忧,“前面那李捕头还叫了人常常在我们这街道巡来巡去,算是安全,如今,却是再不敢想了,他能不来寻麻烦,我们都要庆幸。” “姨母,没事的。 你不要这么担忧,自打知道亡徒出现后,我每次出门都坐的马车和带了面纱,不至于叫亡徒瞧见的。” 彻底撕开了李深这一层乌云,苏良玉心情明朗不少,“谢家郎君近来可能会忙,我这段时间就不出去了,搁家陪你看书聊天,顺带赶赶我近些日子疏忽了不少的话本,其他啥也不干!” 第296章 刮骨钢刀 第296章刮骨钢刀 狂怒离去的李深,此时正在县衙的演武场里肆意发泄自己的怒气。 一柄厚重的大刀被他舞的虎虎生风,却突的一下,劈向了演武场旁立着的一块碑石上面。 “锵”的一声,随着刺耳的刀石相击,星星点点的火花四溅在周围,碑石上的刻字竟是被硬生生砍出了一道印子来。 李深眼里的风暴却一点都没少,双手使力将刀拔了出来后,才发现那道印子深入到了石碑的心里,大刀的刀刃同样出了好些口子。 将已然废了的大刀扔向一旁,李深就要再往武器架子上再拿其他的武器,这时,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吭声的演武场管理人员忍不住出声了。 “李捕头,架子上的武器已经被你废了七八件了,你行行好,且住手吧,你这再废下去,我没法交代了啊!” 演武场的管理人员只觉得自己倒霉透了,这李捕头也不知咋回事,一脸黑沉沉的来了自己这地儿,吓得自己还以为哪里得罪了这座煞星,来寻自己报仇来的。 结果,到了面前,人一句话都没和自己说,径自拿了武器在台上练。 他刚舒了口气,就瞧见那李捕头演练起来的动作里,招招都透着杀气,愣是给他一个在旁看着的人吓得腿都有些软了。 最重要的是,李捕头拿上一把武器使着使着就故意往旁边立着的碑石上或砍或戳,愣是将演武场旁立着的八块碑石给糟蹋了个遍了,架子上的武器也废得差不多了。 他作为演武场的管理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大着胆子开口阻拦,不然,任这李捕头再玩下去,这演武场就要废了啊。 李捕头倒是没啥,县太爷看重,自己又不缺钱,赔些个银子也就打发了。 可自己不行啊自己好不容易捞到了这份轻省活计,若是叫这演武场停了,将歇一段时间后,自己这饭碗还能不能保得住,却是不一定了。 他可知道,好些人盯着这份活儿呢! 训练场的管理人员半是哀求半是讨好的看着李深,李深扭了头来面无表情,只深邃的瞳孔里透着幽光,即使满脸的汗水,也不曾冲刷掉他眉眼间的寒意。 训练场的管理人员当即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像是被择人而噬的猛兽给盯上了,双手捂住了嘴巴,双腿更是有些不听使唤的哆嗦。 李深心里的怒意一直在翻滚,他消化不了,也抑制不下,但他也知这事与旁人无关,对着那边不知死活的人低喝了一句:“滚!” 看人不再说话了后,李深收回了视线,接着从武器架子上拿了武器发泄。 好一阵儿,管理人员缓了过来,手脚恢复了正常,心有余悸,也不敢再呆在这地儿了。 饭碗不饭碗,哪有自己的命重要,刚刚他可是看得清楚,这李捕头差点就要对自己出手了。 走出了训练场,他就往衙役的官房去了。 别问他为什么不去找县太爷,县太爷就是个偏心眼子,他要是真的找县太爷告李捕头的状,那才算是干到头了。 进了官房,他一眼就瞧见了虎子,“虎子,快,快,快,你们李头儿不知怎么了,在演武场不要命地练呢,你快去劝劝去,人哪能那样呢?” 虎子正和又来了县衙的高求平嘀咕呢。 听了演武场管理人员的话,皱了眉头,“啥事呢,我们头儿不是和常胜一块出去的么!” 高求平却是眼睛一亮,“你说李捕头正在演武场操练?” “是啊,虎子你快去劝劝吧,李捕头将演武场都要给废了,那些个武器都叫他毁了个七七八八,连立着的碑石都没放过!” 说完了后,演武场的管理人员眼珠子转了转,又有些担心虎子到时候背后告自己小状,又将事情给描补了一番。 “我也不是心疼那些个死物啥的,只是李捕头这样死命地练,对身体也不好啊,我又劝不动他,更不敢阻拦了,还是你们去帮着宽解一下好,没得叫李捕头将自己给练伤了。” 虎子心里对李深还是很有感情的,听了当即便往演武场的方向跑去。 高求平看虎子去了,忙也跟上去,李捕头搁演武场操练,这样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头儿,你咋了这是?” 到了演武场,虎子看着台子上一片狼藉的样子,也是目瞪口呆的。 往日从没见老大这样过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叫老大气成这个样子? 李深知晓演武场又来了人,见是虎子,终于停了下来。 他微微垂着脑袋,胸口不断起伏,微微喘着粗气,却没有回虎子的话。 他身体已然累了,可是他胸口的那口气还是不曾顺下去。 苏良玉那些决绝的话,犹如刮骨钢刀,将他整个人凌迟了一遍,甚至他都有些分不清,这是汪文芸在骂自己,还是苏良玉在骂自己。 两个女人的脸仿佛交织在了一起,一样的厌恶,一样的痛恨,甚至一样的避之不及。 这一些场景画面,在他的脑子里不断呈现,也不断揪扯着他的心脏,他受虐般的对着地面挥去一拳,大理石铺就的地面竟是隐隐裂开了一丝缝隙,同步的,他的手开始淌出一抹血色。 手上的痛好似叫他清醒了一些,汪文芸和苏良玉总算不再时而交错了,只剩下苏良玉说的那些话还在脑海里回着声。 李深看着手上的那抹鲜红,突然地大笑出声,“痛快!虎子,来,陪我练练!” 虎子看着自己老大这明显不正常的样子,心里担心得不行,“头儿,你这手伤了,咱先去包扎一下,后面有的是时间练呢。” “别说废话,上来陪我练会子!” 听了自家老大再一次的要求,虎子不敢再劝了,他熟知老大的性格,不是个喜欢绕弯子的人。 虎子叹了口气,上了台子,苦着一张脸卖惨,“老大,你可悠着点,我这些天可还领着你给排的巡街的任务呢,得日日领着一帮子兄弟出去,常胜那犊子也被你叫到文兴街那边去了,你要是给我揍个要休养的伤来,你的事情就得耽误了呀!” 李深面无表情,对着上了台的人就打过去一拳,虎子连忙避开了,也不客气,马上就回敬了回去。 李深一点儿都没使内功和身法,全凭一身力气莽着和虎子在打,因为他知道虎子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两人在台子上交手了几个回合,一时竟是不分上下。 第297章 情之一字,伤人不浅 第297章情之一字,伤人不浅 虎子打着打着,心里也是门儿清了,老大只是在发泄力气,完全没真跟自己来,这可太叫自己占便宜了。 从来没在武力这方面占过上风的虎子,越打越激动,什么法子和招数全给使上了,就是想将这场对战拉久一些。 往日里他都是叫头儿虐待得鬼哭狼嚎的,今日这样能够招架住老大的攻势的机会可绝无仅有,他得好好把握,甭管其他,往后说出去,不知道得多有面子呢! 两人对打了好一会儿,虎子体力渐渐有些跟不上了,气喘吁吁地看了自己老大一眼,却见自己老大还是自己一开始见到的面无表情,啥都看不出来。 虎子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了一下,主动加大了攻势。 他已经预感到了,即使自家老大啥招数都不使,只凭着体力,用那最原始的打法,自己也招架不住。 还不如自己主动些,趁着还有余力帮着老大多耗损些体力,早些结束了这对战,免得自己等会儿落败了后还要被揪着陪练。 虎子不再一本正经的跟李深对练了,他开始使一些阴损的招儿,什么锁喉、缠臂、撩阴腿等等招式儿,他也不避讳了。 反正老大有那个实力,总不会真的能伤到老大的,相对来说,他更应该保护自己。 李深看了虎子的招式变化,有些气笑了,他教这些招式是为了让他们以后用来备不时之需,虎子这狗东西倒是拿出来对付他了。 但他也没说什么,依然没有改变招式,就凭着一身力气挡住虎子的层层攻击,化解了虎子的各种阴招,最终将虎子给一拳击倒在地,“起来!” “不行了,老大,我打不动了。” 虎子沾到了地面,就不起来了,捂着自己受了李深一拳的左肩,边喘粗气边嚷嚷,转头瞧见高求平,虎子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想法,“要不,叫那高求平陪你练练?” 李深被刚刚虎子使阴招一打岔,再加上力气已经耗得差不多了,表情虽然依旧冷滞,郁气也尚未消失,但还真没一开始那么狂躁了。 他瞥了一眼站在台下的高求平,下巴略微抬高,说道:“我不使招式和内功,你上来打倒我,我答应你前面的要求。” 高求平哪有不乐意的,当即就点了点头,快速上台将虎子给半扛半拖了下来,猴急的好像什么似的。 虎子冷眼瞧着,心里忍不住为这憨货上了根香。 老大的承诺那是好拿的吗,尤其在心情不顺畅之时,他敢打赌,今日这高求平必然是要躺着出去。 虎子想的一点都没错。 高求平的武功本就平平,基本也就是个糊弄普通人的水平,跟李深交上手没过几下,就被李深用拳头给揍趴在地上。 对着高求平,李深可谓是一点顾忌都没有了,他也不等高求平自个儿站起来,直接就将人给拎起,再次上手。 高求平也是硬气的,完全没想过就此停手,避过李深的拳头,就又攻了上去,嘴里还吆喝着,“再来!” 可没过多久,他又被李深皱趴下。 如此往复几轮,高求平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弱势,不想再当陪练桩了,当李深再伸手要提起他时,就地滚了个圈,避将开来,嘴里说着: “不来了,不来了,我认输!” 李深收回手,居高临下的看着高求平,嘲讽了一句,“怂货!” 高求平不服气了,“我打不过你,我也陪着你打了这么久,我怎么就怂了?” 李深对着高求平哪里有什么好态度,眼里的轻视一点都没遮掩,“哦,那我换个说法,废物!” 高求平一听,心里冒了火气,脖子一梗,也开始戳李捕头的痛楚了,“李捕头武功高强,这会子怎么也只能在这演武场蒙蔽自己,某些人可是得了苏姑娘芳心不说,还叫李捕头派出去的人铩羽而归呢!” “你什么意思?” 李深的眸子危险地盯着高求平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刚刚压下去的躁郁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什么意思? 那谢诚序铺子里今日去捣乱的人,不是李捕头你叫去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今日可是看了一出好戏,怎会不知道,我还猜测,李捕头这般火气,怕是吃了苏姑娘的排头了吧?” “闭嘴!” 听了高求平嘴里吐露出的似是嘲笑的话,李深压不住上涌的火气了,提了劲儿,一拳头直冲着高求平面部而去。 高求平没想到李深真会动手,且来势如此迅猛,当即便挣扎着要退去,可李深的速度太快了,拳风已经袭向面庞,他只来得伸出双手抵挡。 “砰”的一声,李深一拳头砸向了高求平的脑侧,地面应声作响,溅出了几块碎石渣击打在高求平的脸颊上,留下好几块儿血痕。 原来李深在最后一刻,还是留了手,拳头砸向了地面,而不是高求平的脑袋。 “管好你的嘴,否则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赶紧给老子滚!” 高求平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他这是第一次直面李捕头的恐怖,看来,以前别人说这李捕头的恐怖,真不是夸大其词。 高求平心大的很,常人有了这么一回,定是避着李深走的。 可这高求平不一样,他回过神来后,对这李深更崇拜了,如此强大的武力,他一定要学得一二! “李捕头,我真有法子帮你,只要你教我这武术,谢诚序那里我一准给你解决了!” 李深感受着隐隐作痛的两只手,心里的揪扯好似在这疼痛中隐了起来,对于高求平的话他丝毫没当回事,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 高求平还想说些什么,却瞧见李捕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竟然转步离开了。 “诶!李捕头……” “闭嘴吧你!” 虎子看自己老大离开了,忙过来捂住了高求平的嘴,“非得要我们头儿给你补上那一拳,你才甘心不成?” 高求平:…… 拿开虎子的手,高求平打量着李深离去的背影,又扫了一圈演武场的惨状,嘀咕道:“李捕头这瞧着火气也忒大了点啊,不过就是个姑娘罢了,他犯得着这样狂怒吗?” 虎子也不好说些什么,心里却也觉得高求平说得对,这大半年来,老大的情绪格外的不稳定,隔不了段时间就要暴躁一次。 看来这情之一字,伤人不浅啊。 第298章 我才懒得说你们这阴私事儿呢! 第298章我才懒得说你们这阴私事儿呢! 李深再没去找过苏良玉。 原先安排想要针对谢诚序的动作,也全然停了下来。 他变得沉默了不少,每日也就在县衙里练练手底下的衙役,再不像前段时间,日日在外面。 虎子和常胜都感受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倾势,一个个都将手里的任务做得仔仔细细,丝毫不敢懈怠,可难免也会在心里犯嘀咕。 “常胜,你说咱头儿这是咋了?” 常胜打量了下周围,凑在虎子耳边,拉低了声音道: “估摸着是情伤!苏姑娘最近和那姓谢的愈发火热,我这些天在文兴街那边,隔不了几天就要瞧见那姓谢的往苏姑娘家里送东西,时不时还传来欢声笑语的。 咱头儿这些日子却是闭门不出了,除了县衙,再没往苏姑娘那地儿踏入过,要知道往日咱头儿转悠的可勤快了。 你又说那日头儿回来在演武场好大一场闹腾,我猜着,定是叫苏姑娘给拒绝了。” 虎子自己心里本就有五六分猜测,听了常胜的话后还是难免有些唏嘘,“咱头儿跟那苏姑娘也是孽缘,本来好好的夫妻,最后弄成这般模样!” “谁说不是呢!” 常胜觉得自己作为全程观望者,最有发言权,“咱头儿后面对苏姑娘那是真上心了,可惜,前面做得太过,苏姑娘对咱头儿也是真的死了心。” 虎子憋了好久一句话,被常胜这么一说,便忍不住了,颇有些不吐不快: “我们老大这次怕是伤惨了。 你瞧着,咱们老大这些天明看着是放弃了,可给你我排的差事可是一点都没叫停,你依旧日日往那苏姑娘所在的文兴街去,我亦是日日满城的转悠,还不就是为了寻那亡徒头目? 往常的这种几乎很难出成果的事儿,老大都是不怎么接的,而且这事儿都没给报上去,老大还不是为了苏姑娘? 这样的用心,必然是极在乎的了。 最后得了这样的结果,我都有些替咱头儿不平。 咱头儿其实现在对苏姑娘挺好的了,苏姑娘怎么就不能心软一点呢,论家财、论才干,我们头儿比那谢诚序可不知强上多少呢!” 眼看着虎子越说越激动,常胜忍不住拍了一下虎子,“小声些!咱头儿那样有本事的人,他自己的事儿他自己会处理,轮不着你我管七管八。 咱就听命行事,头儿吩咐啥就干啥,不管怎么说,咱头儿也不会亏待哥几个!” 虎子瞪着一双眼,狠狠回敬了常胜一巴掌,“你这犊子,这话还用得着你说,我什么时候违背过头儿,要你个孙子装什么大尾巴狼呢你!” 虎子使得力气有些大,常胜被拍的给懵了一下,回过神来,当即痛骂虎子, “你个龟孙子,老子这是提点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和高求平打得热乎,我可警告你,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能做,你领着高求平做事警醒些,别最后把老大给惹毛了,到时候别怪我不帮你说话。” 虎子心里先是一惊,想想自己没做什么坏事,又定了心下来,“你咋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跟高求平合谋的事儿肯定跟那谢诚序有关,明眼人都看得出,老大近段时间心里可憋着一股气,你别给撞枪口上了。 而且,那高求平到底只是外人,老大永远是老大,你得给理清了次序,没得主次不分。 要真到了某种地步,到时候别怪兄弟个儿不给情面了。” 常胜的话多是在敲打虎子,他怕虎子听不懂,还特意讲得零碎了,就是怕虎子一时脑袋糊涂,最后干出了混账事儿。 虎子虽然憨,却不傻,常胜的多番敲打,叫他还是心里起了惧怕。 “咳咳!高求平憋着计打算着整那谢诚序,套儿都下好了,我也就是帮着到时候在我们衙里打点一下,能出什么事儿? 而且,高求平的想法你也是知道的,他就是想求着我们头儿给指点一下武功,肯定是讨好咱头儿的,哪能做什么对老大不利的事情! 我悄悄透露一些给你,高求平花了重金跟谢诚序做了个生意,在他那里预订了一批昂贵的布料,那谢诚序没能抵住一时重利的诱惑,已经进圈了。 这几天高求平通过我给的信息在外面联系了好一帮子人,就打算劫下那一批货物呢,到时候,谢诚序亏得估计连铺子都要赔进去呢。 这样一来,那苏姑娘与谢诚序肯定得掰了。 就算苏姑娘仁义,不就此与谢诚序拉开距离。 有了这回惨重损失的例子在前,我们再去恐吓一下那谢诚序,谢诚序自个儿也得远离了苏姑娘。 再说了,苏姑娘怎么也不会嫁入一个家境不好又无营生的家庭啊,我就不相信,苏姑娘的那些长辈一点都不考虑这些。 只要这苏姑娘没了成婚的对象,咱们头儿不就还是有机会的嘛,高求平虽然是为他自己的利益在做的这事,但咱们老大也确实得了益处啊,高求平拿钱求着我帮忙,我为什么不帮一下呢?” 虎子越说越得意,他觉得自己这事儿做的可太对了,三方得益呀这是! 常胜听着虎子的讲述,也偷偷点了个头,他自己也是觉得老大和苏姑娘有些可惜了。 高求平若是此举能为老大争取到一段时间,那可真是太好了,即便事后苏姑娘问起来了,也怪不着老大头上,毕竟老大又没有插手此事,这真是最好的法子的。 想到这里,常胜决定去偷偷的告诉老大,叫他也稍微开心一些。 “虎子,你这事跟老大说过没有?” “没呢!” 虎子跟常胜也在一处搭伙儿混了多年了,对于常胜可以说是相当了解,一听常胜这问话,就知道常胜起了要告知老大的心思,当即阻拦。 “你可别到头儿那处瞎哔哔,这事儿还没出结果呢,万一有点意外啥的,岂不是叫头儿白高兴一场? 而且,这事儿人高求平等着拿到头儿那里送惊喜的,要用来表功以求得咱老大的指点。 你若是胡咧咧开来了,惊喜度降低了,最后头儿不答应,人高求平咋整? 我就是当你兄弟,才告诉你这些内幕消息的,你可不能乱搞!” 常胜当即一梗,面子有些挂不住,骂道:“老子是那样人吗? 我才懒得说你们这阴私事儿呢!” 第299章 高求平套话 第299章高求平套话 谢诚序的铺子里。 高求平装出了一副着急的样子,使劲地催促着谢诚序,“谢东家,我们前面说好了的,我是急需这批货,订契约时也标明了这批货半个月之内,要送到我手里。 可如今这已经过去了十日了,谢东家这还没些讯息,我着实有些急了,不知货到了何处了呀?” 不知高求平的险恶心思,谢诚序对这位大主顾相当的给面子,一听高求平催促,他当即便仔仔细细的将情况给高求平说了一遍,以求安抚好这位大主顾。 “客人,我已得了消息,货物已经在路上了,你且静心等待便是,我既然答应了你十五日之内将货物送到你手里,便一定会在期限之内完成此事的。 毕竟我们在契约书上写了,任意一方违约,都将赔付三倍的的赔偿金呢。 我这家小业小的,这笔生意的违约金于我而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自是放了十万注心思在这上面的。 所以,这桩买卖对我而言,绝对是十分看重的,定然不会敷衍客人你。 只是这运输的路途有这么长,我们总得要给些时间,还请客人安心再等几日了。” 高求平脸上隐晦地闪过了一抹正中下怀的表情,这谢诚序着实是太好骗了,一切安排都顺利地不可思议。 也不知是自己过于聪明,还是那李捕头太笨,竟是会在这么傻的人手里吃了亏。 想到那日李捕头安排的人,气势汹汹往这铺子闹事,灰溜狼狈地离开,他就想发笑。 或许,那李捕头也就只是个身手好使的武夫,脑瓜子却是远远不如自己。 高求平心里越发得意,脸上却还是闷闷不乐,表现出了对于这批货物的万分担心来。 “谢东家,我这批货很重要的,我这心里总担忧着,不上不下的,叫我实在安歇不下来呀!还请谢东家多给我说说这批货物的情况吧,不然我这回去真是寝食难安,怕是等不到货来,我就得生病倒下了。” 谢诚序皱了眉头,心里对高求平这位大主顾颇有些无奈了。 当初,是这客人非得拉着自己做这桩生意,自己一开始不敢应下,他百般劝说,非求得自己答应,如今尚在期限内,他倒是开始担心怀疑各种事情来了。 既然不能全然相信自己,又何必非得拉着自己做这桩生意呢,着实也是叫人无语了。 但做生意,向来是顾客为重,谢诚序不过须臾,便整理好了心情,依然用着柔和的语气劝导着高求平。 “客人,这批货我可以保证会及时送至你手中的,还请你相信我们店铺十几年的声誉,以及我们所立下契书的律法保证和约束。 当然,如果客人还想知晓哪些信息,请尽管提出,我一定尽我所知来回答客人的每一个问题,绝不会敷衍或者知而不答。” “好,我就想知道现在那批货运到哪里了,我心里好能有个底。” 高求平在谢诚序的话落音后,迫不及待地就抛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问题。 谢诚序眼里闪过一抹好笑,这位客人真是心急啊,看来对这桩生意也着实是十分看重了。 谢诚序丝毫没有怀疑其他,便也没有隐瞒,直接便将地点告诉了高求平。 “这批货物我是找人联系的府城那边的一家供货商,布匹全部是由府城那边整理好运往我们这边的。 因着这布料珍贵,所以还特意聘请了一队镖师护送过来。 马车走得不算快,如今府城那边发出已有两三日了,算着路程,最晚也就还需两天,肯定能够赶在我们约好的期限之内,送到客人你的手里的,还请安心等待。” 高求平眼珠子转了转,问道:“那镖师可是府城那边请的?” 谢诚序有些奇怪地看了高求平一眼,这问题问的好生奇怪,“镖师自府城一路护送而来,肯定是在府城那边聘请的啊,否则一去一回,定是赶不上时间的。” 说完,谢诚序突然思虑到,这大主顾是不是在怀疑自己为了降低成本,故意拖拉时间,便又加了一句话:“客人放心,这镖师都是府城里请的,都是极好的,很是安全。” 高求平知道谢诚序完全没懂自己的意思,心里得意中掺杂了几丝内疚,到底是小户人家,怕是从没接触过这些江湖上弯弯绕绕的话术,自己这样,难免是倚强凌弱了。 高求平暗暗坐下决定,等自己在李捕头那里得偿所愿后,定好好补偿这个谢诚序。 现在,便只能对不住了。 高求平对谢诚序完全没了戒备,有些问话也不暗地里绕弯子了,直接打开了明窗问将起来:“谢东家误解了。 我想问的是,这批护送的镖师是谢东家你请的,还是府城那里的供货商请的呢?” 谢诚序不明白高求平问这作甚,但还是如实详细地回答了:“镖师都是府城供货的商家聘请的,我与那供货商家各出一半银钱,找的都是靠谱的镖局镖师,客人你且放心就是。” 高求平得了这消息,心里乐了起来。 一个方面,是笑这谢诚序。 他根本就不曾摸透他那供货商的路子招数,竟也敢做起了这种生意,还能安稳地好好开上了这几年的店,没叫铺面给倒闭了,他真是觉得这人运气好啊! 只是,到他这里,要短暂地与好运气告个别了。 据他以前跟着死老头在外面混荡时得知,那府城里的商人们最是精明,口袋里的钱那是看的比什么都紧,这谢诚序定是在聘请镖师这地儿被黑了一把。 这批不过几百两银子的布料生意,在谢诚序眼里或许是一笔大生意,可在府城就相当不够看了,哪还用得着请上一段镖师,要知道一队镖师起码得有六七个人,这价格可就不菲了。 算了算利润,以他的经验来看,这所谓的一堆镖师,能有一两个真正的镖师在里面,都算是良心了。 第二个方面,是松快。 得知了这些信息后,他已经推算出了这批货物现在的大概位置,以及守卫难度,安排人劫持扣押货物的难度就大大降低了,这怎叫他心里不乐呢? 想知晓的都知晓了后,高求平赶紧提出了告辞,“好,既如此,我相信谢东家你,我再回去等等。” 将人送走后松了一口气的谢诚序,完全不知道,灾难已经到了面前。 第300章 铺面怕是保不住了 第300章铺面怕是保不住了 “谢东家,不好了,你订下的那批货在路上被劫了!” 谢诚序听见这话,脚下陡然有些虚软,他扶住一侧的柜台,强自镇定又问了一遍,“你,你刚刚说什么?” “谢东家,你给订下来的那批货,在离城四十里路外的山林处,被一伙子不知哪里来的匪徒给劫走了,你还是快去县衙报官吧,兴许还能追得回来。” 谢诚序顿时脑子里有些晕眩,这批货被劫了,那他要如何在定期内交出货物给客人? “往常我们这县外的那座山林,从未听说有过匪徒劫持货商的事儿发生,且我的布料又不是什么占地方的货物,一辆马车便足以运完,怎么会被匪徒盯上了?” “谢东家,你问我,我也不知这事儿啊,你还是抓紧时间去报官吧。” 来人语气也不是很好了,他本就是好心,才特意赶来这目的地跟这谢东家通知一声,其他那几人,丢了货物后,可是直接就打道回府了。 谢诚序看着单单来的这一个人,心里也起了疑,“不是说有一队镖师护送这一车的货物过来么,怎得我只见你一个人来,其他那些护送的镖师呢?” 来人听闻这话,忍不住嗤笑出声,“哪里来的一队镖师啊,那些个人,都是府城里零零散散的在劳力市集接不到活儿的人,凑个人头罢了,这次,只从我们镖局里聘了我一个人,就这,还是因着我尚未出师,只为了多接触接触这一行,要价低廉。” 谢诚序一时又惊又怒,竟说不出话来,来人耸耸肩,便要离开了,他本着良心,该带来的消息已经尽数带了给人,其他的,就不关他的事情了,他已然尽力而为,实在是这东家运气不好。 “等等,郎君请稍候一下。” 看人要走,谢诚序急得不行,他还有好些疑惑没弄清呢,怎么能叫这人就这么走了呢,“郎君送来消息,还请坐下喝杯茶。” 谢诚序手微微发抖,给这来人倒上一杯茶递过去,那人被叫住了后,微微诧异,但也没拒绝谢诚序倒的这杯茶,其实他也是有些同情这个年轻的谢东家的。 看他这铺面也不算大,想来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被劫了一批货,想来损失不少啊。 “谢东家,喝了你这杯茶,我就再多嘴一句吧。 劫货的那伙子匪徒是用了迷烟的,不然我们好些个人也不至于将货物给丢了,瞧着那匪徒是有备而来的,你这货找回来希望不大。 你刚刚问我时,说的是运这趟货雇了一队镖师,莫不是中间还有什么其他的名堂在里面,看有没有人中间拿钱抽换了你的安排,若是你有雇镖或者托镖的契书,还不如拿着那契书去找找人,叫他赔付你些损失来得更好。” 说完这番话,来人将手里的茶一口饮尽, “我只是被人叫过来随着走这一趟,根本没走什么押镖的契书流程,算不上是你这批货物的正经押镖师,我猜那些子已然跑回去了的人亦是。 所以,谢东家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我便离开了。” 谢诚序犹如陷入了冰窟里面,浑身血液都似冻住了一般,面色惨白不已。 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这是被人给诓骗了啊! 府城的供货商,摆明了是吞吃了他雇镖的那份银钱,只随便凑合了几个人头来给他运货。 偏偏这回倒霉,碰上了匪徒,自己才知晓了这桩事,想来往日,那府城的供货商也是这般打发他的,只是没出事,他不知晓罢了。 可为何偏偏是这回? 这批货被劫了,他的全部身家也不一定能赔上这笔损失啊,想到那主顾催了自己好几回的事儿,谢诚序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闷黑,若不是抓住了坐着的椅子扶手,怕是就要摔将地上去了。 良久,谢诚序稍稍回了些气力,他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将自己这铺面打量一一圈,面色惨白的几乎透明,嘴里似是呢喃自语,似是对谁说话。 “爹,这回,铺面怕是保不住了,我对不起你。” 谢诚序这个月第二次到了县衙,寻了人将自己要报官的事情讲清楚了后,那记事的衙役早被虎子打过招呼,听了谢诚序的讲述后,便找了一个衙役将其引到了虎子那里。 谢诚序不明白这里面的弯绕,再加上此时心里沉甸甸的压着巨额赔偿的事儿,一点儿没觉出什么不对,到了虎子面前按着要求将事情经过又重新讲述了一遍后,便在虎子的忽悠下再次断了希望。 “你这事儿,出在咱们城外四十里路外的山林之处,已然耽搁了这么些时间,我们即便赶过去,怕也是难以寻回你这批货物了。 那地儿又是山林密耸之处,那群匪徒定然是找好了地儿躲藏起来,凭咱们县衙抽调的人力,怕是难以找出有些躲藏的这群匪徒啊。” “衙差大人,我也知此事希望不大,但那批货物对我而言着实重要,还是请衙差大人多多帮忙,哪怕能追回一些子,我也能心里好受许多。” 虎子抬了抬眼,看着谢诚序递过来的一个钱袋,到底还是没收他的了,这事他肯定不能去办的,“你不必如此,你这批货物现阶段实在是难以追回,这样,我们给你立个案件,往后若是真能抓住了这批匪徒,我们定然按着你给的损失为你追回,你看如何?” 谢诚序看着衙差为难的脸色,以及话里话外的劝自己接受损失和推拒自己给出的钱袋的动作,谢诚序的心彻底降到了谷底,没有希望了这回。 他怔怔然地收回了钱袋,不是他不懂规矩,如今这境况,他身上的银钱一分一毫都得慎重用了,此次这般巨大亏损,他还不知得要赔到什么程度。 他家中尚有母亲要供养,他总不能叫着母亲也跟着自己受罪。 看着谢诚序双目无神、惨受打击的样子,虎子心里难得的起了几分愧疚,毕竟这事儿,他也是掺和了一手的。 “你也且不要过于悲痛,虽希望不大,我们也会派人去瞧瞧情况的,也不定就能从匪徒手里找回一些。” 这谢诚序只要识趣,也就一时的困境,高求平不缺钱,说过不会贪图他这笔子钱,事后定会换个法子补给他的。 第301章 你的脑子是被狗给吃了吗 第301章你的脑子是被狗给吃了吗 目送着谢诚序失魂落魄地离开,虎子心里正有些不得劲儿呢,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叫虎子狠狠地提起了一颗心。 “什么匪徒?” 原来李深在官房私间里休息,正好将虎子和谢诚序的谈话听了个正着,他素来对人的声音分辨极其灵敏,谢诚序的声音他是听了出来的。 “老…老大,你没…没去演武场啊?” 虎子自看了谢诚序后,便很是心虚,见李深出来了,好似还听见了些,心里头更是虚怕和紧张,讲话都不顺畅了。 毕竟这事儿做得不光彩,到底还是害人的事儿,第一次参与的虎子,心里总有些隐隐约约的不自在。 李深对自己手底下的人还是很了解的,一看虎子这般模样,便知,这是做了亏心事儿了,还是要瞒着自己的那种。 再结合刚刚谢诚序的事一分析,李深也基本猜到了些。 他蹙起了眉头,直接将事情点了出来,“虎子,你别在老子这里整那些虚虚掩掩的,老实给我交待了,老子眼皮子底下容不得那些诡谲的肮脏事儿,你是知晓的,可别逼我翻脸!” 虎子被李深这话给吓到了,当即不敢再敷衍,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给交待了出来,包括高求平是如何设计谢诚序、如何安排人劫货和后续计划如何讨要赔偿等等。 李深一张脸是越听越黑,听到最后忍不住给了虎子一脚,“往日倒是小看你这犊子了,胆敢这样构陷别人,你是吃了黑心豹子胆了不成?” 虎子不敢躲,受了李深这一脚,再听了李深的骂,心头不免有些委屈,“头儿,这事是高求平盘算的,计划也是他做主,我就是给他提供些方便和消息罢了。” 李深看虎子还敢委屈,抬手又给虎子脑袋上来了一巴掌,“你这就是共犯,你好歹还算个官家人,知法犯法,是觉着自个儿多了不起了怎么滴,胆敢做这样的事儿?” 虎子捂着脑袋,被李深说得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嘴里还是忍不住替自己分辨。 “老大,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么,高求平这样打击谢诚序,不也是为了将苏姑娘与谢诚序之间分开么,我想着你……才答应帮谢诚序的。” 李深被气得不行,扬起手又想给虎子一个巴掌,余光注意到其他人已经开始往这边打量了,到底还是给虎子留了脸面,一把拽过人进了自己的私间,然后“啪”的一声,将外面那些人的打量给关在了门外。 进了门,李深就不再收敛了,他对虎子这次的做事手段太失望了。 自个儿脑子蠢而不知,还自以为是的耍小聪明,要不是看在虎子跟了自己好几年,他真不想管这蠢货了。 “老子的事儿用得着你出手? 你做事前可有问过我一句,我同意你掺和我的事儿了吗? 你他娘的作甚凭着你自己的想法来臆测老子,还搞下这样的事儿来,你的脑子是被狗给吃了吗……” 李深先是对着虎子狂喷了一顿,直将虎子给喷得几乎将脑袋埋进裤子里,才勉强放过,语气稍微缓和的讲起了虎子和高求平干的这桩子事儿内里的风险来。 “别人高求平稍微忽悠一下,你就上套儿了,你以为高求平算计的只是那谢诚序,人这是一箭三雕,是将谢诚序、你、我,全给算计进去了! 你这是摆明了自个儿将把柄给送到了高求平手里去,这肮脏事儿你只要沾手了,就不可能完全撇清,他高求平但凡将这事儿往姓周的那里一抖擞,或者直接捅到县太爷那里去,勾结匪徒的罪名往你脑袋上一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呀? 他高求平已经不在衙里干了,只要认错态度端正,再加上自举有功,赔些银子再大不了受顿皮肉之苦,便也就无事了。 可你呢? 你身为官职人员,知法犯法,滥用职权,谁能保得下你? 蠢货!” 虎子听了李深这么一分析,已是吓得冷汗涔涔,后背隐约觉出了一股寒意,再没有什么委屈了。 “老大,这……这我没想这许多啊,我不知道事情里面还有这么些门道,要知道,我肯定是不敢干的,老大,你救救我啊,我真不是故意掺和这事儿的,真就是想能帮帮你,绝不是为自己谋私,老大,你相信我……” 李深冷眼瞧着虎子害怕的样子,心里倒没有嘴里骂的那般情绪起伏,他就是故意将事情讲得凶险恐吓这蠢货的。 虎子脑袋瓜素来不聪明,偏偏还总喜欢随意相信别人,往后这般下去定是要惹出祸来,这回的事儿他必须得借着由头给他长长教训了。 否则,他离开后,依着他和常胜二人混扯惯了的脾性,做事更不会与人商量了。 这性子不改,往后若是犯在了别人手里,可就没什么好下场给他,说不得还要连累其他人。 虎子看李深不回话,只冷冷地看着他,心里的恐惧如被狂风卷起,越来越盛,越来越上涌,耐不住心里的害怕,他对着李深跪了下来,“老大,我知道你最是有本事,求你帮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不敢这样瞒着你做事了,我这回真是知错了,求老大你帮帮我吧!” 李深的眼神闪了一闪,神情里也有了一丝动容,但还不够,他必须要狠一些,这样,虎子才能深刻记住这次的教训。 虎子看自己都跪了下来了,老大还是没有说话,心顿时凉了半截。 依他这么些年的了解,老大是最最护短的。 素日里便是犯了些错,也不过是挨他一顿臭骂,再严重些,臭骂一顿再加罚到演武场上加倍训练;最严重,也就是他亲自动手收拾一顿,再加罚训练了。 如今自己已经被臭骂加收拾了,老大却不再说话,瞧着是半点没消气的样子,只这么冷冷地盯着自己,莫不是真不管自己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虎子一直跪在地上,双腿已经酸软酥麻,可比起虎子心里的煎熬来,这都算不得什么了。 终于,就在虎子靠着心里活动几乎要把自己吓晕过去的时候,李深终于抬脚踹了跪着的虎子一脚,将人给踹倒半坐在地,一股有如针刺的感觉自双腿传来,虎子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好好记住这次,往后再这样,没人会给你收拾这烂摊子!” 第302章 这高求平哪里比得上他老大重要呢 第302章这高求平哪里比得上他老大重要呢 高求平拿到了请人劫运到的那批货物后,第一时间并没去寻那谢诚序。 他特意要将剩下的这些时间空留给谢诚序想办法煎熬,如此这样,他的计划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为此,他甚至打算在接下来的几日,都不去留给谢诚序地址的那间客房了,就是要谢诚序找不着自己,故意在谢诚序的煎熬里加码,叫他忧喜两难,时刻被心里的各种想法折磨。 他相信,这般几日反复过来,等到了最后的期限,自己再突然出现,一点情面不留地叫谢诚序照契赔偿,定是能叫谢诚序心损神伤,大受打击,再不会有信心与苏姑娘联系了。 如此这般,很快,自己就能拿着结果到李捕头那里邀功,一偿心愿。 高求平在一处打算得极好,可高求平没想到的是,他还不曾等到谢诚序那里的结果,就得到了虎子的消息,李捕头要见他。 虽不明白李捕头寻自己是何事,高求平还是好好收拾了自己,带着满腔喜意去了县衙。 到了县衙后,他熟门熟路的走到了衙役们办公的官房之处,可巧不巧,正瞧见了虎子倚靠在官房的大门一侧,“哟,虎子哥,这是特意候着我呢?” 高求平心情大好,对着虎子招呼得极其亲切,可转看虎子,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对着接了信急忙赶过来的高求平,面上连个笑意沫子都不曾带有。 “来了,进去吧,我们头儿在私房里呢。” 虎子说的话疏离得紧,眼神更是没有半点子熟悉热乎,颇有些冷淡在里面,这就叫高求平有些寻不着头脑了。 “怎么着了这是,虎子哥? 我这寻思着也没得罪你啊,你这怎么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呢!兄弟要是那得罪你了,你就直说呗,我也好知晓了给你赔罪不是?” 虎子顿住了半转的身子,面上刻意做出来的冷淡就装不下去了,他本就是个直性子人,做不出那些弯绕的面子功夫来。 虎子沉下了脸,心里的不高兴全摆出在了脸上,右手伸出直接就拽住了高求平的衣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借着谢诚序的事儿圈我?” “诶……诶……”高求平被突然拽住了衣领,惊呼出了声,再听了虎子的质问,也不高兴起来了,“你说啥呢? 我什么时候圈套你了? 再说,我怎么借着谢诚序的事儿来圈套你,那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干的,你又没插手,我怎么借他这事来圈套你?” 虎子盯着高求平,见他脸上的愤怒和冤枉交织错杂,心里不免有些迷惑了,莫不是老大想多了,高求平心里真没这个想法? “放开!虎子,你说话做事拿证据出来。 我好吃好喝哄着你,拿你当亲兄弟一样对待,啥话啥事情都跟你说跟你商量,你倒好,就是这么对我的你……” 高求平瞧着像是冤枉惨了,虎子心里起了点子愧疚,他放开了高求平,脸上露出了纠结和不好意思的神色来,“我这不是瞎猜猜么,你还当真了!得了,快跟我走吧,我们老大要见你呢。” 高求平眼珠子转了转,他没有放过虎子,“瞎猜猜? 你那是瞎猜猜嘛? 你就差要将我给抓起来审问了,真当我傻成看不出真假了不成?” 虎子瞧着高求平不依不饶的样子,有些头疼的抓了抓脑袋,“你怎么闹得跟个乡里的妇人一般,我都说了,只是个玩笑,你这样当真,还以为你是恼羞成怒了呢!” 高求平被虎子的话说得身子一僵,该死的,这虎子哪里是什么耿直鲁莽的性子,他瞧着倒是个心计深的。 “行了。 我原谅你了!瞧你那埋汰话,我若是不原谅你倒好像显得我心虚了似的。” 虎子没接高求平这话,他已经打定了注意,不管这高求平是好是坏,以后都不与这人接触了,还是快些引着他去见老大,一切听老大的安排是了。 可不敢再自作主张,昨天的教训,他可还记着的,若是再犯,老大定是不叫自己再待在他手下了,这高求平哪里比得上他老大重要呢。 高求平跟在虎子身后进了官房,心里开始惴惴不安,从虎子的言行中,他已经感觉到,今日李捕头见他,怕是没什么好事与他了。 到了李深的私间,虎子敲了门,便将高求平一人给推了进去,自个儿站在了门外守着。 高求平有些怔愣现在的处境,这是个什么展开? “高求平?” 见高求平进来,李深坐在自己椅子上,丝毫没挪动位置,只掀起眼皮打量了几眼,随即漫不经心的念出了高求平的名字。 “是。” 高求平知道虎子很可能已经将自己做的事情都说给了李捕头,心里有些虚,便除了应话,没敢多说其他。 “听虎子说,你最近跟谢诚序做了笔生意,整得如何啊?” “啊,是,是有这么回事,挺顺利的。” 高求平看着李捕头似是玩笑的开口,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这李捕头怎么像是憋了个大招在等自己呢。 “砰!” 剧烈的一声响动,将高求平的心吓得提到了嗓子眼,哆嗦了一下,再抬头一看,原来是李捕头将脚放在了案桌上。 “哟!一下子忘了收劲儿,还好这案桌做的扎实,不是那些子虚晃骗人的玩意儿。” 高求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想再这么被李捕头牵着鼻子走了,索性自个儿将事情说了出来。 “李捕头,虎子哥想必是将我办的那事儿都跟你说了的,你也别吓唬我了。 我这事办好了肯定称你的意,就想着能得你指点一二,除此之外,也没啥别的心思。 所以,李捕头实在不必这样搁这压我。” “呵!虎子是个素来蠢笨的,他那里能知晓你做的事儿!” 李深冷笑出了声,这高求平果然不是个简单的。 “李捕头真是抬举我了。 我真没坏心,做的那些事全然没避虎子哥,就是那么回事儿,实在没必要遮掩呀!” 第303章 没得叫李捕头白白给自己冤死了 第303章没得叫李捕头白白给自己冤死了 看高求平始终在避推,李深没了耐心。 “你还真是好心,眼看着那谢诚序与你做生意,就要赔得倾家荡产了,你这样的好人,怕是谁碰上都得豁层皮出去。” 高求平眼皮子疯狂跳动,连忙为自己辩解,“李捕头,你这话着实说的有些伤人了,我与那谢诚序无冤无仇的,何必这样对他呢,这还不是为着李捕头你么。” 李深眼里凶意迸发,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与那谢诚序也是无冤无仇,与你更是无亲无故,你说为着我对付谢诚序,怕是有些没来由,还是另找说辞来得好。” 高求平丝毫不敢松口,“李捕头,你与谢诚序本来确实是无冤无仇的,可谁叫你们之间隔了个苏姑娘呢。 苏姑娘的有些事儿我是不好说,可李捕头也不必要这样来回试探,我还望着李捕头你指点我一二,肯定是与李捕头一个阵营的。 是故,还请李捕头与我说些实诚的话,若我真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周到,得罪或者妨碍李捕头你了,李捕头尽管直言,我改就是,如何?” 李深眼神凝了又凝,突然露出了笑容,“我素来就喜欢聪明人,往日没瞧出来,你还有这么两下心思,如今想来,叫你待在那周捕头手下大半年,也着实是屈才了,难怪你要借着机会离开了。” 高求平只感觉这李捕头话题跳得太快,自己有些跟不上脚,便只随着笑笑,没说什么。 “你求个明白,那我也说个清楚。” 李深终于站起了身来,他走到了高求平的面前,“我对谢诚序没有任何看法,所以,我劝你还是收手。 同时作为县衙的捕头,我有责任告诉你,你这样做是足以吃上牢饭的!” “李捕头,我就与谢诚序做个生意罢了,这做生意有损失那是常事,我不相信,李捕头今日便为这些微子不值一提的事,特意叫我过来训导一番呀!就像李捕头说的,你与那谢诚序无亲无故的,他怎么值得李捕头你,亲自提点我一番呢。” 高求平维持着嘴角的一丝笑,顾左右而言其他,并不接李捕头的话茬,反而不断提及事情的另一面。 他觉得李捕头这只是在试验自己,只要自己能够将这事办得漂亮,李捕头随了愿,自己定也是能如愿。 李深的一双眸子盯着高求平越来越冰冷,这个人太自以为是了,而他,最讨厌人在自己面前,展现出自以为很聪明的样子。 “高求平,你觉得你很了解我?” 高求平这回丝毫没有犹豫,当即就点了点头,“我觉得我和李捕头还是有一点点性格上的相似的,所以,我赌自己没有猜错李捕头的想法。” 李深抬起了下巴,嘴角微微提起,像是要说些什么,高求平全心神的等着李捕头后面的话,却只觉眼前一花,再是喉间陡然被锁住,窒息的感觉和疼痛的感觉一并袭来。 原是李深突然出手,一把掐住了高求平的喉咙,将高求平掼在了私间的墙壁上。 “呵!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老子的事情何时需要你来插手,还妄想以此胁迫我,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老子不愿意做的事情,有谁能勉强逼迫?” 高求平双手扒在李深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上,使劲地想拉开那只手,却无济于事,空气越来越稀薄,高求平难受极了,只能靠摇摆脑袋来挣扎出一丝丝新鲜的气息。 李深还在嘲讽,手上的力度也在加剧,“你不是很会算计么? 那你可算到你自己今日会有如此之灾难,老子从来不喜欢跟人废话,今日与你说了那么多,你自己不识抬举,便怪不得我了!” 李深这话,配着李深脸上还带着笑的表情,叫人不寒而栗。 而被掐得已经说不出话来的高求平,这时也终于开始害怕了起来,这人是个疯子,竟是丝毫不按常理动作,自己这次大意了。 就在高求平放弃了挣扎,生出自己今日恐怕要交待在这里的感觉时,李深松开了一直掐紧的手,高求平没了支撑,顿时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空气,高求平胸口不断起伏,嘴里还在不断咳嗽,每一声咳嗽都会带动嗓子的抽痛,不小心岔了气,愈发咳得痛苦了。 李深就这么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看他激烈咳嗽,看他脸由白转红,看他佝偻了腰,当然也没错过他愤恨的眼神。 但李深都无动于衷,甚至将这当做无聊时的消遣一般瞧着,直至高求平止住了咳嗽为止。 “李……李捕头,你真是个疯子!” 死里逃生的高求平愤怒了,再不念着要请教李深功夫,而时时将人给捧起了。 “我只是下了些小功夫与谢诚序,想着借此向你讨份儿好,以求得你指点一二,何故就要你这般置我于死地了? 你若不愿意指点我,你不指点就是,我又不是就此与你结了大冤仇,竟是叫你生了杀心,莫怪人说你是个疯子!” 李深冷冷瞥去一眼,“到了这时候,你还隐瞒着你那点心思呢? 这就没意思了吧!你哄着虎子帮你,不就是想抓虎子一个把柄,籍此要挟与我,现在倒说的清白了。” 谢诚序一噎,他什么时候想着抓虎子一个把柄了,这什么该死的阴谋论? 他叫虎子参与其中,只是想着多一个帮手,也多一份保护罢了。 他单单是想着有虎子在,到时候万一那谢诚序报官,自己有虎子在县衙里帮衬和打点,会轻松许多,也不会叫谢诚序真给事情闹大了。 顶多算是利用,怎么到了李捕头嘴里就成了自己胁迫了呢? 被李深惊吓过后,谢诚序也不管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了,心里的想法一股地倒了出来,再不敢打太极,他今日还想留着一条命完好无损地出去这县衙,没得叫李捕头白白给自己冤死了。 李深听了谢诚序一番愤慨激昂的说辞,心里有些半信半疑,瞧着他这神态和微动作倒不像是假话,莫不是自己想多了? 第304章 高求平心里暗暗骂李深心黑手狠 第304章高求平心里暗暗骂李深心黑手狠 “你带人劫了谢诚序的那批货,现在,人在哪,货又在哪?” 李深还是不太相信高求平,依旧抓着高求平做的这事儿不放,继续盘问。 被惹恼了的高求平,可再没了一开始的好脸色了,他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脖颈,脑袋低垂,根本不搭理李深的问话,好似听不见似的。 李深见了,眼眸沉沉,最不耐烦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有心上去再补上几下,可思虑着这事儿的影响,他还是暂时耐着脾性收敛了几分。 只听李深嗤笑一下,“起来吧,别跟个老娘们儿似的瘫着耍赖,好好说说,你提的事儿不是不可以商量,就这么一次机会,可要好好握着,否则,出了这门,你就只是衙门的调查对象!” 半是和气半是威胁的话一出,高求平脸色又苦了几分,他真是弄不明白这李捕头的脑子在想些什么了。 他做这些,对李捕头而言,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怎么就惹来了这般针对了? 说是他圈虎子,可这事儿若是失败了,明显自己的罪责大,虎子最多被牵连一点,不过是些刮破皮的伤,哪里能说是圈套虎子呢? 他又不是傻,虎子在这县衙里这么些年,怎么着人情关系也比自己多得多,那点子微末罪责,说免也就免了,根本都犯不着自己去得罪人。 想来想去,高求平也只想出了一点来,李捕头见不得有人算计他,肯定是误会自己故意拉拢他身边亲信,妄图以谢诚序的事情,强行携恩图报,逼迫算计他。 李捕头性子桀骜不驯,不是个受拘束的,自己或许是叫他误会了,才会火气这般大。 难怪刚刚自己愤怒之下说出了自己的全部想法后,这李捕头的态度就和缓了些。 高求平自觉找到了问题所在,继续就着刚刚的话说了下去。 “李捕头,刚刚的那些话全是我的真心话,我根本就没想利用谢诚序这事做什么,只是惦记着你那手武功,想籍此讨好你一番,是真没存坏心,你就不要再这般为难我了,行吧!” “别给老子扯起扯八,你就好好交待了我刚刚问你的话,劫货的人现在在哪? 劫回来的货又放在哪?” 李深脸上浮现出了烦躁来,高求平这玩意儿跟听不懂人话似的,自己问这,他非得答那,真他娘的叫人想再揍他个王八羔子一顿。 高求平看着李捕头瞪着自己那凶恶的眼神,还是怂了,没敢再耍小聪明,如实给回答了李捕头的问话。 “人和货现在自然都回城里了,那谢诚序请的送货的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就不顶用,我们只趁着天黑撒了些迷药过去,再制造了些劫货的声响,便都哭爹喊娘一溜烟的跑了,中了药的更是爬着都要离开,跟什么似的,完全没花费力气。” 说完,高求平看着李深神情没起什么怒意,便多奉承了两句,反正已经都做了说了,能得李捕头个好,才是正经的,也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了。 “李捕头,那谢诚序就是个表面光的,实则内里没什么生意经,那些做生意的门道弯绕,他恐怕连入门都没有,你不知道,他这回之所以能叫我算计得这般死,他自个是贡献了一大半功劳的。 他与他自己在府城的入货渠道人间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完全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一点思虑都没有,也不知是被人坑了多少回了,人给安排的送货的完全就是糊弄他罢了。 我这次,虽存了坏心,可也算是帮他看清了做生意里的这笔弯绕账,叫他吃了教训,但也送了经验给他,以后再做生意才知道要自己去谨慎落实了。” 李深看着侃侃而谈的高求平,面上带出了些讽刺来,“那谢诚序还真得谢谢你这大恩人了,且再说说你后面的打算吧!现下谢诚序已经到了县衙报案,你应该也不想真的为这事再次回到县衙监狱逛逛的。” “李捕头你的意思是什么?” 高求平谨慎起来了,他还是没搞清楚李捕头这是站在哪边,不敢随意表露自己的心思,“我自然是按照李捕头你的心思来办这事儿,我本也不缺钱,更犯不着,为这三瓜两枣的事儿,将自己陷入这样的地步来。” “按我的意思来? 我可从来没有授意过你去寻谢诚序的麻烦,我与你也没甚交际,更谈不上交情,你一口一个听我的意思,倒是叫人容易误解。” 李深根本不接高求平甩出来的锅,将自己与高求平之间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高求平这时候总算听出了李捕头的口风来了,原是这么个意思,果然是个奸滑的,怪不得周捕头那个心眼子比筛子还多的老东西,都斗不过这位,原来也是心眼多的。 既不想担上名,又想得了好处,还不想为此多付出,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啊这是!听说这李捕头家里也有好大一摊生意在,这头脑心眼,往后家里可得避讳着跟这人做生意,没得叫坑个狗吃屎,还出不来那种。 高求平心里暗暗骂李深心黑手狠,自己为他做了事,叫他得了利,没落个好不说,还叫他给这样恐吓了一番,着实也是恼人得很。 “呵!瞧着是我看错了眼,李捕头对那谢诚序还真是没有起意见,是我多生事给误会了,也麻烦了李捕头受我连累。 这样,我回去就将布料送来县衙,就叫李捕头说是找回的,如此,我虽亏些银钱,倒也算赎罪了。” 李深给出了高求平一个淡漠的眼神,“好啊,此事能这般解决,就是最好了。” 高求平有些不敢相信,这李捕头来真的? 直到又听见了李深提醒的下一句话。 “对了,记得将那些去劫货的人也一并送进县衙里来,毕竟,办案首要是抓到罪犯,其次才能追回损失,没得单单找到了货物,罪犯不见半个的道理。” 高求平:…… “李捕头,我刚刚就是说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哪能啊!” 第305章 这手段着实是毒辣呀! 第305章这手段着实是毒辣呀! 李深不惯高求平那臭脾气,“什么玩笑? 你自己刚刚说的,退还货物再主动交出人来,转头就要反悔,何故自食其言!” 高求平:“我说错了,李捕头。” “说错了,呵,行,再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李深转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高求平低头认输。 “李捕头,我自是不可能自打自脸的。 所以,这事儿后续自然还得按照前面我跟谢诚序签的契约走下去,该赔的银两,谢诚序自然也得赔,毕竟是立了契的,生意人要守生意人的规矩,你说不是?” 李深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微抬了下巴,示意高求平继续往下说去。 高求平真是被逼到不行了,掏心底子的话儿都给说了出来:“只要李捕头当做不知晓内情,我与谢诚序的事儿就只是我和谢诚序的事儿,没有虎子的事儿,也没有李捕头你的什么关系!” 李深听到这里,终于给了回应,只见他笑着摇了摇头,对着高求平扔过去一个纸团,嘴里说道:“本来也确实没我们什么事儿,还需要你说出来么?” 高求平接住了李深丢过来的纸团,打量了一眼,隐隐有墨迹渗漏而出,高求平脑子里转了几轮,将纸团给散将开来,发现里面果然有字: 人死货毁! 看了这四个字后,高求平的心狠狠颤栗了一下,这手段着实是毒辣呀! “李捕头,你这意思是?” 李深对上高求平的一双眼,“怕了? 这会子知道害怕,当初鼓捣这事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后果呢。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你以为盘算的精妙,却不知世界上多的是漏风的眼子。” “可……可这未免过了吧,货可以毁,但那些人,他们只是跟着去走了一遭,也没对别人下狠手,就……就要杀人灭口?” 高求平着实被吓住了,他真没想到这事儿会发展成这个状况,以致于李捕头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要求来。 “人是最不可控的,尤其是那起子街上的浪子荡痞,他们可不讲什么原则,你与那些人是直接见了面的,同在一个县里,难免会再碰见。 先不说近端时间,他们之中会不会有出来蹦跶的,就是此事暂且过了,往后他们手头若是紧了,难免不寻上你来缠上你,那可是个无底洞,你家虽钱财颇丰,可也耐不住他们的浑掏的。 等到那了时候,我想你还是得出手的,可那个状态了再处理,那些子人怕是有了防备,更是难以控制住了,你确定要养虎为患,留下这么大的威胁么?” 李深一句一句地缓缓道出,像是要激发人心底最深的恶意来,他倒要看看,这个高求平会做什么决定出来。 听了李深的话,高求平怔愣住了,他还真没想这么多,叫李捕头这话一提醒,他出了好一身冷汗来。 他光想着对付谢诚序去了,根本没注意到其他的这些,竟是傻得直接跟那些人接触了,这可如何是好? 高求平手里还不曾沾过人命,在周捕头手下时,常常也就是个混小活的,油水旺的活计儿根本轮不上他,他自个儿也没想往那边钻营,如今却是进退两难了。 斟酌再斟酌,高求平最后还是狠不下心来,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可不是钱财这般的死物,他可以骗谢诚序入套,叫谢诚序失了家产,这是因着他自觉后面可以补偿。 若害了人性命,他如何去偿还,哪怕知晓那些人不是好人,他也下不了这个手啊。 到此,高求平开始后悔起来,不该无端生了这桩子事情,如今真是骑虎难下了。 “李捕头,这……这害人性命之事,我,我是真做不到!” 看高求平憋了半天,只憋了这么一句话出来,李深不仅没生气,反倒耐心奇好地给分析了起来。 “你做不到毁灭这些人证,若是叫谢诚序找到了人,再带到衙门里来指控你,你怕是就难以脱责了呀,要知道,谢诚序来县衙报官时告知,给他送信货物被劫的那个年轻人,可是正经的镖师出身的,镖师的眼力功夫怕是你也晓得的。 至今那年轻人或许还盘桓在咱们这县城,说不得,你我讲话这几息的功夫,那人与那群你带出去的人已经碰上了,也未可知。 你若愿意担这样的风险,就当我写的几个字掉进水沟了,再不提。” 事情被李深说的危机四伏,高求平心里也是乱的慌张,可杀人灭口的心思一点没敢动,他跟着死老头行医走访了不少地方,也见过不少生离死别,死亡,在他眼里只有无力回天的,万万不能凭借人力磨灭。 他要是敢这样做了,那死老头怕是要从地底爬出来找他。 可是快别了,那死老头活着的时候就又凶又吓人,死了怕更是尖酸刻薄,还是不要见为好。 心里有了定的注意,高求平再一次坚定地对着李深开了口: “李捕头,杀人灭口的事我是万万不能做的,你说的这些我都听明白了,多谢你的提点。 回去后我会尽量避免你说的这些发生,真有事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牵连你和虎子,但灭口这事还是不要再提了,人命不是草芥,我不能为了这点子事就去杀人。” 李深右手敲击了一下椅背,对着高求平问道:“你确定了?” 高求平看着李深,肯定地点了头,“是的,我确定了。” “好吧!” 李深索然无味地开始赶人,“既如此,你且离开吧,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便随你自己去。 若有其他新的发展,我会叫虎子通知你。” 高求平听了,并没有立刻就走,还是稍稍停留了一下,见李深确实没再有其他表示和不满,他才提着一颗心出了门。 就在门扇即将重新合并之时,李深的一句话自门里传到了他的耳边,“那些人我都叫虎子暂时引到了城外一处地方躲着了,你若有心,给些银钱,叫他们往其他地方去……” 门扉已然合并上了,高求平一张脸青青红红,“竟只是在诈我……” 第306章 没得白白送上门去招人不待见 第306章没得白白送上门去招人不待见 透过窗棂,天边泛起了白色,李深到了这个点自然而然也便醒了来,只是面色上瞧起始终萦绕着一股郁郁之感,眼睛里也是黑压压的,看着便有些摄人。 这是他被苏良玉言语逼离的第十五天。 自打那日过后,他便经常梦起以前跟苏良玉还处在同一屋檐下的日子。 有苏良玉与他讨价还价的、有苏良玉做食物讨得父母欢心的、有苏良玉与他较劲的、有苏良玉恼羞成怒的、还有苏良玉后来在自己现在住的这座小院子里的…… 他不知道,明明自己与苏良玉相处时日甚短,那时心思也不在苏良玉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能叫他在梦里忆起。 但每忆起一次,他的心里都不会好受,尤其是在清醒时刻,他无比清晰记得那日苏良玉嘴里说出的那些决绝的话。 由他的脾性,能忍下苏良玉那样的羞骂,而没有回敬给苏良玉任何,已是极限,再不可能腆着脸凑到苏良玉面前了。 他不可能真的变成苏良玉嘴里,那没脸没皮的人。 他是真的很欢喜苏良玉,可他也是真的再不想去苏良玉那里讨嫌了,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没得白白送上门去招人不待见。 然而,理智在白天尚且有用,到了晚上梦中,却是肆无忌惮的撒脚丫子离开了他的掌控。 梦里的种种,或回忆,或臆想,醒来时,都叫他又恼又怒。 可恼怒完,又是无尽的空虚和遗恨,他甚至有时候忍不住心里生出,要不折手段重新得到苏良玉的想法。 即便,这想法很快又会叫他给压下去,可反反复复地,也搅扰得他十分烦躁。 都怪苏良玉那个女人,心太狠! 饱受折磨的李深,不由地将这一切都怪到了苏良玉的身上。 想到自己天天被这些搅扰的不得安宁,而苏良玉却是一扫阴霾,欢欢乐乐地在家等着跟谢诚序成就好事,他就不平愤懑极了。 锋利的眉眼似有万重阴郁,李深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从床的一侧捞起外衫,便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已经好些日子没收拾,显得有些脏乱,李深看着,心里更烦躁了,也没有心思在这院子里多待,他怕待久了,自己更多想,打了些清水醒醒神,便往县衙去了。 虎子这几天乖觉得很,清晨早早的便来了衙门,亲力亲为地将李深的私间好好整理了一番,便候在县衙门口。 远远瞧见了李深走近的身影,便凑了过去招呼,“老大,今天来的这么早,想用些什么早膳啊,我给你买去!” 李深眼里的阴郁情绪还未消去,掀起眼睑看了眼乖觉的虎子,丝毫没有心思接虎子殷勤的闲话,便扯了扯嘴角,拉着一张冷漠森然的脸随意回了两个字,“随便!” 虎子也知道自己头儿近端时间情绪不佳,更是习惯了每日初上衙时自家头儿的阴沉,就当做感受不到李深的心情,依然是笑脸相迎。 “得嘞,那就还是老样子。” 虎子抓了抓脑袋,脸上扬起憨憨的笑,露出的上下两排牙齿,在透着湿意的早晨,莫名有着几分感染力,“老大,你先进去等会儿,我马上就将早膳送来。” 李深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虎子一句话,“亡徒头目最近在城内搜得怎么样了?” 虎子咧在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这还是老大自那日愤怒回来后首次问起这事,莫名他就觉得有些危险,很是谨慎的吐露了回答。 “老大,这么些日子,我们在城里翻了八九个来回得有,几乎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了,也没见着那亡徒头目,会不会是已经吓走了,逃城外面去了?” 李深问出话,便有些后悔,不该问的,这一问,他总觉得自己又在没脸没皮了,好在面对的是虎子,这蠢货是个没什么心思的,不然…… “哦!” 李深假做随意的样子,随即便加快了脚步往县衙里走,虎子听自家老大只回了个“哦”字,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自己还要不继续在县城里搜寻下去呢? 怎么也不给个准话,老大心思他猜不准的呀! 有心询问的清楚一些,却见老大的声音已经没入了县衙,想问也距离远了,虎子收起了嘴里要吐露出来的问题,闭上嘴也快步往街上去了。 等会儿送早膳给老大时问,也是一样的。 等虎子买了李深的早膳回来送进李深私间时,却看见自己老大手里摸着一张纸不断地在摩挲着。 “老大,赶紧趁热吃!” 虎子借着将买回来的早膳放在李深案桌的机会,偷摸摸地往李深手里的那张纸看了一眼,这一眼,就叫他歇下了刚刚惦记了一路要问的那句话的心思。 得,不用问了,答案都是明摆着的。 可别多这一问,又叫老大恼了自己,再给自己熊一顿。 原因? 为啥? 自己老大手里捏着的那张纸,常胜刚刚可是瞧得清楚,大大整整的三个大字,“和离书”,落款的名字,一个“李深”,一个“苏良玉”,不就是老大与苏姑娘的那张和离书么! 都这么生气了,还天天将那和离书带身上,悄悄背着人拿出来看得发呆,虎子觉着自己个就是再蠢,也看出老大的心思了。 李深被虎子的话惊醒,倏地将那张纸拽在了手心,却不敢捏得太紧,怕将这张纸给揉烂了。 同时,目光戾戾地瞪着发出声音的虎子,“手长出来作甚,不会敲门啊你?” 虎子虽然知道自己老大不定是心虚作祟,却还是在李深的目光下有些瑟缩,“老大,我敲了门的,你没听见,我以为你不在,就进来了。” 没想到,进来就瞧见你在里面拿着与苏姑娘的和离书发呆…… 当然,这句话虎子是没敢说出来的,他知道自家老大最爱面子,可不能明知是火桶子芯,还自个儿揣着火把往上冲,那点燃了火,烧得可也是自己了。 “老大,你快趁热用这早膳,我也出去吃了,不然待会儿常胜犊子来了,又将我那份儿给霍霍掉了。” 虎子假做什么都不知,如平常一般说着话。 “嗯!” 李深知晓虎子肯定是瞧着了,但虎子好歹聪明了一回,没叫他下不来台,便也顺着虎子话叫他出去了。 虎子一出去,李深摊开手,看着手里那张纸,恨得牙直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不见心为尽,将那纸带着脾气往案桌的抽屉里一丢。 第307章 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第307章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高求平拿着契约书,施施然地来到了谢诚序的铺子所在。 他先是打乱了自身的衣冠,故意装出了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冲进了谢诚序的铺面大门。 一进去,便大声地嚷嚷道: “谢东家,今日便是最后的一日期限了,你那答应了我的布,怎得还不见影子?” 谢诚序消瘦的身形,在听见这回斥了已经萧然好几日的铺子的熟悉嗓音时,不自觉的微微颤动了一下。 熬得通红的眼睛,慢慢地阖上了一瞬,像是终于等到了判决的犯人,既是死心,也是安心。 待到脚步声来到跟前,眼睛倏地睁了开来,谢诚序对上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良心痛了一下。 突然地,他记起了刚刚见时这人那双清澈透润的眼睛,如今,却是没了那般风华了。 “抱歉了,客人,那批货被匪徒劫去,找不回了,短时间,我也再没法子给你运过来这样一批货物……” 谢诚序的声音嘶哑,透着无尽的疲惫,短短几日,像是苍老了不少,挺拔的身躯也似佝偻了下来。 高求平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可如今,他也是没有法子收手了,只得狠下心,将一切都当做看不见,恶狠狠地出声打断了谢诚序的解释。 “什么? 货物没了?” 高求平陡然凑近了谢诚序,学着李捕头那凶恶的样子,一把揪起了谢诚序的衣领,“我急着这批布,等了你这么些日子,你前面可是口口声声的答应我,叫我尽管放心,现在到日子了,你突然换了口风,是诳我呢?” 谢诚序没有挣扎,他也无力挣扎,有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都怨他自己不够谨慎。 明明没有这么份儿本事,却偏生了贪心,从客人手里揽了这么桩活儿,如今得了这样的结果,也只能怨自己了。 谢诚序在这样的压力下,过来几日的心如死灰的日子,各种结局他都想了一遍了,如今反倒显得平静下来,他一句话也没有推脱,一口在高求平面前应下了自己的错处。 “对不住了,客人。 我也是前几日才得知出了这样的事情,第一时间,我去了你给的地址寻了你的,客栈里的伙计却说你退了房,我找不着你,也是没了法子,只能等着你来了。” 谢诚序越这样坦诚,高求平心里的那股子愧疚之感就越加深,本来一开始准备好给谢诚序施压和逼迫的话,在谢诚序这极其坦诚的认错态度之下,一个也没能用上了。 “对不住?” 高求平勉强维持住脸上的愤愤之色,接着往下的计划走,“你一句对不住便要将我给打发了不成? 我可是足足等够了你十五日,还那般诚意地给你交换了那么些定金,如今,你一句对不住就要了了这账,我的损失该如何清算?” 谢诚序白的毫无血色的脸,肉眼可见的惨淡了一下,随即,他已经泛起了皮的嘴唇微微翕动,说出了一段果决的话来。 “我知客人对我信任,这桩生意便利了我许多,如今造成这样的结果,我心里也很是难受,但我也确实没有其他法子为客人再寻出一批货来,便只能照契赔偿客人了。 虽然,我知道这样也还是没有法子弥补客人耽误的时间,也还不起客人对我的信任,但我着实只有这小小的能力了,还望客人海涵,尽早再去其他地方购得足够数量的浮光锦布。” 说完,谢诚序转身去了柜台后面,拿出了一个木制的盒子来,打开木盒,里面装的是几张银票。 “这里面是六百两的银票,暂且先拿给客人做赔偿,其他的我却是凑不出了,还请客人给我一些时日,待我继续将这铺面和店里的存货转手出去,才能还上客人的这笔账了。” 高求平接过谢诚序递过来的盒子,看着里面的几张银票,有些哑然无语,再看看店里有些空旷的样子,明悟了过来。 也不知该说这谢诚序坦诚老实,还是该说这谢诚序傻帽缺心眼了,这样的巨额赔偿,他竟然丝毫不与他扯皮,直接自个儿已经开始按照最高的赔偿凑钱了。 再瞧瞧谢诚序这狼狈惨淡的模样,莫名,高求平觉着手里的盒子有些烫手了。 高求平别开了头,不去看谢诚序的样子,刻意将盒子里的银票拿出来点了点,“按照契约,你要赔偿我一千三百五十两银子,这六百两可是一半都不到。” 谢诚序眼神黯淡几分,点了点头,“是,加上客人给的二百两定金,还欠客人九百五十两,我一时也确实拿不出,还请客人等候些日子,我定是尽力还上客人的这笔账。” 高求平差点没忍住,直接要戳着谢诚序的脑袋骂蠢货,他都没提定金这回事儿了,这人还主动提起,他那家底够赔吗? 也不知道苏姑娘怎么会看上这样无用又没脑子的男人! “咳咳!你这铺面不大,也没在繁华的主街,便是卖,也最多不过是五六百两的银子,怕还是相差甚远!” “是。 铺子里的存货约莫也值个三四百两银子,我再去其他地方凑凑,会给客人你凑齐的,只是要客人宽宥些时日才好。” 谢诚序心里也在滴血,这铺子和存下来的这些银钱,都是他这么些年打拼的心血,铺面更是他父亲留下的祖产,这一次他全然赔了出去,心里已经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可他有什么法子,他只能这样,他不是一个人,他家里还有病弱老母要依靠他,他不能豁出去跟人扯皮,一旦他出了什么意外,他的母亲便也活不下去了。 况且,当日,他与这客人之间是明明白白地立了契约的,只要这客人拿了这契书去衙门一告,他定然也是免不了要赔出这些钱来。 既然躲不过去,却也是没必要再惹了官司了。 高求平准备了好些,完全无处施展,看着谢诚序这样子,也不想逼得太紧了,倒是弄出什么家破人亡的事儿来,罪孽可就真大了,索性佯装被打动,叹了口气道: “算了,看你还是个实诚人,这次的事也怪不得你,大家都不容易!我也不想将你逼到绝路了,你且拿着这银票,再将这铺面写了转让契书与我,这桩子事便也了了。” 高求平从木盒里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到了谢诚序身上,谢诚序半愣着接住了那银票,本是黯淡的眸子陡然一亮。 他果然没有想错,这位客人不是个在乎钱财的,只有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他赌对了。 第308章 我也是没有底子再去攀附了 第308章我也是没有底子再去攀附了 谢诚序很快就写好了铺面转让契书,要拿着这契书同高求平一块儿往县衙里去盖章公证。 只是两人刚刚关上店门,走出去没多久,就被叫住了。 “诚序,你们这是往哪里走?” 此人正是吴大娘子。 谢诚序这段日子都在忙着店里的事情,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寻这吴大娘子去苏良玉那里走动了,按理来说,这是不太应该的。 是故,昨日吴大娘子便主动上门陪着姜师娘话了几句家常,隐晦地问了一嘴,才知,不仅人没去走动,其他的意思也没见托着去,吴大娘子自个儿才今日特想着过来提醒几句。 不曾料到的是,刚刚到了这街面,就碰见谢诚序关了铺子要去做其他的事儿去,最最叫吴大娘子在意的是,他旁边的那一位,可不就是良玉姑娘曾经相看过的高家郎君么? 这两人怎么会走到一处去,往日可不曾听说谢诚序跟高家郎君有什么接触啊! 不知为何,吴大娘子,心里总有了一股不太祥的预感。 谢诚序见着吴大娘子,也先是一惊,下个瞬间,便陡然想起了苏姑娘来,思及自身现在的处境,怕是再与苏姑娘无缘了,百感交集之下,眼睛都有些湿润。 为掩饰自己的失态,他稍稍抬起袖子拭了拭额头,接着袖子挡住脸庞时,快速的闭了闭眼睛,将眼眶处不该有的水汽,全部蹭在了袖子上面。 “吴姨母,你来了啊。” 声音出口,谢诚序才察觉自己的嗓音带着闷沉,心中忍不住一嘲,自己还装什么呢,也没有法子装下去的,不若实话以告,得个坦诚才好。 “我这铺子今日便关门了,以后它便属于我身边这位郎君,现在正是拿着转让书去县衙盖章公证,也好叫吴姨母知晓,我以后便不做生意了。 至于……至于,苏姑娘那里,我也是没有底子再去攀附了,还请吴姨母代为转告,并替我致以歉意,我就再不去叨扰了,我这里就再给吴姨母说声抱歉,是我不争气,白费了你一片心意来……” 说到后面,谢诚序还是没能抵住那突然潮涌而来的难过情绪,声音开始带着生硬的转音,竟是止不住的有些更咽起来,可面上,他却还要死死抑制着,想要不叫人发现。 可这明显的变化,又怎是想掩饰便能掩饰得住的呢? 至少吴大娘子是看了个清明。 她心里很是感到吃惊,她完全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这谢诚序好好的铺子要关门转让给高家郎君,还说出了不再与良玉姑娘那边联系的话来。 言语里听着像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似的,却谢诚序又话语不焉,始终也没有说个明白出来,实在叫她费思量且讶异。 “怎么回事啊这是? 你怎么好端端的将这铺面给转了出去,我记得这是从你爹手里传下来的生意啊!你以后不做这卖衣的生意了,那做什么其他的营生呢,你这成衣铺子不是一直都做得好好的么?” 谢诚序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才勉强克制住自己即将要崩溃出来的情绪,低低地详细回复了吴大娘子的问话: “吴姨母,我前些日子与身边这位郎君订下了一批珍贵的面料,不想在运过来的路上,那批面料出了意外,叫一群匪徒在城外的山林给劫走了,官府一时也没法子寻回。 没能如期交出货来给客人,我便只能按照当时写的契书给身边的郎君赔偿了,这一次货物太贵重了,如今得要赔上很大一笔银子,我的积蓄全部搭进去也不够,便只能将这铺面也抵押出去。 本来即便加上我这铺子也不一定是够的,还多亏我身边的郎君善心,免了我一部分钱财,如今转让店铺给这郎君,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于我以后……” 提起以后,谢诚序自己也是迷茫的,他这么些年只学会了一些做生意的技巧,以后铺子没了,他又要如何谋生呢? 只是这些话,他一个男子,对着人也是再说不出口了的,便只能先掩饰过去。 “以后的事情,且再说吧,我现下要先与这位郎君去办理转让的契书,便先告辞了,劳烦吴姨母您费心。” 吴大娘子听了谢诚序这说法,心里一半跟着难受,一半还是疑惑,她视线转向了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高求平。 “如我没有识错人的话,这位是城里味满楼的少东家,高家郎君?” 高求平瞧见这吴大娘子时,心里直呼倒霉,怎么就正好叫这认识的妇人给恰好碰见了。 他一直低着脑袋,没有打招呼,就是想着这妇人最好别识别出自个儿来,以免又牵连出其他事端。 可吴大娘子这一声招呼打出来,他却是避无可避了,只能抬起了脑袋,对着吴大娘子勉强点了点头。 “正是了,吴大娘子您好眼力啊!” 吴大娘子的心思都在谢诚序刚刚说的,那些要赔一大笔钱财给高家郎君的事儿上,对于高求平的神态语言便没怎么细看了,更没什么寒暄的心思,而是有些焦急的追问道: “我知道高家郎君家里做的是顶好的酒楼生意,前些日子,还听高夫人说起,高郎君你志不在此。 不知今日怎么还和诚序做起了生意来呢?” 高求平嘴角不由得抽了一抽,他确实是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的,只现在是迫不得已罢了。 如今,被人当面戳穿,实在是好生叫人尴尬,不由得偏转了脑袋,不去看谢诚序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谢诚序听了吴大娘子竟是认识自己身边的这位客人,已是十分惊讶,再听到后面的,更是疑惑万千。 他若是没记错的话,吴姨母曾经与他提过,苏姑娘在自己之前与味满楼的少东家相看过的,岂不就是自己身边这位郎君了,一时心里有了无数的猜测。 谢诚序的神情眼见的疑窦起来,明面上也是不禁对着高求平发出了疑问: “客人说要将布料运往邻县,我还以为客人你是邻县过来的,不想竟然是我们本县的?” 第309章 黑心眼的! 第309章黑心眼的! “咳,是,我是本县的。” 高求平干咳了两声,这见了熟人吴大娘子以后,他这心里就有些发虚,生出了一种理不直、气也不壮的感觉来。 同时,高求平脑子里开始在飞速的思考起来,该用什么办法能将刚刚吴大娘子问出来的这些话给圆将回去呢? 果不其然,自己应了话的下一刻,就听见谢诚序在追问了。 “客人家里既然是做的酒楼生意,如何需要得那么大一批数量的浮光锦布?” 高求平听着有些头疼,看了一眼谢诚序,见他一脸探究后,又转头看了看也等着自己应答的吴大娘子一眼,实在是心里很无奈了。 不想多生事端的高求平,只能临时勉强扯了个不禁得细究的话来搪塞了这二人: “我家里确实如吴大娘子说的一样,做的是酒楼生意,可我不喜欢那门子生意啊,也不乐意随着我父亲去经营他那酒楼。 恰好呢,我前些日子的差事给辞掉了,便与邻县的一个朋友商量着做起了布料生意,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高求平一脸的漫不经心,愣是装出了一副败家少爷的神态来,叫吴大娘子和谢诚序都是嘴角抽了一抽。 “无事,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谢诚序收了面上的疑问,心里的其他猜测却是有些不好当面问起了,无凭无据地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恐是自己会沦落到更惨的境地了。 只是,心里到底是不甘的,谢诚序虽然自己不好再提问,却也没了一开拉着人去县衙的急切了,而是投注了目光往吴大娘子身上去,心里子隐隐盼着吴大娘子,可以再多问问这高家郎君一些事。 被谢诚序寄以希望的吴大娘子,此时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领悟谢诚序的意思来。 她只觉今天自己往这街上走了一趟知晓的这些消息,实在是愁人,大致将事情问了个明白后,她不觉得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了,便一直没开口。 另两人不说话,高求平却是不想要再耗下去的,这事儿早了早好,便装作了不耐烦的样子,开始催将起来。 “既然无甚事情了,还是赶着去县衙将此事给了了吧,我还得抓紧时间去其他地方寻找珍贵的浮光锦布,本来你这边已然耽误了我好些时间了,再不趁着时间去碰碰运气,我这刚刚入行,就碰上大壁,回去非得被人笑话死不可!” 谢诚序听了,面色很不好,富家郎君一次体验性的行为,自己不过掺和一手,却倒霉得要赔上前半生的成果和祖产出来,实在叫人郁郁不平啊。 只听见他低低地了应了声,“嗯,这便走吧!” 与吴大娘子道了声告辞,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自己已然闭了门的店铺,心里生出无限惆怅,脚下却不得不随着高求平的方向,往县衙而去。 到了县衙,谢诚序随着高求平走,很快就将手里的店铺转让契书过了官路,不由心生黯淡。 自打进来,他便一直观望着高家郎君,看他如鱼得水般在县衙里找人办事,时不时还跟好些人打招呼,便连前两日自己来报案接询自己的那个瞧着有些身份的衙差,都与这高家郎君似有交情,一点不似自己来时拖拉推拒。 谢诚序此刻太难受了,无比地感受到自己身处低微,那些过去做生意学习起的迎来送往的功夫,在此时一丁点都施展不出来。 如果可以,他甚至都不想张嘴说话,可是心里总是忍不住的惦念着自己被劫持的那批货物,若是可以寻回一些,哪怕只是一些,自己也能少好些损失不是。 在高求平与虎子说话时,谢诚序完全思绪发散,根本没在细听他们讲些什么,自己也就错过了这两人的眉眼官司。 头脑一热间,谢诚序忍不住的对着虎子开了口,“这位官爷,你还记得小人吗? 小人是上次过来报自己有一批贵重的布料在城外山林被匪徒所劫的那位,不知官府这边可有进展啊?” 虎子一直都瞧着谢诚序的,是故谢诚序一开腔,他便停了跟高求平的那些无意义的口水话。 “啊,那事啊,我记得,衙里也派了人去查看的,只是那边已然是痕迹模糊了,只能大概确定了事件发生的位置,匪徒却是无法寻到了,毕竟时间和地方都超出了我们最佳的那个范围了,所以,当前你只能认亏损了。 只能等日后,我们县衙若是能再在其他合适的时间抓住那群匪徒了,条件允许下,我们会为你追讨回部分损失,然后再按着你在官府的信息通知你的,现下,我们也确实没法子了。” 早有心理准备,再听了这话,谢诚序心里还是堵梗得紧,只能点了点头,语气低沉地给虎子道了句谢,便死心地要离开了。 “高家郎君,如今你我间契书事了,我还有些其他事情处理,便先离开了,今日多谢郎君高抬贵手,往后若有机会,谢某必回报高家郎君今日之恩。” 高求平听着这话,心里实在不自在,抬手抓了抓脑袋,掩饰掉自己的心虚,嘴里应和着,“与人为善,一点子微末的意思,不值当挂怀,谢东家有事就先忙去,不必等我了,我与身边这位过去的兄弟,再多寒暄几句。” 谢诚序点点头,却还是用眼睛扫了高求平和虎子二人好几眼,看得虎子十分不自在。 等谢诚序离去后,虎子赶紧就变了脸,再不复谢诚序在时,与高求平那和和气气,多日不见甚是想念的旧友模样。 “高求平,你在搞什么,这谢诚序瞧着像是对你生了疑啊,你还将人刻意带着往我们这县衙里转,甚至故意带到我这面前来,装作与我关系甚好的样子,你安得什么心哪?” 虎子嘴里骂骂咧咧,对着高求平一点好脸色都没有,高求平却不这般,依旧是一副好声好气的样子,甚至更开心了。 “他就是生疑了,所以我才特意领着他在衙门这转一圈的。 他们这底下的人,对着衙门天生就有一种畏惧,我在衙门表现得越是如鱼得水,他就越是忌惮,即便生疑,他也不敢闹事的。” 虎子一想,还真是,可对着高求平他还是好声好气不来,便骂了句:“黑心眼的!” 第310章 真像一条死狗。 第310章真像一条死狗。 高求平瞧着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虎子,这会儿也没了上赶着的热乎劲儿了。 嫌弃地瞪了虎子一眼,“随你怎么说,你们头儿呢,他交待的事儿我都办好了,我去给他回个话儿。” 虎子:“私间里面呗,还能干啥?” 高求平得了话,没再理虎子,迈着步就往李深私间方向而去,突然被冷待的虎子,在后面更是觉得自己老大说的没错,这高求平就是利用自个儿,现在一没了利用价值,便立即给换了一种态度了。 高求平见到李深,简单打了声儿招呼,便将事情给说了一遍,着重讲了谢诚序说的那些不敢攀附苏良玉的话。 “我亲耳听见了那谢诚序说的,无颜面再与苏姑娘联系了,还拖那给说合的吴大娘子替他向苏姑娘道歉来着,依我来看,这说的是真话,谢诚序肯定是不会再与苏姑娘哪里纠缠扯拉了,李捕头你就放心!” 李深的心情一如既往地沉闷压抑,听了高求平的话也不曾高兴到哪里去,“嗯,知道了,你走吧,近段时间不要叫那伙子人出现在县里面就行。” 高求平左看右看,打量了许久,真没见着李深脸上的一点喜意,面部上的表情与神态,一丝丝放松都不曾透露,也着实是叫人奇怪了,高求平思忖着,这不应该呀。 “按着时间,这会子苏姑娘约莫也是从那吴大娘子口中知道这个消息了,就是不知道苏姑娘会不会去跟谢诚序道个别,或者问慰一声。” 高求平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李捕头,他就不相信,这李捕头的心思他一点都猜不着了。 李深听了这话,神情确实是变了,只见他扭着眉头瞪着高求平,“这事与你何干,话多显得你机灵了不成? 赶紧走!” 高求平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这时他完全忘记李深上一次在私间里掐住他脖子,险些叫他一口气没上来过去的事儿了,非得接着撩拨李深。 “李捕头这话说的,我就是看你心情最近都不佳,想着与你话话家常散散心么,再说,那苏姑娘你我都是认识的,私下里讨论一二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李捕头不开心,还是因为苏姑娘导致的?” 李深的眼神倏地变厉,犹如被踩着了尾巴的猛兽似的,胸膛起起伏伏,很不规律,高求平见状,猛地咽了下口水,脑子里终于拉起了那根危险的警弦。 “咳咳!李捕头想来挺忙的,不乐意与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家常扯话,那我还是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人就想溜。 被惹恼了的李深岂能这般放过了他,只听李深怒极反笑,叫住了往外溜的高求平,说道: “等等,你不是想要我指点你功夫么? 今日我恰巧有闲空,心情也颇为上佳,便应了你这桩事,演武场,可敢?” 高求平停住了脚,虽然他知道这很危险,李捕头十成十地是想整弄自己,但他是真的想学李捕头的功夫,只要李捕头愿意教他一二,就是被打得半死,他也认了。 “好,只要李捕头愿意指点,刀山火海我都愿意去闯闯,演武场,自然敢去,李捕头,请!” 两人一行就去了演武场,虎子在旁一直观察着,便也偷偷跟了上去。 演武场里。 李深:“我不占你便宜,自今日起,只要你每日前先陪我练上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只要你还站得起来,还能说话,我就指点你一招武术,直到你学完一套武功,如何?” 高求平脸上露出了苦意来,“李捕头一身高强的武艺,即便你不用内功,我都难在你手上捱过半个时辰,这个条件怕是……” 李深冷哼一声,嫌弃地看了高求平一眼,打断了高求平的话,“可以,我不使用内功。” 高求平露出笑意来:“好。 多谢李捕头,请!” 说完,高求平摆出了架势,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李深可不会客气,这一次,他非得叫高求平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什么又叫“自讨苦吃”。 从第一招开始,高求平不断地在抛起、落下、起来中循环,竟然是一合之力都没有,跟在一旁看着的虎子,随着高求平挨揍眼角直抽抽,心脏“砰砰砰”地直跳。 乖乖! 这老大武力太强大了,以前对着自己这些兄弟们还真是手下留情了呀。 也不知道这高求平又怎么招惹老大了,惹得老大对他下此重手,真是自找死路。 约莫过了三四十招,高求平趴在地上,都已经说不出来是哪个地方具体疼了,只觉得浑身都疼,眼皮上不知道是疼出来还是累出来的汗,咬得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来。 “还起得来吗?” 李深抬脚走到高求平脑袋前,冷笑着发问。 高求平咬了咬牙,硬撑着再次爬起,“可以。” “砰、砰、砰……” 又是几个抛起、落下、起来的轮回。 高求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再无起身之力,只剩下“呼呼”的喘气声。 “真像一条死狗。” 李深看了眼,做出了评价,眼角斜睨到一直在旁观战的虎子,“送他到胡大夫那里,好好治治。” 虎子看着自己头儿下了台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才凑到了高求平身边。 抬脚踢了踢依旧躺在地上装尸体的高求平,“诶!还能自己动弹不?” 高求平没回话,依旧喘着粗气,可见是被揍狠了。 虎子忍不住咂舌:“上次在这演武场的教训还没记住,非得去招惹我们头儿,真是该你!” 高求平缓了缓气,这才睁开被汗滴得生疼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看了话多的虎子一眼,“我乐意!” 虎子气笑,“那你自个儿在这好好躺着吧,我走了!” 说完虎子还真就打算离开,高求平稍稍动了一下想试着自己起身,发觉浑身酸痛乏力,一点子力气都使不出,只得腆着脸又喊住已经下了台的虎子。 “等等,李捕头叫你送我去找胡大夫呢……” 第311章 他是个有担当的。 第311章他是个有担当的。 苏良玉这里。 也确实是很快就从吴大娘子口中得知了谢诚序的事情。 一时间,她和姜夫人都有些怔怔然。 “怎么突然之间会这样呢?” 姜夫人发声问吴大娘子。 “我亦是觉得突然,惊讶得不行,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些子其它缘由在,毕竟那高家郎君,对他自个儿家那偌大的酒楼生意都不感兴趣,怎么会与诚序做起布料生意了,就是真的做了生意,又哪里会那般的巧合……” 吴大娘子心里当时便存了疑,只是当着那高家郎君的面儿她不好说开来,但对着姜夫人和良玉姑娘这里,便没许多顾忌了,她将自己的想法尽数说给了姜夫人听,一吐为快。 “你的意思是,此事可能是高家郎君故意给谢家郎君设了圈套,才叫得谢家郎君亏惨至连店面都赔将出去。” 姜夫人闻弦而知雅意,替吴大娘子将话透彻说了出来,“可高家郎君与谢家郎君之间能有什么恩怨呢,总不至于是为着我家良玉争风吃醋?” 吴大娘子听了这话,心里一惊,顿时着急解释,“不、不,姜师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夫人笑了笑,抬手对着吴大娘子示意,“无妨,只是说到这里了推测一番,你也是说了,总不会是因着为良玉才生了这事端,毕竟,当初与高家郎君相看,吴大娘子你也是在场的,两个年轻人谈不来,哪能至此不是。” “是,是,确实我在场看见,高家郎君与苏姑娘是谈不来的。” 吴大娘子连连点头,“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是高家夫人那里怀恨在心,想要来报复苏姑娘一二,才让高家郎君来捣乱……” “你多心了。” 姜夫人脸上的笑意下去了几分,“高夫人家里钱财颇丰,又是个惯于宠溺儿子的,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特意劳动自己儿子来做这样子不光彩的事情。 谢家郎君的那些赔偿亏损,对于高家来说,不过蝇头小利,不值得他们花费心思的。” 被姜夫人驳了后,吴大娘子观了观姜夫人的脸色,一时间也是讪讪的,不敢再多言此事了。 “是,姜夫人分析得有道理,或许真就是生意常事,有赚有亏,是诚序自己个儿不小心了,才落得这样的结果。” 吴大娘子收起了为谢诚序争取的心,她已经尽力,为了这事都已然有些得罪姜师娘了,也算对得起谢诚序的一声声“姨母”和自己那老姐妹的情谊了。 吴大娘子心里暗暗叹出了一口气,将谢诚序托她到这边要讲的话给说了出来。 “诚序临走前对我说,要我过来与良玉姑娘说句抱歉,他已然家底薄弱亏损,不敢再攀附苏姑娘了,往后便是……” 后面的话,吴大娘子没再说出口,她相信,这些姜师娘和良玉姑娘都是清楚明白的。 “谢家郎君是个良善有气节的。” 姜夫人听了谢诚序主动拉开界限,心里对这男子的品格起了几分高看。 这时间多的是平凡男子,做梦都想要娶一个嫁妆颇丰的妻子回去。 谢诚序能在自家生意落败后,主动提出不再接触,而不是望着从自家这里拿些好处或是就此死缠烂打,不可不称一句品行高洁。 也担得上一句大丈夫的称赞。 姜夫人心里如此想,面上也和缓了几分,人心险恶,她不得不防备着啊。 吴大娘子跟着应和,言语间不无扼腕叹息,“诚序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这次遭了大难,不知又要何时才能重新起来了。”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谢家郎君只要不灰心,往后定是可以重新起复的!” 姜夫人陪着说了几句,话里对着谢诚序此事都是安慰,可别的方面,却是一句都没敢多说,丝毫不敢透出一丝丝其他的话风来,免得叫吴大娘子给误会了。 来往几番,吴大娘子便也知晓了姜夫人的意思,心里叹息了一声,面上却不露声色,又与姜夫人闲话了几句别的,便提出了告辞: “大致事情我已经向姜师娘言明,良玉姑娘这里,姜师娘还是另作打算,我这便也就离去了。” 姜夫人这一回没有挽留,而是顺着吴大娘子说话,“是了,这里拉着你陪我说话,耽搁你许多时间了,真是不好意思……” 吴大娘子一走,姜夫人便收了脸上的轻松来,隐忧地看向在旁的苏良玉,“良玉,你是什么看法?” 前面她一直阻着良玉说话,那是因着吴大娘子与那谢家郎君关系颇好。 从吴大娘子前面的那些话引便可知道,吴大娘子这回儿,心到底是偏了那谢诚序些。 是故,不管良玉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她都不想叫良玉在吴大娘子面前给表了心态。 苏良玉也隐隐察觉了姜夫人的心思,知晓这是怕自己说了话,以后落人口舌,便也就一直憋着没作声儿。 这会子,没了外人,姜夫人再问起,她便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些日子的相处,加上刚刚谢家郎君托吴大娘子来说的话,我觉得这谢家郎君还是不错的。 只是也不知道谢家郎君这次的亏损究竟如何,具体事情发生又是什么个原因。 如果此次亏损只是个意外,或者真是如吴大娘子所说,是被人设计了才如此,我想着,若是在我能力范围内,能帮扶便也就帮扶一把了。 毕竟我本也不是想着贪图他钱财,图的只是一个安稳合心意罢了。 他今日生意落败,能够果断提出不再与我们联系,我就觉得他是个有担当的。” 苏良玉的这些话,也是经过了思考的,她觉得谢诚序与自己还算合得来,谢诚序性格人品都不差,又没有坏脾性和不良嗜好,于自己而言,也算是难得的合意人选了。 如果就此放弃,在这个时代,她往后不一定还能找到这么合心的了,更何况,她的时间有限,再去寻觅,怕也是…… 第312章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第312章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听了苏良玉的话,姜夫人心里一半是同意,一半是不同意。 她也承认,谢诚序本身的性情、品格乃至相貌,都是合乎心意之上的,可这些,都抵不去过日子的必要之物质。 女子嫁人,首要看的便是穿衣吃饭,若这些都成了问题,其他的怕也就成了水中月和镜中花了。 谢诚序家境本就一般般,先前也就是勉强过得去眼,如今生意亏败后铺面都转让了出去,家中定然是剩不下什么了。 良玉若是嫁过去,则必然得过苦日子了,再者,谢诚序本是一介小商,现下没了铺面,以后要如何养家也是个问题,总不能叫良玉嫁去养着一家子的生活。 她是第一个便不能同意了的。 虽说自个儿是打算为良玉找个普通人家,却是不能往苦窝里送的。 姜夫人忍不住劝解苏良玉道:“良玉,依我看来,这谢家郎君还是算了吧,他如今生意落败至铺面都赔将出去,家里经济必然是紧张的,且不说他往后的生计如何,便是你还愿意,他怕也是无心在婚事上了。” 良玉看了看姜夫人脸上的神色,忍不住还是想争取一下,“姨母,这些日子你我都觉着谢家郎君颇好的,我也说了,不图富贵日子,只要人合意,生活苦点也无妨。 此事出后,我更觉谢家郎君是个有担当的,他心里定是觉着自己生意失败,不想耽误我,才会托吴大娘子来说那番话。 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与谢家郎君虽不曾有过多的情愫,可二人相处以来,俱是和谐满意的,错过了这个人,我怕也难再寻到这般双方合意的了。 至于钱财,总是能赚到的,且不说我自己能挣一些银钱,以谢家郎君如今表现出来的担当,我相信,他总能想到些其他法子来养活家的。 我若能在此时不见弃于他,甚至再帮他一把,凭着这份情义在,无论如何,谢家郎君往后待我都会厚上几分,不至于叫我受了委屈去,姨母,你说呢?” 姜夫人初听着良玉争取的话,本是皱了眉头,到了后面,却是眼中异彩连连,半晌之后,终于是喟叹了一声,“你父亲母亲将你教得甚好,难为你年纪这般小,就懂得了这样的道理,反衬得我这些年的岁月都像是白过了似的。” 叹息过后,姜夫人看着眼前的良玉,心里满满的自豪与心疼,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冲撞之下,姜夫人的神情很是难以描述。 “你既然这般想,那就且待你叔父回来后,叫他去寻人探听探听,若谢家郎君此次生意落败不是其他叫人退却的缘由,就依得你与那谢家郎君再见上一面吧,且瞧瞧谢家郎君是否愿意受你的恩惠,有缘自是能成此姻缘,无缘便也再不可求了。” 苏良玉这里争取到了机会,心里喜颠颠的,谢诚序那里,却是得了一个惊天噩耗。 他母亲被此事急得晕倒在了家中,需贵重药材仔细调养着才能行。 谢诚序将铺面转让给了高求平后,满心郁郁的出了县衙,却又寻不着去处,只在外煎熬得闲磨了半晌时间,才回得家去。 家中老母体弱有疾,他不欲将此事告知了母亲,惹她担忧烦恼,但却不知是谁摆弄是非,竟将此事告到了他母亲那里去。 以致于他一进门,便被自己母亲着急忙慌的问了一通,眼瞧着实在瞒不下来后,他便也就只能将事情告知了母亲。 正想紧着后面安慰几句,好叫她不要那般焦心,便见着人已然捂着胸口,晃荡着身子昏倒在了椅子之上,若不是谢诚序伸手及时吗,怕是得带倒坐着的椅子,一并摔将于地上去了。 谢诚序着急忙慌的抱起自己母亲将将人送到了医馆,却被大夫告知,自己母亲此次大急大气之下,诱发了心疾,往后需得卧床静养,还得好好用贵重药材调养着才行。 他问了大夫,那一副药就需得三两银子,而一副药只能用上两天。 大夫还说,这药至少得用上一个月看看情况,一个月之后,则得看情况再换药了。 若是好些了,便可换些实惠便宜的药材温养着,若是不曾好,想留住人,怕是得换更贵重的药方。 谢诚序闻听此言,有如被重鼓锤击,捂着衣袋里仅剩下的那一张百年银票,心中的苦涩一路蔓延至了嘴里,停在药堂里没有说话。 大夫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叹息一声,没有催促,也算是老熟识了,知晓这个年轻人待母甚诚,家中老母常年眼疾,花了不少钱,如今又发了这更厉害的心疾,往后的日子怕是要花费更多了。 谢诚序也没叫大夫多等,一会子的功夫,便撑着开了口,一边从衣服里掏出那张百两一票,一边对着大夫说道: “大夫,你先给开上一个月的药吧。” “好。” 大夫听了谢诚序的话,心中松块了一些,“好,稍等。” 他就说,这人是个孝子。 付了银两,谢诚序在药馆里借了大夫的药罐先熬了一副药,给自己母亲喂将下去,又等着大夫给把了脉、收了针,微微点头后,他才带着一个月的药和刚刚煎熬过了一次的药渣,叫了一辆马车给送了家去。 这一路上,谢诚序觉得四周都很静,明明行过了闹市,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热闹。 如果可以,这一切都是梦该多好,只要醒来,一切如初,自己没有贪图利益应下那笔生意,母亲也没有引发心疾! 谢诚序如是想到。 马车行驶到了家里的小院子,车夫已然在外面说话,现实依然残酷。 将自己母亲抱回了没有落锁的院子里,又去外面将一个月的药给拿了进来好好安置了,关上院门,趁着母亲未醒,谢诚序背靠着院门无声的哭了出来。 他死死的攥着拳头,上下的牙齿紧紧地咬合在了一块儿,只听得断断续续地呜咽声来,泪水却是瓢泼如雨,打湿了衣襟。 此时,若是有人自此院外过,怕也是难以猜到这是有人在哭,只当是这户人家里养了什么奇怪的动物发出的声音,决计想不到是一个成年大男人在门后崩溃出声。 第313章 口无遮拦 第313章口无遮拦 第二日,谢诚序早早起来奉侍了母亲用膳服药,便自去了城中寻找活计。 先是去了劳力市集,交了些银钱看了近日城中雇人的需求单,最后,谢诚序选择了一个其中月钱高的活儿,准备去试试。 城内的一家吃食铺子,缺个能识字记账顺带跑堂的伙计,一个月七两银钱。 这已然是他能干的,银钱最高的一个活儿了。 即便如此,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只够母亲现在四五日的药钱。 谢诚序心内的各种情绪无法与外人道矣,只拿了劳力市集的这牌子去做了测试,一盏茶后,他成功的拿到了劳力市集给的荐书,找到了那家铺子去。 在铺子里做了两天,谢诚序渐渐上了手,这一日正午时分,店里的客人很多,有些忙不过来,谢诚序这新来的便被叫到了后厨去帮着传菜。 恰在这时,铺子里来了一帮子男人进来用食,与谢诚序完美的避将了开来。 这一群人,正是县衙里的虎子和常胜等人。 这家吃食铺子不大,只单单一个大堂,放了些桌椅供客人就坐用食,并不曾设立雅间,凭着味道和分量诚实取胜,招待的也多是些汉子,自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遮掩。 虎子和常胜等人已然好久不曾一起出来打伙食,今日是因着县太爷大喜,家中夫人生下了个金贵的姑娘,县太爷欢喜之下,特意给衙内诸人送了喜钱,还免了今日的衙限,叫大家伙儿自己个儿且出去买些酒菜享用。 一帮子交好的大老爷们,便吆喝着你拉我扯的来了这素日能叫众人都吃得尽兴的实惠铺子来了。 常胜走在前方,率先寻了地方坐了下来,招呼道: “来来来,兄弟个儿且自己坐开吧,等会儿就敞开了吃,酒就稍稍沾沾嘴,意思意思即可,毕竟下午还得准时上衙,没得醉成个死样,到时候给咱老大丢了人,可别怪咱老大心狠手辣呀!” “是,是,是,听常胜的。” “得了,不喝酒。” “晓得咧,打湿个嘴儿就是嘞。” 一伙子人,都是李深手下的人,李深不在,便也隐隐以虎子和常胜为首了,尤其近来李深有意培养提拔常胜,众人心里对常胜都比往日多了几分敬重,也只有虎子还是一如往日对常胜嬉笑怒骂。 只听虎子就拆常胜的台,“你可得了吧,咱这帮子人,就数你自己个儿最馋酒,咱头儿往日的酒,可没少叫你这犊子偷偷喝了去,这会子装的跟个什么似的,说什么少喝,干脆就不喝呗!” “哈哈哈哈哈哈……” “虎子说得是,今日不叫喝酒……” 常胜看着身边摇头晃脑哄闹着其他兄弟们笑话自己的虎子,眼中也不生怒,只是微微一凝,随即趁着虎子没在意,就是一巴掌拍在了虎子脑袋后面。 “嘿!你这王八孙子,说得好似你没偷吃咱头儿的那些酒食一般,哪回你少占便宜了,再说了,我偷出来的酒,你们这些个混球一个个还少喝了不成?” 嬉笑戏弄间,一群人兴致盎然,便有人提到了今日李深经常在演武场揍人的事儿。 “听说以前捕头手下的那高求平,这几天,日日都送上门来叫咱老大揍呢,那张脸都整得跟个猪头似的了,还拖着一双腿哆哆嗦嗦的叫人送来衙门,咋了这是啊?” 这事,虎子是最知道情况的,甚至心里觉得很是畅快,谁叫高求平那狗东西算计利用他来着,他觉着老大下那么重的手,不定是有几分在给自己讨帐的意思。 “他啊!自找的,他眼馋着想学咱老大的那身功夫,可是花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求来的这个机会,肯定得珍惜啊。” 常胜日日在外,加之李深给排了许多的活儿,这些时间忙碌得紧,也没什么空闲功夫了解衙里的这些事,今日陡然一听,也是好奇了起来,遂问了虎子。 “咋回事儿,老大怎么就答应了高求平指点他了? 那事他真办成了到咱老大那里去邀功去了啊?” “昂,高求平可忒狠了,那谢诚序被他整得铺面都赔给了他,和苏姑娘绝对是成不了了,也不知他拿着这事儿怎么跟头儿说的,还真叫头儿答应他了。” 说到这事儿,虎子就怨念深重,心里很是不平。 “要知道,头儿起初知道这事儿,可是发了好大一通火气,将我死死的骂了一回不说,还罚了我好一顿,可把我给吓得够呛,差点就以为我要在衙门呆不下去了,这还只是因着我稍微掺和了一下这事儿。 那高求平可是主要动手的人,不仅没事不说,还成功讨了老大的承诺,只要每日能够在咱老大手里撑过半个时辰,就开始教他,直至教完一套功夫为止。” 常胜看着怨念不已的老搭档虎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你也是该的,当时我就劝了你,叫不要跟高求平走得太近,你不听我的,非得掺和进去,可不该你被咱老大训一顿!” 虎子摸摸鼻子,“我又具体没做些什么,都是那高求平做的,只是给他提了几个消息罢了,后面老大知晓后,你是没瞧着老大那黑脸的样子,将我镇得都不敢吱声儿,忒吓人。 还有啊,要我说,那高求平也是个狠人,居然能在我们头儿那气势下撑住了,还能叫我们头儿答应他,这几天老大那下手可重了,他挺了这么几天,都没放弃,我心里也是有些佩服那人的……” 这两人说着,其他人却是不甚明白的,总感觉这两人是在打什么哑谜,都嚷嚷着问道:“啥事儿啊,你们倒是说清楚了,净打着哑谜搁这不是纯心勾兄弟几个么?” “嗐!还不就是前几回大家兄弟都见过的那苏姑娘么,咱老大那日那意思谁看不明白,近日苏姑娘跟咱老大闹脾气,去相看了一个叫谢诚序的男的,咱老大好面子也堵着气不作为,那高求平就看中了这事,想着借机投巧讨好咱头儿么……” 常胜缄默不敢多说,虎子却是上了劲儿,忍不住就说了出来了,常胜想捂他的嘴都没来得及,又被其他的弟兄几个拦着,只能恨恨地对着虎子骂了一句:“你丫这犊子迟早要死在你这口无遮拦的嘴上,天天瞎扯呼……” 第314章 周转之法 第314章周转之法 谢诚序从后厨传了菜来刚刚好就听见了虎子说的这段话,头脑顿时一阵空白,手里的碗盏险些摔落于地面之上。 他死死地盯着那一群人,尤其死死地盯着虎子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身形以及声音都叫他无比确定了此人,正是自己往县衙里去报案时接案的那个衙役,也是与高求平甚是熟稔之人。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什么匪徒难以捉拿!什么货物无法追回!什么做生意! 都是一开始就冲着自己设下的陷阱! 谢诚序的心里仿佛似遭了一场雪,冷得他浑身颤栗,血液似是都被冰冻了般,通身的寒意袭来之际,嘴里上下两排的牙齿控制不住的咯吱作响了起来。 他想冲上去问个清楚,旁边却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扣住了他,径直将他给拉到了靠近后厨的一侧,“别冲动,你这样上去可是讨不了好的。” 谢诚序已然被刚刚所听到的消息眩晕了的脑袋在看到来人时,有了一瞬的清明,“是你?” “是啊,我看着谢东家你刚刚像是要上去理论的样子,怕是不甚明智哦。” 谢诚序一把就扣住了来人要松开的手,“镖师,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原来此人正是自府城随运货而来的那位镖师,竟然还不曾离开这古德县城。 镖师摇了摇脑袋,“我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就是刚刚在大堂随意听了一耳朵闲话,又恰巧见你那般神色,猜出了一二罢了。 镖师看着谢诚序还是愤愤然的脸,又小幅度的摇了摇脑袋,“谢东家啊,你可得冷静了一些,虽然你可能是叫人给坑了,但到底还得是怨你自己不够谨慎,才导致的此事啊! 你若现在冲过去寻那帮子人,讨不讨得回钱财且放一边不论,单单凭力量来说,我瞧着实在是颇为悬殊,你怕是公道讨不回,反惹麻烦,岂非送上门挨打,还要再给自己个儿沾染上一身臊,丢了现下的活计哟。” 镖师真是觉得这个年轻的东家似是没沾染过什么世俗间的恶事似的,想法忒是简单,忍不住提点了两句话。 “难道我就这么叫他们算计了,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来?” 谢诚序情绪有些失控,他知道这镖师是为自己好,可他心里的愤怒翻滚着在冲击他的大脑,实在是理智不起来。 “嘿!你自己斗不过人家,可不就得认栽么!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摆明了你就是弄不赢人家,你还强自去,那不叫英雄,叫傻子,叫蠢货,在我们江湖人口中,那就叫送人头的,可明白?” 镖师看着眼前有些冲动情绪的谢诚序,像是抑制不住不住地长叹出了一口气,“你刚刚冲上去了,你能做啥呢? 你还能叫着那些衙差给你去衙门作证,指控他们老大李捕头和那高求平,拆他们老大的台儿不成,你要是有那本事,你就出去,我也不拦着你了!” 谢诚序在镖师的话中,一句句散了自己的勇气,是的,自己有什么本事呢? 上去了又能做什么,既不能打,又无甚长处,不过是徒惹笑话罢了。 “行了,行了。” 镖师皱了眉头,拉起好似浑身脱力地要靠着墙才能勉强站住脚的谢诚序,“看你可怜,也看在你我还算有缘的份儿上,我就给你出个主意,或许你那些损失还可弥补些来。” 谢诚序一双眼睛呆怔怔着,麻木无神地盯着前处的大堂方向,“你也不过是个外地的镖师,能有什么法子,况且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无亲无故,也不必要帮我。 刚刚,谢过你了,只是如今我也窘迫得很,连茶水也奉不上与你,还请见谅了。” 镖师看着谢诚序这样子,眼里闪过了一丝嫌弃,“堂堂男人,一点男人气都没有,不就是挨了回骗失了钱财么,这么幅丧家之犬的样子,也太没出息了!” 谢诚序眼中闪过了一丝悲哀,却没辩驳,若母亲不曾为此发了心疾急需用钱,他是不会这般,可偏偏母亲…… 他连累了母亲的这份愧疚自责之心,不是切身之体会的旁人怎能懂得…… 镖师看着这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眉头皱了皱,还是将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就当积善行德好了。 “你这事不能与比你强的那帮子人去理论和讨回公道,可也未必是完全没有法子,刚刚那群人讲的话,我算是听得清楚,你与那些人该是无冤无仇的,之所以惹上人惦记,不就是因着你相看了一个叫苏姑娘的女子么? 那女子就是你最好的周转之法,你对付不了那些人,你可以去那叫苏姑娘的女子面前诉诉苦啊,表示自己因她遭了无妄之灾,惹了那女子对你心怀愧意了,愿意为你出面去求情,你这事儿说不得就解决了。 要晓得,算计你那人,只是为了讨好那群人口中的老大,跑跑腿罢了,只要那女子帮你去跟那什么老大开了口,求求情,那什么老大松松手,给出句话来,算计你那人,自然就得将那些银钱全数退回来于你了,你说是不是。” 谢诚序听了这话,眼神波动了几分,随即又有些犹豫,没有直接说话。 他是真的很不甘心,也是真的很想找回自己的损失。 可去找苏姑娘,确实有些下乘。 虽然事情可能是因着苏姑娘而起,可却不是苏姑娘招惹的,自己被算计是自己不谨慎,加上那高求平、什么老大和县衙的衙役们勾结作恶,怨不得苏姑娘。 自己若是求着苏姑娘去与那县衙口中的老大跌面求情,也不是什么大丈夫所为啊。 那镖师将谢诚序的情绪和犹豫都看在了眼中,冷笑了出声,“我算是好人已经做到底了,法子已然帮你想好,至于怎么做就是你自己个儿的事了,所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若乐意就此现在这般过日子,大可将我刚刚的话当做一席戏言,过耳忘了便好……” 说完,镖师便决然离开了,背影果断,留在原地的谢诚序,看着那走得潇洒利落的人,心里陡地被激出了不甘来。 凭什么自己要受这无妄之灾? 自己做错了什么? 第315章 此事算是我们家对不住谢郎君了 第315章此事算是我们家对不住谢郎君了 不甘的情绪和连日的心焦冲荡着谢诚序本就不算清明的脑子,愤恨越过了底线和修养,他终究没能抵过自心底焕发的那股子突如其来的怨。 他带着愤怒包装了自己内心的胆怯和虚怕,丢下手中的活计儿,夺门而出便直接奔向了文兴街。 一路上他丝毫不敢停留,即便气喘吁吁,也没有缓下步子,他怕自己一停便不敢走下去,他怕自己生悔意,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应该的,他只是想替自己讨回自己的东西。 他不断回想着家中老母卧病在床的样子,不断地给自己鼓着气,不断地走,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手扣上大门的铜环时,不自控地颤抖,有些握不住叩击的铜环似的,滑了一下,发出了低促的“咚”的一声,他稍稍停顿了一毫,随即便闭上了眼睛,“咚咚咚咚”地敲响了大门。 姜夫人应声出来问道:“谁啊?” 谢诚序首次张嘴却是没能发出声音来,只有微微的气流声,他咽了咽嗓子,发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得不行。 谢诚序手上握着铜环叩击的动作不曾停歇下来,姜夫人没听见人回答,又听着这急促连续的叩门声儿,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却是不敢开门。 “谁啊这是? 怎么还不回声儿呢!” 说着的同时,姜夫人趴着门缝上往外瞧了一眼,看见是谢诚序,很是疑惑不解。 “是谢家郎君吗?” “是,是我,谢诚序。” 只见喉结上下滑动良久,谢诚序终于说出了话来。 瞧着是熟人,姜夫人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却也没有立即开门,近端时间发生的太多事情,实在叫她怕了,再不敢在家里没有苏夫子的情况下放外人男子进来。 “哦,谢家郎君有何事吗? 我怕是不方便请郎君进来,还请见谅一二,若郎君有何事情,还要委屈隔着这院门说吧。” 姜夫人这话一打岔,谢诚序放在门上铜环的手倏地收了回来,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心里有些不如来时坚定了。 姜夫人在里面没听见谢诚序再说话,又问了句,“谢郎君?” 还是没听见谢诚序回话,便道:“若谢家郎君无紧要之事,今日却是有些不便了,失礼之处,还请谢郎君见谅,改日待当家的回来了,再请谢家郎君进院子里来喝茶。” “不,我不用进来,今日,今日……今日谢某来实是有事相求于苏姑娘的,我,我……” 谢诚序说话吞吞吐吐,听得姜夫人在院内眉头又开始夹紧了来,“谢家郎君今日有事相求我家姑娘? 这……我倒也曾从吴大娘子口中听说了谢家郎君家里的变故,郎君很是大气,托了吴大娘子转述的那些话来,叫我很是敬信和佩服,也为郎君所遇之事唏嘘。 只不知我家姑娘一介闺阁弱女子,也不知能帮上郎君些什么忙? 倒不如郎君直接与我说,但凡是能帮得上的,我们定也是会在能力范围内帮郎君的,还请郎君直说便是。” 谢诚序闭了闭眼,双手紧握成拳,说道:“是,与姜夫人说也是一样的。 不知姜夫人可熟悉高求平以及衙门里的李捕头?” 姜夫人闻此一问,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有了不好的预感生出,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这话,就听着了良玉的声音传来,心里又是一个咯噔涌起。 “姨母,外面来的是谁,我在房里便听着声音了,好像还有些耳熟。” 苏良玉从自己的那间房里出来,见着背着自己立在院门前的姜夫人,有些疑惑,不由发问。 “姨母怎么不开门,立在这处说话呢?” 苏良玉边说边走到了门前。 院门之外,谢诚序也听见了苏良玉的声音,喉间莫名一梗,嘴里亟待着往外吐露的话又有些往回收的意思。 苏姑娘的声音由远及近,谢诚序在院外手不由贴在了院门之上,眼睛痛苦地闭了又闭,逼着自己去想镖师说的话,逼着自己去想卧病在床急需高价药材温养的母亲。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刚刚已然对着苏姑娘的长辈姜夫人吐露了口,现在改口也晚了。 “苏姑娘,谢某有事相求,请苏姑娘务必帮帮我!” 苏良玉听出了是谢家郎君,心里不明所以,侧头看了看面色不好的姜夫人,姜夫人却一言不发,只是手抵着院门,苏良玉心里更生了疑窦,只得对着外面的谢诚序开口道:“谢家郎君言重了,有事还请直言。” “高求平为讨好县衙李捕头,假意与我做生意,实则是为设计夺我店面败我家财,我不堪蒙蔽,家财尽散于此,家中老母为此诱发心疾,急需贵重药材救命,我却……我却…… 还请苏姑娘怜悯,为我与李捕头求情,往后谢某再不敢无自知之明,至苏姑娘面前碍眼,求苏姑娘为我老母留下一条性命,谢某身无长物,愿跪下相求!” 随着话音的落下,“扑通”的一声夹杂着衣物的“悉率”声响起,苏良玉被谢诚序说出的这些话先是惊大了眼,随即便赶紧打开了院门,扶起端正跪在了自己院门前的男人。 扶起了谢诚序之后,苏良玉的脸色并不好看,她心里又是愤怒又是不堪和愧疚,她甚至有些觉着自己无颜面对眼前的谢家郎君。 苏良玉真想不到谢家郎君生意落败一事会是自己这个缘由,亏她还有脸想着借此事多搏得几分情面,如今想来,却是心里难安不已,面上更是挂不住。 苏良玉眼神闪躲,慌乱着给谢诚序行了个礼,以做抱歉: “谢……谢郎君,我……我不知……对不住,此事是我连累你,我一定给你想法子,令堂之病情,我……我对不住了……” 苏良玉这里自觉难为情,谢诚序心里同样不好受,他今日已全然丢掉了脸面,为着钱财来为难和逼迫苏姑娘,哪里敢受苏良玉的礼,大退着步子闪避了开来。 苏良玉看在眼里,心里又低沉几分,误以为谢家郎君这是避嫌了自己,便也不再凑近了。 跟在后头的姜夫人瞧了两人的动作,眸底里也是沉沉,拉住良玉,对着谢诚序开了口,“此事算是我们家对不住谢郎君了,谢郎君的损失我们一定想办法为你追回……” 第316章 油盐不进 第316章油盐不进 这日,高求平龇牙咧嘴的拖拉着身子从县衙众人看好戏的目光中走了出来,刚刚将县衙丢在了稍身后的地方,便叫左侧伸出的一双手扣住了手臂。 高求平都来不及去探看伸出来的那手是何人,痛呼声已然自自己口中呼出,“啊,疼,疼,疼……快,快松开,松开些……” 原来那手恰好就扣在了他的伤处,手劲又不小,愣是叫他疼出了一身冷汗来。 来人听他痛呼声,心里很是惊讶,却也随即放了手,看向了自己身侧的年轻女子,“良玉,你且问话吧!” 苏良玉点点头,“好,谢谢简叔。” 随即,苏良玉目光转向了还捂着自己手臂龇牙咧嘴疑似在碰瓷的人,“高家郎君,想必还记得我的吧?” 高求平浑身都是伤,痛得直抽气,心情哪里能好,勉强抬头看了眼自己面前发出声音的人,一男一女,先打量男的,嗯,不认识,就要准备开口骂人了。 可一打量那女的,马上又闭了嘴,这熟人啊,还是背后站了煞星的那种,自己可不敢招惹! 认出了苏良玉后,高求平也不捂着自己的手了,虽然还是很痛,但面上还是要端着一些,“苏姑娘? 你找我何事啊?” 苏良玉看高求平认得出自己,便没心思给他绕弯子了,直接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高家郎君认识我就好,只是,不知道谢诚序这个名字,高家郎君是否耳熟啊?” 一听从苏良玉口中说出来“谢诚序”三字,高求平眼睫毛就忍不住眨了眨,目光也开始有些游移,显然是心虚了。 他盯着自己的衣袍看了一瞬,随即又将手捂住了自己刚刚被扣住还在作疼的地方,“哎呀,苏姑娘,我这受了些伤,要去医馆看看了,怕是没时间与你在这处闲聊,还是下次有机会了再说吧!” 说完,高求平就想溜走,但是有简师傅在,他的这个算盘算是落空了。 高求平脚步才刚刚移动,简师傅便快速动了身形,挡在了高求平想要往出跑的方向前面,成功截断了高求平的去向。 被拦堵住了的高求平,看得是一愣一愣的,“这……这位好汉,身法不凡,莫不也是一位高手?” 简师傅表情淡淡,看着眼前的高求平,并不曾给几分好脸色,尤其是刚刚发觉了高求平有想溜走的想法,便只注力于盯着此人,话都不愿意与高求平说。 没得到答复的高求平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讪讪,只得转了头去看苏良玉,“呵呵,苏姑娘身边这高人真是多啊,原以为李捕头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了,不想苏姑娘背后还有这么一位在呢!” 说着,高求平心里都有些生出后悔来,他为了学武功,可太不容易了,被李捕头为难了这么好几番,身上的伤是叠了一层又一层,却连皮毛都没能摸着,武功的门路更是一无所得。 要是早知道这苏姑娘身边有这么些门道,当初相看,他就表现的好一些了,说不得,这会子赖着苏姑娘,从这位好汉下手已经入了门,小有所成也不一定,反正不会是现在这个惨兮兮的模样。 唉!失策了啊! 苏良玉这里,听着高求平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话皱了皱眉头,“高家郎君,还是说说是否对‘谢诚序’这个名字是否耳熟吧,其他的没有太大干系的话,便不要说了。 我相信高家郎君时间很是宝贵,也是不愿与我闲耗在此处的。” 高求平一听,便知晓苏姑娘这是为着谢诚序的事儿来寻自己的,心里不由得暗暗骂娘,这苏姑娘怎么会知晓这事儿,哪个蠢货捅了过去的? 思来寻去,突然,高求平想到了一个人,吴大娘子。 那日也就这个妇人恰好撞了过来,教她给知晓了自己与谢诚序做生意的事儿。 虽自己有意避将开来,不曾与之多说,这妇人却忒得是多嘴多舌,居然还跑到了苏姑娘那里告状,果然是市井妇人,爱生是非! 高求平心下里思绪百转千回,面上却还得给苏良玉一个交待,他可不敢将自己做得那些事全然说与苏良玉听,便装傻充楞的打着哈哈,说到: “啊,‘谢诚序’这个名字我倒是有些耳熟,可一时之间又有些想不起来具体是哪个人了,苏姑娘怎么突然向我打听起这名字,可是此人得罪你了? 若真是这样,苏姑娘去县衙找李捕头帮忙可比找我来得强……” 看着高求平装傻充楞的样子,苏良玉心中的怒气在上升,又听到高求平拉李深出来做幌子,更是恼气了,她直接打断了高求平的说话。 “停!高家郎君,我不想听你扯这些没用的,谢诚序这个名字你该是很熟悉才是,毕竟你可是刚刚才谋夺了人的铺面和家产,这么快的速度就忘了人,莫不是往日里丧良心的事情做多了,已然不将这点子事放在心上了?” 被苏良玉这么直言一怼,高求平瞪大了眼睛,想要反驳,可嘴巴张张合合,愣是没有说出成句的话来,只稀稀拉拉说出了几个字,“你……你……我……你怎么……你怎么……” 高求平是真没想到,这苏姑娘直接就将自己与谢诚序做生意之事,定义为了自己谋夺财产,虽然这也确实是事实,可是这苏姑娘如何就能这般笃定? “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想要问我如何知晓此事,何不摸着自己的那颗黑心肝问问自己,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肮脏事来呢?” 苏良玉情绪上头,颇有些发泄的味道在,用词也不再委婉缓和了,句句辛辣,直戳人肺管子,将高求平骂得面红耳赤。 高求平被苏良玉给骂了后,从言语中便知晓,这苏姑娘该是从哪里知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了,这不可能仅仅是知晓自己在吴大娘子面前透露的那些能说出来的话。 但是,知晓这全部事情的人仅仅只有几个,并不多,还多是李捕头的手下,谁会蠢到至这苏姑娘面前高密呢? 高求想不明白,便没有说话。 苏良玉见此,以为是他默认了,便冷笑出声,“高家郎君家财富有,谢诚序那小小铺面想来也是入不得你眼,怕是拿来做个闲时乐趣瞧都不能入眼,所以还请高家郎君高抬下你的贵手,放过谢诚序这小小商铺,不知可否?” “苏姑娘看来对那谢诚序很是有几分真心,只是苏姑娘既然已经知晓了我是刻意对付那谢诚序,便也该知晓,我不可能在现下收手的,毕竟,这些也都算是我靠着自己的手段和本事谋夺到的,要怪,便只能怪谢诚序自己技不如人和倒霉了。” 高求平被揭穿了所有后,反倒坦然了不少,看着苏良玉也不心虚了,反正都被晓得了,他躲着避着已经是全无了意义。 “你!” 苏良玉被高求平这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气得够呛,这说的这些话是正常人能说的出来的吗? 做了那样的事情,不以为耻,反倒还与有荣焉的样子,实在叫人恨得牙直痒痒啊! “高家郎君,你说这些话未免有些丧良心了吧?” 高求平知晓自己这事,是论不起理,所以只能继续做个滚刀肉,丝毫不将苏良玉的那些讽刺的话放在心里,也并不遵循这苏良玉的话语方向走,而是使劲拐偏和带跑话题。 “苏姑娘,自古以来就有这么一句话,无奸不商,想必你是听过的呀,我与谢诚序两人做生意,自然就是各凭本事、各显神通,那谢诚序想从中获利才会与我签下了契约,我自然也是想从中获利,才会与谢诚序合作。 谢诚序,他没能在规定时间内交出答应我的货物,他就该照着立下的契约赔偿我钱啊,这做生意,哪家都是这个道理和规矩的,我不曾强买强卖,也不曾逼迫他与我做生意,都是他自个儿做主答应下来的,出了事,他自然就要承担这个责任,你说是不是?” 苏良玉被高求平说的脑子微微有些发怔,却不曾被他给绕进去,而是当着面戳破了高求平的粉饰太平和转移话题之言语。 “高家郎君,据我所知,你是为了讨好李深,故意破坏我与谢诚序之间的交流,才会去对谢诚序设下圈套,哄骗得谢诚序至如今地步。 咱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要怎么才能归还谢诚序的那些钱财和铺面与他?” 高求平摇了摇头,“此言差矣,我这是正常生意赔偿所得,为何要归还? 生意来往,从来都是风险与机遇并重,我虽有心对付他,却并没有哄骗他,谢诚序此次失利是他自己倒霉和手段能力不足导致,自该吃个教训,苏姑娘也不必恼气得来寻我麻烦,这没道理啊。” 苏良玉气笑了,虽则她早知这高求平擅诡辩,却不曾想到是这般颠倒黑白、臭不要脸的人,竟是软硬不吃,急得苏良玉直接骂将了起来。 “素闻高家郎君自幼在外游历,如今瞧着这一身的乌烟瘴气,我也算是信了,怕不是将这世间大半的叫人唾骂的品性都学将了来,今日这颠弄是非之言,真是叫人大开眼界了!” 高求平怀疑自己被李捕头已然虐出了心境来,这会子听着苏姑娘的讽刺责骂,竟是内心没什么波动,甚至觉得有点好笑起来。 “呵,是,高某这人弱力小,现下又受着伤,自然苏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还请苏姑娘说舒坦了后,放高某离去治伤,谢过了啊!” 苏良玉气绝,这人竟是油盐不进,自己可怎么办才好? 第317章 不甘心 第317章不甘心 “高求平!你把坑谢诚序的还给他,我就放你离开,否则今天我就不叫你走了。” 好言劝说不行,讽刺人也不行,再没了法子后,苏良玉只想到了一个偏方,学着高求平耍起了无赖,反正就跟他耗上了。 苏良玉双手张开,拦在高求平的身前,高求平被逼得连连后退,丝毫不敢推碰,开玩笑,那边的那个好汉可是一直在虎视眈眈的瞧着自己。 若是自己敢上手,今日怕是要伤上加伤,一条小命恐是就得交待在这里了,再者,这苏姑娘背后还有一个比这汉子还叫人忌惮的煞神在,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退让啊。 被逼到了街道一侧的院墙上贴着后,高求平摆出了痛苦的神色,“苏姑娘,你可别为难我了,我这就是个跑腿的,这事儿现下也不是我能做得主的啊,是,那谢诚序的那点子东西,我着实也是没放在眼里,若是行,我真不必要与你做对,唉!只是,这有时候身不由己,还望你多多体谅我吧!” 看着貌似松了口,摆出怯退为难姿态的人,苏良玉脸上闪过了一抹思索,“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求平心里使劲在冒坏水,面上却摆出了生无可恋的样子来,“我也不知道苏姑娘是打哪知晓了我与谢诚序的事儿,但我与谢诚序着实是往日无冤素日无仇,犯不着跟他不对付,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呀,那李捕头……唉!算了,我不好多说,苏姑娘回去自己个儿再去探听探听吧……” 苏良玉脸上一僵,看着高求平眼中满是怀疑。 她当然知晓这高求平说的是什么个意思,不就是这事儿他高求平做不了主,要她去李深么。 谢诚序来找她时,这些都讲得清清楚楚,她怎么会不知晓症结在李深那里,但谢诚序也清清楚楚地说了,这事儿是高求平为讨好李深才做出下的,怎么到了高求平口中,变成了是李深主使的了? 因着先前李深在她面前说过要搅合她相看谢诚序的话,这一时之间,他还真是判别不出来,这高求平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而有一点,苏良玉是不想再去招惹李深的,好不容易两人彻底给决裂了,她决不主动找李深。 哪怕这事儿真是李深做的,她也不会主动去找李深,而是选择在高求平这里动手。 她又开始对着高区平硬逼利诱起来: “高家郎君,我既然来找你,便说明了我是肯定彻底了解了这桩子事,才来找你解决的,那些搪塞推卸的话,你便不要说出来浪费时间和娱乐了,毕竟我也不是傻子。 你来这县衙求李捕头也求了好几日,恐怕便是拿的谢诚序这桩子事做的进门请柬吧,所谓人做事要讲良心,你这样为了自己一私之利,迫害吞没人半生的积蓄成就,可是太过了一些吧! 而且,你现在已然算是得到了你自己想要的,偷偷地将东西还给人家,也就当做赎罪积德了,毕竟,那些钱财,于你这样的富商之家,实在算不得多上眼,就还是松松手,给人留条活路,你看如何?” 高求平瞧着凑在了自己个儿身前的苏姑娘很是头疼,她这些机灵和话术,叫他看来,也着实是稚嫩了些,若不是碍着某些情面,他不好说些犀利的话,凭着实力来,他真是随随便便说的叫她闭嘴。 “苏姑娘,你用不着诳我,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这事儿现在我已经做不了主了,就像你说的,我确实是为着讨好李捕头,才下得这手,我也确实是个自私自利的。 但现如今,我得了李捕头指点,更是不敢反悔了,一切都还得看李捕头的意思,我若是敢一边受着他的指点,一边又推翻了前面的事,依着李捕头的脾气,我怕是得遭啊,我这自私的人,自然还是要将自己看得比别人重的。 苏姑娘你,是个有善心的大好人,你看不惯谢诚序被欺负,你同样也可怜可怜我,别叫我受李捕头的欺负啊。 而且,苏姑娘你跟李捕头情分不一般,你真是心疼谢诚序,你直接找李捕头说话,只要你将李捕头给说通了,我手里的那些,我不仅全部奉还,我还搭上一些给谢诚序赔罪,如何?” 苏良玉看着高求平一时无语。 高求平见苏良玉不说话了,赶紧就乘胜追击,“苏姑娘,我刚刚与李捕头分开,现下他铁定还是在衙门的,要不,你现在赶紧去县衙找李捕头说说,我就搁这里等你,只要你得了李捕头的话,随便叫李捕头写个字条证明一二,我立马就回家将谢诚序的那些退还给你,绝无二话!” 苏良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高求平。 高求平等了一会儿子,有些憋不住了,他这全身可还疼着呢,实在不能与这安然无恙的正常人耗下去,有缓和了语调。 “苏姑娘,你看,你与李捕头那般好的交情,你也是不敢去跟李捕头说的,更何况叫我呢,李捕头对我可远不如对你温和啊。 而且吧,我也没有全然要谢诚序照约赔偿不是,好歹给他还留了一百两的银票,够他简朴过个一两年的日子了,生活开支是绰绰有余,这两年他总是能觅到其他活计,我这也算是给他留了情的啊! 要不,你且回去给谢诚序透个信儿,就说叫他先苦些过段时日,等我这里跟李捕头这里理清了,我目的达到后,准备远走,就偷偷将他的那些还将于他,这样总是可以了吧!” 高求平真是自觉自己此事已然很尽善尽美了,脸上露出了轻松,他都提前吐出自己的打算了,这样这苏姑娘总要放自己离去了吧。 而苏良玉,内心真是无语至极,她已经无法吐槽这个高家郎君了,这人真是人间一朵奇葩啊,这样的事这样的法子亏他能一脸正经的说出来,还偏偏叫他给办了。 真是活久见啊。 “不行。” 苏良玉抬手抚了抚额头,面无表情的驳了高求平的话,“谢诚序母亲病了,就为着你算计谢诚序之事,将人老人家都气出了心疾了,这心疾需要昂贵的药温养,你那一百两,根本就不够,你若是不还钱给谢诚序,你就算是造大孽了你!” 高求平收敛了脸上的轻松,“不会吧? 你说的这是真的? 骗人的吧,哪里就这么巧合了?” “我可没你这么无聊和缺德,至于拿别人一个老人家的身体来开玩笑,你快点将套了谢诚序的那些钱财给拿出来,不然你今天别想离开,我告诉你。” 苏良玉对着高求平翻了个白眼,她是对高求平越来越无语了,反倒没了一开始的客气和谨慎。 高求平盯着苏良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断打量着苏良玉的面部表情和神色,试图发现她在说谎话的蛛丝马迹来,可打量了良久,什么也没能看将出来。 不死心的高求平转换了视线,去看站在一旁的简师傅,简师傅面对高求平的视线,回了个冷冷的眼神,这种随意乱来的富家子弟,他最是看不惯了。 高求平被简师傅看的渗渗的,总感觉这个好汉对自己存着恶意,便收回了视线,脑袋随即也微微低垂了下来,目光更是紧紧锁在了自己的衣袍上,也不去看苏良玉,假做无事的开了腔: “苏姑娘,你这事跟我说也没用啊,主要我也不是大夫,虽说我跟着那老头子在外面挺长时间,可我医术没学到啥,治不了人,帮不上忙啊!” 苏良玉拧起了眉头,瞧着高求平说道:“高家郎君,你缺德是有些缺德,但你不是个丧心病狂的人,我知道的。 谢诚序现在真的很需要钱,他与他母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过来不容易,他母亲对他有多重要是你我外人不能想象,但他肯定不能失去他母亲。 你只是为了自己的一介私利,没了这次的,还有下次,甚至后面还要下下次的机会,但人命只有一次,谢诚序要是在这一次因着你这事,失了他母亲,以后,他就都没有母亲了。 这种惨痛,你后面是怎么弥补也弥补不了了,你的良心如何过得去? 而且,实话告知于你,我之所以知道这事情,是他跑来告诉我的,他丢掉了所有脸面跑来求我,你今日若是不将你那些玩笑心收起,不归还谢诚序的钱财,真的导致了谢诚序母亲的悲剧,你就做好拥有一个不死不休的仇人的准备吧!” 这番话,苏良玉说的无比认真,无比严肃,说得她自己心底都泛起了抽痛来。 她今日是一定要从高求平这里拿回谢诚序的那些钱财的。 谢诚序看出了苏良玉的认真,心底开始严肃了起来,可他也真的有顾忌,他这都已经拿着事儿到李捕头那里邀过功了,李捕头也算是点头给他上了数次课了。 虽然他还没达到要求,天天被揍个半死,可他也不能就这样毁约了呀,而且,他是真舍不得,都已经挨好些天打,这时候放弃,他真不甘心。 一时间,许多纠结顾虑缠着他,叫他有些不知如何思量。 第318章 做不到无动于衷 第318章做不到无动于衷 看高求平思虑了良久,也不曾说出决定的话来,苏良玉忍不住催促了一句,“你可曾想好了,谢诚序那里我说的全是实情,你若怕我欺骗你,我可现在就陪着你去谢诚序那里看看情况。” 高求平苦了脸,对着苏良玉摇了摇脑袋,“我不是不信你,也不是说真的要叫谢诚序一家于泥沼之中,我实在是有我自己的无奈啊,主要我不敢在李捕头背后搞这种手段,他那人手段厉害,我吃他的苦头已然吃的够多了,再不想尝试……” 苏良玉闻言长叹了一口气,看高求平沉思那么久,她还以为自己搬出谢诚序的母亲后起效果了,谁知这人还是没能改变想法。 “你……唉,你真的就能眼睁睁地看着谢诚序家因你这一时之利,变得家破人亡,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高求平被说得烦了,“苏姑娘,虽说这事儿是我所做下的孽,但要我细说起来,怕是根源在你吧,要不是你和谢诚序相看,叫李捕头恼恨在心了,我即便有心讨好李捕头,也寻不着这个机会啊,更不可能寻到谢诚序头上去了。 所以呀,这事儿,你也是有责任在身的,你也别光指责我一个人,我都说了,我不是非得拿着谢诚序的那些钱财,只要你愿意到李捕头那里说合一二,李捕头点头了,我立马将谢诚序的铺子和钱财一并归还,甚至还愿意贴一些给他补偿。 我已然是在我的位置上做了我最大的努力,谢诚序这事关键还得在你,看你愿不愿意为了他这事,克服你的各种原因去做些努力,依我瞧来,只要你去寻李捕头说个好话,李捕头必然不会为难你的,你又何必在这处为难我呢?” 看着强词夺理的高求平,苏良玉除了瞪眼还是瞪眼。 这说来说去,两人又回到了起点位置。 苏良玉要高求平立马归还钱财,高求平又要苏良玉去找李深。 两人谁也没能说服谁,苏良玉又不放高求平走,一时间两人只能僵持在这街角之处。 大眼瞪小眼一阵子后,高求平慢慢蹲了下来,直至靠着墙角坐在了地上,放松了身体,半仰着脑袋对苏良玉说道: “得了,我的话已经全交代给你了,你不让我走就不让我走吧,我全身疼得厉害,站不住了,索性就搁这坐着了,苏姑娘你慢慢想吧,看决定是进去找李捕头,还是放我走!” 苏良玉被高求平的无赖气得几乎要跳脚,可也没有办法,双手插在腰上,眼睛无意识地四处张望着,脑子里却不断在思考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谢诚序的母亲这心疾的病,在技术发达的现代都是个金贵的病,更别说这古代了,花费肯定不菲,而自己的那些钱也不可能全部拿出来给了谢诚序,毕竟,自己也得生活。 最最重要的是,经过此事,自己与谢诚序怕是没有什么可能了,那谢诚序在自己面前什么脸面都放下了,以后相处肯定是尴尬的,这样一来,她更不可能拿自己的钱财来抵这个帐。 是故,想来想去,苏良玉都没想出其他的法子。 高求平这里油盐不进,除了高求平这条路,自己如果一定要为谢诚序讨回钱财损失,势必就要去找李深了。 可自己为了对谢诚序的这股子愧疚,真的要这般吗? 苏良玉心里很是犹疑不定,一会子觉得自己可以狠心一些,回去拿一百两银票给谢诚序,就说自己尽力了,也是能过得去;一会子又想起谢诚序的惨状和他母亲的病,良心上过不去! 高求平说的其实也对,究根到底,这事还是因着自己,若是不为谢诚序讨回,自己确实有些对不住他。 万一谢诚序的母亲就此没了,自己间接的也成了凶手,她以后但凡想起就得受良心的谴责。 思虑了一番又一番,苏良玉还是做下了决定:再劝劝高求平这里,实在劝不通了,自己也就只能硬挺着去找李深了。 不是她烂好心。 而是她过不去这槛! 上辈子她跟自己母亲就是相依为命,最后母亲为了省医药费而瞒着自己选择了自杀,这是她一辈子掩盖不过去的痛。 谢诚序的情况跟她太像了,她做不到无动于衷的随便拿一点点钱敷衍了此事,就当她为上辈子的母亲积德了吧! 做出了决定后,苏良玉最后扫视了一圈四周,缓缓的吐出了一口长气。 吐出的气息尚未尽,视线才刚刚扫过县衙大门,就陡然瞧见了一抹自县衙里出来的男人身影,身形与面庞十分相熟,正是李深。 而迎面走出来的李深,一双眼睛也恰好锁住了苏良玉的身形,停顿步子驻在了县衙门口,不再往外走。 苏良玉惊得屏住了呼吸,快速收回了视线,头微微低下来,双脚极其细微缓慢的偏转,直到身子转为了半侧,才松了一口气。 一直盯着苏良玉看的李深,自然没错过苏良玉的小动作,眼中闪过了一抹自嘲,刚刚突然加速了的心也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冷却了下来。 他双手紧紧的捏了一下,最后多看了苏良玉一眼,就打算转身退回县衙避开苏良玉,打算等会儿再出来,苏良玉不想看见他,他也不是真的就非得往上凑。 不想,他这最后一眼却瞧着了苏良玉侧了身后露出来的高求平,高求平也看见李深,忙对着李深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一边还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李深的眼睛微微眯了一眯,心情不大好的冷睨了高求平一眼,便转了身退转了回去。 高求平被李深目光看得抿住了嘴唇,待李深转了身退回去后,他又扫视了明显也在避躲的苏良玉几眼,清了清嗓子,说道: “咳咳!苏姑娘,你干嘛这样避着李捕头,刚刚李捕头瞧见你那眼神都能说出话来了,你这么一回避,可是叫他好生失落,害得我刚刚都被李捕头用眼神杀了一回!瞧瞧,给李捕头气得又回去了。” “闭嘴!” 苏良玉听高求平说李深走了后,才敢抬起头,眼睛飞速往县衙大门瞄了一眼,确定了没李深的身影后,瞪着眼睛骂高求平,“你有没有同情心啊? 我跟你说半天谢诚序的事,你像个要死了即将断气似的人耍无赖,其他的事,我瞧着你倒是精神起来了。” 高求平看苏良玉又说谢诚序的事儿,微微耸了耸肩,“行行行,我不说话,苏姑娘你慢慢想,谢诚序的身家全看你了哦!” 苏良玉真是服了高求平这贱贱的奇葩了,以前她单觉着李深那样的男人是世间少有的招人嫌,现在看来,高求平这种的也同样气人。 “高求平,你……”苏良玉已然不想劝说高求平了,这人就是个没有道德的自私鬼,讲那些话都白费,“行,这回算你狠,希望你以后自己不要碰上这样的事,否则凭着报应,怕也是不会有人对你手软!” “哎呀,苏姑娘你总算想明白了,也别浪费时间在这里吓我了,快些进去找李捕头吧,你早一刻得了李捕头的话,我也早一刻自由,快去,快去!” 高求平嘴角勾起了笑,他就知道这苏姑娘肯定得率先软边。 苏良玉对着高求平这贱贱的表情,不置一词,而是对着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简师傅说了话:“简叔,你帮我在这守着他,不准他离开,我去县衙里头一趟。” 简师傅皱了皱眉,他隐约也是知道良玉与那县衙里李捕头的事儿的,虽不知道为何闹翻,这会子良玉寻上去,他有些不放心。 “良玉,有些事你一个女子,尽了你自己的能力就好了,结果总不可能全然如你所愿,没必要去强求,反又另生波端。 出门时,你姨母也与我托付了,不能叫你一个人行事,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去县衙。” 听了简师傅不同意,苏良玉并没有就此放弃,她深思后做了这个决定,已然是考虑过各个方面的了。 “简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你放心,我会量力而为,就像你说的,我总得尽力,往后想来也至于愧疚,而且在县衙里,总是安全的,简叔,你就不要阻我了。” 简师傅看了看苏良玉,见其脸上坚定,便也不再阻拦了,他自己本身就是热心肠的人,年轻时多在外闯荡,骨子里自有一股侠气在,良玉能这般仗义,他心里是欣赏的。 “也罢,你去吧,这人我给你看好,记住不要强求,若是那李捕头不愿,那就算了。” “嗐!好汉你就放心吧,苏姑娘找李捕头,这事肯定能成,怎么会不愿呢,只要苏姑娘愿意去,李捕头不知道多高兴,铁定不会为难苏姑娘的,只管去就是。” 高求平看着苏良玉跟简师傅两人搞得跟去做什么危险的事的,心里颇觉好笑,李捕头刚刚那样子,这不都摆明了么,除了这苏姑娘,谁还能叫李捕头那煞星避退回去,他见过的,至少是再无第二人了。 第319章 嫉妒此时就像一条毒蛇 第319章嫉妒此时就像一条毒蛇 苏良玉一口气进了衙门,到了官房门前的时候,颇有些踌躇。 实话实说,她自己个儿也觉得自己这事做得很不地道,前面将李深好一顿骂,完了就想着跟人彻底决裂,这会子有事要人家办了,又寻上门来。 整就一个无利不起早么,这是。 苏良玉在心里唾骂自己的行为,但事情到了这份儿上,不这么做又不行,只当自己是个没皮没脸的吧。 多学学外面那高求平,只要够无赖够不要脸,自己怎么讲怎么讽刺也没能奈何得了他,反叫他倒打一耙,用话给拿捏住了。 苏良玉侧着身子一手扶在官房的大门上,一手笼在袖子里紧紧抓住内衫,嘴上给自己打气道:“这事也怪李深,也怪李深,我就是去讨公道的,我不怕,我怕什么?” 决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苏良玉,剑走偏锋,硬生生逼着自己在官房门外面营造出了生气的气势来。 只有这样,她才敢去与李深讲条件,否则,她怎么想自己都虚得慌。 此时,衙门还未到下衙的时间,偏生这时辰又比较接近下衙了,大部分的衙差们都应付了手里的差事后,回到了或者准备回到官房等待下衙。 是故,这个点官房里的人还挺多的。 奇怪的是,此时官房并不吵闹,一个个颇有些忌惮,只低声言语交流,或者打眼神意会,但大家目光梭巡最多的地方,却大致相同,正是李深的私间和大门口。 刚刚大家都瞧见李捕头提前出了官房下衙,这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也没人会去多说,但不过片刻,这李捕头明显心情很差地板着个脸,又返回了他的私间,不免就有些叫人探寻原因了。 这衙门里还有谁能叫李捕头这煞星吃了憋屈呢? 恐怕就只有县太爷。 可县太爷对李捕头一向好得很,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放纵的不行,为着什么事儿,才能叫县太爷给李捕头吃排头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想出来是个什么原因,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之大家又都想知晓,便都期望其他人会有点消息,能够出来说说,以解自己之惑。 苏良玉在门口没呆多久,心里给自己打气还没打足,便叫官房里的人给发现了。 “哟,这官房门口咋来了个小娘子,谁家的啊?” 一个衙差微微眯了眼,再加上苏良玉也有段时间没来这官房,那官差觉得陌生,便嚷嚷了出来。 他这一嚷嚷,官房里其他的人便都看向了苏良玉的方向,有些人就认将了出来,刚刚嚷嚷出声的衙差旁边的人便是见过的,赶紧就在那人旁边低声制止。 “嘘!小声些,那小娘子与李捕头是相熟的,或是来找李捕头的。” 那人立马止了声,没再多说,其他人也不曾再说些什么,只还是目光盯着苏良玉那处看。 苏良玉被这么多人看,加上全部都是男子,既有不好意思,又有一丝瑟缩,挺不巧的是,偏生今日虎子和常胜带着李深手下的大批人出去了,留在官房的多是周捕头手下的那批,便也没人给苏良玉解围。 站立了片息时间,苏良玉有些抵不住那群人眼神的压力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那个,我找李捕头。” 很尴尬的是,无人应声,只一个个还是盯着苏良玉看。 苏良玉心里的小人都要窘迫死了,就在她打算顶着这些人的目光直接进去,自己往李深的私间走时,李深的私间门自内往外开了,李深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了视线里。 苏良玉没注意的是,李深虽面无表情,但开门瞧见她的时候眼睛是睁大了一瞬的。 原来,李深气冲冲回到自己私间里后,心情一直没有和缓下去,正恼气地将苏良玉这该死的女人在心里翻来覆去的骂呢,突然隐约听见外面的官房,传来了似是苏良玉的女人的声音。 他第一的反应是自己听错了,便没有出来,可后面想了想,万一呢,还是没忍住来开了门。 甚至从里面打开门还未瞧见外面官房情况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都是在暗骂自己脑子被苏良玉那女人作祟作坏了,却是万万没想到,门打开后,真的瞧见了苏良玉。 因着他在私间里,只隐约听见了类似苏良玉的声音,并不曾听清苏良玉讲的什么,是故,他此时也不知道苏良玉是来找他的。 李深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苏良玉,开了约莫三分之二的门,像是被人施了法术一般,连同李深的手一块给冻结住了。 苏良玉知道自己是来求人的,虽然要装出来一副寻事的样子,但主动还是知道的,便赶紧趁机开了腔,还特意逼着自己语气生硬一些:“李捕头,我有事寻你。” 李深哪里还管苏良玉的态度,单单苏良玉那句“李捕头,我有事寻你”就在他心里扬起了帆,掩饰不住的喜气自他眼底冒出,面上知道此刻官房还有很多人看着,到底还是勉强端着了。 “没下衙这么多人围着作甚? 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散了!” 呵斥完了吃瓜群众衙差后,李深对着苏良玉微微点头,“你过来吧!” 看着苏良玉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李深这会子心里的滋味有些说不出来。 他心里既高兴,又有些情绪,他一边雀跃着苏良玉主动来找自己了,一边又忍不住地记仇,记苏良玉那日说得那番话的仇,也记苏良玉刚刚看见他便转身的仇。 既是要来寻他,刚刚在县衙门口又作甚那般避躲。 也不知苏良玉刚刚与高求平说了些什么,那高求平一个混账瘪货,有什么值得她关注的,又为什么去寻高求平? 又思忖着: 自己对苏良玉态度要凶一些好还是和气一些好呢? 苏良玉那样对自己,自己该凶一些吧,不然自己岂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可自己若是凶一点,苏良玉这女人不会摔门而去吧,她或许是来认错的,自己要是给她凶走了,该怎么办? 李深在苏良玉走到自己面前的短短时间里,脑子里蹦出来许许多多的想法。 直到苏良玉真的走到了李深的面前,李深也没想出来自己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合适。 是故,等苏良玉走近之后,便看到了李深面部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跟在李深的后面进了李深的私间后,她也觉得蛮尴尬的,便没多考虑分析李深的行为,确实呢,她也没这个心思,便按着先前自己准备的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谢诚序的事情。 高求平为了讨好于你,设了圈套骗取了谢诚序的钱财和铺子去,你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李深心里那一团又一团的纠结,在听到了苏良玉说的这番话后,全部被淹没进了深海,刚刚扬起的帆也被海上的风浪所摧折,四分五散地不知被风暴刮到了哪处去。 “你说过不想与我再有交集,今日来凭着又是什么?” 李深没有直面回复苏良玉的话,他怕自己克制不住情绪。 嫉妒此时就像一条毒蛇,不断在吞噬李深,似乎是要将李深同化掉,可李深并不想对着苏良玉露出毒牙,是故他只能死死压抑,尽量规避那个叫他妒火中烧的话题。 苏良玉心里虚了一下,随即加大了声音,“你当初在我家放下狠话,要搅和掉我与谢诚序的事,可你这么做,等于断了人半辈子的生路,我希望你能叫高求平将诓骗的那些钱财归还给高求平!” “苏良玉。” 李深气极了,反笑出声,“呵,你给谢诚序来我这里讨公平了? 你觉得你自己多厉害呢,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苏良玉看李深没有分辨,赶紧趁着杆子往上定错:“你承认是你和高求平一起对谢诚序出手的了? 你们做这样的事,有没有一点良心啊,谢诚序家的母亲被你们做的这事都气出了心疾了,正是要大笔花费的时候,你们快把钱和铺子还人家。” 李深被苏良玉气上头了,也没能理智分析出苏良玉话里话外含义,只知道苏良玉为了谢诚序的事,不断在挑战自己和责备自己。 恼火一起,直接对着苏良玉放了狠话,“对,你说的没错,老子就是打定主意要整谢诚序,你有本事就叫他不要被我给整住了呀!可奈何他不争气,我都还没来得及多出几手,高求平就足以叫他沦落至此,苏良玉你看中的人不咋样嘛!” 苏良玉看李深这越来越生气的样子,心里咯噔得厉害,自己好像用错法子了,硬的不太行,要不还是软的? “我……我乐意!” 可有时候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到了行动时,嘴里说出来的话又是一回事儿了。 话赶话到了这里,要一下子软和下来,苏良玉还是没能拉下这个脸面。 而苏良玉这话说出来后,李深的怒气值也达到了顶峰,“苏良玉,那我也告诉你,要想我退还谢诚序的钱财,绝无可能!你有本事就现在出去找人去县太爷那里告我,不把我告倒了,你休想!” 第320章 你以为我真是四六不识的蠢货不成 第320章你以为我真是四六不识的蠢货不成 听着李深放出的这些个狠话,苏良玉是又急又气。 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朝她的预想进行,她这时候已然感觉到自己先前做法过急了,没能思考到李深的性格,竟然激怒了李深。 苏良玉不由气自己在李深面前行事不曾注意,只想着借理压过人,却忘了李深本身的性格就是个混不吝的。 惹急了他,他怎么会顾及什么道德,怕是他根本都不会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过分。 心凉了半截,苏良玉看着李深周身带着火气,也不敢再多说了,已然开了一错误的始端,若再接着下去,谢诚序这事怕是真的要黄在自己手里。 苏良玉心里很是懊恼,想着看来今天怕是谈不成了,要不还是明天来吧,等李深冷静一下再说,只要不再激怒他,明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后,再来软和点的法子试试,说不定就可行了。 打定了注意后,苏良玉没敢再出声,慢慢的就往外面退去。 看在李深的眼里,却变成了苏良玉为了谢诚序真的要出去找县太爷那里告他,这一幕激得他双眼现出了赤色,一颗本就焦躁的心似乎被架在了火架之上炙烤着。 或许是不甘心,或许是被怒火冲掉了理智,就在苏良玉即将退到门外的一瞬间,李深随手投出了两块碎银锭子,击在了两扇房门的门架之上。 “砰”的一声,私间的大门在苏良玉的眼前给合上,苏良玉先是被突然的声音与合上的门惊吓住了一瞬,醒过神来,看着关上门后顿时显得好像有些逼仄的私间,心里冒出一丝丝的害怕来。 “你……你关上门作甚?” 李深向着苏良玉的方向快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盯着面上带了惊慌之色的苏良玉,像犯了病似的,直愣愣的不说话,双眼却不似发呆那般无神,而是带着墨色涛涛的钩子一般,有着迫人的气势。 看见李深想着自己走来的时候,苏良玉心里抖了好几下,直到他停下来,都有些余恐未歇。 面对他那摄人的目光,苏良玉心里害怕了,更不敢与其对视,李深偏偏又不说话,苏良玉这时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李深现在的状态,就有如如即将破笼而出、择人而吞噬的凶兽,自己则好似被盯上的那一个,可不敢再瞎动作了。 是而,苏良玉僵住了身子不敢动,同时也不敢说话,任李深盯着打量,心里暗暗祈祷,李深可千万要冷静,不要对着她发疯啊,更希望外面的那些衙差,有胆子大的,能够过来敲敲门问问情况,将自己给解救出去。 李深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如果可以,他想捆住苏良玉的人,捂住苏良玉的嘴,叫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身边,不会做一些叫他恼火的事,更不会说出他不想听的话。 李深得承认,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他是真想对苏良玉出手的。 可瞧着苏良玉惊吓到了的表情,他竟在狂怒中生出了一丝理智,这一丝理智违背着他自己的意愿,叫他生了不舍,生了怜惜。 他想对苏良玉好一些,却好不起来,要对苏良玉坏一些,同样也没能坏下去。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以前他许是知晓的,可碰见了苏良玉后,他却是自己个儿也说不清楚了。 李深有些悲哀的想着。 两人这样相对站着,站了不知道多久,反正对于苏良玉来说,是很久很久的,久得她都觉得自己腿肚子站的都有些酸了,好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息一会儿。 李深倒是没觉得久,他享受着苏良玉这一刻安安静静与他共处一室的和谐,甚至心下希望时间过的慢一些。 他已然不知道自己能拿苏良玉怎么办,恶不起来,连被苏良玉那样踩着脸骂过后,他都能自己给自己消气,他还能指望自己做什么呢? 能吓住苏良玉一时就吓住一时吧,这样的机会不多,这次过后,还不知道下一次这样相处是什么时候,苏良玉这女人对自己格外警觉,过了今日,下一次见面不定什么情况。 李深很是悲哀地自暴自弃想到,苏良玉能主动来见他,谢诚序这样子的事儿,多几桩许也不是坏事。 苏良玉又觉自己等了好一会,微微发软的脚此刻有些发酸,抬头看李深一眼,嚯!还是那叫人生出鸡皮疙瘩的恐怖眼神。 苏良玉咽了咽口水,决定还是认怂算了,试探着又出了声,“李……李深,你……能不能不要那样盯着我看,你不乐意退还,我就回去了。” 李深看苏良玉这懦懦弱弱的样子,收了自己的视线,嘴角抿紧冷哼道:“你回去? 不出去找县太爷告我一状了? 谢诚序的那些东西你不想帮他找回了?” 苏良玉噎了一噎,先是松快了下自己2紧张发酸的双腿,找了个支力点借着力,才开口嘟囔,“谢诚序的那些东西都在高求平那里,你根本就没沾着什么光,你这样做有什么必要呢?” “坐着!” 注意到了苏良玉的不适,李深退后几步,将一个椅子踢到了苏良玉附近,苏良玉看了看他,没拒绝,李深这才回复,“我乐意这样,老子就是看不惯谢诚序,寻个开心,怎么着了?” 苏良玉听李深说的话,有心生气,却前面被吓了一回,不敢表现出来了,只能委婉着试话,“谢诚序又没有得罪你,得罪你的是我,你干嘛拿他撒气,而且,而且,我其实知道这事不是你授意高求平做的,是高求平自己寻摸着讨好你干的,你现在只要给高求平一句话,叫他归还不就得了……” 话说到后面,苏良玉的心就越虚,底气也就越薄弱,而一直听着苏良玉讲的李深连着冷笑了好几声,苏良玉更是有些抬不起头了。 “看来你知道不少啊!知晓你自己得罪了我,你还敢来寻我,知晓此事不是我干的,你还敢来寻我兴师问罪,现在眼看着我不吃你先前那一套了,你又寻思着坦白,怎么,硬得不行来软的了? 我发现你苏良玉是真行啊,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份心眼呢,但你是不是把我李深看的太蠢了些!你以为我真是四六不识的蠢货不成,还是说我是你苏良玉手心里的鸡蛋,随意叫你搓扁揉圆?” 李深越讲越气,心里的怨念几乎咆哮着叫他给苏良玉戳穿她难看的心思,即便他还有几分理智在压制,说出来的话还是不好听,甚至可以说是难听。 苏良玉听了李深的这一席几乎是剖析了她内心所有盘算过的念头的话,感到无比的难堪,却又无法反驳,上辈子的轴劲儿和敏感的自尊一下子在身体里复苏。 她不想再跟李深说话了,今日她确实做得不对,难怪被李深这一番话讽刺得体无完肤,受这番话,她活该,她也认了。 就当她自私吧,谢诚序这事儿,她真是尽力,大不了她回去将自己手里的那些钱拿出大半来赔给谢诚序好了,再不愿意来李深这里受这难听的话。 今日,就当还了李深上次自己骂他的话! 苏良玉陡然站起,也不管什么李深发疯了,直接冲到门前双手打开了门,快跑着出了去。 李深就这么看着苏良玉走了,双手死死地掐住,抑不住地一脚踢翻了刚刚苏良玉坐着的椅子。 好好的一张椅子,被他这一脚给踢得稀巴烂,飞溅起的碎片碎木,击打在地上、墙上,发出了“碰碰碰”的声音。 李深难耐的喘出了一口气,用手重重抚了一把自己的脸,骂将了出来:“艹他奶奶的谢诚序!艹他奶奶的高求平!” 踢碎了椅子,骂完了人,李深的心情并没有好受,反而不断想起苏良玉夺门而出的情形,忍不住的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火气上来,没控制住说了那些难听的话。 懊悔的捱了几息,李深还是没忍住,快速地追苏良玉去了,他心里有种直觉,今日这回,苏良玉那个女人伤了大脸面,若是叫她这么走了,自己以后怕是想反悔都没有机会。 在苏良玉这里,李深想给自己留一点余地,他现在自己已然都摸不清自己到底对苏良玉的想法到了什么程度,以后还会不会变,总不能真的将人给得罪狠了。 挨了这么些时间,李深追赶出去时,先前县衙门口瞧见苏良玉的那处地方,已经瞧不见人了,连高求平都不在那处了。 李深皱了皱眉头,心里涌上了莫名奇妙的情绪,似是害怕,又不是害怕,带着一丝气涩,说不出来的怪异。 心里大致判断了一个方向,李深便快步又追了上去。 约莫过了一条街的路程,李深的视线里寻摸着了一辆马车,李深快步赶了上去,逼停了马车,喝道:“停车!” 李深看到赶马车的人的一瞬,便确定了苏良玉在这马车上,这个人他见过的,与苏良玉的叔父一家很是相熟,起初他瞧见苏良玉,这人似乎便在一侧。 第321章 苏良玉,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第321章苏良玉,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苏良玉,你在不在里面?” 李深思忖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上手揭开马车的帘子,而是问了一句,可是还没来得及等到苏良玉的回答,驾车的那男子便出声赶他了。 “李捕头,还请让让,这马儿不比人灵性聪敏,你这贸贸然闯到前面来,容易伤着人。” 李深眼睛全然盯在了马车车厢处,根本没有分出丝毫来给简师傅,是故,他也并没有瞧着简师傅面上的不愉,又或是,看见了并不曾上心。 李深没有搭理简师傅的话,顾自地立在原地,对着车厢又说了一句话,“苏良玉,出个声儿,不然我掀帘子了。” 李深说完的同一瞬间,简师傅也说了话儿,说的还是与先前相同的那一句话,只是语气重了不少:“李捕头!麻烦让让!” 李深这才偏转了脑袋正眼去瞧简师傅,眼里明明染上了怒气,却并未发出来,而是克制着自己语气平缓地跟简师傅说话:“这位,我与车内的人还有些事情未谈妥,尚要点时间,你且下马歇歇吧!” 简师傅顿了片刻,没听见苏良玉吭声,才再一次对着李深说话,“车内的人累了,此刻恐怕并不想与李捕头再交流,还请李捕头让个路。” 李深丝毫没动,嘴角扯出一个笑来,“不行,今天的事情没谈完,放心,我不欺负人,只是谈事情说几句话。” 这句话,李深既是说与简师傅听,也是说与苏良玉听,可苏良玉不搭理他,简师傅便不能叫他这么给挡在了此处。 一手握住缰绳,一手微微拍了拍身下马儿的耳侧,那马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似乎是在回应着简师傅。 李深打眼一瞧,便知道这中年男子打的是叫这马儿惊退自己的主意,当即道:“听闻跑这马车生意的,对自己的马儿都视若珍宝,形同亲子,我看着这马儿便很有灵性,想来在你眼里也是珍重的,还是要拉住了这马儿的缰绳才是,免得惊了人后发生什么意外。” 简师傅手里的缰绳紧了紧,沉默了一瞬,到底还是放弃了刚刚的想法,他在这城里多年了,对着县衙近几年突起的李捕头的声名也有所耳闻。 传言其人有一生好功夫,自己这身下老马,陪伴自己多年不易,还是不要冒险为好,真就此伤了这老伙计,他也是难舍的。 “李捕头,且明说与你,车内的人不点头,我决计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强求,听闻你武术高强,老夫不才,也学得了些微末功夫,李捕头若实在要强求,便还是与我过上几招吧,胜了我后,你再来相请车内的人不迟。” 简师傅凝了眼神,打算要与这李捕头交上一回手,苏良玉坐在马车里,却是不能安心了,她本以为自己不搭理,便能叫李深吃个闭门羹,也收受一些自己刚刚受气的债。 那想到简叔会要跟李深动手,虽然她也知晓简叔有一身的好功夫,但李深同样有功夫,且看着还不差,李深又人高马大的,正值壮年,简叔这明显吃亏啊。 本来劳累简叔放下生意陪着自己来办事,已然是很麻烦简叔了,这简叔要是再因着自己受了伤,自己这心里如何能过得去? 想到这里,苏良玉不保持沉默了,赶紧着出了声,同时也撩起了车帘,露出了脸来,“简叔,你别跟他打!” 李深看着苏良玉露出来的脸,眉毛挑动了一下,却也没说话,等着苏良玉开口,他笃定,苏良玉既然已经出来了,肯定就会跟自己说话。 他猜的也确实没错,苏良玉阻止了简师傅后,便转了视线到站在马车下方一侧的李深身上,嘴里说道:“李捕头,今日之事是我思虑不周,没有自知之明了,斗胆跟你开了口,算是我打扰你了,但你一番话已然将我骂醒,往后不会再去麻烦你,现在我要回家了,不好意思,还请让让!” “不是,苏良玉,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李深不承认自己前面的那番话是在骂苏良玉,他至多算是在质问,怎么就成了骂了她了,苏良玉这女人想话想的太过了些吧。 苏良玉面无表情,她不想再跟李深多说话了,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回家,“是,李捕头没有骂,我言重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现在可以叫我们走了吗?” 李深有些脑袋疼,苏良玉这分明就是生气了,且还气大了,听听她那嘴里说着的反话,李深敢打赌,自己今天要是不解了这茬,往后自己怕是得被苏良玉记恨到死。 “喂!苏良玉,你不开心就不开心,生气就生气,你至于这么假装么你,你这样演你难道还会好受不成?” 苏良玉冷着一张脸,看着态度突然便好许多的李深,压根没心思跟他对呛,“李捕头,你说怎样就是怎样吧,我得回家去了,烦请让让吧。” 李深被苏良玉这不阴不阳的态度弄得很是烦躁,偏偏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发脾气,气闷得用鞋底使劲碾着脚下的地,“苏良玉,你好好讲话行不行?” 苏良玉强忍住自己翻白眼呛人的冲动,“那李捕头说说,我还要用什么态度,说什么样的话,才能叫您放我们离开?” 李深无语凝噎,看着苏良玉这明明生气,却还装出一副面子上的云淡风轻的样儿,他实在有些讲不出话来。 李深叹出一口气:“苏良玉……” 女人在气人这方面,确实是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和功力,苏良玉这明显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苏良玉这里,也觉着李深真是叫人无语至极,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一旁的简叔又在看着,苏良玉简直心烦的要命。 “李捕头请让个路!” 李深看苏良玉那样,便知道她是没有耐心了,无法,只能不情不愿地当着简师傅的面儿,给苏良玉道了个歉,“苏良玉,刚刚我说那番话,是气上头了,真没有那个意思,你别放在心上,也别气,实在不行,我给你道个不是,总可以了吧!” 苏良玉说不出来心里啥滋味,李深前面说的那番讽刺的话确实扎到了她,颇觉脸面挂不住,但她自己的行为也确实有李深说的那意思在,被李深诟病,她怨不了人,所以她也接受。 心情虽然不好,但她痛定似痛,已然决定不再这般了,这李深莫名奇妙的,在说了那样讽刺意味极强的一番话后,又跑来找自己道歉赔不是,做的又是哪出呢? 苏良玉直觉自己这次冲动办事,又将李深这个大麻烦大煞星给招惹回来了。 可真是倒霉啊,事情没办成,麻烦再次背上身。 苏良玉在心里哀叹一声,恨不得伸出手来将半个时辰前的自己死死拦住了。 都怪那高求平,故意拿话激自己,还用话术引导圈套,以致于自己头脑发蒙,做出了这样子不理智的事情来。 苏良玉没办法,只能尽量不去看李深,也不去接李深的话茬,她已经可以肯定了,李深,他,绝对是…… “不,不,不……李捕头,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麻烦你让让,我们真得要走了!” 说完,苏良玉缩回到了车厢里,避开了李深后,她长长的舒了口气,钱虽然很重要,但相比起自己的幸福来说,到底还是浅薄了些,所以,自己还是不要招惹李深了为好。 可李深哪能叫苏良玉如愿呢? 看着苏良玉说着话又避进了车厢,李深眉头皱得都要夹死蚊子了,苏良玉这又是怎么回事,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看了就闹心。 李深仗着自己个子高,伸手就要去拨开那挡住视线也阻碍交流的帘子,可手刚刚触及帘子,还未来得及使力,就被旁边的一直粗糙的大手捏住。 感受着自己的手被大力往旁边甩去,李深也不客气了,手臂自上而下使力,几个呼吸间,李深已然跟简师傅过上了好几招。 坐在车厢里的苏良玉,先是还未发觉,可慢慢地,马车开始晃动,从一开始的轻微晃动,到肉眼可瞧的明显震晃,苏良玉只能出声:“简叔,怎么了这是?” 与李深正较着劲儿的简师傅完全抽不出精力来回答苏良玉的话,单是应付李深,他都有些支应不过来了,城里的那些传闻不是虚的,这个李捕头的功夫确实难得的好,自己练了这么些年,竟不是对手。 简师傅面色很是沉重,感叹这李捕头功夫好是一回事儿,自己当前的处境却又是另一回事儿了,姜夫人将良玉交托给他,便是信任,今日自己在这李捕头的手下,要护住良玉,怕是很有些子艰难呀。 车厢里的苏良玉在摇晃中没听见简师傅的回应声,感到十分不对劲,赶紧掀开了帘子,却被眼前的不知道多少双手吓了一大跳,惊神过后,才仔细看清,不是许多双手,就是两双手在交替罢了。 “简叔,李深,快停手,别打了。” 李深不比简师傅那般费心手上的功夫,且他本来目的就是在苏良玉,是故,苏良玉一出来,他便注意到并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待苏良玉喊出来阻止的话后,立刻便退了几步,与简师傅拉开距离。 第322章 臭不要脸 第322章臭不要脸 “苏良玉,你下来,我有话同你讲。” 苏良玉先是看了看简师傅,打量着简师傅身上没有什么伤,又问了一句:“简叔,你没事吧?” 简师傅摇了摇头,催苏良玉进车厢,不要出来,“没啥事,良玉,你且进去。” 而一旁被忽视了的李深,再次插话,“苏良玉,你下来!” 苏良玉瞪了李深一眼,随即很快低垂了眸子,脸上的不愉几乎要现出字来,没有听简叔的直接进车厢里去,而是对着李深不耐烦的问道:“李深,你到底要怎样?” 李深语气平淡,依然很是坚持,“你先下来再说。” 深知李深那狗脾气性子的苏良玉知道,李深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为了不为难简叔,她下了马车。 简师傅看着苏良玉下车的动作,欲要阻止,“良玉?” 另一边李深,却是伸手拨开了简师傅阻止的手,顺带着还搀扶了苏良玉一把。 苏良玉将将欲下,猝不及防被李深给握住了一边的胳膊,只觉整个人似乎都被提拉起,偏偏又不好挣扎,她怕摔了自己,只能给李深甩了个白眼,一落地,便挣了开来。 “下来了,说吧,你有什么事?” 苏良玉稍稍拢了拢衣袍,眼睛也不看李深,只不耐烦的出声问。 “抬头!” 李深瞧着苏良玉这幅样子,心里就堵得慌,一边拉着苏良玉走远了些,一边说道:“你那眼睛长着不看人的,别人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你眼睛长在脚底下不成,成天低着个脑袋,县衙监狱里即将被处刑的罪犯也没像你这样儿! 苏良玉不情愿抬起了脑袋,又斜了李深一眼,嘴里叽里咕噜的嘟囔着:“事真多……” 李深盯着苏良玉,没再找苏良玉的茬,好歹正眼看自己了,他怕自己再多讲两句,苏良玉臭脾气上来又跟自己杠。 “谢诚序的事,我可以答应你,高求平那,我也会去找他,但我有个条件。” 听到李深一说条件,苏良玉就头皮发麻,“条件? 算了,你的条件那没一个好相与的,谢诚序的事我自己想办法,用不着你开口了。” “呵,你能有什么办法?” 听苏良玉不答应,李深挑了挑眉,“你觉得高求平会被你一些小手段给说服不成? 我敢保证,我不点头,高求平绝对不可能会答应你。” 苏良玉也冷笑一声,她自然是知道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在去找李深之前,她软磨硬泡各种办法使尽,高求平都没有松个口,该夸他李深管控得好,还是夸高求平尽职尽守呢? “哼,是呀,你们这一窝子人,自然是保持了一致的路线和没良心,我怎么撬得动呢? 放心,我不会再找你们,也用不着你到我面前这般鼓吹你们一伙子人多么的团结一致!” “苏良玉,你别动不动就呛我,我好好跟你说话,你也别一副对待仇敌的样子,细说起来,我对你也没有过分到成了仇敌的地步吧!” 李深愈发不能忍受苏良玉的冷眼冷语,更不喜欢苏良玉对着自己带出的敌意来,他想不明白,苏良玉怎么对别人都能好生好气,甚至烂好心到给别人家养孩子,到自己这里了,苏良玉就那么大的气性。 苏良玉被李深直接的话说得有些尴尬,好似被人当面戳破了什么似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我……我是在好好跟你说话啊。” 苏良玉视线慢慢又飘移到了地上,脑袋也随着偏向其他地方,“我就是那么个意思,不劳烦李捕头你了,我会想其他办法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 依你烂好心的性子,你会就此不管谢诚序? 还是说,你要以身相救,拿自己那点子私己去贴补谢诚序的家庭?” 李深被苏良玉连着拒绝,便依着苏良玉的性子去想了其他的可能,越想却是越气,心里更是不忿,“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我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善心,谢诚序那家现在就是个无底洞,你拿命去填也填不平,能不能脑子清醒一点你。” “说我不会好好说话,你现在这幅样子就是好好说话了? 再说,我自己的事情,我自会自己做主,用不着你指手画脚,麻烦你省省心,怎么那么爱管闲事呢你这人!” 苏良玉看着李深逐渐提高的声量,心里冷哼一声,拿住这事就反驳李深,李深被苏良玉弄得气死了,话便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自己的心思明说了出来。 “苏良玉,你这死女人有没有心的? 你以为我多闲是不是,我要不是担心你被人骗,要不是担心你过得不好,我吃了饱饭没事干,天天在意你那三瓜俩枣的事儿,你别给老子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子也不怕告诉你,老子在乎你,才会对你的事情上心,换个人,你看老子稀不稀得搭理!” “哄”的一声,苏良玉脸上烧了起来,这……这李深……说的都是什么个鬼? 他怎么有脸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 他怎么敢? 苏良玉被李深的一番话震得失声在当场,李深自己个儿也有点一点子不好意思,可更多的是说出了自己心思的畅快,他知道苏良玉对他有意见,不会接受他,但他得说出来,叫苏良玉知道自己的心思。 这样,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单方面的演一场戏了。 瞧着苏良玉有些手足无措的呆愣样子,李深更是舒心了,苏良玉面对自己就该这样,被自己影响情绪,而不是带着因别人起的情绪来与自己对抗。 片刻。 醒了神来的苏良玉,更加不敢看李深,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不要与李深面对面就好,匆促而快速的说出一句话,就要再爬上马车,“咳。 李深,我还有事要赶回去,此事就当我从没提过。” 背转了身,苏良玉看到稍远些的马车和简师傅,脸上泛起了红嫣,一边在心里骂李深不要脸,一边快速的靠近马车,同时心里犯嘀咕,也不知道简叔有没有听见。 老天保佑,可千万千万不要听见,这李深不要脸,她还要脸的呀。 看见苏良玉像是躲瘟神一样快速逃离自己,李深嘴角反勾出一抹笑,知道跑就好,至少不是无动于衷。 李深快速地上前大步迈出,伸出手抓住了苏良玉的后肩,阻断了苏良玉往马车的步子,“你跑什么? 事情没说完呢!” 苏良玉被李深扯得停住了步子,心里直骂人,面上却很不想再看见李深,被迫停下来后,都不敢转身去面对李深,“我不求你办事,没什么与你好说的,你手给我拿开!” 李深嘴角的笑意更大了,手上用了些巧劲,一把将苏良玉转了个向,苏良玉只觉耳晕目眩,眼前视角里的所有事物似乎都在转圈圈,缓解过来后,看着正站在自己面前笑着的李深,才恍惚觉出刚刚发生了什么。 “李深,你不要脸就算了,你还有神经病啊你?” 苏良玉又恼又怒,一把拍开李深还搭在自己肩膀上手,忍不住再次开口骂了李深。 而李深都已经被苏良玉骂习惯了,连被人骂的情绪都没有了,甚至还有心思问苏良玉,“神经病是什么病? 你怎么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说法?” 苏良玉无语至极,不想跟李深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古人解释神经病,也懒得跟李深扯些有的没的,再次转过身要走,李深哪里能让,又一次扣住了苏良玉的手,直勾勾地盯着苏良玉。 苏良玉大为冒火,用力挣扎,却硬是挣不开,只得借着律法威胁道:“李深,你给我放开,不然我到县衙里告你调戏骚扰。” 李深忍不住笑出声,“行,你去告。” “李深,你胆大妄为!真以为你在县衙只手遮天了不成?” 苏良玉看李深那漫不经心还对着自己笑的样子,气得不行。 “没,你去告,我认罪就是。” 李深带着苏良玉的手扬起,“这次我承认,调戏骚扰你了,挨板子我乐意。” “你臭不要脸!” 苏良玉气绝,这个臭不要脸的,自觉应付不了,苏良玉也不跟李深对话了,反而扯着嗓子喊另一处的简师傅,“简叔,简叔……” 李深看苏良玉真急了,这才放开苏良玉,“现在知道怕了,你根本对付不了我,苏良玉。 谢诚序的事情我可以就此了了,也不要你什么条件,但就一桩,你不能再与谢诚序先看,更不能找一些破落人家,不然,你就还是回来嫁给我,反正我现在挺中意你,你回来我欢喜得不行!” 苏良玉听了李深这混不讲理的话,被气得手都颤抖了起来,将脑子里一时间能想到的骂人的话全部拿来骂李深:“李深,你就是个混账烂人,你王八蛋,你臭不要脸,你……你……” 可骂着骂着,便词穷了,一时间又想不出新的词语了,便尴尬地在那一直“你、你、你”的。 李深被骂的时候一脸平静,直到苏良玉骂了几句没词了,还在那吊着的样子,着实逗笑了他,“得了,你都没词了,还你什么你,你也就会这几句了,每次都骂这几句,我耳朵都听腻歪了,记住我今天的话,回去再学几句词,下次也叫我听些新鲜!” 说完,李深便赶在简师傅过来的前脚大步离开了。 简师傅过来时,便只瞧见苏良玉在那气呼呼的,“那李捕头走了,他说啥了,将良玉你怎么气成这样?” 苏良玉怎么说得出口,只能咬牙切齿应付简师傅,“没事!简叔,我们回去吧!” 第323章 亏不了你 第323章亏不了你 李深说到做到,很快就叫了高求平来,要他将谢诚序的那点子东西尽数归还给谢诚序,还交待了高求平,“听苏良玉说起,你这事搞得那高求平的母亲生了心疾,我这里有五十两你且添进去,你自己的你就看着去办,消消你手里造下的孽。” 高求平忍不住低头偷偷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李捕头抵不住苏姑娘,迟早得应了这要求,他从怀里掏出被叫来时就已带好的银票及契书,一并拿出来给李深看,“喏,都在这了,这些东西还给谢诚序我没意见,我自个儿也添了一百两进去了,但先说好,我不去还啊。” 李深抬眼看了站没站相的高求平手中的银票及契书一眼,却没有接,“当初是你拿的人家的这些钱财,如今,你不去还,谁去还?” 高求平努了努嘴,“你也说了这是我处心积虑拿的,我又屁颠颠地加倍给人家送回去,我不要面子的啊!这事我不干,你找其他人去,叫虎子,或者叫常胜,都行!” 说着说着,高求平又忍不住了,嘴犯贱对李深道:“李捕头,这苏姑娘怎么说啥你都信呐? 她这刚刚来这么一说,你怕是都没时间去查查吧,我刚回家气都没喘上,你就叫了人来唤我,你这也太……太那啥了吧!” “太怎样,哪啥了?” 李深收了脸上的漫不经心,面无表情地盯着高求平,不惯高求平嘴贱这臭脾气,“虎子和常胜都有正经事儿,你这事只有自己去,若今日不办妥,你明日上午便不用来衙,明日办不好,便后日不用来衙,且自斟酌。” “你……你威胁我?” 高求平一脸不敢置信,似是被人始乱终弃了似的,李深看了都觉得眼睛疼,想也没想的从案桌上随意拿了个册子扔将过去,骂道:“赶紧滚!” 高求平显然这些天也被锻炼出来了,身体的灵敏迅捷度增强不知多少个度,快速侧了一下身子,避开了李深砸过来的册子,“李捕头,我说真的,这事我真不能去办,虎子、常胜没空,你这不是闲着没事么,你去呗,你拿着这些钱财去还给那谢诚序,不正好可以警告一二吗,你去最好!” 李深自认是个浑的人,却没想到这时间还有高求平这样叫自己都要说一句浑的人在,冷笑了一声,“别跟老子废话,当初你设计人的时候没见良心不安,这会子装什么玩意儿,拿着这张银票,麻溜给老子滚去早些将这事了了。” 说完,李深将自己刚刚放在案桌上的那张五十两银票对折了一下,手指微微曲起,使了内劲对着高求平弹去,银票砸向高求平的肩膀之处,随即而来的是高求平的一声闷哼。 高求平揉了揉自己被砸的隐隐作疼的肩膀,很是郁闷的样子,“李捕头,我发现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解风情呀,难怪苏姑娘看上了谢诚序那样子表面光鲜内里草包的小商户,也瞧不上你,啧啧啧啧……” “高求平,我看你是不想要你这张嘴了。” 李深的眉毛一竖,盯着高求平的眼睛起了火气,“确实,你这嘴留着也没什么用,干脆我叫人给你缝起来算了。” 高求平打了哆嗦,别人不知道,他知道啊,监狱里有些个犯人总喜欢吵吵,或是对着衙役破口大骂,或是喜欢胡言乱语,这李捕头嫌烦,就叫人拿粗针将这些犯人的嘴缝将起来,那血不拉呲的,他有幸见识过一回,两天都没吃好饭。 “额,也不必了,不必了,李捕头,我这叫你去归还不也是为你着想么,你不想去警告一二那谢诚序,觉得自降身份了,你还可以拿着这事去讨讨苏姑娘的欢心嘛! 这姑娘啊,都是要人哄着捧着的,你不哄着点人,整日硬邦邦的,对着人大声小声的,人姑娘能乐意跟你好,才怪了呢! 李捕头你,武术高强,在咱们这衙里也是顶顶的角色,男人堆里自然是没什么你解决不了的问题,但你这些在男人堆里混的方法,用在女人身上,那可不行。 别说惹姑娘喜欢了,你那些手段使出来,人姑娘不恨死你、怕死你,那姑娘都是人间奇葩,不是疯子,就得是傻子,一般正常的姑娘,那绝对是不喜欢你这样粗鲁蛮横式儿的。” 一边说,高求平一边也没忘了注意李深的动静,他可不想真被李捕头再搞一顿了,看着李深神色虽有火气,却也没有发脾气的倾向后,高求平就放心大胆地往下接着说了, “李捕头你喜欢苏姑娘,我们这些旁边的人也看得门儿清了,可你这喜欢苏姑娘的方式,恕我直言,我是真没觉得你有动过脑子去思考过。 这追求姑娘啊,和你管理你手下的那群衙役可不一样,你得柔和着去,你得顺着姑娘的心意讨她的喜欢,而不是手段强硬,说话难听得讨人嫌弃,这样,即便你心里是对姑娘千好万好,付出了十万分心意,也是讨不了姑娘的喜欢的,那做的就都是白费事,人家不领情啊,说不得还嫌你多管闲事,招人烦! 李捕头你且想想,你与苏姑娘是如何相处的,你做的事情是不是和我说的那些情况相似,才没能在苏姑娘那里讨了好,明明做的是为苏姑娘好的事,却没叫苏姑娘领情?” 高求平套用自己以前跟着老头子四处跑时,在其他人嘴里听过来的一些闲话,再结合了自己了解的一些实际情况使劲地搁那忽悠着。 李深听着听着,却是真的听进了心里去,可谓是瞎猫撞着了死耗子了。 当然,依着李深的性格,即便他是听进去了,也是不会叫高求平看笑话的,是故,只听李深冷笑了一声,对着高求平嘲讽起来: “呵!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也没见你娶上媳妇,搁老子这里指手画脚,轮得着你么?” 高求平眼睛一闪,没对自己动手,也没赶自己出去,有意思啊这事,“切,什么叫我没娶上媳妇,说得跟我被姑娘看不上了一样,我那是不想成婚,不想被我爹娘束缚掌控罢了。 我要是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我稍稍花费一下心思,定然就可以讨得她的芳心,可不会像李捕头你这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姑娘相看其他人,被姑娘讨厌和躲避,这多窝囊啊!” 借着这机会,高求平狠狠地损了李深一顿,李深的额头青筋都要被高求平的话气得飞出来了,却还是压着脾性,没有对洋洋得意的高求平动作。 “说吧,如果是你,你如何处理此事,我听听你的高见,也好知晓一下你的本领。” 默了会儿,李深大拇指摩挲着食指,转换了坐着的姿势,似乎是一下子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平淡而不失冷淡的看了高求平一眼,高求平见李深这样不深不浅的样儿,便知道不能再得罪了,立马认了怂,赶紧的就将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瞧李捕头说的,哪里是什么高见,只是在这方面了解比李捕头你稍稍多了那么一点点罢了,不像李捕头全心放在练武上,到今天有了这一身的好功夫,可是叫我羡慕得紧了……” “停,别说你那些屁话,说你会怎么做?” 李深喝止了高求平的拍马屁,脸上一下子拉了下来,立竿见效地叫高求平停止了他的废话。 高求平:“咳!前面已经发生的不能再改变,就从此时起吧,如果我是李捕头你,我又喜欢苏姑娘,那我肯定要想着法子去与苏姑娘多多见面,这人啊,只有见了面才有交流,有了交流感情自然也就来了蛮!” “停止你的废话,讲重要的!” 李深不耐烦地打断了高求平的长篇大论,“那些不必要讲的你就给省了,最后一次给你机会,再瞎呼呼可别怪我真对你不客气了,我想你也不希望这样的吧!” 再次被警告过后,高求平终于收起了自己戏弄的心,开始正经说起来:“我若是李捕头你啊,我就将这些银票和契约亲自送到苏姑娘手里去,要苏姑娘代为转达。 如此,你既能见到苏姑娘,给自己和苏姑娘之间创造相处的机会,又能借此重重打击那谢诚序。 你想,作为一个男人,被自己寄希望于想成亲的姑娘看到他的窘迫了,还被人姑娘搭救,这多丢人丢面啊,是个男人心里都过不去这槛,顾及面子的男子,肯定是不敢去娶这姑娘的。 如此,你一计多用,既为自己创造了机会,又打击了情敌,多好的事儿你说说,你还要推给我去办吗?” 听了高求平这般说,李深也醒悟了过来,是呀,他怎么没想到这样呢,多好、多简单的法子,他却一点都没往这方面想,确实失策了。 “行,这银票和契约我亲自去办,高求平你回去吧!” 觉了味过来后,李深便伸手一把拿过了高求平手里的那些银票和契约。 “过河拆桥可不地道啊,李捕头!” 没设防,被一把抢过东西的高求平有些不满,他提的这好意见,李捕头就一句话都没有? 李深心情大好,哼笑一声:“行了,这法子真有用的话,我明天就开始教你招式,亏不了你!” 第324章 我只是因着你才多管了这事 第324章我只是因着你才多管了这事 听了高求平说的那些,李深猛然间有一种经脉被打通的感觉,脑子里似乎一下子多了些东西,灵光了起来。 他拿着刚刚高求平拿出来的那些子银票与铺面易主的契书先是往书簿那里走了一趟,然后往身上一塞,便赶着回家换洗去了。 看着时间,不紧不慢地换了套衣服,才往文兴街那边过去,到了地儿,也不着急,直到看见了屋顶上的炊烟升起,他才拿起门上的铜环叩击出声。 “谁呀?” 听到门外的声音,在院子里正歇息的姜夫人先是问了句,才快步到门前,她依然没有开门,而是就着门缝往外面打量。 李深站的太近,又身形高大,姜夫人这一眼望去只瞧见了一片藏青色的布料,除了知晓来人应是男子,其他却是没能看出什么了。 姜夫人心里隐隐提防起来,这个饭点的一般人不会上门的,这布料衣色也不是自己夫君,这来的是谁? 想着,姜夫人更不敢随意开门,又问了句:“谁呀?” “我,李深。” 李深此次来,自觉有足够正当的里面,且算是给苏良玉帮忙,底气十足,是故,也不曾多加避讳什么,自然的回答了姜夫人的问话,不怕不开门。 里头的姜夫人,听见说是李深,觉得声音熟悉了,一时间感到心安,一时间又感到了为难和隐隐的威胁。 这李捕头虽不是外人,但与良玉纠纠缠缠的也是叫人头痛,良玉摆明了不喜这李捕头,偏偏李捕头又是个脾性大,性格坏的人,这万一两人打闹起来,岂不也是灾祸? 今日良玉出门做些什么,姜夫人也是门儿清的,要不也不会叫了简师傅来送。 本来她也是想陪着去的,奈何良玉说此事还是不能招人眼,太多人以免生出是非,她这才没去。 良玉刚刚被简师傅送回来才没多久,面色瞧着不大好,约莫是没谈成,她便也没多问,只叫良玉进屋去休息会子,这李捕头怎么会紧着脚这个时间点来呢? 姜夫人有些想不通,可事实是也没那么多时间叫她去想,李深还在门外,看里面久久不开门,已经在外催促: “姜夫人,我给苏良玉送点东西来,你且开门吧!” 里头不清楚情况的姜夫人皱眉,“额,李捕头,这恐怕有些不方便,我们良玉今天上午累了,现下正在房中休息,我也不欲去打扰,不知你送些什么东西,我也不敢代她领了,要不还是烦劳你暂且带回去,往后有空闲了再送来?” 李深在外面挑眉,仗着手里的东西,有恃无恐,笑道:“苏良玉今天火急火燎的出去找人要的东西,我现在送上门来,姜夫人却要拒了,也是有点意思了。 姜夫人,你还是去叫醒苏良玉问问她,再来回复我吧,左右你家大门口还算宽敞,我在这儿等会子也无妨!” 良玉今天出去找人要的? 不就是那谢家郎君的东西么? 可良玉跟自己说的好好的,是去找那坑谢家郎君的高家郎君去了,回来时也是脸色不好,约莫是没能成功,怎么这会子这李捕头将东西送过来了? 许多个疑惑在姜夫人脑子里转来转去,这些个问题,也叫她想到了几种可能。 第一,会不会是那高家郎君将良玉找了他的事情说给了李捕头,李捕头知道后,打算拿着这事上门来要挟良玉; 第二,良玉今日不仅去找了高家郎君,还去找了李捕头。 第三,高家郎君今日被良玉找后,心生不满,故意找了李捕头来送东西,为了震慑? 姜夫人脑子里许多个想法,自觉一下子也理不清楚,只能快着步伐去了苏良玉的房间。 苏良玉并未在睡觉,她也根本睡不着,李深的那些混账话搅动得她心烦意乱。 姜夫人过来告知李深来了时,苏良玉先是一个激灵,接着马上就走到了房间的窗户边往院子里瞧,心上似乎蒙上了一层阴郁的云雾。 “我没给他放院子里来,他说他是给你送东西来的,我猜着可能是谢家郎君的那些东西。” 在旁的姜夫人看着良玉的动作,觉得有些搞笑,良玉还是那样讨厌李捕头,便及时出了声,“他还在门外,良玉,你看?” 一听到李深没放进院子里来,苏良玉短暂的松了口气,脑子才开始运转处理刚刚接收到的其他信息。 她一边离开窗户的位置,一边战略性的干咳了几声,心里大致猜到了李深送来的东西,却又在思忖着自己该不该从李深手上接过。 谢诚序的那些东西她确实是十分想要帮她追回的,但同样,在李深那一番不知是真是假的胡言乱语后,她也是真的想避开与李深的接触。 姜夫人看到良玉的神色动作,便也大致猜出来今天良玉肯定是去找了李捕头,并且有过接触了,不然良玉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姜夫人:“良玉,今日去找高家郎君,碰到过李捕头了?” 苏良玉对着姜夫人略微点了头,姜夫人叹了口气,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谢家郎君的事儿,虽然自己这边有些责任,但去找高家郎君已然尽力了,良玉这怎地又去找了李捕头了呢? “你呀!不是说要与李捕头划开界线么,你又找他,你这不是……这不是自食其言么。 那李捕头又哪是好相与的,前次你那般对他出言辱之,今天受气了吧?” 苏良玉摇摇头,没再说话,心里却有些烦乱,若只是受气倒还好,她消消气便也不当回事了,偏偏李深那混账,说了那样的话,这会子还拿了东西送上门来,忒的气人。 姜夫人见苏良玉不说话,又道:“李捕头现下将东西送上了门,怎么也不能将他晾在外面了,别东西没拿到手,又将人给得罪了。 这样吧,你若不想见那李捕头,我去开了门拿回来就是。” 说完,姜夫人就转了身从苏良玉的房间退出去。 苏良玉稍微顿了一顿,她自然是不想见李深的,可李深是个性子混账的,他这特意送来是奔着什么来的,苏良玉心里也知道,姨母去拿那些东西,李深怕是不肯轻易给的。 而且,她有些害怕李深对着姨母胡说八道。 想了想,苏良玉赶紧跟了出去,叫住了姜夫人,“姨母,我和你一起去。” 姜夫人倒也没说什么,一切她都凭良玉的喜好,良玉不喜李捕头便不见,乐意见李捕头便也不管。 “行。” 良玉开了门,李深见到苏良玉出来,嘴角勾了勾,“你今天来要的,看你着急,给你送过来。” 苏良玉听了李深这似是而非、貌似很是体贴的话,脸上的身色有些僵硬,“哦,行,麻烦李捕头了,给我吧!” 看着苏良玉堵在门口说话,没有邀自己进去院子里的意思,李深也没说什么,爽快地将一小叠银票和着谢诚序那铺面的契约递给了苏良玉。 苏良玉稍稍迟疑了一下,便伸手去接,李深的眼睛闪了闪,手微微变换了个角度,两人的手有了一瞬的接触。 这近在眼皮子底下的事情,苏良玉眼力还是不错的,却是没有发现,只很快速的拿了银票和契书,然后将手收了回去,心里还暗暗埋怨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 李深看苏良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泛起了一丝隐秘的情绪的同时,也有一股子遗憾和后悔。 早知道动作应该稍稍大些,这样,苏良玉就会发现,依照她的性子,至少得狠狠地瞪自己几眼,如此,说不得还能多少几句话。 苏良玉拿起银票简单的翻看了下,李深在旁边说道:“银票里我添了五十两,高求平的事虽然与我无甚干系,到底还是带着了我的一丝原因,就当是我赠送的了。 至于高求平,他添了一百两,是给谢诚序母亲治病的,勉强消消他造下的孽。” 苏良玉听了只想冷笑出声,但想着不欲与李深多费口舌,便硬生生地给憋住了没说那些话,只讲了些似是而非的话来影射。 “好,这些我会拿给谢家郎君,话我也会转达,至于他愿不愿意领你们这份情儿我就不知晓了。” 李深装作没听出苏良玉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本来也不是要他领情,我只是因着你才多管了这事,高求平想来也不是要那谢诚序领情的。” 苏良玉假笑了一下,没有看在一旁一直听着的姜夫人投射过来的疑惑眼神,装作没有听见李深的话,一本正经地道:“时间已然不早,这大中午的,想来李捕头有事还等着忙的,这里便不多耽搁李捕头了。” 李深看了看苏良玉脸上的假笑,以及苏良玉一侧露出了半个面庞的姜夫人,嘴角扯了扯,笑着戳穿了苏良玉的心思: “我倒没什么事情,只还有句话要提醒你,不要忘了我在县衙那边跟你说的那些。 况且,现在虽是用膳的时间点了,你也用不着这样防备和戒备我,我又不会强行进你家吃饭,好歹我算是帮了你忙!” 苏良玉脸上的假笑尬住了,又气李深故意的,一时没有话回。 一旁的姜夫人都觉着有些尴尬起来,转着弯儿帮苏良玉解围,“李捕头说笑了,家里就我和良玉两个女子,自然还是要注意些避讳,而且,那匪徒头目也没个音信,可不就得谨慎些了。” 李深点点头,倒也没难为了,“行,保持警惕,我走了。” 说是走了,李深脚步刚刚退了一下,还是当着姜夫人的面将话给叮嘱了一遍:“苏良玉,你答应了的,谢诚序那里,将东西转交了便不要再联系了,可别忘了!” 第325章良玉说的不是真心话 第325章良玉说的不是真心话 李深走后,苏良玉在姜夫人若有其意的眼神下,些许狼狈。 “良玉,你应下李捕头什么了,这谢家郎君的事,李捕头怎么会插手?” 姜夫人本就觉得这李捕头对着良玉态度有些亮灭不明的,自己也隐晦地问过良玉的意思,上回良玉故意使脾气将人给骂走了,还以为是再没有瓜葛了。 这倒好,又给牵扯上了,良玉还答应下什么事情来,姜夫人跟在后面难免为她担忧。 既是帮了谢家郎君,虽然谢家郎君这里后面还不知晓会是怎么个情况,但怎么就会答应了李捕头不与谢家郎君联系了呢? 这做的事,岂不是白费! 姜夫人很是不理解良玉的这些动作,也搞不懂良玉心里的想法,是故,她直接对着良玉问了出来。 良玉现在身边只自己与夫君两个长辈,虽然相处时间还不算长,但感情与情分是与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年轻人遇事难免糊涂些,当长辈的自然就要在一旁多多帮衬着些。 苏良玉听了姜夫人这问的直接的话,心里还有一丝顾虑,只挑着些无甚大干系的事给说了: “我没应下他什么,他就是看不得我嫁差了,上次他也在我们院子里说了的,约莫是觉得他自己面子上过不去吧。 至于谢家郎君的事,我找那高家郎君,那人根本就是个无赖,根本不讲道理。 他把责任往李深头上推了,非得要我去找李深拿首肯的话,才愿意归还银票和店契。 我没有办法,咬了牙就去找了李深,李深还好,也没有太为难人,就是说不让我与谢诚序再有来往,我没答应,不想,他也将东西送来了。 他这就是强买强卖,我都没答应他,他自己送过来的。 所以,姨母你不要担心,我没答应的事情,不理他就是了,拿回这些,我也算是没什么损失。” 姜夫人这回却没有那般好骗了,她直直看着良玉不曾说话,许久,她叹出了一口气来,似乎是从心底发出了最最真实的感喟:“良玉啊,你这孩子最大的特点,就是不会说谎,你明白吗?” 对有些东西,苏良玉可以避开了,本就有些心虚,在姜夫人这样的眼神和话语下,顿时扛不住了:“姨母,我……” 姜夫人打断了苏良玉的开口,“你一骗人,你的神态就很不自然,陌生的人你或许能蒙混一下,熟悉的人面前,你却是怎么也掩饰不掉的。” 姜夫人话毕,苏良玉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姨母”,姜夫人看了,神态稍微温和下来。 “那李捕头本就不好相与,你莽莽撞撞的也不我和你叔父商量一声,就擅自去找了他,怎么不叫我生气? 你太年轻,以前身处的环境也高贵许多,其他人忌惮你的家世或也不敢动歪心思。 可现下不一样,底层的百姓鱼龙混杂,你须得谨慎行事才好啊,碰到事情,不能随着你想就去行动,而要多顾虑一下后果才是,最最重要的,你得跟我和你叔父商量一二。 我和你叔父虽则算不上什么智者贤良,但到底岁数比你大,在这个地方生活的时间也长,各方面的经验总比你的要丰富,能避免的危险我也还帮你排除排除……” 苏良玉到了这时,才知晓姜夫人心里对自己的担忧。 她一个人生活惯了,骨子里就有一直有种自己事情自己处理就好的习惯。 有些涉及到他人的事情,他可以去与别人商量交谈,轮到自己的事情,却总是有些独立孤僻了。 “姨母,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着自己当时恰好在县衙附近,便自己做了决定,不知道还有这么多顾虑,也没念及你会担忧,是我疏忽,真对不起……” 姜夫人拉住在道歉的苏良玉的手,“都是一家子亲人,不必要说什么道歉,我确实担忧你,指出你做的莽撞不当的地方,也不是要你道歉,唯独希望你下次行事要多加思量。 当然,你还是可以有你自己的小秘密,不是要求你全然坦诚,我与你叔父也不可能做到这样,只想着,你若是下次遇到像今天这样有变故,而又不涉及你小秘密的事,能与我和你叔父商量一二。” 苏良玉任姜夫人拉着,点点头,心里却在纠结着,该不该与姨母说说李深今日表达出来的意思。 最终,苏良玉还是抵住了心里的不好意思,决定跟姨母说说这事,以免下次李深做出什么来,自己没提前招呼,姨母不知晓这些,不能做出正确的应对,留下误会。 “姨母,我,我还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姜夫人拉着人坐到椅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好,你且说。” 接过了姜夫人递过来的一杯茶,苏良玉捏了捏杯子,开了口:“姨母,今日我去找李深,李深并非什么都没说,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他……他好像对我又起了心思。 我也不知道他那样混账,如今这样的话还能说得出口,我当时有些懵又有些气,便赶紧避了回来,因着不好意思,回来时也没敢跟你说这事……” 姜夫人先是一惊,后却又坦然了。 李捕头那心思,她早便也察觉,依着李捕头那样的性子,不顾前因地对良玉说出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她只是觉得,上次良玉才那样骂了他,这次良玉因着事去找他,他就这般迫不及待地揭露自己心意,是不是太急了些,也未免有些失他自己的体面了。 或是情不自抑? 都是自年轻时过来的,姜夫人对这些也是有些个感受的,这李捕头或许对良玉,心动的程度比自己想的要深。 那良玉的想法呢? 李捕头这人脾气确实不好,颇有些蛮横无理,良玉与他一处,她总是要担忧良玉受欺负。 可毕竟,良玉曾经跟那李捕头做过一段时间夫妻,即使前头李捕头对良玉不好,但女子的心思,难免对此多些眷顾,更何况李捕头后面,对良玉也算不错。 念及这些,姜夫人就多了许多的忧心。 她是不希望良玉跟李捕头再起前缘的,可良玉如今这幅对此事有些避讳的样子,难免叫她多思。 若是良玉真起了心思,她和夫君怕是不好多加阻拦,只能劝阻几句,恐也起不了大用,毕竟,她和夫君也不敢说李捕头一定不是良人,毕竟,李捕头也是救助了良玉几回了。 “唉!良玉啊,也不瞒你,我早些便看出来那李捕头对你又起了心思,不然,他怕是不会对你的事这般上心,帮助你几回且不说,单是刚刚有匪徒头目消息时,他特意派了人在咱们街值巡,甚至自己亲自来查看,护着你出门,这就远远超出了他自己说的心里愧疚的范围了。 再说,以李捕头那蛮横的性子,能生出愧疚之心,便也很是不简单了。 他不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哪里会与你讲这么多道理,只有如今,他的那些心思说出来了,才算能解释清楚。 但姨母要告诉你的是,女子选夫君需得看重人品,而不是他一时对你的好,今时,他喜你,待你好自是觉得不错,可若是往后,他不觉得你好了,循着他的本性来,又会怎样待你呢? 你得多想想往后的事情,不可目光只放在了眼前,你明白姨母的意思吗,良玉?” “姨母,我听明白你的意思的。” 苏良玉不自觉摩挲了一下手里的茶杯,在姜夫人看向她的时候饮了一口,“李深那脾性,恶劣暴躁一词或许都不足以形容的差,我对他,也是避而远之的,本也不喜欢他。 他说的那些话,根本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相反,我更是气愤,他怎么好意思来与我说那样的话……” 苏良玉一番话,姜夫人面上点了头,“你对那李捕头没意思便是最好不过,姨母和你叔父,也能放下心来了。” 苏良玉又喝了口茶,“姨母,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与李深有什么牵扯的,就算他说了那些话又如何,又不是他喜我,我就也得喜他……” 姜夫人笑了笑,“行,良玉你说了我自然放心,你且坐着再休息会儿,我去厨房看看,饭应该做得差不多了。 谢家郎君的东西既是要回来了,自还是早些归还到他手上才好。 我去给做饭的劳士几个铜板,等会叫他给那吴大娘子传个口信过去,叫吴大娘子陪着谢家郎君来我们这里拿回那些东西。” 苏良玉对此没什么意见,姨母最近对她很是关切,总觉得她去外面存在危险,是故,只要她出门,姨母总是要前前后后准备许多东西,甚至自己也要劳累着陪她同进同出,很是麻烦,请谢家郎君自己上门来,确实要方便一些。 “好,姨母,我听你的,你且去吧。” 出了门,姜夫人脸上的轻松就全然消失了。 良玉嘴上说对李捕头是无意的,可观其举止神情,她倒觉得良玉说的不是真心话,又或者,良玉自己也没能理清楚这事。 说起来,良玉对着李捕头,跟其他人也是不一般,会吵、会骂,似乎有生机得多。 姜夫人眼里的担忧如水般涌起,“希望只是我想多了才好啊!” 第326章 李深,你真是脑子不太正常 第326章李深,你真是脑子不太正常 姜夫人托的劳士很是得靠,姜夫人和苏良玉用完午膳,不过稍稍休憩了片刻,吴大娘子便与谢诚序上了门来。 大家都蛮尴尬,连客套的话都说得吃力,良玉心里虽早知会是如此,还是不免神色黯然了几许。 看着心思不在寒暄上的吴大娘子和谢诚序,姜夫人的情绪也有些不好起来,本也不是主动递话的性子,便也不再多拉开说,潦草应付一二,便免了那些子虚然的待礼。 姜夫人拿出良玉交托给自己的一小叠银票和店面契书,说道:“谢家郎君,东西便都在这里了,你清点一下。” 谢诚序本还不敢太过表露出来的急切,在看到那叠子东西后,都逐渐转变为了惊喜,他没想到,苏姑娘一家真能帮他拿回来这些。 他略微迫切的接过了姜夫人递出来的东西,翻看清点一二后,脸上的欣喜中添了一份疑惑。 “铺面契书已然过来官府转回来,留待我自己去官府再办些章程就够了,只是这叠子银票多了一百五十两,苏姑娘……” 清点至银票数额多了后,谢诚序第一个想的就是苏姑娘加了进去的,是故这话虽然是当着众人问,眼睛却是看着苏良玉的。 苏良玉瞧见了谢家郎君看向自己的目光,没有说话,既然全权叫给了姨母,便由姨母来说。 再者,谢家郎君这两次来此的举止动作,细细想来,也着实叫人有些失望。 今日虽然确是自家叫吴大娘子唤他来拿回他那些东西,可连寒暄几句的时间都无法耽搁出来,未尝不是过了些。 良玉都忍不住怀疑,现在的谢家郎君与前些日子主动要吴大娘子来家里划清界限的人是否是同一人了。 前面的种种相处面,明明看着是个待人知礼的君子,现下看着却是市侩的商贩,思及谢诚序本身的身份,良玉有种自己被欺骗的错差感。 只现在自己与谢家郎君也不可能了,瞧着谢家郎君这样子亦然是没做与自己接续下去的打算,倒也不必再说出来了。 别好心相帮后,闹得尴尬收场,那就真是白吃米饭闲做功了! 苏良玉沉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姜夫人对着谢诚序将一切都给说了清楚。 “那多出来的一百五十两银票,五十两是李捕头添的,此事李捕头说不是他授意,又听闻你家母亲因着此事患上了心疾,他大约是过意不去。 另外的一百两银票是高求平添的,估计是给你赔罪的了。 再多的,我也不知晓了,你若有其他的疑问,你还是自己再去找找他们也行……” 谢诚序拿着一叠子东西的手紧了紧,似是感觉到了姜夫人和苏良玉对自己的不满,便没再就此事说什么,他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他就是个普通的人,没有什么权势,也没有什么富裕的家底,这些银票他现在确实急需,而且本也该是他的。 谢诚序仔细着将这叠子东西笼进了袖子,对着姜夫人和苏良玉二人的方向,分别做了个揖,感谢道:“我知道拿回这些东西,多凭了姜夫人和苏姑娘花费心思,谢某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感谢二位来,只单薄语言向二位表示我的谢意……” 姜夫人和苏良玉虽然今日内心有些愤懑,但受谢诚序此礼还是觉得不太合适,正要起身,却突然听得院门再次被敲响。 姜夫人心里很是纳闷,自己这院子夫君不在家时,往日里很少有人过来走动的,今日怎地这般热闹了? 又因着谢诚序和吴大娘子尚在家里,姜夫人却是离不得身了,只能打发苏良玉去看看情况,“良玉,不知谁在敲我们家院门,你且先去问问,看看到底是谁。” 苏良玉本也不想再这么当个木头人似的杵在此地,如今她看见谢家郎君心里也不开心,反而有些膈应,姜夫人叫她出去看看,正合了她的心意。 “好,姨母,吴大娘子、谢家郎君,失陪了。” 苏良玉借着力利落地起了身,面上的礼数却一点没怠慢,至少不能叫人挑了她的理,更不能丢了姨母的面子。 苏良玉步子很快地到了庭院里,临近院门之时,苏良玉稍稍提了一下声音,“请问门外是谁呀?” “我,李深,巡查至此,口渴,讨杯水喝!” 李深这烦人的声音一出,苏良玉刚刚松快了几分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信他个鬼! 他什么时候那样尽职尽守过,还巡街巡到口渴讨水喝,怕是故意来此生事的! 苏良玉转头看了院子正屋方向一眼,想到里面还在的谢家郎君和吴大娘子,更不欲开院门了,没得招人口舌。 谢诚序此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心里不定怎么想自己了,若是自己再将李深放进来,她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白了。 再者,她自己也烦着李深呢,哪能叫他这么进来,这不是自己特意给自己添麻烦么,这种蠢事,她再也不会干了! “家里怕是不方便,李捕头还是找其他有男子的人家吧,这条街住户颇多,想来李捕头稍稍移几步,便也就能解决当下这个问题了,我们家两个女子确实不方便,,还请李捕头见谅!” 苏良玉草草应付了几句,便准备往回走,却突然外面传来了李深似笑非笑腔调说出来的话,“苏良玉,你别蒙我,我看见谢诚序与那姓吴的妇人进了你家院门的,哪里有什么不方便? 别找借口了,反正你家有客人在,蹭你杯茶水而已,用不着这般小气吧你……” 苏良玉颇感到无语,这是一杯茶水的事情么,今日若是其他任何人敲门讨水喝,她都能请进去奉上茶水,但李深,就是不可以。 “不行,李深,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很明确告诉你,我对你一点想法都没有,我还是前面那句话,如果可以,希望我们不要再有交集,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别招惹谁,行吗?” “呵!” 苏良玉隐约听见李深在外面嗤笑出声,“晚了,苏良玉,你上次说了那话后,我确实是再没来找你,是你自己今天主动来找了我的,你没资格再说这话了,我也不会再听你的,歇歇你那点子心思。” 李深不想再过前段日子那熬人、难捱的生活,苏良玉今日就是不来找他,他自己也不一定能挺多久,何况苏良玉自己主动送了梯子来,他自然得紧紧握住了,苏良玉后悔也没用了。 “我也不是逼迫你,说了,只要你找了一个条件好的,我不碍你的眼,但这谢诚序一类的不行,你要是坚持,我也说到做到,不管用什么法子,咱们得归一家!” 听了李深无赖的话语,苏良玉气得胸脯一上一下的起伏,却也知道李深这人已经被骂“油”皮了,自己再骂也是无济于事,只能另辟蹊径。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苏良玉这会子也顾不得什么朋友义气了,虽然她知道芸娘也不喜欢李深,甚至讨厌李深,但芸娘那里还有时间拖,自己这里拢共没剩下多少时间了,谢诚序这里已经黄了,下一个还不知在哪儿,李深要是再在里面搅和搅和,自己怕是真的只能等官配了。 在心里默默对芸娘道了声抱歉,苏良玉对着李深提起了芸娘来: “李捕头,芸娘现在正处于一个女人最最无助的时刻,你确定不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去捂捂? 路星河已然去世了,芸娘青春正好,总得再嫁人的,你不是喜欢芸娘那么多年嘛,只要等她几年,等她到了该再婚的年限,谁能再争得过你? 所谓好事多磨,这绝佳的时机,正是你一偿夙愿的天赐良机啊,你也好好掌握住,有闲工夫了,多往隔壁县跑跑才是,反在我这里费什么心思?” 李深站在门外一言不发,就静静地听苏良玉说,直到苏良玉停了声,才道:“说完了?” 苏良玉隔着院门,不知道李深是什么表情,只能回答:“是,说完了,所以你好好的去干正经事,别来我这消遣了,我也再次重申一遍,我对你一点意思没有,我嫁谁也不能再嫁你的。” 门外一时间没有回复,停滞了一瞬,苏良玉以为人走了,正要松一口气,又听见了李深阴魂不散的声音:“知道了,现在,我可以进去讨一杯茶水喝了吗?” 苏良玉几乎要抓狂,低喝了一声:“李深!” “嗯。 放心,我不强打你的主意,你只要好好寻一个好的,我什么也不会做的。 我以我的男人身份保证,可以了没? 叫我进去喝杯水,真渴了。” 李深的声音平静的有些凉薄,苏良玉听着心里并不安心,还是犹豫着不愿意开门,李深等了几息,便不等了。 他一边吐槽着苏良玉心思多,一边开始“啪啪啪”地加大了力度拍门。 骤然加重的拍门声,惊了站在里面犹豫着不太乐意的苏良玉一下,随即担心起来。 为了不闹得人尽皆知的难看,苏良玉还是给李深开了门,同时也气得嘴里骂骂咧咧:“李深,你真是脑子不太正常……” 第327章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第327章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李深在听见苏良玉开门的时候已经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苏良玉将院门一开,李深已经是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了,好似真的只是普通上门讨杯水喝似的。 “走吧,快些点,我嗓子眼都冒烟了都!” 李深踏进了院子,见苏良玉随在后面拖拖沓沓的,回头催了一声,苏良玉瞅着外面这已然凉爽下来的天,忍不住横了李深好几眼。 被苏良玉恶狠狠的目光回应了,李深摸摸额际,也不在乎,苏良玉走的再慢,总要走进去的,那谢诚序又不能飞了天去,也总是能见着的,他不急。 到了正房,李深也不要苏良玉招呼着引进去,自顾自地就走进了门,嘴里笑道:“姜夫人,不好意思,打扰了,今日巡街巡到这里,口渴难耐,便厚着脸皮上门讨一杯茶水喝,碰巧了你家里还有客人,正正好的茶水不是……” 姜夫人本就与谢诚序和吴大娘子聊得尴尬,李深这门一插进来,更显尴尬了,嘴里有的没的的闲聊拉扯一句都说不出来,只盯着闯进来的李深打量。 谢诚序和吴大娘子亦然如此,停了嘴里的话,看着李深瞧了好些时候,尤其谢诚序,虽不是第一次瞧见,却对李深看的尤为仔细。 李深感受到了往自己身上投注来的视线,并未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任他们看就是,他又不能少块肉。 甚至他还循着谢诚序的目光挑衅地回望过去,压迫性地气势,很快就迫得谢诚序狼狈地收回了视线,低垂下脑袋,再不往他这个方位看。 恰在此时,苏良玉慢吞吞地进了来,同样她也很尴尬,头只半抬,感受到了正房里凝滞的气息,只勉强对着姜夫人说了几句解释的话:“姨母,这李捕头说来讨杯茶水喝,想着往日里咱们这些百姓多亏了县衙这些衙差们才能安居无忧,便将人请进来了,你看……” 苏良玉这话,点醒了情绪不佳的姜夫人,她赶紧收掉了脸上还在尬着的笑意,热情地招呼了李捕头一声,“来来来,李捕头快请坐,瞧我这年纪大了,容易愣神,轻乎了勿怪啊!” 李深眼神在做戏的姜夫人和苏良玉两人间转了一圈,也加入了她们搭的戏台子之上,“无妨的,我一介粗人不太懂礼数,冒昧登门讨茶喝,姜夫人能不怪罪,就是最好。” 李深入了座,苏良玉赶紧就拿着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了李深面前的桌位过去,偏着谢家郎君和吴大娘子的视线对李深咬牙切齿地说道:“李捕头,快快喝了这杯解渴的茶,没得渴坏了!” 李深看苏良玉这变脸,挺乐呵的,也没说什么,拿过了茶一饮而尽,咂巴咂巴嘴,对着苏良玉道:“劳烦再来一杯,这太渴了,一杯没消渴。” 苏良玉脸上可以挂上去的冷淡笑意,几乎要歇将下去,但谢家郎君和吴大娘子还在,她不能与李深斗嘴,只眼神警告地看着李深,嘴里却还是保持了礼貌。 苏良玉拿着茶壶又给续上了一杯,“自然,李捕头请。” 李深又是一饮而尽,自觉不能再撩拨苏良玉,以免又将人给惹毛了,便自觉收敛了,“啊,总算解渴了,多谢姜夫人和苏姑娘了,诶,对了,这两位,说起来也是眼熟,见过了好几次,倒还未曾正式认识过,不如麻烦姜夫人正式给引见一下?” 看着喝了茶水还赖着不走的李深,苏良玉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眼睛愤然地瞪着李深,她就知晓,这李深不是单纯来讨茶水的,他想做些什么? 李深似是没有察觉苏良玉愤然的眼神一般,径直看着姜夫人的方向,姜夫人面上的笑一直保持着,见李深喝完茶不走,也没表露出什么其他的情绪来。 反是真依着李深的话,向他正式引见起来:“李捕头言重了,这边这位是吴大娘子,我家夫君早年间学生的母亲,难为吴大娘子重情义,这些年间也没忘了我们;另一位,李捕头约莫是知道的,谢家郎君,李捕头帮忙从高家郎君处讨回的那些财物,便是归属谢家郎君的,该是不陌生才是。” 李深装着样子点了点头,继而直直的看向谢诚序的方向,“原来这位就是谢东家,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瞧着谢东家这表人才,不像是被骗的人呀。” 谢诚序面色僵了又僵,终是起身对着李深行了个礼,“是,在下谢诚序,多得李捕头帮助,在下这里谢过了。” 乱七八糟的谈话,尴尬已然充斥了整个屋子,吴大娘子被姜夫人前头那番介绍也臊得不行,谢诚序更是有些挂不住脸面了,两人急急地应付几句,就提出了告辞。 姜夫人看着这院里心中并不舒坦,更没心思多留,面上过了几回,便也随得吴大娘子和谢诚序去了。 姜夫人唤着苏良玉一切送走了那两人,正屋里的李深也识趣地出了正房到了院子里来,见两人回身,打了招呼:“我今日这茶水讨到了,多谢姜夫人和苏姑娘,这便也告辞了!” 苏良玉惊讶中带点欣喜,赶紧地转身将院门留出的口子又打开了些,生怕李深后悔了,“好,我们也不多留,李捕头请吧!” 看苏良玉这样子,李深忍不住哼笑,“放心,会走的,你用得着这般迫不及待么?” 边说着,李深边往外走,直至出了院门,才回了身看向院子里的姜夫人和苏良玉,他对着姜夫人点了点头,说道: “想来姜夫人也是看清楚了的,那谢诚序根本不是什么好的,与前头的印象怕是截然不一致了。 所谓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姜夫人依着这次也得好好思虑了,给苏姑娘再找,得要细细挑选些条件好的才是! 不管你对良玉有什么未来的忧虑,那都得是苏良玉能好好的到未来的前提下,先别管那些子忧虑,再厉害的人也算不尽人一辈子所有的事,把现下过好才是正经,可别机关算尽反误人……” 李深再一次对着姜夫人正经说了一遍,也不管姜夫人会怎么想了,反正他会一直看着的,姜夫人能听进去最好,听不进去,对他而言,也不是坏事。 说完,李深便也走了。 听了李深的话,姜夫人有些出了神,怔怔然地独自往院子里走去,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与苏良玉待一块儿的情况下撇下了苏良玉。 苏良玉关紧了院门,赶紧跟了上去,先去了正房里,却没瞧见姜夫人,只有刚刚待客的茶盏摆在那,苏良玉又往姜夫人的房间去。 房门是闭着的,苏良玉伸手敲了敲门,“姨母?” 姜夫人倒没有不做声,她就是经历了谢诚序这桩子事后,突然觉得李捕头说的有些道理,自己便有些自责,是不是自己前面真做错了,耽搁了良玉不说,还叫良玉平白无故受委屈。 “良玉,我在呢。 有些子累了,我进来歇歇,你也去歇歇吧,正房了先不要收拾了,等你叔父回来了,我叫他去唤个劳工回来,咱这院子也有些时间没收整,正好叫人来清理一番。” “好的,姨母,那你歇下吧。” 苏良玉听了姜夫人说累了,便也不好再多说打扰,心里也隐隐怪自己,给姜夫人招来了这许多麻烦事,本来,这些都与姜夫人没干系的。 像姨母这样子的优雅妇人,就该舒心随性的看看书,养养花,不该费这样的人情心思,一会招呼这,一会招呼那,眼见着,姨母脸色身体都差了些,苏良玉心里歉疚得紧。 站在姜夫人的房门口,苏良玉还是没忍不住多向姜夫人说了一句:“姨母,李深那人嘴里向来没一句好话,你不要听他瞎扯,他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对我特别好,我也过得很舒心,只是近来我自己运气不好,你不要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才是。” 确实听了李深的话生了自责之心的姜夫人,闻听了苏良玉的话后也不免觉得心里暖暖的,“好,我知晓了,你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家,也不要有这多的心思,开心些,我没有为李捕头的话影响呢,你快去歇息一下吧,你今天可比我累……” 苏良玉知道姜夫人这话大约也是在宽慰自己,但她也确实是没有其他能开解的方法了,姨母对自己很是关爱,她只能尽量顾好自己,不叫姨母担心,便是当下她能为姜夫人做的最佳的事情。 “好,姨母,那我也去歇息去了,你不要劳心我的事,也好好歇下。” 姜夫人应了下来,靠在床上,脑海里却还是忍不住会思考良玉的事情。 今日李捕头的话,她也确实听进去了,良玉这孩子是个好的,自己合该再多方谨慎考虑才是。 自来女子嫁人乃是大事,先前她一味想着给良玉求个安稳平淡,而观这谢家郎君前后不一的态度后,她真是动摇了心思。 钱财权势动人心,拥有得多的,或不觉有多么好,但对于没有的,真是有太多变数了。 李捕头说得对,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良玉这边,自己得和夫君重新计量了! 第328章 我们没办法带你一起 第328章我们没办法带你一起 姜夫人这里想着孙夫子回来后,要与孙夫子好好计较一下良玉的事情,但孙夫子带回来的一个消息,却是全然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馨儿,琬怡来信了,快来看看!” 孙夫子今日在县学拿到信,心情便很是明朗开心,女儿琬怡自嫁出去后,一年难得见上一回,唯有靠信件来往寄托一二相思。 顾着妻子思念女儿的心,孙夫子便没有拆这封信,特意拿到家里来与妻子一同拆开。 姜夫人知晓女儿琬怡来信了,确实如孙夫子所料的那般高兴,良玉在一旁也为这两人感到开心,“叔父、姨母,且快拆开琬怡姐姐的信瞧瞧吧!” 孙夫子拿出早就备好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刮开信封,谨慎地好像是在做什么特别重要的工作一般。 姜夫人虽然心里焦急盼望看信,却在这时候一点都没催促,还不是说着:“小心些,别将信件刮坏了……” 苏良玉看着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不知道那位素未谋面的琬怡姐姐来信会说些什么,叔父、姨母两位长辈,嘴里从未在自己面前念叨过想这位琬怡姐姐,实际心里不知道几多思念呢,只瞧瞧两位长辈现在这样子,便可知晓。 “好了,好了,拆开了,馨儿你快瞧瞧,琬怡都说了些什么。” 孙夫子终于将信封给完美的拆开了,利落地取出其中的信件交给了姜夫人。 姜夫人手微微有些不稳,快速地自孙夫子手里接过信件,先是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信里的内容,再逐字逐句地细看,随着时间推移,姜夫人的脸上逐渐露出笑意,且笑容越来越大。 “夫君,咱们女儿琬怡再次有喜了!你看,你快看看,咱们又要多一个小孙孙了,你快瞧!” 姜夫人高兴的对着孙夫子说道,喜气似乎一下子充斥在了姜夫人的眉目里,近来劳累操心有些苍白的面色都红润了起来。 “是嘛!快叫我瞧瞧!” 孙夫子听了先是一怔,后反应过来,也是大喜,要拿过那信纸自己看看。 姜夫人笑着将信纸递给了孙夫子,一手又拉住了良玉,喜得眼睛都微微眯起,“良玉,你琬怡姐姐再次有喜了……” 苏良玉脸上也起了笑容,“恭喜叔父姨母了,即将又要再添上一个小孙孙,我们可得赶紧备着点礼物才好啊!” 孙夫子拿着信件看了,果然如自己妻子说的那般,女儿琬怡在信里先是表达了对自己夫妇二人以及良玉的问候,再是提了些夫家的趣事,最后说到了自己再次有喜。 孙夫子脸上迸发着喜意,直至看到信件的最后,“诶,这信件好像还未完哪,馨儿快看看信封,里面是不是还落下了?” 姜夫人情绪激动中,倒是没看到最后,一听孙夫子说信件未完还落在了信封里,赶紧拿了放在一边的信封来查看,果不其然,还落下了两张信纸在里面呢,单独折起,放在了信封最底层,像是后塞进来的。 姜夫人觉得有些奇怪,拿出那两张信纸展开来看了看,随着内容的阅览,姜夫人露出了为难之色,信纸上的内容一读完,姜夫人就抬头看向了良玉,再是看向了孙夫子。 “怎么了,这是?” 孙夫子和良玉都看出来了姜夫人情绪起了变化,孙夫子一边接过姜夫人手里的信,一边问姜夫人。 姜夫人没有说话,眉目间有好些挣扎和为难,良玉赶紧拉住姜夫人的手,一边看向了正在读信的孙夫子,希望孙夫子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甚至隐隐做好了不太妙的准备。 孙夫子看完信,脸上的喜悦也下去了一些,同样看向了孙夫子,欲言又止。 苏良玉与孙夫子四目相对,看孙夫子这样子,心里更觉是不好了,又不敢催促,只能煎熬得着急,不由得在心里骂老天: 怎么就见不得自己好呢? 近来自己倒霉也就算了,别拖累到其他人身上啊! 好在,孙夫子还是出了声,打断了苏良玉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琬怡说,她这一胎怀得很累,说特别想念父母亲,想要我们去小住一段时间陪陪她!” 苏良玉准备好的安慰之词,一下子全部都扼杀在心里,就这样,叔父、姨母整这个样子作甚呢? “是好事啊!叔父、姨母,你们也好长时间没与琬怡姐姐见面了,正好去照顾她一段时间,以慰你们和琬怡姐姐的相思之情,不挺好的吗? 怎么你们这幅神情,吓我一跳!” 苏良玉很快去掉了那些不好的想法,对着孙夫子和姜夫人说道。 面对苏良玉好笑中带着不解的面容,孙夫子和姜夫人眉目间的纠结与挣扎更甚了。 “良玉,我们要出县城去州府是要路引的,而你现在处于待嫁之期,按律法,是不能出户籍所在地的,你的户籍又随着李捕头暂时落在了他那里,便是不能出咱们这古德县,你的路引无法办下来,这条律例是铁律,即便去县城走人情也是走不通的。” 看良玉似乎是没意识到此事的症结,姜夫人便给他解释了一遍,在旁的孙夫子也随着说道:“也就是说,我们没办法带你一起走的,且叫我和你姨母再考虑考虑吧……” 苏良玉笑了出来,她还当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也值当叔父和姨母这般为难,真是! “考虑什么呀!叔父、姨母,你们自然要赶紧收拾一下行李,早日往琬怡姐姐那处去呀!琬怡姐姐有了这么大喜事,就等着你们去与她分享快乐呢,再说,你们去陪琬怡姐姐住上一段时间,她也能在夫家更有底气不是,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至于我,办不下路引,就留在这县里呗,家里还有两个小家伙陪着我,街坊邻居都是好性子,咱这街又安全,再说了县城还有个简叔在,我又这么大人了,肯定能在家好好照顾自己的! 你们二位,就不要担心顾忌我了,再说,这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呀,我的生活自理能力,叔父、姨母该是都知晓的!叔父应该还要去县学请假,你赶紧着去吧,你们早些准备上,早些启程!” 姜夫人看苏良玉这浑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恍惚间有种自己与夫君瞎操心的感觉出来,不由得拍打了良玉的手臂,“你这孩子,说的倒是轻巧,我和你叔父怎么能放着你一个人在家里?” 苏良玉反问,“为什么不能呢? 再者也说了,家里还有小天和三儿啊!” “小天和三儿自己都还是小孩,要你顾着,我们怎么能放心你们三个孩子搁家里,自己跑出去,不妥,不妥……” 苏良玉听姜夫人这话笑了出来,“姨母,我都这般大了,已然成过一次家的人,哪里还是什么孩子? 我前面也跟你说了,各个方面考虑过,我是可以在家里等你们的。 再说,琬怡姐姐那里现在是紧要的时刻,你和叔父忍心在琬怡姐姐来信后拒绝她啊?” 姜夫人嗫嚅了几下,没说出话来,她自是不忍心的,她当然想去看望琬怡,别说陪着琬怡住一小阵子,便是要她陪琬怡住一辈子,在无其他干扰的情况下,她都是乐意的。 但良玉现在在这里,又离着律法限定婚配的日期不远了,她和夫君如何能抛下良玉一个人在这县里,撒手不管,跑去陪自己的亲生女儿琬怡呢? 且不论对不对得起良玉的父母他们,就是她自己个儿,也是打心底不愿的,良玉如今和她自己的女儿也没差了,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又不能两全,这才叫她挣扎和为难么! 看孙夫子和姜夫人都被自己的话问住了,良玉又开了口:“叔父、姨母,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是担心我,可我这里真不要你担心,你们尽管去就是!你们常说将我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这个时候就应该拿出当我亲女儿的态度来。 既然我与琬怡姐姐是一样的,你们已经在这县里陪了我这么长时间,可琬怡姐姐,你们却是长时间不见了,尤其现在琬怡姐姐又有喜,你们合该去陪陪她才是,不然,你们这对我来言,就是客套生疏,对琬怡姐姐来说,就是你们偏心于我,这样做,我和琬怡姐姐两头反倒生不妥,你们说呢?” 孙夫子沉吟了片刻,对着姜夫人点点头,“就听良玉的,良玉是个好孩子,我们早去早回,我再厚着脸去请简师傅每日来我们这里给小天和三儿授课,想来我们出去段时间也是无妨的!” 姜夫人被良玉的那番好话歹说的话已然讲的软了心,对于孙夫子的话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紧了紧握住良玉的那只手,眼神隐隐担忧,“你说的都对,我就是担心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安全……” “姨母,很安全的!现在又不是什么热季,周围又都是街邻,再者叔父说了要请简叔来家里教学,我不出去乱走,小天和三个现在也是半个大人了,哪里能有什么乱子呢? 且放心哈!” 苏良玉覆上一只手,拉住姜夫人,“叔父,时间尚早,你快些去县学跑一趟,看能不能今天把假给请了,我陪姨母收拾东西去……” 第329章 我就拿她当自己亲姑娘一般看待 第329章我就拿她当自己亲姑娘一般看待 因着有苏良玉在旁的催促,孙夫子和姜夫人很快地就将一应事宜给准备好了。 临行前,两位长辈看着苏良玉眼里依然带着犹豫不决,苏良玉觉得好笑又觉得幸福,这两位长辈素日里从不是什么没有决断之人,这回好几天的颠来倒去地犹豫,着实也是真的感到为难了。 越是如此,良玉越是不能叫他们真的因为自己而推拒了亲生女儿的邀请,一边拉着姜夫人往定好的马车边靠,一边招呼道:“小天、三儿,快,帮着叔父和姨母将那些包裹都拿到马车上去!” “良玉!” 姜夫人刚刚开口,苏良玉便知晓她要与自己说些什么,截断了她的话,扶着姜夫人上车,说道:“好了,姨母,你和叔父快快上车吧,这次简叔给你们请了镖师的,我也放心,只路上也不用太赶路了,注意身体啊!” 几乎是被拥着上了马车的姜夫人有些无奈,这时候一切事宜都打点好了,自己再临时改主意,确实也是不好,只得点了点头,进了马车车厢里去。 尚在车下的孙夫子,也低低叹了口气,对着一旁的简师傅拱了拱手,说道:“简师傅啊,这段日子,良玉和家里的两个小子就要多劳你照看一二了啊!” 简师傅摆了摆手,“孙夫子,你且去吧,姑娘当初是跪着拜了我的,我就拿她当自己亲姑娘一般看待,照看自家姑娘,要不得说‘劳’一字,合该的,你就放心吧!” 简师傅说了这样的话,孙夫子却是不好再多说了,只对着简师傅再次拱了拱手,“那就辛苦了!” 转而看向苏良玉,孙夫子又多交待了几句话,“良玉,小天的哥哥过不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要下场了,我怕是不定赶得回来,这里恐怕你是要劳一些心,到时候约莫天也寒了,你得替我给备些吃食与衣衫叫小天给他哥哥送去……” 孙夫子说到这里,姜夫人又想起话交待了,“是呀,过些日子天寒了,事赶事的,我也没来得及给良玉和那两个小子备些厚衣裳,还有炭火,良玉啊,你抽个空叫上简师傅一起陪着去置办上啊,可不能冻着了……” 眼看着姜夫人和孙夫子还能继续说下去好久的样子,苏良玉带着笑意赶紧阻止了,“ 好,叔父、姨母,你们讲的这些我都记得哩,家里的事你们就不要操心了,反倒是叔父和姨母自己,你们坐马车要赶好几天的路,这一路上要注意身体,到了州府后,记得替我将礼物转交给琬怡姐姐,顺带问好啊!也不要着急往回赶,多陪陪琬怡姐姐,家里这些我都会照顾好……” “诶!记得了,良玉,我们就走了啊!” 在一旁虚扶着孙夫子上了马车,眼见着马车和随行的镖师,一个个都变成了黑影,苏良玉心里的那股子离别才伸出了触角来,偷偷勾了下她本微微笑着翘起的嘴角。 但因着身边还有简师傅、小天和三儿在,苏良玉嘴角的笑意虽然有些勉强,倒也不至于情绪化,只听她说道: “走了,简叔,你上午还有活儿,你去忙你的吧,别耽搁了,中午回来吃饭啊,我等下领着小天、三儿把旁边我那座小院给收拾出来,一会子你回来正好就可以进去休息了!” 原来,这几日给孙夫子和姜夫人收拾行李间,两位长辈总觉得放良玉一个姑娘和两个半大小子在院子里住不太安全,想着一个人去州府陪陪琬怡,一个人留下来陪着良玉。 但苏良玉觉得不妥,最后想了个法子,请了简师傅商量,叫简师傅暂时住在自己搁在旁边的小院子里,这样既安全,又有了保障,孙夫子和姜夫人这才放心两人同去。 “好!我忙完手里的活就回来,良玉,你吩咐这两小子去打扫就行,你这几日忙着你叔父、姨母出行的事情,看着脸色也苍白了许多,你自己且先去好好休息着,姑娘家的,要娇养,小子们,皮厚耐磨的很,你只把任务交待给他们就行!” 简师傅上了自己马车,回头看了苏良玉一眼后,说了这么番话,良玉笑了笑,也不知道简叔这话是自打哪里听来的,但他真的是奉为了人生教条,平日里,对着自己和蔼可亲,对小天和三儿,便是严厉得紧了。 苏良玉心里想着这些,面上对简师傅还是很恭顺的,当即应下来了,“是,简叔说的对,我一会就给小天和三儿安排好,简叔你放心吧!” 季节轮换,寒风骤起。 气温的变化很大,不过半旬的时间,这早上早起已然有些磨人了,好在家里也没得什么活计要苏良玉来做,早上可以躲在屋子里多睡儿,也没人说什么,甚至,她往往起来时,简师傅已经叫了小天和三儿两个小子给她早食都买了过来。 在孙夫子和姜夫人走后的这段日子,苏良玉是真的遵循了姜夫人的话,没有出过一次门,日日在家中与两个小家伙以及书本作伴,期间,李深上过一次门,被她给再次气走了,便也不曾再来过,她委实好生过了一段平静日子。 今日,她却不能再在家里窝着了。 眼看着天气冷了,她和小天、三儿几人都没什么厚的衣裳,家里的炭火也尚未备足,该要出去添置些才好。 昨天她便与简叔说过了,等他上午的生意做完,便来接他们一起去街上,先去一家开了多年的食肆吃顿热乎的,再慢慢地去备齐这些东西。 简师傅是个洒脱的,在街上候了一会儿,没见着什么生意,他便索性驾着马车去了买炭木的地方,给良玉买了四百斤炭木,自己买了一百斤炭木,足足够用到明年天气转暖了。 他驾着马车先把自己的那份儿送到了自己家,又顺带拿了些厚些的衣裳装了一个包袱,才再驾着马车往文兴街去。 小天和三儿两个小子,对于简师傅驾的马车轱辘声儿格外敏感,简师傅刚驾着马车驶进街道口,他俩在院子里看着书便听见了,兴奋地扭头对着一旁正在写小说的苏良玉说道:“良姐姐(姐姐),简叔回来了!” 苏良玉就没有他俩这个本事了,却也不怀疑两个小家伙的本领,收起了书,“那我们去门口瞧瞧?” “好。” “好呀!” 三人到了门口,苏良玉将院门开了一点,见果然是简师傅,大敞了院门,笑着对简师傅说道:“简叔,回来了,小天和三儿这两个小家伙,耳朵真灵,在院子里听见你那车轱辘声便与我说是你回来了,这打开门一瞧,果然是呢!” 简师傅一边从马车上卸下那几框子炭木,一边回应道:“两小子随着习武了半年,又听惯了我这车轱辘声,能识别出来,也是正常的!来,小天、三儿,帮着把这些子炭木搬进去!” 简师傅撩开了马车帘子,苏良玉这才看见,简叔给买了这么多炭木回来,“简叔,不是说下午一起去置办这些炭木嘛,你怎么这会子就给买回来了呢!” 简师傅避开苏良玉伸过来要帮忙的手,“这炭木脏,一筐子也没多重,良玉你不要来搭手了,姑娘家的衣服素净,沾了颜色不好看,你进去帮我们将杂物房那门开着,我和小天、三儿几个来回就搞定了!” 良玉退了回来,“简叔,这多耽误你啊,下午还要陪我们出去,上午又去买炭木了……” “没耽误,今儿个没什么活计,我隔那里也是白等,还不如将这炭木买好了,再说,我也不单单给你买,我自己也买了,已经送回去了,顺带还从家里拿了些厚衣裳过来,你瞧!” 简师傅指了指自己挂在马车车厢一侧的包袱,苏良玉这才点了点头,“是了,天气寒了,简叔是该换些厚的衣裳来,我这就进去打开杂物房的门。” 小天和三儿两个小家伙,半年里,不仅仅身量长了,力气也见大,那一框框的炭木,苏良玉估摸着得有个六七十斤的样子,本以为两人是要抬着走的,不想竟然一个人拿了一筐,瞧着还不是很吃力,简师傅则是一次性搬两筐,没过一盏茶时间,马车上的炭木全部转移到了杂物房里排着了。 趁着几人还在收拾着,苏良玉去打了水来,又去厨房跑了壶茶摆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摆在杂物间就好了,简叔、小天、三儿,快过来洗手歇歇吧!” 三人洗了手,苏良玉一人手上给塞了一杯茶水,对着简师傅说道:“简叔,这些炭木得有多少斤哪?” 简师傅看了苏良玉一眼,笑道,“良玉,你这性子啊,不必拐着弯儿打听,你这里一共四百斤,三文钱一斤,拢共一两二百文银钱。” 苏良玉也陪着笑,“姨母都是留了家用的钱给我的,简叔你帮我免了一桩活儿,已是很好了,自是不能叫你再补贴前在这上面!” 说着,苏良玉从早就备好的钱袋里数出来了一两二百文,递给了简师傅,“简叔,我这是按着给的,一文钱都没有多,你可不能不收啊!” 简师傅喝完了良玉倒的茶水,处了这么些日子,他也是知道良玉的性子了,便也不推辞,直接接了过来,“行!我去隔壁院子收拾一下,一会子我请你们吃饭。” 第330章 瞧瞧把人家姑娘给吓得! 第330章瞧瞧把人家姑娘给吓得! 修整了片刻,苏良玉等一行人便出来门。 按着计划好的,一行人先去吃了饭,结账的时候,简师傅抢着便给付了,良玉也不好在外面与其抢单,一来这是长辈,二来不体面,就随了简师傅去。 她想着,等会儿自己给简叔也买上两套衣服,应该也是一样的,是故,她便叫简师傅带着先去街面上好些的成衣铺子,慌说给三儿和小天买上一两套好些的。 简师傅不知道良玉心里的打算,没有多想,带着便来到了街面上颇有口碑的一家铺子。 “这家成衣铺子在这主街上开了也好些年头了,做工、布料都是极好的,你领着着这两个小子去看看吧,若有合意的,也可以叫店里的伙计给拿到他们店后的裁缝那儿改改!” 领着人到了地方,简师傅便不打算进去,他想着自己在店外面候着就是,店面也不是特别大,一眼能看完的,有事自己进去也来得及。 “简叔,你陪着我们一块儿进去呗,也给这两小子掌掌眼,我这只会挑女子衣服,小天和三儿的衣服却是不怎么懂的,你陪着去挑挑呗!” 苏良玉还想着待会儿给简叔挑两套好些的厚衣服,这简叔说在门外等着,她自然地想法子给他哄进去了,待会儿趁着他给小天和三儿挑衣服的时候,自己观察观察,也就差不多知晓简叔的喜好了。 本不想进去的简师傅,听了良玉这样讲,确实也是没有再坚持要留在店外面等,而是随着一起进去。 进去了店里后,简师傅也一直尽职尽责地给小天和三儿挑选衣服,苏良玉在这期间发现,简师傅格外喜欢轻快简便的衣服,给小天与三儿挑选推荐的也大都是这类型的。 趁着简师傅没注意到自己,苏良玉便慢慢的将店里的另一伙计叫到了身边来,压低了声音询问:“小哥,你们店里有没有偏轻简方便的适合我那位长辈的当季成衣啊?” 伙计是个机灵的,配合着苏良玉点了点头,低声回答她,“我去找几件来拿给姑娘瞧瞧!” 须臾的时间,伙计便拿来了好几套成年男子的衣袍,“姑娘且瞧瞧,这都是轻快简便的式样,布料织的细密,夹层用的也都是上等的棉絮,防寒最是合适了。” 苏良玉接过来摸了摸,确实还不错,大寒之事穿应是足够了,便对着伙计说道:“行,我要青灰色的和褐褚色这两个样式,伙计且用你的好眼力瞧瞧,给拿我那长辈能穿的尺寸来……” 伙计看苏良玉价格都没问就要了,很是高兴,“姑娘,我手上这几套啊都是估摸着那边那位郎君的身形拿的,您可以拿过去叫那位郎君上身比划比划,若那里宽了紧了,我也好给该了,眼睛到底看的还是有些差距的。” 苏良玉想想也是,别买回去到时候又不合适,过来退换也是麻烦的,便想了个主意,“伙计,你这两套衣服加起来多少钱哪? 我先给你付了。” “姑娘,这寒季的衣服自来都是要比暑季的衣服要贵的,加之您拿的这两套,用料都是好的,青灰色的这套的价格是二两六百文,褐褚色的这套的价格是三两银子,姑娘要是要的话,我给掌柜那里说说,拢共收你五两五百文,您看可行?” 苏良玉听着伙计这话有些耳熟了,她真没想到会这个时代成衣铺子里的伙计身上,看到现代时的衣服销售员的身影,莫名觉得亲切了些。 隔着面纱,苏良玉忍不住笑了笑,也没谈价了,“行,去掌柜的那里付账。” 苏良玉跟在那伙计的身后,往收钱的柜台方向而去,这家成衣铺子的柜台,恰好就设计在了进门的一侧,苏良玉刚刚拿出钱袋,正要给掌柜的银钱,突然自店外跑进了一个男子,迅速地自苏良玉手里抢过了她的钱袋。 那速度快的,苏良玉这个被抢的当事人连那人的脸都没瞧见,掌柜的和伙计也没反应过来,等苏良玉惊呼出声“我的钱袋”之时,那窃贼已然跑出了店外。 苏良玉叫出声后,掌柜的和伙计也已经醒过了声,嘴里直呼“抓贼”,伙计跟着跑了出去。 店里另一边的简师傅三人,听见了苏良玉声音后,也快步走了过来,“良玉,怎么了?” 苏良玉有些着急,她今日带在身上的钱可不少,里面装了一百两的散银票,和好几个碎银子呢! “简叔,刚刚店外面跑进来一个人,抢了我的钱袋跑了!” 简师傅一听,对着身边的小天和三儿说道:“你们两个陪着良玉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能不能追回来!” 小天和三儿赶紧就分别站在了苏良玉的两边,简师傅也急忙追了出去。 三个人站在靠近店门的位置,不断往外张望,成衣店的掌柜有些许自责,便对着苏良玉说:“姑娘,要不你们里面去坐着等吧,这站着等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 苏良玉摇了摇头,谢过了掌柜的好意,稍稍改了自己三人的站姿,不挡住店的进出,依旧时不时打量一下外面。 掌柜的看了,不好再多劝,只自己叹息着,“这窃贼太猖狂了,光天化日的,就敢在这街面上明抢,真是岂有此理,好些年没见着这般不要命的狂徒了,抓住了必须得送衙门里先打他个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苏良玉没心思听这老板说的这些话,只希望自己的钱袋能追回,毕竟那可是一百多两银子在哪呢。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自己就不带这么多的银钱出来了,真是倒霉! 苏良玉正想着呢,门外又冲进来了一个男子,一把将站在苏良玉靠门一边的小天推倒在地,拉住了苏良玉的一只胳膊就往外拖,嘴里还念叨着:“娘子,娘子,我错了,跟我回家吧,我错了,真错了,以后再也不跟你闹脾气了……” 男子的力气很大,苏良玉被拖的几乎站不住脚,跌跌撞撞地就给拉到了门外,苏良玉惊吓的不行,一边挣扎,一边赶紧赶紧伸手扣住了店门,尽力控住自己不被男子拖走,“放开,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放开我,放开我……” 但男子的力气大,苏良玉还是失了手,没抓紧店门,叫男子给拉扯到了街面上来,好在店里的三儿、掌柜、小天、伙计陆续追了过来,帮着良玉拉扯开那个男子。 掌柜的更是破口大骂:“快放手,你这哪里来的酒混子,敢随意拉扯女子,怕是想进牢房里了吧!” 这个店开在了主街,周遭的人流还是很多的,刚刚看了个追窃贼的短暂热闹,这会儿又来了新的,一个个都围将过来。 混乱拉扯间,苏良玉的面纱被给撕扯了下来,好在,她在掌柜的等人的帮助下,总算是挣脱了那男子的桎梏。 “姐姐,你没事吧?” “良姐姐,你怎么样?” 小天和三儿顾不得去与其他人叱骂那个明摆着醉了酒的男子,都担忧而自责的看着苏良玉。 苏良玉魂都要被吓掉了,这短短的瞬间发生了太多她想都没敢想的事情,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人给拖走了,这一刻,她总算知道前世当街被人拉扯拐卖的女孩子的惊恐与惧怕了。 惊魂未定的苏良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小天和三儿两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小天和三儿更着急了,偏偏简叔又还没有回来,两个半大孩子也不敢表露出来自己心里的惊慌和无措,只能强撑着一左一右地扶住了苏良玉,站在一旁。 这里的哄闹很快就引来了在主街巡查的衙差,“怎么了,这又是,一堆子人围在这里做什么?” 掌柜的赶紧迎了上去,“官差,快来抓住这个男子,他喝酒喝蒙了,竟然闯进我店内强拉扯女客,瞧瞧把人家姑娘给吓得!” 常胜自围着的人群里挤了进来,一瞧,吓了一大跳,天爷,这怎么又是苏姑娘啊? 老大这刚刚跟着那个男子不是给苏姑娘追她那钱袋去了么,这苏姑娘怎么这会子的功夫,又遇上被人强行拉扯的事了呀! 常胜赶紧就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一时顾不得那已然倒在身旁的男子,只对跟着自己来的那两个衙役摆了摆手,自个儿朝着苏良玉面前而去,“苏姑娘,你这伤到了没有?” 苏良玉还是怔怔的,没说话,小天和三儿这会子见到了个熟悉的能顶事的人,又是慌又是开心,小天带着哭腔赶紧向常胜求助,“这个人拉良姐姐,良姐姐吓懵了,现在都不说话!” 常胜听了,到苏良玉面前挥了挥手,又对着苏良玉说了句话,“苏姑娘,你听得见吗?” 苏良玉还是没应,常胜立马就转到了苏良玉的身后,对着她的身后突然拍了一巴掌。 苏良玉发出一声尖叫,好似自混沌之中清明了过来,嘴里还在喊着:“放开我!你放开我,放……” 同一时间,小天和三儿满脸怒色,护在了苏良玉跟常胜之间,喝骂常胜:“你干什么?” 第331章 被这醉酒的腌臜货给吓得失了魂 第331章被这醉酒的腌臜货给吓得失了魂 常胜可不敢叫这误会延续下去,连忙解释,“苏姑娘,我瞧着你这是被吓怔愣了,俗话说就叫吓掉魂儿了,这事我见过的蛮多,都是再给吓一吓就能醒过神来的。” 苏良玉勉强对着常胜点了点头,“嗯,多谢你了。” 常胜看出来苏良玉此时没有心神应付自己,便识趣地走到了另一块已经被其他两个衙役拿住了的醉酒男子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几眼,却是不认识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人物。 常胜一巴掌拍在了醉酒男子的脑袋上,“醒醒!叫什么名字呢? 家住在什么地方? 吃雄心豹子胆了啊,敢当街拉扯女子,喝了二两狗尿……” 醉酒的男子可能是醉的厉害了,任常胜重重拍了一巴掌,也不见清醒,嘴里依然咕噜咕噜着什么:“娘……子,娘子……” 常胜问的那些话,他一句都没有回答,整个人如一摊烂泥一般,若不是两个衙役将他托住,怕是要倒在地上的,常胜看着男子这幅样子,不觉皱起了眉头。 正在此时,追窃贼而去的简师傅与李深也回转了过来,瞧着成衣店前这挤得满满的人,两人径直便往人群中心走了来,似是知道了些什么一样。 原来,简师傅与李深两人一路追那窃贼而去,那窃贼躲躲闪闪,追了好几条街愣是没能一下子抓住了人,瞧着竟然是个有功夫的角色,李深便叫停了简师傅:“这不对,城里的毛贼没有这样子的角色在,苏良玉现在在哪里?” 简师傅也是个老道的江湖人,被提醒后,立马收住了追赶的架势,“良玉在主街那家开了多年的成衣铺子里,两个小子在那陪着,我这就回转去,这里麻烦李捕头了!” 说罢,简师傅赶紧着就往回赶去了,希望良玉那里不要有什么事情才好! 那窃贼见两人不追了,竟然也停了下来,也不说话,盯着站在那里的李深看了好几眼,直接就将手里的钱袋抛在了自己的身前,然后自个儿跑远了。 李深感觉到了那窃贼眼里的挑衅,心里感到有些奇怪,这窃贼自己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怎么像是故意在寻自己事的样子,他又为什么去抢苏良玉的钱袋? 李深一时没法理清这些关系,快步上前捡起了那窃贼扔掉的钱袋,打开瞧了瞧,里面看着还有大额银票时,李深起了警惕。 “不好,苏良玉那里有危险!” 李深立刻大步往简师傅的身后赶,到了最后,两人便是几乎同时到了主街这里。 李深挤进去率先打量了苏良玉有没有在,见着苏良玉被她家的两个小子撑扶着,一颗高高坠起的心才放下了半截,人还在就好,还在就好。 常胜看到李深过来了,停了对那醉酒男子的动作,小跑着到了李深的一旁,给李深说起了这事, “头儿,那边那人喝醉了,怕是认错了人,闯进了成衣铺子强行拉扯苏姑娘到了街面上来,好在店里掌柜伙计以及苏姑娘家两个小子在,及时给制止了,只是苏姑娘被这醉酒的腌臜货给吓得失了魂,我给叫吓回来了,现在,估摸着还惊魂未定呢!” 李深看了看苏良玉的方向,见她惨白着一张脸在跟简师傅说着什么,眉眼间透着股虚弱,再看向那边醉酒男子时,脸色便难看得很,“常胜,将那人带回去,你亲自好好看管着,今天这事不简单,我没回来你不要走开,明白了吗?” 常胜是不明白有什么不简单的,但他有一个优点,就是十分听信李深的话,自家头儿比自己脑子好使,也比自己有本事,他吩咐了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好,头儿,你放心,我肯定亲自守着这人!” 常胜对着李深做了保证,既然要拿回衙里去处理,便不需要在这地儿耽搁了,他开始疏散周围的人群,“别看了,都该哪哪去,全部散开!散开,快点儿的……” 李深一直盯着四周开始散开的人群,却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直到看着常胜几个人压着那醉酒的男子也离开了,李深才收回了那鹰隼般的眼神。 他走到了苏良玉身前,拿出追回的那个钱袋递给苏良玉,“没事吧,你的钱袋!” 苏良玉看着自己的钱袋,打起了精神,接过钱袋打开看了看,自己的一百两银票包括碎银子都在里头,分毫未少,恐惧的心情逐渐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压了下去。 “额,我没事,多谢你了……”话说到一半,苏良玉才想起,自己跟李深之间的那些纠葛,说了好几次不要人家帮忙的,这上一次见面还跟人吵架骂着人,这会又是李深给她追回的钱袋,不由觉得有些失了面子,同时也很是尴尬。 李深倒没有苏良玉想的那般小心思,也没想着拿前面的那些话这个时候来堵苏良玉的嘴,他自个儿心里对今日这发生的事还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呢。 “没事就行,你们赶紧回去吧,近端时间你尽量不要出来闲逛了,尤其不能一个人出门,今天这事儿我觉得有些不简单,像是针对着你来的。” 简师傅点了点头,附和李深的话,“是,李捕头说的有些道理,今日这事太巧合了,抢良玉钱袋的那个人不是一般的街面混子,看着是个练家子,腿脚功夫不差,这种人,再怎么差,也不至于沦落到做偷偷抢抢的行当!” 苏良玉不是很能理解,自己这本本分分的,也不曾招惹什么大人物啊,怎么会有会功夫的人来针对自己呢? “可我没做什么啊,哪里沾上了这样的麻烦? 会不会真是巧合,那人或是真急要钱,恰好那家铺面的柜台设在门口旁,我又正好在结账,才叫他给抢来的。 至于后面那人,看着大概真是喝蒙了,认错人了吧!” 苏良玉讨厌麻烦事,不自觉地就不想担上招惹了麻烦事的担子,试图将事情轻松话,说不得就是李深想的多了,自己才来这县城多久,又是居在家中偏多,根本都认不到几个人,怎么会沾上这样的麻烦来。 “你那钱袋,不是我从那窃贼手里抢回来的,是他自己扔了出来,想必就是为了将你身边的这位简师傅给引开的,他看这位不追他了,立马就扔了钱袋自己离开了。 你想想,这还能是巧合吗?” 李深看苏良玉故意将事情想简单,便没有遮掩地将实际情况透了出来,他本不想全讲,怕吓着苏良玉,但如今却是不得不讲了。 苏良玉这个心大的,他怕她太不当一回事,真给她自己给折进去了。 “我说的话,你好好记住,我不会害你的,你要记得你今年暑气节那回,别老是将事情往好了想,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己做了防备,避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才是正经!” 苏良玉被李深说的哑口无言,她心里也是害怕的,便没再反驳李深的话了,默认了李深的说法是对的。 李深还急着回去审问一下那个男子,看苏良玉不跟自己抬杠了,心里有些欣慰,便也不多浪费时间在这里了,“行了,回去好好休息,不舒服就去找大夫瞧瞧,我衙门里还有事处理,先走了。” 李深走了后,简师傅便道:“良玉,我们陪着你先去医馆看看? 衣服这些过会儿或者改天来添置都是可以的,你说呢!” 苏良玉这会子有简叔在身边,自我感觉已然不怕了,“简叔,不用的,我没受啥子伤,就是吓到了,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今日既然已经出来了,自然得把衣服给买好了再回去,不然,再冷一点,衣服都穿不暖,可不行!” 简师傅拗不过苏良玉,便也只能随着她去,一行人有回到了那成衣铺子里。 掌柜的看他们又回来了自己这铺子,以为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便苦这眉头强撑起笑脸,率先来给苏良玉等人赔罪了,“郎君、姑娘啊,今日小店里着实也是对不住了,叫姑娘两次受到惊吓,这样,姑娘刚刚要的那两套衣裳,在下做主送给姑娘了,就当给姑娘压惊了如何?” 苏良玉瞧着掌柜的上赶着送衣的这幅模样,有些好笑,并不打算占这个便宜,今日之事确实也怪不得这店家,出了事后这店家也是及时帮了忙的。 “掌柜的,不用了,今日这事我也知怪不得你,我们也没有要来寻店家麻烦的意思,只是想接着看看衣裳罢了,你不用这般紧张。” 掌柜的一听,脸上自心底地附着了笑意,“好,郎君、姑娘请,姑娘大气,小店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今日姑娘在小店买的衣服,我都给你最实惠的价。” 苏良玉这会倒没有拒绝,“行,多谢掌柜的好意,我先前看中的那两套,且拿过来给我这位长辈试试吧!” 对着掌柜的说完,苏良玉又转头对着简叔开口,“简叔,你可不要推拒,我已然都看好了,若想我能早些回去歇息,你便领了这两套衣裳才是!” 第332章 这个人根本就是装的! 第332章这个人根本就是装的! 李深这边,匆匆赶回了县衙,直奔着关押犯人的监牢而去。 “老大,这么快,没跟苏姑娘多说几句呢?” 常胜带回了那个醉酒的男子,就一直亲自守着,见李深这么快跟着自己后面回来了,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自个儿要守上好一段时间呢。 李深没有搭理常胜的话,他抬着下巴问常胜,“这人醉着一直没醒?” 常胜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蹲了下来嫌弃地推了一把倒在地上醉死过去了一般的男子,“没呢,一直醉着,一身这么重的酒味,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整个就是一烂酒鬼,瞧着不像是有什么不简单的地方啊……” 李深走近了些,先是看准了人身上两个穴位,不轻不重地踢了两脚那男子,脚尖感知到了轻微的肌肉僵缩,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常胜,将他的衣服给我扒了下来。” 常胜有些不明所以,“老大,这扒他衣服作甚? 这地儿也不是刑室,要不叫人给他挪到刑室去?” “叫你扒你就扒是了,那里那么多的废话!” 李深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常胜,常胜顿时闭了嘴,赶紧着就上前将那倒在地上的男子的衣服给扒了下来。 一股子酒味,常胜都觉得熏得难受,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提拉着那男子扒拉下来的衣服,眼睛叫那衣服熏得有些微微眯起,只得伸直了手,叫它尽量离自己远些。 常胜侧着脑袋跟李深说话: “老大,衣服扒下来了,这味道太冲了,真他奶奶的叫人难受,接下来要做什么?” 李深看着朽木一般不可点拨的常胜,有些烦躁,他都提点到这地步了,这蠢货还什么都没发现,以后怎么能行? “味道不好闻?” 李深的脸色已然有些不满,常胜也瞧着了,但也没有往自己身上想,只以为老大是对地上的那醉酒男子的不满,毕竟这人可是胆大包天对着苏姑娘拉拉扯扯,便没设防地点了点头,还大声又嫌弃了一遍:“这味道,不知得搁酒坛子泡几天了,真是又酸又冲,咦~” “那你再去闻闻他身上!” 李深没好气地命令道。 常胜一脸呆滞,“老大,你……你说啥? 还要我去闻闻他身上? 开玩笑的吧,头儿?” 常胜有些不敢相信,老大怎么会交待这么奇葩的事情叫自己做,自己好歹算是个亲信吧,又没有得罪老大或者犯错,这么恶心的事儿叫自己做? “老大,我这还望着讨个媳妇的,没打算找契兄弟,就算找,也不能找这么个啊?” 常胜是知道的,有些个偏僻的穷地方,有着这样的习俗,可自己没到这个地步啊,这老大什么意思? 李深刚刚拿起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才喝了一口就被常胜的话刺激得噎住了,“咳咳……咳咳……蠢……咳咳咳咳……蠢货!咳咳咳……咳咳咳……” 李深气得不行,索性就着手上的茶杯对着常胜就甩了过去,杯子应声而碎,杯子的碎片却没朝着常胜而去,反是全朝着了一旁倒在地上的醉酒男子身上飞溅而去。 碎裂的瓷片锋利的很,被扒得差不多的男子很快惨叫出声,男子的身上也出现了好几道血线,透着光,还可以瞧见一些小的碎片直接扎在了那醉酒的男子身上。 奇怪的是,男子虽然惨叫出了声,却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叫了那么一嗓子之后,身子瞧着有些轻微的打颤和抽搐,应该是疼的,男子的眼睛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睁开。 李深一边干咳着,一边眯起了眼睛,常胜看到这里也觉奇怪了,似是发现了端倪似的,离那醉酒男子的脚步又近了好些,李深没再说话提示了。 若到了这一步,常胜还是不能发现端倪,那常胜以后这头儿不当也罢,换虎子来威慑力度更大些,也更妥当。 好在常胜这回没有辜负李深的厚望了,他先是仔细看了醉酒男子身上被碎瓷片划拉出来的伤口,再找了一块儿地上的瓷片来,对着一个伤口就摁了上去,醉酒男子身体明显着抖了一下,同时也发出了闷闷的哼声。 常胜脸色不好看起来,主动低下了脑袋对着醉酒男子的身体闻了一圈,可以看到,常胜的脸上出现了怒意,等常胜抬起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踹了那醉酒的男子一脚。 “靠!敢蒙老子,你给老子好好的装着,你要是敢醒来,老子可就不是动脚踢这回事了……” 李深一边平息自己的咳嗽,一边冷眼看着常胜在那踢人,常胜踢了十数几下,这才停了下来。 将那男子酸臭熏人的衣服丢到了一边,常胜惭愧地对着李深说道:“老大,这个人根本就是装的!衣服上满是酸臭的酒味,身上倒没什么酒味了,该是故意往衣服上做的手脚!” 李深看向那边还没有睁开眼睛的男子,又看看常胜,“咳……这一套杯子一共四个,已然碎裂一个,其他三个留着也是凑不成一套,咳咳……索性一块儿砸了好了,我还能听个响动乐呵乐呵,只是这碎片有些难清理,得找个物件全然接着了才好,咳咳咳……常胜,你说呢?” 知道了那醉酒男子根本是装的后,常胜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家老大的意思,立马接了话茬,“是,老大,你看那边那一摊烂泥似的,不就是好物件吗,叫他接着了就是,反正变成一堆肉泥比一摊烂泥强不是!” 那边一直在强行克制自己的男子,听了这话再也绷不住了,又被打又被碎瓷片扎的,心理承受能力一下子到顶了,哭嚎着唰溜一下子爬了起来,“不要,不要……” 男子惊恐地不行,光着上半个身子和两条大腿,抖嗦个不停,身上有被常胜踢得淤青和灰尘,还有几处伤口的血迹没有止住,还在往外冒着血丝丝,看着真是好不凄惨。 “官差大人,我认错,我认错,不要再拿那杯子碎片扎我了,我没有喝醉,我是装醉的,你们问什么我都答,就是不要再拿杯子碎片扎我了!” 李深嗤笑一声,他故意挑着地方扎的,想必现在痛得不行,且等着吧,这还没完呢,现在只是开头菜罢了,那些细小的扎进了肉里的才是真正的正菜呢。 常胜知晓自己前面没有看出来这男子的伪装,这会子赶紧就帮着问话,想着补救一二: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为什么要装作醉酒,你有什么企图? 又为什么要当街去拉扯人家姑娘?” “官差……官差大人……我……” 那醉酒男子说是坦白,可常胜问将起来,却只是嘴里嗫嚅几句,就停顿了下来,过了半晌一句答话也没再说出来。 常胜看了直恼,骂道:“好个直娘贼的,看样子,你这是还没吃到苦头么,既如此,爷爷带你去刑室去,还是要好好招待招待你一番才是!” 看着常胜去外面叫来了两个衙役,扣着那醉酒的男子往刑室的方向走,李深在后面加了句,“给人带到水池子里去,既然是醉了酒,就给好好洗洗,等一身洗干净了,他想必也休息够了,到时候再带来回话或就会好好说话了。” 这话一出,常胜跟另外刚刚进来的两个衙役,都不由得脖子缩了一缩,后脊处都有些发凉。 这水池子究竟有个什么名堂在呢? 竟然会叫刚刚愤怒不已要那人去用刑的常胜都缩脖子了呢? 原来,这水池子一开始也确实就是个装了些水的池子,放在往前几年,无非也就是暑季热、寒季凉的地方,倒也不值得人忌惮。 但自打李深过来了后,有一年,他们县里有一个较偏远的村子闹出了杀人的事儿,李深就带着他们去那里办差查案,在那村子里发现了一种很是恶心吸人血的怪虫子。 那虫子软软趴趴,却十分能吸人血,咬上人后成年男子都难以将它从人身上撕扯下来,除非你割掉那块儿肉,或是用盐水去泡它,才能叫那怪虫松口。 案件办完后,李捕头就叫人弄了满满一桶的这种虫子回来,养在了县衙刑室后面的那个水池子里,平素日都是饿着它们,只时不时去市场接一些牲畜的血吊着它们的命。 只有了十分难搞的犯人,才给那犯人身上弄些口子,扔进去池子里泡着,这几年来,没一个犯人招架得住这一关。 这个水池子,可以说是整个县衙里最最叫人害怕的地方了,别说那些犯人,就是他们这些衙差,也十分忌惮。 其实,按理来说,这装醉酒的男子的罪行还是没到扔进水池子的地步的,但李深吩咐了,常胜等人却也是绝对不会质疑的,谁叫这傻缺不长眼珠子,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行,老大,你且等着,这家伙估摸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得哭爹喊娘了!” 常胜有些把握不住时间,又隐隐察觉到自己先前的表现没叫老大满意,瞧着李深看不出表情的脸,常胜不敢直言相问,便旁敲侧击。 李深知道常胜的这些心眼子,给了个利落的眼神过去,“他醉这么厉害,得好好泡洗一下,没有半个时辰,洗不干净的,且带走洗去吧!” 第333章 背后人究竟会是谁? 第333章背后人究竟会是谁? 常胜带人走后,李深独自呆在原地,不断回想今日抢了苏良玉钱袋的那个窃贼,那人看他的眼神是挑衅的,似是认得他一般,可奇怪的是,无论是身形举止,还是神态面貌,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那人到底是谁呢? 李深在脑子里将人细细翻了好几个来回,也没找出一点子熟悉感来,反倒是常胜,拎着那醉酒的男子再次回来了。 “老大,这个怂货,根本挺不住半个时辰,才过了一盏茶一点点的时间,就晕在池子里了,还累得几个兄弟拿网给卷捞上来的,你瞧,现在也没醒!” 常胜将男子随意往地上一丢,虽然拎的位置不高,摔在地上却也发出了“砰”的声音来,那男子愣是是没有醒。 李深瞧了瞧,那男子露出了大片皮肤的上半身,好些伤口处都还趴着已然鼓胀着身躯的软虫,单看着便恶心,“给他拿些盐水进来,醒醒神!” 常胜应声出去,很快便将李深交待的盐水给拎了一桶进来。 李深自桌子旁走了下去,接过常胜手里的碗,打他拎过来的盐水桶里盛了一碗盐水出来,再走到那男子身旁,对准着男子的脸上浇了过去。 盐水灌进男子的口鼻眼耳,很快,他就挣扎着醒了过来,“啊!我的眼睛,什么东西? 啊,好痛……” 男子痛呼着,手不断地挥舞着,眼睛却被盐水刺激得睁不开,视觉的缺失,晕过去之前的经历,这些叠加在一块儿,激发了男子最大的恐惧,哭着大喊大叫,“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我真的错了,我知道错了,救命啊,救命啊……” 李深没管男子的挣扎以及哭喊,保持着自己的速度,直到手里的一碗盐水尽数洒在了那男子的脸上以及身上,他面无波澜地看着男子在挣扎,看着男子身上的那些恶心的虫子,在接触到了少许盐水之后摇摆着躯体一边躲避一边进一步撕咬伤口。 一碗盐水洒尽,李深将碗交到了常胜手里,又走回到了桌子旁,还有心思给自己倒了杯茶,难得的还关心了一回常胜,“傻站着干啥,过来坐着喝茶!” 常胜咽了口口水,没有拒绝,听话地走了过去,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常胜心里的胆怯,他自李深手里接过的那个碗,被他牢牢拿在手里,坐到了李深的一旁,也不曾放下。 “怎么? 你要拿着碗喝?” 李深瞧着常胜这样子,挑了挑眉毛,常胜似是才从梦中惊醒,放下了手里的碗,自己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灌到了嘴里,却是喝得太快,给自己呛住了,发出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的声音,李深薄凉的给了个白眼过去, “没用的东西,说别人怂,你自己这幅样子,有几分出息? 你在我手下跟了几年了都,回回这活儿,你都推给虎子去办,现在倒整的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真他娘的丢老子的人!” 常胜听见李深骂他,反倒安了心,没刚刚那么提心吊胆了,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机灵来,“老大,你也说了,这活儿我不也是第一回儿干吗? 我好歹也算是给你撑住了场子,没像其他人,提起来都要吓懵了过去似的,再说,虎子第一回,不也是被吓得好两天绕着这地儿走么,我这第一回至少比他强啊!” 李深看了常胜一眼,恢复得倒挺快,李深心里满意了几分,没再跟他扯这些,目光放在了那边怕得几乎瑟缩过去的男子,对着常胜说道:“给他也倒杯茶水去,早些弄完这事。” 常胜见李深不理他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相反更觉轻快,这说明老大对他没生气,常胜麻溜地拿着茶壶给自己那茶杯又满上,端着这杯茶水到了那男子面前,照着李深的样子,给他当脸淋将下去。 茶水稀释了盐水,那男子眼睛总算能挣开了来,他先是对着李深和常胜的方向不断磕头求饶,“官差大人,绕过我,绕过我吧……啊!走开,怪物……” 突然间,他发现了自己身上还趴着的那些个虫子,吓得一下子又尖叫起来,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身子,却发现不过是徒劳无功,怎么也拍不下一条来。 “别白费功夫了,那些个虫子已然咬进了你的肉里去,除非你把那块肉给剜下来,否则,别说拍打,就是你双手去抠也抠不下来的,不信,你就试试,只是要小心啊,别叫那些虫子将你手也给咬住了,毕竟可疼了呢!” 常胜冷眼看着男子被吓得崩溃,在旁学着李深的说话方式,凉凉的又加了几句。 而那男子看着自己挂在自己身上已然被撑得鼓鼓囊囊的虫子,害怕得不行,动手拍打已然是最极限,怎么敢动手去抠呢,只能哭喊着对刚刚说了话的常胜求救: “官差大人,你们放过我吧,你们想要问什么,我保证都说,丝毫隐瞒也无,快把这些怪物虫子从我身上拿走吧,求求你们了……” 常胜瞥了眼李深,李深抬了抬上眼皮,常胜便懂了,问道:“好好回答,你究竟为什么要假装醉酒,又为什么要去那店里拖拽那姑娘?” 几乎是在常胜话落音的同一瞬间,那男子就迅速地接了话回答,“我不是故意要假装醉酒的,都是一个男人给我出的主意,他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要我照他说的办,在他要求的时间出现在主街的那个成衣铺子前,假做醉酒去拖拉那店铺里的女子,说只要我把人拖到街上再撕扯掉那女子的面纱,就算完成任务。” “那个男子是谁? 你认识他吗?” 这话是李深问的,虽然早有猜测今日这事不是一般的意外,但听男子说是有人拿银子收买时,李深心里还是为苏良玉担心了。 “我不认识那人,他是在赌坊门口找到我的,我这刚刚在赌坊输了个精光,他突然出现说找我半个事愿意给我二十两银子,我听他一说事,觉得也没什么难度。 他安排好了一切,并且都为我想好了醉酒这个推脱的法子,我只需要按他说的办就是,根本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里还能拒绝,自然也就答应他了。 那人也很爽快,一听我应下,便立刻拿了二十两的银票给我,在我那衣服里,你们可以摸出来瞧瞧,我真没骗你们,快些帮这些虫子给我弄掉吧,我真知错了!” 听了男子的话,李深一时没有做声。 精确的位置、窃贼、不知名男人重金收买、撕扯掉苏良玉的面纱,这几个关键点集合在一块儿,李深忍不住的多想。 窃贼抢了苏良玉的钱袋,是为了引走苏良玉身边的那个简师傅,简师傅有几手武艺在身,他若在,醉酒男子这一环走不动。 窃贼认得自己,自己也跟着去追人了,会不会,自己被引开,也被人算计在了其中? 收买人将苏良玉拉扯出店面,并要求撕扯掉苏良玉的面纱又是为什么呢? 目前来看,让苏良玉面貌现于众人眼前,应该是背后人最终的目的,可这样做,有什么说法呢? 面纱、苏良玉、面纱、苏良玉…… 苏良玉什么时候开始带面纱的? 是了,苏良玉是自打匪徒头目出现在县城之后,才开始戴起了面纱的,会不会那这背后人今天搞这么一出的目的,为的就是叫苏良玉被那匪徒头目给瞧见了? 李深的眉头皱了起来,匪徒头目一直没有在城里寻见踪迹,虽然他没有放弃搜查,但心里以为或许那人许是被自己认出一次后,已然吓住逃出了城,如今看来,或许那匪徒还在,不然今日这一出叫苏良玉掉了面纱,何来的意义? 匪徒虽危险凶恶,可更叫李深忌惮的是那毫无头目的背后人,那人能如此了解自己的行踪以及苏良玉的行踪,甚至包括两人之间的关系,怕不是简单人士。 李深将事情在脑子里捋了一遍之后,留下了最大的一个疑惑,背后人究竟会是谁? 思虑许久,李深将人选定在了两处人家,一个是那府学的唐夫子,一个是那许家人。 能与他和苏良玉同时结仇的,又能有做到这步实力的,也就只有这两户人家了。 李深想了个大概,这才分了点心思给不断在为自己求饶的装醉男子身上,“你既然面见过那背后之人,你且口述那男子的相貌来,或是你自己会作画,画出来也可。” 醉酒男子见李深终于搭理他了,忙回话:“我不会作画,我说,我说。 那男子个子约七尺有余,比我身边这位官差略微高些,比上头的那位官差矮上些许,面貌十分年轻,粗长眉,大眼睛,鼻子适中却英气,嘴唇偏薄,一侧的嘴角正中位置,有一颗明显的黑痣。” 说完,醉酒男子哭丧着个脸,“官爷,我也就记得这些了,但都是实话,绝对没有谎话,求求你们了,快些给我身上的虫子给去掉吧!” 李深听了醉酒男子交待的这些,心里却更觉此事棘手了,照着这醉酒男子描述的样子,那不就正正好是自己今日追的那个窃贼的模样嘛。 看来,真正的背后之人是没有露面了! 第334章 苏良玉现在脾气也可大 第334章苏良玉现在脾气也可大 将醉酒男子来回又审了几遍,除了求饶,再没审出点子其他东西来,李深才对着常胜点点头,示意将人给放普通牢房里去。 一路回到官房,李深的眉头始终不曾舒展开,今日的事情实在透着古怪。 虽然他先前将背后之人定在了许、唐两家,可后来想想,却是对不上,这两家之人不该知晓那匪徒头目之事才对,且许、唐两户人家,一从商,一从文,便是下手,也不该是今日这番动作。 许家商户人家,在这古德县城还算有些根基,他若要报复,该是偷摸进行才是,以商户人家之谨慎,绝不会闹出今日这大场面;而唐家,不过一文人夫子,其本身并无多大的影响力,若是要报复,该是借住他亲戚的官威,直接会在县衙里这边体现,不该弄这些江湖的把戏才是。 两厢都对不上,李深头一次觉得摸不着思绪了。 可即便如此,李深还是大约猜出来了这人的目的是什么,是故,李深赶着又去了一趟苏良玉的家。 到了地方,李深一瞧,门外面还落着锁呢,竟是还没有归家,李深偏头瞧瞧天色,蓝得像一泓湖面的天空没什么云彩,虽尚算早,但距自己叫苏良玉回家那刻,过了一个时辰却是有余的了。 无甚大事的情况,苏良玉定然不会去瞧大夫,这便是在街头上还在逗留着呢! 李深心里莫名生了股火气:苏良玉这女人,回回都要跟自己对着干,是一点都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的话在她那怕也全成了屁话! 烦躁地薅了把自己的脑袋,李深带着一脸的怨气往今日碰见苏良玉的那条主街跑去。 到了地方,整条街都走了一遍,也没见着苏良玉,只得往其他几条街道去寻寻,气人的是,愣是叫他找遍了主街这边的几条主要街道,也没寻着苏良玉。 火气一下子绷不住了,李深气得一脚踹翻了路边谁扔在了一旁的一个背篓。 背篓没有其他的东西,只放着几包像是药铺里的刚拿的药,用麻绳扎着,本该算是结实的,但耐不过李深的脚力足,愣是给踹散了,药材掉了满地。 李深揉揉自己的额头,知道自己这是一时又气上头了,走过去给人背篓重新又踢回了原地,四周打量了几眼,却是也没见着人来。 李深没耐心在这地等着,他还得去寻苏良玉,便将人包药的油纸给捡了起来放在那背篓里,在油纸的下面估摸着给放了点银子,大迈着步子往另几处偏些的街去寻人了。 李深不知道,他刚刚离开,不远处的一家门面的二楼窗户里便探出来了几个脑袋,其中一人倒是有些面熟,与县衙里的县太爷面貌十分相似。 最后,李深在凤来街找到了苏良玉一行人,李深满肚子的气,却盯着苏良玉不发一词。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苏良玉发泄这怒气,可偏偏他这气就是因着苏良玉而起的,他自己根本就消不下去这股子火气。 但是叫他对着苏良玉发火,他实话有些不敢,苏良玉现在脾气也可大,他要是发了这气气,两人怕是别想再说话了。 李深这里憋屈得啊,脸上黑得跟人家家里用了十数年之久的锅底一般,嘴里却是死死咬着牙不敢对着苏良玉发出一句怨言。 被李深寻到的苏良玉也有些不自在,她不知晓李深这又跑来自己这里挡着做什么。 想着等着看李深说些什么来判断,李深却一言不发,苏良玉便只得自己开腔了: “额,李捕头,还有什么事情吗?” 到底李深今天又帮了忙,苏良玉虽然心里想过不要因着李深帮忙就感激他又给了李深好脸色,以免李深借着这事得寸进尺又来招惹她,但实际面对面的了,她还真做不出那无情冷漠的姿态,说话的口气比今天之前软和了不止一星半点。 李深听了苏良玉这语气,倒是心里的气闷和憋屈稍微好受了一些,不枉他委屈自己受气,总算叫苏良玉又缓了态度。 知道不能对苏良玉态度再强硬的李深,硬生生地逼着自己将话说的好听些:“刚刚那醉酒的男子,已经回去审过了,得知了一些信息,不太妙,需要告知你一下,就跑去文兴街了,到了地儿发现你院门落着锁还没回家,有些担心就跑来主街这周围找找。” 苏良玉摸了摸鼻子,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身后的简叔和小天、三儿他们,简叔倒是低着个脑袋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小天和三儿却不懂得这些了,一个个睁着大眼睛,直溜溜地看着苏良玉跟李深说话。 苏良玉本就被李深这样子突如其来的改了风格的话酸到了,见这两小家伙这般看着,面皮上更觉得有些火烧似的挂不住,尽量就将话讲的生疏客套些,“咳!多谢李捕头跑这一趟了,我这里没什么危险的,就是来这边置办些东西,不知道那醉酒男子有什么信息呢?” 听苏良玉只捡些公事提,李深也没说什么,他已经都习惯了苏良玉这避躲着自己的态度,跟苏良玉闹了这么多回了,他也不强求些什么了,只要苏良玉还能跟他好好说话,别动不动拿话刺他,也就行了。 李深正了正脸色,诚恳地看着苏良玉还有些飘忽闪躲的眼睛: “苏良玉,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你要好好记着。 你现在很危险,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幕后之人在不断将你置于危险之中,他在针对你,且他对你的信息掌握的非常准确。 你今日遇到的两桩事情都是有预谋的,抓回县衙的那个醉酒男子已经交代了,他是被人拿钱收买故意在定好的时间拉扯你的,他的目的是要在大街之上扯掉你的面纱,很可能,我前段日子瞧见的那个匪徒头目还在城里,也有极大的可能,你今日已经被那匪徒头目瞧见了。 所以,你现在十分危险,你叔父、姨母又恰好近段时间不在,所以我建议,你近段时间都不要再出行,这段日子我们县衙里也忙,从明天起,我白天最多可以抽调两个人到你家院门附近轮流着巡逻,但你家里至少得时刻有一位成年男人在家,才能保险。” 说到这里,李深看向的是简师傅,简师傅也不含糊,一口就接过了话,“这些时日,生意也惨淡,我就搁良玉院子里休息一段日子了。” 李深满意地点了头,却还是不忘加以警告苏良玉,“切记,我今日这事一丝一毫都不曾夸大,你们一定要记在心里,把它当做头等大事来办,我至今也没摸着那幕后人的线索,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等闲角色,你们不出门就是最好的避护方法,出门后,以今日这算计来看,太危险了,可清楚了没?” “知晓了,我这段时日不出门,多谢李捕头的好心了。” 苏良玉看李深一直看着自己,知晓他这是要自己亲口应承才会做罢,只得开口应下并谢过。 李深其实还是觉得不放心,但自己已经够絮叨了,再说下去,苏良玉定是要烦的,便只能将不放心的担忧隐了起来,转而问道:“你们东西置办完了没有? 置办好了,我一路送你们回去。” 东西其实已然全部置办好了,但苏良玉看了看李深,心里有些不太想再麻烦人,可李深的性子,她也知晓,这人素来自我惯了,不管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都不怎么能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 自己跟他拉锯那么多回,很少自己说得动过他,基本都是不欢而散,但现在李深这样子掏心掏肺的一门子为自己着想,哪怕自己其实不希望他这样做,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恩将仇报,反给人臭骂一顿气走不是? “额,置办好了,简叔驾了马车来,在那边。” 李深顺着苏良玉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熟悉的马车,点了点下巴,有点子反客为主那意思,“那就赶紧上马车吧,我给你们送回去了。” 苏良玉看着话说得很自然的李深,嘴角不由抽了一抽,到底是没对李深说什么其他的话,默认了李深的做法,只招呼了两个手里帮着拿了东西的两个小的,“小天、三儿,快随我一起进去车厢里吧,回家了。” 一路上,苏良玉呆在车厢里一句话都不曾说,就怕李深拉着她又要说话,她是真有些招架不住现在这个李深,自打那日李深说穿了口,现在他几乎已经是不要脸面了,除非她骂得特别过分特别难听,否则李深都能当听不见。 苏良玉都有些佩服李深能做到这一步,要知道李深以前那狗脾气,就跟个爆竹似的,一点就得炸。 可即便如此,苏良玉也不觉感动,她并不认为李深会是良人,或许现在对她是有点子兴趣了,才能这样隐忍脾气,等过段日子这股劲儿过去,怕也就谁也不是谁了。 坐在车辕的李深,却难得的跟简师傅说起了话来,还是李深开的头:“简师傅,苏良玉身边暂时也就你一个亲近的长辈了,我呢,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怕是没什么好形象,但我今日说的全是实话,还得你帮苏良玉当心了才好!” 简师傅看着这个往日并不曾将自己放在眼里过的李捕头,心里对李深的看法却并不如李深自己所想的那般坏,“放心吧,李捕头,此事我会上心的,良玉这孩子我当自己姑娘瞧得,若是你不放心,时不时的也可以来盯着些!” 第335章 他这会子时间最是宝贵 第335章他这会子时间最是宝贵 苏良玉在家又缩了一段时间,算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就到了郑石县试的时间。 文兴街里住了不少的读书人,快到县试时,除了县学里面,怕也就这块儿最有那股子考试的紧张味儿了。 好些读书人家,都会提前几日买了爆竹烟花来在门口放,也会煮上好些涂红的鸡蛋取个好兆头,既是希望参加自个家里县试的学子能得个好成绩,同时也算通告邻里,家中有参加考试的学子在,后面须得大家多多关照一二,万一有什么突然的事情发生,也盼着邻里能多多帮忙。 是而,今日这文兴街里有些不同寻常的热闹。 起初苏良玉还不知道这些,听见骤然起来的鞭炮声好是吓了一跳,小天和三儿也没见过这阵仗,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呢,东张西望的,手里的动作也就慢了下来。 简师傅看见了一大两小,三个孩子的表情,这才给解说了一番,最后小天和三儿被简师傅小小的训斥了一番,进行加练,苏良玉却是回了主屋,寻出了那日自己等人给郑石估摸着买下来的两套衣服。 拿出来再三检查了一遍后,苏良玉出了门找简师傅商量: “简叔,你这刚刚也说了,马上就是县试了,小天的哥哥,郑石,此次正是参考的学子之一,他们家没有什么长辈了,我叔父对郑石颇有青睐,加上小天在情分也不简单,临行前,我叔父还特意交待了我给郑石备上一些方便的吃食与衣服送去。 如今,这衣服是备好了,准备的吃食,我大致心里也有些数,去糕点铺子买几样扎实的糕点,能饱肚子的那种,天气凉了,也是可以放的,我还想,给准备些抗饿的肉干,昨天也给来家里做饭的劳士说了,叫他帮着买来,今日稍晚些应该会全部给带过来。” 简师傅边听着边点头,“县试不过两天时间,唯一难熬的不过就是夜间的寒意,只要不着凉,其他的倒也尚好,小天的哥哥我也是见过的,虽看着瘦弱了些,但也是吃过苦的孩子,不比城里条件好的郎君娇气,这点子煎熬,他扛得住的,毕竟现在还未到大寒。” “是,我原也想着,我做了这些已然便可以了,但刚刚外头的鞭炮响动,以及你刚刚给我们说的习俗,我就想着,咱们是不是得去县学走一趟,毕竟,这其他人都做了的,咱们是不是也得给郑石办一场?” 苏良玉见简师傅没有注意到自己心里想的那方面,便只得自己提了出来。 简师傅听了苏良玉说道的,才明白过来良玉的意思, “我这惯来日子过粗了,倒是忽略了这茬,你说的对,你叔父临行前特意交代你给郑石这面一些关注,便是对郑石这孩子十分看重了。 前些日子也不曾去他那打听过什么,这会子临考了,是该叫他也热闹热闹一回,冲冲喜气也是好的。 只是,如今你这里也是危险,不敢轻易出去露面。 门外李捕头派的那两个官差,日日轮换着在这里守岗,他自己时不时还过来瞧上一瞧,也不敢叫你出去啊。” 苏良玉笑了笑,“叔父,我自是不能去县学的,一来危险,二来么,也不方便。 我是想着,要不叫小天去县学请他哥哥来,在这个院子个他如其他人家一般也放放鞭炮,图个意思,顺带在这里吃顿饭,我准备的那些衣服、吃食那些东西,顺便也叫他拿去了……” “哦,这个主意倒是可行的。” 简师傅思忖了一下,觉得良玉的这个办法好,既保障了她自身的安危,也全了孙夫子的嘱托,“你是想定在什么日子呢? 我也好叫小天跑县学一趟,给他哥哥一个口信。” “明天吧,今天怕是来不及了,做肉干须得大半天的时间,晚上还得用火烘一晚上才行,另外也没跟做饭的劳士说,今日中午要请客人来吃饭,都是叫他弄些简单的,怕是不能用作宴客。” “好了,停下来,休息会儿。” 见苏良玉确定好了时间,简师傅便叫停了被训斥过后在一边加练的小天和三儿二人,“小天,你过来,给你说个事。” “什么事啊,简叔?” 小天和三儿一听简师傅叫停,便立马高兴地跑了过来,小天跑在了最前面。 “你等会儿去县学跑一趟,过几天你哥哥不是要参加县试吗,刚刚外面的热闹声听见了吧? 良玉说明日要给你哥哥也办上一场,你去邀请你哥哥明日来院子里吃午饭。” 小天其实心里也想着这事呢,刚刚简叔说起外面的热闹是今年要参加县试的学子讨兆头的,他就想着明日要跟简叔请个假去陪陪哥哥,自己的零花钱也能买上几串爆竹了,也给哥哥讨个好兆头。 如今良姐姐能够开口说要请哥哥来院子里给哥哥办,那自是最好不过了,哥哥肯定会很高兴的,他还怕良姐姐生哥哥气,不愿意见到哥哥呢。 “好啊,好啊,简叔,我这就去县学找我哥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小天对这意外之喜太高兴了,恨不得一下子就出现在自己哥哥郑石的面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不急,不用现在去,等下午再去就好了,你哥哥现在说不定全心在努力准备考试呢,你这太早去,会影响你哥哥的,还是等晚点,吃完午膳去,趁着你哥哥的休息时间给他捎个口信,你就赶紧回来,他这会子时间最是宝贵,咱们尽量不耽误他的时间。” 苏良玉看小天一脸高兴就要往外走的样子,赶紧就拉住了人,小天也是个听话的,听苏良玉这么一劝,便也就停了下来,丝毫没有熊孩子的表现,苏良玉看的欣慰极了。 而县学里的郑石,真的如苏良玉想的一般在勤学苦练吗? 答案是,没有。 其实倒也不是全然没有,郑石对这次县试也是无比看重的,自打那日苏姑娘当着他的面婉拒了他之后,他颓废了一些时间,此后便将全部心思放在了学业之上。 别人努力,他就更努力,他把自己累到没有精力去思考苏姑娘的事情,将自己的每一日过成了县学里别的学子的两日,县学所考的那些内容他翻来覆去的背诵、记忆和理解,熟练到了让孙夫子都惊讶的地步,甚至孙夫子都开始拿一些秀才之后的书本给他,叫他掺和着看。 他本以为自己与苏姑娘也就这样了,根本是再也不可能,苏姑娘会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家境良好的郎君,而自己只是一个受了她许多恩惠的人罢了,只有努力珍惜苏姑娘带给自己的读书机会,好好考取一个名次,才能接着维持与苏姑娘的一点联系。 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与苏姑娘平等的叫人艳羡的郎君,又或许,他会变成比苏姑娘挑的夫君更优秀的时候,苏姑娘也能回头看看他,发现他也是个好的。 郑石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己县试取得了名次后,对于学习下了无比的苦功夫,可这一切坚持,都抵不过孙夫子临行前给他说的几句话。 孙夫子说: “我与良玉的姨母得要去府学探亲,这一走至少得是一个月的时间,家里就剩了良玉、小天和三儿几个孩子,你这县试也赶在了这段时间,我怕是不能为你县试送行了。 良玉近来相看的郎君也不太如意,她约莫着心情也不佳,我虽嘱咐了良玉此事,但她不一定能办的妥当了,所以考试的那一应东西,你可能得要自己去问着办置了……” 孙夫子的这些话,他一字一句都记得,因为他拿在心里反反复复回想了不下百遍,生怕自己不能理解了孙夫子的意思。 往日里,孙夫子是绝对不会对自己提起苏姑娘的,孙夫子是进士出身,做过官,对于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十分克己复礼,绝不会贸然对外男提起自家的姑娘。 可这一回,孙夫子不仅对自己提了,还说起了苏姑娘的一些较私密的事情,如今读书多了的郑石,怎么会品不出孙夫子透露出来给自己的意思呢? 所以,他愈加希望自己此次能够在此次县试中考取一个好名次,他死命抑制住自己的欢喜和冲动,逼迫着自己在县学里读书学习,可如今县学都放了假,他也已然复习完了好几轮,自恃有一定的把握了,又临近考试,便有些耐不住心思了。 他想去看一眼苏姑娘,不敢多想别的,哪怕苏姑娘只给他一个客气的笑脸,什么话都不说,他都欢喜,他都可以当做苏姑娘对自己的鼓励。 可同时他又有些不敢去,孙夫子透露出来的意思只代表着孙夫子,可苏姑娘却不一定了,毕竟自己如今各个方面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甚至比一般人还差了好几截。 苏姑娘本就近来心情不佳,自己再贸然上门去,恐怕也是给苏姑娘添麻烦,甚至是叫苏姑娘生闷气。 郑石想想这些可能,心里便不安,也就不敢轻易动作,顾虑和心思在身体里打架,郑石也就只能不时的在房里焦躁的走动,根本看不下去书,只能等着两方中的一方取胜而出,方可平歇下来。 第336章 这衙差怎么说话这样咄咄逼人? 第336章这衙差怎么说话这样咄咄逼人? 院子里,小天用完午膳便已经将自己收拾好,重新梳理了头发不说,连衣裳都换了一套。 苏良玉和简师傅两人都看在眼里,怜爱小天与他哥哥之间的感情,都当做没有看见,怕戳破了小孩子的心思,引得小天尴尬。 而三儿的性子本就善和,由孙夫子和简师傅教导了大半年后,三儿对着小天也有了兄长的风范,日常里对小天还颇为照顾,更加不会说他了。 看着苏良玉和简师傅都在院子里来了,小天耐不住开始跟苏良玉提话了,“良姐姐,已经用过午膳了,我是不是可以去找我哥哥了?” “瞧你这迫不及待的样子!” 苏良玉对着小天笑了笑,不再阻止小天,“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我跟简叔商量过了,让简叔驾马车送你去,也省着你走路了。” 小孩子想家人本来就很正常,何况小天与郑石相依为命那么多年,虽称呼为兄长,实则与父亲也无差了。 苏良玉想着,以小天现在的这个急切劲儿,自己松了口后,小天该是拉着简叔就要往外面跑的,可意外的是,小天并没有如她想的那般。 苏良玉这番话说出来后,小天非但没有急切的拉着简师傅离开,反而整个人都一下子定了下来,再看不出迫切想要往外走的感觉。 “良姐姐,李捕头那日说了,你现在很危险,家里必须要有简叔陪着在才行,若是你不放心我一个人出去,那我就不去找哥哥了,你晚间找过来做饭的劳士给我哥哥送个口信,叫他明日来院子里用午膳也是一样的,我明天见哥哥也不急。” 看着小天懂事的样子,苏良玉有股说不出来的感动,“小天,没事的,咱们这条街有县衙里的衙差在巡逻着呢,再说,家里还有三儿陪着我,现在又是白天,咱们这街里今日又挺热闹的,坏人做坏事都得偷偷摸摸的,这样的时间地点,他们不敢的,而且简叔陪着你走一趟也要不了多久,咱们是请你哥哥来家里吃饭的,自然得派你去请他,才是礼仪,你说是不是?” 简师傅也挺喜欢小天,相处了这么久,他也挺心疼小天和三儿两个小孩,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应下教他们武术的事儿,无非就是想着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往后再差,也能有个谋生的本领在身上,不至于养活不了自己。 看小天知道为对自己好的良玉着想,简师傅也欣慰,前面他也有这样的担忧,但良玉已然定了主意将他给说服了,这会子自然也就帮着苏良玉劝导小天。 简师傅在小天和三儿面前,一直树立的形象都是严厉大家长类型的,是而劝导的话便也没有苏良玉那么柔和了,他板着张脸走到小天身前,轻轻拍了拍小天的后脑勺, “大人做事肯定是做好了各方面的考虑,你小孩子家家有心是好的,更重要的是要听大人的话和听从大人的安排,就像我教你练武一样,少说多看多悟,明白没? 明白了就走了!” 简师傅几乎没有给小天拒绝的选择,说了话就拉着小天往外走,小天被拉着走也不挣扎,他敬从简师傅这个长辈,也相信这个长辈。 简叔教他练武,叔父教他读书,哥哥说过,这都是大恩,要尊敬他们,更要听他们的话才行。 简师傅从隔壁院子牵出来马,刚刚套好了马车,那被李深派在这边巡逻的衙差洪兴就赶紧过来问了:“诶,简师傅,这是要出门啊?” 简师傅点了点头,对着洪兴的态度极好:“对,有点子事情要出去办,我要领着这家里的小孩出去一趟,时间应该也不会太长,家里的姑娘还留了一个小子给她作伴,可能就要劳烦官差大人你给多多看顾一二了。” 洪兴一听真是出去的,顿时有些为难了,“这简师傅啊,我们头儿交待了,叫我们搁这文兴街看着,不仅仅是为防范那起子匪徒往这边生事,更得叫我们看着不叫你们这一家人出去,说是那天你们怕是都被匪徒瞧在眼里,出去容易叫人给害了,你这……” 后面的话,洪兴就没有全然说出来了,脸上的为难之色却是愈加浮现出来,简师傅放在自己马车上的手也怔愣了一会儿,随即道:“李捕头的担心也确实是对的,我们也很感谢李捕头的关心和官差大人的劳累付出,只是我们也不能以后的日子都不出门,这怕也不现实。” 洪兴当然觉得这简师傅说得对,可问题是老大特意给自己和上午在这巡逻的徐寅嘱咐了这些话,每日换班下值的时候老大还会来问情况,甚至时不时地老大自己也要过来逛逛,摆明了就是对这事情很重视的。 洪兴便也不敢轻易放简师傅离开,“简师傅,你真别为难我,要真是有什么事儿,着急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去跑跑腿,若是不急的话,我下值回衙了替你去问问我们头儿,我们头儿说行了我这才能放你出去。 我们做这些真都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所以你也多理解理解。” 简师傅一时无语,都有些想不明白,李捕头为何要这样做,但人衙差说的也没错,都是为了安全,简师傅也不能生气,只能继续跟洪兴争取: “是,衙差大人说的是对的。 只是,我虽然年纪大了些了,但好歹还有一两手功夫在身,今日这事偏生有些奇特,真不能假手于人,更是有些时间上的赶,非得今日不行!衙差大人你看,要不还是通融通融,毕竟我们也不是犯人,你说是吧?” 简师傅这里跟洪兴磨着,院子里的苏良玉和三儿两人,一直没听见马车的滚动的动静,觉得奇怪也到了院门口来查看,就刚好看见了洪兴跟简师傅在讨价还价式的磨嘴皮子。 苏良玉看着外面安全,打开了院门同三儿就要一并出了来,“简叔,出什么问题了吗,怎地还不走呢?” 而苏良玉的声音一出,洪兴和简师傅便立马看了过去,异口同声地催促、阻止道:“快进去!” 苏良玉迈出的右脚讪讪地给收了进去,洪兴就有些糟心了,“苏姑娘,你们这得听话啊,我们头儿担心你们担心的不行,任衙里现今如何忙碌,我们头儿都顶着压力抽调了我和徐寅过来文兴街这边,就是怕你们出事儿,可你们自己也得上点心啊,这一会是要出门,一会是要露面的,我真是……” 洪兴这话说的是有些带情绪在里面了,他和徐寅在这文兴街也站了好些日子了,虽然只是站着巡视这条街,但头儿特意提点了他们要打起精神万分注意,是而这活也不必衙里的兄弟们轻省到哪里去,反而更有压力。 连着弄了这些天,他和徐寅也是有点子累了,其实吧,单单只是累些,但到底是他们头儿吩咐下来的活,他们也是没有怨言的。 主要是他和徐寅这些天也是看见了自己头儿在苏姑娘这里吃冷眼子,有些为自己头儿不平。 李深和苏良玉之间的事情,洪兴和徐寅这等子人实则并不完全清楚,他们接触苏良玉也并不多,真正接触的那一两回也都是跟着李深后面,见到的都是李深帮苏良玉的样子。 其他的,便是隐约从其他人口中知晓,无非是这苏姑娘曾经是他们头儿的妻子,后来和离的,他们头儿对这苏姑娘有意思,帮了这苏姑娘好几回大忙,有一回,更是被县太爷打了板子,搁家里躺了好长时间,结果这苏姑娘却是转脚找了其他人相看…… 总而言之,在洪兴的印象里,苏良玉是有些对不住他们头儿的好的。 在文兴街这几日,他又亲眼见了好几回李深在苏良玉这里受冷落的样子,更是坚定他心里的那个由别人口中听到的印象,今日见此,便一时没有忍住借着由头发泄了自己的不满。 苏良玉此时并未感觉出来洪兴是故意借题发挥,只是觉着这个衙差说话有些直白,同时也觉得自己刚刚确实是不应该,她退回到了院子了,门虚虚地掩着,隔着门还给洪兴道了个歉: “是,我大意了些,这位衙差对不住了,我退回来了,以后也不会了……” 简师傅自己求着洪兴通融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些什么,可看着洪兴那样对良玉后,心里便有些子不舒服了,李捕头尚且对良玉客客气气的,这衙差怎么说话这样咄咄逼人? 但简师傅也不是找事的性子,时而虽然对洪兴的态度有些不喜欢,但也不曾表现出来,只是快速接话打断了苏良玉给洪兴道歉的话,“衙差大人,我们姑娘是不会出门的,你放心,我这里,却是今日真的要外出一趟,你看?” “不行!” 洪兴这会子情绪上来却是一口拒绝了,“好好搁家呆着,明明知道外边儿危险,就别老想着往外跑跑跑的,万一出了事儿,我这里没法交待不说,你们不还得后悔,那时就迟了!” 第337章 大老爷们能屈能伸 第337章大老爷们能屈能伸 洪兴拒绝的话说得太冲,苏良玉在院子里面听着也觉得有点刺耳,但到底想着这人在自己这条街守了好些时日了,虽是李深找来的人,但到底也是受了人的照顾,便想尽量将事情平和的解决,耐着性子又对洪兴说道: “这位官差,那匪徒针对的人是我,其他人想来不是他们的目标不至于动作,而且简叔和两个孩子搁院子里已经陪我呆了好些时日了,这又恰巧碰到了真有事情要出去办,官差就还是叫他们去吧!正常人谁也没这么久时间不出门的,又不是被关在监狱里了,你说是不是?” 洪兴反正不想答应,也不管苏良玉说道的那些什么,就要拒绝,然而他嘴还未张开,后面的街口传过来了一道声音,“搞什么呢这是?” “头儿?” 洪兴听出了声音,忙转过了头。 李深打量了院门前相对站着的简师傅、小天和洪兴,已然套好的马车更是十分显眼,眉头便微微拧起来了,“你们这是要出去?” “是啊,头儿,你说这事搞得那么危险,你天天都对我和徐寅耳提面命要警醒、小心,他们这却要出门,我劝阻他们,他们也不听,正跟我扯皮呢!” 洪兴抢在简师傅和院子里的苏良玉之前,赶紧就把事情给说了,虽没有添油加醋,但言语间的告状也是非常明显,院子里的苏良玉听了已然生气了,简师傅和小天看着洪兴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简师傅按捺着心里的不愉,对着李深抱了抱拳,说道:“李捕头,我是真有事情要带小天这孩子短时间的出去一趟,我自身有一点子功夫傍身,其中的厉害关系我也是知晓的,一切事情也会自己承担,这出趟门想来也是使得的吧!” 李深视线转向了院门,“你是要留苏良玉一个人在家里? 那日我与你说过的,家里必须得时刻有一个成年男子在家中才行,否则一旦那背后之人趁着没注意溜进了院子,苏良玉一个人根本没有反搏之力,可能连个声都出不了就被人摆平了,而你也是答应了我的……” 李深脸上没有喜怒,眼睛自院门转到简师傅身上时,简师傅生出了一股子心虚,自己确实是答应了的,自己这一离开,也确实加大了院子里良玉的危险。 “这一阵子一直没有出事,也不曾收到那背后之人的风吹草动,那是因着这段时间每日严防死守,谁也不敢保证,那幕后之人是不是一直在暗处观望,就等着你们松懈好钻空子,毕竟危险是一瞬的。” 李深看简师傅没说话了,便自顾自地接着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出去,我也不想问,更不会阻拦你,但你要问问自己,你现在出去办的事与苏良玉的危险,孰轻孰重? 如果你觉得你出去办的事重要,我也就没必要再说什么了,简师傅,是不是?” 简师傅被李深的话问得眼神都避躲起来,从来没想到,自己这一把年纪了,还被一个小辈说到这个地步,偏偏他还是一个字都反驳不了,一时间,简师傅在马车旁有些站立难安,不知自己该进还是该退,就连站在简师傅身边的小天脸上都讪讪的。 院门里的苏良玉和三儿也听完了全程,自然感受到了门外的尴尬气氛,苏良玉想此事是自己提出的,没得叫简叔在外面受李深的话的道理,她将院门再次打开,一张白皙柔和的面庞紧紧肃着。 “李捕头,这趟出门是我叫简叔的,简叔自己没有提要离开院子,你不要这样说简叔,还有,这段时间我确实是很感激你和那两位官差,你们确实辛苦了,但是我觉得以后就不麻烦你们了,不用特意关照我们这条街,请你领着这位官差回去吧。” 看苏良玉一出来就说了这么一通要自己带着人离开的话,李深感到很费解,自己又没招惹她,不过就是对着她那什么简叔说了几句实话罢了,可是连一句重话都没提,她就这么护,有必要么? “苏良玉,我……”李深学得聪明了,看苏良玉那小脸冷飕飕的,正眼都不瞧自己,便晓得苏良玉对自己刚刚说简师傅的话生了气。 大老爷们能屈能伸,不跟女子一般小心眼计较,退一步就退一步吧,李深不想跟苏良玉杠着,“我又没说什么,行,行,我不说了好不好? 你别闹脾气,这次的事我不是开玩笑的,你真得小心些!什么事情能比得上你自己的安危重要呢,有些事该放就放着,等过了现在这紧要风头再说呗!” 一旁的洪兴看着自己头儿这贴着脸赔笑哄人的样子,简直想自戳双目,没眼看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头儿对着这个在他眼里很没有情义的苏姑娘为何这般容忍偏爱,他实在是没见过自己头儿这样好的对待过一个人。 那苏姑娘摆着那样一张臭脸,头儿竟然也能当做没看到一样,话里话外的关心着、妥协着,这真的是自己那在整个县衙都出了名的臭脾气头儿么? 若是第一次见到,洪兴还能怀疑一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气人的是,这已经不是洪兴第一次见到了,洪兴只觉得像是被人逼着吃了讨厌的东西一样。 憋屈! 洪兴觉得李深已经对苏良玉很好,可苏良玉却并不如洪兴想的那般美滋滋,她也感到憋屈呢! 李深帮忙,她心里本来就有些纠结,但一拖二拖的,顾虑着各种原因,她始终没能下得了决心拒绝李深的帮忙,因着这事,她时不时就得面对李深时不时上门的尴尬赔笑。 她心里虽然不乐意这样,但她暂时还真的不能跟李深闹僵,就想着自己忍耐着些,等这件事告个段落后,李深就没有借口再来了。 可今日这事,真的叫她有些忍受不了。 先是李深手下的衙差那股子将自己和简师傅一等人当做犯人一般的看守方式,再是那衙差对自己等人话里话外的不客气和打压,以及李深来后对简师傅说的那段话。 这都给苏良玉提了个醒,受别人的帮助便是真的在低人一等,看那衙差的态度便可知一般。 苏良玉虽然也是怕死的,但比起自己的安危,她更受不了亲人朋友因自己的事受委屈。 今日这事,摆明了就是因着自己受李深帮助,才遭了李深手下衙差的看不起,连累了简叔也受气,苏良玉对此无法忍受了,哪怕李深话说的好听。 瞧着那衙差脸上还摆着的不满,苏良玉对着李深微微屈下了膝盖,头也低垂了下来,对着李深行了个礼,就当做谢谢这段时间李深的帮忙了,“李捕头,请带着这位衙差走吧,以后,我自己的事我们一家人会自己处理的,就不麻烦你们了。” 对着李深说完,苏良玉看向一边面上隐隐带着担忧的简师傅,招呼道:“简叔,你先送我和三儿去周婶子家串串门,姨母临走前也跟周婶子打过招呼,麻烦周婶子日常里多多看顾我,这段时日周婶子也来过院子几次,是个热心肠的。 她家院子在街中间,有她在,我们也不会有什么事的,等你和小天回来了过来再接我们就是。” 说着,苏良玉对着站在院门口的三儿说道:“三儿,把院门锁上,我们去周婶院子坐坐!” 李深看苏良玉快速交待这一切,又要跟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险些气笑了出来,“诶,苏良玉,你别这样子冲动行不行,我又没有招你惹你,就是我刚刚说了那么几句话,你这就生气说得过去么?” 苏良玉不说其他的了,只是看着李深,重复一句话:“李捕头,请你带着你的人走吧!” 李深听了苏良玉说了好几句这话,突然有些反应了过来,他转过了身狐疑地看向洪兴,精准地抓住了洪兴脸上的不满和不平,用他那不面对苏良玉就无比好使的脑子一想,几乎也就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他没也再跟苏良玉说话,而是对着洪兴开口道:“洪兴,你先回衙门,这几日我休假,这边我亲自来盯着,你和徐寅也休息几天。” 洪兴没想到自家头儿会回头,脸上的情绪没收住,叫自家头儿看了个完整,不由也有些心里惴惴,虽然自己也是为头儿抱打不平,但头儿那眼神,洪兴有点子后悔了。 “啊,好,好的,头儿,那我就走了。” 洪兴咽了咽口水,赶紧就离开了,李深看到洪兴彻底离开了后,快步走到同样离开自己好些距离的苏良玉身边,拽住苏良玉的手,将她拉回到她自己的院子前,“苏良玉,你别赌气,回你自己院子里去,这几天我搁这里守着。” 苏良玉被李深强拽着,心里也恼火,再加上本就对李深堆积起来的不满,恨得张嘴就对着李深拽住自己的那只手咬去: “嘶!” 苏良玉咬得还挺大力,李深没设防之下,痛得出了声,随即便也没阻止,直等到苏良玉松了口,才开腔道:“出气了没? 洪兴是个缺心眼的,但不坏,过几日我叫他来给你道歉!” 第338章 就那厮衣服白脸皮子,可顶不上什么用 第338章就那厮衣服白脸皮子,可顶不上什么用 苏良玉没接李深的话,她觉得自己跟李深之间真的是不知打哪里来的孽缘,以致于两人现在处于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状态。 李深突然转变的暧昧态度,叫她很无措,她根本不擅长处理这种奇怪的关系,她不知道自己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现在的李深。 拒绝、冷淡甚至恶意言语驱逐,她都做过,可这些完全没用。 李深太自我了,自己的态度,对于李深的影响,微乎其微,近似于无,就算她今日费尽心思将李深赶走了,过不些日子,李深还是会因各种各样的事情缠回来。 亡徒头目、匪徒、莫名其妙的针对她的未知幕后人…… 甚至连老天爷似乎都在戏耍她,她想做的事情怎么也做不成,为难她的事情一桩桩地出现。 到了此刻,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是什么感受,又要怎么做。 莫名其妙的危险是真的,远离李深的想法是真的,对李深的委屈求全是真的,被别人轻视后的难受是真的,,李深现在这讨好、任打任骂的态度也是真的。 这些真实而矛盾的东西,叫苏良玉很是惶恐,或是压抑了太久,苏良玉一瞬间情绪有些崩溃。 她很想抛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有个安全的小空间,就这么将自己缩进去,再不出来,可现实是,根本没有这么一个地方属于她。 她累了。 苏良玉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没说话的小天、三儿、简叔,以及看着自己的李深,厌倦地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似是妥协,似是败退,拿出了钥匙开了院子门,自己一个人往院子里走进去了。 李深和简师傅等人看着苏良玉进去,也都没有说话,大家眼里都有几分惊讶和不解,像是不明白苏良玉这一下子就改了主意的做法。 “良玉,你这是怎么了?” 简师傅看看大门,再看看李深,没太明白良玉的意思,怎么咬了李捕头一口后,就自己进去了呢? 苏良玉没有回声,简师傅便想随着进去问问,却被李深给拦了下来,“简师傅,你们不是还要出门么?” “是,本是要出门的。” 简师傅点点头,忍不住对李深提出了疑问,“李捕头,你说这背后之人什么时候能找出来,这么些日子,良玉都待在家里,眼看着人都没以前鲜活了,孙夫子和姜夫人回来,该是要心疼了。” “再等等吧,衙里现在忙,调不出人手来,加上那幕后之人很谨慎,我找不到什么线索。 苏良玉要真是闷了,这两天我休沐,可以跟在身边陪她出去走走。” 李深对此事也无可奈何,近来那背后之人都没有动作,醉酒的男子又根本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小心防着。 “这两日良玉怕是没空……”简师傅烦恼着,顺口便接了李深的话,话吐露了半截想起不妥,又给歇了声儿,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没空? 她忙什么呢?” 李深看简师傅这样明显的动作,心里哪能不起疑惑,赶着话就追问简师傅,“你们这院子里能有什么活儿叫她忙?” 简师傅不太会撒谎,却也不好将良玉院子里的事说给李捕头听,便只不说话,拒绝回答李深的追问。 李深见了,更觉有问题,忍不住在脑子里思考了起来,他问:“你不说也没事,你刚刚要领着那小孩出门,去哪里啊?” 简师傅还是没说话,李深便笑了,“我记得这小孩有一个在县学的哥哥,你该不是送这小孩去见他哥哥吧?” 自己完全没有说话,却被李捕头给猜得七七八八的,简师傅脸上有些僵硬,“李捕头,我这进院子里去看看良玉,你别拦着我了!” 李深抬了抬肩,让开了一步,“行,进去吧!” 说是让路,李深却是随着一并进了院子,简师傅见着了,将李深拦在了院子庭院的后半截,“李捕头,你进来怕是不方便,你看……” 李深挑了挑眉,“苏良玉刚刚那样子,显然是气着了,你觉得她是气你们还是气我呢?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生气不纾解情绪可不好,容易伤身体。” 简师傅对着李深有些无语,拦截的手落下了半截,盯着李深看了好几眼,说道:“李捕头,你……” 开了个腔,简师傅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自己到底不是良玉正经的长辈,立场底气都不怎么足,而且良玉那里的态度有些明寐不清,他不好多插手。 最后,只得默许了李深随在了身后进了里面来。 庭院、厨房、杂物房包括正房,都没有苏良玉的身影,估摸着苏良玉该是回了房,简师傅和李深面面相觑,简师傅只得叫小天去瞧瞧苏良玉的房门,确认一下。 正房里,简师傅与李深相对坐着,李深漫不经心的开口:“简师傅今日领着那小天去寻他哥哥,是苏良玉央的?” 简师傅没说话,没搭理似在套自己话的李深,只喝了口茶水,假意干咳几句,想将此事含糊过去。 李深却好似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继续问,“苏良玉叫你去寻叫郑石的那厮作甚呢?” “咳咳。” 这个问题简师傅同样不想回答,只能又拿起茶杯喝喝水,同时再干咳几句,假做嗓子不舒服。 “苏良玉该是叫你去找郑石那厮过来这边帮忙吧? 不是我说,就那厮衣服白脸皮子,可顶不上什么用,苏良玉去寻他作甚,他能派什么用场?” 简师傅一句话没跟李深唠,李深靠着自己自言自语将事情给猜了个七七八八,简师傅一边觉得坐立难安,一边觉得心虚,是不是自己无意识间的动作给出了什么信息,这李捕头怎么就这样子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呢? 就在简师傅觉得跟李深坐不下的时候,李深终于闭了那张十猜九中的嘴,没有再问来问去,而是慢慢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起来。 没多久,去询问苏良玉的小天回来了,“简叔,良姐姐说她没事,叫我们按着原先想好的,先出去一趟,她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子,对了,还交待,让你出去时将院子里的外人先领出去。” 听了小天的话,简师傅看向李深,李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外面的洪兴走了,简师傅你放心苏良玉一个人在院子里?” 简师傅看了看一旁的三儿,没说话,他自然不放心,三儿到底还是个孩子。 “哦,还有那小孩儿,他能保护得了苏良玉?” 李深随着简师傅的目光移向了三儿,补了一句话,“想来孙夫子和姜夫人在家是不会放心的,简师傅?” “李捕头,你这……”简师傅叹了口气,他也是搞不明白李捕头和良玉之间的恩怨了,“我去和良玉说说,李捕头且在这里等等吧。” 李深点点头,像是突然喜爱上了喝茶一般,慢慢悠悠此品着手里的茶,“好。” 简师傅叫了小天一块儿,过了一会儿,两人并着苏良玉一块儿到了正房。 苏良玉脸上恹恹的,像是突然丢了精气神似的,“简叔,你带小天去吧。” 简师傅对着李深看了又看,抱拳,“李捕头,麻烦你了!” 简师傅走后,正屋里很安静,苏良玉看都不往李深的方向看,垂着脑袋把弄着自己的指甲,眼神直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三儿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走到了苏良玉的身边,“姐姐,我给你拿你常看的书来?” 面对着三儿,苏良玉扯了一抹笑出来,“好,你去给我拿吧,拿了之后你就做你自己的事情去,被陪着这儿耗时间。” 李深虽在品茶,但自打苏良玉出现在视线里,便一直对着苏良玉分了注意力看着,趁着三儿出去的空档,他说了话: “苏良玉,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 苏良玉看都不看李深,“没有。” 李深不信,他看苏良玉总觉得有些不对,“苏良玉,你不舒服了就别硬撑着。” “没有。” 李深起了身,想要去拉苏良玉,“你低垂着个脑袋做什么……” 李深话未说完,苏良玉却突然暴起,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个茶杯对着李深用力地砸去。 李深没想到苏良玉会这么做,一下子也没避躲过来,叫苏良玉砸了个正着,“砰”的一下,茶杯从李深的脸上弹起,又摔落地上,发出了瓷器碎裂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李深捂住眼睛的一声低呼。 摔完人后,苏良玉的手愣在了当场,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自己怎么会这样做? 她有些惊慌地走到李深身边,想看看李深被自己砸到了哪,“对……对不起……” 她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片以及捂住眼睛的李深,陡然清醒,自己刚刚怎么跟魔怔了似的? “李深,你……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就一股子火气往脑袋冒,就……” 李深的眼睛被砸了个正着,疼得他直想发脾气,可听着苏良玉慌乱的声音,感受到苏良玉围着他周围转的气息,他心里又有些愉悦,不仅压住了自己的脾气,甚至好声好气的跟苏良玉说话,“没大事,你别急,等我缓缓。” 苏良玉不知所措搁那站着,一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要怎么说的样子,“对……对不起……” 第339章 只要你愿意 第339章只要你愿意 去给苏良玉拿书的三儿听见了正房碎了东西的声音,担心李捕头又欺负他姐姐,赶紧就回转了来,一进门就呼唤苏良玉:“姐姐,你怎么……” 三儿的话因着眼睛看到的实像而停住,他走到苏良玉的一侧,将手中的书交给了苏良玉,“姐姐,书我给你拿过来了,李捕头,你捂住眼睛作甚?” “额,好。” 三儿的到来,给苏良玉撑起了勇气,神色虽还是不自在,但没了初始的慌乱,她退开几步,离得李深稍稍远了些,“我去拿扫帚过来扫地。” 李深捂住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打量着站在屋里没动的三儿,总感觉这小子在幸灾乐祸,“着急忙慌的过来,你什么时候见你姐姐在我这里吃过亏?” 三儿:“你老让姐姐生气!” 说完,三儿也跑出了正房,随即院子外响起他的声音,“姐姐,给我我来吧……” 李深用好的一只眼睛瞪了瞪外面,却扯到了被砸到的另一只眼睛,痛得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放开一直捂住的被砸眼睛的手,试探性地转了转自己的眼珠了,倒是不怎么影响看东西,只是眼眶和眼角的位置疼,便也大概知道自己没什么大事。 他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原位,对着院子的方向碎碎骂道:“苏良玉养的这些个崽子,真是跟她一样的臭脾气……” 苏良玉在院子里松了松自己的情绪,很快领着三儿又往正房走来,李深听见动静,赶紧坐好,顺便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一进门,三儿就拿起扫帚在扫地上的杯子碎片,苏良玉捏着手指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李深又道了歉:“李深,那啥,对不起,我刚刚脑子有点混,就拿茶杯砸了你眼睛,你怎么样,去医馆找大夫瞧瞧吧!” 李深闻言,慢慢放下自己捂住眼睛的手,“你自己看吧,估摸着是肿起来了。” 苏良玉应声看去,扫地的三儿也悄咪咪地抬起了头望去,这一望,三儿忍不住笑出了声,只见李深被砸的那只眼睛,上眼眶和眼尾的位置已然肿了起来,颇有些圆滚,还带着一片红,这放在李深硬朗的脸上,怎么瞧怎么奇怪,还有些逗人。 苏良玉倒是没有笑,毕竟是她给人砸成这样的,她要是笑出声就显得太没人情味了,“额,咳咳,看着有些严重,李深你还是去医馆瞧瞧去吧,对不住了,医药费我都赔你!” 李深扫了笑出声的三儿一眼,脸上有些紧崩,心里开始后悔松开了捂住眼睛的手,见苏良玉没有笑后,才稍微松快了些。 “不去医馆,外面街道已经没人在这里巡查了,你们家里的那个简师傅也被你叫去给郑石那厮传话了,我再走了,你这里出事了算谁的? 我这只是一点皮外伤,要是就着这个空档,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交待?” 看苏良玉没说话,李深赶着又道:“我这外伤,其实也不严重,就是在脸上不太好而已,你去翻翻,看你家里有没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之类的,我擦擦就行。” 苏良玉看了看李深红肿微微泛着淤青的右眼,心里难得的对李深起了丝愧疚,“家里药酒是有点,但那是擦手脚那些地方的,你伤的眼睛这个地方,能使用吗? 要不,我给你煮个鸡蛋滚滚?” 李深点点头,“行,按你的法子办吧!” 三儿适时的接话,“姐姐,地扫好了,我去煮鸡蛋给李捕头敷眼睛,你在这坐着歇会儿吧!” 说完,三儿就拿着扫帚出去了,根本不给苏良玉反应的时间。 三儿想的是,不能叫李捕头使唤他姐姐干活,不能叫李捕头再欺负他姐姐,可他不知道的是,他此举正合李深的心意。 “这小孩还挺懂事。” 李深对着尴尬站在房中苏良玉说道,“他去煮鸡蛋了,你就坐着吧。” 苏良玉扯了扯嘴角,带出一抹不是笑容的笑,找了个离李深远些的座位坐着,翻开刚刚三儿给她拿过来的那本书看了起来,心里暗暗希望李深闭嘴就这样安静的坐着,不要再来招惹她。 李深怎么可能就这么和苏良玉互不相干的坐着呢,他好不容易进来这院子不被苏良玉驱赶,为此脸上都带了伤,自然是要和苏良玉多聊几句的。 但李深这么个人吧,他真没什么跟人聊天的天赋,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跟苏良玉聊,他便只能说些无聊的东西,偏偏苏良玉又不爱听。 李深:“苏良玉,你看的什么书啊?” 苏良玉头都没抬,“话本。” 李深:“哦,你那个猪、猴子还有和尚的故事,不是还没讲完么。” 苏良玉抬了头,没想到李深还记得这个事,但她可并不想给李深讲故事,“嗯”了一声,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书。 李深:…… 李深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与一个人说话这么艰难,偏偏自己又想跟别人说话,唉! 抛下脸面的李深:“那故事还挺有意思,闲着无事,你给我讲讲呗!” 苏良玉再一次抬头,她对着李深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书,拒绝了李深的要求:“我要看书,你无聊可以去看看三儿蛋煮好没,顺带叫三儿给你拿布裹着那鸡蛋,滚滚你刚刚伤到的眼角。” “苏良玉,你太没良心了吧!” 李深指了指自己的眼眶右眼,“我这是被你砸到的,你就这么晾着我,自己安心的看书,再说,我到底是个客人,你一个主人家,就这么待客?” 苏良玉被李深没事找事烦的不行,感觉心里的那股焦躁又涌了上来,手里本就没什么太大趣味的话本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收了起来。 “你不请自来,算不上客人,至于你眼角的伤,我确实有些抱歉,但我为何动手,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些清明才是。 我也说了,叫你去找大夫,给你赔医药费,你说为了我的安危,你不能去,我也承你的情,陪着你坐在这正房,还叫了三儿去给你煮鸡蛋了。 我待你,已经足够留情面了,李捕头!” 听了苏良玉唤出了“李捕头”三个字,李深便明白了苏良玉这是又要气上的节奏,果断的软和了自己的态度,“你既然都陪着我坐在这里了,你给我讲讲呢猴子和猪的故事怎么了,你给别人讲得,给我为何就讲不得?” 苏良玉:“我只给了我的亲人和朋友讲过,你计较这个,那我问你,亲人、朋友,你占了哪一个? 我为何要给你讲?” 李深闻言勾起嘴角,“只要你愿意,亲人、朋友,我哪一个都能做。” “我不愿意!” 苏良玉竖着脸,眉眼间已然呈现出了生气的姿态来,她最讨厌李深这幅样子,他凭什么这样来跟她说话,“李深,我说过了,我和你绝对不可能,你不要在我面前摆出这幅样子来,这叫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也不想再说一些难听的话,你堂堂一个男人,希望你能够磊落坦荡一些,不要这么自损颜面,更不要逼我对你口吐恶言。” 苏良玉这类似的话在李深的面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每一次听见,李深还是会有些难过,这次也不例外,但李深这一次没有再试图解释,也没有假装没听见,而是说道: “我觉得我现在的行为就是坦荡磊落,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心思而已,我何曾逼迫过你? 我一直都说,你找个条件好的,我不会来打扰你,但你找到了吗?” “你现在有危险,身边没什么人护你,我帮你,是我自己个儿心甘情愿的,不需要你任何酬谢,你也不必要有多的想法,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很清楚,苏良玉。” “你可以对我态度不好,以前的事,你过不去,我也不逼你,更从没说要强迫你和我在一块,就你对我发的各种脾气,我愿意受着了,也不碍你什么不是。” “但是我就有一点不明白,后面我都改了,你告诉我,你怎么还这么不乐意见着我呢? 连个普通陌生人都不如,我怎么就那么招你烦了? 明明我比其他人对你都好,再没欺负过你!” 苏良玉看着好像要找自己讨个说法的李深,无力的叹出一口气,“李深,你有没有讨厌吃的东西? 明明那东西在别人眼里是不错的,甚至还有人很喜欢,可你为什么要讨厌呢?” “其实是一个道理,你前面已经让我很讨厌了,这在我心里是既定的事实,就算后面你自己有改变,但改不了我心里的讨厌,你明白吗? 或者我说直白点,我现在只要看到你,我就会自动回到面对你的态度,所以,你改变在我这里是没用的,因为我改变不了我自己。 你就当是我的毛病吧!我改不过来的!” 李深一时哑然无语,半晌,僵硬地活动了下自己的脸,“行,我知道了。 现在你能不能给我把那个猴子和猪的故事讲了?” 苏良玉觉得自己又白费了口水,李深这根本无法沟通,一口郁气再次闷在心中,“不行!我忘了。” 第340章 李深不识好歹,也就罢了。 第340章李深不识好歹,也就罢了。 “那你陪我说说话吧,你既然讨厌我,你就说说讨厌我些什么。” 李深看苏良玉实在不配合,不再纠缠她给自己说故事,反正他也不是必须要听那个故事,只是想与苏良玉多说话罢了。 苏良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息,“你既然这样问了,那我就给你说的再详细些。 如果在以前,我或还是讨厌你的某方面特质,比如粗鲁、无礼、蛮横等等,但到了如今,我真的就是不喜欢你这个人,哪怕你全然改变性格,我也不会喜欢你了。” “李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虽然我现在可能是需要你的帮助,但我更想告诉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这里了,我和你没有可能的,我比你了解我自己,我是个认准了就不会轻易更改的性子。” …… 苏良玉还想再说些什么,来佐证自己的态度之坚决,却被李深快速的给打断了。 “苏良玉!我也说了,我从来没想要强求你与我怎么怎么样,刚刚你都不听的吗? 我做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事情,就没想过要你回报些什么!” 这段话李深说的又急又气,说不上来的心酸缠绕在心间,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自己丝毫的不甘,只能借着气愤来掩饰自己真实的话情绪。 “苏良玉,你可以随你自己的意讨厌我,我同样也可以随我的意做我自己的事,我不会强求你,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干涉我,我做什么事情,都是我自己的事儿。” 苏良玉简直被李深这个脑回路震惊到了,怪不是这李深行事与旁人不一样,原来是思考问题的脑回路就这么清奇。 “你说的这些根本就是歪理,什么叫我随自己的意,你也随自己的意? 我做的事情从来就不曾干涉打扰到你,可你呢,你做的这些事,哪一个不是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李深自是不能认苏良玉这话,要是真的全然叫苏良玉说了算,自己别说与苏良玉说话了,怕是见面都不要有才好。 倒不是怨怪苏良玉冷漠无情,李深其实自己也很清楚,自己个儿在苏良玉这里挺不地道,不该有底气与苏良玉谈论道理,但他本也不是个好人,做事随自己的心意而来,一贯如此。 苏良玉觉得他无赖他心里能认,嘴里却是不能认的,只能在其他事情上多多弥补过去了,他心里的那些什么和善的信念是抵不过他贪婪恶劣的本性。 “苏良玉,你说的不对。 你随你自己的意,无非是要疏离我、远远避开我这些。 但我并不想这样,我希望的事与你恰恰相反,我反而希望能与你关系修复的好一些,这种好不是你所以为的我妄图强迫你的话,你说了我和你不可能有结果,我接受,但我不想与你老死不相往来,哪怕做个最最简单平凡的泛泛之交也可。 你的意思与我的意思完全相违背,不也干涉到了我么? 比如现在,若是其他人在帮你,你必然是礼遇有加、关怀备至地与人聊着天喝着茶,而不是像对我这般无视冷淡。 这样明显的区别对待,我怎么会不受你的影响? 所以,你我的行为动作是相当的。 既然你我谁也说服不了谁,何不如求同存异,你允许我做我的事,你的心思自是你自己的心思,我也不会干涉和强求。” 苏良玉看着李深这歪才的样子,无语至极,本是想着说清不耽误彼此,你好我好的事情,李深不识好歹,也就罢了。 “我不跟你扯这些歪理,我该说的已经都说了,言尽于此,我的态度就是这样,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苏良玉,你真是……” 李深见苏良玉干脆就此背转过了身去,一副懒得搭理自己的样子,有些不乐意,刚刚准备再说几句,叫苏良玉瞪了一眼,“闭嘴!” 李深悻悻的停住了自己说话的动作,尴尬的坐了会儿,李深觉得不行,他忍不住想跟苏良玉说话,得想个法子。 “苏良玉,我去看看鸡蛋煮好没,你就在正房坐着,不要乱走,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深站起了身,顺手拿了自己喝茶的那个杯子,走到苏良玉身边递将过去,“拿着这个茶杯放你手边,有什么事情,就把这茶杯摔了,听见了我会立刻过来。” 李深正常点,苏良玉脸上倒没再有不耐烦的表情,她接过了李深递过来的茶杯,态度平和的应了他一句:“行,去吧!” 对比前后的态度,李深嘴角不由微挑了一下,他没再趁机与苏良玉扯其他的,利落出了正房。 找到三儿时,三儿的鸡蛋也正好煮好了。 揭开锅盖,瞧见里面的两个鸡蛋,李深没跟这小孩客气,自己拿碗将两个鸡蛋给全盛了出来,丢给三儿一个,“小孩,辛苦费,坐这里吃吧你。” 自己拿着剩下的一个鸡蛋,赶着又回了正房,瞧见苏良玉如自己出来时好端端的搁那坐着后,李深将碗递了过去,“这鸡蛋怎么弄哪? 我不会,要不你给我弄。” 见李深回来了,三儿没过来,苏良玉正往李深后天看呢,冷不防被塞了个碗,苏良玉下意识就接了。 接过来之后,她才觉出了李深的话,“你叫三儿寻一张帕子给你裹着这鸡蛋,隔着帕子用这鸡蛋在你眼睛红肿处滚滚就可以了。” 说完,苏良玉将碗连着鸡蛋一块儿递还给李深李深却不曾伸手接,“那小孩吃鸡蛋呢,你给寻不是一样的么,怎么啥事都叫小孩弄呢,小孩勤快,也叫他休息歇会儿。” 李深说的怪义正言辞的,苏良玉想想小天确实今天替自己干挺多活了, 苏良玉收回了递将出去的碗,“行,我去给你拿帕子,顺带给你拿铜镜过来,到时候你自己看着铜镜弄,你在这等着吧。” 苏良玉说完起身,李深赶紧也随着站了起来,“我陪着你一块儿去,你一个人不能独处,不安全。” 苏良玉赶紧拒绝,她都不知道李深这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在为自己安全着想,“不行,铜镜在我房间里,你一个外男不可踏入。” 李深张了张嘴,又给闭上,复而退一步道:“我不进你房间就是,你敞开着门,我在门外看着。” 苏良玉坚持:“不行,不合规矩。 你在这等着,我自己去拿就是,不会那么巧合的。” 李深挡在苏良玉身前,“不方便那就算了,不用铜镜了,反正那铜镜我也看不清楚,干脆你给我弄就是了。” “我给你弄?” 苏良玉瞥了李深一眼,“想都不要想!” 推开李深,苏良玉往外出去,一边从以前积压下来的布料里寻出一块儿轻薄些的,用剪子裁切了一块儿下来,同时一边呼唤三儿,“三儿,你过来一下,再麻烦你一件事。” 李深随着苏良玉出来的,看着苏良玉找布料裁帕子和叫人,摸了摸自己的额角,没有说话,只是在看到三儿应声也出来时,无声地叹息了一下。 “来,三儿,你拿着这个给李捕头滚滚他眼周红肿的地方。” 苏良玉将鸡蛋用帕子裁好,递给天儿,同时对着李深抬抬下巴,“去正房里坐着,三儿帮你。” 李深虽然小心思落空了,但知道苏良玉对自己没什么耐心,来日方长,没必要再惹她生气,“行,你在旁帮我们看着。” 苏良玉没说话,三儿动作很谨慎小心,李深最后的小心思也没了实施的余地,滚了好一段时间后,鸡蛋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三儿停了手,“姐姐,可以了吗,鸡蛋不烫了。” 苏良玉看了看,李深眼眶的伤还是很明显,隐隐泛着青色,但确实是没有之前那么肿了,“差不多了,鸡蛋只能简单的帮助散一下淤血,一会儿还是得去医馆看看大夫才行。” 李深自己摸了摸右眼,滚了鸡蛋后有些微的麻木,他其实不是矫情的人,这点子伤除了有碍观瞻之外,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伤痛,刚刚开始只是想着借此跟苏良玉对我说几句,现在鸡蛋也滚了,再矫情,就有些过了。 “鸡蛋滚了会儿,好多了,没事了。” 李深这样说,苏良玉看着李深眼眶明显淤青红肿的模样反倒重新生出了些愧疚,对着李深难得真心带了几分关心多说了句话:“还是去看看大夫,眼睛不是小事,医药费我都给你出。” 这带了真心的话和敷衍的话就是不同,李深心想。 品出味儿来的李深,抬手又再次轻轻的触碰了下自己的右眼,假装掩饰性地微不可察的抽了口气,“没事,用不着,表面的皮肉伤而已,不碍事!” 苏良玉一边从三儿手里接过东西,一边道:“我把鸡蛋剥了壳,你拿着自己再滚滚,不想半个月要躲着人出不了门,或是沦为别人指点的对象,一会儿简叔回来,你就赶紧去医馆找大夫看看!” 李深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勾了勾,带动他的眼角这回真的疼了起来,可嘴角的弧度丝毫不曾拉下,甚至有扩大的趋势。 第341章 眼里的警告几乎透出形来 第341章眼里的警告几乎透出形来 第二日,李深上午早早的便来了文兴街。 他自觉与洪兴等人不一样,进了文兴街便敲响了孙夫子的院子门,简师傅询问几句开了门,“李捕头,看了大夫,眼睛没啥子事吧?” 李深摇摇脑袋,“没有大碍,今日没派人过来,我恰好休沐,过来看着。” 简师傅注意到李捕头站在门口往院子里看了好几眼,可不觉得这李捕头会真的在街道里巡查,按理来说,请这李捕头进院子也属应当,但今日家中宴客,且院子的主人也是良玉,不是自己。 良玉跟这李捕头之间的不对付,他看在眼里,却不好问,如今,也不好自己就做主放这李捕头进院子,还得问问良玉的意见才行。 “那真是辛苦李捕头了,论起来该请李捕头你进院子,只今日良玉要在家中替孙夫子宴请一位客人,怕是不得空闲来招呼李捕头你了,空怠慢你,你看?” “宴客? 这时还宴什么客? 我昨日怎不曾听苏良玉说呢?” 李深怀疑的看着简师傅,“所谓的客人不会是苏良玉院子里那叫小天的小孩的哥哥吧? 你们昨日不止是送那小孩看他,还送信去了?” 简师傅是个不擅长交际的,更不晓得如何回答李深的这些问题,便道:“来人是孙夫子看重的,我去问问良玉吧……” “简叔,让他进来吧!” 苏良玉的声音自院子里传了出来。 有了苏良玉的应肯,简师傅也没必要拦着了,李深更是快步走进了院子里,一边靠近苏良玉,一边就在问道: “你今日请了那郑石来院子?” “是,有什么问题?” 苏良玉答得很自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忙着,你自己找地方坐吧?” 李深立在苏良玉身前,“不是,苏良玉你到底有没有谱啊? 我在这里担忧不已,你自己在家里宴起客来了?” “只一个客人,还是小天的哥哥,他不会是坏人的。”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坏人?” 李深很是不满,“坏人还能把自己是坏人写在脸上不成?” “李深,你不要在这里乱扯乱说,我没功夫也没耐心陪着你说这些没意义的,我要怎么样是我的事,你看不惯可以走。” 苏良玉看李深这样不耐烦极了,直接拿话堵李深。 “我走?” 李深压了压自己的脾气,看着苏良玉冷笑一声,“我就不走!” 苏良玉给了李深一个无语的眼神,“随你。” 又对简师傅道:“简叔,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他。” 说完,苏良玉就去了厨房,李深站在院子里,看着无人搭理自己,气得又冷笑了一声。 他索性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了下来,眼神就在苏良玉和院门处来回打量,他倒要看看,苏良玉要怎么宴客。 在厨房里归置了东西后,又交代好了做饭的劳士菜样和时间,苏良玉出了厨房,对于早就察觉的李深的目光,依旧选择视而不见。 李深心里也恼气,苏良玉不叫他,他也不跟苏良玉说话,只是看着苏良玉,看她又要去哪里。 看着苏良玉又去了杂物房拿了些东西往正房搬,李深刻意去多看了几眼,油纸包着却看不出是什么。 李深猜也猜得到,这肯定是苏良玉要拿给郑石的,不由嘲了一句:“忙前忙后,一个人伺候一大家子人……” 苏良玉听见了,转身丢了个白眼给李深,嘴里却不接李深的话。 在院子里照旧练武的简师傅和小天、三儿,却是有些尴尬。 简师傅:“今天先休息了,你们去帮帮忙。” 小天和三儿跑去苏良玉身边,想帮着做些什么,苏良玉已经弄得差不多了,自然没活吩咐他们,说道:“我这没事,简叔给你们休息,就玩去吧!” 小天和三儿转身的时候,苏良玉猝不及防又加了句话,“噢,我忘了件事,三儿,厨房里煮了个鸡蛋,你给院子里那人拿过去,看他要不要滚滚他那眼眶。 他要是不要就算了,要的话,你就照昨天那样帮他搭把手。” “诶,知晓了。” 三儿拿着鸡蛋送到李深面前,“李捕头,你眼眶要不要拿这鸡蛋滚滚?” 李深看着三儿手里的鸡蛋,第一反应就是看苏良玉的方向,同时,心里泛出一股子喜悦来,“你姐姐叫你拿来的?” 三儿点点头,“李捕头你要吗?” 李深伸手一把接过,“要!” 三儿任李深拿走了鸡蛋,“那我照昨天那样给你滚滚吧?” “行,你搁这里等着我。” 李深站起来,“我去寻你姐姐拿个帕子来。” “不用”,三儿赶紧出声叫住了,“李捕头,我拿了帕子的,你看。” 三儿从衣袖里掏出了昨日那张帕子,李深盯着三儿看了几眼,又坐了下来,“行,你来吧,轻点儿。” 一会儿的功夫,苏良玉微微偏转头看向院子,见李深坐在院子里任三儿给他滚眼睛,叹了口气,却又什么都没说,快速收回了那一眼的目光,接着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郑石到的时候,不早不晚,正是寻常大家去人家做客的正经时刻。 这也是郑石刻意如此的。 只是郑石想不到的是,自己瞧了门后,会是李深来问话和开门。 瞧见李深的那一眼,就叫郑石满心的激动消了大半。 “哟,来了啊!” 李深就是故意的,他一直坐在院子里,院门一传来叩击的声音,他就快步去开了院门。 “嗯。” 郑石讨厌李深此人,收起了脸上的温和笑意,面无表情地回了李深的话,“苏姑娘邀我来的。” “哦,知道,进来吧。” 李深身量本就比郑石长,在李深刻意的情况下,就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加上话里故意模糊的含义,郑石脸色愈发不好看了。 “郑石,来了啊?” 闻声随后而来的苏良玉很糟心,瞪了眼李深,眼里的警告几乎透出形来,亲自接了郑石手里的东西,“快进来吧,小天早等着你了呢!” 第342章 可惜了不是,李捕头? 第342章可惜了不是,李捕头? 郑石看见苏良玉亲自接了自己的东西,却没跟李深说话,心里隐约有了数,脸色又恢复了温和,笑着对苏良玉说道:“叨扰了,苏姑娘。” 引着郑石进去了正房后,苏良玉没管李深,要简师傅陪着郑石一起喝茶,自己去拿了准备好的东西过来,对着郑石笑道:“叔父临行前特意吩咐过了,要在你参加县试之前给你备些东西,我想着小天也很想见你,就耽误了你时间,想着邀请你来家里吃顿饭。” 苏良玉将东西递给黏在郑石身边的小天,示意他打开给郑石看,“你且看看这些东西合不合用,若是有不妥当的,你挑出来,也省得麻烦拎着回去了,我先去厨房看看,一会儿就开饭,别耽误你读书的时间。” 郑石看苏良玉这幅客客气气的样子,心里的那些想法以及刚刚因着苏姑娘亲自接过来的喜悦,如水沫子一般逐渐消散,只能僵直的点点头,“是,麻烦苏姑娘了。” 李深在一旁看着,心里爽快了,原来这都是苏良玉的那个叔父吩咐的,这瞧着苏良玉对那郑石也没什么不一样嘛,还不如对那谢诚序上心! 李深起了身,反正也没人管他,他本来随着一起来正房,就是想盯着苏良玉和郑石那厮来着,现在苏良玉离开了,郑石跟那简师傅闲聊,他自然是没什么兴趣了。 他先是走到了院子里,倒是没有直接进厨房,苏良玉没跟他说话,他也不这么凑上去了。 在院子里看到了三儿,他走过去跟三儿搭话道:“你姐姐这次请客是因为孙夫子交待的?” 三儿停下手里打水的活儿,不甚明白的看了李深一眼,似乎是不知道李深问自己这些做什么,“是啊。 小天的哥哥是叔父的学生,快参加县试了,叔父临行前交待了良玉,替他照看些小天哥哥的吃用,姐姐想着提前请小天哥哥过来,不然后面就太耽误小天哥哥读书的时间了。” “那你姐姐买了些什么呢?” 李深心思一转,接着向小天打听。 “纸墨笔砚,还有衣服和一些吃食,叔父早就交待清楚了的呀。” 三儿看向这个变得有些许奇怪的李捕头,疑惑不已,“李捕头你突然问这些做什么呢?” “小孩子家家的,别多管这些事,我问你答就是了。” 李深怎么会向一个小孩子解释什么呢,尤其是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后,李深更不愿意多费这个口舌了。 往苏良玉所在的厨房瞅了一眼,他撇下三儿,自己又走回了正房。 正房里,郑石和简师傅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聊着天。 主要简师傅与郑石也不太熟悉,简师傅又是个不太晓得读书人的那点子事情的,在郑石心思弥散同样不怎么晓得交际的情况下,两人就只能就着小天的事勉强说说了。 李深进来见着这个样子,眼底快速地闪过了一抹暗潮,自己在简师傅旁边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快速地找个话题,切进了这两人的谈话中去。 衙门里混了多年的李深,到底还是比郑石与简师傅更有相同的话题,一会儿说说这如今县城里街面上的一些热火的事情,一会儿谈谈如今县城里的几个有名人物。 李深的刻意攀谈之下,简师傅再怎么有心顾着郑石这另一位客人,还是难免叫郑石受了忽视,兴致来了,简师傅与李深你来我往的话赶话,而一心呆在书院里读书的郑石是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只能陪忖着旁听。 李深见此,越发说的卖力,不断地在交谈中观察这简师傅的兴趣之至,将自己在衙门的见闻以一种合乎简师傅的意味的方式用言语展示出来。 郑石坐着冷板凳,眼里看着李深的目光更是冷然,他插不上话,索性就不插话,只静默地坐着听。 苏良玉在厨房里交待、打点好了一切,端着一盘已经是这个季节难得的水果切盘叫了三儿一起来到了正房。 进门打眼一瞧屋子里的样子,苏良玉就差不多心里知晓了,倒不觉怨简师傅,只是想着李深这人真是,一会子不盯着就生事儿…… 苏良玉拿着水果切盘放在桌子中间,率先招呼郑石道:“郑石,尝尝这个果子吧?” 又打断还在说话的李深:“简叔,李捕头,你们也尝尝,托劳士给带来的,说是难买到,看口味可好?” 李深意味深长的往苏良玉方向给了眼神,触及苏良玉平视过来的视线时,眼角的飞舞稍稍收敛,不敢当着苏良玉的面再整小动作了。 饭菜上桌后。 苏良玉按礼招呼大家吃用,主要的客人,郑石面上眼里带了笑意,正要礼貌诚心几番道谢之时,未被刻意招呼的李深在一旁强插了话。 “真香!好久没吃到这般口味的饭菜了,还真有些想了,得多吃些,失礼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了!” 李深话如此说了后,动作上丝毫不客气,故意盯住了郑石身前的几道菜,他仗着自己身高手长,故意去夹郑石身前的菜。 受这般挑衅,郑石垂放在桌子上的左手缓缓地握紧了。 郑石隐晦抬眼往苏良玉的脸上快速地打量了一眼,瞧到了苏良玉脸上微微的崩起,兀然地转换了自己脸上的怒气,带着笑脸夹了一筷子菜递到了李深的碗里。 “李捕头喜欢这道菜,便多吃些吧!” 郑石这一筷子菜,出乎了李深的意料,李深下意识地往里收了收自己的碗,导致郑石的这筷子菜落空了一半,洒在了桌子上。 郑石没说话,收回了自己的筷子,脸上对着李深还是笑意满满,“可惜了不是,李捕头?” 李深看着落在自己碗里郑石夹过来的菜,别提多闹心了,双目圆睁,眼神里带上了些凶气,就要对着郑石开腔质问了,“你……” 话才出了个音,就被苏良玉给打断了,“郑石和李捕头瞧着这感情甚好了,倒是叫我这个主人家省心了事,既如此,你们就相互作陪,吃个开心才是呀!” 李深抬眼对上苏良玉眼里淡淡的警告,只能忍了这口气,后面却是再没吃好了,总觉着自己这碗里沾了郑石那厮的口水,呕得不行。 第343章 似是回到之前不曾避讳的那些日子 第343章似是回到之前不曾避讳的那些日子 因着县试的来临,李深赖在苏良玉院子里不过三四日,又赶了回去忙碌。 或许是因着手里的事情不轻省,又或是因着县试有做要求,总之在郑石县试前,是再没见着过李深往院子里来赖活。 苏良玉对此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反正对李深她已经能做到视若无睹。 李深赖在院子里,她也不缺他一顿饭食,李深不来,就当给自己眼前视线暂时留了一片清明。 郑石县试的前一日。 苏良玉询问了一下简师傅:“简叔,你看明天要不要去帮衬一下郑石,县学离着县试所在的考试院场也不知道远不远?” “隔着有段路程,郑石若是要走着去,怕是要耗费些力气。” 简师傅知道,每年的县试都是将院场设在了离县衙不远的一座偏衙里,往年这个时候,他都要趁着这个机会往那边揽客。 参加县试的学子及其家人,一般出手都比较阔绰,多说几句喜庆话,一般除了车费还会有好兆头的赏银。 城里做马车活计的,大家都乐意跑这一日的活计,哪怕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他们也是乐在其中的,毕竟这一日的收入可是足足抵得过平日里大半月的收入呢。 “只是,明日那条街定然是拥堵,我若是去送郑石一趟,怕是一下子回不来,加之这两天门口的衙役也被召回去忙事,良玉你独自在家里我却是有些不放心。” 简师傅看着苏良玉有些纠结,“那两衙役撤班时特意来家中传达了李捕头的话,叫不能让你一人处于一地……” “简叔,李深那人你还不知道么,惯会恐吓人,你只瞧着那两衙役近来恭敬的样子,便该心头知晓他是个什么主儿,他的话,我们姑且信上个三、四分也就可以了。 这么些日子都安安稳稳过来了,或只是李深他多想了也不一定,我这说实话,没得什么值得人花这么大心思来对付不是?” 简师傅沉思了片刻,“到底防备了这么些日子,不好叫这一日白费了功夫,要不,我托人找个可靠的去接送郑石也是可的。” 李深在院子里转悠的那几日,苏良玉不怎么与人说话,李深便没少与简师傅言语,话里话外,说得无非也就是当下大家都在忙的事。 李捕头的为人如何,简师傅不敢多说,但对这事的看重,简师傅是有了深刻的体会的,连带着他,也在原先的份上多了忧思,总觉得暗处似乎是有人在筹谋些什么。 苏良玉只能作罢,“那简叔,依你的法子,这一时可能找得到合适的人呀?” 简师傅想了片刻,没有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待会儿我托劳士去给问问消息吧,但像你说的,时间紧凑了些,可能不一定能找的到合适的。” “是,我这匆匆忙忙的,一会儿一个想法,确实匆促了。 简叔,麻烦你了,先问问,实在没有,便也就算了,郑石自己应也是做好了去县试场地的准备的。” 简师傅点了点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自己这独身生活久了,倒是没有理事的习惯,这会子在良玉这里,身为长辈,也没能给帮着多想想或是指点些什么,帮不上什么忙,惭愧,惭愧。 也不知是郑石的运气不太好,还是苏良玉的运气不太好,简师傅托劳士去问的消息,得到是不凑巧的答案。 无法,苏良玉只得歇了心思。 晚间,看着小天有些心不在焉的数着碗里的米粒吃饭,苏良玉不由得在心里又开始思索起来,是不是要想个合适的法子叫小天去陪陪他哥哥才好。 “简叔,要不明日我们一起去那边街上送郑石进场如何,好歹不能叫他一个人去,咱们表示一下意思也可不?” 简师傅抬起头来,有些无奈的看着苏良玉,心想是不是这段日子真是在院子里关了太久了,良玉也想着出去透透气。 苏良玉这里,简师傅还没琢磨出是个什么意思,小天拿孩子,一双眼睛已经骨碌骨碌地看着自己了,虽然没有说话,但眼里的渴望是再明显不过的。 “良玉啊,这怕是有些危险……” “简叔,那条街既然是县试场地所在,定是有大量县衙的衙差在那处巡逻站防,我们一块儿出行,应该是生不了什么事情的,毕竟那背后之人再怎么猖狂,不过一介匪徒,不敢在官差死盯着的地盘上生出事端的……” 苏良玉已经预知到了简师傅不会一口应了自己,赶着简师傅的话又多说了许多,表明自己的态度。 简师傅一贯是拗不过苏良玉的,或者应该说是他不舍得叫苏良玉心思频频落空,“这……唉,好吧,但有一条,你不得随意出马车了,也不得独自一人做事情,得要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才成!” 简师傅一松口,李深这会儿又顾不上这边,门口这两人已经无人站守,便一切事情都叫苏良玉说了算了。 县试正式进场的这一日。 苏良玉等人早早就出了门来,先赶去了县学接到郑石。 郑石心里的喜悦无法用言语形容,本打算从容应考的人,嘴角就差咧到了耳朵根子处,“苏姑娘,今日真是太感谢了,郑石为你,一定会好好考的。” 郑石这一番话说得颇为情意绵绵,苏良玉却有些奇异的尴尬,被当着这许多亲近人的面叫郑石给了这类似承诺的话,叫她尴尬里难免产生了不好意思。 “咳!叔父在家时,常常念叨着你读书有天赋又肯努力吃苦,凭借着你付诸在读书上面的心血,定是会取得一个好名次的。” 郑石看着苏良玉闪躲转换话题的样子,突地笑了起来,这笑容有些过于灿烂,苏良玉瞧着似是回到之前不曾避讳的那些日子,一下子晃了眼。 “苏姑娘,承你吉言,郑石确实要多谢你和孙叔的帮助,此次定不负你们的厚望!” 苏良玉怔怔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点点头,不再说话。 郑石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甚至有心思与小天和三儿笑话了几句,“等我考完了,就来院子陪你们好好玩!” 第344章 自己等人太大意了 第344章自己等人太大意了 马车停靠在街道最外侧,郑石拿好了自己的东西,定定地看了苏良玉一眼。 苏良玉有些不自在,扭头招呼了外面的简师傅,“简叔,你送他到最前面吧!” 一边说,苏良玉一边将马车的帘子卷了起来,郑石与简师傅对上了视线,简师傅心里不放心,却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推脱,只得交待了三儿与小天二人,“你们且在这马车里一处呆着,可不敢下去乱走,我送郑石郎君过去,一会子就回来。” 郑石不知晓苏良玉这里的状况,只以为是简师傅惯常的担心交待,自个儿也不想推却苏姑娘的好意,便不曾出言拒绝,径直与简师傅下了马车。 “苏姑娘,我去了。” 到了地上,郑石还低声与苏良玉招呼了一声,简师傅却是左右打量几轮,才收回视线,先是放下马车的帘子,再帮着郑石提了一小部分东西。 “好,祝你心想事成,一举得中!” 苏良玉不好再不说话,强自忽视了自己心里的怪异感觉,隔着帘子在脸上演出了笑来。 简师傅陪着郑石一路往里进去,直至到了验查的队伍前。 “简师傅,就到这里吧,队伍还得要些时间,你且回转去,我这里自己等着就好。” “好,祝郎君就此一展宏图,桂榜题名!” 简师傅本就心挂着苏良玉这里,一听郑石如此说,便也不故作客套了,当即将东西转手给了郑石。 简师傅正觉得松缓些,队伍的前头却出现了哄闹,一队衙役快速地围了起来,似是发生了什么,惹得一队的学子叽喳不已。 郑石和简师傅站得太后面,一时明白不了发生何事,简师傅心却好似被提起,总有不太好的紧张感。 只是如今这队伍起了轰动,他便不好就这么走了,只能陪着再站些时间。 等了稍许,前头的事情传到了后头来,不过是有个学子夹带了字稿,被验查的衙役给查了出来。 得了消息,简师傅快速的对着郑石道:“郑石郎君,这瞧着没什么大事,我有些担心马车上的良玉他们,这就先走了!” 甚至都没有留出时间看郑石是否点头,话都没有完全说完,脚已经半离开了。 加急的步伐,身子不断侧着往外面挤,总算瞧见了自己马车的轮廓,人稍稍松散一些,简师傅便奔走了起来,到了马车,第一步就是掀开帘子。 还好。 苏良玉、小天、三儿,一个没少的好好坐在了车厢里。 “简叔,这么快呢?” 简师傅不好说自己刚刚那一瞬的感觉和焦灼,只看着没事便心下松快许多,“是的,郑石已经在验查的队伍里了,要不了一会儿,就能入院,你别担心了。 今日只入院,要明天才能正式开始县试,后天一大早,才能放门,我们且回去吧!” 苏良玉点点头,放下车帘,“好,回去吧。” 简师傅上了车辕,握紧了缰绳驱使马儿调转了方向,向着人群背离的方向而去,马车堪堪驶出县衙的这条街,尚且来不及转入下一个街道口,一支飞镖向着简师傅袭来。 飞镖的速度不是很快,镖头闪烁的独属于利器的冷芒却丝毫不容忽视,简师傅一手拉住了缰绳,致使马儿快速地停了下来,一手握住了袭来的镖柄,眼睛迅速往飞镖过来的方向扫去,怒喝了一声,“谁?” 于此同时,马车车厢里传来了苏良玉询问的声音,“怎么了,简叔?” 简师傅来不及跟苏良玉解释什么,视线里,两支飞镖从左右不同的方向向着马车袭来,速度明显比上一次的更加快,情急之下,简师傅只来得及自怀里掏出了两块碎银,左右开弓,对准两支飞镖反击过去。 两支飞镖被碎银阻挡了一瞬,方向倾斜,袭来的力度减弱不少,只听“铛铛”两声,险险落在了马车不过一脚之距的地方。 简师傅眉头呈现凝重之色,自外面拉住了车厢的帘子,低喝道:“不要出来,坐好了!” 一边说,简师傅一边调转马车方向,想着往刚刚离去的县衙街道返回,如今之时,只能回到那边了,这些人实在过于猖狂,李捕头的那些担心不是虚妄,自己等人太大意了。 可惜,运气不会永远站在一方,街口之处本就要窄小一些,调转车头花费的时间和技巧就要耗费许多,简师傅的马车根本来不及调转,耳朵便已经听见了利器破空而来的声音。 简师傅的眼眶被瞪大的眼珠子撑了起来,飞镖的数量已经加到了四把,自己的马车一时根本躲不开,偏偏身上的碎银也只有两块了,左顾右盼之下,简师傅一把扯下了车帘子两侧的挂钩上的坠珠。 四把飞镖落地的同时,背侧着身子的简师傅已然看见了接续而来更多的飞镖,因着马车在转向,全是对准了车厢背后及侧方。 简师傅无可奈何之下,一把揪下车帘,自己跳下了马车来,“良玉,你快带着他们往刚刚县试那偏衙的方向跑!” 苏良玉脑子是蒙的,似有些不敢相信,又似有些熟悉,整个人的灵魂都有一种飘忽的感觉,直到被简师傅吼了这一嗓子,才有了怪诞的真实之感。 马车的帘子已然被简师傅揪扯下来,视线里,只有青石板砖和灰墙,简师傅话的余音揪扯出紧张惶恐之感。 偏偏马车这时候停了下来,苏良玉心脏狂跳,腿似酸似软,手却仅仅扯着小天和三儿两人,“跳下马车,我们跑!” 脚触地之际,一股刺痛自脚底传来,苏良玉却根本不敢去管,只能立马狂奔,头却忍不住往后偏转,想看看简师傅到底如何,可是,庞大的马车完全遮挡她探索的视线,一眼的耽搁,迅速回头,被小天和三儿两人拉着狂奔。 先前觉得不太长的街道在这一瞬间变得从来没有的漫长,苏良玉觉得自己跑了好久,久到耳朵生出了窒痛。 眼前出现了人影,苏良玉一喜,咬紧了牙关奔去,跑到了人面前,苏良玉脸上来不及松快,求助的话只出了个头,便惊惧地收了声。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几月前遇见的那群匪徒头目的面庞。 第345章 路人吓停了脚 第345章路人吓停了脚 “小娘子,许久不见了,你瞧着愈发好了呀!” 匪徒头目呲着白牙,一双吊梢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苏良玉被他狠厉的目光盯着,直直打了个冷颤。 透过匪徒头目的身影,隐约可见街道前头不远之处依稀的行人,或许,自己想办法拖一下,看能否模糊过去,得一线生机。 苏良玉不接匪徒头目的话,自己背转过了身,将小天和三儿两个小孩往斜前方一推,推得两人踉跄了一下,跌出了匪徒头目身体能轻易封锁拦截的区域。 同时用力地往两个孩子身上肩膀之处,一人给拍了一巴掌,嘴上做着口型:“跑!去县衙求救!” 同一时间,苏良玉声嘶力竭、尖酸刻薄的喝骂声响彻街道: “你们两个没用的玩意,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天天给我惹是生非,不是弄坏了东西,就是撞了人,今天我非得打死你们两个混账小子不可,还敢给我跑,站住!” 苏良玉想试试借此吸引不远处人的注意,能将小天和三儿赶走的同时,最好自己也能混着跑了。 可惜苏良玉这次的运气已然用尽。 匪徒头目已然领教过了苏良玉的欺骗和不同于普通女子的胆力,他不会再相信这个女子嘴里的任何东西,只认准了一件事,抓住眼前这个女子。 他一手拦住了苏良玉的去路,一手从后头紧紧拎住了苏良玉的衣领,冷笑道:“别白费力气了,臭娘们,今日必要你偿还我当日之狼狈!” 苏良玉被衣服锁住了脖子,有些喘不过气来,但看着小天和三儿哭喊这往前跑了,以及已经隐隐看向自己这一处的行人,多少有了些慰藉。 还想说些话拖延时间,却突地脑袋上挨了一下,晕沉晃荡,周遭的环境在视线里变得模糊,连尖锐的疼痛都尚且来不及多领略,便已然失去了意识。 匪徒头目一把将苏良玉甩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动作里自然不会有什么怜惜,大力之下,苏良玉的发饰散落了些许在地上,发出“叮咚”的响声。 匪徒头目瞧着不是什么很值钱的玩意,一脚将其踏扁,毫不畏惧地迎向了前方已然有人往这边不断扫视来的目光,甚至挑衅般的粗鲁地拽住了已然昏迷过去的苏良玉的脑袋,对着那面行人摇晃了几下。 “嘿!那边两小子赶紧跑,老子今天光天化日之下要掳了这小娘子去,听说这年轻女子的心脏做食,大补,你们可得快点去找人来帮忙啊!” 话毕,匪徒头目竟还不着急离开,只用眼睛嘲笑轻蔑着街道里面的方向,不知是在嘲讽行人,还是在嘲讽依稀可见的县衙檐角。 他这样狂放嚣张的样子,带着一股子嗜血的凶恶,令人心生惧意,叫已经往这边来的路人吓停了脚。 跑远了的小天和三儿闻声也顿住了脚,两人对视不过一霎,旋即回身就要跑转过来,“你放开我良姐姐(姐姐)!” 匪徒头目手移到昏过去的苏良玉的脖颈处,威胁地咧了咧牙,吓得小天和三儿再次顿住了脚。 匪徒头目似是找到了什么乐趣似的,突然狂笑起来,形若疯癫,一双吊梢眼此刻看起来像极了深山里择人而噬的野兽。 一道哨声突兀地响起,匪徒头目眼神闪过一抹暗影,同时脸上也有一丝忌惮,扛了苏良玉往后走去,几个呼吸间,将苏良玉丢在了苏良玉几人弃掉的马车之上,狂肆地驾着马车离开了。 小天和三儿看着这一幕,眼神厌恨地握紧了拳头,随即,几乎同步地飞速往衙门奔去。 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等他们跑到县衙,喘着粗气、焦急不已地赶着跟县衙门口的衙差求救时,得到的却是心凉半截的回复。 倒不是被推辞,只是他们瞧见了衙差同情的表情。 “今日县衙里的大部分衙差都被召集到了偏衙那里去检查和维持秩序去了,衙门留守的人不多,你俩且随我进去,找周捕头说这事,看周捕头安排吧!” 三儿推了一下小天,“我留在这里跟衙门里的官差说,你比我机灵,你去偏衙那里想办法找李捕头,还有找你哥哥,他们一定比我们有办法,快些!” 这样子的危险之境,三儿从没经历过,但他现在是两人最大的,只能强压着心里的害怕和惊慌失措,努力做出安排。 他不知道怎么样最好,便只能向自己脑子里能想到的所有人寻求帮助。 小天也害怕,脑子里都是懵的,听了三儿的安排,却一句话都没说,赶着就跑出去了,跑的太快,又或是压不住惊慌,平直的街道上,都险些摔倒在地。 他丝毫没有停留,径自稳了一下,依然飞快地往县试所在的偏衙方向跑。 街道、人群,一个个飞速从小天的眼际划过,他什么都顾不上了,挡在他前面的所有人,都被他不顾一切的冲撞、散开。 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喝骂声,小天见到了穿衙差衣服的人。 他眼前似乎已经看不清人的面貌了,只顾着拉着衙差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着:“找……找……李……捕头……找……李捕头……” 那在一旁站防的衙差,猝不及防之下叫个半大小子拉住手,没好气地就要甩开人,根本就没想听小天说了啥。 “滚……滚滚……哪家的你,赶紧走开,不然给你抓牢里去!” 小天又急又气,泪水忍不住的就往下掉,被那衙差甩开了后,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周围好像都陌生的脸,“哇啦”一下子大哭了起来。 周遭本嘈杂的人声被这喘着气的大哭声吸引,逐渐弱了下来,大家都往哭声的声源处看去,尚未排到进场的郑石亦是如此。 “这声音,怎么如此像小天的声音?” 郑石心头略过了疑问,心头也开始“砰砰”跳了起来,郑石压着心脏的位置顿了顿,还是忍不住从面前已然短小的队伍中出了来。 他要去看看,不然,总不放心。 第346章 错过今次,可就得等明年了! 第346章错过今次,可就得等明年了! “嘿!你哭甚这臭小子,闭嘴!哪家的啊,快来领走!” 站岗的衙差看着面前嚎啕大哭的小子,着了急,想着给吓走,不想完全不管用,反哭得更大声了,瞧着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看过来。 今日县试,这里的管控十分严格,衙差心里有些害怕等会子挨训,只能心里直呼倒霉,一边换了口气说话,“唉,你别哭了,你啥子事情好好说呐,不准哭了,等会儿真惹出大事来了!” 小天也不想哭,只是他憋不住,听了衙差好声好气问了,泪眼婆娑的打着哭嗝就赶紧回来话,“找……嗝……找李捕头……我姐姐被坏人抓走了……” “找李捕头?” 衙差这回听清楚了,“那李捕头搁在偏衙内头检查呢,我也进不去里面找他呐,按照县试规定,他也是不能出来的,找不着的,你这有事,直接去县衙衙门就行啊,再说,你一个半大小子能懂啥,回去找你家大人去……” 一听,小天的眼泪又“唰唰”往下掉,无助、绝望的感觉笼罩住他,“官差……大人……嗝……你帮帮我吧……我要找李捕头……” 衙差也很是无语,他都耐着性子跟这半大小子说过了,还赖在这里哭,又板起了一张脸,双眼也瞪起来:“你这不知好话的小子,赶紧给我走,快些,再在我这哭,就以扰乱县试的罪名给你逮到监狱里给关起来,管教你哭了这一辈子的眼泪来……” 衙差一边恐吓着,一边推搡小天,想逼着他离开,但小天也倔,衙差恐吓推搡他,他就接着接触直接抱紧了衙差的手,嘴里其他什么也不说了,光说着“要找李捕头”这句话。 “干什么? 干什么呢这是?” 站得稍远一些,负责管着这小片县试偏衙外场情况的洪兴,听了声音赶了过来。 小天一边扒拉着那衙差的腿,一边抬头看向走来的人,见是见过几面的洪兴,怔愣了一下,随即狂喜。 洪兴瞧着小天也是惊讶,“哟,你这小孩,怎么在这呢?” 小天抽噎了一下,“我……我姐姐被坏人抓走了,我找李捕头。” “啥子? 苏姑娘被抓走了?” 洪兴心里一惊,他可是领教过自己头儿对着苏姑娘的上心,前不久还为此受了老大的教训,“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刚刚……嗝,就刚才,我们去了衙门,嗝,衙门的官差说衙里没多少人……” “小天? 你怎么在这,独自一个人,作甚哭了?” 郑石拿着自己的行囊一路挤了过来,打眼一看,哭的还真是小天,赶急就上前拉住了自己弟弟,眉头拧着开口询问。 本已经收了哭声的小天,这会子见到熟悉的郑石,打了个哭嗝,眼泪如不要钱的水珠子似的,又唰唰往下掉,他想着苏良玉,知道洪兴是最能帮忙的,只来得及拽住郑石的手,嘴里对着洪兴就求了起来。 “官差大人,你帮我找找李捕头的吧,抓我姐姐走的那个坏人说要吃她的心脏,十分凶恶可怕,求求你,你帮我找找李捕头吧!只有李捕头能救我姐姐了,求求你了!” 洪兴有些为难,衙里有规矩,为保证县试之公平公正,外场之衙役不得入内场,内场之衙役不得外出,虽有个别例外,但他洪兴就是管个小片场的,没得这个特权啊。 “这,这李捕头在内场,他不出来,我进不去,也是见不着他的啊,苏姑娘,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事,真是,不是都交待了你们这几日在家窝着小心些么!” “就是么,我刚刚也说了,进不去啊,不是不帮你!” 一开始在旁的衙役也接了话道。 郑石在一旁听着也算是听了个事情大概,苏姑娘被人给抓走了,面临极大的危险,十分大可能还是因着自己,毕竟苏姑娘是接送自己才出了门的。 一时,郑石心里的愧疚如山海般卷起重重厚浪,知道事态之紧急,郑石脑子半是空白的情况下,果断对着洪兴跪了下来,求道:“这位官差,求你帮帮忙,想个法子,李捕头定也会承你的情!” 小天看到自己哥哥郑石跪下了,随着也跪了下来,洪兴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赶紧一手一个提拉起来。 将人提起放在一边站好后,洪兴挠了挠脑袋,他还是有些犹豫,脑袋里想着自己老大对着苏姑娘那股子劲儿,洪兴重重地拽了下自己的佩刀,“罢了,我给你们去试试!” 郑石和小天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连连道谢,“谢谢官差,真是多谢了。” 洪兴没再废话,叫郑石和小天待在这处等着他,便大步往近门之处走去了,走到了最前面一个站在旁边似是监管的衙役旁边,附在其耳侧边似是说了些什么。 那衙差往郑石和小天这处打量了一下,其神色隔得太远却是看不清了,好在,叫郑石和小天放心的是,那衙差看了他们这处一眼后,便往门口走去了,速度很快地就进了内场里面。 洪兴没在那处等候,那看不清脸的衙差进了内场之后,洪兴就又快步返了回来,“已经进去找李捕头了,你们在这处看着,若是李捕头愿意出来,一会子的功夫就过来了。” 说罢,洪兴这才有功夫打量起郑石和小天来,小天他见过多次,郑石却是不怎么见过,瞧着面生,但也不好意思直接问起郑石与苏姑娘是甚子关系。 “瞧你穿的是学子的服饰,手上拎着的也像是进场用的,你是这次县试参加县试的学子?” 郑石一手拍着弟弟小天的肩膀安慰,一手提着行囊,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为苏良玉在担心焦急着,洪兴这突兀的一问,他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啊,是,是参试的。” “这检验也就这一上午的时间,你是不考了吗?” 洪兴又瞧了瞧郑石,状似提醒的说道,“苏姑娘这里要看李捕头能不能出来,你这瞧着读书人的样子,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县试一年才一次,错过今次验身入场,可就得等明年了!” 郑石眼里闪过一抹挣扎,随即很快就道:“苏姑娘与我恩情慎重,远比一次县试重要,虽不能起大作用,但紧急关头,多一份力总是好的。” 第347章 绝望之际 第347章绝望之际 知了消息时,李深刚刚好安排内院的一系列巡查和维序动作。 他起初没怎么认真听,进来递信息的虎子话说完,他脑子里还过了一遍,随即像是被点燃了什么似的,陡然就起了身,一把捏住虎子的手臂。 “你刚刚说什么,苏良玉怎么了,再说一遍?” 李深话问得又急又凶,手上的力度也没了掌控,虎子被抓住了手上的麻筋,又痛又麻,几欲佝偻下身子来。 “老大,快放手啊!” 虎子一边扒拉李深的手,一边求饶,李深眉间聚起了风暴,松了手,虎子这才换了口气。 险些叫捏废了手的虎子不敢在这时候生事,立刻将事情重述了一遍,李深这次听的清楚,抬脚就快速往外面走。 虎子赶紧跟在后头,赶了上去,“老大,你这不能离开内院啊,县试不能出差错,否则叫县太爷知晓了,你这明目张胆的离开……怎么也脱不开罪责啊!” 李深眉目不变,声音如寒冰,“你去找常胜,叫常胜按照我先前安排的,带着兄弟们做好一切的巡查和维序工作,不会耽误县试的进行,其他你就不用管了,我自会到县太爷那里给出交待!” 说完,李深就加快了步子,虎子在后面还没来得及应话,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大以一种自己追不上的速度走远了。 “唉!就知道会这样,也不知晓苏姑娘给老大灌了什么迷魂汤,屡屡在苏姑娘身上失了原则,希望老大这次的付出能叫苏姑娘看到,好歹叫赢回一次苏姑娘的心才是!” 跟不上的虎子在原地停了下来,看着自己老大离去的身影,既是佩服,又是担心,嘴里嘀咕了这么一段话,转身往回找常胜去了。 老大不在,这回更得细致小心了,万万不能出差错,否则老大到了县太爷那里,就更难交待了。 苏良玉那里,在一路颠簸中被匪徒头目带到了城外,也不知这匪徒头目在哪处寻到的一座废弃的屋子,将人带到了废弃的屋子后,匪徒便从身上掏出了一只小竹筒,对着天空发射了出去。 一缕白烟在空中升起,伴随着白烟的还有一声短促的哨声,仔细听来,与在县衙所处街道里叫匪徒头目眼里闪过忌惮的哨声十分相似。 做好了这些后,匪徒头目返回了木屋,盯着尚在昏迷中的苏良玉,脑中闪过无数狠厉的念头。 他伸手扣住苏良玉的脖子,手掌慢慢地不断锁紧,昏迷中的苏良玉感受到了窒息,秀丽的眉头开始紧蹙起,脑袋也无意识地不断轻晃,随着匪徒头目手上用力的增加,苏良玉的四肢也开始挣扎起来。 匪徒头目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随着苏良玉挣扎的越发厉害,他嘴角笑的弧度就越大,直至苏良玉被窒息生生从昏迷中唤醒,“醒了? 好好享受吧,苏姑娘!” 熟悉而凶残的面孔,残忍的笑容,带着狠厉的话语,以及脖颈传来的窒息感,刚刚清醒的苏良玉眼中、脸上皆染上了惊惧,尚且酸软无力的手臂不断抬起,往自己脖子上的那双黝黑的手上撕扯,企图挣得一丝空隙,多得一息生存的空气。 匪徒头目一手保持垂放在身侧,并不管苏良玉撕扯的双手,甚至看着苏良玉不断的挣扎,他眼里疯子般的笑意就越重,嘴里低低地道:“小娘子,当日你求生的能力和勇敢叫我换了主意,害我手下兄弟死伤殆尽,我自己也险些因此丧命,逃亡了数月,今日,该是你偿还的日子了。” 话毕,匪徒加了力气,不管苏良玉如何抓拉,他都带着他脸上残忍的笑容看着,看着苏良玉苍白的脸慢慢转青,看着苏良玉鲜红的朱唇变深,向着紫色发展,看着苏良玉不断扑腾的四肢慢慢变得无力,开始垂落下来…… 苏良玉的意识再次模糊起来,眼前划过了许多的一幕幕,前世的母亲,前世的自己,重活一世的苏良玉,李父、李母、姜夫人、孙夫子、小天、三儿、郑石、简叔、李深…… 苏良玉想起了许多许多的人,她知道这是人死前的回忆,据说是一秒,可她怎么能在一秒想起这么多人呢? 她死了,又会去哪里? “苏良玉,你这个蠢货!就你这蠢女人的弱鸡样子,难道你觉得自己手里有刀就能逼退一个大男人不成?” “来,你现在给我往这男人身上砍一刀,让我瞧瞧你手上的功夫。” 意识消散之际,苏良玉被一道道带着十足的怒气喝骂惊醒,即将合上的眼眸睁开,看见的却是匪徒头目的狰狞面孔,苏良玉眼珠子转了转,耳边似乎李深还在骂她。 李深,刀,苏良玉不甚清醒的脑袋,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带着简叔送她的那把匕首。 窒息的感觉依然逼紧着她,她努力轻微的将手往放匕首的衣摆移去,可她太难受了,没有氧气的供给,她手在不断发抖,即便碰到了衣摆处的匕首,却也取不出来。 就在苏良玉再次绝望之际,脖颈陡然松了一下。 苏良玉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用力过猛却一下子被空气灌进了气管,不断发出“咳咳咳咳”的声音。 原是匪徒匪徒头目见她再次睁开了眼睛,脸上的兴味更浓了,“小娘子,你这命可真硬啊,看来,我不能轻易叫你死了过去,得叫你不断尝试这濒死的感觉才好。” 说完,看着苏良玉难受得眼泪都出来的样子,匪徒头目大笑了起来,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好点子喝彩。 不等苏良玉平息咳嗽,匪徒头目铁箍一般的手,再次套在了苏良玉的脖颈之上,“不着急,慢慢来,小娘子,希望这次你也能挺住了!” 随着苏良玉的脸色再次由红慢慢转青,匪徒头目面上的笑容愈加大起来,突然,匪徒头目发出了一声闷哼,箍着苏良玉脖颈的大手松了力道。 “你……你……” 他不敢置信的低下脑袋,看着自己的腹部上多出来的匕首,匪徒头目想要说些什么,嘴里却一股一股地往外冒血。 “扑通”一声,匪徒头目倒了地。 第348章 李捕头是个厉害角色 第348章李捕头是个厉害角色 李深找到试院外的小天,抓紧问清了事情经过,便要往县衙赶去。 县试的这些个衙役他无法调动,要搜救苏良玉便得靠县衙里的那些个衙役们了,但是因着种种原因,在县衙里留守的衙役一溜的是周捕头手下的人。 周捕头此人他一贯看不上,前次也多有结怨,甚至包括了周捕头手下的那些衙役,也不妨与自己这边多有红脸,这次自己却是得去求上周捕头一求了。 李深在心中快速做好了盘算,就要奔赴而去,却被郑石阻拦了一下,李深冷厉地盯着郑石拦在自己面前手,因着急而紧紧抿住的嘴唇开合几下,其中言辞多带了几分迁怒,“让开!这关头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你自去考你的试,再敢耗费时间,否则我不介意多废你一双手臂!” 郑石面对李深的怒气冲击,紧咬住了牙根不叫自己让李深的煞气吓得气虚,一双眼睛坚定地盯着李深:“我没有阻拦你的意思,苏姑娘之事,我有责任,但我不如你能有办法,只想也尽我自己的力气,请周捕头指点,我能做些什么?” 李深本以准备拔腿离开,突然瞧见了郑石眼里的坚定,“你若放得下这场考试,便去味满楼寻一个叫高求平的人,将此事与他说明,带话我托他帮忙,对救出苏良玉一事,或有帮助!” 话说完了,李深头也不回地离开,郑石看着李深那迅捷的速度,心里暗暗祈祷:“李捕头是个厉害角色,苏姑娘一定要平安等待到李捕头寻去啊!” 郑石下了决心不再参加县试,牵着小天的手也快步循着李深离开的方向而去,他要赶紧找上一辆马车,先去味满楼寻到那个叫高求平的人才是。 两头出发,李深快速进了县衙,不出李深所料,周捕头闲闲散散的点着人一副要走不走的样子,苏良玉家里另外一个小子在一旁急得眼睛都肿了起来。 李深强压着心里的怒火面上不显,叫了周捕头一旁说话,也不知道李深许出什么样的条件,不过须臾,周捕头回来便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一下子召集了衙门里现今所能调动出的所有人员,威慑义愤兼并地说了一番话,将人转交了李深统领。 李深的耐心早已耗尽,周捕头场面上的话一说完,他便快速交待了任务下去,所有的衙役分成了五组,人员相对平均的前四组负责在城内搜寻,他自己领着人数最多的第五组往城外搜集。 “一、二、三、四组负责自城中心区域区分的城内四个方向的搜查,若是一个时辰内没有发现可疑信息,立刻返回城中心区域汇合,奔赴城外支援,任一方向有异动,立派人通告其他组,全力缉拿罪犯,解救受害民众!” “是!” 随着李深煞气扑来的压制,周捕头手下的这些一贯懒散庸怠的衙役,一个个也不免打起了精神来,随着李深带着第五组的人率先离开,其他几组也紧随其后出了衙门。 因着李深借出了自己这一派系的马来,本来不曾全员配马的周捕头手下的衙役,个个领上了一匹马,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就此出了县衙大街。 转街口之时,李深见并没有简师傅的身影,便带着第五组之人退至街旁,叫其他衙役先行,自己则是在小天所告知之路段勘察了起来。 地上被击落的飞镖,全然不曾清理,零星还可见几滴血迹,一侧的墙上清晰可见的划痕和些许路人远远的指点…… 无一不是印证着,这里,不久前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李深重重呼出了一口浊气,御马前行到了最近的一家商户,那铺面就是个喝茶的,如今许多人聚在一处,不妨有见到过事情发生场面的人在。 李深此刻心急如焚,只想快一些找到苏良玉,也顾不得人家生意不生意,径直闯了进去拿了人问话,好在李深的经验并没叫他失望,这店内确实是有好些见到了事情经过的人。 李深凭着眼力,找了几个看着可信的人快速问了几个关键的地方,得知了苏良玉是被放在马车里叫一魁梧吊梢眼男子运走的,简师傅则是被另一群人扛走。 有了这些消息,李深立刻做出了决断,劫走苏良玉的那人定然就是那匪徒头目,扛走简师傅的人则定然是所谓的背后之人派出来的。 他们如此行事,究竟意欲何为? 李深短暂的思索一下,但他此刻心烦意乱的,也想不出个什么来。 索性便不再多想,领着第五组的衙役直奔城外,那匪徒头目的习性他曾分析过,若他所料不差,苏良玉被挟往城外的可能性有十之八九。 到了城门外,李深下了马,近乎跪趴在地上对着一道道的马车痕迹辨识起来,凭借着估算载人重量、匪徒驾车习性以及马车轨迹方向,李深确定了一道痕迹。 他飞速上马,“所有人离我三尺之距,随我身后!” 一路随着那痕迹,因着土壤植被的变动,痕迹时显时弱,李深下马勘测了数次,这识路追踪的方式,也算是叫他身后的一众衙役开了眼界。 虽一个个惧着李深不敢说话,但从各个衙役面上的神色,以及一个个都伸长了的脖子、愈发挺直了的腰背和不断的眼神交互,便可知晓,这些子人心里是佩服的。 终于,废弃的木屋出现在了李深的眼中。 “下马,来两个人与我一并潜行,其他人好生隐藏,随时准备支援!” 李深低声交待了自己的命令,又点了一直随行在自己身后的两个衙差,率先下了马来。 看着不远的距离,在小心谨慎的控制步伐下,李深也觉走出了许久,指引其他两人分别潜行到了窗户之下的同时,李深自己到了门口,在得了另外两人摇头的信号后,李深骤然抬脚,破门而入。 打量四周,却只见得房中唯有一个魁梧男子卧倒在地,身体下渗出了一滩滩的鲜血,沾和着地上的泥土,呈现暗红色。 李深用脚将男子翻了个身,映入眼中的赫然就是那匪徒头目,李深目光快速在其身上梭巡了一遍,发现其伤在腹部,伤口不大,却很深,显然是匕首之类的利器所致。 想起自己前次叫苏良玉带些东西防身,苏良玉纠缠不过,展露给自己看的那柄锋利匕首,李深了然。 对着胸口尚且还有些起伏的匪徒头目,李深拔出自己的佩刀,就着伤处,狠狠地捅了一刀,早就意识昏迷的匪徒头目身子微微弹跳了一下,发出了最后的一声闷哼。 第349章 以后说不定得是自己人 第349章以后说不定得是自己人 “李捕头,这人?” 随着李深而来的两人甫一进入,便瞧见了这么一幕,惊讶出声,随即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迅速收了声,只是不再向着李深靠近。 李深收回自己的刀,并无心思掩饰,只一边往外出走,一边道:“此人乃今年暑季重要逃犯,抓捕过程中顽固抵抗,双方交击间中刀而死,你二人且拖上他的尸体,届时带回衙里可换赏银。” 两衙役对视一眼,呆在周捕头手下肮脏的事情沾多了,刚刚只不过是被李捕头杀人那狠厉的模样惊到了罢,如今这一死透了的贼人换银子,不过几句话的事,有什么为难的呢? 没有纠结,两衙役快步过去,一人抬头,一人抬脚,迅速抬起了已然死去的匪徒头目,回到了刚刚停马的地方。 李深却是围着废弃的屋外走了一圈,刚刚结束了匪徒头目的性命一事,丝毫没有消散他眉间的阴郁,甚至眼里的躁郁更深更重。 屋前屋后,除了在屋后杂草丛中发现了那辆简师傅的马车,根本就没有其他明显的人的痕迹。 苏良玉一普通的女子,这很不应该,先不说她给了匪徒头目那一下,定然是仓皇逃离,便是她谨慎的情况下,也不该屋前屋后没有一丝明显痕迹。 这一切只能证明,苏良玉逃离匪徒头目之后,可能还来不及逃跑,便又落入了其他人之手中。 至于这个其他人会是谁,李深心里也大致有了数,估摸着和带走简师傅的人是一块的。 李深想的也确实没错,苏良玉确实是给了匪徒头目一击之后,还未来得及逃,便叫人给堵在了门口。 那人带着一个女子用的幕离,身型却是男子的模样,进来时瞧见躺倒在地上的匪徒头目与离门口仅一步之遥的苏良玉,随手掷出了一不明物体,便叫苏良玉一下子麻了身子,不能动弹。 苏良玉惊吓不已,却发现自己不但动不了身子,还说不了话,正以为自己今日要命丧于此时,却听了那人说话:“倒是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机灵,本以为耽搁了些时间,你这小命就是保得住怕也是要吃了苦头,不想倒还算好,如此,我也不算对不住我那乖徒!” 苏良玉听了这话一头雾水,却也是明白了这人暂时不想要自己的小命,有心想要说几句话,奈何发不出声音,全身上下只一双眼睛能动弹,或是她太想说话,眼睛睁得大了些,不想竟惹了嫌弃: “你这眼睛瞪这大作甚? 闭上,不然一会儿有得苦头吃,可别回去找我麻烦!诶!女人真是麻烦!” 话里各种吐槽,男子手上却一把拎住了苏良玉的衣领,直直叫苏良玉双脚离了地,眼见苏良玉眼里的惊恐,嘴里嘟囔道:“闭上眼睛,我用轻功带你离开此地,要不是我有先见之明,这些年专研此道,有了不少长进,依我乖徒儿那眼力,必叫他发现追赶过来,这可不行!” 男子的碎碎念,苏良玉还是不甚明白,但闭上眼睛这话此人说了两遍,苏良玉想着暂时无性命之忧,便随了他的话,眼睛闭上不过一瞬,风声便呼啸而过,似有漂浮之感。 苏良玉偷偷睁开一丝眼缝,只见山中林木如电影里的一幕幕帧画而过,随着风的刺激,苏良玉的眼睛生出酸涩之感,头顶之人似乎下巴长了眼睛,“眼睛若是想要瞎掉,尽可再睁大些睁久些。” 苏良玉不敢再多看,遂闭上眼睛,即使中间有颠簸,也不曾再睁开过眼睛,她有一种感觉,这人说话不好听,却不似是会害她之人,不知过来多久,苏良玉被放了下来。 “睁眼吧!” 苏良玉应声睁开眼睛,竟是到了一处院子,苏良玉看着幕离依然带得端正的男子,眼中满是疑惑。 男子似是感受到了苏良玉想要问话的心情,如初始般随手又掷出了一物,苏良玉的身体顿时传来酸软之感,几乎站立不住地跌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这才发觉自己能动弹起来。 “你是何人?” “你不认识之人,却也不会伤你、害你,只是你得暂且老老实实地先给我呆在这院中才行,若是生事,你便是做回刚刚的木头人。” 苏良玉感受着浑身的肌肉酸软,这滋味可不好受,一阵子功夫尚且如此,若长时间那般,怕是得落个病不可! 苏良玉果断点头答应,“你不害我性命,我必不生事,只是有疑问,你擒我至此是作甚?” 男子哼笑一声,“请你来自是做客,放心,好吃好喝招待着你,你也不用试探了,我与抓你那些人不是一伙的,只也有些事须得借着你才能办到,时机成熟,定好生送你回家!” 苏良玉趁着男子说话机会好好看了四周,很是陌生,却也瞧得出是个不错的宽敞居所,院子外面不乏人声,不似僻静之处,更不似坏人藏人之处,苏良玉心里对男子的话信了几分,问道:“此处是在城里?” “是。” 男子总算端正了脑袋看了苏良玉一眼,或是无惧,或也是无聊,竟是来了几分兴致与苏良玉聊天,“你怎么猜出来的?” “县城离着附近最近的镇子也是有段距离,你不为害我,没必要费那些力气将我藏起,这院子的布置及整洁,瞧着也不是荒郊野岭该有的,或猜了一下,不想猜对了。” 苏良玉看男子愿意跟自己聊天,心中大喜,她只怕人不愿与她费口舌,一丝信息都得不到,便是要全部听人摆布,但凡能交流,她总能有机会的。 即便还是找不出机会,多知道些消息,总也不能坏,是故,苏良玉即便身心俱疲,还是打起精神来。 “既如此,我且问你,你是如何杀了那匪徒头目的? 莫不是你也会几手功夫,或是有人教过你?” 这话一下子叫苏良玉回想起刚刚用匕首捅人的那种感觉,脸色煞白起来,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手,似觉粘腻之感犹存。 “怎么,第一次捅人? 放心,那人没断气,没死,不过,这会子的功夫,应是有人已经给你善了后。” 男子看出了苏良玉的神色变化,难得好心的安抚了一下,这以后说不定得是自己人,不能吓坏了。 第350章 一定要找回苏良玉! 第350章一定要找回苏良玉! 听到这人说匪徒头目没被自己捅死,即便心里恨极了那恶匪,苏良玉还是压力骤减,她还是心里接受不了自己杀人的,哪怕自己是生死关头的自保。 男子瞧出来了苏良玉松了一口气的舒缓,脑子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嗤笑,话赶话地也说了些不中听的,“你们女人就是这样子别扭,都你死我活的处境呢,还顾虑着什么杀人不杀人,刚刚夸你有几分胆色,如今这模样,到底还是个女人……” 男子话中明显的带有轻视女性的成分在,苏良玉纵是现在处境不好,也忍不住大着胆子瞧了男子一眼,但也只是那么一眼罢了,一眼过后又迅速低下了头,却是不敢直言相怼回去,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番男子。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若是现在是安全的环境,苏良玉少不得与这人细细分说一遍,如今自己的小命安危全系于此人手中,苏良玉还是果断保命的。 “怎么不说话了?” 男子嘲讽了人一番后,脑袋里才开始转动起来,这话好似有些针对人了,想想自己那乖徒弟的暴脾气,自己这次行事又有些不地道,总觉要挽救一番。 偏偏男子是个好面子的,嘴上那是决不能直言道歉之语的,便盼着这叫自己乖徒弟青睐有加的女子有几分乖徒弟的脾性,能够反驳自己几句,自己顺势辩几回,顺坡下来,也不落个欺负人的名声。 然,苏良玉与他想的完全相反了,不说驳斥两句了,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了,忒没气性了。 半晌,苏良玉都没说话,脑袋也垂着,实则图个眼不见心为净,这男子不说话之前还没觉得,说了短短几句话,就莫名透出了一股很叫人嫌弃的感觉。 这感觉她也说不清楚,实在要描述,就是她在这人身上找到了以前的李深的感觉,十分讨嫌。 甚至,苏良玉隐隐觉得,这人可能比李深还讨嫌,但这感觉又没有来由,毕竟她也才与人说了几句话而已。 “诶!你这脑袋垂着睡觉了呢? 我都站着陪你说话,你这还不搭理人了,好歹你现在在我手里吧,能不能有基本的被别人控制的态度,小姑娘忒不会来事!” 男子见苏良玉那样子,心里有些不耐烦起来,就说女人麻烦,也不知道自己那乖徒弟咋想的,早些年就叫一女子耽误了不说,好不容易爬出来了,这又自己跳入了火坑,听闻这次弄得比上次还投入,他真是搞不懂啊! 苏良玉听着男子这番话,心里那股子压抑的感觉在翻滚,但顾着处境,苏良玉还是忍耐了。 不想,男子没有就此罢休,又道:“嘿!你怎么不会说话了,刚刚解药失效了不成? 我再试试?” 苏良玉不想再莫名奇妙中招,只能开口,只是再怎么好心性,这会子心里隐隐的着恼都有些耐不住了。 “瞧着先生不喜欢女子,所以想着不给先生添堵,才不言语,不想还是叫先生着恼了,都怪我不能是个男子,否则哪能叫先生这般气愤,真是对不住了!” “你……算了!” 要面子的男子总觉有些生气,偏偏又揪不出什么话里的毛病来,同时又有顾虑,不敢过分寻事,也就只能在心里嘀咕几句,自己那乖徒弟是自寻烦恼。 找女子就算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自己这般看透人生的,没得找了这么个性子厉害的女子呀,这以后可不有得气受! 因着这遭,男子没了与苏良玉聊天的欲望了,“我睡觉去了,这院子里的房间,除了我那一间,你随意找个空的住,只不走出这院子,我不管你,但若要私自离开,我便免不得再叫你做个木头人了!” 男子说完,径自离开,苏良玉在院子里的椅子上瞧了男子毫不拖泥带水的背影,思忖着这人怕是仗着身上的功夫有恃无恐,轻功、迷药什么的都出现过几次了,内功、耳朵灵敏什么的,就也不是什么难以猜测的,好歹还是看过些武侠剧。 唉! 对这个世界越了解,苏良玉便越不安,手无寸铁的女子,在这样的一个朝代里,就如滔滔洪流里的一叶浮萍,性命、安全,都可用朝不保夕一词来形容。 尤其是她自带来了这县城后,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倒霉体质。 好事不一定轮着自己,但这坏事、倒霉事,是一件都没给自己落下。 苏良玉忍不住自嘲,怕是自打自己住在这古德县城后,这整座县城百姓嘴里的谈资都全靠着自己在做贡献! 再说李深。 李深在城外破旧的木屋前后找不到明显的人走过的痕迹后,便倾向于苏良玉被另外的人带走了这一事。 可经过仔细勘测,李深依然没有发现寻常的那种掩饰的痕迹,甚至在这四周都根本找不到有一丝一毫的人踩踏出来的痕迹。 李深感到很诡异。 不是他自傲,不管如何高巧的掩饰手段,是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何况,他这次花了万分的心思去勘测。 相信自己眼力的李深,忍不住想,这人莫不是飞走了不行! 便是轻功,也不该这般不露痕迹,真要做到这样子的了无痕迹,先不说其内力要如何深厚,便是其腿上的技巧,便要花费多少的时间精力才能练成。 而这样的人,无一不是武者中受人推崇的前辈。 李深不相信有这样功夫的高手,会做出这样下贱的勾当! 就此失了线索,李深很是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心里的焦灼之感几乎是透到了他的衣裳之上,生生给他闷出了一身大汗,李深却没有感觉似的,回到了下马的地方,一跃而上,“四个一组,以木屋为中心,避开来时之路,从东南西北四个大方向出发,仔细搜查!” 没有吩咐期限的命令,叫众衙役怔愣了一会,然李深依然驭马驰骋而去,他们也不敢逗留太久。 只相互对视叹息一声,按着李深的吩咐,四人一组,朝着不同的方向,分散开来。 谁也不知,此时一马当先的李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找回苏良玉! 第351章 一下贱贼民尔! 第351章一下贱贼民尔! 一道破空声起。 李深贴着身下的马儿微微低伏,避过了后方袭来的不明物体,抬眸看去,却是一支飞镖。 镖头插进了远处的杂草丛中,带着地底的泥土飞溅搅乱成了一窝,李深很快略过飞镖所在,驾驭着身下的马调转头去。 他一双眸子如山林里的鹰禽,透着寒光,不断在荒野之山的树木草丛中梭巡,忽地,李深的目光定住了,腰上悬挂的长刀随着李深的手脱鞘而出,向着眼睛定住的方向以飞快的速度砍去。 同一时刻,李深双腿动作,身下的马儿飞速疾冲而去,奇怪的是,李深飞掷出去的刀在某一处时像是被什么兵器挡了一下,发出“锵”的一声,随即又飞旋回来。 在马上的李深恰好在自己的刀即将落地的时候接住了刀柄,喝骂道:“鬼鬼祟祟,只敢背后伤人,原来是自知实力低微,一下贱贼民尔!” “哼!粗鲁武夫怎知计谋,仗着手上功夫强些又如何,还不是连自己想护住的人都护不住!” 一男子同样手持长刀现于眼前,面貌瞧着熟悉,可不正是上次抢了苏良玉钱袋的熟人么? 此人,李深同样眼熟,“原是贼子,称不得民,倒是我还抬举了几分!” 若是谢诚序在此,定会惊叫出声,此人不正是那府城来的镖师么,酒楼一见便说即日离开,为何此时尚且逗留? “我如何,容不得你这乡野鲁莽武夫品评,且叫我今日拿了你头颅去,好叫那无眼老头看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习武天才,拿命来吧!” 男子像是对着李深有天大的仇恨似的,对着李深那是眼里淬了毒似的,恨不得直接取了李深的性命,提着刀直取李深的面门而来。 李深听了男子的话心里不明,这与自己一开始的猜测不太一样,也不知自己这是打哪招来的仇家,但他得罪的人多了去,此时也细想不过来了。 李深此时确实没多少耐心了,若非想知道苏良玉现在何处,处境如何,他早一刀上去结果了此人性命,那容得贱贼这般话多! 他牟足了劲力抬刀挡去,本想借势将此人压将下来,提气之时,却觉内心滞涩,不如往常通顺,刀上的力气便小了许多,只堪堪将男子退回十数步。 “你没中我的药?” 即便如此,那男子依然惊讶,一张带着恨意的面庞染上一抹不可思议,“这不可能,刚刚你那刀柄之上是我自己放的药,不可能无效!” 李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刀柄,眼里的凶戾倾斜而出,他最最厌恨人在自己的刀上动手脚,“本想,只要你告诉我消息,可放你一条生路,奈何你自寻死路,便留下来吧!” 接下来的场景,凶残的叫男子几欲时光回溯,若能再有机会,他绝不会单枪匹马来此对付此人。 念头不曾落下,惨叫声便起,之间男子四肢都被折断,至于一开始的握在手中的长刀,此时已然躺倒在地上。 男子恐惧的看着李深拾起他跌落在地上的刀,想要控制身子往后挪移、躲避,然而除了彻心的疼痛,身子堪堪摇晃几下,除了徒增伤痛,却是没有其他任何效用。 李深将男子的刀拿起,刀尖悬坠在男子的左眼上方,“见你眼中对我厌恨恶痛之极,想取我性命偏又害自己四肢尽毁,如今怕是恨不得将我彻底泯灭在你眼中,奈何你实力不济,如今动不得我分毫,这样,我帮你取掉你这双眼球,也算是帮你一把,看不见我对你这也是一种安慰不是!” 男子看着李深残忍的面容和对准自己眼睛缓慢而下的刀尖,终于绷不住自己心底的恐惧害怕求饶起来,他知道,自己若是再不想法子阻止,这人真的会剜出自己的眼珠子来,这是个比自己更疯的疯子! “不,等等!你中意的那个女子,你不想知道他的消息了吗? 不,不要!” 刀尖并没随着男子的话有所缓停,男子吓得不行,已然断裂了四肢的躯体不断扭动,本来清隽的面容此是全被恐惧笼罩,整个人就如蛆虫一般在地上。 好在,李深还是挂念着苏良玉,刀尖只刺伤了男子紧闭的眼皮,并未穿刺进去,“苏良玉现在在哪里,以及你们的谋划是什么,老实给我好好交待,我可饶你一命,否则,衙门里的手段,我必叫你好好品味一番,但依你这软蛋的样子,相信我,你不会想领受的!” 李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着时间也在渐渐发软,但他从头到尾丝毫没有露出一丝弱势来,快速的用血腥手段镇住男子,叫他吓破了胆后,便开始询问苏良玉的消息。 男子颤颤巍巍睁开眼睛,眼皮上流出的血灌进眼睛,视野里血腥红加上鼻尖充斥的血腥气,更加男子害怕得不行,丝毫不敢拖沓,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我……我的人将那女子的马车在街道上拦下来后,便被那女子身边的男子阻挡住了,但我先前便联系了一匪徒,那匪徒与你中意的人有仇,由他将那女子掳走,必然会叫你中意的女子受一番折磨……” 完好的眼睛看着李深随着自己讲述越发凶狠起来的面色,男子打了个颤,不敢再讲述太多这些,赶紧挽回,“我与那姑娘无仇,本只冲着你来,不曾想要自己对那姑娘动手,便吩咐了手下在那匪徒得手后赶紧过去,我给那匪徒下了药,告知了要留那姑娘一命!” “匪徒已死,苏良玉被你的人带哪里去了?” “我,我不知道,我的人在城里便被一伙神秘人给截杀了,连那女子的车夫都被人救了去,得了消息后,我气不过,便领着剩下的人往城外匪徒发出信号的地方走,不想刚出城门口又遭人截杀,只我一人在手下护着的情况下跑出,不想见着了你领着一队人马,到了此时,我已不想折磨于你,只想取你性命,便远远坠在你身后……” “啊……你……”男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话没说完,李深会就这么给了自己一刀,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染血的眼珠子几欲出眶。 第352章 你便盯紧这个院子 第352章你便盯紧这个院子 没有苏良玉的消息。 李深根本不想听些废话,倒是在最后给了男子一个痛快。 面上阴郁缠绕,结果了男子后,李深头晕目眩地硬撑着再次上了马,走了不远,药效发作,李深终是倒在了马上。 等李深再次醒来,却是在衙门里,周捕头好整以暇的抱着双臂,许是看笑话,许是真好奇,说道:“李捕头,这回是遇见硬茬子了?” 李深意识逐渐回醒,一下子坐了起来,手脚却是酸软得不行,差点叫翻下地来,稳住身子,也顾不得旁边的周捕头是何意思,直接问道:“我如何回了衙门? 人呢,找到没有?” “我还想问李捕头你呢,你一个人叫这马儿驼回了城,我手下跟你出城的兄弟却是一个都没回,怎么回事儿?” “城外的没回,城内的那几队人呢,有无消息传回?” 李深直接忽略了周捕头嘴里那些自己不想听不想回答的话,一股劲儿地就着自己的念头询问。 周捕头面上闪过了不愉,显是对李深这幅样子不满,但想想李深给自己做出的承诺,周捕头又咽下了这口气,一一回复了李深, “城内的兄弟倒是回来了一次,虽没见着你要找的那苏姑娘,倒是带回了一个叫简师傅的。 有兄弟认识,说是在城里拉马车生意的,又有旁人指认,这人便是今日发生事情的马车车夫,兄弟伙儿便给带回来了,那人受了伤,现在也昏着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领我去!” 李深适应了下自己此时药后的身体状况,脚步打着飘的起身往外面走,跟在身后的周捕头眼睛眯了又眯,心里暗暗嘀咕:这人真是个不可捉摸的,好在这次之后,这人是再不能与自己争抢了。 想到自己以后在县衙里重新恢复多年前的威望,周捕头心头的所有不满都被一一抚平,也不晃悠着踱步走了,加足了精气神,赶到了李深的旁侧,做出了一副架势来。 “这边,知晓你对这事看重,我叫了人去请大夫来看过的,没啥子大事,就是些外伤,你这会子去人也差不多该醒了……” 李深没搭周捕头的腔,现如今他整个人都有些虚,没得将不多的精力耗在与周捕头的废话上。 到了简师傅躺着的地方,李深大致看了看,除了没醒,身上确实上了药,李深也没觉得这算什么重伤,便伸手推简师傅,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愣是将人给推醒了过来。 “苏良玉至今未归,简师傅,说说你遇袭后发生的事。” 李深的话,叫被强制推醒的简师傅一下子退去了迷糊, “遇袭后,我叫良玉等人驾着马车往县衙方向跑,自己留下来挡飞镖,不想良玉刚刚转回街道,便出现了几个人与我缠打,期间我听见了良玉他们也遇上了危险,但奈何我武功弱了些,在几人缠打中根本无法脱身,心中焦急我便愈发落了下风,不注意叫人撒了药,顿时手脚发软,被歹人擒住了。” “他们扛着我在城里走,一直到了城西一座院子,就在我意识模糊间,有一不知名人士,陡然出现在了院子里,将那些歹人全部给打趴下了,揪起我的衣领将我带走了,后面的我便没看见了,药效太重,我抵不住便昏过去了。” “城西的院子、中药、无名人士……”李深面无表情的念叨了两遍这些词组,偏了头问跟过来的周捕头,“带简师傅回来的那伙兄弟呢?” “走了,去城外了呀,不是你说,城里查不出什么之后,便要他们往城外去吗?” “可否有说是在哪里发现的简师傅?” “主街附近。 说是周围的民众路过看见这简师傅身上带着伤躺倒在一处巷子里,正要来县衙报案,走出没多久恰巧碰见了一组在巡查的衙役,便将他们叫了去。” 李深听了周捕头传述,对周捕头手下的那些个人所谓的巡查根本不怎么抱有希望了。 一队人走走巷子,指望贼匪自尽谢罪来自投罗网不成? 都是懒散惯了的,实在不能指望办什么实事。 李深心里的闷火烧至肺腑,却没工夫发作,只希望今日突然冒出来疑似第三方人马,是个善意的。 “简师傅,你随我去找找你说的那个城西的院子。” “好。 我大约记住了几分路,应是可以找到。” 简师傅听苏良玉至今没有归,心里同样焦灼,对于李深的要求一口便答应下来。 一旁看戏的周捕头不由在心里直“啧啧啧”,有些对于李深与那什么姑娘的猜测,只不敢当着明显处于烦躁状态的李深面说出来罢了。 李深身体状况比简师傅好许多,为着节省时间,便去拿了自己的马,载着简师傅往城西而去。 一路的颠簸自不必说,只看简师傅面上不自在的抽搐便知,好在两人很快到了城西,李深缓了速度,简师傅也是个刚强的汉子,丝毫不提自己身上的伤痛,认真回忆路线,在与李深翻了两个类似院子的墙头之后,便找到了那间院子。 “就是这处?” 李深向着简师傅确认。 “是,我记得很清楚,这院子中间放了张软椅,当时有一年轻男子像是他们的头儿,正是坐在那软椅之上的。” “你在外面,我且进去找找。” 李深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况,约莫恢复了个三四成,便毫不犹豫地定下了法子,“不管里面发生什么响动,你都不要进来,若是我在里面一刻钟没能出来,你便盯紧这个院子,想法子找人去县试院衙给外面的衙役报信!” 说完,不待简师傅反应,李深便跃进了院子。 简师傅张了张口,却是来不及阻止,只能闭了嘴。 李深对着墙头之上的简师傅摆了摆手,简师傅无奈的看了眼,自墙头之上隐去了身影。 人站在院墙外面,简师傅头紧紧贴住院墙,不敢错过院里的任何声音。 不是他操心,而是他从那周捕头嘴里知晓,这李捕头也是如自己般中了药的。 感受到自己至今提不起大气力的身子,推己及人,万一里面那窝子匪徒还在,又或是后面的不知名人是个恶的,李捕头这样去,危险得紧啊! 第353章 他是一眼都不想多看这老混账了 第353章他是一眼都不想多看这老混账了 不一会子,院子里便传出来了“当啷当啷”的声响。 简师傅在院墙外面听得心里是火急火燎,万般纠结于自己该不该进去帮帮忙。 不待简师傅多思量,又听到了院门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院门被打开了? 简师傅真是暗恨自己此时身体的不争气,谨慎挪动步子,想要往后面撤走。 如此之快,李捕头必然是中了药无力招架屋子里的歹人,他必然也不会是对手,得按着李捕头的吩咐去找人帮忙此行。 “简师傅,进院子来!” 简师傅精神万分紧绷之时,听到了像是李捕头的声音,纵然是避躲的重要时刻,还是忍不住隐藏了身子后探出了视线。 目之所及,站立的人可不就是刚刚进去的李捕头么? 简师傅心里大喜,“李捕头,可寻到良玉?” 李深闷咳一声,手不自觉地捂住胸口,“在里面,进去吧!” 简师傅这才注意到,李捕头身上的衣袍沾染上了许多灰尘,皱皱巴巴的,像是在地上打了个滚似的。 又看李捕头捂着胸口,想到刚刚听见院子里发出的响动,简师傅迈着酸软的腿脚快步上前,想要托扶一把,却被李捕头给避开了。 简师傅收回自己的手,倒不觉得被抵触,李捕头这要强恶劣的性子他是早习惯的,不是什么坏人,如今为了良玉这般出力,他心里只有感激。 “李捕头,你没事吧?” “无事。” 李深此时的心情可算不上好,刚刚叫那老混账按在了地上摩擦,他除了刚刚遇见那老混账时过了这么一遭,往后是再没有的。 李深脸上十分不好看的往院子里走,简师傅跟在后头,忍不住心里暗暗担忧。 李捕头面色这般难看,不知道是伤到了还是如何,良玉也不知道怎么样。 不想,随着李捕头进了院子,良玉没见着,却是看见院子里坐了个陌生男人。 男人面容端正,眼睛有神,除了眼角略有细纹暴露了些年纪,晃眼过去说是个年轻人也不为过。 简师傅没成想院子里还会有这么个清醒人在,好教自己吓了一大跳。 “李捕头?” “乖徒弟啊,这么大的脾气作甚,板着这么臭的一张脸,难怪人家姑娘不中意你,学学师傅,人前三分笑哪,这把子年纪了,还能得小姑娘喜欢。” 椅子上的男人慵懒地挪动身子往后靠了靠,眼睛里却是没瞧见简师傅似的,只顾着脸臭的李深调侃。 “老混账,闭上你的嘴,将解药给我,带了人我们就走!” 李深看着对椅子上的男人颇有忌惮,虽然面色臭得要死,看着椅子上的男人眼睛却不像对待匪徒那般射着寒光,眼神里的成分,至多算得上嫌弃。 几乎是半躺在椅子上的男人,自袖子里缓缓拿出了一个瓷瓶,“解药当然是有的,不过嘛,我的规矩乖徒你也是熟悉的,胜过我,便是掏尽我的家底我都没话说,否则嘛,免谈!” 李深瞪了男子一眼,没搭理男子的话,往院子后方的房间一一找去,很快就找到了苏良玉那间房。 不出所料,苏良玉在里面睡得人事不知,终使他进了去将苏良玉整个人给抱了起来,苏良玉还是没醒。 李深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里睡得同样安稳的苏良玉,眼睛里的情绪复杂得如一团絮棉。 他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苏良玉的脸,却被简师傅厚重的脚步声惊醒,最终只是帮着苏良玉拂开了凌乱在额际的发丝。 将人给抱了出去,李深直接走到了在椅子上的男子身边,咬牙切齿地对着椅子上的男子跪了下来。 许是李深抱着苏良玉增加了重量,许是李深真的跪得诚恳,院中愣是叫他这一跪发出的声音凝住了时间。 “师父,求你赐解药!” 椅子上半躺着的男子叫李深这一出惊得坐将起来,面容呆滞了一瞬后,迅速涌上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从椅子上站起,又迅速蹲在了李深面前,反反复复地将李深给打量了几遍,李深的脸也在他打量中变得愈发难看。 “没错啊,是我乖徒弟啊!” 男子站起,摸着自己的心口,晃出一排大牙,佯做惊吓的样子,“我还以为这世上还能有人易容骗到我头上来,好险好险,没有晚节不保啊!” “师父,求你赐解药!” 李深再次加重了声音。 突然,男子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乖徒啊,乖徒,你还能有这一天呢,我真是没想到啊,我还能叫你这么乖顺一次,开心,真开心哪!哈哈哈哈……” 李深闭了闭眼,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苏良玉身体不好,老混账下药邪门,不能再拖累苏良玉…… “赐药!” 再是压抑脾气,李深还是对着老混账说不出第三句软话,这第三句他几乎是咬着舌头说出来的,旁边站着没敢说话的简师傅,只觉终于再次看到了正常的李捕头。 瞧那股子几欲冲出来的杀气,真是叫人熟悉! “哟!乖徒,别闹脾气嘛!” 男子狂肆的笑戛然而止,像是被李深一嗓子“赐药”而字吼出了良心似的,“来来来,快起来,自家师徒,犯不着这么客气哈!” 李深站了起来,却一把推开了男子的手,眉头皱着看起来活像个逆徒,“拿药!” 简师傅看着李捕头这话一句比一句不客气,眼神忍不住往男子身上和被李捕头抱在怀里的苏良玉瞄,他心里觉得有太多地方不合适,偏偏又不敢说,现在更是害怕李捕头这态度讨不来解药。 他虽然看不出良玉中了什么药,但看李捕头为了这药都要下跪求人的模样,便知道不会是个什么简单的。 简师傅这边脑海里正这么焦虑着,男子的话又叫他大跌眼镜。 “小气,不就是你中意的女子嘛,我是你师父还不能碰了,那我先前救她的时候还抱了一路呢!” 男子不满地看向李深,嘴里吐出的话一句比一句叫简师傅晕眩。 “老混账,你别太过分!” 李深显然也不能忍,一把将苏良玉放在了男子让出来的躺椅上,就要架势跟男子打起来。 男子却不应战,“唉!乖徒弟,你别火气这么大,开个玩笑,知晓她是乖徒你看上的,师父怎么会染指呢,我敢保证,我是拎着她衣领带她回来的,可没碰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 李深再次闭了闭眼,“解药拿来!” “谁告诉你她中了药,她就是睡着了!” 男子无辜地摊了摊手,“先前给她下了个木头人药,但我给她带回来后就解了,可能她体质有些特殊,药效没完全挥发出去,才睡这么死,等她睡足意,自然就醒了。” “老混账,你真行,给我等着!” 李深狠狠呼吸了几口气,放下话,一把抱起椅子上的苏良玉就往外走。 他是一眼都不想多看这老混账了,他怕自己弑师! 第354章 李捕头当真是上了心了 第354章李捕头当真是上了心了 李深虎着张脸往外走,男子也没说什么。 乖徒弟总归还是要回来的。 李深抱着苏良玉往外走,简师傅哪能还在这院子呆着,自然也是赶紧跟着后面离开了。 二人前脚踏出院门,后脚院门无风自合,简师傅耐不住回头看了眼,男子又躺回了院子的椅子上,眼神都往这边给一个。 简师傅赶紧收回了目光,这男子这般深厚的内功,无怪乎敢称呼李捕头一声乖徒了。 回过头,简师傅看着李捕头这么毫不避讳地抱着良玉就要上街,心里生出了为难来。 他二人来时,是李捕头骑马来的,如今那马儿也不知何处去了,若是叫李捕头这么抱着良玉过一圈街,影响不太好,纵是旁人识不出人来,他这好歹算是良玉认得干亲,就这么纵着了,他也觉对不起孙夫子夫妻二人的交付。 再说,依着良玉的脾气,醒来知晓了怕也是得生气啊。 “李……李捕头,要不将良玉放下来,我扶着她,你这样抱着不妥!” 李深闻言看了看怀里的苏良玉,手臂收紧,又往四周看了看,走到了路边,还是慢慢将苏良玉轻轻给放了下来,叫苏良玉半依着墙,一只手掌护住了苏良玉的脑袋,又缓缓将苏良玉的头靠了过去。 动作间尽是小心翼翼,与他的体型以及面上依然沉郁的神态十分不相符合。 这一切,简师傅都看在了眼里。 “简师傅,你过来扶着她,我去弄辆马车来!” 李深将苏良玉放好后,对着简师傅说道。 简师傅看得一愣一愣的,“诶,好!” 李深动作轻柔的抽回自己的手,将支撑点让给了简师傅,又帮着调整了一二,这才离去。 简师傅喃喃自语,“李捕头当真是上了心了,只可惜良玉……” 李深离开的时间不短,也就这段时间里,简师傅才想起今日乃是县试,城里的马车都涌贯进了县衙门口那边的那条街,如今这城里其他地方,想要找辆马车,却也是不容易。 等李深驾着一辆马车回来时,简师傅还有些惊讶,这时间是不足以步行到县衙那里找的马车,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 但简师傅也不会问是了,如今,总觉亏欠了这李捕头的情,良玉素日里瞧着对这李捕头冷淡不已,自己心里再如何,都不能替着良玉揽下人情。 马车停到了面前,李深又跳下了马车,也不曾询问简师傅的意见,直接伸手抱起了苏良玉,踩着自己刚刚下马车时便放下的垫脚凳,将人给送进了马车。 简师傅看着自己手里空空的,不由有些头疼,却还是上前帮着良玉护着身子,不叫马车给刮蹭磕碰了,虽然李捕头也确实小心避免了这些,但总不教他觉得自己没甚用。 “上车,简师傅。” 李深根本不管简师傅心里想些什么,将苏良玉抱进了马车之后,便没松手的意思,只催着简师傅上辕架。 马车缓缓驶动,李深半抱着苏良玉,以自己的身子做垫叫苏良玉靠着,伸手将苏良玉凌乱的发丝一一整理了。 只是他人粗手也粗,只堪堪将发丝自苏良玉的面庞上拂开别在耳后,其他却不敢动了,怕叫青丝成结,更怕扯疼了苏良玉。 车帘微动,每过一处稍稍不平整之处,李深都将苏良玉护得紧,平缓之处,他便为她整理飞上了脸颊的发丝。 眼睛所到之处,似乎除了苏良玉,便再无其他了。 “玉娘……” 简师傅坐在马车外面的辕架上,一直聚精会神,终是在快到文兴街时,听到了马车内传出的一点声音,忍不住在车外也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到了院子,简师傅帮着撩起帘子,便自觉下了车去开院门,李深什么也没说,抱着苏良玉也就这么将人送回了房间。 简师傅以为,李捕头会在院子里呆着,至少也会看到良玉醒来后才会离开。 不想,李深将人放在床上后,便毫不犹豫地退出了苏良玉的屋外,在屋外站着看了几眼后,便说要走了。 “简师傅,苏良玉心里将你看作孙夫子一般的亲人,你好好看顾着着她,其他人我都会去叫回来,不用担心。 对了,我待会儿叫大夫来走一趟,给你们都看看。” 简师傅正要应声,便又听到李捕头加了句话,“苏良玉其实胆子挺小,这次指定是吓住了,我也会跟大夫说开些压惊安神的药,你看着她喝下去。 我走了。” 简师傅原先想要说的话一下子觉得说出来有些不合时宜,“诶,李捕头,你自己瞧着身上也有伤,也去看看吧!” 李深最后看了一眼苏良玉屋子,“走了。” 简师傅摇了摇脑袋,年轻人的事他不懂,也不掺和。 只盼着大家都好好的,等孙夫子回来了,他也好交差啊! 李深离了苏良玉的院子,第一步便是去找了医馆,给了诊金要大夫一个时辰后去,又嘱咐了好些话。 做好了这一切,李深才分出心思来思考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 以往他总觉得自己能够把握住身边的一切局面,今日却是出了太多的变数。 陌生男子的莫名的仇恨。 许多年不见踪影的老混账反了性子,骤然回来了古德县,还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颇为熟知。 这里面,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巧合。 老混账可没什么耐心,更不会有正常的师徒情,说直白些,那就是个老疯子,完全没有添加任何私人情绪。 想着这些,李深找到了高求平,顺着也就找到了还在城里着急找人的郑石、小天,甚至还找到了不知何时从县衙跑出来找人的三儿。 截住了他们继续找人的动作,又告知了苏良玉和简师傅已经回到了院子的消息,看到几人骤然一松的面容,李深心里怔怔的。 对着郑石,李深怔然看了许久。 “苏良玉没事了,你今年的县试错过了!” “无事,明年再考就是。” 李深听着,眼里的怔然情绪染上了眉间,许是在想什么,他一时间中断了聊天。 在郑石等人提出告辞之时,他冷不丁地提出了句话:“你若还能考,我有法子叫你入场,明日才是正式的县试。” 第355章 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 第355章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 郑石被李深这突然说出的话惊了一瞬,随即他摇了摇头,不想欠下这李捕头的人情。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必劳烦李捕头了,再等一年便是。” 李深忍不住发笑,脸上带了嘲讽和他自己都不知晓的嫉恨。 “你对这个国家了解多少? 当今国情如何? 不过一安稳度日的书院痴呆学子罢了。” “你有腿疾,注定入不了朝廷,不过谋个功名以作生计,求生之机,都能这般守礼,我倒不知赞你还是……” 停顿片刻。 “你若有心于苏良玉,便该知,她等不起。 可你,顾着所谓缥缈的君子理正之方,不顾眼前之事,如何谈得上有心?” 有人给了机会,退让不惜。 而有人,费尽思量去争取,却终是不得。 李深不再多言,他与郑石本无交际,不过顾着苏良玉,才多做了这番心思。 身上缠绕的事情并不少,都等着李深去一一解决,他自是不会在各方面都叫他瞧不上,眼下更甚之的郑石身上耽搁功夫了。 李深起步,往城西老混账所呆的那个院子里赶去,事情的许多疑端,如今也只有老混账那里才能有线索了。 李深顾自大迈步走着,完全不理身后之人,仿佛刚刚自己所说,不过一时意起之言,当不得重要。 而郑石,却叫李深的话给敲了一棒槌,如梦初醒。 他或真是读书读魔障了。 本就是下流泥垢里挣扎出来的人,何时端起了君子九仪,忘了自己真正的样子。 本末倒置,徒添笑话。 像是挣脱了桎梏,郑石一手提起今日上身此时已经沾染了许多灰尘的长袍,拔腿便追着李深的方向而去。 “李捕头……李捕头……” 郑石一路气喘追赶,李深听见声音只嘲讽的抬了抬眉头,却是不曾停下来。 哪有机会是追着人、等着人的。 他没得到过这个荣幸,好不容易大发慈悲了一次,还叫人拿狗屁的“国有国法”大义,弃之如敝履。 现在后悔了,又岂是那么容易。 李深不但没有减慢速度,反而加了速度,只是去的方向还是发生了些微偏差。 郑石却是不管不顾了。 只在后面追赶,哪怕一条腿有些跛的问题在这奔跑中明显的突兀出来,他都不管了。 纵是气喘如牛,纵是跛脚生疼,他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前端李捕头那飘忽的身影,几乎不敢眨眼,生怕错过李捕头的方位信息。 李捕头说的对。 他,等不起。 郑石跑得鞋子掉了,头发乱了,脚底与地板摩擦太过,隐隐渗出了血迹。 他的胸腔犹如火烧,几欲燃尽了身体内支撑他生机的气息,他只能大口呼吸,却叫口鼻里的血腥气呛住了咽喉。 跛了只脚,终是不稳当,何况还是这般急速奔跑。 郑石摔倒在了地上,这一刻,他看见了眩晕的黑色,也看见了不甘心的血色。 然他还是强自抬起脑袋,看向上一瞬李捕头还在的方位。 那一眼里,该是后悔,该是绝望。 就在郑石以为自己再追不上人了时,前头,陡然传来了李深的声音。 “你该庆幸,你今天的行为叫我看出了一丝可取。” “站起来。” 再等李深到了老混账暂住的那个院子时,天色已经有些偏灰了。 寒季昼短,不比暑季日长。 忙碌了这么一天,终使是李深,此刻也身心俱疲。 但明日县试之后,县令就会空出功夫来,必是要追究他今日的种种违矩行为。 他得趁着这个空隙,将发生的事情因果弄清白。 在退出衙门远走前,他必得将那些个危险都全然排除掉,苏良玉那里,他以后也是看顾不到了。 老混账已经不在院中的椅子上,李深也不着急,自个儿坐在了那椅子上歇了口气,手掌扣住椅子把手一角,硬生生掰碎了一块木头下来。 对准了今日看见老混账出来的那间房门掷去,“砰”的一声,木头凿穿了门板,穿射而去,随即带来房间里面的响动。 不多时,老混账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没好气地看着坐在椅子上李深:“你这混蛋玩意儿,到底知不知道尊师重道,没看见你师父我在休息吗,你投个木头进来弄啥子,要欺师灭祖了不成?” 李深一脸冷然,并不似寻常徒弟那般惧怕师父,“老混账,你说我会回来的,好歹师徒一场,我自然不能叫你话落空。 你也别搁这装腔作势了,说说吧,你什么时候来这古德县城里的?” 男子摸了摸鼻子,李深一看便知这老混账心虚要骗人,“也没多久,掐着指头不过一双手也就数完了。 怎么,你莫不是突然有了供奉师父的心,想在师傅膝下尽尽孝,要邀我去你住处享福?” 李深没回话,只目光凉凉地看着男子,男子被盯了会儿,便很是不自在,心里直呼自己造孽。 早些年,见这狼崽子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哄着做了自己徒弟,倒是忘记好好教这崽子尊师重道。 尚在自己手里时,便是个不服管教的,如今这狼崽子习武有成,自己硬碰硬都不一定干得赢,这会子叫这狼崽子看着,心里还瘆得慌! 造孽啊! 心里有些虚,嘴上男子却是绝不会轻易示弱,骂道:“看什么看? 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想飞上天了不成?” “许久不曾与师父切磋了,今日不巧,中了些药有些使不上力,与师父那两下交手想来是没叫你过瘾,明日开始,定叫师傅好好看看,不过我人粗,要是伤到你的脸,就还请师傅见谅。” 男子佯怒的脸一僵,装出来的气势一下子像被什么戳破了。 他这么些年不跟这狼崽子见面,就是因为这狼崽子好战,下手还黑,自己作为师傅压不过徒弟,实在丢脸,才一直不愿意见这唯一收下的正经徒弟。 这要是再被他盯上了,自己日子还过不过了,除非自己离开此地,不然这保养了多年的脸肯定得毁这狼崽子手里。 偏偏自己这一时,还真不能离开此地。 想想自己后续要做的事,男子只能面上堆砌起笑容,“乖徒弟啊,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师傅我一向最宠爱你,哪里会隐瞒你呢!” 第356章 早知道你这混账这般浑 第356章早知道你这混账这般浑 “你先说你是什么时候来这城里的。” 李深毫不客气,跟这老混账也不能客气,否则便只会叫他得寸进尺。 “我什么时候来城里的?” 男子重复了一遍李深的话,嘴里含含糊糊,心里直骂这狼崽子看问题尖锐,他有种自己的计划不能成功的预感,“唉,刚来不久,也就这段时间来的,没几天,不算久。” 李深闻言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下这院子,“我记得师父你出行讲究,这院子看起来虽然可以,却不像是你的容身之处啊。 依你的性子,这院子不会是你的住处,又怎么今日就偏好在这里等我,莫不是防着我,连真实住处都不愿给我透露?” “哪里的话,我们也好几年没见面了,这人年纪大了,喜好总是反复无常的,我这会子,就偏好这简洁些的院子,瞧着大方,我住着舒畅,哪里有你小子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是一天不干正事,瞎胡闹你!” 男子干笑着,心里却使劲在骂自己收的这个混账玩意徒弟,一天天心眼子比自己还多,怎么不起个木筛子的名字,叫什么李深! 李深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老混账这昏七不搭八的样子,就是心虚说谎话。 李深也不戳破,接着探问自己想知晓的事情: “哦。 那还挺好,以前你那番习惯娘气得很,是个男人都看不惯,现在老了总算正常些了。” “不过,今天我寻苏良玉的时候,遇到了一伙子人,领头的是个挺年轻的,手里有一样药,效果挺不错,我都被药倒了,瞧着不凡,便多嘴问了句,那人说认识你呢!” 男子脸上的干笑凝滞住了,“说……说认识我? 不可能吧,我在这县城里拢共这次来了两回,能认识什么人。” 看老混账装疯卖傻,只字不提药的事,李深笃定那人的药出自老混账手里。 他可是被老混账试了无数回药的人,依着老混账的功力,这时间除了老混账的药,怕是再难有人制得出叫他都被药倒的药来。 “不认识? 那就好,我猜着也是那人胡言乱语的,便硬撑着取了他的狗命,也算是叫他为胡乱攀扯你和狗眼不识人的罪行付出了代价了。” “什么? 杀了? 你给人杀了?” 男子跳了脚,这狼崽子真是,怎么能就这么将人给杀了呢? 这回真是闯祸了! 看男子跳了脚,李深眉头皱了一瞬间,随即又恢复了冷淡,“怎么,你还真认识,不能杀? 那晚了,已经杀了,运气好,尸体这会子说不定已经被城外的衙差碰见带回了衙门,运气不好,也不知被城外的什么牲畜饱餐一顿!” “你这混账啊!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你就取了他性命? 还被拉回了衙门? 我真是,这回要被你害死了!欺师灭祖!你这混账!” 男子再没了淡定,他实在没想到,狼崽子会下这么个狠手! “他要杀我,我为何不能杀他!” 男子看着李深,一边觉得自己要被这孽徒气死,一边又觉得这狼崽子就是这性子。 又想起自己在这里面掺和的手脚,最后也只能平息下了心里的烦躁。 事情已经了,也没办法了,总不能为着个棋子放弃自己这唯一的徒弟,便只能想法子先扣下这个消息了,至少短时间内,是不能叫那人身死在这古德县内的消息传了出去。 “罢了,此事算了。 你赶紧想办法,不能叫那人的尸体到了衙门,我拿一瓶药给你,可化去他的尸骨,至于其他,我想你有办法处理好。” 李深从椅子上站起,伸了个懒腰,“有什么好处理,我管他什么人,死了便死了,我又不曾留下证据,便是尸体到了衙门,也寻不到我的头上来。 累了,懒得动弹,借你这院子歇息一晚。” 说着,李深便往今日苏良玉待过的那个房间而去,气得男子在身后捂住胸口直喘气。 “混账!站住,我都告诉你,行了吧!” “给老子滚回来!” 男子已经失了风度,见李深回了身来,恼得将自己狠狠砸进了椅子上半躺着,抚着胸口直叫嚷:“气死了,气死了,早知道你这混账这般浑,早些年不该收你做徒弟,该打断你手脚才对!” 李深冷眼看着男子的这些招数,面上是波澜不惊,“老混账,要说就赶紧说,我今日没精力跟你搁这唱戏!” “那人,我是认识,他手里的药也确实是出自我手,但不是我给他的,他是自别人手里夺去的,正是因着这药,他缠着我要拜我为师。 我看不上他,便推辞一生只收一个徒弟,名额已经给出去了,不便再收。 他不知打那知晓了你的消息,便往这古德县城来了,说是要你退出去。 他那人不咋地,但是心狠爱玩,偏偏还有个好出身,我能不放心你,又不能明着面得罪他,便也就悄悄赶了过来,想着不能叫他伤了你!” 说到这,男子恶狠狠地瞪了李深一眼,“哪晓得我心心念念赶过来帮你,你这混账就没一句好话,生怕是气不死我,真是师门不幸,收了你这个孽徒啊!” 李深听着,嘴角凉薄地掀起,竟是不太相信,“我是你的徒弟这消息,除了你自个儿知晓,便也就只有我们县太爷知道,那人出身再好,也寻不到这地来问县太爷,你说说谁透露的消息?” 男子一噎,却是面不改色回答,“我也就是不小心喝了酒,被他套出了话。” “什么酒能叫你醉得人事不知、任人套话,又大失分寸,说出一些明知不该说的话?” 李深还是不信,“再烈的酒于你不过一剂药的事,你这话,说来是骗我,还是骂我?” “那人乃是京中贵戚,家中独子那种,与现今最热火的那位是内亲,这样的权贵子弟,我哪里得罪得起? 你师傅我虽然特立独行,但家族一事,我也不能毫不顾忌。 原想着,我将自己灌倒,躲过一日是一日,哪里知道,那些人会使这招数……” 男子声音正经起来,边说边叹气,倒是添了几分可信度。 “所以,那人就到了这地方来折腾我,故意设计绑架苏良玉这些,就是想要逼我退位?” 男子点点头,一脸真诚:“是。” 李深面无表情,也看不出到底信没信男子的话,“哦,那你还真是很抢手!” 第357章 且容我最后放肆一回 第357章且容我最后放肆一回 李深不阴不阳的话,叫男子气竭,“事情就是这样,你爱信不信,反正你把人给杀了,你现在赶紧给我去处理了,不然这整个古德县都得翻了天,我那侄儿在这里当个县官也不容易,这么些年不说对你多好,但多少给你放了人情,你不能害了人家!” 李深哼笑出声,“我也没说不信啊,你急什么? 我就是有点子疑惑。 那人有那样的身份,定不可能一人出行,必是有随从门客簇拥出行,今日我见他时,他可是独身一人,可当街堵截行凶的那伙子人却是全部不见踪影了。” “这小县城里,往日可从不曾出现这般能耐的人,想来想去,下这个手的人,也只有你了。” 男子被李深看着,烦躁的要命,“是,我做的,你还有什么要问赶紧问!” 嘴里暴躁着,男子的心里却在不断盘算等会儿李深这狼崽子会问的话,以及自己该怎么应付过去。 “哦。 行,没有其他人就好。 药给我,我去办事!” 出乎男子意料的是,这孽徒居然没有再问下去,他什么时候这么好打发了? “没问题了你?” “赶紧拿药来,赶紧把事办完,我也赶紧好休息了!” 男子将药递给了李深,眼神里却是慢慢的戒备,这狼崽子不正常。 李深就当没看见,拿了药,便赶着又出去了。 “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李深走后,男子心里也没有稳当下来,自己搁在院子里一边走来走去,一边自言自语。 不安的他,回了自己房间,先是将自己随身带的那些瓶瓶罐罐都给清点了一番,确定没少后,除了几样必要带在身边有大用的药,其他的那些折腾人的他尽数收了起来,寻了块布兜着出了趟院子。 等再回来院子之时,手里已经没有了那一大布兜的东西,想是拿出去藏了起来了。 这般,他方在院子里安了心坐下来。 等李深再回到院子里时,男子的心态已然全部调节好了,又恢复了淡然的姿态。 “处理好了?” 李深眼皮子抬抬假做不知,将手里的东西在男子面前晃晃,“嗯,今天太累了先凑合些,明日,再好好招待你老人家!” 男子看着李深手里的食盒,咽了咽口气,别误会,不是馋的,而是有些心理阴影。 以前,他拿这狼崽子试了些药,狼崽子心眼小,总是趁他不注意往他饭食里做手脚,以此报复他。 李深看出了男子眼里的防范,收回了手,往院子的主屋走着,“赶紧来吃点,我累了,只伺候这一顿,你要不吃就自己出去寻摸去!” 男子想了想,懒得动弹了,又看李深这孽徒自己已经吃了起来,倒撤下了些许防备,“你这狼吞虎咽的活像个饿死鬼投胎,没看见你师父老人家还没过来,你个做徒弟的敢率先动筷子,我早些年真是宠坏你了!” 李深眼神都懒得给这惯会装腔作势的老混账一个,“饭菜有毒,你自己出去找干净的去!” 看到这里,男子再没了犹豫,拿起另一碗饭,加入了干饭队伍,“别说,看着粗简,味道还不错。” 饭后,两人斗了会儿嘴,李深就以疲惫的理由早早回了房间歇息。 睡到夜半,李深陡然睁开了眼睛。 感受了一会子身上的内里状况,李深悄然起了身出了房间。 摸着黑,他到了老混账的屋子里,手心向上现出一片刚刚在房间外面捡到的枯黄树叶,对着床的方向轻轻弹去。 树叶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飘然力度对准了睡在床上的男子脸部弹去,触及男子面庞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清脆掌声般的响动。 床上的男子却是丝毫没有反应,别说翻身,连梦里的呢喃都不曾有。 见是如此,李深便放松了身体,不再小心翼翼了。 他走到男子床前,对准床上的男子便拔出了自己的长刀。 长刀一挥,男子铺散在床上的靠近床外侧的头发便齐根而断,惴惴絮絮的飘落了好些到床底。 长刀再挥,男子身上盖得被子连带着内里穿的的贴身衣物都破开了个口子。 似是不解气,李深拿着刀再次左右摆动了好几次,等停下来,男子身上只剩下了几根布条条。 如此这般,李深脸上才微微有了些满意:“老混账,算计我这般,看在你好歹占了个师父的名头,今次算便宜你了。” 临退出房间时,李深不忘捞走了男子的外衣,为防男子有备用衣物,他将院子里所有房间翻了遍,确定不会再有多的第二块布料后,他才将手里的这些尽数送进了厨房灶膛。 掏出火折子一点,随着星星火焰变成熊熊大火,灶膛的衣服也尽数化为了灰烬。 李深回到自家院子,捡着拿了几件衣服凑出了一个小包袱,又寻出自己的积蓄,思量了一会子,一分为二,一半塞进了包袱里,另一半连同盒子又盖了起来。 拿着东西要走,临出门时想着又觉不得劲儿,李深又自自家那柜子里掏摸出来一个草编成的杯垫样式的物件来,这是他回桃花镇的院子时带回来的。 捏着杯垫在手里来回翻转了看了遍,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遍,“花里胡哨的!” 将杯垫塞进了装了自己一半积蓄的小箱子里后,李深抱着箱子头也没回地离开了自己住了好些年的院子。 马儿哒哒地在城巷中跑着,惊起了几家灯火,也惹了几句啐骂,李深看着听着也不觉恼,反觉有些畅快,临到文兴街之时,李深控制着马将速度降了下来。 李深将马停在了文兴街外,随意找了棵树将马给拴在了树旁。 自己摸着黑,轻车熟路地往苏良玉那院子走去。 大半夜,李深也只是看人一眼,送些东西,自是不会敲响院门。 他自院墙翻进去,找到苏良玉的房间的窗户,对着窗户摆弄了会子,便叫那窗户给敞开了来。 提气委身越窗而入,寒季里月色也是蒙蒙,屋子里没什么光线,李深视力好,倒是能规避苏良玉屋子里的那些家具器物,没弄出什么声响,便走到了苏良玉的床前。 依稀看得到苏良玉阖着双目,李深盯着多瞧了好几眼,才俯身将自己手里的盒子放在了苏良玉身侧。 盒子已然放好,李深俯下去的身子却没有及时的收回来。 盯着近在眼前的柔和白皙面庞,李深上半截身子忍不住又俯低了好些,此时两人的额头仅仅只差了不过三指之距,“苏良玉,我要离开县城了,且容我最后放肆一回吧!” 一触即放的娇软碰触,越发叫李深心如刀割,手里的包袱被捏得起皱,盯着苏良玉的眼神几经晦涩,才狠下了心跃窗而出。 月也寂静,风也无声。 只有巷口出传来的零星踏马声,由近及远,如梦中的风铃杳杳而去。 第二日的县城,并不曾因着某一人的离去生出来什么波澜。 县试正式开考,大家或多或少谈论的都是此事,值此学子当考期间,便连昨日那桩险案的吸引力都冲弱许多。 当然,市井中难免也有人谈起昨夜里响起的马蹄声,嘴里叫骂几句,听了些附和的话,便也言过随去了。 苏良玉醒来,瞧见了自己身侧多了箱子,打开一看,见了里面的银票与杯垫,眼睛里有了些说不清的幽深茫然。 起身看了看门,门闩完整,又往窗户看去,不见插削,透着光缝,苏良玉突然打了个冷颤。 赶紧跑回床上拿棉被裹好了自身,方止住了那股寒意。 拥着被子坐在床上,苏良玉发了会呆,眼睛却止不住地往光线的位置追寻而去。 房间里实在躺不住,又听见了院子里的声音,苏良玉穿戴好了还是出了房间。 “良玉,歇息好了?” 瞧见苏良玉出来,简师傅率先打了声招呼,“厨房里的粥还在温着,我去给你取过来,你去正房坐会子醒醒神,好趁热喝!” 昨日大夫过来时,良玉也醒来了一阵子,叫大夫瞧了,没什么大碍,只有些受惊,交待了多休息。 喝了煎熬好的药后,还真就睡了许久,连晚饭都没出来吃,简师傅惦记着,一早便起来熬了些粥在灶上温着,就等苏良玉醒来了能马上吃。 “谢谢简叔,我已经好了,没什么事情,自个儿去端就是,你那身上还有伤,可比我严重,更该好好将养才行。” 简师傅没再说话,人却是往着厨房去了,不一会子,端着一个托盘便出了厨房来。 苏良玉瞧见,只能笑着道了谢,“谢谢简叔,我先去洗漱,一会子就来吃。” 苏良玉洗漱好后,去了正房,端着粥用勺子搅动一下,眼前却莫名其妙出现了一摊血色。 拿着勺子的右手不自觉颤抖,勺子坠落碗里,发出了清脆的瓷器碰撞声音。 “怎么了,良玉?” 院子里,简师傅听见了声音,赶着过来看了看情况。 “没事,简叔,就是手有些没力气,勺子没拿稳,撞到碗了。” 苏良玉掩饰好面上那一瞬的难受和恶心,不想叫简师傅担心自己。 “没事,你这饿了许久,慢些吃,不急啊!” 简师傅看屋里平稳,没什么事,放了心还安慰一句。 第358章李深应该不会来院子了 第358章李深应该不会来院子了 或许是因着苏良玉刚刚惊叫了一句,简师傅没有再出去。 苏良玉没有办法,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往自己嘴里塞,逼着自己忽略胸口的生理性恶心。 喝了小半碗,虽然还是觉得恶心,胃里却是舒服了些,苏良玉看着差不多,不至于叫简师傅起了忧心,便放下了手里的碗来。 简师傅瞧着,倒是没有说良玉什么。 在他眼里,良玉这些个姑娘家本就胃口小,吃得少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能吃就行。 他提起了另外一桩事,“良玉啊,昨天你昏昏沉沉的,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细说这些事。 现在瞧着你精神好多了,我便把事情给你讲讲。” “这一次,还是多亏了李捕头出手帮忙,小天和三儿告诉我说,他们去了县衙求助,一开始衙里都没怎么动,还是小天去县试的试院里求了李捕头出来,李捕头给了衙里的周捕头好处,才叫衙里的人马动了起来。 这李捕头,亲自领了人去城外寻你,期间,还受了歹人的毒害,听说是中药昏过去叫他的马给驮回了县衙的,便是这般,他一醒来就问了你的消息,硬是拖着还未完全醒药的身子与我在城西找你。 此次,我们算是有惊无险,我和你都蒙人救了,那人还恰好是李捕头的师父,而且,听李捕头说,那些子叫咱们窝了好长这段时间的人,都叫给那啥了,以后,再不用提心吊胆。 等李捕头下次来院子,我们合该好好感谢他一番!” “李深应该不会来院子了。” 苏良玉听着简师傅的述说,无意识地随着心思接了一句话。 简师傅疑惑地看向她时,她才察觉到自己刚刚说出的话,“如今,危险已经算是解除了,李深自然也不会再来我们院子了,先前,他是因着潜藏的危险,才会……” 简师傅心里觉得不会是良玉说得这般,面上还是点了头,有些东西看在眼里晓在心中,却是不能拿在明面上说,一切还得顺其自然发展,以免好心办了坏事。 “良玉说得也对,再者,昨日小天的哥哥郑石也是出了大力的。 郑石他听到你出了事情的消息后,连县试都不参加了,就从排到了面前的入场队伍之中跑去了找你,这也是好心的。” 这一茬,苏良玉却是不曾知晓了,她眉头皱起,“郑石没去参加县试? 他现今何在?” 简师傅笑笑,“别急,别急,郑石是找你错过了县试的入场,本来是没法再参加今年的县试的,但小天回来告诉我说,李捕头给他想了法子,叫他又进去了,现在想来该是在试院中考试呢,希望郑石能取得个好名次!” 苏良玉松了口气,“这就好,免得叫我耽误了他,我就太罪过了。” 松了郑石这口气,却难以避免想到李深,心口难以言说的惆怅,这个人啊,就是个恼人的。 另一座院子里。 李深的师父自昏迷中醒来,脑袋晕眩,率先感觉到了凉意。 伸手想要拉来被子,却发觉不对,坐起身一看,脑袋急速充血,暴喝一声,“李深你这个混账东西!” 再接下来,噼里啪啦的东西落地声,混着男子勃然大怒的喝骂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过了许久,男子的那间房门才被从里面打开了来,只见他身上破破烂烂地围了许多布条条,勉强遮挡住了身上的重点部位。 寻遍了整个院子,男子也没找出块布料,想到不知何时离开了的孽徒,男子摸着短成了茬子的半边头发,气得脸通红,一掌将院子里的那张椅子给粉身碎骨了。 “狗崽子,你给我等着,必叫你老老实实回来见我不可!” 豁出了脸面,信号烟雾在院子的上空发出,男子重新缩回了房间,房门紧紧闭着,男子拉着张脸就在房间门口守着。 不一会儿,便听见了院子里来了人。 “来房门口!” 突兀的声音,叫院子里的人惊了一下,动作便慢了些,心情不好的男子有些迁怒,陡然拔高了声音,“耳朵聋了? 来房门口!” “是,黎大人,请吩咐!” “给我去买一套上好的成衣,从里到外都要,对了,再买一个幕离,快点!” 男子的心情不好,对着外面的人也没好气。 外面的人似乎是很惧怕这男子,又或是地位比男子低许多,叫男子这般不客气的吩咐了后,竟是丝毫没有情绪,“是,大人,请稍等!” 来人行动迅速,很快,男子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换好了衣服,带上幕离,男子一身火气的从房里出来,对着自己召来的人道:“你回去禀告殿下,事情有了变故,我先去办事,一会子再回去跟他细说。” 话毕,不待来人回应,便提身一跃而出,风风火火的,一看就是去寻事去了。 被男子召来的人这才敢放松身子抖了一抖,也不知是谁,有这个本事将黎大人气成这样,真是祝他好运了。 男子冲向的地方正是李深的院子,他进入院子的第一句话便是怒吼了一声李深的名字。 然庭院冷寂,并不曾有人应声。 男子冷哼一声,倒是不意外,推开了李深院子里的房间,一一查看,等将房里翻了个遍,都没翻出什么钱财来时,男子嘴角咧出了个瘆人的笑来: “这是真走了啊,倒是难得在女色上大方理智了一次,不过乖徒弟你放心,师父是不忍心叫你每每这般都在感情上失败的,好歹这次得帮你一把!” 男子离了李深的院子,便冲着苏良玉的院子而去,他得去瞧瞧,自己手上的砝码重量是否足够。 院子突然闯入了一个人,简师傅心惊肉跳就差喊出来,随即才看到男子的装扮,险险将那一声惊呼掐在了嗓子眼里。 “您……您是昨日那位李捕头的师父?” “是,我来寻我家乖徒弟中意的女子,有些话要问她。” 男子好歹压了下火气,说话没有如对先前那人般不客气。 即便如此,简师傅还是叫男子这话呛了一下,忍不住在心中有了个念头:这如出一辙的说话方式,还真不愧是李捕头的师父啊! “呃,高人,你请正房稍坐,我这就去叫良玉来。” 虽然男子的话不太礼貌,甚至有些出格,简师傅却是知晓这人武力高强,性子又颇有些诡异,简师傅是不太敢得罪的,只能应承下来。 希望这位李捕头的师父不要太难缠啊。 苏良玉被简师傅唤出来的时候,心里便大约有了猜测,知晓这男子是李深的师父后,便在脸上装出了不耐烦的样子来。 看得简师傅心头是一跳一跳的,低声对着苏良玉说道:“良玉,此人脾性古怪,武力高强,你别轻言得罪了……” 简师傅这是怕良玉拿了往日待李捕头的态度来对这李捕头的师父,此两人的区别可大了,李捕头那里至多甩袖而去,这李捕头的师父怕是得挥掌而出。 “简叔。” 苏良玉看到了简师傅的担忧,抬手对着简师傅示意了一下,表示不用多说。 简师傅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跟着苏良玉一起到了正房。 “敢问高人有何指教?” 苏良玉进门见了人,便率先开腔,脸上也明摆摆的晃着不耐烦。 “良玉啊,何必这么生分,你是我乖徒中意的人,咱们就也算是亲近,你唤我一句师父,我见面礼也是拿得出来的。” 出乎简师傅意料的是,男子对着苏良玉不太客气的话反而态度和暖起来,好似先前闯入院子的人不是他一般。 “别,高人可别抬举了,我与你乖徒不熟,什么都谈不上,你这话说得便有些失察了,若是寻常女子家,高人怕是得叫扫地出门,但先生昨日算起来还帮了我,我自也不会忘记你的恩情,便也不将此事做起文章了。 只是,高人切切不可再说这话,若是可以,我还想拜请高人一桩子事情,素日里有空就多加管束一下你的爱徒,毕竟,女子的声名还是十分重要的。” 男子的话被苏良玉一一挡了回去,幕离后的眼睛便不由眯了眯,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自己那孽徒中意这么个女子,真是活该! “哦,这我倒不知了,我还以为我那孽徒与姑娘是情投意合,不想姑娘这话说的,竟是我那孽徒一头热,反扰了姑娘清静、碍了姑娘名声了。 这……这可真是不好意思,待日后,我必将好好管教。 只是当下,却是有另一桩子事情,我那孽徒昨日为着姑娘你的事,在他们衙门里闹出了不少的动静,今日,却又突然不见了人影。 他这回算是擅离、越职出了不少乱子,县太爷定是要寻他问罪的,衙门里的人找不着他,便寻着了我住处来问,我这也没听见消息啊,便冒昧来姑娘你这探探,看是否知晓什么?” 苏良玉果断摇头,“我也不知,我自昨日回来后,于今日清晨方明白些,不曾见过李捕头的人。” 男子不死心,继续问,“我那徒弟在感情上是个死心眼的,若是要离开,定然不会与你不置一词,或是留下什么物件、信件之内的,姑娘可否去房间寻寻?” 苏良玉陡然站起,脸上堆满了怒火,“高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与李捕头无甚干系,女子声名重要,高人还请慎言!” 男子噤声不语,看似沉默,实则隔着幕离打量了苏良玉良久。 实在在苏良玉脸上寻不出什么破绽来,男子才开了腔:“姑娘莫恼,我实在担心孽徒,言语无状,给姑娘赔礼,姑娘既不知晓,我便去别处寻寻。” 第359章 只是唯独在自己身上,有些小糊涂 第359章只是唯独在自己身上,有些小糊涂 “良玉,怎么站在这里呢? 天气寒将起来了,你一个姑娘家,瞧着单单薄薄的,可经不住这股子寒风,快进屋子里吧!” “没事,简叔,屋里太闷了,我在外面站会儿,不碍事的。” 简师傅日日上午都要督促小天、三儿两个人站上半个时辰的马步,不意间回头便瞧见了苏良玉站在了正房门外来,眼睛虚无地盯着院子里。 距离县试已经过去了半旬,这个院子里,再没见过李捕头的身影,或者该说是在整个县城里都没再有人见过李捕头的身影。 他偶尔出去听了人几句闲话,都说李捕头这是畏惧县太爷的责罚跑路了,心里便常常有愧疚。 这半旬的日子,良玉都没再出过门,他也从来不曾将外面的那些闲话带到院子里说。 他不知道良玉有没有听说,毕竟这街邻之间偶有人路过,避不了人闲谈,只晓得,良玉这半旬来,时常无事便站在门外发怔,也不说话,就这么虚虚地看着院子。 良玉再没提过一次李捕头,院中自己和小天、三儿几人也不敢提起。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有一种诡异的气氛游荡在院子里,使得大家一致默契地将李捕头这个人列为了不能提的人,不管是做什么,大家都会有意识地规避掉有关李捕头的信息。 可越是如此,简师傅便越觉得不理解。 李捕头与良玉也没发生什么啊,便是前面良玉那般反感李捕头的时候,也没见院子里这股子气氛,怎么在李捕头因着帮了大忙后不求回报的离开了后,反成了院子里大家禁止提起的人了。 简师傅琢磨了许久,慢慢琢磨出来了一点子意思。 可看着良玉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项爱好,他心里也就只余下了无限的叹息和无奈。 “一会子郑石应该会过来,我早上热了壶水在厨房的小灶上,良玉你替我去看看火还够不够,若是不太够了,你帮我添上几块炭火,这么冷的天,也叫他喝上杯热茶!” 看良玉不进去,简师傅只能另外想辙,借着干活的名义,将人支使进屋里。 这天气太冷了,他一个大粗人都添了厚衣才觉暖和,良玉搁这再多吹会儿,保不得就要生病。 大寒天生场病可不是开完笑的,孙夫子和姜夫人好好的一个姑娘交托在他手上,他肯定是要好好交还回去的,不然过些日子,孙夫子和姜夫人回来了,见着人病恹恹的,他哪里好向人交待! “行,郑石这次县试拿了个第三,马上也要往府城去参加下个月的府试了,我一会子按着叔父和姨母留的地址,给写封信叫郑石带去,也好叫叔父、姨母知晓郑石去了府城,替他高兴高兴。” 听了简师傅吩咐她去厨房看看火,苏良玉倒是没有推脱了,说起郑石,苏良玉也有些感慨,幸好郑石没有因着自己的事错过了这场县试。 “府城富庶,不比我们这小县城,有了孙夫子和姜夫人在那边,郑石去了也确实更方便些,最好叫郑石这次一举拿个秀才功名回来,这样也算不辜负你们一家的关怀了。” 简师傅这把子年纪了,人生的阅历足够看清楚苏良玉这个行为背后藏着的善意。 这个姑娘啊,是真正的心善,对人待事都做得很好,只是唯独在自己身上,有些小糊涂。 “简叔说笑了,郑石有今日都凭着是他自己的本事,我们这些旁人做的都是顺手可为的事儿,担不得什么辜负不辜负的,能做朋友就是有缘,帮得上忙的就帮一把。” 苏良玉不爱听这些话,她帮郑石初始是为着安自己的心,后来,郑石也帮过她,到底也称得上自己在这个世界遇到的难得的熟识善意之人,一句朋友也担得起。 力所能及的帮忙,也费不上什么大功夫,帮了也就帮了,从来不是为了以后谋求郑石的回报,所以,她不乐意人在旁边说这样的话,怕给郑石造成心理负担。 简师傅闻弦而知雅意,止了话,再次在心里叹息,良玉这姑娘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糊涂。 郑石自打县试结果出来后,便来院子来得越发频繁,甚至明知道要去府城参加府试,天寒不好走,还是尽量拖着到去府城的日子,为的是什么,他一个粗枝大叶的莽汉子,都觉出味儿来了。 偏偏良玉这姑娘一天天的,还是那副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对着郑石的心思,像是丝毫不曾察觉。 纵是郑石来院子里来得频繁,她也从不曾露出过什么其他的态度,都是如常招待,郑石与她说话,她也答上几句,但瞧着又总有些不经心。 郑石那里也是,虽常常往院子里跑,却没有故意往良玉面前凑的意思,最多的还是与自己几人呆在一处,或闲聊,或帮着做些事,面上打量着似只是来院里凑个热闹。 要不是自己常常看见他不自觉地眼神随着良玉走,还真以为是来看他弟弟小天,趁着功夫与小天多待会儿。 简师傅也是搞不明白这些个年轻人了。 过了会子的功夫,郑石来了院子。 简师傅啥也没说,招呼着一起喝了杯热茶,苏良玉陪着稍微坐了会子,便起身转去了书房。 刚刚趁着功夫,她已经去书房写好啦要转交给叔父、姨母的信件,只是天气寒,信上的墨迹没那么容易干,用多余的废纸吸了墨后,便放在书房的桌子上晾着,这会子估摸着也该干了。 然就这一会子拿信装信的功夫,等苏良玉回到正房,房中赫然多出了个人来。 看不到脸,但一个幕离和一个身形,便足以叫苏良玉认出来这人是谁。 随着这人身形映入眼帘,苏良玉的眉头便提了起来,这人可不是什么客人,上次走了后,应是再无联系,这会子突然上门,苏良玉猜不会是什么好事。 “良玉,正好,高人来了,说有事要告知,我正要叫小天他们去寻你,不想就过来了。” 简师傅知道良玉在门口定是瞧见了李捕头的师父的,但进了屋两人第一时间都不说话,只得自己出声递了架子去。 苏良玉先是对着简师傅点了点脑袋,示意自己知晓了不必担忧,随即对着男子打了招呼:“高人今日冒着这寒风登门,不知是有何重要的事情。” 男子坐在椅子上抬眼打量了苏良玉,瞧着苏良玉一切如常,对于自己那徒弟李深的离去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藏在幕离后面的眼睛闪过了一丝畅快。 孽徒断了他半边的头发,这些天,他人前无时无刻不得带着幕离,每每想起念起,都想将那孽徒弄回来好好教训一顿,且随着日子过去他这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 是故,今日见着苏良玉这院子里多出了个陌生年轻男子,又瞧着苏良玉丝毫没有感觉的样子,心里的那口子憋屈都松快了许多,连带着对苏良玉也看顺眼了起来。 李深那狼崽子,就得有人来好好磨磨,男子顿时觉得自己面前这气死人的姑娘真不错。 “今日来,确实是有一桩子重要的事情来转告你。” 男子语气和缓,声调略微有些沉重,听起来就觉得这是在说正事,屋子里的人受此影响,包括苏良玉在内,都放了注意力在听。 “京中权贵子弟,传言在我们这古德县城丢了性命,京中其家人大怒,在京中护卫调请一支队伍拿了旨意奔赴县城而来,不日,便要到达这县城。 又有传言,此事与我那徒弟李深有干系,那孽徒陡然离开县城,本就引人议论,如今这事一起,无怪有人将事情合在一起。” “你县试那日遇险,衙门里有不少人知晓,怕是到时候也会沾染上此事,孽徒出走一事也恐要牵连于你一家。 以京中权贵如今的风气,草菅人命都是常事,他们此次携怒而来,必然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只怕有个苗头,他们便会拿人抵罪。” “古德县县太爷本是我族里的子侄,当初将孽徒放在县衙就是想着我那子侄能够看顾一二,不想孽徒意气用事惯了,出走之后还牵惹上这样的案子来。 只再如何,他到底是我的徒弟,我尚在这县城,便也得为他的大意扫扫尾。” 男子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纸来,“这是我向县太爷开口求来的证明,听闻你有叔父、姨母在府城,你拿着这证明且去府城那边吧。 古德县即将变天,我也只能在这变天之前,为我那徒弟给你送来这张纸,叫你出去避避祸了。” 男子说完,众人皆色变。 这真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 小小的一个古德县,如何会牵扯到京中? 可谁也没有问出这话来,苏良玉和简师傅最直接接触过上次的险事,听了男子的话后,心里便十分没底。 那些人,确实是不像该出现在这小县城的地方的人。 “我们走了,京中之人会查不出是县太爷给的证明么?” 苏良玉强自压住心里生出的重重波澜,对着男子提出疑问。 “京中权贵子弟死在了这个地方,我那子侄无论如何,官场生涯都已经止步了。 如今朝廷的样子,他也心灰意冷了,族里有恒产,他已经做好打算,以后就做个富家翁了。 在不担罪名的情况下,多做一些、少做一些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男子站起了身,将手中的纸放在桌上,“尽早离开,我还得有些事,该走了。” 第360章 原来郑石也长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 第360章原来郑石也长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 两辆马车并着两匹马在寒风中晃悠着出了城,正是苏良玉一行人。 自古德县城至府城,快马不停歇,也得一天一夜的功夫,马车便更慢些了,至少得多上一倍的时间,再加上天寒了,要及时找地方住下的因素,简师傅给估摸了一下。 约么得要个四天的样子。 路程较远,又要带良玉一个姑娘并着两个半大孩子,简师傅便亲去镖局请了一队镖师陪同往府城而去,赶着在第二日清晨出了县城的城门。 苏良玉的心里如何暂不可知,简师傅却觉出了岁月之感慨,生了忧心。 他的一辈子,在这座城耗了许多年,日子过得不富足,但也算平平淡淡,比许多人都好了。 他出去过,又选择回来,本以为这辈子就算完了。 可这大半年来,他恍惚间似是又寻到了年轻时候的峥嵘生活,生了些不甘,偏偏又觉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这个饱经岁月风霜的男人,此时已经透着这半年来的不寻常,嗅出了风雨欲来的趋势。 朝廷生乱,京都权贵不良之风愈发盛起,老百姓的日子这些年来,一载更甚一载的差。 这些,他都看在眼中。 但古德县城,一直还算平稳,他便总觉能偏居一隅,直到死去。 如今瞧着,他这打算终老的地方,也许也要不行了。 呼出一口浊气,想到车厢里的苏良玉,多了牵挂的简师傅,心里更生担忧。 现在去府城可以暂避风头,可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 府城,同样是天子脚下的泥土之地,对于京中权贵而言,怕也是不会放在眼中,真要追究起来,只怕那时,孙夫子和姜夫人也难以护得住人。 这世道,什么时候能好些呢? 两辆马车走了一上午,由镖师领着去了他们镖局里常常休停的一座小村子,给了些银两,找村民要来了些饭食。 村子里的条件自然好不到那里去,这寒冷的天气,村子里也没什么作物,吃的便也比较粗糙。 苏良玉瞧着桌子上的几碗夹杂着些许谷壳的米饭,和炒得恹恹的几盘菜,奔波了一天,身子早就寒了,虽没什么胃口,还是往肚子里塞了些东西。 吃了饭,打算休息半刻钟才接着上路,苏良玉马车待不习惯,便没直接回马车,站在了村民的院子里四处打量着。 不经意的一个回头,瞧见了这家的主人将自己等人吃了的饭菜都重新整合了起来,小心的捧着进了厨房。 苏良玉看着,心里陡然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朝代的村子里吃饭,这一户人家瞧着在村子里还是好的,尚且如此,差的是如何呢? 她刚来时,听李母说起,这个世界贫者会共同生活,家中劳力多了,足以供养一家子的生活。 如今看来,自己还是想的太天真了。 活着和活得好的区别,好比一个天上的云,一个地下的泥。 苏良玉忍不住骂自己头脑不清醒,上辈子的世界够好了,还不是能看到生活困苦的人,这个世界表面瞧着光,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封建的时代。 她算是幸运,也算是不幸。 近来,她总有些恍惚了,她有意识到自己在慢慢被这个世界同化,接受这个世界许多的不一样,慢慢在忘掉自己与这个世界的不同。 可她害怕,害怕这种同化,害怕遗忘掉自己曾经是一个现代人。 往前不知去处,回首不见来路。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是为着什么呢? 一开始她想,要好好活着,哪怕再难也要好好活着。 如今,却是不知晓什么才算好好活着了。 “苏姑娘瞧着这村里不太适应吧!” 郑石突然走到了苏良玉的身边,“村里的人生活都简朴惯了,眼界有限,刚刚那几个菜也是学着做的,瞧着你没吃好,试试这个?” 苏良玉眼神随着郑石递出的手看去,一块粗布看着挺干净的,放了有四五个鸡蛋,鸡蛋外壳瞧着黑乎乎,还沾了些灰,单瞧着倒是有些脏了那粗布。 “这是在灶膛里烤的鸡蛋,外壳是不大好看,但敲开壳后里面是干净的,吃着也很香,小天以前最爱吃了。” 郑石见苏良玉只看着没说话,以为苏良玉没见过这种东西,赶紧解释了一遍。 苏良玉脸上露出了些微笑意,她怎么会不认识这烤的鸡蛋呢,只是一时没想到郑石会拿给自己这些,苏良玉伸手准备接过,却发现自己一下子拿不下这些鸡蛋,险些叫鸡蛋掉在了地上。 苏良玉赶忙两只手去护着,郑石也手忙脚乱的帮着提着那粗布,等鸡蛋转移到苏良玉手里,已经是需要苏良玉借着身子和双手捧着了。 郑石脸上现出了些微不好意思的红晕来,“我没考虑好,没想到……” 后面的话郑石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戛然而止,又觉得十分尴尬,郑石红着脸说了句:“苏姑娘,你尝尝,要是觉着好吃,我再去找主人家买一些,路上也可以烤着。” 说完,郑石看着苏良玉双手不空的样子,又觉出了自己的不妥来,脸变得更红了,如秋日之晚霞,有些晃人的眼睛。 苏良玉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突然才发现,原来郑石也长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瞧着,不比自己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一些流量明星差。 郑石尴尬地手脚无处摆放,听到苏良玉笑出了声,更是慌了神,一下子没了往日的守礼,直接伸手从苏良玉的手里再次拿回了那一布兜的鸡蛋。 “我……我给你拿着,你吃吧!” 苏良玉被猝不及防伸到面前的手惊了一下,笑声也随即中断了,郑石似又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自己的不妥,脸上的焦急几乎拧出褶子来,“对……对不起,我不是……对不起……” “没事,谢谢你了。” 苏良玉瞧见郑石的反应,心里产生看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像是不舍得看人这样焦急,“我尝一个,小天喜欢吃,想来也是好吃的。” 郑石见苏良玉面无异色,也不曾出言责怪,甚至顺着自己的话从自己手里拿回了一个鸡蛋,心里如吃了蜜般甜,脸上的红没消下去,焦急却是转化为了有些痴的喜意来。 苏良玉刚刚发现了郑石长的好看,叫他这么盯着,又知晓他的意思,顿时也有些不自在来,赶紧敲开鸡蛋尝了一口,“我吃着不错,不是说小天喜欢吃吗,给小天和三儿他们也拿去尝尝吧!” 郑石低头瞧了瞧粗布里还剩的四个鸡蛋,自己直接用手拿出了两个,剩下的两个拿粗布裹了,再次递给苏良玉,“你刚刚没吃多少,喜欢这个,就吃这个。” 可能是觉着自己前面有些丢脸,苏良玉一接过,他不等苏良玉说话,便赶紧跑开了去。 苏良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虽还是一个人,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人的变化真是大,郑石变了,小天也变了,我也变了……” 虽然她又是一个人站着了,但或许是手里有了热乎的烤鸡蛋,这会子倒没有了刚刚那种迷茫的感觉。 下午,他们赶了许久的路,天几乎是黑乎乎的了,进了一座县城,苏良玉一个异界之人,小天和三儿也从来没有出过古德县城,瞧着自是有些好奇。 简师傅便给介绍,“这是安化县,跟咱们古德县差不多,离着咱们古德县约莫得有五六十里的路程,附近多山林,当地百姓跟咱们没什么区别,城里的建筑风格倒是有些不同,明日早起可以瞧瞧……” 随着简师傅的介绍,借着灯火依稀也瞧得见城里的房子街道样式,苏良玉索性撩起了帘子,在马车厢里坐了一下午,也觉得闷了,外面的风吹来虽然有些冷,但空气是好的,已然进了城,离今晚歇息的客栈也不远了,想来吹这会子风不至感冒。 简师傅瞧了,想要提醒,可看着几人欢乐的样子,便也忍住了下来没说。 投宿的客栈,苏良玉没有舍不得钱,倒是看着环境不错,虽然比不得家里熟识,但瞧着还是干净,该有的也都有。 放好了行李,苏良玉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飘塞给简师傅,“简叔,这一路上都得劳烦你来打点了,今天赶了一天的路,中午大家伙吃得将就,晚上了就叫大家吃顿热乎的,养足了精神填饱了肚子,明日才好赶路。” 简师傅知晓苏良玉的性子,没有推辞,“好,良玉你放心,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去让店家做。” 苏良玉摇摇脑袋,一天都呆在车上了,根本就没消耗些什么,现在只想对付一口好好躺下来休息。 也许是钱多好办事,苏良玉刚将客栈的房间收拾了将歇下来,便听见自己的房门被敲响,打开门一看,简师傅将饭菜给送了上来。 “我瞧着你也累了,天气又冷,就不必下去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对了,你的被子够不够厚实,若是不够,我去叫店里的伙计再加上一床被子。” 出门在外,被人照顾的感觉真的很好。 苏良玉接受了简师傅的好意,心里也暖暖的,“谢谢简叔,被子可以的,不用加了,简叔吃完饭了也早点子歇息。” 简师傅点点头,一下子没想到还有什么其他要交待的,便也匆匆下去吃饭了。 第361章 苏姑娘,郑石真的知错了。 第361章苏姑娘,郑石真的知错了。 苏良玉不在,简师傅便叫着镖局里的来的几个后辈和郑石等人凑了个大桌,围在一起吃饭,有简师傅在中间调和,吃饭的气氛倒是无比的融洽,不像是雇主和镖师,反倒像是一伙子出来玩的朋友似的,就连郑石和三儿、小天几人,也被哄着喝了几口酒。 简师傅看着年轻人开玩笑,说着闹着,不时的掺几句话,交待不准多喝,其他便全然不管了。 几个年轻的镖师们,也难走到这般放松的镖,这回也是很高兴,一个个都是常年在外面走动的,见闻的东西多了,自然也就能说会道,别说小天和三儿两个小孩喜欢听,就连郑石都听得眼睛时时生彩。 陪了会子,简师傅准备去楼上看看良玉,只是刚刚抬了身,便叫坐在了他身边的郑石给看见了,“简叔,你是要去看看苏姑娘?” 简师傅知道郑石的心思,倒也不瞒他,“良玉一个姑娘家,怕是从未寒日里这般出过远门,我瞧着她有些累,便交待了店里的伙计给烧了些热水,叫她待会子驱驱寒,估摸着她这会功夫该是吃好饭了,我去给她送上去,顺带也给她碗筷收下来。” “简叔,我去吧,镖局里的这些郎君一个个的我也不熟,更不懂武术之类的,素日也没出去见识过,搭不上话,简叔你留在这里陪着,好歹能说上几句,瞧着那些郎君对你还颇为信服。” 简师傅想了想,郑石是个老实守礼的,给他这个机会也好,年轻人么。 简师傅便点了点头,收回了起势,“也好,就劳烦你帮我去一趟了。” 得了应允,郑石毫不留恋地起了身往后厨而去。 不一会的功夫,郑石便右手拎着一桶热水,左手拿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囊子,出现在了苏良玉的房间前。 放下桶,郑石在房门口深呼吸了几口气,又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着,才对着房门轻轻扣了两三下。 “苏姑娘,是我,郑石。” 苏良玉打开门,还有些奇怪,“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便瞧见了门口那一桶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水,“热水?” “简叔吩咐店里伙计烧的,简叔细心,说怕你今日受风着寒,用热水驱驱寒比较好。” 边说着,郑石边递给苏良玉自己一直拿在手里的布囊子,“这个是我找店里伙计要的,里面是个封好的囊,灌了热水,外面的布是干净的,苏姑娘可以放在床上。” 苏良玉一听,这不就是所谓的暖婆子么,便伸手去接,不期然,郑石却收回了手,苏良玉有些不解。 郑石道:“这里面是刚刚灌的热水,很烫,我将桶里的热水给你提进去,这个给你放桌上好了。” 原来如此,苏良玉点点头,将门口让了出来。 郑石还挺不好意思的,提了水进苏良玉房间,头根本不敢全然抬起,始终半垂着,眼睛更是不敢乱看,生怕叫苏良玉觉得他失礼。 而这些,苏良玉全部瞧在了眼里,反应过来,倒是又觉得好笑,看着他放好了东西,苏良玉便道了声谢谢。 郑石听了谢,没有回应,只是抬手在桌子上收拾了起来,同时不忘又提醒了苏良玉一遍: “苏姑娘,我给这些碗筷都收走了,还有,这个囊,真的很烫,苏姑娘不要直接拿手去,最好再用布隔一层拿。” 苏良玉看着郑石的动作,心里有些子不是味,总觉得自己好像这样不太好,像是在消耗人家的感情一样。 可她早在以前已经做过很过分的事情了,她也一度以为郑石放弃了那个心思,不想到了后面,郑石还是如此。 她回忆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没找出自己那方面给出了信息。 对于现在郑石做的这些,苏良玉是觉得有些子感动的,但是她真的也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她依然无法接受,郑石一个弟弟的形象转变为一个可以作为成家对象的形象。 但是吧,她现在也发现,郑石虽然依旧青涩,却在不断向着男人的方向成长着。 想起今日自己发觉郑石长得好看的一事,苏良玉也不敢断定,自己以后想法不会发生转变。 郑石走后,苏良玉发了半天呆。 最后忍不住地给了自己一耳光,“什么思想这是,龌龊!” 有了郑石拿来的热水囊袋,又用热水在睡前简单洗漱了一番,苏良玉这晚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日早早的便醒来了,苏良玉穿戴齐整,将行李收纳了一遍,才打开房门,想着去洗漱一番。 不想,才下了楼,便瞧见郑石独自坐在了楼下,此时天色尚早,除了店里的伙计,根本没见其他的客人,郑石手里拿着一卷书在看着,身姿笔挺,周身颇有一股属于读书人的气质。 苏良玉上辈子自身学历不高,对于有文化的人都会高看一眼,这辈子对于孙夫子、姜夫人能那么快接受,也是因着他们有学识心底的好感度感,甚至,对于李母,她也是有这种情结在的。 下楼这突然的一瞥,即便苏良玉心底暂时对郑石还没那方面的意思,也叫苏良玉看怔了一下。 郑石大早上的等在这楼下,其目的不言而喻,苏良玉下楼的动静他一听到便立马抬头看了,早在苏良玉发觉他之前便看见了苏良玉。 “苏姑娘,起这么早?” 介于少年与男子的嗓音,在空旷凉薄的清晨里透着暖气,又似是带着欢愉的勾子,任谁受着都会有个好心情。 苏良玉此时亦然,眼中带了明显的笑意,“是呀,你给我拿的那个热水囊袋,放在被子里很暖和,昨晚休息得好,精神足了,早上便醒得早,也还得感谢你一句呢。” 郑石闻言,心里的喜悦压都压不住,他能感觉到,苏姑娘对他的态度,自昨日起有些软化了。 他所求不多,只要苏姑娘能给他一个机会,他就觉得满足了,自觉还要多加努力的郑石,再一次将心里的喜欢全化作关怀,说道:“天色还早,大家伙都还没醒,外面又冷,苏姑娘要不还是回房去等,我去将洗漱的用具器物给你送去房间。” 或是怕苏良玉拒绝,郑石有心计的快速说完便往后厨钻去了,根本不给苏良玉开口的机会。 苏良玉在人走后,呆立了半晌,忍不住抚了抚额头。 天。 这可怎么整? 想不到办法,苏良玉也能回房间等着,郑石再次进去苏良玉的房间时,便敏锐地觉察出来苏良玉行动间又有了规避的倾向,跟自己说话也拘谨了些。 郑石眸底微暗,却没在面上显露出来,中规中矩地做着手里事,也不过分亲近了。 苏良玉见此,心底也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到了大家都准备上路时,瞧见本来驾车的简叔变成了郑石,看着伸在自己面前骨节分明的手,苏良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郑石这是怎么了,一下子变得这么难缠起来。 但也不好当众拂郑石的面子,尤其是小天还在旁边看着,苏良玉只能搭住了郑石的手上了马车。 郑石嘴角笑意散开,苏良玉借着上车对视的那一眼,瞪了郑石一下,本意是警示一下,不料郑石竟是看呆了一般,握着她的手没放。 苏良玉也觉面上烧的慌,不是羞涩,而是大庭广众之下,小天和三儿看着不说,那边排在后头马车的镖师和简师傅不定也在观望着。 苏良玉使了力气抽回自己的手,看都没看郑石一眼,便进了车厢,随即,听到了外头依稀传来的笑声。 苏良玉直觉跟刚刚有关,拉不下脸去往外面看,对着郑石也生出了气。 却不知,外头郑石同样红透了一张脸,半是为刚刚自己晃神抓了苏姑娘手不放太失礼,怕苏姑娘恼了他,半是叫外面的哄笑羞的。 简师傅瞪了要起哄的几个后辈镖师,算是将这一场平息了,小天和三儿一眼难尽的望着脸红得通透的郑石,果断也随着进了车厢。 小天心思细腻,上车就帮着自己哥哥对苏良玉道歉:“姐姐,刚刚我哥哥不对,你别气自己,等会子我去说他!” 半大不小的少年,愣是将自己充当了大人模样,说起话来还故意端着身子,面上也是一片严肃,偏偏脸上的少年肥还没褪去,眼里细看去其实还是懵懂的。 瞧着很有错乱的萌感。 苏良玉本也不是生什么大气,对着小天更不会迁怒了,他这般,苏良玉心头的恼气散了去,看着小天好笑起来。 “谁告诉你我生气了,你这小家伙,还敢去说你哥哥?” “为什么不敢,书里说了,君子论事论理不论人,哥哥是读书人,更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哥哥错了,我说他,哥哥不会生气的。” 这小家伙,也不知道在夸谁。 苏良玉正想再逗几句,郑石的声音自外面传了来:“苏姑娘,郑石错了,小天说得对,郑石该向你道歉,只请苏姑娘不要生气,郑石愿意做任何事情。” 苏良玉感觉尴尬的气氛又上来了,抿了抿嘴,与车厢里的小天、三儿六只眼睛相对,苏良玉真的很社死。 郑石怎么回事儿这是! 车辕上的郑石没听见回复,心里焦急,又说了声,“苏姑娘,郑石真的知错了。” “你……咳咳,好好驾马吧。” 第362章 苏良玉直骂晦气 第362章苏良玉直骂晦气 今日的路程比昨日更为长,若想要赶在晚间进入城镇,中午便不能就村落而停下。 是故,中午一行人的吃食是在早上就从出发的客栈里买好了。 虽然都是新鲜的,但这寒日里再是捂着,过了大半天也是凉透了,好在不曾遇到下雨,在路边也能寻到一些枯草断枝来。 生了几堆火,将食物放在火上烤烤或是放旁边温温,大家一边休息一边暖和了身子,食物热好了后,便边吃边聊几句。 郑石因着上午那出,安分了不少,甚至还主动提起要与简师傅换回位置,“简叔,我昨日只听了你说今日上半程的路平直,我也练手得差不多了,下午还是换你来吧,晚间还得赶着进城镇,别叫我耽搁了时间。” 简师傅也不拆穿郑石,点了点头,“行。” 郑石与简师傅说完,还下意识地往苏良玉那边看了一眼,苏良玉正跟三儿不知在嘀咕什么,脸上微微带了笑容。 郑石嘴角也随着勾了勾,拿起手旁的树枝,在自己面前的火堆里拨动几下,便滚出了几个鸡蛋来。 郑石一一捡起,拍掉了鸡蛋表面的那层灰,又用手揩了揩表面,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截粗布将他们尽数兜起,站直了身子往苏良玉坐的那间马车而去。 一个镖师看见了,笑得见牙不见眼,还偷摸拉扯了旁边的另一个镖师说起,简师傅拿起身边的一个小树枝,对着那边掷了过去,“安分些,不然回去告诉你们镖头,非得好好教训你们!” 两个年轻镖师嘻嘻哈哈抬了头,其中一个道:“简师叔,你也护一下我们嘛,太偏心了!” “姜锋,老实点,一天天嬉皮笑脸,像什么样子!” 被点了名,姜锋眼里的兴奋更盛了,瞧瞧,就得多表现,简师叔这不就记住他了。 “简师叔,我这爱笑是天生的,没法子改,但可没有嬉皮笑脸,我做事很稳当的。” 简师傅难得哼笑了一声,“赶紧扒拉饱肚子,赶路了,废话忒多!” 姜锋瘪了下嘴,却还是将手里最后的的食物几下解决了,站起身来,对着同来的镖师吆喝了句:“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准备赶路了!” 苏良玉见简师傅又回来了,心里诧异了一下,却没表现出来,上了马车后,看到摆在车厢横板上的那还散着热气的烤鸡蛋时,心里的叹息又加了一重。 晚间赶到休息的城镇的时间,比预期早了些。 只是城门口似有些不对,像是在查什么。 简师傅觉得情况不太对,便对着骑马走在前面的姜锋喊了一声,“姜锋,你去前头看看,这是做什么呢? 上一个县城,城门口没瞧见有这么些衙役守着啊!” 姜锋也觉着奇怪,往日里走这条路他走得多,正常情况是不会有这么衙役在这里的,但姜锋也不知晓苏良玉一行人是为何出城,只当寻常走动。 姜锋驾马走到了前头去,还为凑近,便被要求着下马。 姜锋脸上堆着笑,右手微微一动,便多出来了一个钱袋子,往那瞧着是个领头的衙役手里塞去。 “官差,我们是古德县城的镖师,这次是护送了几个人往府城而去,这晚了正好经过贵地,想进城歇息一晚,瞧着这城里可是有什么大事?” 衙役收了钱袋,见是个识相的,也没多难为,毕竟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随口也就说了。 “等会子城里要迎接进一位大人,你们现在时间还算赶得巧,正常检查过后便赶紧进去吧,不然,等到正点了,我们县太爷过来后,你们就只能一直等着了,要是大人来得早还好,至多等会,大人要是来得晚了,错过宵禁,你们也进不了城了。” 姜锋当然立马顺着衙役的话奉承了几句,“那真是运气好,也算是借了官差大人你们的光,我们这马上就进城,不过我们前头的马车里坐了位姑娘,这大冷天的,还麻烦官差们怜惜一二,别惊到了娇客,这点子心意,就当请各位兄弟喝碗温酒了。” 姜锋手里漏出了一小块银色,借着说话的空隙,快速的就塞到了那衙差的手里,旁人几乎是难以注意到的,“官差放心,我们马车的那位姑娘是拿了我们县太爷的批条的,一会子过来时,他们家人会呈给官差看的,也不会叫官差难做。” 衙役心里几番回转,手里的银锭子拿稳了,脸上也堆出了笑来,“若是人人都能像你们一样知法守法,我们这些子衙役的活也就轻省许多了,小郎君快去叫你们车队过来吧,别耽搁了时间,我们这些粗人不觉得,人娇客可不行。” 姜锋忙应声,“诶,麻烦官差了。” 姜锋迅速回身,对着姜师傅那边招了招手,瞧着马车动了,自己又往前走了几步,等到简师傅驾着马车停在了面前,他赶紧将探得消息说了一遍: “官差们说是要迎接一个大官呢,没什么大的事,我们先赶紧进去,不然一会这县太爷来候着了,我们也就不能进了。” 简师傅听见是有大官过来,眉头便皱了皱,但天色已不早,不进城便只能露宿在外面,车厢里还没置办厚的被褥什么,吃食也没有太多,定是不成的。 “简师叔,有什么不对吗,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不会太为难我们,抓紧时间进去呗,别耽搁了。” 姜锋看着简师傅不说话,眉头又是皱起的,不是很明白,便再催了一遍。 “行,进城吧!” 进城的检查,简师傅一直绷紧了神经,不断的在打量着这群衙役,见他们真的只是随意应付,不见紧张的气氛,简师傅才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疑了。 依然找了客栈住下来,这座城瞧着倒是比昨日的安化城看着大上一些,道路也敞阔许多,不过一行人都没什么心思在这上面了。 在路上的第二天,比第一天更累。 第一天还会有许多新奇感,第二天便只剩下了疲惫感。 镖师们倒是觉得还行,但他们见多了,这座城,他们每个人来过不说百次,十次定是都有的,完全也不觉得稀奇了。 定下房间,又叫了吃食,简师傅将其他事宜交待给了姜锋他们去弄,自己去寻苏良玉商量去了。 “良玉,接下来,我们可能就不往县城里停歇了,赶着往镇子里去歇脚吧,安全些,就是条件可能比不了县城,你看如何?” “简叔你比我见识多,就听你的吧!” 苏良玉今日听了这城里要迎大官,心里也有些不安,自然觉得能避则避。 她对自己的运气有自知之明,完全没有什么金手指、穿越女主光环啥的。 甚至连个普通人的安稳都难求。 麻烦事、倒霉事,真是就跟长了眼睛一般,在她身上轮番唱戏般上演。 她已经麻木了。 因着这遭,晚上苏良玉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不知为什么,突然掉入了个难民堆里,没吃没喝,四处奔逃,好不容易在泥土里翻出来个像个树根呢一样的东西,正宝贝一样拿着,不知打哪来的李深那混账拎着一柄大刀就出现了,抢过自己手里的树根根就给甩在了地上。 她那时都饿得不行了,多气啊,当即就上前要跟李深拼命,结果根本打不过李深,叫李深一手提着了,说要烤了自己吃了。 一下子,苏良玉就给吓醒了过来。 摸摸脑袋,这大冷的天,还给吓出了一身的汗来。 苏良玉直骂晦气,寻了包袱来换了身衣服。 换好衣服,看看窗户,外面还没什么光线,显然还早着呢。 苏良只能再躺回床上去,却没了睡意,气不平的又将李深给拎出来在心里骂了一顿。 好家伙,骂着骂着,苏良玉更睡不着了。 都怪李深。 成功靠着自己给自己气得完全睡不着的苏良玉,无奈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了衣服不至于受寒,她从包袱里拿出了李深放在她床头的匣子。 打开了匣子,里面的东西如李深摆放的无二样,一个草编的杯垫,一叠子银票。 苏良玉前头也只打开了一下,没有细细数过里面的银票到底是多少。 这会子倒是想起来,自己该数数,到时候去了府城好还给李母,也有个具体数目。 李深那王八蛋,净是给自己整事。 人走了就走了,还弄这么个麻烦给她,大晚上做梦都不还她清静。 真是个冤孽。 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上上辈子欠了他多少,现在这么还债! 苏良玉一边在心里吐槽泄愤,一边拿出了那叠子银票数了数。 越数,她越是心惊,竟然都是大额度的银票。 百两一张的银票有二十张左右,最下面还垫着一张一千两的。 足足三千两银票,换算成人民币,那得有六百万,以前苏良玉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李深这是什么毛病? 苏良玉拿着一叠子银票发了愣,这么一笔巨款,她拿着害怕啊,要是丢了,她赔不起的。 苏良玉像是想起什么,脸色变幻难看极了,一下子将那些银票重新装进了匣子里收了起来,好似那钱会烧手似的。 收好后还恶狠狠地骂了句,“王八蛋!” 第363章 这是,要造反? 第363章这是,要造反? 在房间又待了会子,透过窗户,依稀可瞧见朦朦胧胧的光,苏良玉打了哈欠,走到窗户的地方,打开了窗户。 外面起雾了。 这间客栈的地理位置不错,临下望去,可见一条白色环带似的河,河两岸有错落的住宅,屋檐飞翘,在这清晨的水雾中显得格外的别致秀丽。 苏良玉一时有些看呆了。 这比以前看的那些古城古镇的图片都要美。 “扣扣扣……” 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拉回了苏良玉的思绪。 “良玉,我是简叔,起来了吗?” 苏良玉听出,简叔的语调有些着急,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心一下子被揪紧,再美的风光都抛在了脑后,苏良玉赶紧移了步子将门打开。 如她所想,简师傅脸上带着沉重,苏良玉见了,心底越发不安起来。 “良玉,刚刚我早起去外面想着置办些厚的被褥和干粮放在马车上,却听见这城里的人议论纷纷,说是昨天晚上,这城里驻进了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约莫得有千数人,临时征调了一条街的民宅,闹得今日街上好些人坐在了街头面上诉苦呢。 你说,会不会是……” 苏良玉哪里懂这些,她连京都在哪里都不知晓,更不会知晓这城里突然驻扎进来千数之众的队伍是否会与古德县城的那件事有关系。 她此刻只觉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在跳,加上早上醒得太早,这一下子叫她有些头晕目眩,身子便有些不自控的晃动了一下。 简师傅瞧着赶紧扶了一把,“良玉,你……” 苏良玉站住了,摇了摇手,“没事,早上起早了没吃饭,没什么力气。” 简师傅将人扶着坐了下来,心里暗骂了一句自己糊涂,良玉一个姑娘家,自己怎么拿这样惊吓的事情叫她着急。 苏良玉坐了下来,那一下子的着急害怕倒也晃过去了,当下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办。 在她的认知里,这个世界几乎有着和她上辈子知晓的古代有着差不多的模式,只在某些地方有些不一样,大致上还是个封建的时代。 封建时代,底层的百姓是最没人权的,城里突然来了千数的兵士,在这样的朝代,对百姓而言绝对称不上好事。 要知道,任何时代的兵士,寻常时候都是不会动的,他们驻在特定的地方,非征召不入城。 而城里里普通的事情,自有县衙在,由县太爷派遣衙役来解决。 这突然动了兵,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 “简叔,我觉得就算与我们的事没干系,此次也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千数之众的兵士,攻下一座县城,都不是什么难事吧!” 简师傅点点头,“足矣。 我就担心会是与京中有关,若是真这般强势调了千数兵士而来,我们沾上的这个麻烦,算是大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不是吧。” 苏良玉和简师傅这里两相看着发愁,却突然听到了城里传来了“咚咚咚”的击鼓声。 这声音很是特殊,不在耳边,却又响在耳边。 苏良玉正奇怪呢,却见着简师傅陡然变了脸色,“遭了。 这是召集城中百姓的重闻鼓,浣水城县衙发生动乱了!” “什么意思?” 苏良玉听不明白,怎么这鼓声一响,就是动乱了呢。 “这是每座县衙建立的时候,于县衙门选址之地铸造的重闻鼓的声音。 重闻鼓其声洪而广,制作十分不易,有许多的说道与门路在其中,非官署巧匠不可为之。” “重闻鼓,其乃是县衙重物,可谓是能建重闻鼓的地方,才可建县衙。 每任县太爷到任之时,也只可敲击三下,这是规矩。 而刚刚鼓声连绵不断,是县衙遇袭才会给出的信号,意在召唤城中百姓共同御敌。” “昨夜的数千兵士,今早的重闻鼓声,简叔,这是要……”战乱将起。 苏良玉一时间觉得手脚冰凉,后面的话已然说不出口了。 孙夫子的辞官,原身的身世,京中权贵子弟的死亡,古德县城县太爷的心灰,李深师父的话,如今浣水城的兵乱…… 足以反映出,当前这个朝代并不是海晏河清、君民合意的太平年间。 苏良玉只觉得自己像是误入了滔滔洪流的一只小蚂蚁,陡然看清了周遭的危险,却发现自己没有能力护住自己。 简师傅看到苏良玉脸色被吓得煞白,只能安慰一句,“别怕,我们至少身边还有这么些人,只要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总能保全自身。” 苏良玉尽力压住自己有些发抖的手,看着简师傅点点头。 简师傅却是不能陪在这里了,“良玉,你好好呆在房间里,也不要太过担心。 我去唤小天和三儿来陪着你,我叫上几个镖师去外面瞧瞧,看看到底是如何,回来我们再做打算。” “简叔,你们小心点。” 大乱当前,根本容不得人矫情,苏良玉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必须沉静下来。 简师傅去唤小天和三儿时,苏良玉顾不得洗漱,往自己嘴里塞了几块蜜饯似的甜食,总算压住了早起和情绪波动太大引起的手抖。 等小天和三儿过来时,她已经看不出来刚刚在简师傅面前那副害怕的样了,只除了脸色苍白些。 “简叔,你去吧,我和小天、三儿一会子会去将你们的行李收收。” 苏良玉将小天和三儿拉在身边,又想起一件事,“对了,简叔,今早你们出去可买到了干粮和厚的被褥?” 简师傅点点头,刚刚去叫两小子,他又做了打算,此刻心里也有些安慰了,“买到了,因着早上出门听到的事,我还特意多买了些,已经放在我们的马车上了。 我们的行李也不用去收,一会我叫他们自己拿下到马车上,你们赶在在客栈里先吃点,吃完了就去马车上,我留两个人在这里看顾着。” “放心,不会有事的。 等我们出去瞧瞧情况,若是能出城,就赶着出城。” 后面一句话,简师傅纯粹就是在安慰苏良玉了,县城动乱了,想要出城,怕是不易。 简师傅出了客栈,街上的人都惶惶然,多少年没碰着这样的事了,大家都觉得荒唐,又逃不开现实。 推推挤挤,大批的人涌向县衙,绝大多数的人是随波逐流而去,只有少部分的人看透了事件本质,面色沉重。 简师傅等人随着人流,到了县衙,只见县衙门外,一杆长枪击碎了地面的青石而耸立于地面,翻出来的泥土和碎石上带着干涸血迹,同时混杂了新鲜的血色液体。 沿着血色看去,只见长枪之顶,一个人头悬挂于其上,死不瞑目,口舌大张,舌头竟是被割掉了去。 “浣水城县官张正,为官六载,勾结上衙,贪墨官银三百万两之巨,年年于城中征收高额农税,慌报当地民情民收,致使辖地百姓,十村十穷,苦不堪言,又收受地方豪强贿赂,大开衙门行方便之事,使乌云蔽天日,城中百姓、普通商贩忍气吞声,豪强霸道横行,实乃十罪不赦之人。” “今杀之,为证青天,还人间清白!” 一着军中统领服饰男子,大声向着涌来县衙的百姓宣告,半刻钟一轮,循环数次。 黑压压的人头,大家都在围看着,嘈杂声多如牛毛。 简师傅这些个外地人还好,当地的人俱是神情激动,有人笑,有人哭,有人骂。 显然,这浣水城的县太爷,不得民心,人家列出来的罪证十之八九是真的。 普通的百姓,他们不懂什么权势更迭,只晓得,压在头上的吸血虫被一下子弄死了,也不会去思考,下一个会是什么样子。 总不会比现在差。 或许他们心里都是这个想法。 而正是因着如此,也最容易被鼓动,不留神便成了炮灰。 简师傅等人是越看越心惊,拉了自己的人赶紧就出了黑压压的人群。 “简师叔,这是,要造反?” 镖师里有个年轻的,沉不住气,一出了人群便惊讶的问简师傅。 “闭嘴!” 简师傅面色难看得可以,“随我去城门口看看。” 到了城门,只见城门紧闭,城门数十米之距,便用了拒马(拦路的木架子)挡住了路。 守城的是两队穿着兵士衣服的人,分左右站立,一个个手里的刀剑俱是出鞘,眼神带着杀意与警告,回视着每一个看向了城门的人。 那股子震慑,叫四周观望的人没一个敢上前造次。 “闭城期间,将军有令,不准出入!” 或是见观望的人多,有兵士站了出来说了话。 “那何时开城门?” 这话是简师傅问的。 “等待命令!” “陈四,去找人写了大字来,贴在拒马之上!” 简师傅带着人回了客栈,客栈里此时也乱做了一遭,店里除了个掌柜,伙计们也不见了踪影。 问了几句话,那掌柜也不在状态,显然心思也飞了。 简师傅赶到马车的地方,见到郑石和姜锋等三人在马车下守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我们一时间走不了了,浣水城县太爷被斩,城里的兵士凶气腾腾,看着,要反。” 苏良玉见担忧成真,低低叹出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下:“简叔,走不了,就先找个地方住着,客栈如今这样,怕是不安全,咱先找个院子或买或赁,安定了再做打算。” 第364章 只能做个悲哀的旁观者 第364章只能做个悲哀的旁观者 被迫呆在这浣水城中已有三日。 苏良玉,一日比一日焦虑。 城门紧闭,县衙门前却是每日都有人出来宣讲。 讲京中权贵的糜烂、讲当今朝廷的昏聩、讲这些年忠臣的惨死、讲如浣水城原县太爷般奸佞臣子的恶行,讲普通民众的艰难…… 一边讲,他们一边征召兵士,开出的条件十分优渥。 只要应召,便一人发放十两银子,十斤大米,军中每月还有一两半的例银。 短短三日,便煽动得民情激愤,一个个恨不得化身为正义使者,投身应召,去到京中除奸佞、救忠臣,匡扶社稷,成就功名。 他们没有打造反的旗帜,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以情动理,诱以成就功名、光宗耀祖之利,成功拿下了这座城来。 这一套动作,别说那些普通的百姓,便是简师傅领出去的镖师,都是心动了的。 回到租赁的院子里时,他们一个个神情激动,不时拉着自己的身侧的人讨论,还向留在院子里的镖师转述。 苏良玉心底又沉了沉,她环顾一下四周,年轻的面孔上无不透露着向往。 郑石,小天,三儿,都是如此。 悲哀瞬时包裹住了苏良玉,她最后看向简师傅,好在,简师傅的脸上叫她看到了希望。 “简叔……” 苏良玉的声音被淹没在那群年轻镖师的热烈言论中,但简师傅却好似听见了,听见了苏良玉说出口的,也听见了苏良玉没有说出口的。 他对着苏良玉摇了摇脑袋。 “姜锋!” 简师傅陡然加大了声音,叫那群讨论得激烈的年轻镖师停了嘴,“你留在院子里,其他人先回房休息,不准吵吵嚷嚷,像什么话!” 等那些个年轻的镖师走了,院子里就剩下苏良玉、郑石、小天、三儿、简师傅和姜锋了。 简师傅说了话:“姜锋,你是镖局新一代里的佼佼者,这一回,领镖的人也是你。 现如今,你是怎么想的?” “简师叔,我……我……我们是护镖来的,自然先还是护住主人家,其他的,再论。” 简师傅听了,叹出了一口气来。 年轻人少磨炼,不曾吃过大亏,又自认不凡,便叫别人几句煽动的话乱了心思,好在,这姜锋还算记得自己的身份,知道要履行当下的职责。 “姜锋啊,你作为镖头,有责任也有义务对手下的镖师以及主家的任务负责。 如今我们被困这浣水城,尚在困境之中,你手下的那些个镖师却心浮意乱,忽视了主家,自顾自论起了其他心思,是否有背你们教头素日里的训诫?” 简师傅脸端的板正,说话的语气近乎责备,俨然是一位严厉的长辈。 姜锋的心底,也是认可简师傅这位长辈的。 此次出镖由他任镖头带出来一数的年轻镖师,没有放有经验的长辈在列,也正是因为他们教头知道这次有简师叔在,才敢这么放心。 被简师傅这么一问责,姜锋立即起了一身汗。 他自幼便在镖局里头长大,接受的镖师的意识灌输教导在新一代里是最深刻的,此时想起自己等人刚刚在院子里的行为,又羞又愧。 “简师叔,我,我错了,没有尽到镖头之责,等我回去,立刻训诫他们,再不会出现今日的事。” 简师傅摇了摇头,“你以为只是今日的事? 你以为只靠训诫就能解决了此事?” 姜锋有些不明白了,向着简师傅求教,“简师叔?” “他们的心已然飘散了,只靠着规矩,不能叫他们服气!” 简师傅摇摇头,“城中之事你如何看待?” “简师叔,我觉得县衙前的人说得对,如今这世道真是不好,京中权贵骄奢淫逸,我们普通百姓娶不上媳妇,他们却左拥右抱,还根本不把我们这些普通人当人看。 凭什么啊这是,他们不见得比我们厉害多少,也不见得有什么能力,好一些的官都被他们残害了,尽是留下些害人的官,我们要是不站起来反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看着年轻人说着又激动起来的脸,简师傅闭了闭眼。 “你们啊,年少轻狂,自恃过人,根本看不清自己是个什么能力。 什么也不懂,凭着一时冲动就去做,害得只是你们自己的性命!” “你觉得你有多厉害,浣水城的这一千兵士又算什么? 面对一整个国家,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就算是浣水城真的足以成事,你觉得你加入其中了,能获得多大的利益? 可比得过现下驻在城内他们原有的兵士?” “等州府反应过来了,遣兵对战,你就肯定你们能只得功劳不丧命,你古德县的家人如何? 镖局如何? 你想过没有?” “我勉强算是你们半个师长,承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一句师叔,这些话,我代你们的教头说给你们听,代你们的长辈质问你们,你为镖头,你先想清楚,再去问你手下的镖师。” “所谓人各有志,我,也不会强求你们,你们心若散了,此次的镖我便取消,你们自去就是,若心还聚得起,便当一切不曾发生。 你想想吧!” 说完,简师傅唤了苏良玉等人,往正房而去。 “小天、三儿,你们两个是我的徒弟,我要求你们必须跟着我和你良玉姐姐,那些个其他的心思,你们想都不要想,以后也不准跟着那些镖师混在一处。” “郑石,你不一样,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你自说出来,我不干涉。” 一进正房,简师傅便先对着小天和三儿下了通知,随即,看着郑石询问了起来。 郑石站在院子外面听了简师傅说给姜锋听的那一大通话,便已经将自己微微浮动的心思抑制了下去,他不可能将苏姑娘和弟弟小天丢在一边,当即表态,“我自然是跟着小天一处,简叔放心。” 简师傅听了,面色稍霁,盯着院子里又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一直沉默的苏良玉开了腔,“一将功成万骨枯,简叔,你再想法子劝劝那些镖师,他们还这么年轻,日子也过得下去,不值得就这么将一颗脑袋悬在刀下。” 简师傅摇了摇头,良玉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明白,年轻的男儿哪一个不是豪情壮志的,更何况他们押镖本来也过得刀口讨饭的生活,这些子没阅历牵挂又少的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是他们几句话劝得动的! 该说的,他也已经说了,姜锋自会转述,他只希望多多少少,能有几个胆子小的,不至于带出来的全部给折了进去。 有了这一遭,简师傅没再出院子去探城里的消息,镖师们搁在他们那边的几间屋子,也没出去。 到了下午,姜锋过来找了简师傅。 他起先没说话,只是站在简师傅面前低垂了头,似乎是有些无颜面对简师傅的样子。 简师傅沉沉的面色一下子灰暗了不少,手无力地垂放在椅子的扶手之上,“都要走?” “简师叔,我……我劝不住他们。” “那你自己呢?” “我是镖头,他们是我带出来的,我得跟着他们一处。” 姜锋终于抬起了脑袋,正视了简师傅,随即对着简师傅行了一个礼,“简师叔,对不住了,你帮我们跟主家也道一声歉,此次,是我们背义了!” 简师傅看着眼前的年轻后辈,眼眶也酸涩起来,“去吧。 你是镖头,你带出去的人,你得带回来,你们教头那里,你们也要自己去给个交待。” 姜锋离开,苏良玉走了进来。 “简叔,你再劝劝吧,他们,不值得的。” 简师傅摇了摇头,“劝不住的。” 简师傅站了起来,目光一下子渺远起来, “我二十五岁那年,走了一趟远在边境的镖,到达之时,时值边境战乱。 守城的将军是个好将军,朝廷的援军赶不过来,他便令手下将士死战,又在城里征召男丁,其豪情,其忠心,感染无数人。” “那一年,我们一队镖师没有一个不折服其中,不顾一切的奔赴了军中,最后将军战死,我们的镖队二十余人最后只余两人,就是我和另一个兄弟。 援军来到时,城里剩下之人,不足百数。 我们以为,城守住了,正高兴着,却看见了他们将箭矢对准了我们,我被仅剩的兄弟压在身下,留了一命……” “后来,那座城重新有了将军,改了名字,我也奔逃去了边陲小国,有幸在小国成了家,再后来,家也没了,我挣扎了许久,才决定回来古德县,算是给兄弟们个交待。” “他们,与我们何其相似,一片赤诚。” 说着,简师傅嘴角又似是有了笑意, “当年的我们没错,当年的将军没错,错的是世道,错的是人心。 我没有后悔过,我相信当年的兄弟们也没有后悔过,作为先辈,尽镖局师长之职责,劝过了,他们坚持,我虽难受但也欣慰……” “对的始终是对的,世道错了,该改的是世道,人心错了,该改的是人心……” 苏良玉看着,听着,心里难受极了,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原来,动了心思的不止是那些个年轻的镖师。 她见识过远比这个时代先进的社会模式,简师傅他们想要的时代也许在她眼里依旧封建、落后。 她可以觉得不值得,但只要他们觉得值得,她就无法指指点点。 这一刻,苏良玉明白。 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彻底融入这个时代。 她灵魂里上辈子的烙印太重,只能做个悲哀的旁观者。 第365章 平南侯府世子 第365章平南侯府世子 浣水城反了的消息于闭城的第六日传播于整个钦州之中。 同一日,临近的绍朔县城、古德县城、安化县城、寻善县城……大大小小的也不比前几位皇子差在哪里。 且其母妃,十分得皇帝宠爱,连带着五皇子也得皇帝钟爱,早些年是常常挂在嘴上夸奖的,后年龄长成,叫老皇帝感觉到了威胁,才疏远一些,但比起其他成年皇子,还是更得帝心。 六皇子,与前面的几个皇子都不一样,他母家最多能算清贵,在朝中空有美名而无实职,曾追随先太子,是先太子最好的帮手。 六皇子为人清雅端和,在朝中凭借着自己实干的能力有了一席之地,在先太子没了后,快速接过了先太子手中残余的势力。 由一个不起眼的,到能与其他几个母家显赫的皇子并行,实在叫人不敢深思。 老皇帝虽老,却还没到瞎了的地步,尤其是这几个皇子在太子死后的这大半年时间,活跃于朝廷政事中的表现,也足以叫他猜出这些个儿子手里的底牌。 他继放下了一个炸弹后,又一次扔出了一个炸弹。 “为了考校各位皇子的能力,此次平乱,朕决定从京都各军抽调出两万兵马,分为五队,皇子们各统领四千兵马,前往钦州,一路之上,允各位皇子凭自己的能力,借调除去边境守军的各州兵力,我只一句话,谁平息钦州叛乱,谁便是我的太子。” “相爷与国柱将军共同督促兵部尽快将这两万兵马调出来,五位皇子回府做好准备,三日后朕亲自于皇城之上为五位皇子壮行!” 话毕,老皇帝也不管朝堂中众臣子是怎样一个状态,自顾自的宣布退朝。 素日里争权夺利闹哄哄的朝廷,今日或是被老皇帝的命令吓疯了,几乎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等老皇帝退却后,隐隐便分成了六个阵营来。 以五位皇子为首的五个阵营,加上因为没有阵营而被归为一体的阵营。 前五个阵营的人脸色细瞧起来,是喜忧参半,又或许喜大过于忧。 后一个阵营,却是面色惨淡了,一个个丧着一张脸,好似一汪死水,脸上的五官也失去了表达情绪的功能…… 古德县的一座院子里。 被朝廷重新重视起来的前平南侯府世子何运慕,此时顶着寒风正跪在庭院里。 “殿下,平南侯府世子已经跪在院中两个时辰了。” 被称殿下的人,一身月白色的细绸,瞧着简单的很,但其气质非凡,穿着倒也相称。 他手中上好的羊毫笔微微一顿,一滴墨迹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真是可惜了。” 男子收起笔,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黎大人可曾有消息来?” “不曾,殿下可需派人去看看?” 男子摇摇脑袋,起身,“随我去见见这个往日小瞧了的平南候世子吧!” “是,殿下!” 男子出了书房,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那跪立的平南侯府世子一米之外,也不说话,就这么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 平南侯府世子见着男子,当即面露激动,行了叩拜大礼。 “罪臣,见过太子殿下!” 男子陡然笑出了声来,“这贫瘠之地,哪里来的太子殿下,又哪里来的臣子呢? 这里只有一介草民,以及钦州的新主人何运慕,不是么?” “臣知有罪,请太子殿下赐死!” 平南候府世子闻言脸色一下惨白了起来,以头触地,深伏下去。 男子不说话,平南侯府世子便以着这个姿势伏在地上,丁点不曾动弹。 一刻钟后,见到平南侯府世子背脊开始颤颤巍巍,男子又笑了起来,“你走吧。 你是钦州的新主人何运慕,合该去准备迎接自京中而来平叛的大军,不该耗在我这院子里。” 平南侯府世子,听了这话,就着伏地的姿势膝行到了男子面前,“太子殿下,平南侯府从来都是忠于您的,请太子殿下明鉴!” 第366章 好些人家便贱卖了产业 第366章好些人家便贱卖了产业 浣水城。 租赁的院子中。 姜锋带着一路而来的镖师们已经投身于军伍,如今这院子倒是显得有些空荡了。 “城门今日已开,但是钦州近二十个城池都已变了天,钦州境内如今只识平南侯府世子,不应京中圣意。 两日前,平南侯府世子在钦州府城,正式向其余十四州府及京中发出了通告,要为已经逝去的前太子洗不白之冤,上京诛逆臣,清君侧。 京中也有消息传出,说是圣上大怒,派出了五位成年皇子前来平乱,而钦州境内,每一座城池都在大量招收兵士,训兵屯粮,无一不证明这是在备战。 偏偏自今日起,钦州内所有城池开城门,允通行。 言: 平南侯府世子惜百姓无辜,于钦州与邻近州府云州交界之城设了关卡,但凡要出钦州者,按户籍,以五口之家为基例,超者叠加。 普众之家,或出一男丁,或五两银子一人,可离去; 小商之家,或出一男丁,或二十两银子一人,可离去; 富商之家,或出一男丁,或五十两银子一人,可离去; 商队之流,查明商户出行条例,另论之: 五人以下商队,或出男丁一人,或三十两银子一人,可离去; 十人以下商队,或出男丁两人,或五十两银子一人,可离去; 十五人以下商队,或出男丁三人,或七十两银子一人,可离去; 十五人之上商队,或出男丁四人,或百两银子一人,可离去; 另商队之缴银,可以粮米货物抵扣,城内有特定的抵扣处,收抵价格远高于平日。 商队可去抵扣处询问好物价,已同价货物抵扣出城。 若有不甘愿缴银者,也可出钦州后再行运粮米过来,城里同样以抵扣处的物价比对着兑换银子归回……” 简师傅将探知到的消息一一向着苏良玉和郑石转述。 苏良玉听着只觉得,这个平南侯府世子手段着实不一般,愣是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理,为他的计划添助力。 钦州眼看着是个是非之地,稍稍理智些的富裕人家定是愿意花钱离开的;普通百姓,想求个安稳的,也是愿意缴纳这份能出得起的钱的;至于贫苦些的人家,虽然没什么钱,但以如今什么共妻的习俗来瞧,出个把人,不是问题。 被留下来的人,要么是没了念想,要么是一心想着如今的钦州,以前些日子在城中的那些话术手段,不愁哄不得这些普通苦命人一心一意地在军中拼命,盼着能搏得一个不一般的明天。 这平南侯府世子,一边清理了钦州内里潜藏的风险,将别有心思的那些有能力又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全然转了出去,一边又借着这个动作,收了钱利,又搏了美名。 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 苏良玉也就是前世网络接触得多,各种明星名人翻车分析爆料更是不时随着网络向她灌输,如今勉强能分析得一二分这种权谋,已经足以叫她心惊。 更深处的,她分析不出,却也觉出厉害来。 难怪能在这短短十几日里,就叫钦州换了片天,就是这名号听得有些耳熟。 苏良玉在心里嘀咕了几遍“平南侯府世子”,猛然间,她知道为什么熟悉了。 姨母曾告知过自己,原身在京中有过一门亲事,对方不就是平南侯府世子么? 怪她,当时只想着这辈子该是不会有什么交集,便也只大概当了个故事听,不曾上心,愣是没能第一时间记起。 苏良玉心里有了焦灼之感。 姜师傅看自己说完后,苏良玉和郑石都没有说话,便看着郑石先发了问。 “郑石,如今这府城已然是另一番天地了,府试必然是不可能正常展开,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简叔,我早已料到。” 郑石笑了笑,“苏姑娘要去府城寻孙夫子和姜师娘,我合该陪同着一并去,待到苏姑娘安稳下来,我也想试试能不能为这焕然一新的钦州做些事情。” 苏良玉随着郑石的话看向了郑石的脸,有些话堵在了嗓子眼。 她知道的。 这两天郑石总是搁在院子门口,看看忙忙碌碌从院前过的人,每看一次,郑石眼里的火就亮一些。 如今的浣水城,城中的普通百姓,只要愿意,各个都在县衙里领了差事,连小孩子都能分得差事,工钱一日一领,罕见的在这寒风的日子里,外面的人也这般多。 苏良玉就是不出院子,都能打外面听得许多欢声笑语。 这是她在古德县少听见的热闹。 苏良玉明白。 她自来到这个世界,虽也吃了些苦头,但物质在这个时代还真是一直有着好运气。 不像郑石和简师傅他们,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原住民,吃过这个时代的苦,对于如今仿佛注入新活力新希望的环境,他们是那么欣喜。 苏良玉也看得出,大概率钦州经过这番事情会有不一样的面貌,又或者自己现在身处的这个国家都将为之改变,自己将会成为历史的见证者。 然而,历史的变革进步都是要无数人去奉献的,要抛头颅、洒热血,牺牲生命的。 苏良玉做不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离去。 她矛盾至极。 只是到了最后,苏良玉也没能说出劝解的话。 租赁的小院,终究只是临时歇脚的地方,苏良玉几人收拾好东西,谁也没有留恋此地,出了城门便往府城赶去。 马车走了两天一夜,于第二天的下午到了府城。 绷紧了精神的几人,在看见府城城门两排装备精良的兵士的时候,松懈了下来。 其实,这一路上行来是意外的平静。 往府城来的马车并不止他们这一辆,大家混着,时不时还能碰见各个城池之间的军马兵士,他们并不扰民,大家反倒安心。 之所以绷紧了精神,只是因为简叔觉得没了镖师,苏良玉一个姑娘家在车厢里,万一有些事,他心里也没底。 进了府城之内。 循着孙夫子和姜夫人留下来的地址,简师傅一路走一路问,总算是找着了地方。 “萧府。” 简师傅将马车停在萧府大门前一些的街道,“良玉,按着地址该是这个地方。” 听着到了地方,苏良玉便赶紧下了马车。 说实话,这两天的路程苏良玉走得很觉艰难。 为赶路,他们只用了一辆马车,郑石和简叔二人是轮流交换在外面驾着马车的,苏良玉不一会儿就要和郑石挤在车厢里。 郑石虽也不做什么,但苏良玉就是觉得不自在,尤其郑石好像身子长开了许多,在这马车里坐着十分不容忽视。 而且,不是苏良玉敏感,她真的很多次发觉郑石在休息的时候盯着自己发怔,被自己发现后,又羞窘着脸转向,连三儿和小天两个孩子都觉出不对来。 苏良玉深深呼了口气,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想到待会儿可以见到久违的叔父和姨母,总算是心情明朗不少,暂时将这些日子心里堆积的烦愁抛到了一边。 “扣扣扣……” 敲响了院门,苏良玉便保持着礼貌距离候着,毕竟这是那位琬怡姐姐的夫家,她当有礼节些,不能坠了叔父姨母的脸面。 可候了会子,也不见有人来开门,苏良玉眼睫微微低垂了一下,再次上前敲了几下门。 里面依然是没人应门。 不应该呀,叔父、姨母给的地址不会出错,且院门外面不曾上锁,说明院子里是有人住的。 苏良玉此时心里已经有了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感觉,回头瞧了瞧站在马车旁的简师傅。 简师傅见苏良玉的动作看得分明,眼里也起了疑惑,“良玉,要不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旁边的人家寻人问问,看看是不是找错了。” 苏良玉瞧着始终没有打开的院门,对着简师傅点了点头。 不一会子,简师傅就回来了,神色瞧着不太好。 “良玉,府城可能与其他地方不一样,我刚刚去敲了附近几户人家的门,瞧见好些人家的院门都是外面上了锁了,好不容易敲开一户人家的门,主人家出来眼里都满是戒备。 我好言好语地解释了下,主人家才跟我简单说了几句话。 说是府城里的新规矩,但凡在府城里原先算是富户的人家,每日都有军里的人来请,去府衙里与新的大人谈话,允许出城后,这条街好些人家便贱卖了产业,交了钱一家子出城去了……” 苏良玉的心一下子低沉了,“简叔的意思,叔父、姨母也可能随着琬怡姐姐一家走了?” 简师傅嘴张张合合,却是没能说出话来了,他知道良玉来府城是抱着莫大的期许的,如今这事弄得,他……唉…… 苏良玉眨巴了下眼睛,再次看了眼院门,尽量将心头涌上来的委屈压下去,这才勉强稳住脸上的笑,“没事,既然如此,简叔,我们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去寻个客栈住着吧!其他的且等今晚休息好,明日再说。” 简师傅担忧的瞧了瞧苏良玉,最后只沉默着点了点头。 第367章 举目无亲 第367章举目无亲 找到了客栈后,简师傅没让良玉下来,而是叫了郑石出来控着马,自己进去了客栈问。 出来时,简师傅脸上的忧心更重,府城似乎与他想象中相隔甚远。 郑石在车辕上坐着,本就微微隆起的眉心,此事愈加蹙在一处了,与简师傅眼神相交了一下,郑石自马上下了来。 “简叔,怎么了?” 郑石压低了声音,摆明了不想叫刚刚已然失望的苏良玉,再次烦心。 “客栈的房间,上房须得二十两银子一晚,普通房间也要五两银子一晚,我提出质疑,店里的伙计傲着脖子说,现在这府城的客栈都是这个价,他们这还算好的,别地只会比他们更贵,若是不乐意住,那就去府衙开辟的收集营里去,还说如今这府城的商铺都是府衙统一管理的,富人比穷人有钱,就该多出些……” “收集营是什么地方?” 突然出来的女声,叫简师傅和郑石都看向了车厢。 只见苏良玉撩了帘子一脸平静看着他们。 “简叔,我没事的,你们没必要避着我,钦州有变,我们了解的越多,才能越好的应对。” 简师傅拍了拍郑石的肩膀,示意他先上车去,自己也走得近了些,“收集营,是府衙特意开辟出来收留普通的困难百姓的,只要在里面干活,包吃包住还有一些工钱。” 郑石一边听着,一边重新上了马辕上,脸上露出了思索来,“如此说来,这府城内针对着穷人、富人有着两套不同的管理办法,实乃罕见。” 苏良玉叹出一口气,“错了,针对的只是富人,对于穷人,是拉拢和扶助……” “良玉!” 苏良玉话未说完,就叫简师傅陡然升高了喊自己名字的声音镇住了! 惊甫未定,就听见了另一辆马车咕噜咕噜停靠在附近的声音。 “喂!前面的让让!” 这声音尖利而嚣张,听了便叫人觉得不喜。 郑石侧身回头瞧去,只见后方来的是一辆双架马车,规格瞧着像是官家人出门的排场,忙将马车驭着靠了客栈些许,空出了大道来,想叫后面的马车过去。 后方的马车渐渐走拢了过来,郑石还来不及对着一旁同样退了到客栈附近的简师傅说句话,便感觉到了肩膀剧烈一疼,即将摔下马去。 “郑石!” 简师傅接住了从车辕上掉下来的郑石,对着拢过来的马车之上的车夫发出愤怒的声音,“你做什么出手伤人?” 苏良玉听着声音,也赶紧探出头来查看,瞧着这个样子,自是不能再在车厢里待下去,领着小天和三儿也就下了马车来。 瞧见马车车厢里有女子,动手的车夫眼里有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顿时又精神起来。 “我们马车里坐着的可是真武将军家的贵女,你们这些贱民竟然敢挡住我们的去路,我给他一鞭子已经是手下留情,你们还敢有异议不成?” 简师傅抬头看了看说话车夫那傲慢轻蔑的神情,脸上恼火得很,就要过去将那车夫扯下马来,“我们车里坐着的同样是女子,你对驾马的车夫出手,意欲何为? 莫不是存心要害我们车里的姑娘受伤?” 简师傅这话一说完,便瞧见对面的车夫脸上起了阴险的笑意,顿时,简师傅有了一种被算计的凉感。 “喔,什么样的女子,倒也叫我瞧瞧!” 对面的马车里,同样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声音,幽冷,叫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对面马车的车夫立即跳下车辕,躬着身子候着,车厢里也出来一个男子,双目弯弯,瞧着却叫人有些不适。 一只紫色绣金的袄鞋出现,踏上了车夫的背脊,傲慢的车夫极其稳当的慢慢放平背脊,好叫女子踩的稳当,车厢下来的男子则伸出手将女子自车夫背上半抱了下来。 女子虽然瞧着事事要人帮助,一张秀致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弱气,苏良玉单瞧了第一眼,便觉此人是个不好惹的主儿,那摆在了脸上的自傲与目空一切的不屑,她上辈子做店长时,见了不少。 苏良玉隐隐觉得自己等人可能要吃亏,为了防止待会儿事情闹出太大动静,自己等人在这府城无依无靠,不好收场,苏良玉只能陪着笑脸,趁着那姑娘还未落地,率先与那姑娘说了话。 “这位姑娘,你好。 你的车夫虽无故出手伤了我的朋友,又拒不道歉,丢了姑娘的脸面,但姑娘体格贵重,也不必为此事亲自下来看我们,真是折煞了我们,反叫我们不好意思了。” 那女子站住了脚,抬眸看去,便瞧着了苏良玉一身寡淡带着些皱的衣服,脸上更是素淡得很,连脂粉都无,虽有几分姿色,但瞧着便是下等人。 女子心里低视许多,但恶意也少了些许,这样的乡野村妇,不值当她放在眼里。 “原是乡野之人,怪不得不懂规矩,也罢,只要你们能跪下给我赔个罪,我便也饶了你。” 看着苏良玉,女子没了什么兴致,她还以为是碰上了什么贱蹄子呢,原来不过是个下贱的乡野女子,浪费她的时间。 苏良玉怔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女子会如此气焰嚣张。 郑石和简师傅却是憋不住这口气,尤其是郑石,他陡然抬头,“你这女子好生过分,你的车夫无故伤了我,不赔礼道歉不说,竟然还要我们给你跪下赔罪,是何道理?” 郑石是真气着了。 一张翩翩少年郎的脸,本是温润朗月,如今却是气得霞彩飞扬,配上萧萧肃肃的神情,顿时叫对面女子眼中起了波澜。 “你叫什么名字?” “郑石!” 郑石以为这女子是要问出他的名字对付他,丝毫不惧,钦州已经不一样了,他没有错,他不相信当今之际,这些个富贵人家敢动静太大。 这一路的见闻,着实给了郑石这个眼界其实尚未开阔的年轻人莫大的信心。 女子看向郑石的时候,与他一并自车厢里下来的男子终于开了口,“小姐,如今时期不一样,我们还是不要在这府城生事,免得给将军惹出麻烦来,万一传到那位耳中,对小姐你……” 简师傅心沉着,已然隐隐猜测出了这女子的身份,赶紧就着那男子的言语说话: “这位贵女,若有冒犯,老汉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了。 天大寒,我们还是没必要搁在这里对峙,既怕冻着了你,也怕我们姑娘受寒,此事就此了了如何?” 一边说着,简师傅低着头给女子方向行了个礼,抬头时,看着从车厢上下来的男子又低了低头。 男子浑然当做不曾看见,低头哄了在身前的女子,二人关系瞧着有些诡异奇怪,既像是亲密之人,又像是仆从。 好在女子似乎挺吃这一套,对着郑石的方向看了看,最后冷哼了一声,一脚踹在了车夫的腿上,“还不快点,走了!” 事情看着是平息了。 可苏良玉的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气,简师傅瞧了,长呼出一口气息来: “刚刚的女子在我们钦州也算是出名,我们招惹不起。 她的父亲是手下有两万兵马的真武将军,驻扎在钦州之北的武山军营,在咱们钦州是数得上名号的人物。 她乃真武将军的独女,备受宠爱,性子却惯是毒辣,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坊间传言,她的夫君死了足足十位之数,他们当地的人家,但凡家里有俊美的男子,又有些心气的,都是迁往了别地……” 苏良玉听得目瞪口呆,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偏头好好看了郑石,直把郑石瞧得面红耳臊。 “苏……苏姑娘……” 简师傅看着年轻人的样子,在心底又默默叹出了口气,“良玉,我们还是进去客栈住着吧,如今府城这番模样,伙计也大概率不会骗我们,刚刚的事情不可再来一遭了……” 苏良玉心思回归了现状,是啊,如今,哪还能有心思计较这些不着边际的事。 因着未知太多,苏良玉等人要了三间普通的房间,苏良玉自己个儿一间,简师傅同三儿一间,郑石则同小天一间。 这便也花出去了十五两银子。 这比他们当时在浣水城租赁下的院子一个月的租金还要贵。 苏良玉看在眼里,在简师傅送她去客栈房间的时候,又拿出了二百两的银票递给简师傅。 这一路上的花销尽是从简师傅手里出的,苏良玉估量着,自己给简师傅的那五十两银票应该也是花的差不多了。 后面的日子还不定如何,几个人要吃要住的,苏良玉自觉不能叫简叔在里面贴钱。 来到府城,如今叔父、姨母没找着,苏良玉一路上脑子也没空着,而是在心里盘算简师傅给自己提起的那些话,比如缴纳一定数额的钱财从而得到出城的机会。 她心里隐隐约约是有些想法的,钦州不管是胜是败,都是多事之地,自己在这里过不上想要的安生日子。 寻不着叔父、姨母,在这里便是举目无亲,还不若出来钦州,再寻一处偏些的地方,好歹避过这战乱中心再说。 另者,若是她能将简叔和郑石等人带出钦州,或许可以避免一些事情的发生。 第368章 短命不了 第368章短命不了 简师傅看着苏良玉递出来的二百两的大额银票,没有接过来,而是皱了眉头,“良玉,你……” “简叔,钦州没有你一开始看的那么简单,我们都是普通人,只要过安稳日子就好了。 明天,我们再去找找叔父和姨母的消息,若是真找不着了,你随我一并出钦州吧。” 苏良垂了眼睫,“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没顾及你们的想法,但我真的需要简叔你们在我的身边,否则,我一个女子,寸步难行……” 简师傅看着眼前的苏良玉,真心心疼这个姑娘,接过了苏良玉递过来的大额银票收在袖中。 “良玉,你这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万万不要觉得愧疚我们。 别忘了,你当初是在孙夫子和姜夫人的见证下正式拜了我做长辈的,如今孙夫子和姜夫人不在,我就是你唯一的长辈,万万不会叫你一个人出了钦州,自当陪你一同。 至于郑石,那孩子的想法我不敢寻摸,但他对着良玉你,也绝对是没有坏心的,明日找不着孙夫子和姜夫人,便实话与他说就是,我觉得他是个有谋算的孩子,定会有自己的抉择,我们尊重就是。 三儿和小天两个,良玉你拿着当弟弟看,我也教了他们大半年的武术,他们该是愿意随着我们走的,他们还小,带出去了也比留在钦州好,以后不管怎么样,有这两个小子在,良玉你还有个依傍……” 简师傅将自己心里考虑了许多的说了出来。 苏良玉却是听着红了眼眶,似是那压着的委屈的小孩一下子找到了长辈,便控制不住了。 简师傅第一次伸手摸了摸苏良玉的发髻,“乖孩子,我这一生都不曾有一儿半女,只有你这个孩子,认了我做长辈,我心里就拿你自己的孩子看,以后啊,老了说不得还得赖着你,是老汉我赚了……” 第二日。 简师傅一大早便出去了打听。 他先是去了萧府门前,多次扣了门,都不曾听见院子里有人应声,看了看不算高的院墙。 简师傅学了李捕头一回,找了个偏僻些的墙角,就此翻了进去。 院子里面倒还算整洁,简师傅看着也不敢弄出太大声响,怕叫人给发现,到时候闹得大家都难堪。 小心翼翼地进了院子,简师傅四处查看了一番,终于确定了,这个院子暂时是没有人住的。 他疑惑地走到院门处,推了一下没有推动,仔细端详才发现这个院门用的一种内扣锁,门外处应该有特殊的锁眼,不需再在院门外扣上大锁了。 简师傅叹息了一口气,原路出了院子,他又去了城门处,找了正要打算出城的人打听了一番,如今出城具体是些什么条件。 问了个清楚,他才回了客栈。 然而走到了苏良玉的房前时,简师傅还是踌躇了。 不知道要如何跟苏良玉提起此事。 郑石起身,打开房门,便瞧见了简师傅一脸犹豫地站在了苏姑娘的房门前。 “简叔……怎么了这是?” “诶,没事。 就是尽早又去萧府看了下……” 简师傅未尽之言,郑石明了,又问:“简叔,苏姑娘是怎么打算的?” 简师傅看着郑石的试探,也不做隐瞒:“良玉打算出钦州,寻个能安稳下来的地方再定居,我打算要陪着良玉去,小天和三儿我也想一并带走,不知郑石你意下如何?” 郑石点了点头,面上并未透露出意外之色,而是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钱袋,递给了简师傅: “简叔,这是我攒下来的,不多,连着银票带了碎银,也只有六十七两银子,这一路上,我也没出什么,弟弟小天还要苏姑娘花费了不少,可惜我没有什么能力,攒下的不多,可能也还不够还苏姑娘,但聊胜于无,也算是我尽了心。 你那日说起出钦州的规矩时,我留心听了的,我也有意留在这钦州,说不得也能闯出个名堂来,去了别地,我如今也不算拿到秀才功名,说不得还得拖累你们,便不打算去了……” 简师傅看着又是递给自己的钱袋,感觉自己又想叹气了,他将郑石的递出钱袋的手推了回去。 直言道: “你不是喜欢良玉么? 如今良玉找不到她叔父、姨母,正是需要人在旁扶持的时机,你却要留在这府城,不与她一处,是为了什么?” 郑石捏紧了自己的手,低下了脑袋,“简叔,我本该是泥里挣扎的人,什么也没有,现在读的几本书,还是靠着孙夫子垂爱和苏姑娘的帮衬,才有了机会。 我自知,失了读书的机会,我算不上什么,也帮不了苏姑娘的忙,跟着走,只是累赘……” 简师傅直直地看着郑石,难得地说出了尖利的话来,“郑石,你说自己跟着走是累赘,那小天呢? 小天还那么小,能帮着什么大忙不成,为何你又同意小天跟着良玉走?” 郑石被简师傅这话激得抬了头,眼中却尽是黯然,嘴张张合合,也只说出来了几个字:“我……我……小天……” 简师傅想叹的那口气,终究是叹了出来, “良玉与我说,是盼着你能与她一处走的。 我虽然年纪大了,也不懂得你们年轻人心里的想法,但我只能告诉你,良玉她是个坚强的姑娘,但到底也是个姑娘,她也会心思敏感,无助时也希望有人能在旁帮扶,哪怕帮不了什么,有人在旁,她也会觉得安全一些。 钦州这个地方,你到底不是如姜锋那些人一般会武,留在这里,你的机会不大,你啊,再想想吧!” 简师傅说完,便也就离开了。 郑石手里拽着没能递出去的钱袋,眼神望着苏良玉的房门,脑袋再次深深的低垂了下去。 他不想跟着苏姑娘走吗? 他想的。 可是,他身上根本没什么本事,他怕以后自己活得不堪,还要拖累苏姑娘。 不若在这里为苏姑娘做些事,自己留下来,送他们出去,还能留下个体面的印象。 他真的很怕,自己最后会再次回到以前的样子叫苏姑娘看见,他不想那样。 简师傅和郑石都走了后,在房间里的苏良玉才敢轻轻动作。 她亦是早早醒了来,只是在想些事情,便没有出房门,等到简师傅和郑石谈起话来时,她也不好出声了。 所以,简师傅和郑石的那些话,她都听在了耳中。 苏良玉满腹心事,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自己放钱的匣子。 匣子打开,里面有一小沓薄薄的银票还有好些的小块碎银。 苏良玉尽数拿出来数了一遍。 拢共加在一起还有六百多两银子。 这还是她出古德县前,找墨香坊的掌柜的拿了所有的分红后还预支了一百两银票,包括了前面留下来的所有积蓄。 想到后面的未知,苏良玉忍不住有些后悔,自己当时应该将自己的那个小院子卖出去的,这次出去了未必还会回来,房子也不一定留得住,当时若是卖了,现在手里好歹还能多一笔进项。 以后,真是就得算计着过了。 希望,以后能够运气好一些,不求多么富贵,过上平平淡淡的安生日子吧。 将匣子收起,苏良玉看见另一个箱子,没错,是李深的那个。 苏良玉盯着又发了会儿怔愣,也不知道李伯母他们如今是否还在府城,若是在,自己将这个盒子送还给他们。 只是,她并不知道他们的地址,府城这边如今居而不易,苏良玉想了想,决定再留上一日。 今日还算早,一边在城里备些东西,一边去寻人探听一二,她还记得李深有个弟弟,叫做李源,是个秀才,在府学里读书,去问问,说不得能找着。 若是也没找着,便也就罢了,往后安定下来了,再托人寻寻吧。 她相信,钦州不管如何,都有重新安定下来的一日。 李深那祸害,凭着一身本事,也短命不了。 打定了主意,苏良玉打开了房门,刻意先去敲了简师傅的门。 简师傅见了苏良玉,还在犹豫怎么说话,苏良玉率先开了口,“简叔,你和郑石刚刚说的我也听见了,没事的,咱们今天在府城里去置办些东西,看着天气愈发冷了,我瞧着有些怕下雪,所以明日就出城吧。” “另外啊,在这府城我还有个熟人,只是我不知道他的具体地址,可能也得费些功夫打听,我想麻烦着你陪我也去找找,有些东西我得去还给人家。” 简师傅一口答应了下来,丝毫也没提郑石的事,“行,先下去吃饭吧,我上午去置办好东西,顺带去府衙办理好我们出钦州的事宜,下午,我陪你去找找。” “简叔,真是多亏你在我身边,我累你太多。” 这话苏良玉是发自内心的,这段时间,她真的无数次庆幸,有简师傅这个可靠的长辈在身边,一直默默地对她好。 苏良玉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将简叔当做自己亲生父亲一样去赡养,绝对不辜负简师傅对自己的一片慈意。 “你这孩子,一家人,说这么多作甚,赶着下去吃早膳。” 简师傅笑了笑,扭头叫了屋里一直在蹲马步没有说话的三儿,“三儿,好了,今日早上站到这里,你去叫小天和他哥哥,一起下去用早膳。” 三儿收了姿势,这才笑着欢快地唤了苏良玉一声:“姐姐!” 苏良玉笑着应了声,瞧着三儿出去时挺立的背影,愈发觉出时间流逝。 世事不可料,自己应该坦然面对一切变故。 第369章 不知死活! 第369章不知死活! 今日的寒风格外的大。 幸好昨日换上了厚的帘子,足以挡去外面十之八九的寒风。 苏良玉手里揣着一个散发着暖意的水囊,眼睛似闭非闭,一副即将要困睡过去的样子。 这已经是他们出钦州府城的第二天了。 他们即将要走出钦州境内,只是这天蒙蒙的,再加上换了厚的帘子,马车里面的光线便很弱。 郑石到底是被简师傅的话说动了,他没有留在钦州府城,而是选择了跟苏良玉等人一起走。 苏良玉觉得这大概是唯一有些叫她高兴的事了。 那一日,她和简师傅也不曾寻见李父李母,问了消息,都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家子人就都没见了。 苏良玉猜测,或许是如叔父姨母那般,已经离开府城了。 “三儿。” 马车里光线太暗,又因为今日太冷,扇窗都关得很紧,郑石便也没看书,这会子瞧见了对面苏良玉打瞌睡的样子,心里有点心疼,“将这个枕头递过去给苏姑娘垫着,别吵醒她。” 三儿点点头,接过枕头小心翼翼地放在苏良玉的脑后,苏良玉总算没有再头一啄一啄的了。 看着苏良玉睡沉了过去,车厢里一大两小再没说过话,坐在苏良玉对面的郑石,更是随时都在注意着苏良玉,双手一直都放在腿上,随时准备伸出,就怕她睡沉了摔倒。 耳边嘈杂的声音渐渐响起,马车也好似停了下来。 马车外面传来了简师傅熟悉的声音,“到了,马上就要出钦州了。” 郑石悄悄揭开了一条帘子的小缝,眼睛叫外面的风吹得有些干涩,“简叔,还有好些人在排着队呢,你进来暖暖,我出去驭马排队,一会儿还得你去交涉。” 简师傅往自己手心里呵了口气,也没拒绝郑石,“行,咱俩换换。” 两人换位置时,苏良玉到底是醒了,只是刚醒还有点懵,“出钦州了?” 简师傅接过小天从囊里倒出来的热水,一口饮尽回了些暖气,瞧着苏良玉睡得红润了些的脸,心里也开心,“还没,但也快了,郑石出去替我排着队,今天出钦州的人还挺多,得要一会儿功夫了。” 苏良玉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简叔,等出了钦州我们就往京都相反的方向走,天气寒,咱们就慢些赶路,等到这寒季过去了,我们总也该在一个安稳的地方停下来了。” 简师傅忍不住笑出了声,“寒季过去可得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如今还不算大寒,待到大寒的时候,厚雪铺地,先不说咱们人能不能扛住冻,就是这路咱也看不清白了,别到时候又给走回来了……” 简师傅是个很少开玩笑的人,所以,他这难得的说一回幽默的话,大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连日赶路的疲倦,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对出钦州以后生活的希冀。 郑石在外面听着,嘴角也勾出了一抹笑意,在这雾蒙蒙的天色里,算得上是一抹殊色。 至少,曾有过一面之缘,正在不耐烦即将要发脾气的真武将军家小姐是这么想的。 楚宝珠远远瞧着简陋马车上,一身朴旧的郑石,越看越觉得合自己的眼缘。 也不对着看守钦州境内最后一道城门的兵士们发自己的贵人小姐脾气了。 而是对着跟在自己身边的男子嘀咕了一声,随后人走到了队伍外侧,只任由自己的马车挡在前面。 是的,楚宝珠这位任性惯了的真武将军府小姐,她自己不走,也不叫别人走。 守城的兵士,知道这位小姐的恶名,便也没出言驱逐。 于是,一整条的队伍都瘫痪了下来,可谁也不敢出声,有些人是认出来了的,而有些人却是瞧见了守城门的兵士对楚宝珠的态度。 能出城的,大部分都是聪明人,谁也不会再在这个关头给自己惹麻烦上身。 少部分普通人家,更是不敢惹事了,都是能避让就避让。 而这也叫楚宝珠气焰愈发嚣张了。 她十分满意自己的优待,连刚刚守城兵士要求她出示一系列文书的憎恼也消去不少。 若不是那些人耽搁了她的时间,这会儿还真不一定能瞧见这两次勾了她心思的男子。 楚宝珠一向都是,想要的必须拿到手,上次在府城自己有所顾忌,叫自己委屈了一遭,这次,她必然是要得手的。 楚宝珠身边的男子顺着楚宝珠指的方向看去,也认出了郑石,是上次府城里见过一面的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叹息。 随即,却是毫不犹豫地听了楚宝珠的命令,抱起楚宝珠,提气几个跃身,便到了郑石等人的车前。 这时,郑石也瞧出了端倪,这是奔着自己等人来的? “喂,你长的不错,本贵女十分满意,你随我走!” 不等得郑石多思考,便听见了那骄纵女子命令式的语气,郑石皱了眉,不想理会。 “你敢忽视本贵女?” 可楚宝珠哪会是叫人给脸色的主儿,当即就生气了,她伸手拍了拍抱着自己的男子的手臂,出声道:“十一,给他点颜色瞧瞧,但不要伤到他的脸。” 男子低眸了一下,手掌上随即多出来了几颗碎小的珠子,顺着指缝滑下一颗到了指间,随即对准了郑石的手臂飞去。 郑石立时闷哼了一声,手里本来握着缰绳的手在吃痛之下收回,却也带紧了缰绳一瞬,马车下的马吃痛之下也是嘶鸣一声,蹄下小范围地动作了几下。 马车里也是一片晃动,简师傅和苏良玉这才察觉,外面出了事。 简师傅第一个自马车里探出了头来,瞧见的就是郑石握着手吃痛的表情。 “怎么了?” 顺着问郑石的情况之时,简师傅也瞧见了立在前方被人抱在怀里的楚宝珠。 楚宝珠可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看着郑石吃痛的样子,眯了眯眼,对着简师傅又将话说了一遍。 “本贵女看上你们家的车夫了,要带走,你赶紧出来替换他,别惹得本贵女心情不好,待会儿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简师傅快速明白了怎么回事,郑石这孩子叫这煞星瞧上了? 一时间,简师傅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了。 但楚宝珠可不会等人,再一次对着郑石说话,“诶,有人替你了,你赶紧下来,本贵女有些冷了。” 郑石眼神冷的摄人,“我不是奴隶,我不愿意跟随贵女,请贵女不要为难。” 楚宝珠火了,“本贵女看上了你就得跟我走,你要是再不下来,我叫十一杀了你们的马儿!” 郑石没想到这女子如此恶毒不讲道理,一下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楚宝珠却是不耐烦了,“给你十个数的时间,乖乖的给我从马上下来,否则,你们的马十数之后就得毙命!” “十、九、八、七、六……二、一!” 随着楚宝珠数到一,抱着他的男子也是丝毫没有留力气,手中剩下的碎珠子尽数朝着简师傅的马去。 简师傅双目一睁,快速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向着碎珠子射出的方向罩去,整个人也翻下马来,从车辕之下抽出了一柄长刀,左右抵挡,几个快速的刀势,终是将那些碎珠子全部击碎了在地上。 “这位贵女,有些事还是不要强人所难才好,郑石不是我们的车夫,他不愿意跟随贵女,就还请贵女收回好意。 如今的钦州已然很不相同,贵女瞧着也是要出钦州之外,大家还是和气为上,免生仇怨为佳。” 抱着楚宝珠的男子见了简师傅这一手,面无波澜,却是低着头对怀里的楚宝珠劝阻了一下,“小姐,出门在外,将军有交待,不得如从前般招摇,对面之人武功不弱,我们还是不要对上了,免生事端。” “啪!” 男子的话还未说完,便挨了楚宝珠一个巴掌。 “十一,这可还未出钦州,你就敢枉顾本贵女的意见,是不是忘了本贵女的手段了?” 楚宝珠说这话时,声音又尖又利,郑石和简师傅都瞧见了那挨了耳光的男子脸上一瞬的憎恨,随即很快又化为了平常,“十一不敢,小姐。” 楚宝珠满意了,这才调转了目光看向简师傅和郑石,“我只说最后一次,人跟我走,否则,你们谁也走不了!” 郑石闭了闭眼,捂着伤到了的手臂也下了马车,来到简师傅的身旁,“简叔,我留下来,你上去吧!” 马车里一直仔细听着的苏良玉,再在车厢里呆不下去了。 安抚了一下有些害怕的小天,叫三儿与他坐在一处,自己也揭开了帘子。 “这位贵女,不知要我的朋友郑石去作何呢?” 因着天寒,苏良玉换上了在府城新买不久的厚衣服,当日,又因着时间赶,苏良玉没多挑,只选了合身的,倒是没注意这身衣服有些张扬。 如今这一露面,却是叫楚宝珠眼中生了恶意。 只因为苏良玉的这身衣服的外袄也是红色,与她自己身上披着的火红色大氅撞了色。 她生平最恨长的比自己好看的女子。 上次见她寒酸放过了她,如今还敢与她呛声,不知死活! 第370章 凡女子皆同贵 第370章凡女子皆同贵 “哪里来的低贱女子,敢站在车上与本贵女说话,十一,将她给我拉下马来!” “你敢!” 简师傅盯着抱着楚宝珠的男子,眼里露出了凶意来。 “贵女怕是昏了头,《祥云律例》早有言明,凡女子皆同贵,说的是全国上下,女子的地位一致高贵,我称呼你一句贵女,不过是礼貌,你也莫要当真了。” 苏良玉食指紧紧掐住自己的手心,做出一副不畏惧的样子,这个时候不能再低头了,对于面前这种自来高高在上、享受惯了优待的人来说,一味的退让不会换来她的克制,只会叫她得寸进尺。 “你……你这贱人!” 楚宝珠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一时气恼得不行,“十一,给我撕烂了她的嘴!” “他可不敢,他是男子,我是女子,他要是敢对我动手,莫不是想要颠覆数百年来的规矩不行,要知道连钦州现今的主人都不曾说要这般,你真武将军府莫不是比平南侯府世子有更大的志向?” 说这句话时,苏良玉刻意加高了声量,看到有人开始讨论的时候,心底微微松了一下。 “你这个贱人别胡说!” 被唤“十一”的男子顶着一侧带了红痕的脸,面无表情地抱紧就要跳下来的楚宝珠,说道: “小姐,将军有言,不得在钦州闹出大动静,若真是伤了女子,以平南侯府世子定下来的规矩,我们今日难免要耗在这里了,若不能于今日出钦州,怕是……” 楚宝珠气得胸口起伏不已,却也不傻,被唤“十一”的男子提醒来了后,她也恢复了些理智。 “好。 你是女子,我不对你动手。” 楚宝珠怨毒地盯着苏良玉看了一眼,转头对着十一下了命令,“十一,你去,将这女子车上除了我看上的人和这个贱人外,全都给我废了手脚,包括他们的马,我不想看到这群下贱之物再站起来,理由是他们胆敢阻扰伤害贵女!” “这总不会有错了吧,贱人!” 说完,楚宝珠挑衅地看着苏良玉。 简师傅等人听了,面色都难看得紧,郑石闭了闭眼,正要说话妥协,就瞧见了那对面唤“十一”的男子快速放下了恶毒的女子,向着简师傅袭去。 简师傅虽表情凝重,却也是不惧的,两人交手一阵子功夫,简师傅神情起了些微弱的变化,这人没认真打…… 想到了这人刚刚捱的一巴掌,简师傅眼中起了一抹深意,趁着空力加大了攻势,那男子一个虚晃竟然摔将在地上,嘴角流出了血来。 简师傅面上怔了一下,随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凶恶地转向了站在一旁的楚宝珠,也不说话,就这么瞪着。 “咳咳……”唤“十一”的男子踉跄起身,再次挡在了楚宝珠面前,“小姐,此人不普通,我不是对手……” 楚宝珠脸上闪过了一丝不甘,却没有一开始那么嚣张了,至少是没有再口吐狂言,而是瞪了一眼捂住胸口唤“十一”的男子。 “废物,我们走!” 说完,也不管苏良玉等人是什么态度,径自背转身往队伍的前端过去了。 这也是笃定了苏良玉等人不敢对她出手。 楚宝珠跌了面子,脸上的怒气随着自己个儿往回踏的步子,整个是呈上升式样的幅度增长。 重新到了城门口,她看着候在了马车旁的车夫直接踹了一脚,“马鞭呢,给我拿来!” 车夫颤颤巍巍的,根本不敢反抗,忙将鞭子取下来双手递给了楚宝珠。 不想楚宝珠拿到鞭子的第一时间,就是给了他一鞭子,“废物!都是废物!” “小……小姐……” 车夫习惯性想要求饶,只是刚刚出口,便瞧见鞭子转了方向,对准了陪在小姐身边的“十一公子”。 车夫便知道,自己这是遭迁怒了,赶紧就收了声,免得又招了小姐的怒火。 楚宝珠整整抽了唤“十一”的男子十数鞭,那男子却是一声未吭,四周寂静极了,本是有些嘈杂的队伍此刻都好似被禁言了一般,更没人出来劝阻。 楚宝珠停止了抽人,气喘吁吁地拿着马鞭到了守城门的兵士那里,“你们,随他去拿下后面不敬本贵女的贱民,否则,本贵女手里的鞭子也要叫你们尝尝厉害!” 是的,楚宝珠并没就此放弃。 她带的人打不过又如何,她乃真武将军府贵女,仅凭这身份,她就能使唤得这众多兵士。 可楚宝珠不知道的是,在这守城的兵士并不属于与她父亲真武将军亲和的一支,否则一开始也不会拿着府城统一的命令来要求她出示文书证明。 她的父亲,更加不会在一开始就交待了她,不要惹出事端来,只是这楚宝珠自己没有真正认识到随着钦州的变化,给真武将军府带来的压力。 她还是纯粹的以为,他的父亲打算在钦州大展手脚,没工夫再照顾她,又担心她的安全,才将她往钦州外送。 能守在最后一道关卡的兵士,自然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兵士,他们都是另一位将军手下最精锐的一支队伍。 他们早前就对着这位真武将军府贵女的骄纵看不顺眼了,只是碍着各个方面,没摆在明面上罢了,结果,这位贵女倒好,直接将马车往最前面一堵,弄后面找事情去了。 看的他们也是目瞪口呆了。 但是非必要,他们也是不想得罪人的,反正他们一天都得搁这耗着,排着老长队伍搁后面要出去的人都不说话,他们也就不说话了。 可乐呵的是,这位真武将军府的贵女好像找茬碰上硬茬子了,没能顺心,还将自己带回去的人给抽了一顿。 也没事,他们也当看戏了。 这守城也挺无趣的,不是每天都有这样的乐子。 然而,当挥马的鞭子指向自己等人的时候,这群兵士笑不出来了。 “贵女,我们奉府城的命令在此守城,不能离开城关一步的,否则就是违反军令,还请贵女见谅!” 起初,守城的兵士领头还是好生好气的跟楚宝珠说了理由,打算婉转拒绝,好歹也给双方留点面子。 但当看见楚宝珠手里挥马的鞭子直接朝自己身上抽过来的时候,这个在军中也小有职位的兵士领头就忍不了了。 他一把拽住了楚宝珠鞭子,横眉冷目,“大胆!你们真武将军府是对府城的命令有质疑,还是要反叛世子,竟敢在此闹事?” 其他的兵士也全都凶神恶煞将手里的兵器对准了楚宝珠一行人。 楚宝珠是个横惯了的,没想到这些人如此不给自己面子,竟然这般对付自己。 又气又怒之下,楚宝珠也不认怂,还梗着脖子怒骂:“世子对着我真武将军府,也是有礼有节,你们这群守门的小小兵士居然敢拿兵器指着我,信不信我去世子面前告你们一状?” 兵士领头听了眼里闪过一抹嘲笑,对着自己身后的兵士挥了挥手手,示意身后的人收起兵器。 “贵女,你说的没错,我们这些个人就是守门的,受府城世子亲自指派过来守门的。 守住钦州最后一道城门就是我们的职责,任何人到了此处都要按规矩办事,别说是你,就是你父亲真武将军到此,没有府城的命令,他也指挥不来哥几个。 你趁早歇歇你的贵女脾气,实在气不过,便返回去找真武将军过来做主,我们,就在此地候着!” 兵士领头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可是知道的,最近真武将军一脉在府城那里没讨着好去,真要闹起来,他又占理,可不怕! “你……你……” 楚宝珠简直要气厥过去,身后被她抽了十数鞭唤作“十一”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凉薄和痛快,愣是等到楚宝珠面子被踩了个彻底说不出话来,才咳着嗽慢慢踱步到了前面。 他挪动身体挡住楚宝珠,对着依然煞气腾腾的兵士们抱了抱拳: “各位军爷还请见谅,我家小姐刚刚只是被那边的人气蒙了,并不是真心要为难各位,还请诸位看在我们将军的面子上,宽容一回,大家同是为钦州出力,不值得为一点误会生出事端。 我们将军府愿意拿出一百两银子,请各位军爷待会子拢队后喝上一壶热酒,就当是我为我们小姐赔礼了,耽误诸位这么久也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就出城,军爷看能否行个方便。” 兵士领头打量了叫“十一”的男子几眼,哼笑了几声,意味不明的说道:“可惜了。” 叫“十一”的男子置若罔闻,只是双手将百两银票递了过去,怪异的是,虽然瞧着动作是有些卑微讨好的,男子的脸却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 兵士领头见好就收,接过递到了面前的银票收到了腰侧,对着后面的兵士喊了一声:“重新验查!” 楚宝珠听了,火气又上了脸,却让唤“十一”的男子拦住了,“小姐,出城要紧,耽搁了是麻烦事。” 楚宝珠看着那边好整以暇嘴角依旧带了讥笑的兵士领头,最终还是将火气选择发在了劝解的男子身上。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又是一个耳光。 打完了名唤“十一”的男子,楚宝珠又踢了马夫一脚,便怒气冲冲的踩着马夫上了马车。 这连番行为,叫许多人瞧着都眼神有了愤怒。 而被打的男子,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拿了文书去给了兵士重新查验,对于放在他身上的各色眼光,置若罔闻。 第371章 苏良玉那女人,怕是要开心死了吧! 第371章苏良玉那女人,怕是要开心死了吧! 没了楚宝珠在前头胡搅蛮缠耽搁时间,排着队等着出城关的一条长长的纵队,总算是重新活动了起来。 楚宝珠的马车走了后,其他人没了畏惧,自然就还是有好些人谈论起了这真武将军府的事情。 有些原来不知的,在这时间里也都是记住了楚宝珠的恶名和她一系列的离谱事情。 苏良玉等人,瞧着楚宝珠等人驾着马车气呼呼地走了,心里虽松了口气,但一个个情绪还是好不到哪里去。 简师傅年纪最大,许是这类事情也见得多了,最先收拾了自己丢在地上的外衣。 好在现在天冷归天冷,属于干冷那一挂,外衣只是沾染了些灰尘,拍拍还能上身。 “都回马车上去吧,小天和三儿两孩子在里面,许也惊住了。” 苏良玉眼神迷茫的朝着城关看了一眼,这一刻心里对着未来的期待突然打了个折扣。 出去了钦州,会好吗? 郑石垂下头看着自己伤了的手,眼中闪过了重重阴霾,却很快掩饰住了,“苏姑娘先上车吧。” 苏良玉扯了扯嘴角,习惯性地摆出笑脸,“嗯,郑石,你的手先叫简叔给你瞧瞧,看要不要上药,基本常用的药,简叔都备了些在马车上……” 临到苏良玉这辆马车出关时,简师傅按着规矩递过了出关的文书,查验的兵士却好似有些迁怒。 虽然没有特别过分,但还是叫简师傅等人心里再次蒙上了一层阴氲的雾。 好不容易妥当出了关,却谁也没有再与谁交流。 只是任马车咕噜咕噜的声音,冲刷在每个人的心间。 简师傅按照苏良玉前面与他说的,走的是与京中截然相反的方向,因着在出关时耽搁了,所以临到正午时,苏良玉一行人并没有走出太多路程。 离着下一个能歇下来的城,还远得很。 简师傅停了下来。 “良玉,郑石,先下来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赶路!” 等人都下来了后,简师傅将马车赶到了一处枯草的地方,将已然枯黄的草叶连根拔起,放在了陪伴自己多年的马儿面前。 “将就着多吃些,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就犒劳你!” 老马打了个喷嚏,没过多久,还是低着头挑了草根来吃。 简师傅看着,心疼地摸了摸老马,转身又去挑着尽量新鲜些的草扯出许多。 喂了马,简师傅过去苏良玉等人那边。 郑石也已经和小天几人点起了一个小火堆,拿出了干粮在旁边烤着。 苏良玉也没闲着,将装好在水囊里的水倒出来些,寻了个木制的杯具,放高了些在火上烤着,好歹会有些温度。 吃了东西喝了水,一行人好像才慢慢开颜起来。 简师傅瞧着,便没有催着走,而是叫大家走走。 虽然染了一身凉气,苏良玉心情还真的好了许多,因着走的是官路,停下来的时候还时不时能瞧见后面来的马车越过自己等人。 “简叔,看来也有不少跟我们一个想法的人呢!” “是呀,这一路不孤单。” 简师傅展开了眉眼,到他这把年纪了,每一步路都是新奇的…… 再说李深。 钦州位于整个祥云国的最西边,以粟水截断,隔着西疾国,粟水宽而湍急,非人力可渡,是故,祥云与西疾素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钦州虽算边境之地,却少战乱。 祥云之北,是京都的方向,富贵祥瑞之地,京都后方,有天险之地,易守难攻,并无相交之异民。 祥云之南,乃是地形最为平缓的地方,南边的几个州府,俱是繁华之地,也是祥云国整个国家最大的财库所在。 与之交界的国家,都是些小国小地,偶有干扰,祥云自诩大国,一向都是不放在眼里。 而祥云之东,是战乱最为频繁,也驻军最多的地方,因为那里有着对祥云虎视眈眈的辛坝人。 辛坝人性凶悍,其民众无论男女老少,皆善战好战,其国土,无能耕之地,民众以畜牧为主,常侵扰祥云之界行抢夺之事。 久而久之,祥云之东临近辛坝人的府城之民,也皆是好战起来。 两国间,争斗流血的事,日日不少。 李深自那日半夜离了古德镇,便一直是向着东边的方向走的。 他曾听闻,驻扎在祥云最东边的风凉城,有一支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传言这支军队的将领乃是当世难得一见的将才,他便想去见识见识。 一人一骑,李深仗着自身本领高强,故意避开大路,向着小路出发,尤其偏爱往山林子里钻。 饿了,就在山林里逮些猎物,也不挑剔,弄把火烤熟了就吃。 累了,找棵树一窝,就是一个晚上。 一日,他在一处深山里碰到了一群狼,身下的马径直被吓得狂奔,李深却脸上带出喜意,直接下了马,拿着刀跟狼群拼杀起来。 一番奋战,狼群尽数被李深宰割,他自己也没讨着了好去,后背被抓得血肉淋漓,胳膊更是被狼王撕咬下了一块肉去。 坐在布满血腥之气的群狼尸体中,李深对于自身的伤势打量了一眼,狂笑出声: “痛快!” “痛快!” “大丈夫当如斯也!” 拿出从老混蛋身上摸出来的伤药洒在手臂上,后背上,又随意自身上的里衣撕下了几块布条,缠绕好,他便拖过狼王的尸体,用杀了它的刀,割下几大块肉来。 连皮毛都没清理,就着火一烤,囫囵着填了肚子。 李深打了个饱嗝,靠坐在了一颗大树上,抬头望了望天,昏暗不已。 他走了已经有一个月了。 苏良玉,估摸着她那叔父、姨母都回来了。 这会子,说不定又在相看什么人家呢。 那叫郑石的家伙,或许也会是其中一员。 “娘老子的,苏良玉那女人,怕是要开心死了吧!” 激战过后,感受着身体传来的痛意,李深心里烦躁。 偏偏他一没事停下来,脑子里就涌出苏良玉,说实话,走了后,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不甘心。 所以这一路,他才越走越偏,就是故意挑了深山老林子钻,寻摸着找些东西打发精力。 但接下来怕是不行了。 一来,这次伤的重了,山林子里再碰上什么凶猛的畜生,他也是有些应付不过来。 二来,天太冷了,山林里找吃的愈发困哪了,这群狼,是他今天一天唯一瞧着的能吃的。 他只是寻刺激打发精力,可没想着要将性命交待在这里。 歇息了会儿,李深便准备退出这山里,寻个城镇休息两天了。 一路摸索着出去,李深运气还挺好,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的路,在林子外围的地方见着了自己的那匹马。 一个口哨过去,那马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李深瞧了,没好气地扇了个巴掌过去,“没出息的东西!” 那马倒也不恼,欢快地使劲拿脑袋拱着李深,李深不慎,叫那马蹭了下伤的右手,倒吸一口冷气,又是一个巴掌,才总算叫那马安歇下来。 身上有伤,走了这么久的山路,李深也有些乏了,如今寻着了马,他也不会是个故意为难自己的人,跃上马,用没伤的那只手,控制了缰绳,便也不管了。 只要不是往山林子里钻,总能找着个住人的地方。 李深虽然没管,马却还算争气。 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晃悠了不知多久,在寒风呼啸、伸手不见五指的时辰,这外地马还真就给李深带到了城门处。 李深那时候在马上半眯着,觉出身下的马没动静了,他才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黑黢黢的,李深凭借着视力不错,模糊地辨识出来,自己这是到了一座城池的城门外了。 估量了一下城墙的高度,李深又动了动自己伤了的右手,“嘶,真他娘的痛!” 最终,李深还是选择了在城门处找个稍微避风的拐角,在马背上混半宿,等明日开了城门再说。 不是他爬不上那城墙,而是顾虑了身下这匹跟着自己背井离乡的马。 要是将它搁这城外,明日可不一定能寻得着。 这马到底是跟了好些年,还是有些感情的。 第二日,寒雾弥漫间,黑山城城门从里面被打开,守城的衙差打着哈欠相互抱怨了几句:“这冻死人的鬼天气……” 拐角处,李深听到了声音,霎时睁开了眼。 动动身子,真他娘的疼。 没受伤的手扯了扯马缰,身下的马便朝着城门而去。 “妈的,见鬼了这是? 这大早的就有人了,家里的被窝是不暖和了么……” 刚刚上值,还没来得及站好的衙差瞅见这就来了人,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闪过了抱怨。 “诶,哪里来的啊?” 提着刀没好气地挡在了李深的面前,“出示你的身贴!” 李深松了握缰绳的手,解下自己昨天因为背疼而系在了马脖子上的包袱,单手掏出了一个册子样的东西,递过去。 那衙差凑近了才发现,李深一身的血腥气,衣服上还透着大团大团的血渍,一下子就清醒了。 “等等,你……你将身贴丢在地上。” 李深皱了眉头,“老子要进城,犯不着伤人,你赶紧着点看了。” 听了李深匪气的话,那衙差更没胆子来接李深的身贴了,李深嫌弃地看了一眼,“伸手,我丢你手里!” 第372章 想个屁,以后都别想了! 第372章想个屁,以后都别想了! “钦州府古德县人氏,你是钦州来的?” 衙差接住了身贴,打开验看,看到户籍一项时,忍不住惊讶地发出了声音。 “对,有什么问题?” 李深在马上将就了半宿,根本也没休息好,着实是有些不耐烦了,所以语气又凶了些。 本就害怕他的衙差,被他这一句反问,吓得将所有想要说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仔细比对了下身贴,看不出有什么毛病,依着规矩弱弱地询问了话,便叫李深进城去了。 李深骑着马的身影进了去后,那衙差才跟同来的吐槽道: “娘老子的,怪不得那钦州府能造反嘞,瞧刚刚那钦州人,一身的煞气,瞧着还受着伤,气势还忒吓人,要是钦州有一半这样的人,嘿嘿……” “要死了你,嘴咋那碎呢,明知道刚刚那人瞧着凶恶,,还颠颠着往上凑,嫌命长啊?” 另一衙差,瞪了一眼这人,“你管他凶不凶,只要身贴没问题,就少多管闲事!” 被训了,那衙差嘿嘿笑着摸了摸自己脑袋,“姜哥,我这不就跟你一说么,钦州人在的时候,我一句多余的也没说呗!” 另一衙差哼笑一声,“那还不是人面上看着凶,你怂了,你这张嘴,再不好好管管,迟早得栽……” 再说进了城的李深。 他骑着马一路往大道而去,根本无需找人问路,很快找着了能投宿的客栈。 此时,客栈的门都是半掩着的,还未完全打开。 李深骑着马停在客栈前面,忍着痛下了马,“哐哐”两下,不等店里人出来招待,便进了去。 店里来得早的伙计,听着声音出来,“客官,早啊……” 打眼一晃,瞧着了李深破破烂烂的一身,以及衣服上好几大块已然发黑的血迹,嗓子一下子被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仿佛下一秒就要呼救。 “住店,比照我的身量买套衣服来,普通的就行,再弄两大桶热水,我要洗洗,然后吃食紧顶饱的上。” 李深见这些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一惊一乍的样子就烦躁,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银锭子,打眼估量着的有个十两,往伙计的怀里一扔,成功地将伙计的情绪控制。 “诶,好嘞,客官,这边请,我们客栈刚好还剩下了最后间上房,就等着您来住了!” 见了银锭子,伙计笑得眉不见眼,这种直接拿了银子给伙计,囫囵交待了其他事情跑腿的,都是难得遇见的财神爷,因为办完事后,剩下的那些,基本都是算伙计的打赏费的。 因此,伙计见着李深给出这么大一块银锭子,伙计什么都能当做平常。 要知道,一套普通的冬衣置办下来,顶多不过六两银子,剩下的四两,即便是上房,包吃包住,这位客官就是住上个三四天,他也能得出些跑腿费。 更何况,这孤身一人一骑的客官,瞧着便像是过客,不过歇脚休息而已,该是不会住上三四天。 如此一来,他能拿到的就更多了。 有了银子的督促,这伙计办事牢靠的很,先是领着李深找到了凡间歇口气,接着马上就去了后厨交待了吃食和热水,花了几个铜板打点了厨房的一个帮工,叫他帮着烧好了水给送上去,自己则是赶着去了外面置办了一套衣裳来。 李深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总算脸色舒缓了些,也不管自己伤口如何,披上衣服便就着送进房间来的食盒大快朵颐了起来。 肚子填了个半饱之后,李深放慢了速度,有一挑没一挑的拨拉着,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要是能有苏良玉做的卤猪脚就好了!” 说完,自己又忍不住嗤笑出声,“想个屁,以后都别想了!” 到此,原先觉着还不错的菜色,一下子失去了味道,李深看着心里堵得慌,又随意往自己嘴里塞了几口,便罢了碗筷。 躺去床上,闭眼,一盏茶后,李深烦躁地睁开了眼。 明明是已经快一个月没沾过床,昨天到今天,中间那般激烈争斗了后又没好好休息,这会子有了好条件,该是舒舒服服地睡个天昏地暗。 可该死的,他一闭上眼,就感觉自己好像还在古德县自己院子里的床上。 这给了他一种,只要睁开眼就能跑苏良玉院子里的错觉。 他便怎么也睡不过去。 苦笑着坐起身,李深喃喃自语:“苏良玉,老子上辈子真是造孽,这辈子还债……” 睡不着,李深索性起了身,打算去外面晃晃,或许一会子,他就能换个思绪回来睡觉。 李深绷着疲惫的神经出了房门,路过客栈的大堂的时候,交待了伙计给自己房间里的食盒以及刚刚洗澡一应东西收拾了。 伙计还惊讶了一下,没想到收拾出来,这位客官人才还可好呢,便忍不住多问了句: “客官哪里人啊,瞧着怪魁梧威风呢!” 李深对着办事迅速机灵的伙计也还算瞧得上眼,虽心里有些烦躁着,倒也没有不给面子忽视掉,而是简短回了句:“钦州人。” “钦州?” 伙计拔高了声量,“听说平南侯府的世子在钦州反了呢,如今钦州已经与京中割裂开了来,准备要打仗了,客官你不会是特意从钦州跑出来的吧?” “那你也真是厉害勒,这大寒的天,一个人跑这么远,是要打算在咱们这边定居下来么,还别说,咱们黑山城还真是个好去处嘞! 虽然咱们离着京中是远了些,没那么繁华,但咱这地儿质朴啊,百姓们过日子不难,虽然算是边境之城,但实际上离着还远着呢,前面还有好几座大的城池挡着,又有驻军扎守着,可安全……” 伙计的嘴噼里啪啦地数出了许多东西,并且越说越宽,越扯越远,李深却是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他不断在脑子推算着,钦州如何会造反了? 平南侯府世子又是个什么东西? “钦州与京中开战了?” “额,听说是要了。” 伙计的消息其实也是听别人告诉的,自己哪里能知道的清楚,是故模棱两可给出了些话, “听说啊,咱们皇帝可生气了,京中成年的六位皇子尽数派了出来,就是要全力镇压下钦州之事呢。 而且,皇帝说了,那几位皇子谁能平定下钦州叛乱,谁就能做太子。 几位皇子可不得使劲去平定钦州吗?” 李深看了伙计一眼,大约也是知道了这伙计知晓并不多,便问了:“现在城里读书人去得多最热闹的地方是哪里?” “欲目楼啊,那是咱这最好的茶楼,这冷天,城里的人有空有钱的,都喜欢往欲目楼去点上一壶热茶配几个糕饼,说说话谈谈天嘞,听说,那楼里时刻都燃着炭火,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李深听了个大概,便冲着伙计指的地儿去了。 到了欲目楼,李深随意寻了一个大堂里的位置,点上一壶茶,就听起来。 欲目楼里的客人也没叫他失望,很快就有人说起了钦州之事。 各人有各人的看法,话题一起,但凡知晓些的,都会说上几句自己的消息,顺带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李深听了会子的功夫,钦州之事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他有一种直觉,钦州这一个月的事情必然与老混账有关联。 当初,他匆匆离去,就是觉得老混账引来的麻烦和他的一系列动作,都不简单,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到此,李深也没什么心思再往风凉城去了。 他父母、弟弟以及苏良玉都还待在钦州府内,他们一个个的都是文弱人,李深放心不下。 他必须在战事起前赶回去。 老混账算计也就算计吧。 甚至李深打心底希望老混账这次真的是在算计他,如此一来,依着老混账的性格,他父母、弟弟和苏良玉等人,老混账都会算计到,至少会护着他们安危,留待威胁自己。 李深也来不及休息了,回客栈的路上在路边买了一堆能放的干饼子和馒头,提着快速回了客栈。 不一会子功夫,便瞧见骑着马出城去了。 回程因着李深一直赶路,与出来时花的时间相比,几乎缩减了一半,只堪堪用了十六天的时间,便赶回了钦州城。 李深到钦州境内时,天黑洞洞的,还下着细雨,寒风呼啸,几乎能将人的脸刮出口子来。 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李深,骑着身下同样劳累不堪的马,在城门处立下。 他被拦了下来。 钦州境内,严进宽出。 或者可以说,若是拿不到府城出具的允准文书,是不可能进城的。 而要拿到府城出具的允准文书,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首先,你得在如今的府城境内拥有一个能为你担保的人,担保的人自身必须得在钦州拥有至少一万的贡献值。 如此,他才能为你做下担保同时办下来允准文书。 有这样的担保人拿着允准文书来接你,你就可以入钦州。 而贡献值,则另有说法。 自平南侯府世子掌了钦州之后,便下了许多命令,给了许多普通百姓靠自己双手替府衙办事从而吃饭的机会。 这些百姓做了事后,就会给他们记录贡献值,他们就可以拿着贡献值当做银钱在府衙特置出来的库房里换取吃穿用的东西。 当然,若是不愿去做事的富裕人家,也可以以银钱换取贡献值,再去府衙库房换取一应东西。 至少是比如今市面上虚高的物价要好上许多。 第373章 老混账心里不定怎么恼恨自己 第373章老混账心里不定怎么恼恨自己 李深当然是没有这些的。 他匆匆赶回钦州,几乎是不分白天黑夜,根本就没有时间来停留打听这些。 是而,钦州近在眼前,李深却被拦了下来。 可想而知,李深此时的心情是多么暴躁。 “你们的意思是不让进?” 守城的兵士领头看着李深一身的气势,在心里提防了起来,“不是不让进,而是必须要有允准文书。” “我若非要进呢?” 李深眉眼里满是躁郁,赶了一路,他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担心,对于弄出了这些动静的狗屁世子和兵士们,早就存了厌烦。 “放肆,莫非还想要硬闯不成?” 兵士领头长刀出鞘,随风扬起直指马上的李深,李深眉头一压,出鞘声起,随之而来的是兵戈相击之声。 “锵” “小孩子的玩具值当拿出来摆弄些什么?” 李深漠然地看了一眼兵士领头和断在地下的半截刀尖,压低了身子,准备闯关。 只要进入钦州境内,大不了他一路不入城池,他就不相信,如今钦州境内能耗出大量兵力搜查他一无名人士。 兵士领头虽败,但这里守城的兵士可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成了队形,准备拦截李深。 拒马被重重设置,李深看在眼里,手中的刀握得愈发紧了。 马缰一紧,右手一挥,随即一道血液伴随着一声惨叫飘散在了空旷的城门处,甚至隐隐带了回音。 几个回合下来,李深的刀上了色,守城的兵士气势也不如先前。 这个人力气太恐怖了。 “我今日不想杀人,但也不想与你们纠缠太久,惜命的就退开!” 李深的脸色如城门出寒彻的风一般刺人,守城的兵士确实不敢再上前,同时他们也不敢后退。 他们奉命在此看守城门,代表的是他们将军和一整只军队的脸面,若是退了叫此人入了城,传出去,他们丢的就是整只军伍的人,以后也没脸混下去了。 “退开,放行!” 就在双方第二轮交战即将开始时,被李深击碎了刀尖后一直站在旁边的兵士领头开了口。 “头儿?” “放行,我是你们的头,我说了算,放行!” 李深闻声也再次看向了那领头,虽是满脸的不甘心,对着自己却没有什么憎恨和杀意。 这不应该。 李深如此想。 但看着守城兵士让出了地方来的口子,李深依然没有丝毫犹豫,就闯了进去。 进了钦州境内,李深怕刚刚的事会有耽搁,丝毫不曾停留,直往府城的方向而去。 在李深的背后,守城兵士的领头交待手下几句,板着张脸离开了城门处,往自己等人驻扎的营守而去。 天黑蒙蒙的,夜里的风蕴含着的寒意终于化为了米粒般大小的冰渣,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可见空中飘起了绒绒细毛般的小雪花。 这是今年钦州境内的第一场雪,也称初雪。 李深,便是在这样一个时机,赶到了自家弟弟李源在府城的住处。 因着害怕城门处的盘查,他特意等到了城门紧闭后,将马留在了府城外,自己凭借着轻功偷偷翻了进来。 本以为可以瞧见一院暖黄的灯火,却不料,只见到了满庭的空寂和森然,甚至李深已经嗅到了院子里落下的枯黄树叶带着些腐朽的味道。 显然可见,这院子已经空了一段时间了。 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李深素来抗冻的人,这会子也觉得身上没了热气。 他的心情差到了一种地步。 依着他的了解。 他父母绝对不会不给他留信息就突然搬离,至少会等到他回来。 就如他了解他的父母一般,他的父母知道他的性格,一旦听说了此事,绝对会立刻回钦州来找他们。 再者,他家产业都在钦州之内,又刚刚准备挪到府城不久,怎么说,他父母都不会在钦州一事尚未明朗的情况下,突然带着一家人都离开了。 种种情况说明,家里定然是发生了大的变故。 这寒寂的夜晚,李深摸着黑在院子里探了一番,很多的生活用具都没有收,贵重的财物倒是没怎么瞧见,各间屋子虽积了灰尘,但好在陈设算是整齐。 没有打砸的痕迹,每间屋子都保存了生活的规律痕迹,倒像是突然被通知了什么,来不及收拾就拿了重要东西离开的样子。 李深心底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慌慌张张的,就说明发生的事情还算是好的,至少不足以叫一家人乱了手脚。 李深想得开,只要人都好好的,他就找得到。 府城这里没了线索,他就回古德县。 也许他们回了古德县也不一定。 即便不是,古德县有老混账在,他总能通过老混账得些消息,其实,他隐约有些猜测,自己父母和弟弟的消息,老混账或许会知道一二。 老混账是个心思深沉的,当初能收自己为徒,早就将自己一家人的信息都摸了个透彻。 他这次回来,自己看出不对避将了出去,老混账心里不定怎么恼恨自己。 依老混账的性子,他绝对是会调查好自己的一切信息,想着法子将自己逼回去认输。 府城有变,老混账是个护地盘儿的,他知道自己家人的信息,就一定会去关注着,至少不会叫他们吃大亏。 老混账打定主意要看着的,可容不得人脱离他的掌控,甚至说不定,自己父母等人就是叫老混账给诓走的。 脑子里过了这些,李深面色缓和了下来。 他自己一身的衣服潮得厉害,已经到了院子,没见着人,李深也不急在这一刻了。 他在院子里几间屋子走了走,凭着了解,找出了他父母住的屋子,翻了一下,还算行,有几件算是单薄的衣服在柜子了没来得及拿走。 李深拿出来比划一下,有些小,便故意撕裂了些,好几件缠着替换下了自己现在身上散发着寒气的衣服。 将自己裹得像个乞丐似的,李深又去厨房翻了翻,除了米以外,其他的也不能用了。 李深虽然现在饿得慌,却也懒得煮饭啥的,直接在灶膛烧了一灶膛火,然后将自己身上还剩一些的干馒头拿出来烤了,强行给自己塞了几口。 勉强垫了垫底后,李深咧着嘴动了动被火烤得暖烘烘的身子,前面受伤的地方,因着赶路没怎么理会,虽然也愈合了,但好像生了冻疮似的,这会子烤暖和了便有些痒。 他离开了灶膛,借着火光往外打量了几眼,雪并没有停,还夹带了几许雨丝,李深呼出一口气,竟是起了雾。 这样的天气,李深也皱了眉,如果可以,他只想窝在家里喝一壶热酒。 灶膛里的火光映射出一道身影翻墙出了去,院子里便安静了下来,只有火光和灶膛里偶尔柴火炸裂的声音相伴。 李深去哪里呢? 他打算继续连夜赶回古德县。 雪刚刚下不久,现在还能辨别路,不趁着现在离去,他怕雪下大了后,回古德县的路就真的不好走了。 在此之前,他要先寻个客栈的后厨去拿些吃食在路上填肚子,顺便为他放在城外的马寻摸几把草料。 跟着他在这样的天气跑了这许久的路程,李深都以为自己中途大概率是要换马的,那家伙却出乎意料地挺了下来。 李深难得地,对这马上了心。 这会子到了钦州内了,李深心里自也希望着它能继续挺下去,等回了古德县,他往后都不会亏待了它。 当年这马是老混账送他的,到时候回去了他问问老混账这马的品种,以后紧好的条件给它在院子里弄个马厩。 又是半个时辰。 李深拿着自己弄出来的东西出了城。 “呼~” 一声口哨,城外的一处树下有了动静,紧接着“吁吁~”的回应声传来。 李深大步到了那树下,依稀见到了自己的马两只前蹄正在树根处刨着些什么。 李深伸手去摸了摸,摸到了几根杂草来,忍不住在马头上呼噜了两下,拿出自己在客栈寻摸到的干草料放在了树下:“快吃!一会子还得赶路,等回去了再好好犒劳你!” 见着了干草料,早已饥肠辘辘地自己寻找起食物的马,欢快地打了个“啾~”,喷了离他很近的李深一脸的口水,才低下头大块朵颐起来。 李深的脸黑沉的和这昏暗的天色一致,直想给这不禁夸的傻玩意一个大耳刮子。 “呸!小畜生,居然对着老子喷口水,再有下次,老子非得饿你个七八天不可,好叫你晓得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 念着这段日子的情分,李深到底还是没对马下手,但心里的那口恶气没出去,李深又不爽,脑子一转,他想了个法子, “小畜生,你跟了老子这么久的时间,老子也没给你取个名,这样,以后你也叫老混账吧!你是老混账送给我的,这样叫刚刚好。” 马能听懂什么,回应他的自然只有埋头干饭。 李深反笑了出来,拍了拍马身子,“看来,小畜生你没意见,以后就叫老混账了,承继了老混账的名字后,相信你一定能挺到古德县,到时候,老子给你单独建个马厩享福!” 第374章 他要去找老混账问问清楚。 第374章他要去找老混账问问清楚。 第二日下午,接近城门关闭时分,李深到了古德县城外。 雪时不时还在飘忽着,地上已经是一片素白。 熟悉的城门口叫李深大大吸进了一口寒凉的空气,他夹了夹马腹,说道:“到了,老混账。” 李深身下的马对古德县城同样倍感亲切,不用李深催使,便自己慢下了步子往城池门口而去。 李深也不曾阻止身下的马,因着他瞧见,城门口站守的人穿的衣服是熟悉的衙差服饰,人瞧着也是眼熟。 “老大,是老大? 你可回来了……” 虎子听着马蹄声来,皱起了眉头,想着不知道哪个狗屁城里来的狗东西又来下命令了,正烦着呢。 不想抬起头一看,隔着风雪也看出了熟悉,那威武的单手骑马姿势,不是他们老大是谁? 虎子喜不自胜,先前的臭脸一下子消失无踪了,屁颠屁颠地连站守城门的规矩都顾不得了,一下跑出了城门。 停在李深的马前,虎子咧开嘴只知道笑,“老大,你这去哪儿了啊? 快两个月了,再过上半月都要过年了,你可不知道,咱们这钦州了不得了,狗日的天翻地覆了就差……” 李深看着近在眼前冻得半缩着脖子的虎子,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先别问老子的事,钦州的事老子知道,特意赶回来的,说说你,你怎么跑这里守城了? 还有,怎么只有你这一个人,那边的那几个,我瞧着不认识……” 虎子咧开的嘴僵住了,回头瞧瞧正盯着自己这边的其他几个新来的衙差,挑高了眉头骂道:“看什么看呢? 狗日的有那么好看吗? 守你们的城,想告老子的状也先憋着,回去了尽管告去,老子不怕!” 转回了头,虎子对着李深低下了脑袋:“老大,县衙里现在不一样了,兄弟伙儿的日子难过得不行,好些兄弟都不干了,回家另找活路了。 有些兄弟原是想忍口气的,却被欺负得不行,最后也走了,现在衙里,咱们原先的兄弟,就剩我、常胜还有一个赵瑜生了……” 李深听了并不是担心,而是火气直往上涌,真想给面前这幅熊样的人一鞭子,他娘的实在没用,自己走前那样铺好了路都给混成了这幅鬼样子。 “老子现在不想听你这些叽叽歪歪,留着本事后面给老子把丢的脸捡回来。” 李深不耐烦的扬起马鞭往虎子面前的雪地甩了一鞭,击起了一层和着泥土的雪洒在了虎子的皂靴之上,“老子要进城,你看着办。” 虎子跟李深那几年不是白跟的,听了李深的语气就晓得了李深话里藏着的意思,脸上笑得更蠢了起来。 “当然,这古德县,老大的家,还不是想回就回么,我去叫他们让开,虎子我就是把他们都打一顿,大不了不干了,也绝对不能叫老大你在这城门给拦下。” 虎子边说边接过李深手里的缰绳,牵着马就往城门去,也不管其他衙差一直盯着他,就要往里面去。 “等等,这人还没有验查,领头你不能因着你自己的私情就这样放了人进去!” 一个衙差站了出来,直接拦住了虎子的去向,同时也就截下来了李深。 “是呀,虽然说你资历老,是咱们几个的领头,但你这明显就没按着府城新下达的规矩命令办事,企图以权谋私,万一这人有问题,我们几个可不跟你担责。” 又有人跳出来在旁助阵。 李深冷眼看着,虎子却是气得脸铁青,这些个狗日的,死王八犊子,往日里故意针对他就算了,他为了留在衙里,他就当看不见听不着,忍着。 今天老大回来了,这些狗日里故意给自己难看,叫自己在老大面前丢脸,就别怪他了。 “放你全家的狗屁,老子的老大这样貌,你们的狗眼是全瞎了吗? 哪里是府城通缉画像上的样子了?” “往日里倒是没见着你们认真守过城,一个个不是狗屁倒灶的瞎几把聊天,就是要死不活的睡觉,正经事一件没干成过,就仗着自己是府城调过来的,天天作威作福,你们也好意思来说老子?” “老子往日里不惜得搭理你们这些王八犊子们,你们真当老子好性子了不成,赶紧给老子闭上臭嘴滚一边去,别耽误了我老大的时间,不然,老子今日也得叫我这刀喝喝血,陪着老子在这站了这许久,它也该尝点热乎的了……” 虎子怒不可遏,一边骂着,一边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刀,对准了拦在自己身前的那只手就砍去,吓得那人赶紧后退几步,刀尖划过,还是割掉了他半边袖子,手臂上也出了一条血线。 “你疯了?” “滚一边去,再敢拦路,老子还是一刀,出手剁手,出脚跺脚,有本事你现在赢过老子,否则,就麻溜的滚一边缩着,别到老子老大面前丢人现眼!” 拦路的衙差看着虎子扬起的刀,不自觉又退开了一步,然后又自觉丢人,咬着牙齿恨恨不平地放狠话:“虎子,你别得意,逞一时之勇算得什么厉害,就算你将此人放进城,一会子,等我回去禀告了我们杨统领,他和你都吃不了好果子!” 虎子骤然笑出了声,“我们老大回来了,你们杨统领就算个屁,老子先前就说了,你尽管去告状就是!最好告到县太爷那里去,看你们杨统领能吃到什么好果子!” 虎子对着自己前方又快速劈出了一刀,逼得拦路的那衙差险些绊着了放在一侧的拒马摔倒在地,“至于现在,给老子滚开!”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李深胸口的火气好歹消降了一些。 虎子将李深送过了城门那一段,停下了步子,“老大,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毕竟咱还在值守,按你说的,在其位得谋其事,不能白吃干饭,虽然这活我不乐意,但我还得回去守着不是?” 李深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自自己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丢到了虎子怀里:“午时,老规矩,送到我院子里来,能叫上的都叫上,我看看你们这群蠢货到底蠢成了什么熊样!” “好嘞,头儿。” 虎子接住银票笑嘻嘻的,一点都看不出刚刚还抡着大刀要砍人的凶狠模样,“高求平那犊子是个仗义的,收了咱好几个家境差些的兄弟去他们家酒楼做事,一会子我去给你点酒菜,就能顺带给叫上了。” 虎子递回缰绳,就要接着往城门处去,却听见自己老大说的“等等。” 虎子只得又回转了身子,“老大,还有啥事呢?” “你知不道苏良玉最近如何?” 虎子眼睛眉毛都起了个怪异的弧度,“老大,苏姑娘啊,那啥,你走了后大概半个月的样子,她也走了,领着她们一大家子一起走的。 那一日,刚刚好还是咱们手下兄弟在城门处站守,查验时认出来了,说是有咱县太爷亲自给写的证明文书,应是要搬到其他地方去的。” “她去哪了?” 李深声音陡然拔高了,他本来是想在虎子这里探探,看苏良玉这近两个月的时间有没有定下婚事之类的,不想回听到苏良玉离开了的消息。 一瞬间,他有了慌乱的感觉。 “老大,这我也是听手下兄弟几个说道的,我不知道啊,要不等中午,我给那几个兄弟都叫去院子,你亲自问他们?” 虎子被自家老大陡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大跳,但他可不敢生气,他还指望着老大回来了帮兄弟伙儿找回场子呢。 非但不能生气,虎子还得示弱,他知道自己老大这怪毛病,遇见那苏姑娘的事就容易上火、不理智、不讲道理,他可不惹这祸事,还是叫那几个早早脱逃的家伙守着。 自己这两月已经被衙里那些狗屁倒灶的人折腾够了,老大的折腾还是得留给那些家伙才公平。 李深心口一下子被一股发慌填满,根本都不愿意去听虎子在说什么了,握紧手里的缰绳,脚下一动,马儿便奔跑了起来。 方向正是苏良玉院子所在,不一会儿,他到了熟悉无比的文兴街,怔怔地骑马站在了街口之处,李深却没再往前去。 实则,也不必往街道里进去瞧了。 因为李深已然看见了两座相邻的院子外面俱是挂上了锁,院前的积雪白润盈洁,不染尘息。 苏良玉离开了。 李深不知道为何,这一刻他难受得不行,比他下定决心放手苏良玉、离开古德县的那一晚还要痛苦。 捂住自己的胸口缓了会儿,李深调转了马头,他没有再往街道里面去,没必要了。 李深心里还有一丝希冀,刚刚隐约记得虎子说了,是县太爷给的苏良玉离开的证明文书。 他不信,凭着苏良玉自己能弄来那玩意。 而且,苏良玉前面都没随着她叔父姨母离开,怎么可能会陡然生了离开这县城的念头。 这其中,必然是有其他的因素影响, 他要去找老混账问问清楚。 苏良玉陡然的离去,还有他父母骤然离开了府城,这些事,他不相信老混账在其中没有掺和。 第375章 不明去处 第375章不明去处 城西。 黎密在正屋里闲适地烹茶品雪,忽然听见院门处传来踹门的声音,本来自在悠由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看来小崽子急得狠哪,这回可不好办咯!” 黎密叹出一口气来,将自己喜爱的茶具收在了一边,可不敢这时候拿出来招眼,一会子那小崽子发起狠来,绝对是保不齐整要遭殃的。 李深骑着马到了黎密住的院子前,瞧见门前的积雪都被扫到了两侧,很是干净整洁,对比起府城自己父母弟弟住的院子和刚刚苏良玉的院子,他心里就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连着好几脚,直接将黎密的院门给踹开了,“老混账,你给老子出来!” 院门一开,李深连马都懒得下,直接骑着马就进了院子。 “乖徒弟,回来了?” 黎密心里思忖着一件事,心底子有些发虚,便想好言好语先哄着李深这小崽子,结果打眼一瞧,李深一身破烂骑着他那都几乎要看不出本色来的马径直进了自己院子,洁癖顿时发作了。 “小混蛋,你给我站住,停下!你赶紧将你的马骑出去,再不然,我保不准要下手了,快点!” 李深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再瞧瞧披着一身貂毛大领墨色织金披风,打扮得清俊贵气的老混账,冷笑了一声,“老混账,老子今日还就非得骑马闯了你这院子,有本事你就动手,老子没带怕的,你尽管使出你的手段就是!” 说着,李深故意骑着马逼近站在正房门口的黎密。 然而话虽说得傲气,李深其实全身已经警惕起来,其他的他都不惧,就是老混账的那些药他是有些心理阴影的,乱七八糟的药效,有时候防不胜防,他得时刻小心着。 黎密眼睛眯了一眯,看出了小崽子的警惕,将已然滑落到了手中的药粉收了起来。 时机已失,他可不是哪些个蠢货,明知不可能了还去犯蠢。 “乖徒弟,你适可而止,不然,我奈何不了你,你也奈何不了我太多,大不了我换个地儿住就是,你想知道的消息,那可就全没了哦……” 黎密往正房里退了几步,避开李深身下那匹蠢马到处探的脑袋,半是隐忍半是威胁地说了一番话。 “老混账,你承认了。” 李深拉住马绳,不叫身下的马跨过正房的门槛,也不后退,而是连人带马的就地堵住了正房门口,眼睛逼视着自己的混账师父,丝毫不认输。 黎密摸了摸鼻子,李深看了眼睛一缩,眉头不自觉地又聚在了一处,盯着黎密的眼睛也逐渐犀利起来。 “老混账,我爹娘还有苏良玉的事,你赶紧老老实实给我说了,我不想真的做出弑师的事情来。” 黎密眼神飘忽了一下,又干咳几声,这才开腔,“你爹娘和你弟弟都没事,你把这马先拉院子外去,别堵着我这正屋了,一股子味儿,我怎么与你好好细说啊? 你先它将放院外去,我再好好跟你说说事情的详细……” 李深瞥了老混账一眼,下了马来,却没按照黎密说的给牵到院外去,而是寻了院子里一个避风的角落,将马安置在了那处。 旋即跨步到了正房门口堵住,“赶紧说,我没耐心与你周旋,惹急了我,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我师父!” 黎密抿了抿唇,“你爹娘和你弟弟一家子都住回了你们老宅子里了,就是那什么梨花镇吧,我记得。 你要是想见他们,你骑马回去就是,反正也不远,就在本县下面。” “我也是为了你好,才将你爹娘弟弟接回来的。 你个小混账犯得着这样来我这撒野么? 如今这钦州,府城就是个旋涡涡,狗屁的平南候世子下手黑得很,就你爹娘待在那能讨着什么好不成?” “我费心费力帮你将父母兄弟毫发无损地带出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又给送回你老家安置好,你回来了一句谢谢不当说也就罢了,你搞出一副寻仇的损样来,是为哪样?” “我这师父,你是真不想认了,还是说翅膀硬了后,要欺师灭祖了呀,个小王八羔子,真当你师父我是个软柿子捏了啊,别忘了当年你任我揉搓捏扁的日子了,你师父我也是有脾气的……”…… 黎密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指责李深的话,这要是寻常的师徒,那徒弟非得跪下来五体投地地给师父认错道歉不可。 但奈何,黎密与李深都不是正常人,两人之间的师徒关系也与旁人大不相同。 可以说是,虽有一点子感情,但真是不多。 比如此刻,李深就一脸漠然地看着黎密,一言不发等黎密说到不说了后,才开了口: “你废话越多,说明你越心虚。” “我父母一事谢谢你,过后我会叫他们来偿情。” “现在说说苏良玉怎么了,你刚才闭口不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我不想耗时间去查,你实话实说。” 黎密:…… “那什么姓苏的女娃子,根本对你就没一丁点意思,我能对她做什么,我也犯不着好么?” “苏良玉自己是无法离开古德县的,她离开的证明文书是县太爷亲自写的,除了你能从县太爷那里弄到,与她有关的其他人不可能有这本领,老混账你赶紧老实说,忽悠她往哪儿去了? 别逼着我去闯县太爷府邸,将县太爷拎过来与你对峙!” 黎密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调换了一个方便动作的坐姿,心里还想着再挣扎一下子: “不是,人那姑娘根本对你就一点子念想都没有,你走了后,人日子过得不晓得多美,我过去问她你的消息,她都是连带着嫌弃的,说跟你不熟没关系,你还尽问人家姑娘的事情作甚?” “你说你好好一个伟岸大丈夫,又不是家里穷困的人,还有我这样的好师父在,找什么女子不成,你还非得在人一根本不稀罕你的女子身上耗什么劲儿,你这不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么你!” 李深听得脸色不好:“说够了没,老子乐意,谁也管不着,你赶紧告诉我苏良玉在哪,不然我真动手了,到时候别怪我不给你这个师父留情面。” 黎密没有办法了,这王八羔子就是这么犟,生了个狗脾气,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怎么就眼瞎收了这个徒弟,还将绝世的秘籍与秘药一并给他用了。 结果教出了这么个不懂尊师重教的混账来,时时刻刻想着欺师灭祖不说,自己现在上真格还对付不了那孽徒了。 真是造孽啊!自己。 “嗐!我当时真的是一片好意,你那日杀了的京中权贵子弟,不知道是有家奴逃走报信了还是咋地,京中突然就来了消息说要派京中的护卫队来县里调查此事,我那族内子侄得了消息便告诉了我,你这孽徒不是刚刚好又不打招呼离开了县里么,时机凑巧,任谁都得怀疑上你啊!” “姓苏的那女娃娃在那次那事情中搅和进去了,京中人到了肯定得去调查姓苏的女娃娃啊,我想着你不是喜欢那姓苏的女娃娃么,便到了我那族内子侄那里弄了封证明文书,叫她去外边避避风头先。” “她就说,她有家人正在府城,她院子里又有一男子说是正要去府城赶着府试,就拿着我给弄得证明文书快速离了咱们这古德县呗,再后面,我也看顾不上了呀……” 李深胸口堵住的那口气愈发胀人,“老混账,你的意思是,苏良玉现在不明去处?” 黎密眼神游移不定,就是不与李深对视, “算是吧,她离开古德县没两天,钦州大大小小十几座城就发生了变乱,好些地方都封闭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弄出了什么出钱或者出人就可以离开钦州境内的政令下来,整个钦州都乱哄哄地,还真不知道那姓苏的姑娘躲哪去了。” 李深已经气到胸口窒痛了,眼睛透出丝丝寒光,“老混账,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你一定也去打探过她的消息,到底是怎样?” 黎密被看得浑身好像被扎了刺一样,椅子也坐不安稳了,赶着站了起来,嗫嚅出声道: “是找人去打探过些消息,只查到了在浣水城待过一段时间,她找的护送他们一行人往府城而去的镖师,在浣水城就与他们终结了雇佣关系,她们一行人自己从浣水城去的府城,但是……” 说到这里,黎密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什么难以开口的事情一般。 李深心里又急又气,暴躁得不行,“但是什么? 你倒是赶紧说!” “时间不赶趟,府城那里被大洗了一场,所有的章程都有了变动,上到当权者,下到办差做事的,全是那狗屁平南侯府世子的亲信,旁人伸手根本伸不进去,我也没法子查到那姓苏的女娃娃到底有没有到府城。” “不过,我隐隐打听到,那姓苏的女娃娃要去府城投靠的那家亲戚,是较早一批在府城拿了银钱赎买出了钦州的人家,而且,我按照打听到那户人家赎买的钱匹配了人数,应该是没加上那姓苏的女娃娃一行人的数量的……” “如今这般动乱,我也是想着尽力打听了,实在是没法子了,也只能怪运气不好……” 第376章 老混账,我们没完。 第376章老混账,我们没完。 李深的脸色随着黎密的话一时比一时要难看,黎密瞧在眼里,心中也愈发没底子和纠结了。 一边他想着,这个小混账是个脾气疯魔的,可别真对那姓苏的女子痴了心才好,不然自己往后恐怕是难有好日子过了。 一边他又想着,若是小混账真对那姓苏的女子痴了心,自己盘算的事,或许这次可以成功。 “哐!” 沉重闷响的一声,叫黎密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你……你这孽障,作甚将我的门给踢散架了!” 李深眼中有熊熊怒火,心口犹如滚油煎熬,控制不住脾气的他,一脚踹倒了黎密正房的房门。 房门坍塌在地上,可以看见完好的门裂出了好些缝隙来,透出了地面的颜色来。 就如李深此刻的心,苏良玉的不知所踪,叫他一颗心被呈现得更明朗。 他的焦躁,他的担心,他的怒火,他的害怕…… 无一不在告诉李深,自己远比自己认知到的更在意苏良玉。 踹散了门,根本缓解不了李深现在的情绪,他盯上了已经打算要暂避风头的黎密。 “混账……” “老子是你师父,你敢对我出手?” 黎密抵住自己混账徒弟对准自己面门袭击而来的一拳,人却也被绊住了,再无法躲开李深的攻击,气得他在嘴里直骂咧。 李深越打越凶,也不知是在为苏良玉报复,还是在为自己心里的难受和不痛快发泄。 黎密却是有些招架不住了,这小混账天生力气就大,当年用了自己给的秘药,内力也强,其本性又是凶悍的,这会子黎密真的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了。 为了自己做师父的颜面着想,黎密又强自撑了好些时候,身上已经捱了李深许多下了,本来瞧着清俊贵洁的衣服此是亦是乱糟糟,藏在袖子里的药粉基本都撒将完了,也没抵住李深的贴近。 肚腹处再次捱上了一拳,黎密实打实地感受到了肉疼,他倒吸一口凉气,终于开始服软了: “停,停下,乖徒弟,我有其他法子找那苏姑娘,停下,快停下,不打了……” 李深的拳头最后一次撞上了黎密的脸蛋,硬生生给黎密珍惜的脸上增添了几块淤青后,才在黎密气急败坏的咒骂中收了手。 “什么法子?” 黎密摸着自己爱惜的脸上的疼痛处,再听见欺师灭祖的孽徒那急促的问话,心里那叫一个恨啊,恨得牙直痒痒,恨不得一口咬死这混账孽徒才好。 “老混账,什么法子,赶紧说!” 收了手的李深离着老混账并不远,他心中知晓老混账现在没了药是完全无法奈何自己的,便再次举起了自己双手,做出攻击的样式,以此向老混账表达自己的态度。 黎密恼得手指都颤抖起来,“你真是对那姓苏的女子痴心了不成? 人家心里根本都没有你,说不得,她都已经跟与他同行的那个男子在某处安了家了,你非得知晓人家消息做什么?” 李深一张脸始终都是阴着的,闻听了黎密的废话,什么都没说,径自一拳又上了黎密的脸。 黎密连不迭地后退,险险避过了李深的九成力道,又在脸上添了一道痕迹。 黎密气急败坏地捂住脸吼了出来: “真是疯了你,停下,不说废话了!” “我手里有一股军中势力在这钦州,但如今能起的作用不大,我可以将他们交给你,任你自己去安排,你要是能做到在平南侯府世子的眼皮子底下,将这股势力渗入进去并发展起来,找出那姓苏的姑娘不是轻而易举么?” 李深眼里的暴躁一丝没少,声音冷冽:“老混账,你真当我傻不成? 你来到这古德县停驻这么久,必然是在盘算着些什么,我本不想管你的事,可你不该将主意打在我身上,甚至牵连了我的家人和其他人。” 黎密摸了摸自己脸上和身上的伤,脸上的愤怒诡异地全部消失了,他长叹出了一口气,想寻一张椅子坐下,却发现屋中的陈设早已在两人的打斗中全部遭了殃。 拢了拢身上已经不甚体面的衣袍,他直接就地坐了下来,仰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李深。 “我说你今日怎地这般疯,原来是早就看出了端倪,也对,你这小混账脑子跟寻常人不一样,天生就不纯善,我也没想能瞒着你太久,原只想找个借口让你进来罢了……” “我来古德县确实是有所图谋,兹事体大,我是想徐徐图之的,想着慢慢跟你磨,没想要闹出大动静,哪里知道那什么狗屁平南侯府世子,突然起了反心,一下子搅动了整个钦州境内的风云变化,不仅仅打乱了我的计划,还叫吃了好大个亏。” 李深听着这些面色并无好转,黎密瞧了,眼皮子跳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的家人和姓苏的姑娘那里,实在是怨不得我的,我从未想牵扯到他们,只是盘算着你而已,如今这般,全都怨那该死的平南候府世子,你有气,尽管找他撒去,别冤枉我啊,我也气着呢,恨不能弄死那坏了我计划的杂碎世子!” 李深又是一脚,踢翻了滚在自己脚边的一个烛台。 “老混账,你好意思说苏良玉的事情不怨你? 若没有你,我根本不会被狗屁的京中权贵子弟盯上,苏良玉也不会因此牵扯进来,更不会到现在不知所踪。” 黎密被自己混账徒弟那双骇人的眼睛瞪着,还是扛不住心虚了,“是,我确实是有些对不住那姓苏的姑娘,我也想法子去寻了,可这一时寻不到,我也没有办法呀,你如今回来了,我将我手下的那支军中势力转交给你,你尽心去找,就当我补偿了呗!” 李深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我现在弄死你,回头给你搞个气派的坟墓将你葬下去,老混账你也该是能理解的,毕竟我我也算是补偿了。” 黎密听了,脸上有些挂不住,索性耍赖起来,反正对着这个孽徒,他也没什么脸面了,“那你说要我怎么办,真要我赔命给你不成? 那姓苏的姑娘只是暂时还没消息,又不是遭遇了不测……” “闭嘴!” 黎密闭了嘴,就这么看着李深,他不相信,这个孽徒真的会因此弑师。 李深看着露出了泼皮样的老混账,胸口重重地起伏几下,咬牙切齿地寒着声音道: “老混账,我们没完。” 他这话一出,坐在地上的黎密赶紧就低了脑袋,嘴角泄出了笑意来。 这一关,算是过了,不枉自己狼狈一场啊。 站着的李深,盯着黎密的眼睛里却乌云滚滚,细看,尽是恶意。 老混账,你且等着…… 李深自己的院子。 虎子踩着点带了一伙子人,全员手里不落空地进了来。 “老大,老大,都来了……” “是啊,头儿,我们都来了……” “也不知头儿这么长日子,搁哪里潇洒去了……” 李深坐在主屋里盘算着事情,皱着眉头对着突然热闹了起来的院子低喝了一句: “嚎个屁嚎,赶紧给老子滚过来,安静着些……” 虎子带着的一行人,听了这骂,一个个脸上乐呵得不行,心里舒坦极了,嬉皮笑脸地回复: “好嘞,老大。” “就是这个味儿啊,舒坦了。” “老大,我们给你拿了好些东西来……” 一窝子人进了正屋围着李深,也不惧怕李深的臭脸了,鬼知道这些日子,大家伙儿多想头儿,受太多窝囊气了,尽等着头儿回来能够帮着出气呢。 过了好些日子,本来都没抱希望,一个兄弟接一个兄弟地退出伙儿来了,不想这会子老大又回来。 听了熟悉的骂,心里一个个都上头起来,连往日的惧怕都尽数消弭了。 李深冷眼看着,根本不搭理这群蠢货的话,只是随着他们聒噪,眉头皱得紧紧的。 兴奋上了头的众人说了许久,始终没听见答话了,这才看清了李深的脸色,一个个先是条件反射地噤声一下,结果又是热火朝天的说起话来。 李深忍不住了,低吼道:“闭嘴!一个个的蠢货,被外来的犊子在自己的场子里给自己个排挤出去了,还好意思来我这里说笑,咋地,挺有面子啊? 我要是你们,我都羞愧死了!” 来的人互相看了看,终于不再说个没完,脑袋微微垂了下来,虎子和常胜二人瞧着,心里也不好受,虎子率先开口道: “老大,这也不怪他们,如今衙里全然都不一样了,别说我们,就是县太爷时不时还得受些个气呢,我们这伙儿兄弟,虽受了刁难,好歹还算是好的了,至少没受那些嗟磨。 周捕头那块儿的,才叫是一个惨啊,一个个的每月俸禄拿不到手不说,在衙里日日还得干给府城来的人端茶倒水的活,动不动还得挨他们的打骂,便是想撂挑子不干了都不行,他们不准许。 十个八个的寻着你来,一会儿说你手脚不干净,一会儿围着给你揍一顿,揍完了还说是你先挑衅他。 那些个狗日的,手上黑得很,周捕头的人根本不是对手,就是我们被老大你训那么久,学了几手功夫,也才勉强招架一二。 他们奈何不了我们太多,加之我们团结,总聚着跟他们对着干,他们也嫌我们烦人,便仗着他们统领的身份,在差事上各种为难兄弟几个,尽让我们去做丧良心的事儿,逼着大家实在不想干了,自行走人。” 第377章 殿下以后或还得多担待一些 第377章殿下以后或还得多担待一些 “县太爷受气?” “丧良心的事儿?” 李深挑了两个字眼,看着虎子和常胜一行人。 常胜叹了一口气,站出来说了情况: “他们叫我们每五日便去下面的村子里收购定额的粮食,而且必须以低价收,这大寒天气,普通村民日子本就不好过,自己存的粮都不一定够一家子吃喝,哪里来的多余粮食低价卖呢? 但他就非得要我们去收,收不到就是办事不利,回来挨罚不说,少出来的粮食还要求我们自己出起,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而最最气人的是,听说别的县城都没咱们这样,只咱们古德县如此,说是府城看重咱们古德县,真是笑死个人,就差明着说要抢咱们了。 县太爷多次就这事与府城那边上册子协商,却次次册子都被打回来,如今那县衙,咱们原先的县太爷就是个明面上摆着的菩萨,实际的主权基本都被府城来的狗日的姓杨的把控着。” 常胜说了后,其他众人也是愤愤不平: “是呀,咱县太爷一直不愿意这样做,好几次请那姓杨的帮忙说合,结果那姓杨的摆出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故意吊着咱县太爷。 县太爷请了好几次饭,又许他好些好处,结果那王八蛋最后吃干抹净、袋子装鼓了后,翻脸就不认账了。” “对,非但不帮忙,还拿府城的命令威胁逼迫县太爷赔笑脸,回过头还给府城去消息告了咱县太爷一状,府城里的那些王八羔子又派了好些人来咱们县,将县太爷训斥一顿后,就基本架空了咱县太爷。 现在城里的那些狗屁倒灶的新令,基本都是那群王八羔子弄出来的,迫着县太爷挂着个名罢了,老百姓们则是看着穿衙役服的就害怕,因为不是来要钱就是要东西的,城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将李深离开古德县后城里发生的事情基本讲了个七七八八,李深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推测和盘算着。 从老混账那里,他得知了如今的古德县城会如此,基本是县太爷故意放纵至此,为的就是一个民心。 只有在鲜明的好坏强烈对比下,人心才能看出来偏向,也更能激发人的勇气来。 他现在不知道老混账背后是谁,但种种迹象可以猜出,老混账及其背后的人谋图的,与那平南侯府世子谋划的并无二致。 令李深感到奇怪的是,老混账本不是个攻于名利之人,为何如今会这般劳心劳力费劲儿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甚至还为此打起了自己个儿的主意来。 可即便还有些不明白,李深在老混账那里出了些气后,最后也是与老混账做了这个交易。 他帮着县太爷整顿好衙里一切,老混账将他手里现有的那支军队势力交付与他。 哪怕他清晰知道,这是踏入进去后,就抽不了身的活儿。 李深很清楚,如今钦州内这样的处境,他只凭一己之力,想找到苏良玉的踪迹,很难很难,想要护住自己的家人不受侵害过安稳日子,也很难很难。 要做到这两点,他必须得要有自己的权势在手里才行。 他倒是有信心自己能在这混乱的时期闯出个名堂来,只是时间长久他却无法估量。 时间拉扯越长,变故就越多,李深也不敢保证自己闯出来前,家人以及苏良玉都能安然无恙候着。 是而。 老混账给他提供了便捷的路子,他不可能傻到自恃清高不用,哪怕他为此也要付出一些东西。 李深停了自己的思绪,叫停了所有人的说话,自己低沉着嗓子问出了一句话来: “若是我说,我要将变了的古德县重新恢复往日的面貌,你们怎么想?” 李深说完,第一个看向了虎子,虎子却是有些没听明白,“老大,府城下的命令就是这样,县太爷都没法子,咱们如何恢复?” “虎子,你真是没亏了你这名字,虎了吧唧的,听话都觉不出味儿来,真是难为李捕头了!” 院子里扬起了一道声音,正是高求平。 “李捕头,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算我一个呗,好歹我是你亲手教过的,肯定不能给你丢脸!” 虎子摸了摸脑袋,顶着张茫然的脸看向了常胜和其他人,其他衙役神色看起来也是有些茫然的,好几双眼睛,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愣是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常胜却是当即对着李深点了头,“老大,我跟在你身后惯了,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 李深没有管高求平和常胜,似是默认,继续说道: “先前的府城听的是京中的命令,才有古德县听从府城命令,如今府城变动了,咱们县多发生一次变动也算不上稀奇。 照你们说的,如今的府城就是趴在咱们县身上吸血,老子看不惯眼,打算推翻府城在咱们县的不平桎梏,你们有愿意一起的就吭个声,不愿意的也没事,老子不强迫。” “老大,你的意思是咱们造府城的反?” 虎子这回听懂了,一个高声就喊了出来。 李深点点头,没再开腔。 虎子聪明了回,知道这是等着自己等人表态,立时就站了起来,拍着胸膛对李深说道:“老大,我跟你走,你做什么,我就随着你做什么!” 其他几个衙差也没多思量,听了虎子的话后,也赶着表了心意: “是,头儿,我们跟你干。” “这乌烟瘴气的,老子早就看不惯了,干!” “我随头儿!” 来的这么一行人,竟是一个没落的,全部站了李深的边。 高求平站在旁边看了半晌,等他们全部说完了,才凑过去,“李捕头,我们都愿意跟你干,你给我们说说你的计划呗!” 李深看了高求平一眼,拿过虎子等人拎过来的酒水,给在场的每人给倒了一碗后,率先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你们愿意跟着我,我李深在这里发誓,一定带着你们闯出个名堂来!” 其他人也纷纷举起了酒碗,一饮而尽后,脸上俱是欢畅和对往后的期待。 后日里,一支叫祥云国人人皆知的军队,在此有了粗陋的雏形…… 庭院空冷,稀薄的雪里被踩出了几个脚印。 男子端着一杯尚冒着暖气的茶,站在窗边垂眉低嗅,氤氲中男子的脸似乎愈加苍白瘦弱了些。 黎密一踏入了院子,便瞧见了这般情景,他眉头一皱,脚步便快了好些。 “殿下,你身子尚且虚弱,大寒天气须得好生保暖,怎么如此在这吹着冷风?” “先生来了。” 男子转过了头,见着黎密,便自窗户边进来了些,“钦州的雪,比京都的雪更为冷肃,往年里,京中常有冬日宴,多是醉生梦死中逢场作戏,也不曾静下来好好看过雪,如今倒是有了空闲心,觉出了些许意境来。” “殿下自是能再回到京都好好看雪,办一场无需筹怀的冬日宴,此时更该修养好身子,没得被当下暂时的境遇苦了心怀,连小小的一场初雪也纳入眼中。 殿下该看的,应是大雪铺漫之际,山城一色,雪封千里。 届时的钦州,会有兵戈热血,会有真正的战音,那是迎接殿下回京的旌旗号角之声。” 黎密并不认同太子的话,他自身乃是肆意桀骜的性子,便看不得郁志丧丧之气。 黎密的一番话,叫太子精神振奋了起来,先生说得对,他总有一天会回到京都,带着无可动摇的权势地位,以世人瞩目的方式,重新现于京都众人面前。 “先生教诲的对,这场雪,注定要铺满钦州,飘往京都,叫那温柔富贵之地的贵人们,也尝尝这冷肃的滋味儿,只是难免要苦了些许百姓,陪着受了无妄之灾。” 黎密看着今时今刻尚且留了丝慈悲的心的太子,眼中闪过一抹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这位殿下若是有自己那孽徒的十分之一混账和心狠,也不至于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沦落到如此地步,自己也就不必要为了报恩,违背自己的性格掺和进这操心不已的名利场来。 黎密顺手拿起放在一侧的手炉,递给了太子: “殿下人生得到了重来的机会,就该抛去那些个无关紧要的枷锁,怜悯之心,在强者身上是助力,在弱者身上,便是害人害己,殿下该是深有体会过此事了,怎还不曾转过了心思来。” 太子伸出来接过的手顿住了,清瘦病弱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几下,脸上也爬上了痛苦之色,半晌,太子接住了手炉也出了声:“先生说的对,那些软弱的善心除了可笑,更是愧对为我失了性命的人。 此身不保,此仇不报,此恨不消,我拿不起那慈悲。” 黎密皱起的眉头平复了些许,另起了话腔,“我那徒弟回来了,原先的计划大差不差,有他在,再加上我们这些日子的铺就,以古德县为始,半年为期,钦州以及何运慕,都得回到我们手中。” 太子眼中闪过了一抹喜意,“那真是太好了,先生在令徒身上花了这许多心思,吾十分期待看看令徒一展高能。” 黎密嗤笑一声,“那孽徒正经本事不弱,混账的本领更是强,殿下以后或还得多担待一些,更要赶紧将身子养好,不然那孽障浑起来,我也怕将殿下气出好歹来。” 太子闻言,眼中好奇更甚,“如此,吾更是想与先生爱徒早日正式见个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