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案重重》 第一卷 一章 案发 第一分卷,分卷名《匪夷所思的密室》 9月初的山东小城,虽然依旧炎热,清晨却已经嗅到了秋天的气息。 陈严,今年33岁,曾经在空降兵部队服役五年,退伍后参加了一项社区考试,成为一名公益性质的社区工作者。 早起已经成为习惯,雷打不动的五公里跑完回到家才6点,陈严此时正在厨房给老婆孩子做早饭。 手机响了,陈严怕吵醒还在睡觉的妻儿,赶紧按下静音键,然后才接起电话,是社区主任周卫国。 周主任气喘吁吁的说:“尽快来单位一趟,派出所的民警要调阅我们社区的监控。” 陈严答应着,心里嘀咕,周主任平时很少安排别人加班,遇到突发情况都是自己顶上去,今天看来是有事脱不开身。不过,自从半年前社区改造,同时升级了监控网络,很爱学习新鲜事物的周主任学了一段时间,却没有学会使用新的监控设备,他说自己年龄大了,这些东西学不来了。陈严当时还开玩笑说,周主任,你不是不服老吗? 陈严胡乱吃了几口饭,赶紧去社区办公室。新月社区,由几个老城棚户区改造的回迁户小区组成,陈严和周主任也住在社区其中的一个小区。这里建成时间较早,设施老旧,居民身份复杂,租房住的外来人员也较多,经常会有派出所的民警来处理邻里矛盾、小偷小摸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来二去,陈严和辖区派出所的民警比较熟了。 “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是陈严以为的。殊不知,一件匪夷所思的凶杀案将要呈现在他眼前。 位于居民小区里边的一个办公楼,就是社区的办公地点了。到了门口,陈严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在等了,中年妇女看着面熟,但叫不出名字,一脸焦急。紧接着,刚刚停稳的一辆警车上下来三个人,派出所民警王平和带着的两名辅警。 陈严和王平相识很久了,他一边带着几人往监控室走,一边听王平解释情况。 原来,中年妇女李海霞的丈夫江春明自昨天晚饭后出门遛弯,至今未归,电话也不接。李海霞昨晚给所有的亲戚朋友打了一圈电话没有任何结果,苦等一夜,凌晨报警。 李海霞甚至有点思维混乱了,陈严问了几次才问出了江春明大约的离家时间,六点出头。陈严调出李海霞家所处的单元门监控,画面慢慢划过,下午六点十二分,江春明出现在监控画面,推开了楼道门。 王平问李海霞:“江春明出门前有什么反常吗?” 李海霞回答:“没有,都很正常。**每天晚饭后都会出去散步,昨天也和往常一样。” 王平再问:“他一般去哪里散步?” 李海霞回答:“小区西边的新月公园,一直都是,有时我也会和他一起去。” 王平接着问:“夜不归宿,他之前有过吗?” 李海霞回答:“除了单位值夜班的时候,其余没有,临时加班也会提前给我打电话。” 王平不再询问,低头看监控。画面上显示,江春明步态没有特别的急缓异常,偶遇熟人还会打招呼。一台摄像头接下一台摄像头,直到出了小区门口,离开了本社区监控范围。 “看不出什么异常。”王平自言自语,又或者对李海霞说的。 王平转身安排辅警,说:“联系一下交警大队,问问附近有没有发生车祸;联系一下附近的医院,问问有没有收治符合江春明信息的病人。” 转身向陈严,说:“我一会去附近的社区、商铺查看一下监控,你熟,带我跑一跑。” 最后,安慰李海霞:“先别太着急,着急一点用都没有。回去找几个亲属过来帮你多打听一下,你再多回忆一下细节,包括他接过的过电话、买了什么东西、财务往来之类的。总之,越详细越好。” 李海霞愁容满面的走了,主任周卫国也急急忙忙的来到办公室,正好和陈严一起带着王平离开社区去附近查阅监控。 10点多了,三人查阅完附近的监控,监控显示江春明确实走进了李海霞所说的公园,而且没有明显异常。不过,他却没有走出来,至少监控显示没有。 公园只在出入口有监控,其余范围没有覆盖。此时三人站在新月公园北入口,满身大汗,知了拼命地叫着,虽然后半夜下了一场雨,秋天的脚步却迟迟没有踏来。 刚刚王平接到同事的电话,同事接警了相同社区、陈严所处南边小区的张建军也是晚饭后出门遛弯,彻夜不归,他常去的地点也是新月公园。另外一组同事正在寻找。给李海霞打过电话,依然没有江春明的消息,并表示没听过张建军这个人。交警队、医院也没有任何肯定的消息。 预感越来越不好了,陈严心里这样想,只不过没有说出来。 “走吧,去公园里看看。”王平招呼陈严,陈严赶紧跟上。 “两人同时在一个区域中失踪,会是巧合吗?”陈严问王平。 王平苦笑了一下,说:“是失踪,但又不是失踪。至于是不是巧合,不能乱下结论。” 陈严心里想,是啊,寻不到踪迹一秒钟都算失踪。可是超过48小时才可以立案,这才是法律意义上的失踪。 新月公园,是在新月社区逐步成型之后建的南北走向狭长的绿轴型公园,石板铺设的小路弯弯曲曲通向深处,围绕在附近的几个住宅小区的居民遛弯大多是来这。 周卫国向王平介绍,南边有一片未拆的老旧库房,是以前国企改制遗留下来的。现在是秋天蚊虫猖獗的时候,公园里有灭蚊灯,那里却没人打理,所以人迹罕至。国企虽然处在这个小城,却又不属于地方管理,所以沟通难度较大。拆呢,补偿款实在受不了;不拆呢,对于整体规划也没有太大的影响。而且当年拆迁因为补偿问题没有谈拢,然后搁置。后来社区建好了,老库房实在影响观瞻,这么多的小区也需要一个健身场所,干脆修一个公园把老库房挡起来,无伤大雅。 陈严听说过,周卫国以前是参加过边境自卫反击战的老兵,退伍安置后成为企业职工,后来国企改制,周卫国就下岗了。接着又成立了新月社区,周卫国又被街道聘任为社区主任,和陈严一样都是没有编制的社区工作人员,工资微薄。 三人慢慢地往公园深处走,视线心照不宣地往灌木丛、大树后巡视。陈严们走到公园公园深处时,终于碰上了另一组寻找的人,里边有派出所民警、社区的同事,和一个估计是张建军家属的中年妇女。 “找了一遍了,公园里没有。”王平抢先说,“去老库房那里看看吧。” 一行人没有异议,张建军家属何文娟的担忧神情更却,和李海霞一样。 来到老库房,陈严看到两排屋子都窗门紧闭,虽然老旧,却还坚固。地面是水泥硬化的,偶有裂缝,杂草从裂缝里顽强的生长出来。 “杂草有踩踏过的痕迹,时间不久。”陈严小声对王平说。 王平点点头,他也看到了,不过却对陈严投来了惊异的目光。自己是警察,发现这些细节很正常,陈严只是一个社区工作者,这么细心,不容易啊。 陈严注意到了王平的目光,小声解释:“我当过空降兵,武侦。” 原来如此! 王平提醒众人留意脚下,不要破坏任何痕迹。让一名年轻辅警和何文娟留在远处,他本想让陈严几人不要靠近,想了想作罢。常打交道,挺熟的,不好太较真。 王平时刻提醒着众人,却发现陈严和周卫国能细心的避开有痕迹的地方,另一名社区工作者却有点毛毛躁躁的。王平不禁感叹,当过侦察兵的陈严、打过仗的周卫国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啊,哪怕离开部队多年,身上还是能发现军人的影子! 陈严发现周卫国在一间屋子前面驻足良久,他打量了几眼,也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一间相对整齐的库房,门前的杂草更凌乱一点,紧闭的实木门上有铁丝缠绕着门栓,正值夏末秋初的雨季铁丝却没有生锈。 有蹊跷! 陈严小心的绕过杂草靠近,周主任也上前用力敲门,大喊:“有人吗?江春明?张建军?”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里边传来窸窸窣窣摸索的声音和压低声音的说话声,脚步声也响起。 有人从里边问:“你是谁?” 陈严回答:“我们是新月社区的工作人员和派出所的同志。” 听到里边有小声商量的声音,又有手忙脚乱摸索的声音,似乎是开门栓,接着里边大喊:“放我们出去。” 我们?几个人?里边似乎是栓住的,那外边的铁丝是怎么回事?陈严想。 外边赶紧把铁丝拧开,向内推开门,里边有两个人站在门口,阳光刺进去,两人下意识的抬手捂住眼睛,其中一人陈严有点眼熟,大概是自己社区的江春明。 不过…… 二人身上有斑斑点点的红色印记,难道是,血迹? 第一卷 二章 老战友 有血迹!陈严大吃一惊,二人身上有血迹,身上、脸上、头发上。他赶紧不留痕迹地跨步,隐隐堵住门口,防止两人夺门而出。 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王平最先反应过来,把胸前的执勤记录仪对准二人,冲同事点了点头,他的同事马上会意,从后腰上摘下手铐分别抓住一人,要给他们戴上手铐。陈严一怔,然后迅速抓住一人手腕,协助两位警察给二人戴上手铐。 戴上手铐之后,二人才反应过来,大喊“为什么抓我”,王平顾不上说话,连拉带拽把二人带到外边。 库房里阴暗潮湿,刚才陈严向里边看的时候,隐约躺着一个人,他向王平示意。虽然王平已经猜到里边那个人的状况,但是在没有确认的情况下,必须进去查看,哪怕破坏案发现场。王平向另一位民警同事示意上报,给陈严们一个眼色,让他们看住门口二人,自己从警用挎包里拿出鞋套和手套戴上,打开手电,走进屋内。 不一会,王平走出来,他的表情很难看,陈严已经明白,里边的人死了。 其实现在已经不应该让陈严们待在现场了,可是民警辅警现在只有三人,其中辅警还和何文娟待在远处。但是王平看到陈严和周卫国冷静的表现,他告诉自己,现在需要他们的帮忙。警民联动,可不能只当做一句口号。 远处,何文娟看到其中一人,就想跑过来,看来是他丈夫,张建军。王平赶紧示意辅警拉住她,这是一起命案,不能让她靠近嫌疑人。 没错,江春明和张建军是嫌疑人,应该是嫌疑人。 二人不停地争辩,为何抓他们,王平也很想发问,却有点无从问起。他明白事情已经大大超出了他这个派出所民警的能力范围,现在最主要的是看住嫌疑人、保护现场,等待移交给刑警队。 几人把江春明和张建军围在中间,王平不停的打电话,并不时把警惕的目光扫向二人。 陈严有很多问题,死者是谁?三人什么关系?为何三人关在一间库房?被控制的二人刚开始似乎还不知道里边有人死了,是装的吗?听声音门内似乎是上栓了,门外的铁丝如何解释?双重密室?他很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可是民警都没有问,他一个社区工作者就更不能问了。说好听点,他是社区工作者,其实,他干的工作和居委会大妈没什么区别。 陈严看到周主任盯着二人,目光灼灼。他心想,周主任大概也是满腹狐疑。 不一会,一辆辆警车呼啸而来,法医、刑警到了。整个公园迅速地拉起警戒线,陈严赶紧和警察们一起把公园里看热闹的人劝离,然后待在外围配合警察们进行现场勘查。 等陈严接受完问询,天已经完全黑了,公园外边到处警灯闪烁。警戒线外挤满了附近的居民,往常这个时间居民们应该在里边遛弯的,以后几天你们可进不去了。 真是忙碌的一天,陈严回家给老婆孩子做饭去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陈严早早来到办公室,进行他正常的工作,一如往日。来过一波警察,对他和周主任询问了一下昨天的情况。社区的监控只保存三个月,也全部拷走了。陈严听说,遇害者也是自己社区居民,叫孙广志,一晚上的时间在社区里传的沸沸扬扬,各路业余警察们分析案情、争论原委,版本已经很多了。到了下午,他听说这起案件惊动了市局,派了几个人下来,协助县局工作,并县里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主持成立了专案组。是啊,一个屁大点事都能满城风雨的小县城如今发生命案,不异于晴天惊雷。 下午下班,陈严走出办公室,首先看一副贱兮兮的笑脸。陈严一怔,笑脸的主人已经开口和他打招呼了:“班长好!” “今天刚听说市局的人下来了,竟然还有你。”陈严对笑脸说。 来人是丁聪,从市局刑警队下来,协助县局调查案子。他是陈严的战友,小陈严三岁,晚三年入伍,同一天退伍,陈严当过他两年的班长。丁聪是非农业户口,退伍后凭安置考试进了市公安局,陈严是农业户口,只能哪来的回哪去。 丁聪靠近拉起陈严的胳膊,说:“严哥,今晚我请你喝酒,别回家了。” 陈严推辞:“喝酒就算了,怕老婆打我。” 丁聪立马换上一副鄙视的表情,揶揄:“那吃顿饭总行吧?” 很久未见的战友,陈严推辞不过,给老婆请假后上了丁聪的车。路上,丁聪说:“这次下来任专案组的副组长,代表市局帮助县局开展工作。我看到笔录上有你的名字,问了县局的同事,原来真的是你。即使这个案子没有涉及到你,我也要找时间和你聚聚,更别提上边有你的名字,我更要来,所以刚安顿下就过来了。好久不见你,每次组织战友聚会你都不去,好想你啊,班长。” 陈严笑了笑没说话,心想,离开部队这么多年,如今三十多岁了,功不成名不就,实在没什么好聚的。 随便找了一个饭馆,点完菜,丁聪小声说:“以前的案子基本上靠监控就能确定一半,这次太蹊跷了,监控没发现什么异常,现场的痕迹却匪夷所思,最离谱的是那两个人的口供……” 陈严打断丁聪的话:“别和我说,我又不是警察。” 丁聪欲言又止,不甘心的闭上嘴巴。旋即,他掏出平板找出一副照片,不怀好意地递给陈严。 陈严接过一看,照片上死者的头部血肉模糊,立即明白王平从库房里退出来时的表情为何那么难看了。陈严强忍吐意对丁聪说:“虽然我没学过你们的规章制度,不过我猜你肯定违规了。” 丁聪有点自讨没趣,说:“严哥,当年你可是最优秀的侦察兵,我很想让你帮我。” 陈严不动声色:“侦察兵的侦察和刑事侦查的侦查,一字之差,却千差万别,我帮不了你。” 丁聪不死心:“那你没有一点看法吗?” 陈严终于没忍住,叹了一口气,说:“看照片似乎是钝器击打,为什么不用刀子之类的锐器?锐器应该更方便、简单、有效吧?” 丁聪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用一句扯淡的话来说,陈严很想做些什么,只不过他自己都没发现。接下来的时间丁聪没再说关于案情的事情,他们一起回忆了曾经的军旅生涯,然后各自回家。 陈严回到家,发现老婆孩子都睡了,窗外下起雨,滴滴答答。陈严在床上翻来覆去,他一遍遍的默念: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那是他自己的小秘密,连老婆都不知道。(装x呢) 一晚上,陈严没有睡熟,想了很多——三人、双重上锁、钝器击打后的血肉模糊,最主要的,他对丁聪的请求心动了! 第一卷 三章 专案组的邀请 平时陈严晨跑也是去新月公园,这几天公园被封了,他只能在小区内部跑步。 往常他经常会遇上周主任,但这两天没见到。周卫国今年刚好六十岁,再过几个月就退休了。虽然年龄大了,但是经常运动,身体很好,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一点。 路过周主任楼下的时候,陈严看到周主任正在用一个挺新的火烧心烧水。(一种用木柴烧开水的小炉子,桶状,内壁与外壁形成储水夹层,中间填木柴燃烧,农村使用较多。) 陈严停下脚步,说:“周主任,这两天怎么不见你跑步了?” 周卫国说:“年龄大了,适当的休息一下,过几天再跑。” 陈严低声开玩笑:“主任,社区不是禁用露天柴火灶吗?您怎么带头违反啊?” 周卫国不好意思的笑着:“节约一点是一点,老年人都这样。” 陈严继续揶揄他:“那以前怎么没见您用过?” 周卫国一怔,说:“这不是快退休了吗,自己放松了呗。” 陈严意识到玩笑开的有点过了,周卫国平时和他说说笑笑习惯了,从来没有拿他当过领导,像长辈更多一点,他的儿子和自己年龄相仿。而且周卫国待人和善,对谁都是一副笑模样,社区的居民有事麻烦也从没有推脱。 刚好周卫国的儿子带着孙子下楼,陈严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说起他的孙子,可真是周卫国的一块心病啊。周卫国的老伴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孙子小的时候很多时间都是他照看的。有一次他临时有事,就把当时才三岁多的小孙子锁在家里,等他忙完回去的时候,小孙子摔伤头部躺在地上哇哇大哭,送医院检查,结果是脑疝,从此下半身瘫痪、言语不清,本来马上退休,含饴弄孙,安享晚年,可惜儿子儿媳的埋怨,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一想起这些,陈严也忍不住的叹气,默默的走了。 中午,陈严走出办公室,又是那副贱兮兮的笑脸。陈严无奈的走过去对丁聪说:“案子解决了?” “没有。”丁聪大赖赖地说。 “那你还不好好调查,跑这儿干嘛,闲的啊?” “这不是来找你吃饭吗?走,一块去县局食堂吃。” “不去,公安局的饭不能随便吃。” “别扯淡了,又不是看守所的饭。”不由分说,丁聪拉着他就走。 吃饭的时候,陈严看着身边来来往往地警察浑身不自在,丁聪有意无意地又谈起案件:“严哥,我看笔录知道你也见到了里外上锁的门了,你怎么看?” “三种可能,第一有人同谋协助,第二里边的人用某种手法制造,第三外边的人把屋内三人设计进去,害死一人。”这是陈严想过无数次的可能,他想也没想就说出来了。 “厉害啊严哥,我们初审之后才有了这些推断。”丁聪毫不吝啬赞美。 丁聪抽出一个资料袋递过来,陈严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他太想接过来了。 “笔录、照片、法医鉴定还有三人的资料,很全。”丁聪期待着:“我已经和专案组组长打过招呼了,王平也抽调进组了,他也非常赞同你作为编外人员协助调查,再说,你本来就是社区警民联动小组的成员!条件随你提。” “合适吗?”陈严的声音有点颤抖。 “合适,没人比你更合适,班长!”丁聪继续诱惑着。 “行,完事之后把我调到街道去。”陈严终于叹了一口气,接过资料袋。 “啥?街道?” “对啊,社区没编制,街道有编制!” 丁聪:“……” 第一卷 四章 笔录 吃过午饭,陈严带着资料回到办公室,迫不及待的打开。 从资料上看,三人都没有犯罪记录,是一个社区,但不是同一个住宅小区。警察们调查过三人的人际关系,毫无瓜葛,连续几个月的通讯记录也没有关联,甚至在一个监控摄像头下的两人对向而过也没有任何交流,哪怕眼神交流都没有。当然,如果是几个月之前合谋也不能完全排除,但是发生在好莱坞大片里的故事情节陈严不相信会发生在这几个老百姓身上。 个人信息的话,被害者孙广志48岁,175厘米,75公斤。从目前的摸排情况看,暂时还没有发现仇家,摸排还在继续。江春明53岁,张建军52岁,后二人都是170出头,60公斤左右,偏矮偏瘦。 被害者的伤口经法医鉴定确定为钝器击打8—9下,左手和右手行凶都有,致命伤为右手所为,经比对为凶器为现场地上五块砖头中的两块,五块砖头上同时有三人的指纹。 江春明的笔录简述: 我在晚上6:30左右到达新月公园,和往常一样散步,走到公园尽头休息了一会折返回来准备回家的时候,大约7:30—8:00在一处小路上,脖颈后部似乎是被电了一下,同时听到清脆的“啪啪”声,身体开始不受控制、抽搐,紧接着有人从后用左手臂勒住脖子,左手搭于右臂肘内侧锁死,右手用纱布捂住口鼻,纱布有刺鼻气味,似乎有点甜,我剧烈挣扎,但被勒紧脖子再加上被电击而无法挣脱,大约几分钟后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被人摇醒,旁边是自称“孙广志”和“张建军”的两人,屋内没有一丝光亮。我们三人互相交流了一下,互不相识,失去意识之前的情况都是相似的。检查了一下,没有受伤。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搜走了,包括手机、手表和香烟火机。 在房间里摸索了一会,有一个物架,有门打不开,被人从外边上锁了,三人大喊救命,无人应答。 孙广志提议从里边把门堵死,防止有人进来害我们,而且堵死门之后,就算有人想破门而入,也会造成响声被我们发觉。我们摸索着从旁边一个物架上拆下一根木棍,横在了门栓上,并四处摸索寻找到几块砖头、一根木棍放在身边准备防身用。 不知道过了多久,困意袭来,还伴有头晕、四肢酸痛、呼吸不畅。我害怕有人会进来害我,同时对身边二人也抱有戒心,但是没有抵挡住睡意,三人大约同时在墙角睡下了。 再次醒来,是因为派出所和社区的同志在外边敲门、大喊,我才醒来的,当时我不知道孙广志已遇害。因为确定了外边人的身份,觉得安全了,才打开的门栓。 陈严看完笔录,江春明和张建军的笔录大差不差,只不过张建军叙述的时间要比前者晚大约半个小时。经法医鉴定,三人后脖颈都有被电棒电击的暗红色烧焦痕迹,体内抽血化验都含有有氯仿成分,而凶器就是笔录中所说的砖头。 丁聪很懂事的在资料里附上氯仿的说明,氯仿,三氯甲烷的俗称,常用于医学上的麻醉,易挥发,气味刺鼻,味甜,吸入后头晕、恶心、四肢无力、呼吸困难,受公安部门管制。 陈严心中暗想,先用电棒电击降低抵抗程度,然后用氯仿捂口鼻保持一段时间的吸入,确保昏迷。电棒电一下和毛巾捂口鼻一下就昏迷,那只不过是三流电影里的套路。如果江春明和张建军没说谎的话,迷晕他们三人的是高手啊! 搜走随身物品,没有手机不能和外界联络,没有手表就不会知道时间。香烟打火机呢?想了一会,明白了,不是不让他们抽烟,而是没有打火机就不能点火照亮。 现场的勘察报告就不需要现在看了,陈严想对比着报告去现场实地看看,只看报告对于他这样不是专业刑侦的人来说有点抽象。 陈严拿起手机给丁聪打电话,电话想了很久才被接起来,丁聪的声音传来:“严哥,资料看完了吗?” “看了,我想去现场看看。”陈严回答。 “好的,你现在过来吧。”电话那边声音嘈杂,看来丁聪很忙。 “摸排、走访还在进行吗?”陈严问对面。 “有同事正在进行,背景、人际关系、仇家之类的我整理出来给你送去。” 陈严挂了电话,给周卫国说了声,专案组需要自己协助调查。周卫国点点头,若有所思。 案发已经第三天了,公园各个入口有巡警和冲锋车正在执勤,丁聪把他领进去,到了老库房,接过丁聪递来的鞋套、手套,陈严搔搔头,不好意思的对丁聪说:“里边有什么?” “被害者早就运走了。”丁聪笑了。 “废话,我知道,我是说血迹之类的。”陈严压低声音。 丁聪哧哧的笑起来:“严哥,我以为你多厉害呢,哈哈……”看到陈严有点下不来台,丁聪赶紧说:“都处理了,血迹也没,只有记号。” 赶紧逃进库房,当年的小跟班翅膀硬了,陈严撇了撇嘴。 向内推开门,屋内空荡荡的,正对门的那面墙边是个老货架,除了这个老物货架没有别的物件,砖头、木棍都被作上记号带走化验了。物架是木头的,和木门一样,虽然老旧但还很结实,用四颗膨胀螺丝固定在墙上。螺丝有锈迹,但又不像库房一样年代久远,好像有拧动痕迹。 陈严发现墙角似乎是燃烧留下的一块大约十公分的痕迹,他很疑惑:“这是什么?” “蚊香燃烧的痕迹,烟灰在发现现场前已经被清理了。”丁聪有点哭笑不得:“搞不懂干什么用的。” “二人笔录里没有提到蚊香啊?”陈严问。 “是的,二人不知道有蚊香,也没有闻到蚊香的味道。”丁聪回答。 还是无烟无味蚊香?陈严想了想,笑了:“晚上请我吃饭,告诉你。” 丁聪大疑:“不会吧,你猜到了?” 陈严投来关爱智障的目光:“你破案靠猜啊?这叫推论!侦察兵的推论。” 丁聪更是疑惑,陈严说:“姑且认为有人把他们三人掠到这间库房,并电棒、氯仿不嫌麻烦的让三人昏睡,为什么?” “为什么?”丁聪很配合。 “我也不知道。”陈严说。 丁聪:“……” “现在是蚊虫最多的时候,有人想让三人保持昏睡,不被蚊虫咬醒,这么细节的事都能想到。”陈严感叹。 丁聪立马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第一卷 五章 现场 陈严走出库房,歪头问跟在身后的丁聪:“被踩踏的杂草能否推断出此人的身高体重吗?” 丁聪回答:“只有一个大致范围,九十公斤至一百四十公斤。” 陈严大惊:“太离谱了吧,差这么多?” “对,基本没有参考价值。”丁聪解释:“这里设施虽然老旧,但当年也是厂区,所以路面都硬化了。水泥地面本来就很难提取脚印,而且下过一场雨,基本没留下。只有踩踏的杂草,而且杂草浓密程度不一,深一脚浅一脚,所以只有这样的范围。” “三人身上有拖拽的痕迹吗?”陈严问。 “有,很少。不像是从公园拖拽过来,更应该是背过来的。”丁聪回答。 “附近的监控查到有价值的信息了吗?”陈严问。 “没有,形态鉴别专家还在继续比对。”丁聪回答。 “难道真的像老百姓们说的一样,没有监控你们就不会破案了吗?”陈严挖苦丁聪。其实陈严明白,公园只有出入口有监控,熟悉地形的人躲过监控来到老库房也不是难事。 陈严继续向前走,老库房向东不远就是社区办公室所在的小区围墙,按照国家围墙高度标准,大约是2.4米,混凝土砖石结构,如果有心为之不留痕迹的翻越也不难做到。 “过去看看。”陈严说完,助跑几步,脚蹬到墙面,两手已经搭上围墙上沿,双臂较劲,身体翻上墙头,向围墙另一边看,下面是水泥地面,大约相隔十几米地面镂空,种植的是白杨树,一排白杨树靠近着围墙,陈严伸手扶住树干,纵身跃下。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丁聪终于翻过来了,向下跳的时候“哎呦”一声,手在树干上划破了。陈严向树干上查看,原来树干上有一个钉子头,锈迹斑斑,不知道多少年了,看来是之前有人往树干上挂过东西。 陈严赶紧领他去社区办公室找药箱,一路上不停的挖苦。 到了办公室,陈严看了看丁聪的伤口,划破了二、三公分的口子,鲜血直流,好在没伤到骨头,丁聪不住的哼哼唧唧。 陈严翻出双氧水,对丁聪说:“有点疼,能忍住吗?” 丁聪嘴硬:“古有关云长刮骨疗毒,今有我丁聪……啊!!!” 不等丁聪说完,陈严不耐烦地把双氧水向伤口倒了下去,接着包扎。 包扎完,陈严静下心来设想了一下,江春明和张建军体重都是六十公斤左右,背上七十五公斤的孙广志是一百三十五公斤,符合脚印的最大范围,也许踩踏痕迹并不是毫无参考价值。 第一种可能,二人合谋制定计划杀害孙广志。这个基本可以排除,作案要想不被发现,最好还是单独作案。同伙作案要比单独破案更容易侦破,同伙之间无论如何串通,在专业的侦讯面前很容易露出马脚。这还没有考虑二人是否有如此强大的心理素质,如果二人是凶手,二人把自己同时置身于案发现场,这就很难想象。 第二种可能,其中一人犯案,再制造一个机会均等的怀疑对象,这种的可能性其实也不太大,哪个杀人凶手敢在这种情况下把自己置身于凶案现场?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这种情况,最大的难点就是双重上锁的门。门内的有可能是凶手引导上栓,或者根本就是他自己上栓,那门外的铁丝如何解释?也许是某种手法,比如,外边有人协助?如果是有人协助,那事情就又回到“合谋犯案”的问题上了。 第三种可能,也是陈严更倾向的,有第四个人,而且是和屋内三人不会有任何交流的“第四人”。可是“第四人”还没有任何一个寻找方向。 匪夷所思! 丁聪打断了陈严的思考,说:“严哥,到目前为止案发第三天,时间是50多个小时,江春明和张建军一直关在刑警队,除了和被害人共处一室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二人犯案的证据,定不了罪,却不敢放。可一直关着不是个事啊,说到底对二人只能传唤,拘传都不合规章制度,没有有任何强制力,专案组压力很大。” 陈严故作轻松地说:“既然没证据,那就放人啊。” 丁聪急了:“你说的轻巧!凶手极有可能在二人之中,没有结果就放人,领导那里怎么交代?群众舆情怎么办?现在专案组只能顶着压力,连续传唤。他们三人的妻子也都传唤过,也没有进展。” 陈严问:“熬鹰了吗?” 丁聪回答:“暂时还没有,要注意影响啊。不过,再这样下去,大概就是唯一的办法了。” 陈严点点头,破案三要素,人证物证口供。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就只能从口供入手了,加大问询力度,不眠不休,不给嫌疑人喘息的时间,也许能得到什么结果。既然江春明和张建军二人合谋的可能性极小,那就配合着测谎仪询问,寻找二人回答有矛盾的地方。 丁聪想让陈严去旁听一下问询过程,陈严拒绝了。专业的问询陈严没有接触过,犯罪心理学更是一窍不通,还是看经过专家分析过的笔录更合适。专业的人作专业的事,这是陈严认为的,也是他不想掺和进专案组的原因。 还有一个小原因,陈严不好意思说出来,虽然是小原因,但陈严不得不承认这是主要原因——自己只是一个编制都没有社区工作者,实在不好意思在一群身为国家公务员的警察们面前发表意见。社会底层人的自尊,更是自卑! 不过在丁聪的再三要求下,陈严还是答应了,去现场看看,也许会比笔录直观。 “新的调查报告今天下班之前就会出来,一会给你送来。”丁聪走前说。 第一卷 六章 问询(一) 新的调查报告送来了,陈严首先查看对二人新的问询结果。二人同时否认自己杀人,并同时咬定对方杀人。由内而外的密室里的三人,一人被杀,自己不是凶手,那只能是对方。 看来已经加大了问询强度! 二人身上的血迹已经鉴定出来了,是与被害人并排躺在地上被溅射的。 陈严苦笑起来,难不成是三人躺在一起,江春明和张建军轮流用砖头敲了几下,来制造机会均等的作案痕迹? 报告里还有模拟制造双重密室的实验,也没有成功。因为是单扇的木门,门与门框之间有错位,无法在门外用铁条、木棍之类的东西拨动门内的门栓。 也就是说,趁三人熟睡的时候,屋外不可能有第四人解开铁丝破门而入去杀害孙广志。 氯仿和电棒虽然都是管制品,但却全无线索。 这点陈严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氯仿,在医院、药店和化工厂都可以搞到,能设下这么大的局的人完全可以不留痕迹的得到它。 电棒,万能的网购也可以买到,而且前些年管理不严格,很多人都持有。甚至研究一下自己组装都行,虽然自己组装的效果不敢保证。 晚上,陈严来到公安局现场观察一下问询过程。 侦讯室伪装成墙壁的的单向透明玻璃,后边站着几位刑侦专家,时刻给提侦讯室里的侦讯进行话术指导,并同时进行问询分析和表情、肢体语言分析。陈严站在角落里,观察着侦讯室里等待的江春明,也认真听专家们的分析结果。 血压计、心跳监听、皮肤毛孔、声调测试和脑电波读数全部接驳,测谎仪准备好了,此时的江春明更像是一个被抢救的病人。还未开始,测谎仪的屏幕上已经有了很大的波动。 “符合普通人的读数范围。”一个专家说。 因为到目前为止,警方还无法完全确认是否有同伙,所以不能轻易使用屡试不爽的“a已经交代了,b交不交代”之类的话术。 问询开始,警察问的问题和陈严之前看的笔录上没有太大的区别,换套说辞,施行疲劳审讯。 “江春明能够重新组织语言复述事情的经过,我看是没有问题。”一位专家说。 陈严不明白,转头看向丁聪。 丁聪小声的给陈严解释:“不说实话的人一般会提前编织一套谎话,不停地重复,应对审讯。或者问询者更换了问询方式,他会犹豫,那是他在心里重新整理谎话。但是,你看江春明能够用不同的语言表述同一件事情,更改问题话术之后回答也不会犹豫,这就说明他没有撒谎,他只是在复述真实发生的事情。” “一切采样结果符合正常人的波动范围,测谎仪不能确定江春明说谎。”测谎仪前的专家说。 陈严问:“测谎仪准确率是多少?” 丁聪回答:“98%以上。” “竟然这么高?”陈严很惊讶。 “98%还是很保守的数字。”丁聪说:“剩下的2%是给心理素质特别过硬的人留下的上限,虽然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证,但是测谎仪的准确率是无限接近百分之百的。当警察这么多年,反正我没见到过心里素质特别过硬的人。现实生活,又不是好莱坞大片里的超级特工。” 过了一会,丁聪靠过来说:“严哥,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心里素质最好的人,性格内敛,宠辱不惊。” 听丁聪这么说,陈严心里首先有点飘飘然,没有人会不喜欢别人恭维自己。接着,他想“性格内敛,宠辱不惊”,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自己又没有改天换地的能力,生活在社会底层,只能看得开一点。 陈严沉默了一会,突然瞪着丁聪说:“去你的,你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 丁聪:…… 当警察问江春明是谁杀害孙广志的时候,江春明不假思索地说是张建军。 警察接着问:“你确定吗?” 江春明回答:“确定,我在迷迷糊糊中确实听到了敲击声。” 测谎仪的屏幕上出现波动,他说谎了! 第一卷 第七章 问询(二) “更改问题方式,并追问细节。”审讯专家马上指示侦讯室里的警察。 江春明在接下来的问询过程中明显增加了思考时间,不时伴有顾左右而言他,测谎仪前边的专家指示助手记录。 “有鬼!”丁聪显得很兴奋。 陈严也疑惑起来,大脑飞速旋转,难道自己“第四人”的猜测要被推翻了吗?果然还是专业的人用专业的设备做专业的事,自己一个门外汉就不要班门弄斧了,幸亏没有把自己更倾向“第四人”的猜测告诉丁聪。 陈严越想越泄气! 陈严思考的同时,侦讯室里的江春明无法面对问询的重压,暴怒了,他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没有杀人,没有!我也是受害者,我莫名其妙地被人抓到库房里,莫名其妙地来到公安局,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凭什么冤枉好人?” 陈严没见过这种场面,他在等专家的分析结果。 专家们交流过后,给出分析结果:“从犯罪心理学的通常情况来讲,如果是江春明杀人而他拒绝坦白的情况下,他会极力狡辩,全盘否认杀人。重压之下接近崩溃的时候,他会精神萎靡,痛哭流涕,机械化的做出否定回答,为了否认而否认。” “但是,”专家接着说:“测谎仪的数据是不会骗人的,他肯定撒谎了。所以,还是应该继续从他撒谎的地方继续切入,从现在开始,连续、重复地抓住突破口继续审讯。” 陈严注意到警察们已经把措辞由“问询”变成了“审讯”了,陈严想,警察们会不会有点先入为主了? 专案组的人聚在一起,准备商量一下,丁聪向陈严招招手,也想听听他的意见,陈严客气地摆摆手,示意不用了,然后推向一旁。 过了一会,商量完的丁聪走向陈严,问他:“严哥,你有什么看法?” 陈严很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因为自尊和自卑,他怕自己是完全错误的猜测。他含混地说:“没什么意见,主要还是看不懂。” 丁聪说:“本来打算审完江春明再接着审张建军的,刚才一商量,既然熬鹰,那就一起熬吧,我们分出一部分人去提审张建军了,你也一起去看看吧。” “不用了,我真的帮不上忙,就不给你们添乱了,明天给我笔录吧。”陈严兴趣不大。 “那好吧,我去准备另一边了,一会有人送你回去。”丁聪说。 “不用不用。”陈严连连摆手。 陈严顺着人行道慢慢地往家溜达,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想着一句话——人绝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情!哪怕这件事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的难以理解、多么的不可思议、多么的无厘头,他都是为了达到目的。光明正大的?不可告人的?那些都不重要! 就像他自己一样,他为什么听了丁聪的劝说参与到这件案子里来?哪怕这件案子和自己毫无关系,他还是同意了。仅仅是因为丁聪是他的战友吗?好像不是,满足感,为了获得满足感,他不想整天浑浑噩噩的做他的“社区大妈”。 那这件案子的凶手做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是为了什么?只有一个答案,掩盖真相。 凶手做了这么多的事只是想转移警察的视线。陈严回忆起在前几年引起当地轰动的恶性杀人案,凶手因恋爱不成杀害一个女孩之后,为了转移视线去学校纵火,再去另一所学校伤了两名学生,给自己逃跑争取时间。虽然手段不同,但是性质是一样的。 但是陈严依然不敢说出自己没有任何证据的猜测。 第一卷 第八章 闲话 案发第四天。 早上,陈严来到办公室没一会,王平已经把昨晚的笔录和分析结果送了过来。 陈严看到王平精神不佳,问他:“平哥,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吗?” 王平苦笑着说:“严哥,别提了。”他俩年龄相仿,互相都是客客气气地称对方为“哥”。 “怎么了?”陈严问。 “不是没睡好,是根本没睡。”王平叹气:“本来打算审完江春明再审张建军,不过临时发现了突破点,只能连轴转了。” “有结果了吗?”陈严问。 王平摇摇头,说:“没有,你看笔录吧,上边很详细。” “平哥,疲劳审讯经常会用到吗?”陈严小心地问。 王平想了想,说:“虽然我一直在派出所,但是这些年也参与过不少刑事案件。随着技术的进步,这些年的破案水平已经提高了很多,大部分案件用技术手段就能解决,疲劳审讯不太能用上。” 陈严继续问:“比如说监控?” “不全是。”王平解释:“确实,监控帮了很大的忙,但千万不要以为警察没了监控就破不了案。比如说,痕迹比对、伤口鉴定、dna封存,这些技术手段破了很多几年甚至十几年前的悬案。” 陈严说:“我了解过这些技术手段,可是前些年的好多冤案都是靠疲劳审讯,甚至刑讯逼供定下了罪。” 王平盯着陈严的眼睛,认真地说:“口供是不能单独作为证据定罪的,就算是凭口供定罪,也要依靠口供来找到完整的证据链。” 陈严点点头,王平笑了,说:“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要有包袱。” 王平走了,陈严坐在办公室拿着笔录迟迟没有打开,周卫国推开门进来了。陈严站起身,客气地给周卫国让座。 “小陈啊,江春明和张建军一直没有放回来,公安局也没有给他们的家属一个说法。他们家属也去公安局里闹过,昨天还来社区找你呢。”周卫国说。 “找我打听一下?”陈严接口。 “是啊,她们知道你参与进去了。”周卫国说。 “我更没法回答了,还是以公安局的说法为准。”陈严说。 “看来是公安局还没有查明问题。”周卫国说。 陈严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默认。 周卫国站起来,笑着说:“没事,我就是帮他们家属问问,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 “这个案子现在传的风言风语,吃顿饭的功夫就能传出三个版本,有人说你陈严哗众取宠、没有金刚钻强揽瓷器活,总之就是说你瞎掺和事儿。” 陈严说:“知道了,主任,我会注意的。” 周卫国走后,陈严不禁笑了起来,风言风语的他并不是太在乎,做好自己就行。不过周主任平时可不是喜欢传些闲言碎语的人,也许只是周主任对自己善意的提醒。 周卫国确实是非常喜欢他的。陈严平时工作认真,社区里多是些琐碎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不像现在的很多年轻人心态浮躁、眼高手低。周卫国马上就要退休了,他曾经公开说过,等他退休了要向街道推荐陈严做社区主任。当时陈严笑着说,当个下边干活的还忙得不可开交,做社区主任岂不是要忙死啊? 第一卷 第九章 侦查方向 静下心来之后,陈严翻开笔录和分析结果。 对张建军加大了审讯力度,张建军一口咬定江春明杀人同时,竟然说他在库房里看到江春明有挥舞手臂的动作,当时太困只是看到有动作,没看清具体是在做什么,后来想想,应该是挥舞着砖头砸向孙广志。 这一段的测谎仪记录上,张建军撒谎了。然后,专家们建议审讯保持强度不要停,持续48小时。 看来专案组一直以来没有找到调查的方向,昨晚发现江春明和张建军在同一件事上说谎,终于找到了切入点,一头扑了上去。 可是这个方向正确吗?陈严在脑海里打了一个问号。 到了傍晚,陈严实在忍不住了,他给丁聪打了一个电话,约在老库房见面。 挂了电话,陈严离开办公室,穿过公园往老库房走。 公园里依然拉着警戒线,陈严向执勤的警察打了声招呼,顺便要了付手套和鞋套。聚拢在附近看热闹的居民已经比之前少很多了,但是各种各样的流言却多了起来,往日这个时间应该公园最热闹的,现在除了执勤的警察和脚步匆匆的陈严之外空无一人。 傍晚时分,高大的树木本来就遮挡了不少阳光,日暮西斜,公园里更昏暗了。陈严挥手驱赶蚊虫,路过一个架在草丛旁的灭蚊灯,发现并没有打开。 陈严心想,这个时节作案会不会也是凶手特意选择的?首先,夏末秋初的雨季,挑选一个后半夜的下雨天不是难事,雨水会冲刷掉很多作案痕迹,使本来就很难取证的水泥地面上难上加难;其次,在公园里有灭蚊灯的驱赶还好一点,但是老库房那里杂草丛生,蚊虫肆虐,更不会有人去那里;最后,这个时节温度适宜,晚上的公园凉爽更甚,公园里散步的人较多,方便选择目标。当然,最后的原因是基于自己设想的“第四人”作案方式,这个想法很大胆。凶手需要把“不相干”的江春明和张建军掳进老库房,那么这两人大概率就是随机选择被动牵连到这起案件中的。 陈严接着想,选择老库房来作案,凶手肯定对附近很熟悉,提前踩过点。附近的监控却没有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就说明凶手熟悉监控的位置,一一避开,大概率是附近的人作案。 到了老库房,陈严穿戴上手套和鞋套,继续边走边想各种细节。 丁聪急匆匆地赶来,远远就说:“严哥,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也正准备找你呢,我们又发现了一些细节。” 陈严问:“江春明和张建军有交代了吗?” 丁聪说:“不不不,是我们查了案发前几天孙广志的电话通讯记录和网络聊天记录,我们对和他有联系的人进行了走访,发现一个问题。” 丁聪接着说:“微信之类的网络聊天都有记录,聊了什么都能看到,通话记录却不知道说了什么……” 陈严打断了丁聪的话:“也不全是。比如我发微信约你出来,杀了你之后翻出你的手机读取你的指纹解锁,删掉你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我自己的手机也删除,这不就得了?” “我们想到了,都排查过了,网络聊天记录没有问题。”丁聪满天黑线:“严哥假设案情的时候能不能别用我打比方啊?” 陈严笑了笑,示意丁聪继续说。 丁聪说:“我们已经核查了每一个和孙广志联系过的人,初步可以排除作案可能。但是有一个给孙广志打过电话的号码,这个号码现在已经无法接通。通过通讯公司查到这个号码主人的另一个手机号码,此人说他根本不认识孙广志、江春明和张建军三人,也从没有给孙广志打过电话,而且号码的主人竟然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号码。” 陈严问:“这个人什么情况?” 丁聪说:“已经肖玉国,60岁,不是本地人,现在也不在本市,之前在你们社区驻地租过半年房子。据肖玉国讲这段时间一直不在本地,这个我已经给他所在地的公安局发了工作函了,请他们当地公安机关调查,肖玉国也表示会配合当地公安机关,估计不难查证。” 陈严说:“肖玉国本人大概率和本案没有牵连,比如……” 丁聪抢先说:“比如你想杀我,就不会用自己实名认证的手机号打电话约我出来!对吧?” 陈严笑起来:“会抢答了!” “不开玩笑!”丁聪换了一副表情:“最近的摸排中发现一个重要线索,孙广志夫妻多年来一直感情不合,妻子有婚外情。江春明和张建军的妻子这几天没少联系我们专案组问情况,但是到现在为止,孙广志的妻子张静丽除了我们找她,从来没有主动联系我们了解过情况。还有,我们在辖区派出所的出警记录上也查到孙广志夫妻二人因家庭矛盾报警的记录,仅王平就为孙广志出过两次警。” 丁聪继续说:“刚开始询问张静丽的时候,她说案发的那一晚在家里,哪也没去。后来走访邻居的时候了解到她的情夫,对二人分别询问的时候,她们又改口说俩人在一起她情夫李海强的家里。但是,无法提供任何不在场证明。” 陈严问:“下一步呢?” 丁聪说:“已经传唤到案了,正在大力度的审讯,她俩人有杀人动机。” 最后,陈严叮嘱丁聪:“还记得我们在侦察大队的时候学到的东西吗?” 丁聪问:“你说的是哪方面?” “敌重要目标侦察!”陈严在生活中极少谈及自己的军旅生涯,面对丁聪谈起,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上更加严肃。 “明白了!如果侦察方向受阻,及时更改方向或多点侦察。”丁聪感叹:“其实‘侦查’和‘侦察’相通的地方有很多。” 第一卷 第十章 丁聪的猜测 对于那个给孙广志打过电话的号码主人摸排很顺利,有的时候一个方向很顺利就代表另一个方向上有麻烦。丁聪发完工作函的第二天,当地公安机关就把结果反馈回来了,肖玉国有很可靠的不在场证明,他一直和家人待在一起。 电话号码的来历,经过当地公安机关的查证和他自己的回忆给出猜测,有人盗用或者拾获他的身份证以此办理的电话卡,现在办理电话卡是需要实名认证的。因为肖玉国的身份证丢失过一次,刚好有人在派出所附近被捡到,顺便就送到派出所去了,然后派出所通知他本人去领取的。这个派出所刚好就是本案辖区派出所,也就是王平所在的。 丁聪查阅了该派出所的工作日志,记录上显示: 6月5号上午7点钟左右,有晨练结束的人在距离派出所大门大约200米处的路沿石上捡到一张身份证,随即步行送到派出所值班室,值班辅警记录并留存。 当天下午,通过户籍科查找到肖玉国的电话,通知他来派出所领回身份证。 6月6号上午10点,肖玉国取回身份证。 经手人记录的都非常详细,丁聪还发现了6月5号当天给辅警们带班的民警,王平。 都是有记录的事情是最好查的,一目了然。 再然后,孙广志的妻子张静丽和她的情夫李海强已经进行了高强度的持续24小时问询已经结束了。 案件相关人员中,只有她俩有非常明显的杀人动机,目前为止她俩还没有明显的嫌疑。 快到中午的时候,丁聪去公安局给专案组安排的小食堂打了四份饭,又去外边买了点炸鸡薯条汉堡,然后,早早地来到陈严办公室。 丁聪急火火的往里走,因为手里提着东西,他用肩膀抗开玻璃门,差点和正准备出门的周卫国撞了个满怀。 周卫国赶紧帮他打开门,和他打招呼:“干嘛呢,丁组长,这急急忙忙的?” “别别别,周主任叫我小丁就行。”丁聪怪不好意思的,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来找陈严吃饭,顺便商量点事情。” 周卫国笑呵呵的问他:“案子有眉目了吧?” 丁聪含含混混地说:“正在调查呢。” 周卫国摆摆手和丁聪告辞。 丁聪来到陈严的办公室,把饭菜放到陈严的办公桌上,说:“严哥,别忙着回家给嫂子和老侄子做饭了,这是小食堂的饭,还有我给老侄子的汉堡。你快点送去,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陈严笑骂他:“算你小子有良心,这几天跟着你瞎忙,连给你嫂子做饭的时间都没有了,你嫂子闹意见呢。” 丁聪小心地陪着笑:“这次下来还没顾得上,等忙过这几天一定要去看看嫂子。” 陈严的妻子是附近小学的老师,这个学期开始,第一次担任班主任,每天也是忙的焦头烂额,陈严社区里的工作要相对妻子来说要轻松一点,所以承担了家务。儿子现在上幼儿园,正是最调皮捣蛋的时候,家里天天是鸡飞狗跳。陈严每天下班回家,看到地上扔的到处都是的书本、玩具、零食,经常会发出“这是谁往咱家扔手榴弹了?”的感叹。 陈严夫妻二人看到身边的亲戚朋友有的生二胎了,也曾经小心地商量过。最后,得出结论:一个四脚吞金兽都这么难伺候,还要俩? 等陈严送饭回到办公室,丁聪已经乖巧地打开包装盒等着了,还没等陈严坐下,筷子已经递过来。 二人边吃边说。 丁聪说:“严哥,对张静丽和李海强的传唤已经到24小时了,今天上午已经放回去了。我吃完午饭回去,再去把这对野鸳鸯传唤进去,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陈严的语气很无奈:“这是连续拘传!” 丁聪大赖赖地说:“不用在意这些细节,重大刑事的案件中,稍微强硬一点的手段是正常的。谁叫这对野鸳鸯是目前为止发现的最有作案动机的呢?” 陈严问:“案发的时候张静丽和李海强在哪里?” 丁聪说:“张静丽和李海强之前说的是各自在自己家里,传唤到刑警队改口说的是二人同时在李海强家里。她们二人的关系不能作为不在场证明的人证,虽然李海强家的小区监控显示二人是同时、同车出入的小区,时间跨度是案发当晚的5点至第二天的早上8点,但是,长期居住的小区想躲开监控离开一晚再回去,不难办到。” 丁聪接着说:“而且从孙广志和张静丽的夫妻矛盾出警记录上看,二人打生打死的狠话可不少。” 丁聪接着把今天上午的调查结果一一告诉了陈严,包括肖玉国的身份证、张静丽和她的情夫,最后说到经办人和出警民警都有王平,说完,丁聪放下筷子。 丁聪小声说:“严哥,我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 第一卷 第十一章 王平 陈严问他:“你在怀疑王平?” “不是不是。”丁聪赶紧否认:“猜测只是提供一个方向,和怀疑是两码事。” 陈严问:“那你有没有猜测过我?” 丁聪想也没想张口就说:“没有。” 陈严嘲笑丁聪:“你这不还是怀疑王平吗?” 丁聪急赤白脸地解释:“猜测是基于案子本身发展方向的一种推理,和怀疑没有什么关系。” 陈严笑了:“你这通鬼话也就能骗骗杨帅。” 丁聪说:“杨帅是谁?” 陈严说:“我家隔壁的小孩,我儿子的小跟班儿,今年三岁半。” 丁聪:“……” 陈严看着发呆的丁聪继续吃饭,他心里想,丁聪的猜测或者说是“怀疑”应该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陈严问:“你和王平熟吗?了解他吗?” 丁聪说:“不熟,更别提了解了。之前只是工作上接触过几次,像这种同一个组里合作还是第一次。” 陈严问:“那你不会仅仅因为肖玉国的身份证由王平经手就怀疑他吧?他确实有机会利用肖玉国的身份证去办一张手机卡。” “是猜测。”丁聪纠正:“在专案组成立的时候,我翻看了王平的出警记录。记录上在你们发现江春明和张建军之后,只有王平进入了库房查看的孙广志,那时他会不会是进去毁掉什么证据?” 陈严回忆了一下,说:“在发现受害者之后,第一时间确认受害者伤势,判断是否需要抢救和别措施,不是很合理吗?而且,他返回的时候执法记录仪应该是开机的吧?” 丁聪回答:“没错,非常合理,他本人就是这样说明的。执法记录仪也是开机的,我们也一帧一帧地分析过,没有问题。不过执法记录仪有很大的局限性,随着人的走动和身体的晃动,执法记录仪经常会有死角的。” “还有……”丁聪说:“引起我猜测的最主要原因是,发现了江春明和张建军并确认孙广志遇害之后,他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向二人询问?他难道没有疑问?” 陈严说:“是的,当时王平确实一句话都没有问。我当时也非常疑惑,我都想问问二人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场的民警不进行问询,我一个社区工作者瞎问什么?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丁聪裂开嘴笑了:“严哥,什么拿耗子?” 陈严回骂:“去你大爷的!” “王平对于没有立刻询问江春明和张建军二人的解释是,自己预料到这种恶性刑事案件已经超出派出所民警的能力范围,尽早移交刑警队才是关键。”丁聪接着分析:“王平作为辖区派出所的警察,了解监控覆盖区域都不需要去现场查看监控位置,因为最方便寻找监控死角的方法是从监控屏幕上,哪里没有画面哪里就是死角。既然你和王平很熟,看来他之前没少进去过你们的监控室,利用工作上的关系,拷走你们的监控录像也很正常。” 陈严也给出了自己的分析:“而且,作为警察熟他的反侦查意识绝对强于常人。电棒和氯仿是受公安机关管制,警察想搞到,也比普通人容易的多。还有电棒和氯仿结合使用,普通人就很难想到。” 丁聪赞同:“是的。电棒一击就晕、口鼻一捂就睡,普通人大概就停留在这种层次,还是电影教的。” “可是仅仅是猜测!”陈严打断他:“不能因为一个人有犯罪的能力就乱给人贴上标签。” 丁聪说:“我明白,接下来的侦破中不能戴着有色眼镜,猜测归猜测,嫌疑都算不上。” 突然,陈严想起了一个非常细节事情,他赶紧嘱咐丁聪:“你一会联系一下肖玉国现在所在地的派出所,问问他的身份证丢失状态持续了多久,丢失的时间段里有没有去过辖区派出所附近。” 丁聪有点发愣:“什么意思?” 陈严解释:“就是丢了身份证很长一段时间还是发现丢了身份证很快就接到领还的通知。” 丁聪说:“好的,一会上班就联系。” 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吃完都快到了上班时间了,丁聪急匆匆地走了。 第一卷 第十二章 死节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陈严的手机响了,是丁聪,看来是他回到单位就联系了肖玉国所在地的派出所。 “严哥,刚刚兄弟单位的同事给了反馈。肖玉国回忆了一下细节,只是大致上的,毕竟肖玉国年龄大了,也许不太准确。”丁聪说。 陈严说:“好的,你继续说。” 丁聪介绍:“肖玉国具体丢失的时间不确定,但是不至于是那种今天丢、明天还的情况,而且他印象中没有去过辖区派出所附近。” 陈严轻松地笑了:“最起码用肖玉国的身份证办理电话号码大概率的和王平没关系。” “为什么?”丁聪感觉陈严有点武断。 陈严说:“有人故意把身份证丢在派出所大门附近的。” “为什么?”丁聪发扬十万个为什么精神。 陈严说:“因为身份证必须要还给肖玉国。” “为什么?”继续发扬。 陈严叹了口气,耐心解释:“如果是我用肖玉国的身份证办理手机号码的话,办完之后要赶紧让身份证回到肖玉国手中。因为肖玉国长时间找不到身份证,他也许会去户籍科挂失、补办,挂失、补办的时候如果查出自己名下多了一个自己毫不知情的手机号码,他会怎么办?” 丁聪明白了,说:“也许会去通讯公司询问,询问之后大概率的就会注销掉。” “没错。”陈严说:“让身份证赶紧回到肖玉国手中的同时,还要让电话号码上的余额充足,减少通讯公司联系肖玉国的可能。总之,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 陈严继续说:“你想想,结合这个案子里各种各样的缜密安排,如果是王平,他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用工作经手的身份证,办理一个涉案的电话号码,这不是很容易就能查到他身上吗?” 丁聪认同陈严的分析,可是他对案发第一时间王平的表现还是有很深的疑问。 丁聪还是抱有怀疑的态度对陈严说:“可是,案发第一时间,王平的表现很不符合一个警察的身份。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问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是认为,伪装成双重密室的老库房的关键线索被人毁掉了。” “是的,当然是的。我认为还有‘第四个人’用了某种手法制造出了这个双重密室。虽然王平在案发的第一时间的表现不符合一个警察的身份,也许真的就像他说的‘事情太大,超出派出所民警的能力范围’一样,因为我深有体会,作为社会底层的人,对于超出能力范围事情的无可奈何罢了。”虽然陈严并不认为王平有嫌疑,但也不相信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双重密室。 陈严一直以来持有的观点是,与江春明和张建军毫无关联的“第四人”杀死孙广志。可是这个“第四人”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警方没有头绪,所以只能把精力放在江春明和张建军身上。 最近通过对周边群众摸排走访,发现了孙广志夫妻不和睦的事之后,又把精力放在了张静丽和情夫李海强身上。通过连续拘传,并进行了高强度的问询,到现在不知道有什么突破,陈严猜大概率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挂了电话,陈严背靠进椅背,闭上眼睛,把这几天的碎片信息组合起来,像放电影一样慢慢地过,案发、现场、痕迹、嫌疑人、有犯罪动机者,所有的事情尝试着串联起来,还是不行,缺少关键环节。 毋庸置疑,仅靠江春明和张建军无法做到双重密室; 如若有人协助作案,江春明或者张建军又把自己置身于犯罪现场,警方众目睽睽之下,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理准备?而且,在陈严看过的刑警队的问询现场,陈严不认为江春明和张建军能够做到; 置身事外的“第四人”,王平和张静丽李海强没有足够证据证明他们是,而且王平还只是丁聪的猜测。 没有线索,找不到“第四人”,所以只好把精力铺在现有的嫌疑人和有作案动机的人身上。 这会是一个死节吗?方向错了,越努力,离目标越远。 但是,方向上的问题,陈严不敢给出建议。 第一卷 第十三章 专案组的会 杀人案已经过去一周多了,在社区居民口中已经没有多少热度了。毕竟,人们的想象力是有限的,事情的起源、过程、结果经过了业余警察们的分析、传论和再加工,版本真的已经很多了,实在没有可挖掘的地方了。 前一天晚上陈严接到丁聪的电话,让他来公安局开会。 早上,陈严如约而至。往会议室走的时候,顺路遇见了心事重重的王平。 陈严抬手和王平打招呼:“平哥,早上好啊!” 王平招招手,苦笑:“严哥,早啊。” 陈严问:“怎么状态不太好啊?” “连轴转,当然好不了。”王平大倒苦水:“不怕你笑话,一开始的时候被抽调进专案组,我还挺高兴。现在这个年代,这么多的技术手段,无论什么样的大案子,都能被侦破。而且咱们这小县城,太平久了,没有多少恶性案件。这次进专案组之后,加分、涨资历、拿奖金少不了的。” 陈严附和:“那不是很好吗?” 王平说:“是很好,可惜还没侦破啊。命案必破,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上级往下给压力,江春明和张建军的家属天天追着专案组问情况,比我以前派出所片儿警忙多了。这个案子现在是烫手山芋,早知道打死也不进专案组了。” 和陈严想的一样,王平也是和自己一样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尽量不参与。可惜,丁聪那样仕途顺利的人理解不了! 进了会议室,人还没来齐,一个辅警正在调试投影设备,王平拉着陈严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过了一会,众人众星捧月般的跟在任专案组组长的副局长身后走进会议室。 陈严和之前认识过的几人一一打了招呼,众人坐定,副局长对陈严说:“陈严同志虽然不是警察,但是听丁聪提起过很多次,非常优秀的一个老侦察兵,是我拍板让陈严进组的,前期丁聪向我汇报过陈严对案情的分析,我觉得很有帮助。陈严同志,我希望你不要有包袱,尽你所能,协助专案组进行案件侦破。” 陈严拘谨的说:“能力有限,就怕给你们帮倒忙啊。” “不会不会。”副局长打消陈严的顾虑:“既然我同意你进组,就是相信你,放手去干。” 副局长顿了顿,说:“现在开会。” 案情分析,这是副局长第一次主持。投影仪的屏幕上一副一副照片划过,因为调查中没有发现新的线索,这次的会还是把这几天线索和新的审讯笔录汇总,其中也包括张静丽和李海强。 汇总完毕,副局长说:“因为案件的侦破遇到瓶颈,有的同志向我建议参考国外的犯罪心理分析给江春明和张建军做一下精神方面的实验。比如说,江春明和张建军中的一人或者同时在幽闭的空间中受到刺激,神智错乱,精神紧张,从而激情杀人。大家有什么意见?陈严先说说。” 陈严明白,这是副局长对他这个外人的客套,赶紧摆手:“这种案例倒是在网上看到过,不过现实我没接触过,还是听你们的意见吧。” 丁聪思考了一会,说:“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思路,现在社会发展的很快,很多犯罪动机和犯罪形式在以前都没有出现过。对死者伤口鉴定和现场的砖头的痕迹比对显示共敲击8—9下,左右手都有,还有作为凶器的两块砖头,都符合江春明和张建军二人同时作案的手法。通过心理压迫、暗示让江春明和张建军杀人,杀人后通过某些手法遗忘掉杀人过程。又或者是根本就没有遗忘,二人说谎,掩盖杀人的事实。审讯中江春明和张建军被测谎仪测出曾经说谎,也许就是证明。可是这样推理,又如何解释三人共同被关进的双重密室?” 另一个人说:“如果是上述的推理,这个双重密室就可以解释的通了。‘第四人’把他们三人关进老库房,从外边上锁,对里边三人的行为不干涉,三人在老库房内上锁也不是计划设计之内,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 副局长说:“先解决室内杀人的问题,再查找‘第四人’,也只能先这样了。” 陈严暗暗咋舌,匪夷所思啊! 没有更好的思路,这个方案也只能试一试。会后,副局长联系省里的警察学校,刚好学校里正在进行一项了对犯罪心理的研究,还是实验阶段,准备一下就派人过来。 陈严在等电梯的时候,丁聪找到他,因为会上陈严没有发表意见,丁聪想问问他。 丁聪说:“严哥,你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吗?” 陈严想也不想:“扯淡!” 第一卷 第十四章 心理问题测试 丁聪吓得回头看了看一旁的同事们,幸好他们没有听见,赶紧拉着陈严来到没有人的角落。 丁聪问:“严哥,你觉得不可行吗?” “没错,不靠谱。”陈严直言不讳,和丁聪这个老战友没必要藏着掖着。 “严哥,别这么武断。江春明和张建军是有可能受到电击后被氯仿迷晕,然后关进密闭的空间产生激烈的心理波动,变的暴躁易怒,失手杀人。”丁聪耐心地劝说:“‘应激创伤综合征’之类的心理问题,国外已经进行过很多的研究,还登上过权威的杂志。比如,‘战场创伤后遗症’就属于其中,患者暴躁易怒、破坏性强、选择性失忆等等。” 陈严不屑地说:“那是国外,符合我们中国的国情吗?既然你举例说到‘战场创伤后遗症’,那我问你,你我都当过兵,你有没有‘战场创伤后遗症’?” 丁聪说:“咱们又没经历过实战,哪来的‘战场创伤后遗症’?” 陈严继续问:“虽然没打过仗,但是惨烈的抗震救灾你我都参加过吧?我们社区的周主任,真真正正的参加过边境自卫反击战的老兵,你看他有没有‘战场创伤后遗症’?” 丁聪哑口无言,陈严叹了口气,平静下来,说:“以我看来,那是因为国内外的司法程序不同,因为‘应激创伤’之类的心理问题而进行的犯罪活动只不过是国外的‘人权斗士’狡辩的借口罢了。各类媒体上天天报道的美国大兵饱受‘战场创伤后遗症’的困扰,可那是美国大兵跑到别人的国家去打仗,他们怎么还成了受害者了?怎么没人关心过阿富汗、伊拉克、叙利亚的平民有没有受到‘战场创伤后遗症’的困扰?那都是国外的政治家和律师团队美化犯罪的借口!” 最后,陈严总结:“应激创伤引发的犯罪,不敢保证没有,但还是应该脚踏实地的破案,太玄学的东西总归不靠谱。” 丁聪想了想说:“可是副局长牵头的侦破意见,我也不好说什么,还是由他去吧。万一有什么收获呢?” 这就是丁聪佩服陈严的地方,陈严心细如发,又有很多的想法。虽然不太喜欢表达出来,但是交往久了,还是能够从陈严身上得到很多收获。这大概和“与君子交,如沐春风”差不多的意思吧? 在等待警察学校实验组过来的时间,专案组对再一次对张静丽和她的情夫李海强进行了传唤,还是除了有杀人动机之外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对涉及案件的江春明、张建军、张静丽和李海强四人是否购买过作案工具的查证都没有找到证据,电棒和氯仿的来源也一无所获。 专案组现在把破案的希望放在了学校的实验组的身上了。 隔了两天警察学校的实验组终于到了,两名教师带着几个学生,并携带者大量的仪器和实验问卷调查资料。 期间,专案组邀请陈严去现场观摩,虽然陈严对这样的方式嗤之以鼻,但拗不过丁聪,还是来了。 审讯室临时搭建起来的实验场地,还是之前审讯陈严见到过的那些仪器,血压、呼吸、心跳、声调语速等等,大差不差。配合着仪器使用的心理问题问卷,种类繁琐,无所不包,陈严看了看之后感觉头大。 其中有一份表格,据实验组说是参考了国外权威调查机构的文献而编写的《ptsd综合测试量表》,配合着测谎仪器使用,要保证测试者说真话,从而让测试达到真实状态。陈严粗略的看了看里边的问题,比如“是否有焦虑不安的情绪”、“睡眠质量如何”、“有没有想打砸东西”之类的。 陈严正在翻看资料的时候,江春明被带进来了审讯室。陈严从单向透明的玻璃看过去的时候,江春明面容憔悴,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两眼呆滞。距离上一次见江春明的时间并不长,陈严却明显发现他瘦了一圈。一个成年人如果被人用肉眼观察到瘦了一圈,体重最少要减轻十几斤。 陈严偷偷问丁聪:“你们打他了?” 第一卷 第十五章 陈严的语出惊人 刑讯逼供,前些年可造成不少冤假错案,随着技术手段的进步和司法制度的健全,这几年翻案的案例也不少。由刑讯逼供造成冤假错案,在现在的司法系统可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 丁聪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他慌忙说:“怎么可能,刑讯逼供可是严格禁止的,每次审讯都有完整录像的,而且录像会一直保存到完全结案。” 陈严嗤笑一声,说:“你紧张什么?我只是看到江春明的状态不好,随便问问的。其实不需要刑讯逼供,单单是疲劳审讯,就够他受的了。” 实验开始,江春明茫然地看着表格,手指似乎还在颤抖,他正在勾选问题下面的选项。 接驳的实验仪器上的线条曲曲直直,不停地波动,观察仪器的学生对负责记录的人说:“被测试者情绪低落,精神状态极差,初步测试中发现属于精神障碍患者的表现。” 陈严无声地笑了,心想,经历了如此匪夷所思的案件,还被关这么久,持续性地接受疲劳审讯,就算是兰博也得崩溃。 陈严想到一个问题!没错,测谎仪的准确率可以说是无线趋近于百分之百,可是,如果被测试者答题的时候不经过大脑思考,机械性地随便选择一个选项,怎么办?还能保证测试量表的准确性吗? 陈严轻轻的走到实验组一位年轻人身后,俯身问他:“谎话很容易被测谎仪辨别出来,被测试者选择量表的选项也同样可以辨别吗?” 这个年轻人是警察学校里的一个很优秀的学员,跟着老师来参加实验的。他笑了笑,自信的说:“没错,通过测谎仪的辅助,量表测试准确率是非常高的。” 陈严目光灼灼:“如果是问题和选项统统不过大脑,机械性的胡乱勾选,也同样可以保证?” 学生惊讶的张大嘴巴,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的老师从前边转回头,无奈地说:“这位刑警同志说的很对,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说谎是为了掩饰,需要大脑思考来组织说谎的逻辑,没有思考就不存在说谎。无论是ptsd还是sds,此类测试量表都需要被测试者配合,机械性的选择,无法保证准确率。” 陈严不懂就问:“那脑电波的监测能不能判断他是否思考过?” 老师解释:“脑电波确实能够通过监测神经元的反应来判断人是否在思考,可是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无法监测人思考的是否和测试量表相关。需要神经科学专业的技术团队利用更加先进的仪器来测试,都不知道国内是否能做到,其实那是医学的范畴。” 陈严打了个比方:“被测试者正在思考今天中午吃什么,手却机械性的勾选选项?” 老师无奈的点点头。 此时,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严身上。 不屑者有之,不屑于陈严一个编制都没有的社区工作者不知天高地厚,大言不惭; 惊异者有之,惊异于陈严一天都没有接触过刑侦的人能考虑到这么多,洞察一切; 佩服者有之,是丁聪,老班长虽然不爱表达,但是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这件案件到目前为止没有什么大的发现,专案组在一定程度上把希望寄托在心理问题的实验上,如今被陈严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下来。陈严心里那个后悔啊,闲的没事问这问那的干嘛?他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刚才他思考良久,好奇心驱使,没忍住,问了出来。幸好副局长刚好不在,要不然让他没面子,下不来台。 实验组的那位老师向他投来欣赏的眼光,“无法对机械性选择做出是否说谎的判断”由陈严说了出来。其实作为实验课题的开发者,警察学校的老师比谁都了解。 实验组很尴尬,老师问:“测试确实存在着漏洞,那还继续吗?” 所有的人都不说话,看着陈严,似乎在说,由陈严来拿主意。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内静的出奇,陈严的尴尬极了。他不好意思地说:“大家别看我啊,我刚才只是想到了,就随便问了一下,案情的事情还是专案组的专业人员拿主意吧,我只是编外的社区工作者。” 实验组的那位老师差点没惊掉下巴!刑警队的警察为了调查时候方便一点通常都穿便衣,他同样以为穿着一身便衣的陈严也是便衣警察,原来陈严只是专案组编外的、没有接触过刑侦的社区工作者。 丁聪看不下去了,毕竟他是专案组的副组长,而且代表的是市局。丁聪说:“严哥,你还是发表一下意见吧,你的意见同样很重要。” 陈严索性说:“实验还是继续进行吧。这是一个很矛盾的问题,在无法确定江春明和张建军是否犯案的情况下,对二人进行无法确定结果是否准确的实验,实验的同时又无法确定二人有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规避实验仪器的监测。不过,最后的实验结果,有结果终归是好的,可以作为一个参考。”陈严偷偷在心里说,参考价值可没多大,基本可以忽略。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实验继续进行。 第一卷 第十六章 实验结果 经过繁琐复杂的测试,实验结果还是出来了,用陈严的话说,一个模棱两可的结果。 江春明和张建军目前的主要症状符合抑郁症的表现,因为心理问题疾病经常会有一系列的并发症状,二人还有躁狂症、易怒症、恐惧症等等。 这俩人没个好儿了,陈严可不愿意在人前发表意见了! 虽然他没有进行过心理问题研究,但以正常逻辑来说,因为心理精神问题杀人主要症状应为躁狂症才对,现在却是抑郁症为主,躁狂症为辅。但是还有一点,如果江春明和张建军被囚禁在老库房的那一晚是受刺激而躁狂症发作,然后经过长时间的高强度审讯,而得上了抑郁症也符合逻辑吧? 当陈严把自己的想法在私下里跟丁聪说了之后,丁聪说:“要不然让实验组的人搞清楚一下各种症状的发病顺序?看看能不能确定江春明和张建军在老库房的那一晚是什么精神状态?” 陈严嗤笑一声,说:“你饶了他们吧,那只是一个学校里的实验组,不是专业的医学团队。” 丁聪也没什么办法,挠了挠后脑勺,不说话。 陈严故意轻松地说:“似乎专案组认可了精神问题的结论,既然是这样,那就放人呗。如果孙广志是江春明和张建军杀的,那也是被人设计后无意地行凶,无需承担刑事责任。如果不是,那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放人。” 丁聪快愁死了!虽然他只是副组长,可他是代表市局下来的,案子破不了,所有人完全可以把责任推给他。到时候市局、县局的人就看笑话吧。 陈严说:“专案组毕竟人手有限,我觉得不应该把那么多的精力放在江春明和张建军两人身上。虽然你们公安机关具体的办案程序我不懂,但是两人不清不楚的关在刑警队肯定不合规矩吧?” 丁聪一脸苦笑:“严哥,没办法啊,进退两难。” 丁聪说:“这种三人共处一间双重密室,一人被杀,其余二人机会均等,这种案例别说我没见过,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吧?” 丁聪继续倒苦水:“我压力很大,真的,非常大!这个案子匪夷所思,如果以精神问题结案那就更匪夷所思了。国外是国外,中国是中国,还是应该脚踏实地。就算是破不了,变成一个悬案,也不能以精神问题结案。” 陈严说出关键问题:“变成悬案没有问题,很多案子都是破不了然后封存,等技术手段进步了再去侦破。可是,案子可以封存,江春明和张建军怎么办?” 丁聪更茫然了。 陈严下定决心:“勘察现场,再一次,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必要时候,带二人重回老库房,复原案发现场。” 丁聪只有相信老班长。作为副组长,他马上安排勘察现场的准备工作。 新月公园,大范围的警戒线已经撤掉了,只是在老库房区域还设有围栏,勘察组已经到位。 陈严穿戴好手套和鞋套,跟在后边也走进老库房。 第一卷 第十七章 再一次勘察 案发过去已经两周了,天气已然转凉,勘察人员却忙碌地汗水滴答。勘察人员敲敲打打,不放过任何一块地面,没有发现地道;抠抠搜搜,不放过任何一条缝隙,没有发现暗门。 任何违背常理的手段都是不可能存在的,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结果无论多么的匪夷所思,也是真相! 陈严走到墙边放置勘察工具的大箱子旁,索性坐了上去。上次的勘察其实已经很详细了,但是陈严还是希望能够找到新的线索。 案发的这间老库房和其余的房间相比略小,没有窗户,而且明显有被整修的痕迹。其余房间里杂乱不堪,摆放在很多破家具和废弃机器,这间库房却被收拾的很整齐,只有一个坚固的老货架尽显突兀。 上次勘察现场后,鉴识科的人对一些东西进行了模拟实验,通过空气暴露模拟,推测木门是在大约三、四个月前进行了加固和上漆。 最可疑的是老货架,和老库房的门对向,上边的膨胀螺丝有近期拧动地痕迹,具体时间不好判断,甚至有可能是案发当晚。问过江春明和张建军,二人都表示太黑了,甚至都没有发现过膨胀螺丝。当时勘察人员还怀疑过老货架后边会不会藏着一个暗门,挪走货架仔细的找过,发现墙壁是实心的,没有被动过手脚。还有人提出怀疑,会不会是用高大的老物架充当梯子,攀爬到顶上,在屋顶开一个天窗,由屋顶出入,伪造密室。仔细的检查,也没有线索。 陈严认为这个老货架也许藏有关键线索,他问勘察人员:“这个老货架是本来就在这儿然后整修老库房的时候同时固定在墙上,或者是整修时从别的地方移过来的?” 勘察人员回答:“无法确定,就算是后期移过来的,从三、四个月之前的整修时间上推断,痕迹早就没了。而且伪造这间密室的人非常有心,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和线索,我都怀疑他是搞鉴识的前辈。” 陈严问丁聪:“库房内的杂物肯定经过清理了,单单有这个老货架,你觉得有什么目的?如果是本来就在这,库房为什么不清理走?如果是后来移过来的,又是为什么?” 丁聪想了想说:“我记得江春明和张建军同时说过,闩住木门的木棍就是从老货架上拆的,他们还拆下一根木棍防身。也许,就是为了让他们三人拆木棍制造密室?” 陈严并不认可:“太大费周章了吧?如果是为了给他们三人提供制造密室的机会,直接放木棍多好呢?” 丁聪说:“直接放木棍,是不是为了制造密室有点太明显的意思?” 陈严对于丁聪的疑问不置可否,自顾自的说:“而且,为什么要用膨胀螺丝固定在墙上呢?” 丁聪想不出有什么可能。 陈严抽了抽鼻子,自言自语:“怎么这么臭啊?好像是尿骚味。” 丁聪走到陈严坐的地方看了看,乐了:“三人被关在密室里那么长时间,当然也需要解决卫生问题,你身后就是一滩尿迹。你看,勘察人员做过记号的。” 陈严回头看,不远处的墙角确实有白色粉笔画的痕迹。虽然两个星期过去了,但老库房一直关着门贴着封条,味道没有散发出去,尿迹旁边格外的刺鼻。 勘察人员又把现场勘察了一遍,鞋印、指纹和各种痕迹重新采集,没有什么新发现。有人小声嘟囔:“无用功啊!”陈严只当没听见,面无表情,丁聪的表情显的更无奈了。 他们整理好工具,准备回公安局把情况汇总,该检测的检测,该分析的分析,该实验的实验。 第一卷 第十八章 “第四人” 回去的路上,陈严试着把所有的片段串起来,似乎还缺很多东西。 老库房明显是精心设计的犯罪场所,凶手留老货架在里边绝对有他的目的,而且还是用膨胀螺丝固定在墙上。这个老货架也许就藏着伪造密室的关键线索! 通常来说,犯罪环节越多、手法越复杂,越容易留下破绽,陈严认为最简单、有效、难以追踪的杀人方法是流窜、随机、临时起意的行凶杀人。比如,素不相识的两个外地旅行者,在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偶遇,其中一人不小心漏财,一人临时起意图财害命把对方推下悬崖,然后迅速逃离现场。 因为素不相识,所以查被害者的人际关系查不到凶手;因为人迹罕至,所以通过走访摸排找不到线索;因为临时起意,所以环节、手法简单,留下的破绽很少。大概率会以失足坠入悬崖结案。 陈严设想的这个“第四人”在设计密室杀人案里的环节和手法时,太过复杂而且高明。 陈严问丁聪:“对于‘第四人’的身份,你们专案组分析过吗?” 丁聪茫然地说:“没有这个人的线索,怎么分析啊?也许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陈严有点不想搭理丁聪了,继续自己沉思。陈严已经认定了有“第四人”的存在,他试着从作案方式和手法上一条条地捋,推断一下凶手的身份和行为习惯。 鉴识人员推断老库房在三、四个月之前整修过,那么凶手是在最迟三个月前就开始设计这间密室。再加上,肖玉国丢失的身份证和打给孙广志的电话号码,都符合凶手在三个月前就开始了杀人的准备。提前准备,就需要在老库房附近来来往往,监控没有发现可疑人员,经常出现在附近而不被怀疑,那他绝对是附近的人。 江春明、张建军大概率和案件没有必要联系。他们二人个子不高、身材瘦小,更容易迷晕控制,应该是凶手犯案时从新月公园里随机挑选,掳进老库房,增加破案难度的。掳走175公分的孙广志,没有明显搏斗痕迹,说明此人身体素质很好。电棍和氯仿结合使用,没有学低级电影上的使用方法,说明凶手有一定的作案经验,反侦察能力很强,也许是有前科的人。或者,像丁聪的和勘察人员的怀疑一样从警人员。因为,最具有反侦查能力的人就是具有侦查能力的人。 用钝器击打死者头部,从而给江春明和张建军身上都溅上死者的血迹,必然是血肉横飞,凶手要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普通人敲一下也许下得去手,可是敲8-9下肯定很难做到,这是胆大。现场留下的痕迹却没有具体指向,到现在也毫无线索,这是心细。陈严甚至都想夸他技高人胆大! 陈严慢慢勾勒出一副形象,这个“第四人”身手敏捷、胆大心细、反侦查意识极强、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和经常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可惜这些特点不会让人第一眼就看出来。身手敏捷是最容易显露的,有可能是个高大健壮的人,也有可能不是,个子不高同样可以身手敏捷。比如陈严自己,虽然身材中等,健壮也谈不上,但是有从军经历,又长期保持锻炼,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还是挺不错的。 难怪丁聪会怀疑王平!如果是王平,他在进入老库房之后短时间能够破坏什么样的关于形成密室线索呢? 最重要的是,案发已经过去两周了,专案组已经在江春明和张建军等人身上付出了过多的精力,再回过头找这个“第四人”会不会有点晚了? 陈严想不明白,他试探地对丁聪说:“看来找不到突破口了,要不然把江春明和张建军带回老库房,试着还原一下密室吧,也许还有被遗忘的细节。” 第一卷 第十九章 丁聪全权负责 当警察也快有十年的时间了,丁聪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案子。老班长的提议有一定的道理,可是在程序上会不会有问题呢? 丁聪说:“我做不了主,回去后请示一下市局吧。” 陈严点点头。 以前陈严见过案子审理完成后,会带犯罪嫌疑人回到现场进行指认,不过在案子毫无头绪的审理过程中带案件相关人员回到现场合不合规矩呢?毕竟江春明和张建军不能确定为犯罪嫌疑人。 丁聪问:“你想怎么还原密室?” 做就做的最严谨,陈严直接说:“把江春明和张建军带回老库房,外边上锁,关上一夜,看看他俩能不能回忆起什么。还有,把我也关进去。” 丁聪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你不是警察,你进去太冒险了。” 陈严说:“总要有人进去记录吧?” 丁聪说:“可以同时放进一个审理组。” 陈严反问:“人一多,就乱哄哄的。放进去一个审理组,是不是还要把设备装进去?” 丁聪语塞,不过还是反对:“那也不能让你进去。” 陈严不想跟他更多的纠缠,说:“你还是请示市局吧,成不成再确定人员。” 回到专案组驻地,丁聪和副局长商量了一下,副局长一退六二五,直接不参与意见。私下里,丁聪把副局长的表现告诉陈严,还不停地破口大骂。 陈严安慰他:“别生气了,如果我是副局长我也不参与意见。谁让市局把你派下来了呢?” 丁聪请示市局的时候,市局的领导沉吟许久,权衡利弊,终于还是同意了,由丁聪全权负责。还有一句话领导没说,丁聪全权负责,出了问题也是他负责。不过,拒绝了把陈严一同关进老库房的申请。 市局的领导最后丢下了一句“警察里边没人了吗,让一个社区工作者去?”就挂断电话。 全权负责,丁聪更犯愁了。 找到陈严,丁聪都快哭了:“市局里边同意了。” 看着丁聪愁眉苦脸的样子,陈严差点没笑出来:“那就开始准备啊,今晚就开始。我一会给你嫂子请个假,今晚我陪着你。” 丁聪把全权负责的事告诉了陈严,接着说:“本来我就不同意把你关进去,领导更不同意,你就别想着去冒险了。” 陈严感觉很好笑,有什么冒险,江春明和张建军难道还会害他? 陈严讥讽他:“那你想让谁进去,审讯组?别逗了,让江春明和张建军放松下来才有可能回忆起什么东西。把审讯组关进老库房和在审讯室里审讯有什么区别?” 丁聪索性把心一横:“那就我去。” 陈严终于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除了自己的老班长,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了,丁聪终于没能拗过陈严。市局的领导不同意陈严进去,那就先斩后奏。不是“全权负责”么?那就全权负责! 陈严想自己进去,丁聪死活也要进去陪着老班长,万一江春明和张建军有什么事,他和陈严有个照应。陈严想了想,同意了。 陈严叮嘱丁聪:“进去之后听我的,不许你乱说话,更不许以审问的语气问他们两个问题。” 丁聪完全同意,陈严接着说:“去鉴识科把现场收集的那几块砖头和木棍要过来,一起还原。” 丁聪打了个哆嗦,心里想:这次凶器和潜在凶手都有了,今晚不会挨砖头吧? 第一卷 第二十章 还原密室 下午,陈严早早回到家给妻子和孩子准备晚饭。儿子现在上幼儿园,放学时间要比陈严和当教师的妻子下班时间早一点,所以每天都是陈严的父母接送儿子上学放学,等陈严或者妻子下班后去父母那边把儿子接回家。 陈严正在厨房里忙碌,防盗门响了,妻子和孩子回来了。 安顿好孩子,妻子来到厨房门口小声对陈严说:“今天下午奶奶去接孩子的时候,不小心让孩子摔了一跤,脸磕破了。” 陈严手一哆嗦,菜刀差点切到手指,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哪怕性格淡定如陈严也要紧张。 陈严停下手里的刀,问:“严重吗?” 妻子回答:“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好了,孩子奶奶却很担心啊,恨不得摔着的是自己。第一,她是心疼自己的小孙子;第二,是怕咱俩埋怨她。” 陈严小心地问妻子:“你没有在孩子奶奶面前表现的不高兴吧?” 妻子嗔怪:“怎么可能,我就那么不懂事吗?” 陈严放下心来,那就好! 平时陈严和妻子工作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爷爷奶奶带的。上幼儿园的小孩正是最淘气的时候,爷爷奶奶带孩子难免会有磕磕碰碰,陈严和妻子是万万不能埋怨她们的。 想到这儿,陈严联想到周主任的一家。因为周卫国的一时疏忽,让宝贝孙子留下了终身残疾,儿子儿媳的埋怨会不会把他压垮?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严叹了口气。 吃饭的时候,陈严跟妻子说要配合丁聪的专案组调查案情,今晚就不回家了。怕妻子担心,没有说自己也要进老库房的事。 妻子笑话他:“怎么你比丁聪都忙啊?” 吃过晚饭,六点多钟,陈严赶到老库房。 专案组的人正在比对着当时现场的照片和白色痕迹恢复现场,尽量还原。丁聪没有到,江春明和张建军也没带到。 迎面碰上王平,陈严抬手打招呼,并偷偷的观察他的表情。怀疑王平有作案可能这件事,只有陈严和丁聪私下里讨论过,影响团结的事可不能公开说。 王平忙碌着,按部就班的工作中表情带着疲惫不堪,还有点心不在焉。他无奈地对陈严笑了笑,说:“连轴转啊,今晚又要在这盯一宿呢。” 陈严没有理会王平的牢骚,问他:“丁聪怎么还没到?” “他一会带着江春明和张建军一起过来。”王平回答:“听说丁聪私自做主,你也要一起进去?” 陈严点点头。 王平欲言又止,终于拍了拍陈严的肩膀,说:“注意安全,那两个可是潜在的杀人凶手。” 陈严轻松地说:“并不一定是。” 王平说:“专案组就在外边,里边也安装了红外摄像头,我们会轮班盯着的,有问题大声喊我们。” 陈严说:“放心吧,平哥。我们是为了还原现场回忆案情,又不是进去搏斗。” 正说着,丁聪、副局长几人带着江春明和张建军过来了。 丁聪问陈严:“严哥,准备好了吗?” 陈严回答的干脆:“你们准备好了就进吧。” 丁聪一把拉住陈严,把背着的两个黑色的包其中一个递给他,是警用装备包。陈严好奇的打开,里边有防刺服、防割手套、防爆头盔等一些防护器具。再往下翻,强光手电、电棒、催泪喷雾…… 陈严忍住笑,问丁聪:“有没有枪啊?” 丁聪拍了拍腋下的鼓鼓囊囊,大概是一个快拔枪套。他认真地说:“你带枪不方便,我带着就行。” 陈严哈哈大笑:“别如临大敌似的,又不是打仗。” 丁聪执拗地说:“不行,要保证咱俩的安全啊。” 陈严说:“放松!咱俩放松,也要江春明和张建军放松,他俩放松之后才有可能回忆起来当晚的细节线索。” 丁聪正要说话,陈严接着说:“不会有危险!就算有危险,你看他俩什么体型,咱俩什么体型?有情况完全能够制服他们。而且枪用不上的,那么小的空间,如果使用枪,我还怕被跳弹伤到呢。” 丁聪凑到陈严耳边,小声说:“要不然进去后把枪给你。” 陈严板起脸,质问丁聪:“忘了之前说的了吗?要听我的。” 丁聪只好作罢,解下枪交给同事,在陈严的安排下把手电筒和对讲机装进衣服口袋。 陈严走到江春明和张建军面前,露出微笑,示意两人去老库房里。两人已经知道是还原现场和回忆细节,但还是不情愿的迈开脚步,依旧愁容不展。 陈严跟在二人身后,丁聪赶紧追上去,和陈严肩并肩。路过副局长的时候,副局长叮嘱陈严和丁聪注意安全。 陈严笑了,笑的很轻松,说:“不用担心。” 走进老库房,陈严回身关上门,示意外边的警察上锁。外边锁上后,陈严用手电照亮,用当时的那根木棍从里边闩上。 双重密室,复原了! 9月中旬,老库房里的蚊子“嗡嗡嗡”地叫着,在手电筒的光线照射下,肉眼可见蚊虫乱飞。 丁聪可怜巴巴的说:“严哥,好多蚊子啊。” 陈严幸灾乐祸:“没事,我喷花露水了。” 丁聪一时失语,随即凄凄惨惨地对着门外大喊:“你们倒是把蚊香也还原啊!!!”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不允许任何亮光 木门紧闭,陈严和丁聪手中的手电筒的强光格外刺眼,似乎又略显凄惨,这个是曾经发生过命案的房间。 陈严从口袋里掏出花露水递给丁聪,丁聪一看大喜:“严哥还是你想的周到!那帮废物连蚊香都不准备。” 陈严不客气地说:“有蚊香我也不会让你用的,当时的密室是没有一点光亮,蚊香是提前熏得。” 陈严接过丁聪递还回来的花露水,想要给江春明和张建军,他看着二人还戴着的手铐叹了口气,说:“丁聪,给他们解开手铐吧。” 丁聪一惊,“打开手铐对我们不安全”这句话到了嘴边,没说出来。 黑暗中,陈严的眼神坚定,让人心安。丁聪把心一横,今个儿就今个儿,老班长都不怕,作为一个警察我豁出去了。 手铐打开,江春明和张建军揉搓着手腕,对于他俩来说,这两个多星期可真操蛋。一次普通的散步,莫名其妙的被掳进老库房,莫名其妙的接受了这么多的审讯和调查,莫名其妙的被人怀疑是杀人犯,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回到这间老库房。二人已经麻木了! 陈严走到江春明和张建军面前,把花露水递到他们手里,拉着他们席地而坐。看着陈严挨得二人那么近,丁聪不放心,走到陈严身边默默地盯着江春明和张建军。陈严瞪了丁聪一眼,也伸手拉着丁聪坐到自己身边,把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放松,难道你想站一夜啊?” 陈严转头对着江春明和张建军,说:“二位不用紧张,你们有可能在之前见过我,我不是警察,是你们新月社区的工作人员,这次是协助专案组调查案情的。” 江春明和张建军点点头,陈严的样貌他俩确实眼熟,以前在社区里见过面。 陈严接着说:“这次又回到了老库房,主要是想让你们回忆一下有没有忽略掉的细节,毕竟重回原地更容易回想。” 江春明很无奈,用不耐烦的语气说:“把我关进去这么久了,能想到的都说了,别的实在没有了。而且,那天晚上还被迷药迷昏了,迷迷糊糊的,甚至一些事情我自己都不能确定是不是真实发生的。” 陈严语气坚定:“那些也很重要!” 二人并没有多少信心。 陈严不放弃:“既然人不是你们杀的,那你们就要想办法证明。我是被我的老战友邀请加入专案组的,虽然你们接受过很多次审讯,很多人都认定你们是凶手,但我不这么认为,再想想有什么遗忘的细节,也许就能洗脱嫌疑。” 二人受陈严的感染,又燃起希望。 陈严轻松地说:“不着急,慢慢想,回到案发时躺的地方想。” 三人当时躺在正对着门的那面墙壁旁边,远离房门的位置。头顶墙,脚冲门,孙广志躺在中间,右边是江春明,左边是张建军。为了还原密室而不破坏案发现场,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二人走过去躺下,陈严走到二人中间也躺下,关了手电,并示意丁聪也关上。 丁聪已经见怪不怪了,关了手电走到陈严身边坐下。 老库房又和当晚一样,没有一点光亮,陈严把手放到眼前都看不见,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受到陈严的感染,江春明和张建军用平时聊天的语气交谈起来,其实二人并不认识,从案发到现在也没有见过面。 丁聪略感无聊,掏出手机刷起了小视频。在漆黑的老库房里,丁聪的手机屏幕亮光照得他的脸蓝哇哇的,跟鬼一样。 陈严鄙夷的说:“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出去。” 丁聪悻悻地放下手机,老库房又变回漆黑一片。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回忆 案发至今已经两个多星期了,江春明和张建军的心情已经从刚开始接受问询时候的不解、抗拒、憎恨过度到今晚平常心对待。二人像聊天一样,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仿佛噩梦一般的这两个星期发生的事。 起初丁聪还担心二人会有串供可能,但是还能有别的办法吗?没有,只好听老班长的,在部队时选择相信他,现在也是。 陈严静静的听着,案件的报告材料已经熟记于心,在心里默默的对比,准备随时抓住有用的信息。他唏嘘不已,二人大概率的和这件案子没有必然联系。陈严猜测的干扰侦查方向的原因出现在案发现场,却受到这么多的伤害,工作生活都会受到影响。陈严暗暗下决心,就算不是为了帮助老战友,只是为了让江春明和张建军的生活回到正轨,也要解决这个案子。 陈严出声提醒二人:“可以随便在屋内走走看看,就像当晚你们盲目的摸索一样,也许会发现什么。” 张建军说:“当晚第一次醒来时,差不多是在屋子的正中央,我是被孙广志摇醒的,醒来后神智并不清晰,接着孙广志又把江春明也摇醒了。” 江春明附和:“是的,我也是被人摇醒的,是谁摇的我也看不清,醒来之后听声音才知道还有两个人。” 张建军摸索着从墙边走到老库房中间,说:“因为还没有完全清醒,当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还是孙广志说有人把我们三人抓进来的,要害我们。” 江春明说:“我也是,一开始甚至都没有觉得害怕。经过孙广志的提醒,我才慢慢清醒过来,然后才越想越害怕。” 陈严心里想,孙广志最早醒来,然后摇醒的江春明和张建军,还是最快搞清状况的人,有人要害他,而且遇害的正是孙广志。 难道他早就知道有人预谋害他? 在专案组的摸排走访中,没有发现孙广志有什么仇家。陈严想到了孙广志的家庭,夫妻不睦,难道孙广志对自己的妻子有预感? 想到这儿,陈严悄悄地对丁聪说:“看到没有,孙广志在最开始就预感有人要害他。所以你就对王平省省心吧,怀疑张静丽和李海强都比怀疑王平强。老话说,赌近盗,奸近杀!” 丁聪的脑子有点跟不上陈严的思维,只好胡乱点点头,陈严并没有理会他听没听懂,继续把精力放在江春明和张建军身上。 江春明说:“当时漆黑一片,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感觉上是在室内。孙广志提议我们四处摸索摸索,看看这是一个什么地方,能不能找到出口。” 也是孙广志提议!也许陈严现在的猜测是对的,孙广志有预感。 张建军说:“我怕地面上有东西会被绊倒,就伸出双手像盲人一样慢慢地高抬脚向一个方向走去,很快就摸到一面墙壁。摸到墙壁后,随便换了个方向顺着墙壁继续摸索着走,突然听到孙广志的声音,他说他发现了一道门。”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漫无目的 江春明接口说道:“没错,是孙广志发现了门。我们顺着孙广志的声音走了过去,摸上去是第一感觉就是很结实,试着抓住门把手推拉,纹丝不动。” 可想而知,当时三人的心情。遛弯儿的时候,电击后被迷晕掳走,醒来时却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 为什么被掳走?被什么人掳走?关进这个房间将会发生什么? 完全不知道! 陈严试着把自己代入到三人身上,在想如果是自己被掳进这个老库房会怎么办。陈严走到老库房的中间,准备像当时的三人一样胡乱摸索着寻找一下。 猛然一想,不行!刚刚进入密室,还有很强的方向感,自己本来就知道木门在哪里,不需要摸索,三人当时却是迷晕后在陌生环境内醒来。陈严闭上眼睛,面向地面转起了圈,左一圈右一圈,有点晕了。陈严坐倒在地上,眩晕过后,站起身随便一个向前走去。 手指触到一面墙壁,也不知道是哪面,换个方向继续走; 触到老货架的边缘,换个方向,继续; 又是一面墙壁,换,继续; 脚下踩到什么东西,自己打了个趔趄,差点趴倒,这个东西好像被惊到了,接着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哦,是丁聪。 丁聪正坐在地上无聊呢,刚才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问陈严要干什么,陈严说“实验”。丁聪接着无聊,他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愣起了神。突然好像被踩了一脚,接着又被什么东西压到身上。本来就对和“潜在的杀人犯”共处一室挺紧张的,猛然间来了这么一下,吓得他一哆嗦,回过神来紧接着就是破口大骂。 丁聪打开了手电筒,老库房里有了光亮。陈严找到木门的方向,和他还隔得很远呢。 陈严盯着木门,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问江春明和张建军:“你们当时摸索的时候,孙广志很快就找到门了吗?” 江春明和张建军异口同声:“是的,时间不长。” 陈严陷入了沉思。 自己现在精神状态良好,不像当时的三人一样,经过氯仿迷晕还有惊慌失措,而且还了解老库房的结构,知道脚下没有磕磕绊绊,当时的他们三人可是对老库房一无所知。自己试了这几次都没有找到木门,孙广志怎么就那么巧很快就摸到了门? 陈严示意丁聪关掉手电筒,对江春明和张建军说:“你们继续回忆,任何事都可以。”他自己接着在漆黑的老库房里随便走动着,脑子里想着各种问题。 江春明说:“发现了门,却又打不开,看来真的是孙广志说的‘有人要害我们’,我更害怕了,可是实在想不起得罪过什么人。” 丁聪突然说:“你和张建军经过专案组的摸排走访发现确实没有仇家,人际关系复杂的只有孙广志。他喜欢喝酒,夫妻之间有矛盾,却又不肯离婚。妻子有外遇,他自己也没少去过路边店,这个治安处罚上有记录,不过说到底都还是些家庭矛盾。” 黑暗中的某一个方向传来陈严的声音,俩字,“闭嘴!”,丁聪撇撇嘴巴。 江春明和张建军回忆,发现木门后,三人接着四处摸索,房间不大,没有窗户,发现一个什么东西,凭感觉判断是一个木质的货架,很重实。 江春明好像想起了什么,他说:“老张,我们仨摸索的时候,我听到有人撒尿的声音。是你还是孙广志?” 张建军回答:“是我。” 江春明说:“听到有人撒尿,然后我也在墙边解决了一下。” 陈严问:“在哪里?” 江春明说:“记得好像是在面向木门的左手边墙壁。” 陈严打开手电筒,顺着木门往左边的墙壁上寻找标记尿迹的白色粉笔记号。没有!接着找,在老货架的左边墙壁上发现了那处记号。 陈严问张建军:“你还记得在哪里解决的吗?” 张建军说:“不记得,当时我就是随便找了一个墙根,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 陈严问江春明:“你确定是在门的左边?” 江春明也不确定了,说:“说不准,当时很害怕,还迷迷糊糊的非常困,比任何时候都困,是因为害怕才强忍着困意四处摸索的。” 丁聪插口说:“不是真的困,是氯仿的作用。” 氯仿不仅仅会麻醉,还会让人头晕,感觉天旋地转的,那种精神状态下记不清也是很有可能的,陈严关上手电筒,继续漫无目的地边走边想。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拿丁聪做实验 陈严问江春明和张建军:“你们还能记起当晚醒来后到又一次睡着持续了多长时间吗?” 江春明说:“大约十几二十分钟吧,还是强忍着困意。” 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在精神萎靡的状态下也做不了什么事,而且在那种状态下,困意最终战胜了恐惧,还是睡着了。 陈严问:“睡前你们找的那几块砖头和木棍是谁提议的?” 江春明和张建军说:“是孙广志。” 孙广志,防范意识挺强啊! 陈严走到丁聪身边,用只能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孙广志一开始就意识到有人要害他,看来有必要再次传唤张静丽和李海强了。” 丁聪觉得有点白费力气:“希望不大,测谎仪之类的已经使用过了,除了二人因为偷情而撒谎之外没有可疑的地方。” 丁聪继续说:“凭审讯专家们的经验来看,张静丽和李海强不是心理素质很强的人,顶多就是有点小心思。因为屡次被传唤,李海强的妻子已经知道了他有外遇,还要闹离婚呢。” 陈严有疑问:“不会吧?一般来说的话有外遇时间久了,配偶大概率是会发现的,就算没发现也能感觉异常啊。” 丁聪笑起来:“严哥,你挺有经验啊?” 陈严很无奈:“去你大爷的!我干的就是居委会大妈的活,家长里短的事见得多了。” 想了想,丁聪觉得陈严说的是,他说:“你分析的对,李海强的妻子早有怀疑,只不过没抓到证据。现在,是我们专案组帮他实锤的。” “那张静丽呢?”陈严问。 “就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丁聪很快就下了结论。 陈严想了想,说:“传唤还是有必要的,看孙广志的表现,好像就是明知道有人要害他一样。如果真的有人要害他,以摸排走访的结果看,只有张静丽和李海强有杀人动机。” 陈严突然提高声音问江春明和张建军:“再一次睡着时,你俩知道是谁先睡着的吗?” 江春明说:“不知道,折腾完了之后躺下就睡着了。” 张建军说他也差不多是躺下就睡着了。 江春明说:“随便踅摸了几块砖头,孙广志提议想办法把门堵上,是他闩的门,木棍也是他从货架上踹下来的。” 张建军说:“本来我和江春明已经并排着躺在离门最远的墙边躺下了,是孙广志坚持挤到我俩中间的。” “为什么呢?”陈严很疑惑。 江春明说:“他说他害怕,在中间安全一点。当时我还挺生气,他这意思是不是让我俩在外边,有人害我们的时候先冲我和张建军下手呗?” 张建军也附和:“是啊,我也是那样想的。但是实在太困了,懒得和他理论。” 没想到一语成谶,最先搞清楚状况,也是最害怕出事的人真的死了。不过在那种情况下能想明白这么多事,孙广志脑子挺够用啊! 陈严问丁聪:“摸排走访的时候,了解的孙广志是不是很聪明的一个人?” 丁聪回忆了一下:“没有吧,最起码没人说他聪明。不仅没人说过他聪明,他的亲属还说他嗜酒如命,最近几年开始忘性挺大。” 那就挺矛盾了,陈严偷偷在心里想:忘性挺大的一个普通人,这不是和丁聪差不多吗?要不然想办法设计一下丁聪,迷晕他关进陌生的密室,看看他多久能够搞清状况。 嗯,很有必要这样实验一下!陈严想着,不自觉的诡笑起来。幸好漆黑一片,如果被丁聪看到绝对吓他一跳。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出题人 陈严想了很久,还是无法把线索串联起来,只好作罢。 想问问丁聪有没有想到什么,他伸手拍了丁聪一把。 丁聪像被电了一样跳了起来,大声说:“你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能吓死人的!” 陈严讥笑:“害怕你就出去啊!” 丁聪说:“不出去,我陪着你。” 陈严问他:“你想到什么了吗?” 丁聪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看来指望丁聪是不可能了,还要自己想办法。 张建军听到丁聪被吓了一跳,有点想到什么,他说:“当时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抓过我的脚腕,当时我也被吓了一跳。” “具体点呢?”陈严赶紧问。 张建军回忆着说:“具体情况有点记不清了,到底有没有被抓住过都很模糊,好像是有,也好像是没有。” 陈严问江春明:“你有没有同样感觉被抓过?” 江春明说:“好像没有。” 丁聪在一旁贱贱地说:“严哥,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陈严听了,感觉很生气,反问丁聪:“虽然我不是警察,但我却知道破案就是需要抓住关键细节,因为细节就是线索!” 丁聪在老库房里待的时间久了,江春明和张建军二人回忆起来的事情和之前的审讯笔录上的东西都差不多,没有新的发现,所以有点泄气,开始不抱希望了。他说:“我当然知道。人在睡觉的时候也会有生理性的抽动和抖动,把自己吓一跳,这是很正常的啊!” 陈严心里想,没错,在睡觉的时候人的身体确实会抽动,有三种原因会造成这种情况。 第一,中老年人缺钙造成的。江春明和张建军都是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体机能退化,符合这种情况。 第二,过度劳累。二人案发当天有没有过度劳累陈严不知道,但是被掳进老库房精神高度紧张,内心极度恐惧,要比过度劳累还严重,也是符合。 第三,身体受冷而引发的抽搐。九月初,夜晚已经转凉,二人在老库房里没有被子就睡着,肯定会受冷,还是符合。 还有一种比较玄学的解释,人睡着的时候,大脑首先睡着,但是神经系统却没有休息。神经系统接收不到大脑的信号,于是抽动一下胳膊和腿,来确认这个人死了没有。这个其实是一种很搞笑的解释,没有科学依据。 陈严问张建军:“你能确定是被抓住脚腕还是腿抖动了一下?” 张建军也很无奈,心里想着“早知道就不说这些细节了”,嘴上说:“好像是被抓。”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凶手很高明啊,被迷晕的缘故,江春明和张建军很难回忆起重要线索。被迷晕也是整个案件中很关键的一环,不仅仅是方便掳走,更重要的是让二人迷迷糊糊的置身案件之中,过后面对警方侦讯的时候增加被怀疑的几率。陈严认为,就是这样,绝对是! 陈严在侦察部队受训进行演习的时候,教官经常会设置一些科目,比如侦察敌方火力配置、寻找敌方重火力阵地、斩首敌方指挥官。这些由侦察兵们去破解,去追踪,就像考试! 教官出题,是老师。陈严答题,是考生。 现在,凶手出了一套难度系数极高的考题,丁聪是解不出来了,陈严又做回了考生,只不过这套考题非常的残酷,包含了一条人命。关键是这个案子包含了如此之多的环节和手法,环节越多、手法越复杂,越容易破绽百出,可偏偏就是滴水不漏。 如此的匪夷所思! 其实,陈严已经找到了本案所有的线索,只不过他还不能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如果串联起来,就能解开这套题,那就是真相! (侦探小说惯用伎俩,作者挑衅读者,你发现真相了吗?……) 凶手设置了一个非常具有迷惑性的干扰项,江春明和张建军。虽然陈严从来没有被这个干扰项迷惑,但是专案组却浪费了太多精力和时间。其实也不能怪专案组浪费时间和精力,破案程序所迫。就好像专案组在规则之内答题,可惜出题人出了一个知识范围之外的难题。 黑暗中,陈严目光灼灼,眼睛似乎要迸发出光亮。 无聊的丁聪,早就已经哈欠连天,此时已经在陈严身边睡着了,身体慢慢倚在陈严身上,陈严纹丝不动。 江春明和张建军也睡着后,坐在木门对面墙壁下的陈严打开手电筒,强光直直的射向木门,就像陈严的目光! 第一卷 第二十六 多个巧合 外边响起了敲门声,这是约好的时间,也是当时陈严他们发现这个老库房的时间,十点多了。 一夜已经过去了。 敲门声急促,伴着王平等人的喊叫,陈严似乎没听见,不为所动。 江春明和张建军醒来,摸索着去把门闩拿下来,外边把铁丝解开,门开了。外边守护的王平等人已经控制住江春明和张建军,重新戴上手铐和脚镣,二人回身看了看陈严,无奈的被专案组带走。 刺眼的阳光争先恐后的闯进老库房,陈严下意识的低下头躲避阳光,刚好看到嘴角流着口水的丁聪还在呼呼大睡。陈严使劲踢了他一脚,起身向外走去。 丁聪惊醒,赶紧追了上去。他顾不上问他话的王平等人,追到陈严身旁,问:“严哥,下一步怎么办?” 陈严还在思考着问题,丁聪的话他一点都没有听见,丁聪抓住他的胳膊又问了一遍。陈严终于回过神来,说:“以案发时孙广志的表现,我觉得还是再传唤一次张静丽和李海强吧。” 忙忙碌碌,专案组收拾完现场。一夜再加一上午,早饭都没吃,丁聪提议陈严一起去公安局吃午饭。回去的路上,丁聪开着车哈欠连天。陈严不放心的说:“你行不行,不行让我开,就这么困?” 丁聪咽下一个哈欠,说:“忙了一宿,当然困。” 陈严彻底无语了!丁聪在老库房的整整睡了一宿,他管这样叫作“忙了一宿”?脸皮真厚。 一宿没睡的陈严现在没有一点困意。刚才王平问他发现了什么问题,他告诉王平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王平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看来王平也认为陈严做了一晚上的无用功。 陈严不这么想,他觉得发现了很多细节,在车上,又陷入了沉思。 孙广志身上有太多的巧合,多个巧合结合在一起,那就绝不是巧合。 案发当晚的孙广志似乎料事如神,总是第一个想明白问题,如果此前已经发现有人想要害他,是可以理解的。这就需要再次传唤有杀人动机的张静丽和李海强,想办法证实一下这对“临时鸳鸯”到底有没有想杀死孙广志的可能。 孙广志第一个醒来,还摇醒了江春明和张建军,也许是他的身体对氯仿耐受性相对来说更好,大概是个巧合。 第一个发现木门的是孙广志,也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是几率问题,也是巧合。 在江春明和张建军困意和恐惧包围下,也是他提议闩上木门,寻找砖头,还是巧合。 三人躺下准备睡觉的时候,又是孙广志坚持要睡在二人中间,最终自己被杀,难道是为了配合凶手?想到这,陈严脑洞大开想到一个问题,有没有可能是随机杀人? 此时,三流悬疑电影的故事情节涌入陈严的脑海。某个高智商的心理变态制造了这个密室,随机掳进去三个人,随机挑选到孙广志这个倒霉蛋杀死,顺便制造出江春明和张建军这两个嫌疑、机会均等的嫌犯,以此挑衅警方、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并躲在暗处观察着一出好戏? 不会,这也太离谱了!陈严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陈严知道,所谓国外归结于心理问题的犯罪,其实十件有九件是三流小报以博眼球为目的而杜撰出来的,甚至还是中国人自己杜撰的。剩下的那一件真实发生的案子,也不过是国外号称“人权卫士”的律师团狡辩的借口。 陈严觉得自己刚才“随机杀人”的想法很扯淡,摇了摇头,自己笑了。 他以开玩笑的语气把自己的设想跟丁聪说了一遍,丁聪开着车,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本来哈欠连天,现在没有了一点睡意。 “吱……”丁聪一脚急刹车停在路边,转身面向陈严,惊恐的说:“严哥,有可能啊!” 陈严被吓了一跳:“可能个屁,逗你玩的!”他无奈的把头扭向窗外,懒得搭理丁聪。 陈严心里想:为什么会存在垃圾小报的猎奇内容和三流的悬疑电影?就是因为有丁聪种读者和观众存在! 陈严不再说话,接着想自己的事情。分析完有多个巧合孙广志,然后是江春明和张建军,两人身上各有一个疑点:江春明记错了撒尿位置、张建军恍惚中感觉被抓住过脚腕。 一人记忆或者感觉出错有可能,但二人同时出错,那就还是陈严认为的,巧合绝不会同时出现!哪怕是因为氯仿的药物作用,陈严也不相信。 其实,陈严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木门 来到公安局为专案组特殊设置的小食堂,本来准备来吃早饭的陈严和丁聪,刚好遇上午饭的开饭时间。丁聪抱怨,又少吃了一顿饭。 陈严用餐盘打好饭,闻到饭香才觉得自己饿了,马上坐下开始狼吞虎咽。 陈严听到对面丁聪吃饭时的餐盘叮叮当当的响,抬头一看,原来是丁聪别扭地用左手拿着勺子吃饭,碰的餐盘响。 陈严嘴里塞的满满,还不忘挖苦他:“多大的人了,吃饭怎么还用勺子?跟我儿子一样。” 丁聪很无奈,看来是这几天已经在食堂里跟同事们解释过很多次了。他扬起右手,手掌向前伸到陈严脸前,说:“你看,伤口还没好,怎么用筷子?” 丁聪继续叮叮当当,突然回过味来,对着陈严破口大骂:“去你大爷的,什么叫跟你儿子一样?你怎么不说我跟你爸一样!” 陈严忍着笑,看了一眼丁聪手上的伤口,继续吃饭。丁聪手上的伤口是陈严在案发后第一次去现场时,自己带着丁聪翻越围墙时留下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被人钉上钉子,丁聪不小心扶到树干,划伤了右手手掌靠近虎口的位置,确实不方便拿筷子。 陈严边吃边问丁聪:“你说划伤你的那颗钉子和案件有没有关系?” 丁聪说:“不知道,反正目前没有发现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丁聪抬起头,好奇的说:“怎么了,不会是查案查的自己魔怔了,感觉什么事情都和案件有关吧?” 陈严挠挠头,好像是有点。老库房、货架、木门,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这几件事物就开始在脑海里跑来跑去。平时的业余时间全部放在案子上,甚至还要挤压上班时间,对此主任周卫国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不过在家里,家务不做,推给妻子,孩子不接,扔在父母那边。妻子和父母可没少抱怨,说陈严是个“业余警察”,陈严时常偷偷感叹,中年男人活得好累啊! 因为丁聪的话,陈严想到自己每晚临睡前头皮层的活动,于是老库房、密室、木门又从脑海里跑出来了。陈严晃晃脑袋,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可惜挥之不去,索性由他们去。 树干、铁钉,还有老库房里的木门、货架,突然,陈严想了一个似乎很关键的问题,形成密室的关键是木门,木头的。他停下手中的筷子,呆住了。 丁聪发现了陈严的异样,狐疑的看着他,问:“什么毛病,不吃了?” 陈严没听见,丁聪不理他,继续叮叮当当。 突然,陈严一推餐盘,站起身抓住丁聪的手就向外走。丁聪疼的哇哇大叫,被陈严抓到伤口了…… 陈严拉着丁聪一路小跑,来到丁聪的车前,问他:“车上的工具箱里有没有扳手?” 丁聪揉着刚刚被撒开的手,疼的“嘶嘶”哈气。他没好气地问:“干嘛,你要修车啊?” 陈严大喊:“废话少说,有没有?” 丁聪吓了一跳,说:“有。” 陈严打开副驾驶跳了上去,顺手推开驾驶室的门,对还在发愣的丁聪催促:“走,老库房,快点!”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伪造的密室 在陈严不停的催促下,丁聪在路上风驰电掣。 急促地驶到红绿灯前的停止线前,一脚急刹停下。陈严还在催促:“快点,执行紧急任务的警察不是可以闯红灯吗?” 丁聪刚准备踩油门闯红灯,突然反应过来,对着陈严大喊:“我这是私家车!” 陈严稳了稳神,自己太急躁了,平时性格沉稳内敛的他可从来没有这样急躁过。看来,这个案子不仅折磨着专案组的丁聪他们,也在折磨自己。要静下心来,对手很冷静,自己静下心才能破解这个密室。而且密室就在那里,不会跑掉,快这几分钟有什么用?唉,早知道就应该吃饱喝足再来。 陈严不再催促,看着丁聪依旧疾驰火燎地开着车,陈严说:“你慢点,着急忙慌的干嘛呢?” 丁聪:“……” 来到老库房,陈严翻找出工具,来到货架前,问丁聪:“拆下来这个货架对现场有没有影响?” 丁聪想了想,说:“没有影响,不过你拆它干嘛呢?” 陈严很期待,说:“我猜这个货架后面隐藏着这个密室的关键线索。” 丁聪面露喜色,说:“真的?你想到什么了?” 陈严示意丁聪帮忙,他说:“先拆吧,边拆边说。” 四颗膨胀螺丝,有一点轻微锈蚀,并不难拆。拆掉之后,陈严没让丁聪插手,自己一个人搬起货架感受了一下,实木货架很重,但一个人能搬的动。陈严把货架移走,墙壁上还留下四颗膨胀螺栓,如果四颗膨胀螺栓连起线来,会是一个长方形,比货架要小,和木门差不多大。 丁聪急得上蹿下跳:“严哥,你倒是给我说说啊!” 陈严问他:“如果是你需要固定这个货架,你会固定货架的什么位置?” 丁聪说:“货架的边上吧?” 丁聪发现了问题:“是啊,这四颗螺丝的位置可不是在货架的四周。” 陈严卖了个关子:“猜到了吗?” 丁聪说:“没有。” 陈严一字一句的说:“因为这四颗膨胀螺丝本来用途不是为了固定货架的,而是门!” 丁聪有点懵:“门?什么门?” 陈严说:“还记得江春明回忆的,他曾经在门的左侧墙壁撒了一泡尿吗?” 丁聪点点头:“我记得,但是江春明的记忆很模糊。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陈严指着货架左边江春明的尿迹说:“虽然迷迷糊糊的,但是我认为江春明没有记错。因为案发时的密室里,货架是在门那里,而现在货架的位置是一个假门。” “什么?”如此大的信息量丁聪有点消化不了,惊得张大嘴巴。 陈严继续解释:“密室其实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我们看到的密室是被人伪装成的。” 陈严猜想的很大胆! 货架本来就很结实,没有膨胀螺丝固定也很牢固,用膨胀螺丝更显得多此一举,之前没搞懂为什么货架要固定在墙上,因为这四颗膨胀螺丝根本不是用来固定货架的,而是为假门准备的,货架不需要固定,假门却需要,陈严坚信自己的推理。货架要比木门大一圈,如果放在真正的门前可以完完全全的把门藏在货架后面,而且货架很重,不用力的话很难移动,让人在黑暗中找不到真正的门。 陈严捋清顺序,凶手把被迷晕的三人掳进老库房,用货架挡住真正的门,然后在现在货架的位置用四颗膨胀螺丝装上一个完全相同、并锁死的门,也就是江春明他们三人发现的门。当然是无法打开的! 然后经过江春明他们三人“无意”的帮助,从里边闩上门,至此,形成了所有人以为的双重密室。 其实,真正的门隐藏在货架后边,根本就没有上锁! 三人被搜走一切可以照明的东西,也许有照明的东西就能看破这些伪装。 被迷晕后,三人只醒来很短的时间,又在药物作用下睡着了。如果时间足够的话,也有可能看破伪装。 还有提前燃烧的蚊香,有三个作用。第一个陈严早就想到了,驱蚊,不让三人被蚊虫咬醒。第二,不让三人用点燃的蚊香引火照亮。第三,不让三人通过蚊香的位置辨别方位,因为这个密室是通过改变木门和货架的位置伪造的,相当于把房间从感知觉上调了个儿。 凶手伪造成密室之后,通过真正的门出去,躲在老库房外听里边的声音判断情况,等江春明三人醒来又再一次睡着之后,还是通过门进入,杀死孙广志。然后把货架和门恢复成现在的样子,同时也把三人调了个儿,这就可以解释张建军感觉的“有人抓过他的脚腕”,也可以解释江春明撒尿的位置改变,最终桃之夭夭。似乎是这样,但是陈严还是感觉有点问题。 虽然伪造成密室,但是货架也堵住了真正的门,凶手如何来去自如? 江春明三人闩住的门应该是那个假门才对,可是发现现场时,门闩确确实实是在真正的门上,这如何解释? 门闩是江春明三人临时起意决定闩的,凶手难道是一厢情愿的认为江春明三人一定会闩上? 杀死孙广志、恢复木门和货架方位之后,从外边上锁容易,里边是怎么上闩的? 离破解密室,只差一步! 陈严坚信,改变货架和门的位置伪造密室的思路是正确的,具体的细节还需要修正。还有很多破绽,陈严想,如果我是凶手应该怎么办?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寻找猜测中的假门… 陈严关上门,老库房又是漆黑一片。他把货架移到木门面前,用手机照亮,回头一看,原来货架的位置空荡荡的,如果再有一个假门,这个密室就复原成功了。 丁聪终于消化掉陈严的猜测,他说:“如果还有一个假门的话,应该和这个真门是差不多大的。这么大的东西不好销毁,我们再去查一下监控吧,也许会有线索。” “说到对!”陈严赞叹:“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丁聪本来听到陈严的赞同还挺高兴,后一句的时候立刻拉下脸。 现在老库房上的木门接近两米高,七十多公分宽,同样假门也差不多大,大小差太多的话容易被识破。这么大的物体不好携带,也许会出现在监控里面,不过,这么大的物体出现在命案现场附近本身就很可疑,监控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呢? 不管了,先回去看看。如果能够找到这个假门,肯定能顺藤摸瓜抓出一大把。 前提是,真的要有这样的一个假门!陈严相信有。 回到公安局,陈严拉着准备回食堂继续吃饭的丁聪来到视频分析室,马不停蹄地查监控。视频分析人员很明确的告诉陈严,监控视频已经查阅的很细了,甚至一帧一帧的分析过,根本就没有人携带着两米长的门在监控里面出现过。 陈严不死心,问:“那有没有可能是把木门分解后携带出现在监控里面,比如一个包裹?” 视频分析人员说:“大的包裹没有,小包有,而且很多。” 听视频分析人员这么说,陈严失望了。凶手设计了如此严谨的局,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啊!携带木门出现在监控里面很可疑,携带着大包裹同样也很可疑。如果是分解后,多次少量的携带,这怎么查?而且,少量多次的携带完全可以避开监控,比如陈严和丁聪翻越过的那面围墙就可以。那面墙壁后边陈严还留意过,没有重物砸地的痕迹,所以可以排除凶手把整面木门扔过围墙的可能。 会不会那面假的木门根本就没有携带离开老库房附近?陈严心里想。 挖坑掩埋?泥土新翻过就会留下痕迹,甚至土地上会留下鼓包,就算是下过雨也能发现。 焚烧后掩埋?木门可以燃烧,再加上助燃剂(比如汽油)倒是可以很快的销毁木门,还会减少木门的体积,很小的一个坑就能掩埋,或者直接带走灰烬。但是,虽然没有了掩埋痕迹,但会留下焚烧痕迹。还有,那晚下着雨,不容易引火燃烧。老库房区域里倒是有很多房间,可以在房间里焚烧,可是那样焚烧痕迹会更明显。 这些推论,其实陈严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不过他还是决定一会再去老库房或者老库房附近区域看看。毕竟,就算是木门被带走后也不好处理,还是有可能留在案发现场附近的。 从视频分析室里出来,没有发现线索,陈严和丁聪又返回食堂。到了食堂一看,大门紧锁,食堂工人们都下班了。可不是下班了么,陈严一趟趟地折腾,又错过午饭时间。这下好了,早饭没吃,午饭没吃安稳。 两人只好唉声叹气的去丁聪办公室里吃泡面。 第一卷 第三十章 寻找猜测中的假门(… 大雨下了一整夜,到了早上终于停了。九月底了,天气逐渐转凉,陈严离家前套上了一件外套。 陈严早上没有跑步,上班前抽出一点时间,早早地来到新月公园。公园外围的警戒线已经撤掉,执勤的警察也同样撤离了,只在公园深处的老库房附近还留有警戒线。 陈严想找一找他心中设想的那道假门的踪迹,早在前段时间的现场勘察中公园的各个角落都已经排查了一遍,但是当时并没有设想过存在有一面体积那么大的木门,所以陈严还是不死心。 围着公园转了一圈,地上的泥土没有发现鼓包,燃烧后的灰烬倒是有几处。 陈严没有接触过刑侦学里边的鉴识工作,最近又多次向专案组提出过侦查意见,却全无所获,实在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勘察人员了。 他只好自己一一蹲在发现的那几处灰烬旁边观察。 燃烧如果有汽油之类的助燃剂的话,痕迹会很明显,气味和油渍。案发至今已经二十多天了,气味大概已经挥发完了,油渍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掩盖的,就算是用泥土覆盖也不行。油渍被泥土覆盖后,遇水容易泛出油花,现在恰好是初秋的雨季,昨晚刚下了一场大雨。如果掩埋较深,那样泥土翻新,痕迹会更明显。如果有,早就被勘察人员发现了,当初的勘察报告却并没有提现这一点。 陈严找了一根树枝翻动了一下这几堆灰烬,都是些细小的粉末状的东西,应该是草木和树叶燃烧后的灰烬。如果是木门这样坚固的木料燃烧,除非用炉灶才能充分燃烧,露天燃烧容易产生大颗粒,甚至还会有木材的纹理。如果搬运炉灶来销毁木门,那又会留下炉灶的痕迹,环节越多,留下的线索就越多,可惜并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 陈严又想起了一种可能,如果是在地上挖一个灶呢?毕竟自己当年在部队用一把铁锹就能挖一个无烟灶。再细细一想,也不可能,因为挖灶同样会在泥土上留下痕迹。 按照自己设想的作案情况推断,凶手的时间还是很紧迫的,掳人、制造密室、杀人、销毁制造密室的证据,这个凶手堪称时间管理大师啊! 没有掩埋、焚烧的痕迹,陈严有心里准备,毕竟当初专业的勘察人员都没有发现。 可是,设想的木门去哪里了?用木门伪造密室,这是陈严能想到最有可能的方法了,难道没有这个假木门的存在? 陈严又回到老库房附近,屋顶上呢?是一个藏匿的好地方,很多犯罪嫌疑人都会把作案工具藏在屋顶。其实当初也被勘察过了,没有疑点。陈严不死心,自己没有亲眼看过,他决定上去看看。 陈严找了一面容易攀爬的墙壁,退后几步助跑,脚掌蹬住墙壁,身体向上一跃,双手抓住墙壁上面的屋檐。岁月不饶人啊,如今三十多岁了,不像在部队时的那个二十浪荡岁的小伙子了。他双手抓住屋檐,左右晃动身体,幅度越来越大,终于右脚搭住屋檐,身体较力,翻上屋顶。 屋顶上什么都没有,虽然陈严有心里准备,可还是很失望。他找了下边是泥土一处空地,翻身跳下去。 “我靠!”陈严咒骂一声。 一无所获,还把脚崴了! 陈严一瘸一拐的往社区办公室走。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寻找猜测中的假门… 陈严回到社区办公室,不厌其烦地挨个对同事们解释了一遍,早上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把脚崴了一下。 社区主任周卫国笑呵呵的说:“不是下楼崴的吧?”并随手指了指陈严脚底的泥土。 陈严无奈:“周主任,什么都瞒不过你。” 临近中午,丁聪又提着两份饭来了,是来送张静丽和李海强的笔录的,是陈严建议的再一次传唤这对“临时鸳鸯”的。 丁聪看到陈严一瘸一拐走路的时候,好奇的问:“严哥,腿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 陈严跟同事们解释了一上午已经厌烦了,没好气的说:“跳屋顶了。” 丁聪大疑:“哪里的屋顶?” 陈严说:“老库房。” 丁聪更疑惑了:“你跳那里干嘛?” 陈严索性全说了:“我想去找一找那个假木门,公园里转了一圈,没有掩埋和焚烧的痕迹,想到有没有可能是被藏到老库房屋顶,爬上去一无所获,跳下来时摔的。” 丁聪挖苦他:“哟,这里有一个优秀的空降兵啊!那个老库房没有当年我们训练用的跳伞塔高吧?” 陈严惆怅地说:“当年多大,现在多大?老了呗!” 丁聪认真地说:“严哥,虽然你推理的用假木门伪造密室的手法是合理的,可是没有任何一点证据能证明那面木门的存在,会不会方向错了?” 这是大开脑洞才想出来的可能,除此之外,陈严再也无法想到还有什么制造密室的方法了。 陈严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说:“那么大的木门不可能凭空消失,如果找到它也许就能找到真正的凶手。你能不能通过环卫处和垃圾处理厂找一找假木门的下落?” 丁聪想,公安系统和环卫处、垃圾处理厂是有联动机制的,以前的工作需要这两个生活服务部门的协助,很多案件的凶器都是在垃圾处理厂找到的,甚至,碎尸案的受害者身体组织也是。 丁聪说:“没问题。现在垃圾分类处理,在垃圾中寻找案件相关证据要比以前方便多了。” 陈严叮嘱:“不要死脑筋只找门,也有可能是被分解后的多块木头。” 丁聪不耐烦:“知道知道,我可是警察!” 丁聪想到一点:“严哥,如果凶手没有丢弃,绕过监控把木门携带回家里藏起来了呢?或者是带回家里烧掉?又或者带到外地去处理?” 陈严说:“当然有可能了,带到外地去处理,想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啊。不过,藏起来早晚容易露馅,带回家里烧掉不太可能。最起码现在有一个方向,还是找一找试试吧。” 丁聪问:“为什么带回家烧掉不可能?” 陈严说:“附近都是楼房小区,不像有院子的农村。农村家家户户都有灶台,可以直接烧掉烧掉,小区里烧那么大的一面木门本身就有问题。” 丁聪说:“比如,在厨房里关紧门窗,打开抽油烟机,分割成小块慢慢的烧掉呢?” 陈严对没有做过饭的丁聪进行生活科普:“第一,关紧门窗抽油烟机无法有效的工作。第二,抽油烟机长时间工作产生的噪音会引起邻居们的怀疑。第三,燃烧木门会产生大量的烟雾,能通过公共排烟道串到整个单元。” 丁聪佩服地五体投地:“太厉害了,严哥!” 陈严不好意思的说:“等你结婚后变成‘家庭妇男’就懂了。” 丁聪:……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寻找猜测中的假门… 丁聪走后,陈严拿起了张静丽和李海强笔录随便翻看了一下,还是同样的没有新的发现。 案发至今已经快一个月了,调查结果还在原地踏步,现场痕迹和人际关系都没有重大突破,线索还是最初勘察的那些线索。说一点突破都没有吧,似乎也找到几条,比如有杀人动机的张静丽和李海强、打给死者孙广志的那个电话,不过追查下来都断了。 如果没有江春明和张建军这两个在案发现场的相关人员,照这样下去只能封存了事,可是有他俩存在,又不能封存。封存了,这两个人怎么处理? 放了?不敢。 判刑?无法定罪。 继续关在专案组?总不是个事儿,而且专案组说到底还是个临时单位,总有解散的一天,到时候俩人怎么处理? 到了第二天,丁聪给陈严打电话,让他去公安局一趟,说是垃圾处理厂的反馈回来了,陈严答应在社区午休时间会过去。 现在,陈严对凶手甚至都有些佩服的意思了,是个犯罪的高手。所以在去公安局的之前已经把心放平,对垃圾处理厂的反馈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果然,第一眼看到丁聪,又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没有发现。 丁聪说:“垃圾处理厂各个区域回收的垃圾不会积攒超过三天,也就是说就算是有假木门大概率已经在垃圾处理厂被处理了。除非是这三天之内才丢掉的,或者还没被凶手丢弃。” 陈严还是有点失望,说:“又是一条死胡同!” 丁聪递过来一份文件,说:“这是垃圾处理厂的垃圾分类处理工作日志,你看看吧,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陈严接过来,打开翻找木头类垃圾的统计数字,吓了一跳,说:“木头类垃圾怎么这么多?” 丁聪说:“我问过垃圾处理厂的人了,他们说又有一个回迁户小区分房子了,那个小区居民都在装修房子,大概都是些装修的边角木料。” 陈严问:“木头类的垃圾怎么处理?” 丁聪回答:“分割,粉碎。一般木头类的垃圾会卖给造纸厂。” 陈严把文件一推,说:“就算是里边有那个门,也不好找吧?” 丁聪很为难,说:“怎么找?你去,还是我去翻垃圾?处理后的垃圾还是垃圾,总不能因为猜测中的木门让专案组的所有人去翻垃圾山。我只是个副组长,就算是组长、局长来要求专案组的人员去翻垃圾山,他们也要撂挑子。如果是我说的话,弄不好都要挨揍!” 那没办法了,本来想找到假木门,然后确定凶手,这个办法只好作罢。 陈严告辞了丁聪,他感觉丁聪对自己的看法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失望。丁聪满怀期待的邀请自己进专案组,本来以为陈严能够帮上大忙,没想到全无作用。陈严对自己也有点失望了! 回到社区办公室,一下午苦思冥想,也没有新的思路。苦挨了一下午,终于到了下班时间,陈严迫不及待的又向老库房走去,夕阳西下,留下陈严一瘸一拐的身影。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他真的是好奇? 陈严来到老库房,在里边漫无目的的转圈,走的时间久了,崴伤的脚疼痛难忍,索性席地而坐,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件案子。 九月底的时节,白天明显的要短了很多。在陈严思考的时候,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色慢慢暗下来。 老库房里,微弱的星光通过打开的门照进来,几乎都看不到隐藏在黑暗中的陈严。 手机响了,陈严回过神,接起电话,原来是妻子打电话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家。 已经七点半了,自己竟然待在这里都这么长时间了。陈严答应着马上就回去,挂了电话准备回家吃饭。 陈严起身,突然听到外边响起脚步声,他正疑惑着,谁会到这里来?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老库房的门口,饶是陈严,也被吓了一跳。 人影站在门口,挡住洒向房内的星光,分辨不出来人的衣着相貌。陈严赶紧用手中的电话打开闪光灯照亮,一个中年男人,似乎面熟,但又记不起是谁。 人影明显被吓了一跳,他全然没想到老库房内还有人。幸好陈严手中的闪光灯是散射光亮,而不是手电筒那样的聚光灯,来人通过闪光灯似乎认出来了陈严。 人影镇定下来,首先开口:“是社区的小陈吧?” 陈严回答:“是我,您是?” 人影说:“我就住在这个小区里,我姓孙。” 陈严想起来,来人是本社区的居民,难怪这么眼熟,好像叫孙广义。 陈严慢慢地往外走,问:“您来这儿干什么?” 孙广义笑呵呵地说:“吃完饭出来溜达,溜达到老库房这儿,这儿不是发生过命案么?所以好奇,过来看看。” 陈严说:“没什么好看的,毕竟是作案现场,是警方的封禁区域,还是不要进来了。” 孙广义答应着,也跟着陈严离开。路上,他问陈严:“听说你也在专案组,现在有眉目了吗?” 陈严不想和无关人说案子的事情,而且丁聪也叮嘱过他,陈严只好说:“我也不太清楚,以警方通报为准。” 陈严往公园外面走,路上,他心想,人啊,就是爱看热闹,命案现场有什么好看的? 孙广义,陈严印象里,他好像是死者孙广志的邻居。再想,他们搬迁前好像是同村,从名字排行上推断应该是本家,是同辈的人。在北方农村老一辈的人身上很常见,虽然是一大家子人,取名时也都有辈分排序,其实亲疏关系已经很远了。 陈严一惊,孙广义仅仅是好奇去看看吗?既然他与死者认识,这次去老库房是不是干什么与案件相关的事,比如毁掉证据? 陈严顾不上崴伤的脚疼,反身就向老库房跑,一路上伤脚一蹦一跳的,格外滑稽。 回到老库房,又是空无一人,孙广义大概已经离开了。 也许孙广义真的只是好奇。陈严还不放心,围着公园转悠,在公园的健身器材旁边又发现了孙广义。此时孙广义神情正常的在健身,不时还和旁边的居民有说有笑。 天色渐晚,孙广义和遛弯的居民一起同行,离开公园回家,身上没有携带包裹,衣服口袋里有没有就说不准了。陈严远远的跟在后边,他拖着伤脚,尽量跟上孙广义的步速,直到看到孙广义回家。 陈严回到家后,才感觉脚更疼了,脱下鞋袜,发现脚踝肿的厉害。 接了一盆水泡脚,自己揉搓着受伤的脚踝,边想,会不会是自己太敏感了?今晚跟踪孙广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普通人因为好奇去案发现场其实可以理解的,不过陈严还是决定再继续观察一下。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匪夷所思的想法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陈严就来到监控室里。他把孙广义家楼道门处的监控调出,快放,没有发现被自己跟踪的孙广义回家后再外出的画面。再查孙广义昨晚回家路上的监控,神情自然,也没有表现出发现被人跟踪的迹象。 陈严给丁聪打电话,把昨晚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丁聪答应着会在下一步的摸排走访时多注意一下孙广义。 忙完这些,陈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摇摇头,自己都快神经质了。昨晚陈严和孙广义因为天黑,还被对方吓了一跳,想想都觉得搞笑。 黑夜真的会让人恐惧,不管是大人或者小孩。怪不得各种刑事案件多发生在夜晚,黑夜会掩盖很多东西,干扰警方的侦查,最重要的是降低作案难度。 想到这里,电光火石之间,陈严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伪造密室的关键证据是木门,可惜无法找到。但是伪造密室的手法,陈严似乎已经猜到了。 案发当日的老库房漆黑一片,江春明和张建军根本就无法分辨屋内任何人的衣着相貌。在江春明和张建军第一次醒来时,那个自称“孙广志”的人,如果根本就不是孙广志,会怎么样? 那个自称“孙广志”的人其实就是整个案件的凶手,他叫醒江春明和张建军,然后在凶手的引导下,让江春明和张建军坚信自己身处于一个双重密室之中。这就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是“孙广志”首先发现的木门、提议从内闩是门、搜寻砖头防身,并坚持要挤到江春明和张建军二人中间睡觉,这些都是为了方便自己接下来的作案。 凶手把江春明和张建军掳进老库房,然后挪动货架堵住真门,露出货架后面早就准备好的假门。然后是整个案子中最关键的一步,叫醒二人,引导二人坚信自己处于双重密室之中。 在江春明和张建军确信自己身处双重密室之中后,因为药物作用又睡去。凶手打开真正的门,把真正的孙广志搬进去,此时孙广志大概和江春明和张建军一样,也被药物迷晕而昏睡。然后,用砖头砸死孙广志,拆掉假门,恢复货架位置。 最后,从外边用铁丝把真门锁死,用某种手法把门闩搭在门内,携带假门,逃之夭夭。 把这些想通,陈严有点迫不及待,时间熬到中午下班,赶紧去找丁聪。 到了公安局,他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了丁聪,丁聪全程大张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 陈严说完,丁聪说:“严哥,这也匪夷所思了吧?比好莱坞大片都扯!” 陈严说出那句很经典的话:“现实有时比电影都扯!” 丁聪疑问,说:“如果是这样,凶手怎么把门闩搭在门内?” “很简单。”陈严猜想:“如果是我,用风筝线从门上边的缝里伸进去,两头抓在手里,中间绕过门闩,关上门,让门内的门闩由重力搭在门内,确定锁死,松掉一个线头,就能把风筝线抽走。” 丁聪否认:“如果是那样,就一定会在门上造成摩擦痕迹,鉴识人员并没有发现。” 陈严说:“我只是猜想一下,也许凶手用了别的办法,我还没有想到。” 丁聪反问陈严:“这些都是猜测,还是没有证据,别到时候又浪费了很多时间。” 陈严还在坚持自己的想法,丁聪补充,说:“就像你说的那个假门一样。” 陈严很失望,讪讪地闭上嘴,不再多说。 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请丁聪吃饭 丁聪表现的兴趣不大,陈严很失望。丁聪留陈严在公安局吃午饭,陈严不想吃,摆摆手就走了。 回到社区办公室,陈严还是念念不忘自己的想法,没有证据,关键是没有证据。 怎么才能找到证据呢? 对了,陈严想到了。江春明和张建军虽然在老库房里看不清凶手的衣着相貌,但是凶手在引导二人时肯定说了很多话,二人肯定能记得。 王平在发现江春明和张建军时,本应该问明情况的,可是他当时一句话都没问,仅仅是向上级汇报,等待刑警队的支援,他怕自己一说话就露馅,索性一言不发。而且,据陈严观察,问询的过程都是由专业的审讯人员进行,王平应该没有参与江春明和张建军的问询。会不会是他? 想到这,他拨通王平的电话,并打开自己手机上的通话录音。 接通后,陈严说:“平哥,今天有没有见到丁聪啊?给他打电话打不通。” 王平在电话那头疑惑的说:“在局里啊,现在正在我旁边呢,我把电话给他。” 我靠,就这么巧!陈严心里暗骂。丁聪接过王平的手机,问:“啥事,严哥?” 陈严硬着头皮说:“晚上来我家吃饭。” 丁聪更疑惑了,说:“就这事?” 陈严不耐烦的说:“是,就这事,你把手机给王平吧。” 然后陈严和王平随便聊了几句,挂断电话。想了想,翻出社区通讯录找到孙广义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同样开启电话录音。 电话里,陈严问孙广义有没有遗失物品,他在老库房捡到东西了,但没说具体是什么东西。 电话那边的孙广义明显一愣,说:“哦哦哦,我的钱包找不到了,是不是我的?” 你还真会贪小便宜啊,我什么都没有捡到,都是诈你的!陈严心里想,感觉很好笑。他说:“不是个钱包,那看来不是你的东西。” 孙广义还在追问陈严捡到的是什么东西,陈严草草地应付着,感觉对面说的话已经够多了,随即挂断电话。 江春明和张建军说当晚老库房内的“孙广志”是个男的,直接排除张静丽。李海强的声音怎么弄到?嗯,专案组有传唤后的问询记录,会有录音录像的,到时候给丁聪要就行。 然后,陈严把刚才打的两个电话整理了一下,留下王平和孙广义的声音,把自己的声音剪掉。剩下的就是说服丁聪把这些音频资料带进去,找机会播放给江春明和张建军听一下,确定会不会是这几个人。 陈严找到方向了,一下午又是信心满满的。一边处理着社区里的琐碎杂事,一边想着如何说服丁聪照此去办。虽然丁聪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兴趣不大,但一定要说服他,哪怕软磨硬泡,也一定要说服他,不行就以自己是他的老班长来压他。 下班时间到了,整理完手头的工作,陈严和同事们打了个招呼,离开办公室,脑子里还在想说服丁聪的事。 一出门,丁聪正等在社区办公楼外边,陈严很纳闷,问:“你来干什么?” 丁聪反问他:“你不是要我去你家吃饭吗?” “啊?”陈严早就把打给王平的那个电话里敷衍请他吃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丁聪为难 陈严看着面前的丁聪有点头大,说:“你怎么还真的来了?” 丁聪有点懵:“你叫我去你家吃饭,什么真的假的啊?” 本来陈严还想找个机会说服丁聪,按照自己的方法给江春明和张建军二人播放一下音频验证一下,既然丁聪已经来了,那就现在说吧。 陈严索性和丁聪一起往家里走,路上随便买了点熟食小菜。然后给妻子打了个电话,让她和儿子去父母家吃饭,自己和丁聪有话要说。丁聪准备买点酒,陈严制止了他,说:“脑子本来就不好使,再喝酒就更糊涂了。”丁聪坚持要和老班长喝点,陈严只好随他。 回到陈严家里,随便收拾一下,洗了点水果,熟食摆盘。陈严拿出几瓶酸奶饮料,递给丁聪,说:“我也不喝饮料,都是我儿子的,既然你来了就给你喝吧。” 丁聪随手接过打开喝了一口,突然笑骂:“你tm能不能别老是给我下套?” 二人没去餐桌,只是一人一个小马扎坐在茶几边落座,一人一瓶啤酒,没用酒杯,喝了一大口。 一箱啤酒,几样简单的下酒菜,好像又回到部队时的样子!训练结束后的间隙,陈严和丁聪去军人服务社买几瓶啤酒,一包花生米,两根鸡腿,偷偷跑到小树林,比什么都开心,训练一天的疲惫似乎都感觉不到了,喝完酒回宿舍睡一觉,第二天起来接着摸爬滚打。 一起吃苦的日子,才能体会真正的战友情啊!不过那时的二人都很年轻,如今,陈严已经三十多岁了,上有老下有小,丁聪也是奔三的年纪。时光流逝,总是让人唏嘘。 丁聪说:“严哥,听你这意思,是不是不想请我吃饭啊?你看,你都没有提前准备,早知道我就去专案组食堂带点小灶过来了。” 陈严没好气的说:“本来就没有想请你吃饭。” 丁聪很诧异,似乎有点生气:“啥意思?” 陈严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打给王平的那个电话也不是想找你的,就是想套王平说几句话,我需要录制一些王平的声音。” 丁聪的表情由生气转为疑惑,问:“你要王平的声音干什么?” 陈严说:“不只是王平,也收集了那晚上见到的孙广义,还需要你从李海强的审讯记录里提取他的声音。” 丁聪更疑惑了。 陈严接着说:“你不是说我推测的‘凶手伪装成孙广志作案’的想法太扯了吗?当晚密室里的三人说了很多话,我想用他们的声音验证一下。如果通过江春明和张建军辨认出这里面有‘孙广志’的声音,就是一个重大突破。” 丁聪低下头思考了一会,说:“搞到李海强的声音不是难事,可是播放给江春明和张建军听不太好办啊。随随便便的接触这两个潜在的嫌疑人,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到时候我怎么解释?” 陈严说:“市局下来的人又不仅仅是你自己,你不是也带了几个小兄弟吗?” 丁聪心想,让那几个小兄弟打个掩护给江春明和张建军播放几段音频也能办到。问题是,里边有王平的声音啊,如果传出去让王平怎么想?让专案组的同事们怎么想?同事们会如何看待王平,会如何看待怀疑自己同志的自己?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吃了吗? 陈严劝说:“你不是怀疑过王平吗?这样一来刚好验证一下。” 丁聪还是不想答应:“那不是怀疑,仅仅只是是猜测罢了,这是两码事儿。” 陈严说:“就算是一个猜测,验证一下你的猜测也不妨。” 丁聪说:“可是被王平知道怎么办?” 陈严的语气甚至都有点乞求:“那就想办法别让人知道,你市局带下来的同事也不要让他们知道有王平的声音。” 丁聪松了一口气,问:“这三个人,你最怀疑谁?” 陈严说:“王平。” 丁聪问:“为什么?” 陈严回答:“孙广义和李海强,只是普通人,我不认为他俩具备过硬的心理素质、伪造密室的能力,还有了解氯仿和电棒的使用方法。但王平不同,他是一个警察,本身就具备很强的侦查能力,同样就有反侦查能力。而且,氯仿和电棒,作为一个警察,更容易搞到手。最重要的是,发现案发现场后的第一时间,只有王平进去过,他完全有可能破坏了伪造密室手法的痕迹。” 丁聪答应下来,说:“虽然我很想知道答案,可我不希望是王平。” 陈严认真的说:“我也不希望!” 丁聪答应以后,陈严仿佛看到了案件的曙光,放松下心情,和丁聪开怀畅饮,聊起了很多部队时候的往事。 开始还有具体的聊天内容,到了酒至半酣,二人已经管不住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来又开始唱军歌,直到楼上的邻居把地板跺的“咚咚咚”地响才作罢。 第二天,丁聪叫上自己从市局带下来的几个小兄弟,去提审江春明和张建军。专案组的负责审讯的同事很纳闷,难道是丁聪掌握了什么新的情况需要证实吗? 他们问丁聪:“丁队,需要我们做什么?” 丁聪急忙说:“没事没事,随便问问,你们忙去吧。” 丁聪把人支开,带着江春明去了审讯室,无关痛痒地问了他几个问题,然后步入正题,音频资料要给江春明辨认。 播放开始,孙广义和李海强的声音江春明都没有听过,最后是王平的。播放王平声音的时候,丁聪多少还有点紧张,既想得到肯定的答案,又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江春明表示没有印象,丁聪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叹了一口气。第一口气是松给王平的,第二口气是叹给陈严和自己的,又是无用功。 江春明觉得丁聪莫名其妙的,问:“警察同志,给我听的是谁的声音呀?” 丁聪不耐烦地说:“听你的,别问。” 送回江春明,接着提审张建军,结果还是一样,没有印象。 一次次的审问,张建军本来就很愤怒,这次倒好,直接给听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音频,又情绪爆发了。 张建军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警察是不是闲的没事干,拿我当猴耍?我特么的什么都没有干,你们到底想怎样?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丁聪郁闷的直挠头,张建军又不像那些普通的犯人一样,丁聪不好呵斥,只能无奈地挥挥手,让市局的同事把他带回去。 丁聪逃也似地离开审讯室,手里还拿着音频资料,也没顾上看路,走到楼道拐角处恰好和王平撞了个满怀。 看到王平后,丁聪更觉得头大,开口就说:“平哥,吃了吗?”接下来,也没理会王平回答了些什么,赶紧回自己办公室。 其实王平刚上完厕所出来就被丁聪撞了,此时的他回头看看厕所门,惊异的愣在原地,不满地嘟囔:“这市局下来的领导什么毛病?”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失望 喝完酒后的第二天,陈严从早上上班开始就在等丁聪播放音频后的结果,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件事。 临近中午,丁聪来了,手里提了从专案组的小食堂打来的两份饭。推开陈严办公室的门,张开就说:“严哥,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先听哪一个?” 陈严观察丁聪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欣喜,看来是没有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有气无力地说:“都不想听。” 丁聪见陈严的表现,自己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只好说:“先说好的吧,江春明和张建军没有辨认出王平的声音,凶手大概率的不是他。” 陈严叹了口气,说:“坏消息就不用说了!” 丁聪“哦”了一声,打开饭菜,两人一起吃饭。陈严对自己很失望,只是默默地吃着饭,一句话也不想说。 丁聪打破了沉默,说:“严哥,市局来通知了,要我明天回去开个会。” 陈严随口问:“开什么会?” 丁聪苦笑,说:“批斗会呗。” 陈严说:“批斗谁?” 丁聪放下筷子,他也没有心情吃饭了,说:“批斗我啊,还能批斗谁!我是代表市局下来协助县局工作的,案子破不了第一个挨骂的就是我,跑都跑不掉。” 陈严问:“市局还会不会有别的指示,下一步工作怎么做?” 丁聪惆怅地说:“也许有吧,开完会就知道了。” 陈严更失望了,是对他自己!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吃完饭,丁聪临走的时候说:“开完会再回来找你。” 陈严还是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丁聪似乎要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没说,扭头走了。 接下来的两天,没有丁聪来找自己,陈严还觉得少了点什么。不过,这间案子还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期间,见到过一次王平。王平是来社区里进行摸排走访的,陈严也同样有点不好意思面对王平。和王平随便聊了几句,二人心照不宣地不想聊案件相关的事情,随后都急匆匆地走了。 虽然这件案子依然还在进行着,不过一直没有新的发现,陈严估计,此案距离封存不远了。陈严开始担忧起来,案子可以封存,江春明和张建军怎么办?人总不能一直封存吧? 担忧完江春明和张建军之后,又开始担忧自己。自己作为编外人员加入了专案组接近一个月的时间,社区里沸沸扬扬的都已经传开了。案子不管破没破,就算案子封存了,专案组也总有解散的一天。解散后,警察们回市局的回市局,回派出所的回派出所,接着进行他们忙碌的工作。 可是,到时候自己怎么办?自己还要待在社区里,以后如何面对社区的居民? 江春明和张建军还不知道如何安置,如果被放回来,怎么面对他俩?如果放不回来,怎么面对他俩的家属?他两个的家属都是容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中年妇女,陈严可搞不定。 陈严心里想,早知道就不趟这趟浑水了,案子破不了,费力不讨好,当年的小跟班还对自己失望了!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国庆临近 时间过得真快,案发当时还是九月初,如今天气转凉,已经九月底了。 丁聪去市局开了两头会,回县局后,陈严问他:“去开会有什么结果?” 丁聪一脸苦相,说:“没有结果。” 陈严不满的说:“那你开的哪门子的会?” 丁聪说:“汇报前期的工作,然后挨骂呗。” 陈严问:“市局就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丁聪抱怨:“他们如果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就让他们来,还不是没有结果,拿我开刀。” 丁聪接着说:“已经把调查报告汇总后,上报给省厅了,国庆节之后就会给出反馈意见。” 陈严试探性地说:“估计省厅也没有什么建议,实地侦查的警察们破不了案,遥控指挥的领导们更破不了。” 丁聪重重地叹了口气,点点头,没说什么。 国庆假期到了,丁聪和专案组的一部分人又被抽调出去,执行国庆安保任务。时间拖了一个多月了,专案组很快就会被解散。 国庆放假的前一天,社区办公室里的陈严正为国庆值班的事犯愁,所有人都想好好休息一下,不想被安排假期值班。陈严挨个征询过同事们的意见和假期安排之后,尽量公平的制定出值班计划。 社区主任周卫国走进陈严的办公室,笑呵呵地说:“小陈啊,这几天怎么没见你的那个老战友丁聪呢?” 陈严赶紧起身,说:“前几天回市局开会来着,听说是因为案子办的不好,回去挨骂了,接下来的国庆节又被抽调出去执行国庆安保任务去了。” 周卫国在陈严办公桌对面坐下,说:“国庆节值班表弄好了吗?” 陈严从手底下拿出表格递过去,说:“征询了大家的意见,已经排出来了,正准备给您看看,然后发给街道办事处呢。” 周卫国摆摆手,没接值班表,说:“这份不用发了,国庆节我值班就行,让同事们都休息吧!” 陈严不确定的说:“国庆七天,全部您来值,不合适吧?” 周卫国解释说:“没什么不合适的,过完国庆节我就要退休了,就让我站这最后一班岗吧。再说,我一个老头子啥事都没有,你们年轻人该干嘛干嘛去,陪孩子旅旅游,带老婆逛逛街。” 陈严记起来,周卫国是在今年十月份退休的,难怪这几天一部分同事忙忙碌碌地,原来是上下活动,盯上了这个社区主任的位子。 周卫国走进陈严,压低声音,说:“我已经向街道推荐了,下一届社区主任会考虑你的,问题不大,好好干吧。” 陈严很感动,想说些感谢的话,可是不善表达情感的自己,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嗫嚅着小声说:“主任……” 周卫国拍拍陈严的肩膀,说:“假期值班的事就这样定了,你向街道汇报吧。” 周卫国转身走了,嘴里还哼着歌。看得出来,周卫国心情很好,大概是因为自己马上就要退休了,心情一下子爽朗起来。 第一卷 第四十章 37天 国庆节假期,虽然休息了,但陈严的心还牵扯在那件案子上。有事情做的时候还好,只要一闲下来,整个案子就会充斥着他的脑海。 一天,妻子带孩子出门前叮嘱陈严:“我把孩子送去兴趣班,然后就和朋友一起去逛街了,中午的时候我不回来了,你记得去接孩子。” 陈严满口答应,收拾完早饭的碗筷,然后打扫了一遍卫生。看时间还早,就沏了一杯茶,屁股往沙发上一座,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的想着那件案子,茶凉了都忘记喝。 等到过了中午,妻子怒气冲冲地带着孩子出现在家门口,陈严才回过神来。 陈严换上谦卑的笑容,说:“走神了走神了,忘记接孩子了,我现在去做饭。” 妻子是个老师,她换上训学生的语气训陈严:“走神走了一上午啊?兴趣班的老师给我打的电话,我才去接的孩子。你知道当时咱孩子看着别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他有多委屈吗?” 陈严拍拍脑袋,这样下去不行,他看着孩子刚刚哭过的红眼圈说:“以后不会了,脑子里想着事,全忘了。我现在去做饭。” “又是那件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那件案子!”妻子差点就把这句话说出来。 等到国庆节假期结束,陈严回去上班第一天的下午,丁聪出现在社区办公室外边。 二人哪也没去,又折返回陈严的办公室,这次是丁聪从烧烤摊上打包的烤串。陈严问他:“怎么不是专案组小食堂的饭啊?那里的伙食不错的,比外边饭店都要好。” 丁聪似乎是解脱了一样,说:“我马上就要回市局了,再去麻烦小食堂,估计人家也不伺候了。” 陈严问:“解散专案组?” 丁聪说:“那倒还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专案组要变成一个空壳子了,案件还会继续侦破,但是不会有之前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了。抽调进来的人都回原岗位了,王平回派出所,我要回市局。” 陈严不懂现行的法律法规,他问丁聪:“是有规定成立专案组之后,必须规定时间破案吗?” 丁聪想了想,说:“原则上,没有。” 陈严笑了。原则上有,那就是可以没有;原则上没有,那就是可以有。原则?别开玩笑了。 丁聪看到了陈严的不屑,说:“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原则上,刑事案件的侦查期限是两个月,案情重大需报上级检查院申请,可以延长一个月,共三个月。” 陈严着急,插了一句:“这不是才一个多月吗?” 丁聪摆摆手,说:“听我说完。江春明和张建军现在待在专案组,很多社区居民议论纷纷说他们在坐牢、拘留、被捕,其实,他们哪种都不是,最沾点边的是羁押,羁押是在案件侦查期间最长时间是两个月。羁押的意义,在于防止人犯或犯罪嫌疑分子逃跑、自杀、串供、毁灭证据或继续进行犯罪活动,保证侦查、起诉和审判工作的顺利进行。” 陈严说:“问题是,江春明和张建军不是犯罪嫌疑人,更不是人犯。” 丁聪说:“没错,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两人有犯罪事实,才是犯罪嫌疑人,充其量他俩只是案件相关人员,或者是潜在的嫌疑人。” 陈严问:“他俩羁押同样不适用?” 丁聪说:“是的,他俩被羁押是专案组顶着压力干的,通常是1+7,也就是一个月加七天,这七天还是向上级检察院汇报审批的时间,一共是37天。如果案件在羁押期间未侦查完毕,可以继续申请一个月,一共是67天。如果还需延迟羁押时间,需要向最高检报请,由全国人大批复。” 陈严明白了,说:“严格来说,羁押并不适用江春明和张建军,只是他俩和死者共处一室才硬着头皮给羁押了。下一步的延长羁押申请,先别说能不能报请成功,就算是报请的过程就够你们扒一层皮啊!你们连67天都申请不下来。” 突然,陈严想到案发是九月初,现在是刚过完国庆节假期,那么…… 陈严问丁聪:“37天了吗?” 丁聪点点头,说:“后天。” 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 不欢而散 陈严感叹:“时间真快啊,已经一个多月了。” 丁聪反问他,说:“怎么,你认为还应该继续羁押?” “扯淡!”陈严说:“江春明和张建军本来就不应该被羁押。” 丁聪说:“听你的语气我还以为不应该放呢!” 陈严急了,说:“我是这个意思吗?江春明和张建军仅仅只是和被害人共处一室,出现在案发现场,又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俩行凶,凭什么关人家?” 丁聪看着陈严,没有说话,因为陈严说的对。 陈严继续表达自己的不满:“我是认为你们专案组从最开始的方向就搞错了,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江春明和张建军身上,凶手设了个局,你们就被凶手牵着鼻子走。” 丁聪脸上不好看了,反驳陈严,说:“那怎么办?那两个人就算没有行凶,却身处案发现场,不从他俩身上下手还能从哪下手?” 陈严讥讽丁聪,说:“从他俩身上下手,一个多月了,有任何进展吗?作案工具没有着落,氯仿和电棒没有线索,就知道查监控。离了监控你们警察就不会破案,养你们这么多警察,还不如在有人的地方全覆盖上监控。最搞笑的是搞了什么心理问题测试,屁用没有,还是让我这个一天刑侦都没有接触过的人发现心理问题测试的漏洞,真的是让人笑掉大牙!” 身为警察,被人讥讽自己的职业能力,哪怕对方是自己的老战友,丁聪似乎是被人踩到尾巴,跳了起来。 但是,丁聪却不知道如何反驳,陈严说的是事实,专案组目前做的全是无用功。过了一会,丁聪终于不屑地说:“你呢?假门呢?验证声音找出凶手呢?” 陈严坚定地大声说:“那是我能推理出来的基于那个密室最合理的办法。”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丁聪的话已经不过脑子了。他说:“推理?你侦探小说看多了吧!破案讲究的是证据,不是推理,福尔摩斯只存在于小说中。” 陈严像被人打了一巴掌,嘴唇抖动,终于一句话也没有说,瘫坐在椅子上。 看着陈严的样子,丁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尴尬的站在那里,想坐下继续吃饭,气氛已经不对了,而且根本就吃不下。想向陈严道歉,却忘不了刚才陈严对自己的讥讽,又有点下不来台。 丁聪轻轻地说:“老班长,我回去了!有时间我再过来。” 陈严面无表情,丁聪说完话,他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似乎没有听见。 丁聪转身离开陈严的办公室,轻轻地关上门,背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两人不欢而散! 丁聪的军旅生涯全部都是在陈严手底下度过的,丁聪第一次在靶场射击的时候还是陈严趴在他旁边当的安全员。用《亮剑》上的话来说,就是“老子教他怎么打枪”,没有当过兵的人永远都不会理解这份战友情的。当兵时和退伍后从来没有和老班长红过脸,这次是因为案情,第一次伤了老班长的面子。 国庆节假期前,刚被市局的领导大骂了一顿的丁聪,他知道,“能力不足”的这顶帽子已经稳稳地扣在自己脑袋上了,很难摘下来。虽然算不上是自己工作上的污点,但影响绝对很不好,闹不好都会影响到以后的晋升。所以他受不了陈严的讥讽,情绪爆发了。 可是这件案子和陈严没有关系,当初是丁聪自己邀请陈严进专案组的,陈严也为这件案子付出了很多精力,工作和家庭都受了影响,如果不是因为老战友的关系,陈严还会为了什么呢? 丁聪一遍走一遍想,越想越觉得脸上发烧。 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 监视居住 和丁聪不欢而散的第三天,陈严接到王平打来的电话,让他去一趟辖区派出所。 看来王平已经离开专案组回到自己原工作单位了,前段时间王平找自己还是通过专案组,现在是辖区派出所了。 等陈严来到辖区派出所,王平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了。 王平拿起一份文件,直接说:“你是本辖区新月社区警民联动小组的成员,文件早就签过了,现在再重新规范一下。” 陈严有点意识到问题了,问王平:“平哥,怎么了,有新任务?” 王平回答:“是的,经省公安厅指示,市局批准,江春明和张建军两人明天开始执行监视居住,由我们派出所执行,需要你们社区协助。” 陈严觉得不太对劲,说:“监视居住并不适用江春明和张建军这种情况吧?” 王平直说:“没错,不合规定。这次是破例,省厅指示的,我们也没有办法,执行就是了。” 陈严说的“监视居住”不合规指的是,监视居住是指公安机关、人民检察院和人民法院责令被逮捕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一定期限内不得离开指定的区域,并对其行动加以监视的强制方法。监视居住满足的条件首先要是犯罪嫌疑人或者被告人,其次还有很多详细的条件,比如怀孕、哺乳、身体健康原因之类的。还有一个例外,因案件特殊情况需要或者案件还在侦破阶段,采取“监视居住”这种强制措施。 江春明和张建军符合以上的例外条件,但是首先不满足先决条件,犯罪嫌疑人和报告人他俩都不是。 案件的特殊性,特事特办,看来这次的压力由省厅承担。 陈严问:“期限是多久?” 王平回答:“六个月。” 一听这么长的时间陈严就头大。 是事也躲不掉,陈严问:“具体需要社区做什么?” 王平回答:“协助辖区派出所看住两个人,不要出小区。” 陈严大惊:“不会是天天在他们家外边盯着吧?” 王平笑了,说:“不是不是,会在他们家门外安装摄像头的,按时寻访一下就行,派出所为主,社区为辅。” 陈严还在想办法,有没有可能让自己退出警民联动小组,这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儿。 王平看出陈严的想法,接着说:“本来监视居住是不能离开住所的,折中一下,不离开小区就行。别想着拒绝了,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你不做我还要找别人!” 陈严想也不想,说:“找别人最好!” 王平赶紧说:“就你最合适,放心吧,有工作补助的。” 陈严还是不答应,说:“我不想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之前的专案组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破案的事情你们警察干就行了。” 王平真诚地说:“是丁聪让我找你的,他说,只要你还涉及到案件中,破案还会有一线希望。” 陈严眼睛一亮,说:“你们还想着破案呢?” 王平不满地说:“什么话啊?没有警察不想破案。” 陈严问:“如果六个月后还是没有破案呢?” 王平回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程序上来说,六个月以后如果案子破不了,会被封存,以后有关联案件的话还会并案侦查。就算案子破不了,江春明和张建军在六个月以后会被取消强制措施。” 陈严签完字,王平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吧,先去做一下准备工作。” 王平带上一组技术人员和陈严一起来到江春明和张建军的家,在他们家门外安装好摄像头,新月社区的监控室接驳上一组线路,另一组会接入辖区派出所内。 安装之前,通知了一下江春明和张建军二人的家属。安装过程中,看热闹的居民对陈严指指点点,陈严低着头,躲避着居民们的眼光。 第一卷 第四十三章 冷汗 做完监视居住准备工作的第二天,陈严来到县公安局,这是前一天和王平约好的来接江春明和张建军的。 陈严来的很早,他随便在公安局里溜达等着王平。这么长时间公安局里的人大都见过陈严了,也没有阻拦。来到之前为专案组专设的办公室外,探头往里看,背景板上还贴着一些照片,记号笔在上边勾勾画画的痕迹也没有擦除,里边却没有了忙忙碌碌的警察们,一些办公设备已经被搬走,专案组正在缩小编制了。 为了避过关押江春明和张建军的法律程序和案件审理方便提审,所以二人并没有被关押在看守所,一直待在公安局。 约定时间到了,陈严出去找王平。 王平已经去专案组组长、主管刑侦的副局长那里去办理手续了,三个派出所的年轻小伙子和陈严直接去关押江春明和张建军的房间外边等着。 等王平回来,和看守的警察交接完就可以带着二人离开。 距离上次见到二人又是半个多月了,陈严看去,二人眼窝深陷、胡子邋遢,剪了寸头,瘦的更明显了。 王平正忙着交接手续,陈严对着二人点点头,说:“走吧,带你们回家。” 江春明木然地点点头,张建军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天大的委屈,陈严能够感受的到。和王平一起来的其中一个年轻警察眼睛一瞪就想呵斥张建军,陈严赶紧拉着他转身走了。 在车上,陈严看着颓然的二人,心里实在不落忍。他安慰江春明和张建军,说:“先回到家再说吧,回到家总比在里面好。” 江春明是个老实人,五十多岁的人了,本本分分,一辈子没和警察打过交道,有一种普通老百姓对警察天生的惧怕,有点逆来顺受了。 张建军怒气冲冲地顶了陈严一句:“哼,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个年轻警察直接就不干了,呵斥说:“你怎么回事,哪来的这么多怨气冲我们撒?信不信再把你关回去?” “你关啊,再把老子关回去!”张建军爆发了:“再把我关回去,到时候看你们怎么收场!在里边我也说过,现在也告诉你们,想关就关,想放就放,你们还讲不讲法律,还有没有王法?虽然把我放出来,实话告诉你,我还不想出来呢,有本事再把我关起来。” 年轻警察吓了一跳,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建军依然怒气冲冲:“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要去市里反应,去省里,去北京,我一定要讨个说法!” 前排的王平用力咳嗽一声,陈严轻轻拍了拍身边年轻警察的腿,示意他不要再说了。陈严也闭上嘴巴,不要说太多的话引起更大的矛盾。 刚好就坡下驴,年轻警察赶紧坐好目视前方,就算让他说,他也不敢说了。 回到新月社区,先去把张建军送到家,张建军的家属眼泪汪汪的,满脸的埋怨,张建军不管不顾的回到房间不再出来。王平小声地和他家属交代完事情,等签完字,逃也似的离开。出门后,给派出所监控室的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开始监视工作了。 接着去送江春明。 到了江春明家里,和江春明的家属交代好注意事项。江春明的家属没有太多的话,她认为人回来了就好,总比在里边强,有什么问题下一步再说。 王平交代家属注意事项的时候,江春明在旁边静静的听着,盯着王平出神,王平自己都感觉被他看的毛毛的。 起初陈严并不在意,但是江春明一直盯着王平的嘴巴一张一闭,陈严猛然想起,王平以前没有和江春明交谈过,前期侦讯过程中一直都没有。可是,江春明听过王平的音频资料,还是陈严搜集的,他听出来了。 陈严冷汗冒出来了! 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 开门 王平交代完注意事项,正准备离开。 江春明叫住王平,说:“王警官,我好像听过你的声音。” 王平一懵,说:“什么声音?” 陈严大惊失色,千万不要让王平知道自己和丁聪怀疑过他的事啊。 陈严抬手指着门外的摄像头对王平说:“平哥,你看这摄像头是不是有点故障啊?”顺手拉着王平走出门外。 江春明本来坐在沙发上的,现在已经起身,准备跟出来。陈严赶紧说:“江春明,你记得不要随便出门。” 江春明“哦”了一声,讪讪的坐下。 王平不明就里,盯着门外的摄像头说:“这不是没有问题吗?” 陈严快速搜刮脑子,寻找借口,说:“我看摄像头有点歪。” 王平踮起脚尖,伸手扶了一下摄像头,说:“没有啊,固定的很牢固呢。” “没有就好。”陈严擦着汗,说:“没有就好,我看花眼了。” 正说着,王平的手机响了。 王平接起来,电话那边传来派出所监控室的同事的声音:“王队,你们离开张建军家时间不长,我们监控室就发现他家门口的摄像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回放视频感觉应该是人为挡住的。” “搞什么鬼!”王平嘟囔着,答应现在就过去看看。 王平匆匆忙忙的走了,陈严擦着吓出来的冷汗,返身回去吓唬江春明,让他注意保密,事关案件进展,不要随便对任何人说专案组的案件侦破过程,然后去追赶王平。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张建军家外的摄像头是他自己挡上的,他对案件的侦破从心底的抵触,这很正常,换成别人也差不多这样,只能说明逆来顺受的江春明是一个老实人。 虽然说监视居住是一种强制措施,但却不好对张建军使用,现在这个时间就算是人张建军外出估计他也没有地方去,听说他之前的工作已经丢了,经历了一个多月的心理折磨,不崩溃就不错了,还能去哪里。再者说,他有那样的心情吗? 忙忙碌碌的一上午! 其实今天晚上陈严还有事,社区主任周卫国已经办理了退休手续,下周一就不再上班了,他安排了一顿饭,请社区的同事们。陈严已经给妻子说了,今晚不回家吃饭了,回家也许会很晚,让她和孩子早点睡,不用等他。 下午临近下班,同事们都早早地结束完工作,准备一起去赴宴。前几天,陈严见过周卫国去了几次城郊的水库,问起他时,周卫国说退休后培养一点兴趣爱好,钓钓鱼对于一个退休的老头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陈严准备了一根鱼竿,打算今晚送给他。 等同事们都离开,陈严去监控室看了一遍江春明和张建军家的监控,然后去他俩家楼下转了一圈,最后一个去的饭店。 到了饭店,周卫国正站在饭店门口,陈严笑着问:“接谁啊,还有重要的客人吗?” 周卫国笑的有点不自然,说:“没有,等你呢。” 陈严不好意思地说:“等我干嘛?来晚了都挺不好意思了,还要您亲自等。” 周卫国语气带有歉意,说:“之前和你说过向街道推荐你当社区主任的事,有点意外。” 陈严笑了,说:“早就发现了,这几天看着某些同事忙的上蹿下跳,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周卫国说:“明白就好,谋事在人,你还年轻,性格沉稳,能力又强,以后还有机会!” 陈严早就看开了,社区主任工资要比他现在高一点,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仅此而已。至于周主任说的“陈严能力强”,他自己也是笑笑而已,用不太恰当的比方来说,自己在部队时倒是学了一身杀人越货的本领,跳伞、射击、格斗、侦察,可是有什么用呢?当年的优秀士兵变成了社区工作者,优秀士兵带的兵现在却是市局的刑警大队副队长,丁聪。 他把手上的鱼竿送过去,说:“主任,送你一根鱼竿,看你前段时间去过水库,想培养爱好,投您所好。” 周卫国接过,说:“有心了有心了,钓鱼太枯燥了,不一定适合我,也不一定会喜欢上。” 陈严笑着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周卫国笑着点点头,说:“好,我去试试。” “还有一点小事,想给你提点意见。”周卫国认真的说。 陈严看着周卫国,诚恳的点点头。 周卫国说:“这段时间,你和你的老战友一起忙的不可开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了,还是多想想工作,闲暇时间多陪陪老婆孩子。如果你这段时间不是把精力放在案子上,也许这个社区主任就是你的。”周卫国责怪陈严没有上下活动活动。 陈严虚心的听着,然后两人并肩走进饭店。 席间,某个同事突然变得颐指气使起来,陈严明白,这位同事就是新的社区主任了。周卫国似乎心态大改,不一会就喝多了。平时周卫国为人很好,受人尊敬,所以宴会气氛很好,很晚都没有结束。 等大家都尽兴了,宴会结束,有同事送周卫国回家了,虽然周卫国刚才提醒过他不要再去管那件案子,但他没忍住,又回到社区监控室查看一番,并去江春明和张建军家转了一圈,给辖区派出所打了一个电话汇报情况,最后才回去。 时间已经很晚,十月份的北方的夜晚已经有点冷了,陈严裹了裹衣服。 来到家门口,陈严掏出钥匙开门,咔哒一声,门内反锁了,打不开。以前陈严在社区值夜班的时候,家里只有老婆孩子,胆小的老婆孩子会没有安全感,从屋内反锁,等陈严来敲门才打开。陈严轻声敲门,并说:“老婆,是我,快来开门啊!” 等了一会,妻子披上外套从里边把锁打开,陈严从外边拧动钥匙开门。 在这一瞬间,他愣住了,虽然刚刚喝过酒,现在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陈严发现,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陈严闹情绪 此时的陈严完全明白密室是怎样形成的了,他站在门口,忘记了进屋。 妻子催促了他一下,陈严不为所动。 他顺着密室成因继续往下想,不难发现,此案的凶手呼之欲出了。 陈严不愿意想,也不愿意相信。和丁聪设想的一样,案发后的第一时间,凶手在案发现场破坏了密室成因的关键证据。不愿意相信也不行,真相毕竟是真相。 虽然假门、伪装成“孙广志”的凶手,还有现在陈严想到的密室成因都是推测,但是他相信,有了凶手的目标,就不难找到证据。 陈严一宿没睡踏实! 终于挨到天亮了,陈严早早地起床,本来雷打不动的五公里也没有心情跑了,给老婆孩子做好早饭,轻轻地关上家门去新月社区上班了。 到了办公室,同事们已经在议论纷纷,原来周卫国马上离任,新的社区主任的人选今天上午就公布出来。 陈严向自己的办公室走,路过监控室的时候,已经有了正确的凶手目标,本来没必要再去看江春明和张建军家的监控视频了。他想了想,还是去看一眼吧!哪怕是装装样子。 上班时间到了,微信工作群里迫不及待的传来了信息,通知全体社区工作人员去会议室开会。 陈严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发现周卫国和另一个同事已经坐在主席台前了,就是昨天晚上宴会上颐指气使的那位同事,今日越发的志得意满。开会的时候同事们都会抢着坐后面或者角落,因为可以偷偷玩手机,今天还是一样,靠近主席台的前排依然是空着的。陈严径直走到前排坐下! 人陆陆续续的到齐后,“志得意满”宣布会议开始,他首先开口说:“同事们,今天的这个会呢,大家应该已经都知道了,首先是周卫国主任要退休了,是他的欢送会。其次呢,是宣布一下新主任的任命。下面,我们有请周主任讲话,大家鼓掌。” 周卫国的人缘很好,台下的掌声真诚,陈严低着头在想些什么。 周卫国站起身来,表情严肃的给台下的同事们鞠了个躬,坐下后,说:“我的退休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接下来就要去办理手续。首先,感谢同事们这么长时间对我工作上的支持……”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场面话,和所有的会一样。陈严低头摆弄手机! 前排位置玩手机太明显了,主席台上面看的一清二楚,周卫国还在继续讲话,旁边的“志得意满”看到陈严玩手机后,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故意重重的把茶杯墩在桌子上,“啪”! 不明所以的同事们吓了一跳,顺着“志得意满”的目光看去,所有人都发现坐在前排的陈严正在低头玩手机。 有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陈严这是闹情绪呢,听说周主任向街道推荐过他来当新一届的社区主任……” “陈严闹情绪,不应该啊,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为了利益,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你说他是冲谁?” “肯定是新主任呗,抢了他的位置。” “不一定,我觉得陈严是不满周主任。谁知道周主任是不是在逗着陈严玩,根本就没有向街道推荐过他。” …… 所有的地方都一样,每次开会,下边的人都是昏昏欲睡。这次,台上讲,台下也讲,陈严凭一己之力把会议推上一个小高潮。 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 无效的证据 开完会后,因为陈严的表现比刚成为新主任的“志得意满”都抢眼,同事们都是围绕着“陈严闹情绪”这个话题议论纷纷。 周卫国特意找到陈严,问他:“小陈,是不是有什么情绪?” 陈严面对周卫国的时候,表情多少有点不自然,支支吾吾的说:“没有啊,我能有什么情绪!” 周卫国依旧以为陈严像同事们说的一样,因为主任的位置而闹情绪,试着开导他:“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决定的,看开些,并影响以后的工作。” 陈严根本顾不上周卫国说了些什么,脑子里还想着更重要的事情。 时间来到下午下班,陈严已经下了决心,没有回家吃饭,一路小跑来到江春明家。 敲开门,是江春明。他谨慎地对陈严说:“陈领导,我没有出门,也没有打过电话,你可以查监控。” 陈严一挥手,说:“不是这事,走,进去说。” 进屋后,陈严拿出一份剪辑好的音频资料要播放给江春明听,嘱咐他:“仔细听,试试能不能辨别出来是谁的声音。” 陈严按下播放键。 听到声音后,江春明惊异的说:“这不是孙广志的声音吗?从哪来的?” 陈严有点替人难过,说:“今天刚录的。” 江春明疑问:“你们找到他生前的声音了?” 陈严随口说:“不是,今天刚给他本人录的。” 江春明突然蹦起来,惊恐的喊:“孙广志不是死了吗?” 陈严没考虑到,自己的举动吓到江春明这个老实人了。 他给江春明解释了半天没有鬼,叮嘱他不要说出去,并吓唬他如果说出去有可能被杀人灭口,让他安心在家里等待,真相大白不远了。 离开江春明家,他又向张建军家里走去,虽然有答案了,但还是需要第二个人验证一下。 陈严敲开张建军家的门,是他的妻子。张建军在屋内远远的看到陈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接着就起身准备回房间。 本来陈严心里不舒服,看到张建军的表现,他更难过了,心想:“说到底我是来帮你的,这特么的不是我上赶着来挨骂吗?” 陈严追上去,拦住正准备回屋的张建军,好说歹说,终于让他辨认了音频,张建军同样确认这是“孙广志”的声音。陈严知道,这次不想相信都不行了! 面对同样疑惑的张建军,陈严说:“好好待在家里,会还你一个清白,我已经找到真相了。相信我!” 张建军的语气终于软化了很多,在陈严离开的时候还亲自送他出门,他相信了陈严。 离开的路上,陈严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虽然自己能够确定凶手是谁,但依然缺少证据。江春明和张建军是案件相关人员,潜在的嫌疑人,他俩的证词无效。更重要的是,音频在不征得被录音者同意的情况下也没有法律效力,也就是说,偷录的录音是无效的。 总是这样,解决一个问题又会出现一个新的问题。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关键证据 这次终于找到一个明确的方向,那就向着这个方向努力。 既然可以确定凶手,沿着他的活动轨迹就不难找到作案工具,毕竟这个密室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伪造的,需要大量的工具。 新的一天,陈严给丁聪打去电话。 说起案子时,丁聪明显兴趣缺缺,他说:“严哥,我已经离开专案组了,再跟我说不合适吧,有问题联系县局的专案组啊。” 陈严干脆说:“我知道谁是凶手了!” 丁聪大惊:“什么?你有证据吗?” 陈严说:“没有。” 丁聪继续有气无力地说:“没证据有什么用?” 陈严说:“我录下凶手的声音播放给江春明和张建军听过了,他俩都确定是‘孙广志’的声音,虽然还没有找到证据,但是证据就在眼前了。” 丁聪好奇心大起,说:“你想怎么找到证据?” 陈严问他:“伪造密室需要很多工具吧?固定货架用的膨胀螺丝要往墙上打孔安装,那就需要冲击钻;假门和货架是固定在墙上的,那就需要拧螺丝的扳手;携带假门离开,那就需要分解用的锯子,还有装氯仿的瓶子和电棒,总之很多很多。” 丁聪说:“可是这些东西想到过,也都寻找过啊,一无所获不是吗?” 陈严信心满满,说:“现在能找到了,八九不离十,不过要费点功夫。” 丁聪也重新燃起了希望,说:“我现在就协调县局。” 陈严打断他:“最好你自己带着市局的人下来,绕过县局和专案组,不要打草惊蛇。还有,……” 丁聪等不及地问:“还有什么?” 陈严故意逗他说:“如果这次又是一无所获,多少给咱俩留点面子。” 丁聪气急败坏,说:“你不是说八九不离十吗?” 陈严笑着说:“逗你玩的,我确定很有希望的!” 丁聪急急忙忙的从市局赶过来,绕过县局,约在外边和陈严见面,要商量一下寻找证据的细节。二人唏嘘不已,被凶手牵着鼻子走了这么久,凶手还暗戳戳地躲在一旁偷笑,这次一定要一击必中。 丁聪问陈严,说:“既然密室成因和作案手法都和你预想的一样,现在可不可以找到那个假门?如果是那个假门作为证据的话,可比扳手、锯子之类的强多了。” 陈严笃定地说:“被烧掉了,找不到的。” 丁聪说:“你怎么就这么确定?” 陈严说:“确定,我看着烧的。” 丁聪:“啥?……” 又过了一个星期,陈严和丁聪盯着搜集来的作案工具大喜过望,其中有扳手、冲击钻、电棒、斧子、锯子,林林总总。早就想到这些证据搜集会比较麻烦,没想到竟然用了一个星期这么久。 有了这么多的作案工具,丁聪让和他从市局一起来的负责鉴识的同事进行痕迹比对。老库房里能比对的就现场处理,现场处理不了的就采样之后带回市局处理。一切都要绕过县公安局进行,进入老库房区域也是偷偷的。按部就班,马不停蹄。 等待痕迹比对结果的同时,还要寻找这些作案工具和凶手是否有关联,一件确定不了是谁的,那就两件,总会通过某件工具寻找到是谁的。 丁聪带着市局的小兄弟们首先从冲击钻入手,去电动工具市场摸排,冲击钻的摸排相对要比扳手、锯子容易。扳手、锯子之类在路边摊或者集市就能买到,冲击钻不行,需要到市场内的门店去买,而现在的店铺大都装有监控。 这是一个梅花牌的冲击钻,被水浸过,但难掩它还很新,从冲击钻的钻头磨损程度推断,使用次数很少,也许仅仅是钻了老库房里那四颗膨胀螺丝的孔而已。 梅花牌冲击钻的市场保有量很大,连丁聪这个没有从事过建筑装修行业的人都听说过这个品牌,又是一次大海捞针,但终于找到有价值的线索,这根针哪怕把大海的水舀干也要捞到。 确定好冲击钻的品牌和型号之后,一家家的电动工具门店摸排,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卖出这个冲击钻的店铺。 丁聪拿出凶手的照片给店主看,店主已经记不清了,接着查找店铺的监控。凶手果然反侦查意识很强,购买时戴着口罩和帽子,支付用的是现金,但是通过体型、步态推断,是同一个人没错。而且,冲击钻可不是一件小物品,不好随身携带,他总要用车带回家。就算是凶手铁了心要手提着拿回家,那样目标更大,也不难查。 顺着店铺的监控再查找到另一条线,市场的监控继续查找。果然,市场旁边的停车场又发现凶手出现在监控视频里面。凶手带着冲击钻上了一辆私家车,还是一直没有摘掉口罩和帽子,那些都不重要了。丁聪记下车牌号码,让小兄弟们复制一下视频资料,他给陈严打去电话。 丁聪抑制不住的喜悦,在电话里说:“严哥,找到卖出冲击钻的店铺了,不过购买人用的是现金支付,还带着口罩和帽子。不过发现他上了一辆私家车,车牌号是9527,这是一个关键证据。” 既然找到了关键证据,再完善一下细节,证据链就可以闭合了。 9527,正是凶手的车牌号码,陈严很熟悉。 陈严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丁聪:“冲击钻找到了,其余的证据也要摸排,确保万无一失。” 丁聪不耐烦地说:“废话,用你教我?” 陈严挂了电话,笑骂,不用我教你,你自己能破了案? 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 拜访周卫国 新月小区是一个老旧的回迁户小区,物业打扫很不及时,秋风吹过,书上的枯叶瑟瑟而下,布满小区略显坑洼的水泥路面。 今天是周末,从昨天下午开始大风呼啸,气温骤降,路上行人稀少。陈严走在小区的路上,脚步沉重,若有所思。 其实从小区的名字就能看出来这个小区是不是高档,比如新月小区这种,普通的二字名字缀以“小区”,绝对不会是有钱人居住的,居民通常都是些斤斤计较的小市民,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捅破天。想到这,陈严摇摇头,心里调侃,有什么好感慨的,自己不就是住在这种“老破小”的小区里面吗?(各位读者不要误会,笔者不是拿老旧小区开涮,本人就住在一个老旧小区里,这是一个伏笔。) 前几年,房地产蓬勃发展,各种各样的小区拔地而起,名字越来越花里胡哨,取名不带个高大上的字都不好意思开盘,比如中央公馆、御景豪庭之类的。又或者直接取洋名字,比如东方爱丁堡、巴黎庄园,不伦不类! 周卫国已经退休在家了,昨晚陈严和他约好要去拜访。 周卫国问陈严有什么事,陈严说没什么,之前天天见到您,现在您一退休,猛的一下见不着了,挺想您的,周末去找您聊聊。周卫国还是以为陈严因为主任的位子有点想不通,于是就满口答应,说到时候沏上好茶等着你。 陈严穿着一件冲锋衣外套,看他的背影略显臃肿,虽然降温了,好像也不至于穿的这么厚。 路旁有一辆私家车,车窗上贴着不透明的黑色太阳膜,陈严径直走过,陈严没看到车身明显的晃动了一下。 车里有人,陈严路过后,车里的人紧张起来。 陈严敲开周卫国家的门,陈严喊了一声“周叔”。周卫国的年龄确实可以当陈严的叔叔了,陈严面对已经退休的周卫国,叫声“周叔”更合适。周卫国笑脸相迎,看见陈严双手戴着一副劳保用的毛线手套,问:“小陈,怎么还戴着手套?” 陈严笑着向前伸出手,说:“别提了,昨晚做饭的时候压力锅炸了,烫伤手了。” 周卫国关切地问:“严不严重?” 陈严看到周卫国关切的神情,心里一酸,小声说:“没事没事,已经去过医院了,不严重。今早上刚抹上药,所以才戴了一副手套。” 周卫国把陈严让进客厅,招呼他坐到沙发上,陈严摆摆手,随身拉过一个小马扎坐到茶几旁边,和沙发正对面。 周卫国看到陈严拿过小马扎坐下,自己坐到沙发上,和陈严隔着茶几面对面,说:“看来手的问题不大,还能抓取物,生活上应该没什么影响。” 陈严点点头。 周卫国感觉陈严怪怪的,至于哪里怪又说不上来。好像是为了主任的位子闹情绪,好像又不是。 周卫国说:“主任的位子,是街道上说了算的,咱们真的影响不了它。再说,主任也没什么好的,又不是多大的官儿,一个月多几百块钱,操那么多的心,不值当的。别多想了,好好工作要紧,别闹情绪。” 陈严还是点点头。 茶几上摆放着一套自动上水的电动茶具,周卫国用电磁茶炉烧水,水已沸腾,正“咕噜咕噜”地响。 周卫国清洗完茶具,看到水已烧开,拿起茶叶桶准备放茶叶。 陈严盯着茶具,说:“自动茶具就是好,方便干净不说,烧水还快。” 周卫国随口说:“没错,是挺方便的。” 陈严似乎不经意的一样,说:“比火烧心快多了。” 周卫国放茶叶的手一哆嗦,接着他嘴里附和着“是啊是啊”。 陈严继续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对了,周叔,你的那个火烧心还在用吗?” 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 复原案情 听到陈严问起火烧心的事,周卫国心里“咯噔”一下,他有点吃不准陈严了。 周卫国故作轻松地说:“不好用,扔在储藏室了,很久没有用了。” 周卫国沏好茶,递到陈严面前一杯。陈严用戴着手套的手端起来抿了一口,赞道:“好茶!” 周卫国盯着陈严没有说什么,目光灼灼,从他的表情来看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陈严放下茶杯,说:“前段时间在老库房那件案子上浪费了很多精力,还影响到本职工作,也麻烦周叔费心了。以后还是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吧,不用去管那件案子了。” 周卫国的表情轻松了一点,说:“对啊,破案是警察们的事,以后不要再去管了。” “不是这个意思!”陈严打断他,说:“不需要再浪费精力和时间,是因为,凶手已经能够确定是谁了,案子马上就要破!” 周卫国从刚才陈严的表现,已经猜到了,但还是难掩心中的恐慌。他故作镇定,随口“哦”了一声。 陈严继续说:“警察们已经完全掌握伪造密室的证据、作案工具还有行凶的一系列手法。” 周卫国不置可否,说:“是吗?” 陈严说:“凶手从三个月以前就开始准备行凶了,他把精心挑选的老库房重新布置了一下,方便日后作案时更容易伪装成密室。他把老库房的木门和货架修葺了一下,然后仿造了一个尺寸相同的木门,固定在现在放货架的位置的墙上。” 陈严盯着周卫国的眼睛,周卫国却并不看陈严,低头看着茶几下方的格断。 陈严继续说:“凶手挑选的时间也非常不错,夏末秋初,蚊虫肆虐,还是一个雨夜,老库房附近更不会有人过去。而且,大雨会冲刷掉很多痕迹,省很多力气。江春明和张建军二人是被随机挑选的,我猜测凶手事先已经挑选过多个晚饭后经常去新月公园遛弯的人。挑选标准就是个子不高,身形瘦弱,五十出头,反抗能力不强,只不过江春明和张建军那晚刚好出现在新月公园,才被掳进老库房,卷进这件密室杀人案中。” 周卫国还是不说话,陈严继续还原案情:“凶手布置好密室之后,叫醒江春明和张建军,凶手自称‘孙广志’,伸手不见五指的老库房里江春明和张建军无法分辨此人的相貌,只能选择相信,也相信了自己身处一个双重密室之中。氯仿的药劲让二人清醒之后很快又陷入昏睡,凶手再次给他俩吸入氯仿,把真正的孙广志搬进老库房,左右手用两块砖头砸死他。然后拆掉假门,恢复货架的位置,在真门上搭上门闩,将分解之后的假门携带出老库房区域。” 陈严不管不顾的继续说:“第二天,参与进寻找江春明和张建军的人群里,并在发现案发现场后毁掉双重密室的关键线索。” 周卫国抬起头,说:“你是说独自一人进入老库房的王平毁掉了线索?” 陈严自信地说:“不是,线索不是王平毁掉的,也不是凶手。” 周卫国问:“那是谁?” 陈严说:“江春明和张建军。” 周卫国脸上挂着笑,说:“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毁掉线索?是无意之中毁掉的?” 陈严说:“就是他俩毁掉的,没错,是他俩无意的,却是凶手有意引导的。” 周卫国故作疑惑地问:“这是这么回事?” 陈严说:“昏睡之中的人被叫醒后,那种精神状态和一片漆黑中大概是分辨不出门闩是完全搭好和虚搭的区别的。” 周卫国符合,说:“有道理!” 陈严紧接着说出不合理之处:“常理来讲,寻找的人发现拧紧铁丝的老库房门后,应该首先打开门才对,为何要大声呼喊里边是否有人呢?” 周卫国又不说话了,陈严自问自答,说:“如果直接从外边解开铁丝,这个双重密室就不会存在了,一定要让所有的人以为门内被闩住了,必须要先从里边抽掉门闩,再解开铁丝。里边是否闩住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江春明和张建军分辨不出来。周叔,我记得是你大声呼喊、拍打木门之后,江春明和张建军才应声的吧?” 第一卷 第五十章 凶手 周卫国打个哈哈,说:“我已经记不清了。” 陈严说:“你记不清没关系,我还记得,王平胸前的执法记录仪也记得。” 周卫国接着问:“你说警察已经找到了密室的证据,不会是找到那扇假门了吧?” 陈严干脆地说:“那扇假门是永远也找不到了。” 周卫国明知故问:“为什么找不到了?” 陈严说:“被烧掉了,我亲眼看着被烧的。” 周卫国说:“不会吧?” “我已经拿着凶手的音频给江春明和张建军分辨过了,他们能够确定是‘孙广志’的声音。”陈严接着说:“虽然找不到假门,但是找到了很多别的证据,是一些作案工具。其中有一把冲击钻,经过痕迹鉴识专家的比对,老库房内膨胀螺丝的孔就是那把冲击钻打出来的。通过电动工具市场的摸排走访,已经确定购买人的车牌号是9527。” 陈严提高了音调,大声说:“周叔,你的车牌号就是9527吧,你为什么要杀人?” 陈严说的完全正确,凶手正是周卫国。 此时正值深秋,周卫国却冷汗淋漓,他完全慌乱了。 在开始为行凶做准备之前,周卫国已经矛盾了很久。杀不杀?如何杀?杀人后能不能躲避警方的侦查?在一次次的承受压力后,歹念战胜了良知,周卫国决定,一定要杀了孙广志,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可怜的小孙子。 周卫国在新月社区工作很久了,家也住在这里,非常熟悉这里的环境。社区的监控位置他也了如指掌,虽然社区改造后升级了监控系统,不过没用了几天就摸索透了,但还是谎称不会用。社区改造时的周卫国就已经开始谋划这起杀人案了!所以才有了案发时王平查阅监控,需要陈严配合的情况。那时周卫国已经设想自己需要处理很多作案痕迹,也许抽不开身去配合警察查监控,索性谎称自己不会用,那么有情况自己不出面就很合理了。那天晚上,周卫国整整忙活了一夜,当早上王平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回到自己的储藏室了,不过还有痕迹没处理完,还在庆幸自己当初已经想到现实发生的一切,然后通知陈严,由陈严协助查阅监控。收拾完一切痕迹,匆匆赶到,汇合进寻找江春明和张建军的人群中。 氯仿和电棒是从黑市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为了每个环节都不出错,周卫国亲自实验过氯仿的药性和电棒的威力。电棒电击脖颈后方会瞬间使人丧失抵抗能力,辅以吸入氯仿之后,打雷都叫不醒。他曾经设置了多个闹钟,然后自己吸入氯仿,昏睡中根本听不到闹钟的声音。行凶当晚,江春明和张建军被吸入氯仿也很难叫醒,是他推搡很久之后才醒来。为了确保他俩昏睡提前在老库房里熏了蚊香,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寻找到新月公园后,不用自己引导,警察们就往老库房附近搜寻。但是,要由周卫国自己首先发现老库房的木门上缠绕着铁丝。拍打木门和大声呼喊,除非由心细如发的人细想之后才会发现有点不合常理,周卫国还是小看了陈严。如果不是这个小小的细节,就不会怀疑到周卫国,不会怀疑,就不会在自己身上下功夫找线索和证据。 假门,当然找不到了,确实是烧掉了,当着陈严的面烧的,用的是火烧心。那晚拆掉假门后,拆成大块装进口袋,背着包翻墙回到小区,绕过监控回到自己家的储藏室,然后再次分解成小块。每天早上起来用火烧心烧水,一个临近退休的老头用火烧心烧水不是什么大问题。持续了一个多星期,才烧完假门。假门是决定性证据,假门被毁,周卫国放心不少。 陈严作为编外人员加入专案组,周卫国也不以为意,警察都破不了案,陈严能干什么?周卫国甚至还能够通过陈严的行动发觉案件侦破难度很大,也确实向着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周卫国的心一天比一天踏实。后来,周卫国发现丁聪不常来社区了,推测专案组侦破力度变小,也就更放心了。 随后,他还“好心”地劝过陈严不要再去管案子,本职工作要紧。这是周卫国自己理解的“好心”,因为他认为自己的设计几乎完美,悬案已经是注定了的。 这件案子真的几乎是设计的天衣无缝啊!几乎是。 都怪陈严,破坏了这几近完美的计划!周卫国慢慢从慌乱中镇定下来,脸上的表情由惊恐变的平静,接着变为愤怒。 突然,周卫国从底下的格断抽出一把刀,右脚踏上面前的茶几,向着陈严的胸口刺来。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你自首吧 其实陈严早有防备,从准备来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迎着居高临下向自己刺来的刀,陈严临危不惧,迅速起身,右脚向侧后方踢开身下的马扎顺势后撤一大步。刀尖已经抵近自己的胸口,陈严右手抓住周卫国的手腕,左手抓住刀刃。“哧啦”一声,他左手上的毛线手套被刀子划破,露出里边的防割手套。刀尖扎进自己的冲锋衣,被套在里面的防刺背心挡住了,胸口像被重锤了一下,疼的陈严一皱眉,心想,肋骨大概是断了。 周卫国跃上茶几身体前倾,重心不稳,陈严继续向后拉,同时向左闪身,把周卫国从茶几上拽了下来。周卫国打了一个踉跄没站稳,被陈严按倒在地,右膝压到后背上。持刀的右手已经被反剪在背后,陈严双手对他反关节用力夺下刀,远远的扔在一旁。 陈严把周卫国压在身下,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刚才搏斗打翻了茶几上的热水壶,刚烧开的热水顺着茶几流到陈严的腿上和周卫国的后背上。顾不上疼痛,掏出手铐给周卫国反铐上,然后把他拉起来放到沙发上。 陈严说:“周叔,你想杀我灭口吗?!” 周卫国很沮丧,还在喘着粗气,说:“没有想过,只不过是被你戳穿之后的恼羞成怒,就算是杀你灭口也没用了吧。” 陈严静下心来,说:“周叔,实在想不到平日里待人和善的你竟然会如此疯狂,幸好我早有准备啊。” 陈严接着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孙广志。” 周卫国脸上的表情变的愁苦,说:“知道我的小孙子吧?残疾了,永远都治不好了,全怪孙广志。” 陈严疑问:“我知道,不过听同事们说你的小孙子是自己摔伤的,和孙广志又有什么关系呢?” 周卫国愤恨的说:“是孙广志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捅破天,报警后又找到社区。那天是周末,儿子儿媳不在家,我自己带着孩子,接到电话让我回办公室,我没办法,只好把小孙子自己锁在家里。等我处理完事情回来,还没有进家门,在楼道里就听到小孙子的哭声,慌忙打开门,小孙子正躺在地上哇哇大哭。马上送医院检查,结果是脑疝,从那天起,我可怜的孙子再也没有站起来。” 陈严感叹一声:“就因为这个?” 周卫国眼中含泪,说:“小陈,你不了解隔辈带孩子的难处!磕着碰着,都怕儿子儿媳埋怨,更别说瘫痪了。这件事情已经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已经很久了。从今年开始,准备退休了,别的老头退休后还可以陪陪孩子,我呢?所以,我越想越觉得不安稳,慢慢的就生出杀人的念头,为了我可怜的小孙子,一定要杀了他。” 原来,这就是周卫国的杀人动机啊! 杀人这种事情,陈严是绝对不会同情周卫国的,但是个中原因,他还是能够体会到的。自己和妻子工作忙,孩子也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磕着碰着不需要他和妻子埋怨,爷爷奶奶首先就会自责,其中的滋味陈严太能体会的到了。 陈严去把刀捡了起来,仔细打量,一把八一式军用刺刀,锋利的刀身,四条血槽,寒光闪闪。 周卫国是一个参加过边境战斗的老兵,陈严想给他留下最后的一点尊严。陈严把刺刀揣进自己口袋,然后轻轻地对周卫国说:“周叔,你自首吧!今天我来是代表我自己的,警察已经对你实施布控,因为证据链还没有闭合,所以并没有下逮捕令,不过那都是早晚的事。”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陈严的疑问 周卫国双手反剪,背铐在身后,陈严见他坐在沙发上姿势别扭,背后的烫伤还疼的他面部表情扭曲。陈严面对和自己父亲一个年纪的老主任于心不忍,于是,他走上前对周卫国说:“周叔,别再想着对我下手了,我把手铐放在前面。” 周卫国点点头。 陈严从他左侧靠近,右手靠近周卫国,把反剪的手铐打开,然后在他身前铐上。以自己善于格斗方向面向敌人格斗弱势方向,是曾经在部队时训练的结果,也代表陈严对周卫国的防备从来都没有减弱。 周卫国似乎是自言自语:“我自认为所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谋划了很久,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被识破了。” 陈严感叹:“几乎是天衣无缝啊,几乎是。” 周卫国抬起头,问:“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陈严不打算隐瞒,说:“就在前几天,可以说是最后时刻。在我想明白了你是如何引导江春明和张建军二人从老库房内开门,从而破坏密室关键证据之后,一切才有了正确方向,顺着正确的方向,这条路才越走越宽。” 周卫国还是不甘心,他说:“在最开始谋划的时候,我就猜想过会被绳之以法,后来发现你的老战友来找你的次数变少,我猜测专案组已经减少警力投入了,开始感到庆幸。实在没有想到,最后,是被你这个‘业余警察’给揪出来了。” 陈严用感慨的语气说:“是啊,一直以来,你把专案组耍的团团转,我也是很偶然才发现了关键线索,否则这大概就是一件悬案。” 在警方那里,一件案子成为悬案,那么大概率是无法侦破的,悬案被侦破,一般有两种可能。 第一,技术手段的进步。比如当初案发时的dna采集、痕迹比对,经过刑侦技术的发展后,对当初封存的证据重新进行调查后有了新结果,侦破多年前的案子。 第二,悬案的作案人或者同伙又一次作案。比如张三多年前犯下的一件案子被封存了,后来又继续作案,警方发现两个案子的手法具有相似之处就会并案处理。同伙作案的情况好解释,比如张三和李四多年前犯下案子,后来李四被抓,为了争取减刑,谋求宽大处理,把张三供了出来。 但是周卫国不属于以上两种情况,他不是惯犯,为了给自己和孙子出气决定杀死孙广志。既没有同伙,以后也不会再杀人了,基本不会露出马脚。技术手段虽然会不断的革新,但是周卫国谋划几个月之久,留下的线索和痕迹很少,而且多是些迷惑性的线索。所以,这件案子很有可能会一直悬下去。 孙广志,无意中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间接害得周卫国的孙子终身残疾。他没有错,更没有罪,不应该不明不白的死去! 江春明和张建军呢?他俩才是最无辜的人,仅仅是一次晚饭后的遛弯,一辈子都要背负着“潜在杀人犯”的“罪名”,冤不冤?工作和生活都受影响,他俩都五十多岁了,影响就影响吧,那他们的子女以后被影响了工作岂不是更无辜? 陈严想到了江春明和张建军二人,突然对周卫国问:“我有一个疑问,困扰了我很久了。发现密室的成因是江春明和张建军二人共同回忆起的一些似乎是无关紧要的细节,如果只有一个人回忆,或者是细节再少一点我也许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何同时掳进两个人进老库房?如果是一个人的话,环节上简单一点,留下的破绽应该会更少吧?”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今有我陈严…… 周卫国苦笑一声,陈严说的对,环节越少出的差错就会越少,没想到还是被陈严从江春明和张建军身上窥探出细节。他沉默良久,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人性”。 对于“人性”两字的回答,陈严不明就里,结合周卫国所做的一系列伪装,陈严才完全明白。 人性! 陈严猜测,如果被掳进老库房中仅有一个人的话,此人也许会更绝望、更恐惧,面对匪夷所思的双重密室大概率不会比现在回忆起更多多有用的细节,甚至会更少。 但是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同样的,他完全可以否定他自己曾经从老库房里面上过闩!老库房里发生的一切,他可以把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推的一干二净。只说自己被掳进老库房,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道,包括中途醒来、摸索老库房、门内上闩,那样的话,周卫国费劲心机的双重密室就不会存在! 发生这种可能,也许会,也许不会。人性这个东西,用常理来推断都经常会出错,谁又能够保证呢? 陈严把自己代入案件之中,从头到尾细细地想了一遍,没错,这种手法就是此案的最优选择了。他打心眼里佩服周卫国!可惜,用在错误的事情上了。 此时丁聪正带人急火火地赶往周卫国家,他已经知道陈严去找周卫国了,是周卫国楼下监视的警察告诉他的,刚才陈严路过的那辆私家车正是丁聪安排的监视警力。 丁聪给陈严打电话,发现已经关机了。 被丁聪和陈严找到的冲击钻已经和老库房里膨胀螺丝孔痕迹比对结果昨天就已经出来了,证据链虽然还有细节需要完善,但实施抓捕在程序上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陈严提前知道了大概抓捕的时间,丁聪没想到陈严会自己去找周卫国。此时丁聪正气急败坏,不停地催促同事们加快速度。 老班长啊,你在干什么!难道你指望杀人犯周卫国良心未泯,束手就擒吗? 等丁聪带着的几辆车飞奔赶到,周卫国楼下已经警灯闪烁,陈严正站在楼道门旁目送周卫国登上一辆警车。 丁聪疑惑不解,但还是带人迅速跑了过去。 周卫国刚刚已经自首了,拨打的110电话。自首后,县局的指挥中心把任务分派给辖区派出所和县局刑警队,王平和分管刑侦的县局副局长一起赶来实施抓捕。因为丁聪在市局,路途上要比县局远一些,所以王平们先一步赶到。 自首之后陈严给周卫国解下手铐,王平给他重新戴上手铐,带上警车,副局长带着警车车队大闪着警灯呼啸而去,留下王平等人搜查周卫国的家。 王平快步走到陈严面前,当胸一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赞道:“好你个陈严,快说说怎么做到的?” 王平一拳打到陈严的胸口,正是刚才周卫国用刀捅的地方,虽然陈严穿着防刺服,那滋味也不好受。王平一拳袭来,痛的陈严佝偻着身子弯成一只虾米。 王平吓了一跳,赶忙扶起陈严。陈严摆摆手示意没事,一瘸一拐的走到一辆警察旁边,脱掉外套撩起防刺服查看胸口的伤势。胸口红肿,布满丝丝血痕,等睡一觉之后就会出现淤青的。 王平看着陈严的胸口和防刺服,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问陈严:“这伤是怎么弄得?” 陈严故作轻松,说:“没事,刚才不小心撞到茶几角上了。” 王平脸上挂着一副不要骗我的表情,说:“多高的茶几能撞到胸口?” 王平指着陈严的裤腿问:“前几天见你的时候,崴到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天怎么又瘸的厉害了?裤腿还湿了呢?” 丁聪此时插话,说:“严哥,你不会吓尿裤子了吧?” 陈严不想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笑骂一句:“去你大爷的!” 丁聪从警车上找来医药箱,用剪刀把陈严的裤腿剪开。陈严小腿上的皮肤表皮层已经烫烂掉了,粘在裤子上,揭下裤腿皮肤一起掉了下来,露出猩红的真皮层,陈严咬着牙疼的满头大汗。 丁聪翻出一瓶双氧水,准备给陈严消毒,说:“严哥,有点疼,能忍住吗?” 陈严表情做出英勇就义状,从牙缝里挤出:“古有关云长刮骨疗毒,今有我陈严……啊啊啊!丁聪我去你大爷的……” 不等陈严装完x,丁聪把一整瓶双氧水倒在陈严被烫伤的小腿上,王平看着觉得瘆得慌,赶忙别过头去了。 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为何绕开县局 王平实在忍不了了,提醒丁聪和陈严,说:“赶紧去医院吧,再说烫伤可以用双氧水消毒吗?” 丁聪和陈严急吼吼地去了医院。 等王平忙完周卫国家的搜查工作来到医院时,陈严已经治疗完等在候诊大厅了,丁聪正在药房等着拿药。 王平一把抢过陈严手里的检查报告,里边有烫伤诊断结果和胸部拍片。小腿是被热水烫伤的,隔着裤子,不会太严重,会起个水泡,隔段时间就没有问题了。可是丁聪自作聪明用双氧水消毒,本来两周就好,现在需要三周。 再看胸部拍片,肋骨骨裂,也是一种骨折。肋骨骨折了又不能打石膏,只能静养,不是四肢,平时活动不需要受力,两三个月就好。 医生推测是钝器击打,王平可不这样认为,因为陈严当时穿着防刺服,也许是防刺服分散了刀尖的着力面积,才会像钝器伤痕一样。不过,刚才王平可是参与过搜查的,发现了几把水果刀,那些轻巧的水果刀可不会承受这么大的力量,造成这种像钝器一样的伤害,应该还有一把更坚固的刀子。 王平凑近陈严的耳边,问:“那把刀了呢?” 陈严明知故问,说:“什么刀子?” 王平说:“那把刺伤你的刀子。” 唉,还是瞒不过王平啊!那把八一军刺此时就在陈严的冲锋衣外套口袋里,来医院前王平扶过他一把,其实当时王平已经摸到了。 此案,物证已经取得,口供马上就会交代,侦破阶段已经进入到尾声了,定案之后就会移交检察院,由检察院向法院提起公诉,法院审判。周卫国死刑是没跑了,蓄谋已久、手段残忍、影响恶劣,哪一条都占了。 陈严说不说周卫国想杀自己对于周卫国的审判结果已经没有影响,枪毙一次和枪毙两次对他已经没有区别了。陈严只是想给周卫国留下一点最后的尊严! 回公安局的路上,王平问:“之前我对这件案子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严哥还是一直追查了下去。你不当警察可惜了!” 陈严靠在汽车椅背上,有气无力地说:“我何德何能当一个警察啊?” 丁聪撇了撇嘴不好意思说话,王平郁闷地说:“严哥,你就别恶心我俩了。这段时间你的所作所为,最起码,比我们专案组的任何人都要好,令人汗颜!” 王平接着问:“严哥,我想不明白。你是怎么突然之间就把周卫国劝的自首了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陈严笑了笑,说:“这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原来,从锁定周卫国开始,关于案情的事情陈严只给丁聪说过,警力调用全部都是丁聪从市局带来的人,完全绕过了县局专案组,王平还在一无所知的监视江春明和张建军呢。周卫国和江春明、张建军二人同在一个社区,二人被公安局放回来周卫国知道,被监视居住也同样了解。如果突然有一天,王平不再巡视江春明和张建军的住所,社区办公室的监视设备被撤走,周卫国一定会怀疑。所以,这段时间陈严配合公安的监视工作也没有间断。 (作者的话:新单元正在构思中,暂定名为《追凶:七日七夜》,请继续关注。案子已经侦破了,此卷也准备完结,还有一处伏笔,就是如何找到作案工具的,最后会交代。 这是我写的第一本书,文笔稚嫩,大家见谅。写书时,我把自己代入到陈严身上了,其实陈严就是我,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参加过5.12汶川地震救援的退役空降兵,服役五年,退役十年,如今三十多岁。衷心的感谢每一位读者,万分感谢!) 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 水库里捞冲击钻 时间回到一周多以前。 陈严从周卫国的退休晚宴上回到家,掏出钥匙开门时发现妻儿从门内上锁了,叫醒妻子开门后,陈严终于想通了所有问题。 案发时,在老库房门外大喊大叫的正是周卫国!凶手,周卫国,周主任,周叔,原来是你把我耍的团团转啊。 陈严偷偷地在会上录下来了周卫国的讲话音频,通过江春明和张建军二人的辨认,他完全确定了。 等丁聪赶来,他对丁聪说:“作案工具,想办法找到它。” 丁聪很配合地问:“怎么找?” 陈严感到很绝望,是对丁聪脑袋的绝望。 想寻找作案工具,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搜查周卫国的家,找到了一切都好办。 问题来了,搜查令怎么申请?虽然可以确定周卫国是凶手,可惜没有一点证据。第一,不被当事人允许的录音不能作为证据。第二,江春明和张建军属于案件相关人员,他俩作证是无效的。 趁周卫国不在家,偷偷地去搜?这个倒也行,属于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想到这里,陈严问丁聪:“你会开锁不?” 丁聪不明白,反问:“啥意思?” 陈严解释,说:“就是不用钥匙的那种。” 丁聪说:“不会,但是有人会。正规的开锁公司都是在公安局里备案的,随便联系一家有合作关系就行,而且开锁公司有求于公安局,不敢收费,上赶着来。” 丁聪狐疑地问:“咋了,严哥,你忘带钥匙了?” 陈严气的一拍脑袋,丁聪的脑袋,说:“周卫国家的。” 丁聪捂着脑袋,立刻恍然大悟,说:“完全没有问题,到时候你把周卫国骗出去,我联系开锁公司,我带人进去搜。放心,开锁公司的人不敢出去随便乱说的。” 陈严点点头,看来只能这样了。 怎么把周卫国约出来呢?哦,对了!自己刚送了他一根鱼竿,请他出来钓鱼,他一定不会怀疑。再说,钓鱼可是一个消磨时间的好方法,一钓就是一天,可以给丁聪留足时间,不信在周卫国家里找不到作案工具。 陈严拿起手机准备给周卫国打电话,接着,他又犹豫了。万一作案工具不在周卫国家里怎么办?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心细如发的周卫国会不会发现痕迹?找不到作案工具,却又让周卫国发现有人搜过自己家,不是照样打草惊蛇吗?而且,案件做的如此缜密,陈严也不敢保证作案工具就藏在周卫国家里,已经处理了也说不定。 丁聪满怀期待的等着他打电话,陈严吁了一口气,电话不能打,周卫国也曾经说过,钓鱼不太适合他,别弄巧成拙。 突然陈严一把拍在丁聪的肩膀上,丁聪疼的呲牙咧嘴。周卫国啊,既然你不喜欢钓鱼,又带着大包小包的渔具往水边跑什么呀?你的渔具包里面不会装的是作案工具吧?用渔具包携带作案工具离开小区,没人会怀疑。冲击钻、扳手等作案工具都是金属的,扔到水里马上沉底,神不知鬼不觉。可惜,既不是神也不是鬼,是同样心细如发的陈严! 陈严说:“不用去搜查周卫国的家了,他已经把作案工具扔掉了。” 丁聪揉着肩膀问:“扔哪了?” 陈严信心满满,说:“郊区的水库。” 丁聪又泄气了,说:“人们总说大海捞针,现在是咱俩水库里捞冲击钻。还是有区别的,水库的范围要小一点,冲击钻的目标要大一点。” 丁聪换上一副揶揄的表情说:“严哥,我记得你在部队时候的武装泅渡成绩很好的,要不然我在水边给你看着衣服,你下去捞?” 陈严懒得和他斗嘴他,转身往社区办公室跑,丁聪正想跟上去,远远的丢来一句话:“在这别动,等着我!” 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 范围五公里 陈严来到社区办公室,把自己锁进监控室。最近因为监视江春明和张建军,他经常会锁上门查阅监控,没人会怀疑。 陈严努力回想周卫国去郊区水库的时间,尽量精确一点。然后他把监控画面调到周卫国家的楼下单元门,两倍速度,终于,周卫国提着一个大大的黑色渔具包出来了,走向自己的私家车。 他没有把渔具包放在后备箱,而是放在驾驶室的后排,看来是作案工具没跑了。钓鱼的人通常会把渔具包放进车辆的后备箱里,但是周卫国不是钓鱼的人,他也不是去钓鱼,是去销毁作案工具。周卫国的渔具包里面的东西太重要了,大概,放在后备箱里不够安心,还是在视线范围之内的好。 9527,周卫国的车牌号,车辆起动,缓缓地离开。陈严赶紧调出另一副画面,是小区内部道路,9527进入监控画面,9527离开监控画面。最后,小区门口的视频监控画面里,9527左拐进入公路,驶离小区监控范围。陈严记下离开的时间,赶紧去找丁聪。 陈严跑的满头大汗,见到丁聪,问:“市区道路上的监控摄像头是交警大队的吗?” 丁聪不明所以,还是如实相告:“公共安全摄像头的监控终端在公安局的指挥中心,治安监控摄像头的监控终端在辖区派出所,各个路口的交通违法拍照摄像头的监控终端在交警大队。” 竟然有这么多的分类,你们还不是照样破不了案子? 陈严顾不上惊讶,问:“哪种最密集?” 丁聪想也不想,说:“当然是交通违法拍照摄像头了,不仅在红绿灯路口有,在大公路上还有测速监控摄像头呢。” 陈严立马坐上丁聪的车上副驾驶,招呼丁聪:“走,去交警大队。你有熟人吧?” 丁聪疑惑的看着陈严,说:“熟人倒是有,不过你去那里干啥,你倒是给我说说呀?别老神神秘秘的。” 陈严老神在在地说:“我要去水库里捞冲击钻。” 丁聪:“……” 陈严想缩小在水库里的搜寻范围,虽然不是大海捞针,但水库里捞冲击钻的工作量还是太大了。郊区的那个水库,是依托原先存在的一个老河道人工拓宽的,范围很大,监控摄像头根本无法完全覆盖,陈严偶尔会在周末的时候带孩子去游玩,那里的情况陈严了解一点。通过调阅交警大队的视频监控,精确一下周卫国去水库时的活动范围。 在交警大队,陈严客气的请求让自己查阅监控。 根据在社区监控上记录的时间,陈严很容易的就在交警大队的视频监控上发现了9527,他正一副监控画面接一副的跟踪车辆行驶位置。 丁聪那位交警大队的朋友怪怪地看着陈严,对丁聪说:“这是你的什么人啊?” 丁聪回答:“我在部队时候的老班长。” 交警朋友狐疑地问:“这个9527的车主是不是肇事逃逸你老班长的车了?” 丁聪不知道怎么解释,随口答应着:“是啊。” 交警朋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肇事逃逸好办啊,我们交警大队有车主的详细资料,一查不就知道车主是谁了吗?” 丁聪很郁闷,正在搜肠刮肚的找借口搪塞。 此时,陈严已经发现了9527在一个交叉路口的监控画面离开大路,驶进一条环水库区的小道,小道上没有监控摄像头了。盯着这个监控画面过了两三个小时,9527又原路返回,一路没有停留,直接返回周卫国的小区。接着查阅小道另一边的出口监控画面,9527没有出现。 两三个小时,竟然这么久,真下功夫啊!钓鱼,装也要装的像一点。陈严打开手机地图,把这一段路记录下来。 确定了,就是这一段环水库区小道,大约五公里,捞冲击钻去,陈严招呼丁聪离开。 交警朋友追出来问:“需不需要我们交警大队处理啊?我已经查到9527的车主电话号码了,叫周卫国,一个电话就让他过来。哼,肇事逃逸,他可是全责,还不走保险。” 陈严吓了一跳,赶紧示意丁聪想办法。 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 作案工具找到了 等丁聪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之后,出来看到陈严已经等在车边了。 上了车,丁聪问:“严哥,去哪?” 陈严盯着手机地图上记录下的位置说:“只好先去这段环水库区小道看看吧。” 到了水库旁边,岸上稀稀拉拉的钓鱼人正在穿钩引线。草木茂密,矮小的灌木丛里蚊虫滋生,正值下午,黑压压的一片。 陈严感叹:“周卫国选的时间和地点简直完美!他扔作案工具的时间是在一个月以前,那个时候的蚊虫比现在还要多的多。” 丁聪看戏似的问道:“咋办啊,你下去捞吗?” 陈严没搭理他,沿着岸边走。水库的堤岸是被水泥和石头加固了的,倾斜着延伸到水中,靠近岸边的水浅一点,越往中心越深。作案工具有很多,那么以冲击钻来猜测的话,冲击钻的重量大约五斤左右,以周卫国的身体素质大约可以扔多远呢? 在部队时,67式木柄手榴弹陈严轻轻松松就可以扔出五十多米的距离,可是67式木柄手榴弹只有六百克,他没有在测量的情况下扔过冲击钻那么重的东西。陈严找了一块约摸五、六斤的石头,在岸上试着扔了一下,七、八米远。不过冲击钻比较容易抓握,可以抡圆了扔出去,以周卫国的身体素质十米左右差不多。可是五公里的范围,怎么才能找到并捞出来呢? 陈严问丁聪:“可不可以联系专业的蛙人打捞队试一下?” 丁聪一听,顿时觉得肉疼,他说:“你知道那些蛙人打捞队的收费标准是多少吗?” 陈严没接触过不知道,他问:“很贵吗?” 丁聪没好气地说:“废话!1-10米,最低三千元,11-20米,最低五千元,超过20米价格就要上万。” 陈严说:“这个水库大概率不会超过十米的水深,才三千元,不算贵啊?” 终于轮到丁聪鄙视陈严了!丁聪玩味的目光看着陈严不说话。 陈严马上就明白了,蛙人打捞队在有确切的范围之内下水十米之内的价格是三千元,那么五公里的范围呢?天文数字。公安局在查案的时候是有破案经费的,不过再多的破案经费也支撑不起昂贵的蛙人费用。 又想到了一个办法,磁铁!周卫国的作案工具里,扳手、斧头都是铁质的,冲击钻也含有大量的铁元素。磁铁,不是常见的那种吸铁石。磁力强大的钕磁铁每公斤不过几百元,而且专业的打捞队肯定还会有电磁铁,租用的话更便宜。到时候用一条橡皮艇拖着磁铁在这五公里的范围内沿着岸边多走几遍,只要下边有铁制品,一定可以捞上来。 陈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丁聪,丁聪马上联系有合作关系的打捞队询问,结果是几千元就可以搞定。 就这么办! 很快就申请下来经费,第二天打捞队迅速到位。陈严和丁聪守在岸边,两条橡皮艇拖着电磁铁在水里来来往往。他俩没有大张旗鼓的拉起警戒线,一切没有引起警觉。 丁聪问陈严:“周卫国来扔作案工具,为什么是白天来,晚上不是更好吗?” 陈严说:“白天和晚上有什么区别呢,监控没有覆盖,路人稀少。再说,打着钓鱼的幌子大摇大摆的白天来更不会引人怀疑。” 一上午,收获不少,铁质的罐头盒和饮料罐在二人的脚下摆了一堆了。 突然,一条橡皮艇上的人大喊招呼,看来吸到大物件了,二人兴奋的跑过去。 搭钩、绳子轮番上阵,绳子握在手里感觉还挺沉。丁聪说:“小小的冲击钻掉进水里咋就变的这么沉啊?” 陈严抓住绳子站在岸上使劲往上拉,气喘吁吁的说:“你咋知道是冲击钻呢?”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把大物件捞上来,一辆小黄车,气的丁聪使劲踢了它一脚。 陈严很乐观,笑着说:“搂草打兔子啊,过后去查查租车公司有没有报警丢失过小黄车。” 忙活了一天,冲击钻、斧头、锯子、扳手终于出来了。还有几颗没使用过的膨胀螺丝,目测是和老库房发现的那四颗是同一种规格。 丁聪带人去摸排作案工具的来源,剩下的就是化验和痕迹比对了,万里长征,马上就结束了。 听完这些,王平咋舌不已,对陈严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 陈严和81刺刀 丁聪和王平把陈严送回家,陈严一瘸一拐的准备上楼,王平身子一蹲已经把陈严背起来了。 到了家,王平说:“严哥,这几天你就休息一下吧,有了结果会来通知你的。” 陈严笑地很疲惫,又似乎很放松,案件尘埃落定,终于不用操心了。 王平盯着丁聪,却问向陈严:“是谁让你去劝周卫国自首的?” 丁聪急了,说:“不是我,我可不敢,我都不知道严哥要去周卫国家,从安排的监视警力给我汇报后我才知道的,然后才立马从市局赶过来的。” 王平接着质问:“那严哥的防刺服和防割手套是哪来的的?” 丁聪很委屈,说:“我给他的,严哥说张建军脾气暴躁,去他家巡查的时候需要穿,所以我就给了他一套。” 陈严打断了王平的质问,说:“是我自己要去的,我想给老领导留下最后的尊严。” 王平讥讽陈严:“你不会电影看多了,正义的主角头戴光环,大义凛然地斥责还保留着人性的反派?然后自己变为正义的化身,周卫国善良未泯,随便一劝就迷途知返?” 陈严笑了笑,没说什么,他当然不会相信,电影里的故事情节也就骗骗丁聪和杨帅。(ps:杨帅是陈严隔壁家的小孩,今年三岁半。) 他明白,不管什么样的人,只要他杀了人,那么他自己就不算人了。代表正义执行死刑的人不算,比如行刑的警察、法医和战场上的军人,丁聪如果非要抬杠,就当我没说。陈严时刻都在防备着周卫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成为正义的化身通过一番慷慨陈词而让凶手痛哭流涕悔过自己的罪行,所以才会穿着防刺服戴着防割手套去他家。虽然,周卫国是为了自己孙子才杀人,依旧无法让人接受。 周卫国的孙子确实很可怜,但绝不是孙广志的错。周卫国因为退休日期临近,看到别的老友都有孙子陪伴,自己却无法儿孙绕膝升起杀心。从那一刻起,就脱离了人的范畴,变成一个畜生。 陈严想到一件事情,对王平说:“改天去一趟江春明和张建军家吧,他们两个这些天受了这么多委屈,需要给他们一点补偿。还有,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要辖区派出所和社区出面。” 王平想了想,说:“我马上让人撤掉监控设备,补偿向上面申请一下,公安系统有维稳基金,划拨一点问题不大。” 陈严提醒:“他俩工作和生活中的影响,需要派出所和社区帮助消除。” 王平满口答应,丁聪提议等陈严伤好一点之后一起去,然后二人离开,回公安局处理善后事宜。 王平走出门口,又折返回来,神秘地对陈严说:“这次你立大功了,见义勇为奖的表彰跑不了了,你自己再想想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要求,自己有什么要求呢,就算有,提出来有用吗? 王平下楼,丁聪已经发动起汽车等着了,王平拉开车门坐上去示意丁聪离开。 屁股底下有什么东西硌了自己一下,王平随手伸到身下把东西拿出来,赫然是一把锋利的刀。 他纳闷地拿着那把刀子问丁聪:“这是你的?放在车座上多危险啊。” “不是我的,根本就没有见过。”丁聪回头看了一眼,也很疑惑。 丁聪接过,一手开车,一手把刀拿在手上翻来覆去,感觉曾经见过这种刀。这把刀全长三十多公分,刃长大约二十公分,双侧开刃,两面各有两条宽大的血槽。刀把是玻璃纤维材质,呈深棕色。刀把上部是铁质的,没有格手,只是在单侧有一个圆环,刀把底部也是铁质的,有一个开口,似乎是一个卡榫。 正是那把八一军刺。 丁聪和陈严一样,都是2012年退役的空降兵,他们服役时,空降兵部队装备是95式突击步枪和03式突击步枪,没有用过八一杠,更没有用过八一军刺,当年用的是95式刺刀和99式伞兵刀。虽然没有用过,但是在部队时也见过八一军刺。 丁聪说:“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刀子,是81式自动步枪上的刺刀。” 丁聪说完,王平完全明白了。自己坐在刚才陈严坐的位置,难道是陈严的?不是的,这是周卫国的,是周卫国用来刺陈严的那把刀。 王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密封袋,要把刺刀装进去,准备回公安局让鉴识人员提取周卫国的指纹。 丁聪打断了他,说:“当做一般收缴的管制刀具处理吧。”丁聪太了解自己的老班长了。刀是陈严故意放在车座上的,让丁聪处理掉,毕竟一把管制刀具自己留着也没什么用处,还徒增麻烦。 听丁聪这么说,王平心想,算了吧,还是按照陈严的意思办,反正周卫国不管有没有用刀刺伤过陈严都是死刑。 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 双重密室完结 破案三要素,人证、物证和口供,三者有其一就可以定罪。(通常来说,口供是不能单独作为证据进行定罪的,但是通过口供可以找到物证。) 双重密室疑案,江春明和张建军的人证是没有说服力的。从陈严找到的物证,证据链可以闭合,周卫国没有抵赖,也没办法抵赖了,完全交代,口供完整。公安系统侦查工作结束,移交检察院,检察院向人民法医提起公诉,由法院审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死刑! 终于尘埃落定! 案子之内的事情结束了,案子之外又掀起波澜,在社区里传的沸沸扬扬,不亚于案发的时候。 去上班的时候,同事们跟他打招呼,说:“早上好啊,大侦探!” 陈严面对同事们的玩笑,索性更调皮一点,说:“别叫我侦探,叫我柯南就行!”同事们哈哈大笑。 有人说,陈严拼劲十足,正义的化身,千辛万苦寻找真相; 有人说,陈严不满周卫国没有推荐自己成为社区主任,打击报复; 有人说,陈严不讲人情,同事一场,却一定要把周卫国揪出来; 有人说,周卫国十恶不赦,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 有人说,周卫国爱孙心切,可以被理解…… 说什么的都有。 陈严心情复杂,对妻子说:“我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陈严的妻子埋怨:“你又不是警察,出什么风头?” “我只是想让事情展现出它本来面目!”面对妻子的埋怨,陈严很无奈,接着,他小声说:“好像有几万块钱的奖金呢,要不然给你买一个包吧?” 妻子立马喜笑颜开,说:“你做得对!大丈夫不遇之所为,自当义无反顾、义不容辞、当仁不让、责无旁贷。虽万千艰难险阻,吾往矣,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没办法,任何人都不得不向“孔方兄(代指钱,古时钱币是圆形方孔钱)”折腰啊! 陈严鄙夷道:“老婆啊,你这成语用的真好,我记得你是教数学的吧?” 周末,陈严、王平、丁聪相约去看望江春明和张建军,送去一定的补偿,并解决一些生活和工作上的问题。陈严代表社区,王平代表县局,丁聪代表市局,刚好三个机构。王平之前和另外二人只是点头之交,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王平和年龄相仿的二人成为好朋友。 生活上其实已经没有问题了,真相大白,一切谣言都消失了。工作上由社区和公安系统出面,江春明和张建军的工作单位都表示二人可以回去正常工作了。 江春明和张建军非常感谢陈严,是陈严救了他们。 在张建军的家里,他直言不讳,说:“由衷的感谢陈严,破案对于公安局的同志来说是分内之事,对于陈严来说,其实毫无关系。谢谢你!” 王平和丁聪把羞得通红的脸埋进裤裆里,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案子是陈严破的,公安系统只是起了一个辅助作用,还让无辜的江春明和张建军吃了很多委屈。王平代表县局转达了歉意之后,别的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三人告别张建军,走到门口的时候,张建军突然拉住王平,说:“这位警察同志,我好像对你很熟悉。”完了,张建军也听出王平的声音了,就是之前播放给他的那段音频。 陈严擦着汗,找借口说:“熟悉正常,这位警官是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以前可能打过交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再找他,不用客气。”不给张建军继续说话的机会,和丁聪拉着不明所以的王平往外走。 下了楼,陈严吁了一口气,说:“平哥,我和丁聪一定要请你吃顿饭啊。” 王平看着怪怪的两人,说:“吃饭可以,不过要我请。你们两个,陈严帮了我们大忙,丁聪是上级派下来的领导,理应我请才对。” 陈严和丁聪尴尬的说:“我俩请你才对!”心说,怀疑你的事一定要瞒下去。 陈严又回到以前忙碌的日子,按部就班,鸡毛蒜皮。 一个星期之后,市局召开表彰大会,丁聪打了好几个电话,叮嘱陈严一定要参加。陈严虽然不喜欢开会这种形式主义,但是自己会受表彰,而且还有奖金拿,傻子才不去呢! 市公安局的大礼堂里灯光璀璨,座无虚席。陈严的座位被安排到最靠近主席台的第一排正中,大礼堂里坐着的人除了陈严都是穿着制服的警察,警容严整,表情严肃。陈严虽然穿着便装,依旧泰然自若。 整个专案组全部受到表彰,丁聪们的脸上乐开了花。最后,陈严上台,机械地念完丁聪给他的讲话稿。讲话稿还是出自市局头号笔杆子手笔。 市公安局局长亲自给他颁发见义勇为证书,还有一个写着“奖金十万元”的牌子。 台下照相机的聚光灯闪烁,咔嚓咔嚓,局长面对照相机,拉住陈严的手足足握了五分钟,陈严脸上挂着尴尬的微笑,他感觉腮帮子有点疼。陈严现在是一个符合当下价值观的优秀典型,不宣传他还能宣传谁? 局长亲切的问:“陈严同志,你还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想办法满足。” 按照开会之前丁聪给他交代的,陈严现在应该说的是“作为一名市民,一名退伍军人,一名社区工作者,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我责无旁贷,没有要求。” 陈严没有这样说,沉默了,局长还在尴尬的等着陈严的回答。丁聪有点着急,心想:“班长啊,你不会是忘词了吧?” 陈严突然笑了,认真地说:“能不能把我调到街道上去?” 局长怔住了,台下的丁聪使劲儿一拍脑门。 会后,局长把陈严留下。 局长办公室,市局局长、政委还有几位领导都在,总之都是些穿白衬衫的警察。 陈严正满腹狐疑,局长开门见山:“你的事迹我们听丁聪说过了,曾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侦察兵。通过这次的案子,我们发现你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侦查员。我们希望你能够加入我们公安队伍,你是我们需要的刑侦人才!” 陈严有点反应不过来,说:“公安系统可不是随便就能加入的吧?” 局长叹了口气,说:“是啊,编制很难解决,现在只能通过辅警的形式进来。” 陈严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兴趣缺缺。 接着,局长诚恳地说:“先从辅警干起,以后一定会通过培训、进修、学习的机会让你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 陈严心动了,抬起头迎上局长期盼的目光…… 陈严用颤抖地声音说:“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吧!” (本书准备写下一个单元,名字待定为<追凶:七日七夜>,可惜塔读没有分卷功能,请继续关注。) 第二卷 第一章 丁聪闲的 第二分卷,分卷名《追凶:七日七夜》 (写在前面:这个分卷的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其实我不想写这个故事的,因为,真实案件中有未成年学生死者。未成年人是我们的希望和未来,虽然作为善良的人不愿意看到任何受害者,但是更不愿意接受案件中的受害者是未成年人。故事的最后会把真实案件的情况通报给大家。) 今天是周五,陈严下周一就要去市公安局的警察培训基地报道,接受一段时间的培训,今天是作为一名社区工作者的最后一天了。陈严接受了公安局局长的邀请,还记下了局长对自己作出“成为一名正式警察”的承诺。 下班后,陈严和往常一样跟同事们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同事们却叽叽喳喳的围在陈严。 新的社区主任酸溜溜地说:“以后就要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我们这些老同事啊!” 陈严脚步不停向办公室外走,嘴里敷衍着:“什么飞黄腾达,只是个辅警罢了。” 新主任不依不饶,说:“我可听说了,成为一名正式的警察!这可是市公安局长亲口承诺过的。” 陈严随便摆摆手,已经走到办公室外边了。 新主任干脆说:“要去新单位上班了,不请老同事们吃个饭聚聚吗?”同事们一起起哄,嚷嚷着要让陈严请客。 陈严不为所动,说:“改天吧,一定!马上就要去报道了,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完,抱歉了大家。” 陈严不再和同事们纠缠,快步离开。 其实,不是陈严寡情,连顿散伙饭都不想请。陈严平日里和同事们只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工作之外的接触很少,除了极个别的人(比如老主任周卫国),陈严和同事们没有私下里的交往。下班之后,三五同事一起吃吃喝喝,陈严从不参与。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喜欢。 周末两天,陈严待在家里宅了两天,除了陪老婆孩子,剩下的时间就是发呆。 局长对自己很照顾,入职培训期间已经计算工资了,虽然是按照辅警的待遇计算,但还是比社区工作者的工资稍微高一点。 警察的服装丁聪早就送过来了,陈严佩戴好标志符号,穿戴一下,感觉还不错,其中有四季的服装,也有常服、执勤服、作训服。最后一次穿制服已经是十年前了,那时穿的是军装。没想到,兜兜转转十年,又一次穿上制服。 周一,陈严换上警察制服,早早地离开家,第一天报道,绝不能迟到。 刚刚推开楼道门,“滴”地一声喇叭,陈严寻声望去,丁聪把头担在一辆私家车的车窗上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陈严走过去,对那张贱兮兮的脸说:“你很闲啊,大早上的来干嘛?” 丁聪笑地很开心,说:“你第一天报道,我送你去,这次咱俩又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 陈严没好气地说:“你快去上班吧,我自己去就行。”说着走向自己的车。 丁聪打开车门跑下来,夺过陈严手里的包,拉着陈严就往自己车上走。陈严很无语,说:“我自己去和你送我去有什么区别?” 丁聪回答:“快上车吧,区别大了!” 路上,丁聪给陈严介绍起这次培训的情况。 东滨市是一个重工业城市,橡胶产业非常发达。再过一段时间,东滨市就要举办一场大型的轮胎国际展销会了,东滨市公安局并没有这种国际大会的安保经验,向省厅申请了一部分警察学院的学生来参加安保工作,并把今年的招聘计划提前安排,一批特警、辅警提前入职。陈严的这次在警察培训基地的培训,就是和这些提前入职的特警、辅警一起进行。 公安局的人员安排上,辅警待的岗位一般是治安大队和基层派出所,刑警队的辅警相对较少。原因有三,第一,刑警队的工作专业性太强,辅警没有经过专业训练,通常很难胜任;第二,刑警们经常需要直面穷凶极恶的歹徒,辅警的心理素质要差一些;第三,刑警队经手的很多都是一些大案,经常需要跨市、跨省办案,辅警没有执法权,在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工作很难开展。 丁聪一路上介绍着,把自己的私家车开进了一个派出所。 陈严纳闷地问:“这不是王平的派出所吗?” 丁聪把车停在一辆崭新的警车旁边,说:“以前是。王平因为你破了双重密室案,他也立功受奖,已经调到市局去了。” 这些早就知道了,陈严纳闷的是丁聪不去培训基地,跑到一个派出所干什么。 丁聪掏出另一把车钥匙,打开旁边的警车,说:“上车,我用这辆车送你过去。” 陈严不明白,问:“你瞎折腾什么呀?” 丁聪笑嘻嘻地说:“你和一群小年轻同时接受培训,第一天就要让他们对你另眼相看。” 陈严并不在乎这些,从牙缝挤出来两个字:“闲的!” 第二卷 第二章 报道 前段时间,陈严已经坐过很多次警车了,多是帕萨特。今天丁聪特意开了一辆崭新的途观l,丁聪介绍,市里对这次展销会非常重视,提前给公安局更换了一批警车。 陈严问:“你怎么不直接开警车去接我啊,还一定要去派出所更换?” 丁聪解释:“开警车去接你,怕有人举报我公车私用。其实送你去报道呢,算是公事,也算是私事,谁说的请呢?” 陈严表示赞同,有很多事都说不清! 到了培训基地的大门外,停车场已经满满当当的都是车,有普通的家用代步车;有张扬的大型越野车;还有屁股很翘的小跑车,不过都是私家车。 丁聪对陈严说:“从停车场上的车就能推断出来报道的是些什么人,这一个月,他们是你的同学。” 停车场已经很满了,丁聪也懒得往里挤,随便把车停在路边,反正不会有人来贴条,这就是开警车的好处。 第一天报道,陈严从培训通知单上知道今天有一次摸底的体能测试,所以在家就把新发的一套警察作训服穿戴好了,而等在外边的准辅警们还有很大一部分穿着便装。此时陈严推开副驾驶的门,从崭新的途观l上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陈严。等穿着便装的丁聪绕过车身,和陈严站在一起之后,好像是陈严的司机。 准辅警们嘀嘀咕咕:“这是哪里来的领导啊?” “不像领导吧,看着也就三十来岁。” “会不会是教官啊?你看他的军姿多么挺拔!” 陈严一米七八的个子,其实并不算太高,但因为习惯了军姿挺拔的站姿,所以看着要高一点。虽然退役时间久了,但是晨跑一直坚持着,陈严对今天的体能摸底测试并不担忧。 陈严和丁聪站在一起聊天等待着。 陈严看着眼前的这群年轻人,他们隐隐约约地分成几个小团体。虽然分成了小团体,但是小团体似乎是刚刚结成的,小团体内的每个人并不互相认识。 由一群皮肤黝黑的年轻人组成的小团体,陈严多看了几眼。这群年轻人留着干净利落的板寸,头皮上的皮肤和脸、脖子上的皮肤一个颜色,站立的时候两脚跟并拢,脸上挂着爽朗的笑。这群人对于陈严是多么熟悉,他自己也曾经是这种模样! 旁边的一群年轻人,正在嘻嘻哈哈。他们朝气蓬勃,脸上还带着学生气,一看就知道未经世事。不过他们却都穿着警服,肩膀上扛着一个拐,代表警校学员的身份,不像其余那些穿便装的年轻人。 最后那群年轻人,张扬、放肆,嘴里叼着烟,脚下一地烟头。穿着打扮时尚、前卫,甚至还有人染着黄头发。陈严猜测停车场上的越野车和跑车是他们的,这些人大多是家里经商,或者是领导子弟。文化程度不高,找不到体面的工作,所以家里托人找关系把他们弄到辅警的岗位上混日子。 平时我们每一个人接触到的辅警大部分就是由这三种人构成的。 陈严问丁聪:“这些警校学员怎么也来这里培训?” 丁聪看了一眼,说:“不是正规警校学员,是司法职业技术学校的毕业生,就是网上常说的‘毕业授予碧桂园五星上将’的那些学生。其实是个段子,毕业后很多来到派出所当辅警。” 丁聪向着那群皮肤黝黑的年轻人示意,问陈严:“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陈严说:“知道,和你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那是一群退伍老兵。” 陈严接着说,又似乎是在感叹:“退伍老兵离开部队,没有一技之长,又没有学历证书,还和社会脱节了几年,重新适应社会不容易啊。当辅警是很多退伍老兵的选择,有个地方容身,再徐图渐进吧。” 丁聪同是退伍老兵,他深有体会。但是丁聪比大部分退伍老兵要幸运一点,因为丁聪当兵的那个年代作为非农业户口,还有安置卡。丁聪退伍后,安置、学习、进修,成为现在的刑警队副队长。 公开场合,关于退伍老兵的敏感话题,丁聪不想说太多,他对陈严说:“那些不关我们的事,让肉食者谋之!” 陈严说:“肉食者鄙!”丁聪白了他一眼,刚好有人通知集合报道了,赶紧推了陈严一把让他赶紧过去。 第二卷 第三章 体能测试 在负责培训的工作人员不满地催促下,所有人换上警察作训服。 因为前段时间的双重密室命案,陈严的大名现在已经传遍全市的公安系统,所以陈严报道递交材料的时候,工作人员认真盯着他看了很久,陈严自己都被看的毛毛的。 首先体能测试项目就要准备开始了,纵跳摸高2.65米、引体向上和1000米跑,各地市的体能测试都不相同,陈严觉得这次安排的还是很简单的。 丁聪待在操场外边远远的看着陈严的表现。丁聪知道,既然都来报道了,这些人差不多都是可以入职的,除非有非常特殊原因(比如犯罪证明问题)。体能测试也就是走个过场,而且这次培训主要是以政策法规为主,政策法规才是以后辅警工作中常用的东西。 摸高,就有很多人卡在及格线以下。普通篮球筐的高度大约是3.05米,篮板下沿大约是2.85米,所以2.65米的摸高就能直观的感受出来了。陈严立定站好抬高手臂的高度大约就是2.3米了,相当于再原地跳高三十多公分,很轻松就通过了。 接下来是1000米跑。陈严已经三十三岁了,他的及格成绩是4分40秒,而三十岁以下的是4分25秒。陈严所在的第一组十个人站在起跑线上,开跑后的前二百米已经把十个人分成三个小组,陈严和另外两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在前边领跑,中间几人不停的追赶,最后两人已经远远的被甩在后边,最后陈严以4分08秒的成绩排在第一组的第三。陈严大口的喘着粗气,心想:岁月不饶人啊,这俩“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刚退伍的老兵,自己如果像他们一样年轻四分钟以内问题不大。最后的两个人不用想就知道没有及格,工作人员只是在记录本上勾勾画画,没有说什么。 最后是引体向上。以前部队时候的单杠练习,比如腹部绕杠、大回环陈严都能做到,不过现在都扔下了。引体向上大概相当于部队的单杠二练习吧,标准是一分钟之内9个,还是不难的。 轮到陈严,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名单,示意他开始。 陈严用力跳起来,双手抓住单杠,借着起跳的力量顺势拉了第一个。 工作人员板着脸说:“犯规了,下来,重新上杠。” 在部队时就是这样偷懒的,陈严“哦”了一声,下来后,向上跳,反手握住单杠,很轻松的拉了9个,半分钟不到。 工作人员还是板着脸,说:“还是不符合规定。应该是正手拉,而且身体不能晃动。” 陈严脸上有点尴尬,心想,你怎么不早说,我去哪知道你们的规定啊? 陈严按照规定做完动作,走到操场边上等待。 丁聪跑了过来,对陈严说:“那个负责测试的人你认识他吗,怎么感觉故意整你似的?” 陈严再往单杠那里看去,单杠上的人正手、反手都有,动作不到位的也有,没见那个工作人员说什么,怎么到了自己这就这么严格了呢?陈严负气,骂了一句,“他么地!” 第二卷 第四章 沈飞 所有人的体能测试结束,三三两两的聚在操场边等待下一步的安排。 刚才单杠那里的板着脸的工作人员向陈严和丁聪走来,远远的向他俩打招呼,丁聪看清楚来人后,也马上挥了挥手。 陈严小声的问道:“这是谁啊,你认识?” 还没等丁聪回答,“板着脸”已经走到面前,此时“板着脸”已经换上了客气的笑容,对丁聪说:“丁队,送老班长过来培训?” 丁聪说:“是啊,老班长第一天过来,你多照顾一下。” “板着脸”把手伸到陈严身前,陈严疑惑的伸手握住对方。 “板着脸”客气的说:“你好,陈严!你的大名在市局如雷贯耳,今天终于见到了,久仰久仰!” 陈严纳闷,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丁聪在旁边介绍:“这是市局人事科的科长,沈飞沈科长。” 沈飞还没有松开陈严的手,笑着说:“副的,副科长。” 陈严客气的说:“您好沈科长,您谬赞了,我不是雷,也不贯耳。” 沈飞小声的对陈严说:“刚才是和你开了一个小玩笑,千万别放在心上。三十多岁的人,身体素质不比那些小年轻差,反正比我强多了。你的事我听局长说过,局长对你期望很大,从辅警到警察,也有很多人做到过。有一部分从警校或者政法专业学校毕业的学生,因为学校里的招警考试的结果不理想放弃安置的机会,先从辅警做起,顺便熟悉一下工作程序,再慢慢按照公务员考试考警察的。” 陈严说:“谢谢沈科长,也谢谢局长的期望。” 沈飞说:“我刚才看你资料了,我比你大两岁,算是同龄人。私下里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行。” 陈严想了想,说:“好的,飞哥!” 沈飞爽朗的笑了,和丁聪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陈严疑惑的看向丁聪。 丁聪说:“市局人事科的副科长,科长由主管人事的一位副局长兼任,所以他就是实际上的一把手。这次辅警招聘就是由他负责,以后你们这一批人员的分配也是他负责。不是你的顶头上司,但是你的绝对上司。” 陈严知道,市局的人事科只能负责本局和下面基层县局、派出所的初级警察,科级及以上的干部的调动要由市人事局负责了,比如丁聪是市局刑警队副队长,副科级。还有各个局、所的辅警编制问题都需上报给人事科的,确实是陈严的绝对上司。 突然,陈严问丁聪:“那我的顶头上司是谁?” 丁聪笑了,笑的特别开心,说:“是我。” 刚好,操场那边有工作人员通知所有人集合了,陈严无力的对着丁聪挥挥手,嘴里烦躁地说:“滚滚滚!” 丁聪依然笑的很开心,说:“严哥,我走了,你安心培训,我在刑警队等着你。” 培训开始了,体能并不是太重要,以后的工作中很少会需要摸高、引体向上和1000米跑,辅警们正确理解政策法规才是最重要的,也是这一个月的主要任务。 下午下班时间,第一天的培训也结束了。同期培训的准辅警们都离开了,陈严站在基地外边的公路上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没有车。丁聪坚持要送陈严,所以陈严没有开车,可问题是丁聪没有说来接他啊。培训基地占地面积很大,所以设在市郊,人车稀少,想打出租车都不好打,网约车更是没有人接单。 陈严正准备给妻子打电话,让她来接自己。 一辆私家车缓缓地停在陈严站的路边,车窗落下,是沈飞,他问:“你住哪里?” 陈严说:“新月小区。” 沈飞“哦”了一声,说:“上来吧,我刚好顺路。” 陈严欣喜万分,赶紧上车。 路上,陈严问:“飞哥,你住哪里啊?” 沈飞回答:“金阁花园。” 陈严一想,自己住的是老区,金阁花园却是在新区,刚好是在市区的两个方向。 陈严不好意思的说:“飞哥,你这‘顺路’好像不是太顺啊!” 第二卷 第五章 入职 剩下的一个月时间,沈飞没再露面,时间很快,培训结束了,新招聘的辅警们要准备进入工作岗位,因为轮胎展销会要开幕了。 陈严不需要为分配岗位考虑,从市公安局长邀请的时候,他就知道要去市局刑警队的。培训结束,陈严直接到刑警队报道。 市公安局有相邻的两个办公区,一个大院里的新旧两幢大楼。新楼里因为有多媒体指挥中心,所以办案大厅也设在此处,刑警队、交警支队、治安大队、经侦大队等等一线职能部门的办公场所都在新楼。旧楼建设年代较早,没有先进的警务设施,所以局领导班子的办公室和人事科、档案室之类的后勤管理部门落户于此。 多媒体指挥中心和办案大厅设在新办公区的二楼,为了方便办案,二楼的其他区域就是刑警队的办公室了,为了能快速出警,二楼并设有直达地下车库的专用电梯。所以影视作品上的警察们从办公大楼正门高大的台阶上冲下来,然后登上门前一字摆开的警车车队,警笛大作呼啸而去,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除非是摆拍。 分配来刑警队的辅警只有陈严一个人,丁聪副队长正“亲自”带着他熟悉工作环境和设施。(丁聪也用上“亲自”了) 熟悉工作环境之前,丁聪提前和陈严约法三章,在人前的时候,尽量照顾一下自己的面子,希望陈严叫自己“丁队”,人后的时候该怎样就怎样。陈严平常心对待,表示没问题。 当过兵的人才能正确理解“老班长”这三个字的分量,陈严只是刚刚入职于刑警队的辅警,丁聪是刑警队副队长,然而面对老班长的时候也不敢造次。 经过前段时间“周卫国案”,刑警队的很多人已经见过陈严了,就算没有见过也听说过,遇上熟人一一和他打招呼。现在陈严进入刑警队,真心欢迎者有之,凭陈严一己之力侦破双重密室疑案,打心底里佩服;嗤之以鼻者有之,瞎猫碰上死耗子,一个辅警有多大能耐? 没办法,人总是这样,想要承认别人的长处比登天还难! 办公区域里转完,丁聪带陈严来到一间六个人的大办公室,指着一个空位对陈严说:“这是你的办公桌,我的办公室就在隔壁,有事就去找我。” 陈严点点头,准备收拾一下桌子。 丁聪走到办公室门口又折回来,对所有人说:“明天就是三月一号了,展销会明天开幕,前期我们已经勘察过由我们刑警队负责的安保区域,今晚就按照排班顺序进入现场执勤吧。” 国际轮胎展销会,持续七天。东滨市把能够动员的安保力量全部派到现场,包括本市的武警中队、借调的警察学院学生和相邻地市的警力。本市公安局除留守单位要害部门的值班警力,剩下的全部撒下去了,刑警队当然也不例外。 丁聪转头单独对陈严说:“陈严,今晚第一组是我带队,你也跟着。刚刚入职就遇上重大安保任务,尽快学习。” 陈严回答的一板一眼,他说:“好的,丁队!” 丁聪点点头转身离开,去安排别的人员和协调车辆。 听到陈严喊自己“丁队”,丁聪很满意,转身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眉毛似乎都在笑。 第二卷 第六章 展销会开幕 刑警队里今晚执勤的人员早早吃完晚饭,提前一夜进入现场。其实展销会的安保提前三天已经开始了,只不过是从今晚开始才把安保人员的执勤密度增加到展销会期间七天的正常水平。 东滨市国际会展中心去年刚刚完工,为了顺利举办这次展销会,旧的会展场馆直接弃用。 晚上八点,公安局的一辆没有标志符号的便车停在会展中心的广场边上,里面坐着两个人,是陈严和丁聪。因为要举办盛会,每晚雷打不动的广场舞也被禁止了,广场上设满了室外展位。 丁聪手机玩累了,他放下手机揉着眼睛,往旁边一瞥,发现陈严正认真的盯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丁聪把自己躺进放平了的椅背上,闭上眼睛轻松地说:“严哥,不用看了,不会有什么情况的,睡一觉吧。” 陈严一板一眼地说:“不用,丁队,我随便看看。” 丁聪很无语:“严哥,就咱俩,你别这样。” 继续一板一眼:“没事,丁队,应该就是这样。” 丁聪彻底崩溃了,大声说:“严哥我错了,我收回今天说的话,以后你叫我啥都行。” 陈严无声的笑了,拿捏丁聪还不轻松?此后,没过多久,市局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刑警队的副队长丁聪是辅警陈严的小跟班。哪怕是陈严正式成为一名警察,丁聪调离刑警队之后,二人也从没有过上下级的称呼,当然这是后话。 陈严盯着车窗外,小声说:“前几年的‘公知们’没少在网上吹嘘过外国人素质如何如何高,现在国内的外国人越来越多,那些虚假的童话站不住脚了。” 陈严指着几个外国人说:“你看,那几个外国人不管不顾地大声喧哗,随地吐痰、乱扔垃圾,这素质确实‘高’啊!” 丁聪不以为意,说:“接触过就知道,高个屁!这次安保执勤不仅仅是负责会展中心区域,还有很多人在外国客商住的酒店附近执勤呢,今晚我们刑警队的另一组人就在那里。其实北欧人和日本人素质相对高一点,其余的也就那么回事儿。” 陈严吐槽:“我们保护他们?他们不惹事就谢天谢地了!” 天色越来越晚,会展中心忙碌的工作人员和游客散去,丁聪和陈严返回公安局。 会展中心一切寂静,迎接明天展销会的正式开幕。 安保的主要工作其实就是维持秩序,其次才是随时应对突发状况。最近几年,得益于经济条件的发展,国民素质显著提高,国内治安情况越来越好,所以维持秩序也只是以劝导为主。但场所范围太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如此消耗警力。 穷生恶计,富长良心!中国人实在没有必要羡慕本就不存在的“高素质”外国人。 当会展中心的广场上空飞起了一个个的氢气球;当笔直的一排旗杆上飘扬起各国的国旗;当喜庆的彩烟弥漫在会场上方,展销会顺利开幕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然而,熙熙攘攘的展销会之外,恶性杀人案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发生了。和这场展销会,可以说无关,也可以说有关! 第二卷 第七章 柳萧晶,18岁。 三月一日,是个好日子,同样的,在农历上也是一个黄道吉日,有很多人是在这一天结婚的。但是,对某些人来说,却是生命的终点,对他们的亲人来说就是噩梦。 18岁的柳萧晶出落得亭亭玉立,今天打扮特别漂亮,因为今天是她表姐大喜的日子,一家人开心地忙碌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婚礼答谢宴会开始了。 大约七点,正是婚宴最乐闹的时候,柳萧晶接到一个电话,是刚刚分手的男朋友打来的。她不情愿的接起来,简短的说了几句话,脸上的表情开始阴晴不定。 挂断电话,柳萧晶对她的妈妈说:“妈妈,我的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家休息。” 柳母看到柳萧晶的脸色确实有点难看,便同意了。柳父却不满意了,说:“今天是你表姐大喜的日子,你提前离开,她会不会不高兴?” 柳母埋怨道:“哎呀,孩子不舒服你就让她回家吧,你别管了。”说着话,并不停地对柳父使眼色,柳父心领神会不再说什么。其实,柳萧晶对妈妈说自己肚子不舒服的时候,柳母自然而然的以为是女儿的生理期到了,再加上女儿很早就起床忙活表姐的婚礼,过度劳累,有可能加重了疼痛,所以马上就应允了。 柳萧晶起身离席,走了几步,柳父终究还是不放心,说:“要不然我送你回去?” 柳萧晶神色有点慌乱,急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看着女儿的表情,柳母在桌子底下使劲踩了柳父一脚,示意女儿赶紧回家休息。 几个小时之后,柳父柳母会明白,让女儿独自回家休息这个决定,将会让他们终生追悔莫及。 女儿离开后,柳母埋怨柳父:“女儿都这么大了,你别事事都计较,再说你是当爸爸的,女儿的事情你方便管吗?” 柳父也很不高兴,埋怨妻子:“你就是太溺爱孩子,事事都惯着她。你看她才18岁,不喜欢上学了,你竟然同意了。现在的社会没有学历、没有文凭还有出路吗?不上学就不上学吧,那就去找个工作。前不久谈了一个男朋友,比她大了整整十岁,而且流里流气地,托熟人一打听,那小子还有犯罪前科。好说歹说,好不容易俩人分手了,这几天我没少看到那小子在小区附近转悠,见到我后他露出一副二流子模样,跟我点头哈腰的,被我骂走了好几次。” 柳母压低声音不让旁边的人听见,说:“这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以后就没事了。等过几天再给女儿找份工作,或者学点技术不就好了?” 柳父更加不满:“分手?分手了那小子还来干什么?没安好心。往咱家窗边打礼花弹和大女儿家的轿车被烧弄不好就是那小子干的!不过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那边怎么还没有结果呢?” 旁边的人已经不再聊天,都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听着柳家的烦心事。柳母察觉到了,赶紧小声命令说:“有事回家再说吧!” 柳父鼻子里“哼”了一声,接着小声嘟囔道:“还是要劝她回去上学,哪怕是技校也好!” 酒店就在自己家的小区外边的沿街商铺,柳萧晶离开酒店,快步往家走。一路上柳萧晶不停的回头张望,她感觉有人在黑暗中跟着自己。她在心里想:“是他吗?” 打开楼道门,柳萧晶用力跺了跺脚,楼道里的声控灯并没有亮,看来是坏了,只好掏出手机照亮慢慢地上楼梯。 到了自己家门口,柳萧晶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突然一个黑影从角落里冲过来抱住了她,柳萧晶钥匙掉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叫。 黑影捂住她的嘴巴,轻轻地在她耳边说:“是我。” 是他! 柳萧晶松了口气,镇定下来,说:“你别再来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再说我爸妈也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黑影森然道:“那我就杀了他们!” 柳萧晶打了个冷颤,仿佛寒冰刺骨! 黑影捡起钥匙开门,把柳萧晶连拉带拽的拖进屋,“哐当”一声,重重地关上门。又是尖叫,又是摔门,隔壁邻居不满的推开门探头张望了许久。 婚宴持续到很晚,柳父心里不痛快,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柳母在一旁劝个不停,柳父却全然不顾。 柳萧晶的表姐过来,看着自己的姨夫不太对劲,对柳母说:“小姨,快劝劝小姨夫,别再让他喝了。” 柳母故作镇定,还再圆话,说:“没事,他是高兴,为了你结婚高兴的。你去招呼客人吧,不用管我们。” 等所有宾客都散去,婚宴酒店的服务员开始收拾餐具的时候,柳父才放下酒杯,一步三摇晃地在柳母的搀扶下离席,回家。柳萧晶的表姐忙活了一天,现在还不能休息,正在酒店门口礼送着吃饱喝足的宾客。 礼送的间隙,她把头靠近自己新婚丈夫的肩膀上撒娇,说:“老公,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不解风情的丈夫说:“怎么会,累死我了,一会回去我沾床用不了一秒就能睡着。” 一路上,柳父还在不停地埋怨,虽然酒醉,话题一直都在女儿身上,柳母懒得搭理他。 大约9点钟,柳家夫妇回到自己家楼下。 进了楼道门,用力跺脚,没有灯光,柳父咒骂了一句。 到家了,屋里也没有开灯,柳母把柳父靠在墙上,一边呼喊着女儿的名字,一边摸索着去开灯。 客厅的灯亮了,柳母往女儿的房间看去,吓了一跳。客厅灯亮照不清女儿的卧室门口,女儿好像摔倒在自己卧室门口的地上,只有下半身在门外,没露出上半身。 柳母惊疑不定,走过去打开灯,看了一眼女儿,紧接着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身体不受控制,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不对,应该是瘫倒在地更合适!再定睛一看女儿,一阵反胃,大口呕吐,似乎是要把肠胃一起吐出来一样。 柳父听到妻子的哀嚎,酒已经醒来一半,走过去看清楚状况后,脑子一片空白。酒好像完全清醒了,又好像完全没有清醒! 过了不知多久,终于,柳父从喉咙里面发出类似老黄牛怒吼的声音。 刺耳的警笛惊醒寂静,耀眼的警灯划破黑暗! 柳萧晶的表姐,你说的对,这真的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第二卷 第八章 施钧丰是谁? 展销会的第一天。 陈严今天在会展中心的入口处值了一天勤,虽然是坐在依维柯警车里,等他下车的时候用力跺了跺脚,终于深刻体会到赵本山的那句“你跺你也麻”的含义,不仅仅是腿麻,屁股也麻。 没有工作是轻松的!社区工作者是,警察也是。 今天下午,陈严下车活动的时候,一个骑电动三蹦子的老伯停在入口旁,对陈严说自己离开一会,让陈严给他看着点车。陈严有点无语,以至于忘记提醒老伯不要乱停乱放。 夜晚到了,北方的三月份,乍暖还寒,夜晚更甚。广场上的展示区纷纷关闭,小吃摊却人头攒动,展馆内的依旧灯火通明,客商陆陆续续的向外走,游玩的市民纷至沓来。 等到九点的时候,展厅里的灯光熄灭,也到了陈严们规定的撤离时间,留下值班人员,陈严们离去。 回到市公安局,已经九点半了,食堂里已经准备好宵夜,陈严不想吃了,一个人回到宿舍,在保温杯里冲上茶叶,喝了一整天瓶装水,肚子里凉哇哇的,才三十多岁,难道就到了“人到中年不得已”的年龄了吗?今晚不回家了,妻子孩子估计已经睡了,回家的话“叮叮咚咚”影响她们休息,索性睡在公安局。 洗漱完毕,喝了两杯热水,舒服多了,正准备躺下休息,丁聪的电话来了。丁聪曾经认真的叮嘱过他,当警察之后,24小时,手机不要关机。 丁聪急切地说:“接下面派出所通报,广乐县瑾苑小区发生一起命案,已经移交给广乐县的公安局刑警队,现在需要我们市局的人支援。快去地下车库门口等我!” 陈严只说了一个字:“好!” 丁聪嘱咐:“穿便装。” 陈严看了一下时间,十点钟,然后拿上一件夹克,拔腿就跑。 一线职能部门的宿舍在新办公楼的后边,一排二层小楼,下楼后穿过一个篮球场就是办公楼的地下车库出入口。 陈严刚到,外套还没穿好,丁聪已经驾车冲了出来,陈严上车之后,警灯闪烁,呼啸而去。 车上,丁聪回身递给陈严一个胸牌,是工作证,问:“严哥,你知道瑾苑小区属于哪个派出所辖区吗?” 陈严才入职第二天,刚想说“我去哪知道”。又一想,丁聪不会无缘无故的问,于是陈严试探性的说:“新月派出所?” 丁聪用力一点头,说:“没错,就是王平通报的。” 老熟人了! 广乐县是东滨市最北边的一个县,由广乐县在往北就是相邻的地市了,从东滨市城区至广乐县城不过20分钟的车程。而且,陈严正是广乐县人。 到了瑾苑小区的一栋楼下面,已经围了好几辆警车,那是属于派出所的车辆。已经接近十点半了,没有看热闹的人群,陈严环视四周,发现隔壁居民楼的窗户上却三三两两的趴着人头正在兴致勃勃,陈严顿时觉得无语。居民们大都已经脱了衣服上床睡觉了,大概是看到窗外警灯闪烁才起床忍着睡意观望的,如果是白天,陈严估计他们早就下楼近距离看了。 陈严跟在丁聪身后上楼,一户居民家门口停下,人群中有王平,二人互相发现了对方。 王平对丁聪点头示意,然后越过丁聪握住陈严的手。 “严哥!” “平哥!” 王平的眼神里明显带着欣喜,但是在命案现场,特别是当着受害者家属的面,不能表现出愉悦的心情,他抓住陈严的手用力握了握。“双重密室案”之前王平和陈严只不过是点头之交,现在,王平对陈严甚至都有点崇拜的意思。 丁聪和陈严穿戴好手套和鞋套,迈步往里走,丁聪问:“现场勘察的怎么样了?” 王平有点为难,说:“还在勘察。” 丁聪觉得自己从市局接到派出所的通报才赶到了,县局的法医早就已经展开工作了。于是他疑问:“现场很复杂吗?” 王平小声说:“不是,其实我们县局的法医比你早到了没几分钟。” 丁聪质问:“怎么这么慢?” 王平很无奈,说:“县局的很多人被抽调到市局进行展销会安保了,鉴识人员虽然没怎么动,但是他们没车啊。” 怎么不用私家车?差点脱口而出,丁聪咽了下去,就算是私车公用,私家车也装不上鉴识用的专业设备,需要依维柯。然而依维柯乘坐人数多,都被调去安保了。 此时,陈严已经来到被害者旁边,瞬间头皮一阵发麻,幸亏陈严今天值了一天勤没顾上好好吃饭,要不然非吐出来不可。 陈严观察,从衣着观察死者是一个年轻女性,衣服不整,似乎有被侵犯的迹象。陈严在刑侦方面还是有点稚嫩,更专业的现场痕迹还是看鉴识人员的结果吧。 年轻女性,这个结论为什么是观察衣着得出,而不是从面容得出的呢?因为死者的脖子几乎被砍断,头和身体只有一点筋皮还连接着,面部血肉模糊。如果不是长发,男女都无法分辨。 王平拿着一个笔记本给丁聪介绍案情,陈严在一旁听着。 柳父看到又来了的丁聪和陈严二人,突然暴怒了,不管不顾地嘶声吶喊:“就是施钧丰啊,你们还不快去抓他,这么多人耗在这干什么?” 死者,正是柳萧晶,才18岁。 陈严和丁聪异口同声,疑问:“施钧丰是谁?” 第二卷 第九章 少年犯和惯犯 王平用自己手机上的警务通给丁聪发了一个警务信息链接,然后把手机递给陈严。(警务通,安装在智能手机上的一个软件,丁聪是警察,有使用权限,陈严是辅警,没有使用权限。) 施钧丰,男,28岁,东滨市广乐县人,家住东滨市广乐县溪源小区,有多次作案前科,无固定职业。 15岁时,偷窃邻居家的钱物被当场抓住,从而怀恨在心,并伺机报复,纵火烧毁邻居家的储藏室,后来被警方刑拘,并接受少年犯管教所的收容和管制教育。 20岁时,因打架致人重伤,判刑三年。 并有多次因打架斗殴、寻衅滋事而受到行政处罚的记录。 陈严和丁聪对视了一眼,对王平说:“这是一个少年犯和惯犯啊,此人和这起命案有什么关系?” 王平拉着二人离开柳父的视线,说:“死者的父亲一口咬定是施钧丰杀了他女儿。施钧丰和柳萧晶曾经是男女朋友,二人年龄相差十岁,死者父母本来就不满意。前段时间,死者父母打听到施钧丰有犯罪前科,所以极力劝说女儿与其分手。分手后,施钧丰多次来纠缠柳萧晶,并经常在柳萧晶家附近闲逛,被死者父亲多次撞见和驱赶。” 陈严问道:“就因为这些断定施钧丰杀了他女儿?” 王平示意陈严不要急,继续说:“二人分手后,死者父亲曾经报过几次警。有几次是因为施钧丰纠缠他的女儿,有一次是因为有人往柳萧晶家的窗户上打礼花弹,最近一次,是因为柳萧晶大姐家停在地下车库的轿车被人烧毁。” 陈严问:“都出警了吗?” 王平伸手划动陈严手上的手机,说:“当然,有警必出警。你看,这是出警记录。” 警务通上显示正是王平所在的派出所出警,警情记录为: 因施钧丰纠缠柳萧晶而出的警,派出所对其进行批评教育; 因柳萧晶家窗户被打礼花弹而出的警,实在无法取证。柳萧晶家是没有电梯的多层住宅楼,楼层不高,用礼花弹这玩意儿,在楼下对准窗户点了火就跑,去哪找人?派出所曾经因此事传唤过施钧丰,但他拒不承认,派出所也没有办法,只好放人。 因为柳萧晶大姐家的轿车被烧而出的警,此事已涉及刑事案件,所以辖区派出所已经移交给了县局刑警队,但是警务通上目前没有显示县局刑警队给出的调查结果。 陈严不解,说:“施钧丰纠缠柳萧晶,派出所予以批评教育没有问题,打礼花弹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取证困难也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纵火烧车还没有处理结果呢?” 王平解释:“还是取证困难,地下车库的摄像头没有完全覆盖。比如你从监控死角的某辆车边走过,顺手扔个烟头类的小型引火物烧车,最后引火物连同汽车一起被烧毁,你去哪儿找证据去?别忘了,他15岁就是少年纵火犯了,有经验的。还有,最近县局因为抽调人员去安保了,警力缺口很大,也增加了破案难度。” 陈严问:“能不能确定今天施钧丰是否来过?” 王平回答:“可以确定。刚才县局的同事调阅过小区的监控,发现施钧丰今晚在这个小区出现过,何时来的、何时离开无法确定。问询过门卫,门卫大爷也说此人差不多天天来小区里溜达,想拦也拦不住,施钧丰根本就不把看门的老头放在眼里,有时会翻墙进来,翻墙出去。刚才死者的父亲说过,为了防施钧丰,自己家的门口也安装过监控,不过安上没几天就被破坏了,猜测也是施钧丰干的。还有,我们也发现楼道里的声控灯被人做过手脚。查阅柳萧晶的手机,发现七点的时候有施钧丰来电的通话记录,大概是施钧丰要求她自己提前离开婚宴回家的。” 丁聪插口问道:“现在有没有把施钧丰控制起来?” 王平回答:“还没有。打施钧丰的手机已经关机,已经派人分两路去他的工作场所和居住地点了,只要找到他就把他传唤进县局刑警队。” 丁聪自言自语:“动作一定要快啊!” 王平点点头,伸手要回陈严手上的手机拨打电话。第一个电话挂断,表情凝重,第二个电话挂断,表情凝重更甚。他小声说:“没有找到施钧丰。” 陈严急了,说:“那就赶紧布控,封锁各大路口,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王平说:“刚才听县局的领导说已经布控了,不过……” 陈严疑声问道:“不过什么?” 丁聪叹了口气,说:“不过人手不足,有限的警力还要保障展销会的顺利进行。” 陈严努了努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其实,他想说:展销会的安保重要还是一个有重大嫌疑的杀人逃犯危险?因为他知道,哪个重要,不是他、王平、丁聪能够决定的,也不是公安系统的哪位领导可以决定的。 王平拍了拍陈严的胳膊,安慰他,好像也是安慰自己,说:“放心吧,如果是施钧丰杀了人,绝不会让他跑掉!” 陈严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没错,如今的技术手段,杀人后想畏罪潜逃确实很难。可是没有一个人思考过另一个问题,如果他不跑会怎么办?或者,仅仅是现在不跑又怎么办呢? 柳母因打击太大,已经被送到医院。 对柳父作完笔录之后,勘察也结束了,带走死者的遗体后,留下一组人员看守,其余人准备收队。县局的一位刑警耐心地对柳父解释办案程序,并劝说他先去大女儿家赞助,以保护现场。刑警再三保证:不管杀害他女儿的是不是施钧丰,都一定会把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柳父在大女儿丈夫的搀扶下,声嘶力竭的对着离开的警察们,反复地说:“就是施钧丰,你们一定要逮到那个畜生啊!” 陈严已经走下楼梯,听到身后柳父的哀嚎,他于心不忍停下脚步,想回身劝慰柳父。 和他并肩下楼的王平发现异常,一把拉住他,小声说:“别回去,你什么也做不了,先走吧!” 陈严摇了摇头,狠心跟上众人,离去。 第二卷 第十章 争分夺秒 丁聪开着车,跟在县局的警车车队后边,陈严问:“我们去哪?” 丁聪正在不停地打哈欠,此时他把正准备打出来的哈欠咽下去,说:“去县局,来到这里就要听人家的指示,看看他们有什么安排。” 陈严看着丁聪哈欠连天,实在不放心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他手中的方向盘,准备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把丁聪从驾驶座上赶下去换自己开。没想到,警车车队闪着警灯一路闯红灯回到公安局。 哦!刚刚从警没几天的陈严才反应过来,这是警车,以后自己也要天天开警车了。借用戚继光的一句诗就是,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 来到县公安局,警察们从车上下来,人群往办公楼里走着,由前至后七嘴八舌的传话:“所有人去会议室集合。” 县局会议室,陈严之前已经来过很多次了,进去之后已经看到县局的几位领导已经在会议椭圆形的长桌边落座了。丁聪作为市局刑警队的副队长,被邀请至靠近领导的位置,人员比较多,座位不够,陈严站在人群中的一个角落。 “听说陈严也过来了,在哪呢?”是县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的声音,陈严认识。 陈严越过人群,说:“副局长好,领导们好!” 副局长笑着说:“你好,陈严!老相识了,不用客气。这次你能够代表市局下来,希望你再接再厉,我对你很有信心!” 陈严拘谨地说:“谢谢副局长,你过奖了,我只是一个辅警。” 副局长摆摆手,说:“这次还会成立专案组,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成立专案组的事只能明天再向上级请示。请示后,我想让你和丁聪共同担任副组长,你有什么问题吗?”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不大不小的哗然。 陈严脸色涨得通红,说:“千万别,我能力有限,实在难当此大任。” 副局长只不过是想让陈严这批马跑的快一点,由一个辅警担任专案组副组长还从未有过先例。不过丁聪这个背锅的副组长又是没跑了!不过,所有人还是有信心在天亮之前抓到施钧丰,那么专案组就没有成立的必要了。 简短的开了一个会,会议期间,局长强调:“虽然发生了命案,但是展销会的安保也不能松懈,已经借调出去的警力尽量不要召回。现在施钧丰有重大作案嫌疑,而且有畏罪潜逃的迹象,所以我们依靠现有警力,尽快搜捕施钧丰!” 局长想了想,加重语气,说:“一定要注意保密,封锁消息,不要因为恶性案件影响到展销会的进行!孰轻孰重,各位要分得清。” 孰轻孰重!展销会是“轻”,命案是“重”?还是,展销会是“重”,命案是“轻”?局长没有明说,所有人却都明白,但是陈严不愿意明白。 分配完任务,一部分人离开搜寻施钧丰,剩下的人员坐镇县局的指挥大厅等待有情况的时候随时出发,陈严跟在丁聪身后也来到指挥大厅。 现在的侦破行动中,指挥大厅的主要起信息汇总、情报分析、协调人员、下达指示,从指挥中心能够快速的联系到任何一名警察。 刚才开会时,负责查阅监控的人员已经发现了施钧丰的黑色吉力牌汽车。 8点20分,施钧丰的车离开瑾苑小区,进入231省道,沿231省道向北逃窜。 9点40分,县局已经在广乐县与北方邻市的231省道交界处已经设卡,一直没有发现施钧丰和可疑车辆。而且由路程推测,8点20分至9点40分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不够施钧丰驾车到达交界处。早就有警力沿231省道向北搜捕,并有警力沿广乐县北部边界线巡逻,刚刚离开的警力也大部分加入到搜捕的队伍,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现在已经接近12点了,陈严感叹,真是争分夺秒啊! 对讲系统传来消息,在靠近交界处的定庄镇发现施钧丰遗弃的吉力牌汽车,发动机和刹车轮毂还是温热的,他大概靠近边界时发现设卡,所以遗弃了车辆,不过他就在附近。 接着,指挥中心的监控人员报告,通过警保联动的视频监控发现,施钧丰在定庄镇的一处atm机取了现金。指挥中心马上指示附近搜寻的警力赶去该atm机。 副局长小声嘟囔:“如果警力足够就好了,现在警力不足,就怕施钧丰钻了空子跑掉。” 指挥席中间的局长镇定的笑骂一声:“你别乌鸦嘴!” 然而,定庄镇现场的警察却一直没有传回成功抓捕的消息,指挥席上的领导有点坐不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时间已经指向12点了,第二天来到了! 正副局长二人商量了一下,回身对众人说:“现在留守的机动警力也迅速赶往交界处的定庄镇,支援搜捕现场。” 接着,对陈严和丁聪二人说:“丁队、陈严,辛苦你俩,也一起去吧!” 丁聪回答:“没问题!”和陈严一起转身离开。 来到警车驾驶位置前,陈严一把推开正准备上车的丁聪,说:“我来开吧。” 陈严可不想把生命交给哈欠连天了。 第二卷 第十一章 调查 陈严开着车,丁聪在副驾驶昏昏欲睡,跟在县局警车车队最后边,一路向北。 午夜时分,231省道车辆稀少,没过一会就驶出县城城区,车辆更少,一路飞驰。 陈严打开车窗,春夜的冷风吹进车厢,丁聪一激灵,睡意稍减。 陈严觉得什么都没有调查,所有的警力就一窝蜂的奔向施钧丰曾经出现过的定庄镇,会不会太草率了? 陈严问丁聪:“没有调查就把有限的警力全部扔到施钧丰曾经出现过的地点,这样符合办案抓捕的流程吗?” 丁聪不再昏昏欲睡,疑问道:“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凶手不是施钧丰吗?” “不不不!”陈严否认的很干脆:“纠缠柳萧晶、打礼花弹、烧车,我相信这些都是施钧丰做的。而且今晚他出现在柳萧晶家的附近,还有8点20分的时候向北逃窜,电话关机,一切迹象都表明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丁聪问:“那你觉得什么地方有问题?” 陈严说:“我只是觉得一股脑扑过去有点草率!” 说完,陈严一脚急刹车,然后迅速调头,沿来路返回县城。 丁聪大惊:“严哥,你想去哪里?” 陈严说:“虽然警力有限,但是抓捕的时候多了我们两个也无济于事,不如咱俩回去调查一下。” 丁聪说:“现在可是半夜,除了去抓捕还能调查什么?” 陈严掏出手机,给王平打了一个电话,挂断之后,说:“去夜色阑珊会所,一家夜店,施钧丰的工作地点,王平说他是会所的前台经理。” 丁聪嗤之以鼻,说:“狗屁经理,会所的是个男的就说自己是经理!劣质的西服领带,耳朵上别着耳机,腰里插着对讲机,人模狗样的。正常的时候,是会所的员工;有人闹事的时候,就是看场子的打手;公安局扫黄打非的时候,他们就是警戒哨!不过你要去调查什么?” 陈严说:“不知道,有什么就查什么!” 丁聪叹了口气,说:“没和县局的领导打声招呼咱俩就脱离大部队行动,过后不好交代啊!” 警车行至离会所还有两个路口的时候,丁聪指挥着陈严远远地把车停在路边,说:“把警车停的远一点吧,会所附近路口有他们的‘警戒哨’,再说把警车停在会所门口里边的人会以为警方扫黄,外边的人会以为我们去消费呢。” 陈严和丁聪下车,步行前往夜色阑珊。突然,陈严用好奇的语气问:“哎,你说,会所里的男员工是经理,女员工是什么?” 二人来到会所门前,一名西装革履的“经理”拉开玻璃门,大厅装修的金碧辉煌,但却俗气满斥,蓝色的氛围灯印的“经理”脸上蓝哇哇的。衣着暴露的年轻女郎来来往往,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顾客们,有的衣着体面,一派商务精英的模样;有的流里流气,尽显“社会人”本色。 “经理”敷衍的鞠了一躬,说:“先生晚上好,有预约吗?” 陈严摆摆手,直接了当的说:“施钧丰是这里的员工吗?” 案件刚刚发生,公安局又封锁了消息,所以外人并不知情。听陈严来打听人,这位“经理”立马提高警惕,因为来打听这些“社会人士”的人不是“仇家”就是警察,看陈严和丁聪的衣着相貌并不像“社会人士”。 “经理”按下嘴边的送话器,小声说:“注意一下,有人来了。”这是暗语,提醒后场的人有警察,终止某些特殊服务。 然后,“经理”笑了,不过跟哭一样,客气地说:“二位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丁聪不耐烦了,掏出证件杵到他脸前,说:“警察,叫你们负责人过来。” 从后场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满脸堆笑,一路小跑来到丁聪和陈严面前,说:“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 为了局长叮嘱过的“封锁消息”,二人示意“横肉”来到大厅的角落,陈严问:“施钧丰是这的员工吗?” “横肉”客气地说:“是的,不过已经在一个星期前辞职了。二位找他有什么事?” 丁聪呵斥:“问你什么就说什么,轮得到你来问我们?” 面对丁聪的呵斥,“横肉”毫不在意,不停地点头哈腰,说:“是是是。” 陈严接着问:“他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辞职?” “横肉”说:“他说要去外地,有朋友邀请他去做生意。” 陈严问:“什么朋友,什么生意?” “横肉”说:“他没说,我也没问。不过他辞职前,我多次听到过他给人打电话,在电话里施钧丰问对方租房子的事,还问工作好不好找。” 陈严问:“施钧丰不是说做生意吗,打听工作好不好找干什么?” 丁聪毫不留情面,说:“施钧丰这种人满嘴瞎话。”显然,丁聪说的“施钧丰这种人”也包括面前的“横肉”。 “横肉”依然不在意,依然客气地说:“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陈严问:“知道施钧丰给谁打的电话,是不是同一个人,有几个人?” “横肉”想了想,说:“从对话语气应该是他的狱友,好像不是同一个人,具体几个就不知道了。” 陈严问:“施钧丰辞职前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横肉”努力回想:“要说异常,前段时间施钧丰的女朋友和他分手了,情绪一直不好。还有,他最近很少惹事,不知道算不算?” 陈严说:“具体一点。” “横肉”解释,说:“以前施钧丰经常和人闹矛盾,也经常会发展成打架,没少被拎进派出所。最近一段时间和人闹矛盾少了,不是人变和气了,而是单纯的不想惹事的那种。” 听到这,陈严和丁聪对视了一眼。这是在预谋什么事啊,如果在预谋期间因为惹事被拎进派出所,极有可能被派出所发现预谋的事情。而且,刚才“横肉”说的“施钧丰去外地”和“租房子、找工作”大概是为了现在的畏罪潜逃做准备。 陈严问:“施钧丰找工作的话,能找到什么样的?” “横肉”说:“他没技能没学历,还有犯罪前科,又不想吃苦受累,也只能是夜场的工作了。” 陈严感觉没有需要问的了,说:“再想起有关于施钧丰的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然后示意丁聪留下联系方式,自己离开了,走到门口那位“经理”忙不迭的打开玻璃门礼送。 丁聪用两根手指夹着一张名片伸到“横肉”眼睛前面,威胁说:“管好自己的嘴巴,乱说话的时候考虑考虑后果。” “横肉”依然是笑容满面地接过名片,表示了解。 丁聪后一步出来,找到陈严。 陈严埋怨他:“不管是什么人,我们有求于人,你能不能客气一点啊?” 丁聪却表现的很无奈,说:“求个屁!严哥,你不知道,和刚才那样的人打交道,你如果客客气气的给他说,他绝不会老老实实的回答你的问题。只有连呵斥带吓唬,他才给你老实地说实话。” 陈严有点不敢相信,说:“真的?” “没错,你接触多了就会了解的。”丁聪说,接着又总结:“欺软怕硬惯了,就是犯贱!” 陈严虽然知道港台电影里的黑社会面对警察时的嚣张跋扈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实里是不可能的,最起码在中国大陆是不可能的。现在陈严恍然大悟状,喃喃自语:“原来是犯贱啊!” 第二卷 第十二章 敌人、同志和小鬼 三月二日。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陈严和丁聪站在夜色阑珊会所门口,寒风吹来,二人不约而同的裹紧领口。 此时会所的停车场依旧车水马龙,不停地有车辆进进出出。不乏有豪车,大排量越野车,还有相当数量排气管轰鸣的改装车。陈严“哼”了一声,说:“到了晚上,阿猫阿狗都聚集在了这这种地方。” 丁聪见怪不怪,问:“现在去哪?” 陈严想继续调查施钧丰的住处,但是现在这个时间也无法进行群众走访。陈严有点犯难,说:“我想继续调查,可惜现在这个时间没有地方去。” 丁聪说:“去施钧丰的父母家问问。” 陈严大惊:“现在这个时间,吵他们睡觉不太合适吧?” 丁聪不屑地说:“狗屁的不合适!他们的宝贝儿子有可能杀人了,还想心安理得的睡觉?” 陈严哑口无言,因为丁聪说的对。这么多的的警察正在熬夜追捕有重大作案嫌疑的施钧丰,他的父母凭什么心安理得的睡大觉?就算,施钧丰没有杀人,那他也是重大关系人。而且“子不教,父之过”,施钧丰平时没少惹事生非,作为教育失败的父母就应该做好被警察半夜砸门的准备。 陈严这样想,终于没有了心理负担。接着他提议:“还要调查出施钧丰最近在和什么人频繁的打电话。” 丁聪说:“这个不难,不过要等通讯公司上班后再去查阅。从刚才的调查知道,大概率是施钧丰的狱友,查询他的服刑记录,不难确定。” 二人开车来到施钧丰的父母家。 陈严站在施钧丰的父母家门前,正在顾及大半夜的如何叫门的时候,丁聪用力拍门,大喊:“开门,警察!” 陈严吓了一跳,接着骂了一句:“我靠!” 丁聪不停地用力拍打防盗门,在黑夜的楼道里格外刺耳,整个单元的声控灯都亮了起来。施钧丰父母家的屋内没有开灯,但是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对门邻居家的防盗门上的猫眼却有灯光传出,并伴有趴在猫眼上窥视的声音。 陈严觉得好笑,看来,施钧丰的父母和邻居都有半夜敲门被惊醒的经历啊! 丁聪还在不停地敲门,并把自己的证件举起,放在离猫眼不远的空中,以便施钧丰的父母能看清。 终于,里边有人小声地问道:“什么事啊?” 丁聪大声说:“开门,我们是警察,来了解关于你儿子施钧丰的情况。” 里边的人说:“大半夜的,天亮后再说吧。” 丁聪不耐烦了,声音严厉,说:“我警告你们,马上开门,配合调查,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里边的人说:“那你等一下,我穿上衣服。” 丁聪呵斥:“快点!” 里边没了声音。 陈严小声问:“这样真的合适?” “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人最大的残忍!”难得有讥讽陈严的机会,丁聪接着说:“老班长,忘了在部队的时候学过的了吗?雷锋同志教导我们说,‘对同志像春天般温暖,对阶级敌人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要分清谁是敌人,谁是同志,小鬼!” 听到丁聪说的那句知名箴言,陈严有点尴尬,再听到丁聪叫自己“小鬼”后,陈严低声怒骂:“丁聪,我去你大爷的!” 第二卷 第十三章 马不停蹄 施钧丰的父母终于打开了门,丁聪亮明自己的证件,随后和陈严一起进屋。 屋内设施摆放陈旧,地面脏乱,衣服随手丢在客厅的沙发上,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摆放着昨天晚饭时吃用的碗筷,茶几下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廉价的空啤酒瓶。一切表明,这个家庭并不富裕,主人也并不勤快! 陈严和丁聪刚才从警务通上查询到施钧丰父母的一些资料,他俩都是下岗多年,下岗后一直没有正经工作,打着零工,过着混一天两半晌的日子。施钧丰进少管所之前家里被评上过低保,后来因为施钧丰触犯刑事案件,家里的低保也被强制取消了。 施钧丰的父母半夜被惊醒,此刻还是睡眼惺忪,对于警察的到访也见怪不怪。施钧丰的父母大概在心里想:施钧丰又惹事生非才被警察找上门了! 施父说话时满嘴酒气,看来睡前喝过酒。他问:“施钧丰又惹什么事了?” 丁聪没好气地说:“施钧丰极有可能涉及一起刑事案件,我们来了解情况,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施父对儿子做出什么事都不会奇怪了,索性做到沙发上,施母跟着坐在旁边。不过,如果他们夫妻听说施钧丰杀了人会是什么反应,也能坦然接受吗? 丁聪问:“施钧丰去哪里了知道吗?” 施父说:“不知道,平时他也不回家,他嫌我和他妈妈唠叨,我们两口子嫌他不干好事。所以他一直在外边住,有时住在工作单位的宿舍,也听他自己说过和一个女孩租房子住了一段时间。” 陈严问:“那个女孩你见过吗?叫什么名字?” 施父说:“见过一次,叫什么不知道,我懒得管,也管不了。” 丁聪挖苦他:“自己的儿子管不了,你打算让谁管?” 施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不是还有警察吗?” 陈严示意丁聪不要和他说无用的废话,让他从警务通上找出柳萧晶的照片给施父看。 施父看后说:“应该是她,那个女孩很年轻,估计不到20岁。” 因为施钧丰长时间不回家,和他的父母没有接触和交流,所以施父这里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陈严问明了施钧丰租房的地点,留下丁聪的联系方式,和丁聪离开。 一直没有说话的施母出于母亲的的最后一点责任,试探性的问陈严:“能不能告诉我们施钧丰出什么事了?” 陈严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适,丁聪回身,说:“如果施钧丰和案件有关,我们警方会有官方通报;如果施钧丰和案件无关,你们就不要瞎打听。” 离开施钧丰的父母家,陈严感叹:“这是什么样的父母啊?从父母身上,能看出孩子的教养;从孩子身上,能看出父母的素质。教育出施钧丰这样的人,这一家人,都够呛!” 丁聪忧国忧民状,说:“教育永远都是攸关整个社会安定的严重问题!” 凌晨四点了,二人又马不停蹄赶往施钧丰的出租屋。 出租屋位于施钧丰曾经工作过的会所不远处,是一片城中村里违章建筑的简易板房。 丁聪用手电筒照在出租屋的房门上,门锁紧闭,里边没有灯光。此时陈严和丁聪犯了难,可以不管不顾地叫醒施钧丰的父母,但是现在去找房东肯定不行,弄不好会被投诉到“12345”热线电话。 陈严看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那就等一会吧,天亮以后去找房东,于是准备招呼丁聪回车上眯一会。 丁聪突然问:“反正施钧丰跑了,现在屋里应该没人吧?” 陈严刚想说是,却发现丁聪飞起一脚踹在门上,“嘭”!简易板房的门锁不结实,丁聪一脚后,此刻房门大开。 陈严惊呆了:“我靠!” 还有人比陈严更吃惊! 屋里有人被惊醒,怪叫一声,此刻看到门口站有两个人,其中一人还拿着手电筒。屋内的人战战兢兢地问:“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屋内竟然有人!? 陈严和丁聪大惊,难道是施钧丰? 第二卷 第十四章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此时屋内的人已经从床上坐起,正准备翻身下床。陈严见状,迅速冲了过去,一跃上床,抡圆了一脚把他踹躺下,然后右脚踏在他的胸口,防止他反抗。 丁聪跟在后边,抓住此人的一只手压在自己膝盖下,用自己的强光手电直射他的眼睛,然后厉声喝问:“不要动,叫什么名字,说!” 此人还在继续反抗,丁聪和陈严二人合力把他翻过来脸朝下,反剪着戴上手铐,然后把他光着身子提溜下床扔到一张椅子上。 丁聪继续喝问:“叫什么名字,快说!” 此人一头黄毛,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光着身子揪出来,三月夜晚的寒风吹进板房里,此时正在瑟瑟发抖。有可能是冻的,也有可能是吓的! 金黄的毛发随着身体不停地抖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泛着金色的光芒,煞是好看。 好像救世主!陈严于心不忍,把被子从床上扯过来给他披上,只漏出一个脑袋。更像救世主了! 不过看面容应该不是施钧丰。 他吓坏了,惊恐地说:“我叫张小亮,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丁聪为了以防万一此人撒谎,掏出手机给他拍了张大头贴,传到警务通的后台上去,确认是张小亮无疑,21岁。 不是施钧丰,那他为什么在这里?张小亮头顶黄毛,身披纹身,一看就是一个小混混。丁聪留了个心眼,没有表明自己的警察身份。 陈严疑声问道:“你为什么在这?你认识施钧丰吗?” 张小亮强作镇定,说:“你们是谁?哪条道上的?要干什么?” 丁聪把强光手电杵到他的面前,张小亮只能看到一片强光,丁聪和陈严的面容根本就无法分辨。丁聪说:“别管我们是谁,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为什么在这?认不认识施钧丰?” 张小亮模仿电影里的社会大佬,语气无奈地说:“有事你们就说吧,算我栽了。” 丁聪作势欲打,怒骂:“栽你妹,快说!” 张小亮此刻已经很老实了,问什么说什么。他回答:“这是我刚刚租的房子,和施钧丰只是认识,但是不熟,这个房子就是转租的他的。” 陈严问:“租下这个房子多久了?” 张小亮回答:“一个星期左右了。” 陈严心想,施钧丰辞职和转租房子差不多是同一时间。 陈严问:“和施钧丰怎么认识的?” 张小亮回答:“以前有人组织过我们去抢过几次工地,见过几面。” 抢工地?陈严本想问问抢工地的细节,但是再一想,还是没必要问了,大概率和杀人案无关,此刻最重要的是找到施钧丰。 陈严问:“知道施钧丰为什么要把房子转租吗?他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 张小亮回答:“他说要去外地做生意,具体是什么我就没问。大哥,你知道的,咱们道上的事不能瞎打听!” 丁聪气笑了,一巴掌拍在张小亮的黄色脑袋上,骂到:“道你妹的道,一群杂碎,电影看多了吧你?” 没有更多的线索,陈严和丁聪对视了一眼,决定离开。 丁聪给他解开手铐,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看到刚才被自己踹开的门,反身又走了回去,却把张小亮吓了一跳,以为丁聪又要干什么。 丁聪从钱包里掏出二百块钱,随手扔给他,说:“这是赔你门锁的钱。”然后离开。 张小亮甩掉被子弯腰捡起钱,然后又感觉自己可以了。光着身子叉腰站起,大声说:“二位大哥留个号吧,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道上相见,自当……” 陈严实在听不下去了,回身一脚把张小亮踹躺下,说:“能不能别装b了?” 第二卷 第十五章 人间恶魔 离开出租房,五点多了,三月份的北方,天色还未被唤醒。 丁聪笑着对陈严说:“严哥,刚才那一脚踢得漂亮。脾气够火爆啊,以前我还真没发现,嘿嘿!” 陈严懒得搭理他。 丁聪不再开玩笑,语重心长地说:“班长,当警察是要直面社会最阴暗的一面,这种人、这种事,你以后会见到更多,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把最阴暗的地方挡在身后,面对阳光。” 丁聪说的真好,陈严郑重地点点头。突然陈严回过味来,笑骂:“去你大爷的,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育我?” 一晚上没有什么收获,现在又没地方可以调查了,只能等到正常上班时间再去通讯公司查施钧丰的通话记录了。 这一晚上,王平、县局的副局长还有市局的指挥中心给陈严和丁聪打了很多次电话,要求他俩赶紧去和定庄镇的大部队汇合一起搜捕施钧丰。二人一直强调需要调查,死扛着没去。 此时陈严给王平打去电话,问了一下搜捕的队伍有没有收获。王平回复说还在搜捕,没有找到施钧丰,但是边界上一直都有人在巡逻和把守,应该不会跑出东滨市。王平还提醒二人,县局的领导对于他俩擅自行动很不满意,希望二人小心一点。丁聪虽然觉得有点不好交代,但还是满不在乎,自己和陈严是市局的,轮不到县局来管。 陈严和丁聪本来前一天在展销会上执勤没有吃好,现在一宿跑了多处地方,此时又困又饿。 二人找到一个早点摊,一人一套煎饼果子,吃完在车上眯一会,准备一会接着调查。 此时,陈严和丁聪不知道的是,县局指挥中心接警:一名自称张小亮的人报警,有两个人半夜三更破门闯入自己的出租房,对自己进行殴打、恐吓,并抢走自己五万元现金。 辖区派出所并不多的警力,还是迅速出警。 六点半,丁聪的手机铃声大作,没吵醒丁聪,陈严却先醒了,他烦躁地推了丁聪一把,自己接着睡。 丁聪迷迷糊糊地接起来,说:“喂,谁啊?”电话那边的声音急促,是王平。 很快,丁聪几乎要蹦了起来,一把推醒陈严,大喊:“广乐一中,快走,出大事了!” 陈严又被惊醒,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广乐一中,位于广乐县城东部城郊,是广乐县里教学质量最好的一所高中,升学率很高,相对的,在学校的管理制度上也十分严格。 学校的主教学楼里,楼层越低的是高年级学生,楼层越高的是低年级学生。高年级学生正在冲刺高考,时间最紧张,此举是为了方便高年级学生更快由宿舍到达教室投入学习。一中的学校领导和老师们,堪称时间管理大师,细节上下功夫! 三月,距离六月十号的高考,很近了。 六点钟,天色蒙蒙亮,一中的学生们已经到了早自习的时间,此时教学楼里灯火通明。一楼是高三的学生,莘莘学子们,不需要老师监督,正在自觉的埋头苦读。 教学楼外的花池里,桃树和李树正含苞待放,像极了教室里的男孩女孩们。 学习间隙—— 有一个男孩偷偷瞄了一眼邻座的女孩,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催情如花。他心想,高考过后一定要告诉她,自己喜欢了她三年! 有一个女孩轻轻的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却陡然记起为了节约打理个人卫生的时间,前几天已经剪成齐耳短发。她心想,上了大学一定要把长发留起来,待我长发及腰时! 有一个女孩扶了扶自己高度数的眼镜,用力的眨眨眼,高三的生活好累。她心想,高考结束的暑假,爸爸妈妈答应我的海边旅行,我一定要玩个痛快! 可惜,男孩女孩们的美好憧憬将要被一个恶魔击得粉碎,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突然“哗啦”一声,教室靠近花池边的窗户玻璃被打破,学生们寻声看去时,几个点燃的玻璃瓶打着旋飞进教室,是燃烧瓶。 “啪啪啪”!玻璃瓶摔在地上、墙上、学习桌上,炸裂,蜿蜒的液体流出,迅速起火,刺鼻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教室,是汽油!还没有结束,一个塑料油桶被扔进教室,教室内已经燃烧起来的火苗迅速烧穿薄薄的油桶的塑料外壳,更多的汽油流出来。 汽油流到桌子上、课本上,还有学生们的身上,熊熊燃烧。整间教室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伴随着学生们的惨叫,刚才还是书香满溢的教室,此时变成了人间炼狱! 有的学生惊恐的向窗外张望时,似乎发现了一个正在逃跑的身影隐入还未升起太阳的夜色中,那是恶魔的身影! (不用怀疑,作者在写这段文字时,心都在滴血,因为这是曾经真实发生的事情!本侦探故事单元末会告诉大家这起事件。) 等陈严和丁聪赶到广乐一中的时候,一辆辆的消防车警灯闪烁,消防水枪、消防水炮对准起火的教室不住地倾泻,消防员玩命的奔跑冲进教室救出一个个学生。 大火很快被熄灭,救护车拉着被烧伤的学生呼啸而去,整个教学楼的学生被疏散到操场,此刻正席地而坐,惊魂未定。 消防员们进入被熄灭的火场,查询起火原因;走进呆若木鸡的目击者学生中间,询问事情经过。 陈严惊呆了,这样惨烈的场景之前其实见过一次,那是在5.12的汶川地震救援中! 丁聪也惊呆了,除去5.12见过一次之外,从警多年,从未见过! 一队警车呼啸而至,是县局的几位领导,丁聪和陈严赶紧迎上去。看到局长后,丁聪轻轻的叫了一声:“局长!”局长看都不看他,越过丁聪和陈严身边的时候,重重的“哼”了一声。 又有一队警车大闪着警灯到了,“吱”的一声急刹车,还未停稳,门已打开,王平等一众警察蜂拥而下。王平看到陈严和丁聪二人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确定三名学生被当场烧死,另有21人被烧伤! 县里的一干领导很快赶来,现场做出指示:全力抢救伤者,抽调心理教师对惊魂未定的学生们进行心理疏导。命令,警方封锁各大路口,确定凶手之后,全力追捕! 做出指示之后,交代各级:注意舆情监控,尽量不要影响到国际展销会的顺利进行,一定要把影响降到最低! 当然,县领导的指示是对公安局、教育局和人民医院的各级领导们下的指示,丁聪、陈严、王平们却轮不到听,只有被指示的份。 陈严此时怒火中烧,拳头攥的“咯咯”响,他咬牙切齿的说:“无论是谁,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第二卷 第十六章 更改工作重心 东滨市北边与邻市交界处的搜寻施钧丰的警力大部分赶回了广乐县城,只留下一部分警力在交界处的公路上设卡,毕竟涉及群体的公共安全问题相比之下更严重。 这次受伤害的是学校,是学生,是未成年人。 正值国际展销会期间,县里的领导不得不顾及国际影响,领导们怀疑会不会是境外势力或者间谍组织有针对性的开展的一场暴恐袭击?那样就太可怕了! 广乐县的领导们马上上报东滨市的国家安全局,请求他们协助调查。 国安局,本来在国际展销会期间,海关对于国外入境人员查验非常严格,发生危害公共安全的恶性事件后又把出入境人员查阅了一遍。然后通报给公安系统,暂无发现有可疑的境外组织或者恐怖势力出现在东滨市,国安局会持续关注,目前重点以普通的刑事案件处理。 广乐县的领导们稍稍放心。 那么现在的工作就是全力追捕这个恶魔,他会是谁呢? 现有的资料经过汇总,来到丁聪们的手上。 县局的视频分析技术人员查阅学校的监控发现了戴着帽子、口罩和手套的纵火嫌疑人,没有清晰的面部视频,经技术分析,纵火嫌疑人身高在180厘米至183厘米之间。 视频中,此人穿着一件类似隔离服的长款外套,衣服下摆在膝盖以下,隔离服外还套了一件广乐一中的校服外套,已经被现场勘察人员在另一处花池角落里找到,是嫌疑人进入学校后从晾衣场随便偷的。穿隔离服大概是防止作案时飞溅的汽油沾到自己身上,外套校服大概是为了方便在天色未明的学校里活动。 嫌疑人是从操场附近的并不高栅栏墙上翻越进来,作案后又从这里翻出。这种栅栏墙大约一人高,靠近地面的部分是半米高的混凝土墙体,铁制栅栏固定在混凝土墙上。蹬踏到混凝土墙上,手攀栅栏,对于普通人来说都很容易翻越,就像一个梯子。美观,固然美观,安全性却严重不足! 看完资料,丁聪问:“会不会是没有被搜捕到的施钧丰抱着多杀一个是一个的变态想法,又返回县城作案?” 王平想了想,提醒丁聪,说:“经技术人员分析此人身高在180厘米至183厘米之间,施钧丰的身高是173厘米,严重不符合,可以排除的。” 丁聪恶狠狠地说:“真会挑时间作案,展销会期间抽调了很多警力去安保,又有瑾苑小区的杀人案发,又牵扯进很多警力。现在的却发生纵火案,警力更是捉襟见肘了。” 陈严分析:“这个案子,准备了这么多的汽油,还有自制的燃烧瓶,绝对是早有预谋的。不过在警力如此紧张的时期,出现了一个施钧丰,又出现了一个纵火嫌犯,难道一切都是巧合?” 王平说:“我觉得两起案子发生在警力紧张的展销会期间不是巧合,是早有预谋的,瑾苑小区杀人案和一中纵火案在相距不久的时间内发生却是一个巧合。” 同事们大多认同王平的分析,王平的分析符合常理,但陈严却觉得有点奇怪,到底是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广乐县公安局长请示了上级之后,不再派出本县的警力参加安保工作,除了第一昨晚已经赶来的陈严和丁聪,市局已经不能再支援更多警力了。 丁聪问:“这么多的警力投入到纵火案中,追捕施钧丰的人就少了,此时他如果越过边界,逃出本市怎么办?” 王平说:“放心吧,那里还有人,不是那么容易跑出去的,而且我们回来之前,局领导已经给北边邻市的北滨市公安局发出协查工作函了,北滨市公安局现在估计已经行动起来了。就算是跑到北滨市,那边的警方也会有动作。” 丁聪和陈严稍稍安心,本来是因为瑾苑小区命案赶过来的,现在却要把工作重心放到一中纵火案上。 刚刚一整晚的调查现在都白费了!而且昨晚二人没有跟随大部队行动已经惹的县局的领导不高兴了。 天色大亮,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一定要找到纵火嫌疑人。 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安排任务,说:“燃烧瓶和汽油桶,这是很明显的作案工具,携带到一中作案,携带方式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提前隐藏在学校附近,作案时取出;另一种是作案时携带进来,那么就需要一辆汽车。现在兵分两路,作案工具的隐藏地点,和案发前后学校附近驶入和驶离的汽车。” 陈严打断了副局长的话,说:“汽油极易挥发,提前隐藏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我觉得有一辆汽车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副局长本来就对陈严不满,现在又被他不顾颜面的打断,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但是陈严分析的很对,副局长只好点了点头,说:“我刚才说的两种可能都要顾及到,陈严说的也很对,寻找汽车上要多花点心思。” 第二卷 第十七章 再一次擅自行动 设卡,封锁各个路口。 排查,寻找蛛丝马迹。 县局的监控中心发现了可疑车辆,一辆黑色的齐瑞汽车,在相同的时间节点,由北驶入、向东驶离广乐一中的监控范围。车的玻璃上贴着黑色的太阳膜,看不清驾驶人的相貌,但是依稀可以分辨驾驶人戴着帽子开车。 从交警队上查询车牌号码,是一个套牌车。 广乐一中位于城郊,学校附近的监控还算是密集一点,离开学校稍远就没有那么多的监控覆盖了。作案时间是早上六点钟,本就行人车辆稀少,群众走访时,没有找到目击者。黑色的齐瑞汽车驶入一条没有监控的小路之后,监控上再也找不到它的踪迹了。 这起纵火案,是早有预谋的作案,但是经消防和公安两方的技术人员分析,又是一起随机作案。也就是,作案手段早有预谋,行凶目标完全随机。 陈严觉得纵火案没有方向,自己不如去接着调查稍有眉目的施钧丰,他把想法告诉了丁聪。 丁聪吓了一跳,说:“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敢擅自行动了,小心县局的领导们发飙。” 陈严不甘心地说:“可是施钧丰我们已经调查了一夜,现在应该去通讯公司查阅近期频繁和施钧丰联系的人是谁了。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多名犯罪嫌疑人提前约定好在同一个时间段内作案,以此增加警方的压力,逃避追捕?” 丁聪想了想,回答:“有可能,但是太大胆了,我们还是在现有的条件下沿路前进吧。” 陈严继续坚持,说:“侦查不就是排除所有的可能性,找到确定性吗?我是辅警,没有单独调查的权利,需要你和我一起。” 现在,关于一中纵火案的嫌犯没有确定方向,警方还在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自己和陈严二人无关大局,丁聪把心一横,同意了陈严的提议。 陈严找到王平,请王平以派出所的名义出具一份面向通讯公司的调查函。 王平不无担忧地说:“搞一份调查函不难,不过你俩又要擅自行动啊?” 陈严说:“多我们两个不多,少我们两个不少,目前施钧丰的身上有了一点方向,我决定一追到底。” 王平不再说什么,和二人一起回到自己的派出所,开出一份调查函。 陈严和丁聪道谢,转身离开。 王平叫住二人,说:“刚才听派出所的其他同事说过一件出警的事,也许和案子有关,通报给你俩,也许有帮助。” 陈严回身盯着王平,示意他继续说。 王平说:“到底是什么关系还不能确定,但一定是和施钧丰有关的。” 陈严满怀希望。 王平说:“凌晨五点半的时候,同事们出警,一个名叫张小亮的人报警说有两个人闯入他的出租屋,对他进行殴打、恐吓,还抢走他五万元现金,并逼问他施钧丰的去向。你们可以顺着这条线摸下去,找到这两个人极有可能找到施钧丰。” 听到这,丁聪大赖赖地说:“这两个人不用找了,可以查一查张小亮所说的‘五万元现金’的情况,定他个谎报警情之罪。” 王平疑惑,问:“啥意思?” 丁聪说:“那两个人就是我和陈严。” 王平:“……” 第二卷 第十八章 施钧丰的狱友,林子… 陈严和丁聪来到通讯公司,亮明证件和调查函,很容易就查到近期施钧丰频繁联系的人。通过警务通上的信息进行比对,发现了两个比较可疑的人,林子涛和刘海东,都是施钧丰服刑期间的狱友,其中与林子涛的联络更为频繁。 林子涛是本省北滨市人,就是东滨市以北相邻的市,距离案发地点大约有三个小时的车程。结合瑾苑小区命案发生当日施钧丰向北逃窜,他极有可能会去投奔林子涛。 刘海东是湖东省岩泰市人,岩泰市和本省东滨市交界,距离案发地点大约有五个小时的车程。如若施钧丰向此逃窜,两个省的警方协调要比两个市的难度更大一点。 万幸,施钧丰逃跑的方向显示,北滨市的可能性更大,省略了跨省警力协调的麻烦。 陈严说:“这两个人我们去找一下吧。” 丁聪说:“找一下倒是没有问题,可是,如果施钧丰确实是要去投奔某一个人,我们贸然去找到他,他会不会把有警察找自己的事泄露给施钧丰,而打草惊蛇?” 陈严还有点事情想不明白,说:“施钧丰犯案后去投奔,林子涛和刘海东有胆量为他打掩护,狱友之间的关系有那么牢靠吗?” 丁聪说:“很难说!如果是林子涛和刘海东在没有听说施钧丰犯案前,为他提供一个容身之所倒是有可能。” 没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牢靠! 朋友之间遇到难事,都不一定会帮忙,更别说狱友了。狱友,不是一个好词,那只不过是一群杂碎罢了。犯案后相互揭发以谋求法律从轻处罚的例子比比皆是! 施钧丰在犯案前,提前打听好容身之所,找个工作或者租个房子,以便日后方便躲避警方的追捕,还是有可能的。这些在昨晚去夜色阑珊会所时,“横肉”负责人提起过,施钧丰曾经向人打听过工作和租房子的事情。 顺着施钧丰逃窜的方向,陈严和丁聪决定去北滨市的林子涛处看看再说。尽量不要直接找林子涛盘问,说不定能够守林子涛以待施钧丰! 去之前,二人先回到市局,向以东滨市公安局的名义向北滨市警方发一份协查通告,这些需要市局的领导批准、签字。 东滨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现在在展销会现场指挥,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因为一中纵火案去了广乐县,局长坐镇市局进行全面协调。 丁聪找局长批准发协查通告函的时候,局长提醒他,广乐县公安局的领导已经向自己告了丁聪和陈严一状,说他俩不顾全大局,在追捕施钧丰的过程中擅自行动。 丁聪看局长的态度并没有特别生气,于是他发牢骚,说:“我和陈严也是为了顺利抓捕施钧丰着想,县局的同事们在没有调查清楚的时候就不管不顾地扑倒施钧丰逃跑方向上,虽然不能说不对,但确实是有点莽撞。” 丁聪接说:“难道说,县局的同事们要把抓捕施钧丰失利的事赖在我和陈严的头上吧?” 丁聪虽然毛病一大堆,能力不是很强,但是作为刑警队的副队长一直冲劲很足,是局长的心腹爱将。局长开导他,说:“虽然抓捕施钧丰失利,但是抓捕的同事们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倒是你和陈严,擅自行动,那就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态度问题。这顶大帽子一扣上,摘也摘不下来!以后的工作中,要多动动脑子,保持工作头脑的时候,政治头脑也要清醒。” 最后,局长说:“你俩去北滨市吧,记住,要灵活机动,不要打草惊蛇。我对你有信心,更期待陈严的表现!” 第二卷 第十九章 打工人套餐 从三月一日的早上六点钟,陈严和丁聪提前进入展销会现场进行安保开始,到现在三月二日中午十二点,二人除了今天早上在车里打了一个盹之外一直没有休息。 在市局食堂吃饱喝足,二人困得不行,实在扛不住了。 去北滨市之前,二人商量好,一路上由丁聪开车陈严睡觉。到了北滨市,由丁聪负责和北滨警方联络、交接完成后,由陈严对林子涛进行盯梢,丁聪抓紧时间休息。 换了一辆没有标识符号的警用便车,到北滨市公安局要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丁聪强打起精神,向北急驶。 车上,陈严问:“你觉得一中纵火案和瑾苑小区命案之间,有没有直接关系?” 丁聪一边盯着路,说:“从目前发现的线索看,没有联系,两个嫌疑人的身高就差太多,基本可以排除。” “总感觉怪怪的。”陈严说:“这次北滨之行不知道有没有收获,听你这意思,跨省协调程序很复杂。如果林子涛没有身上没有突破,如何快速调查刘海东呢?” 丁聪说:“到时候再说吧,协调程序复杂,又不是不能协调,你怕什么?” 突然,丁聪似乎发现什么问题,说:“严哥,你是不是不困啊?不困你来开车,我去睡觉。” 陈严赶紧闭上嘴巴,不出一分钟就睡着了。 丁聪看到陈严倒头就睡,叹了口气,裂开一点车窗,让冷风吹进来,驱赶一下自己的睡意。 下午三点多,二人到了北滨市公安局的大院里。 陈严还在车的后排座椅上呼呼大睡,丁聪锁上车门,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公安局办公大楼的台阶,心想,赶紧去和这边的同事们交接一下,然后去车里睡觉。 不一会,丁聪回来了,摇醒陈严,告诉他林子涛的居住地址和工作地点,接下来换陈严的了。 陈严换到驾驶位,打开导航定位,输入林子涛的居住地址赶去。和施钧丰一样,林子涛也是会所的“经理”。现在是下午,夜晚上班的林子涛应该还在住所睡觉呢。 找到林子涛的住所,陈严把车停在远处,已经快五点钟了。会所通常都是晚上六点开始营业,以会所的工作时间推断,林子涛快要出门了。 陈严对丁聪说:“我下去转一转,你听着点手机,警醒一点。”后排的丁聪迷迷糊糊的“嗯”了几声,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清楚。 刚才在路上睡了一觉,陈严觉得不是太困了,但是身体哪哪都不舒服。 陈严从车上拿出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了大半瓶,然后口中含了一大口,低下头,让口中的水顺着嘴角慢慢流出,用双手接着流水洗了一把脸,凉水一激,舒服多了。这种洗脸方式还是陈严在部队的时候学到的,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聪明的军人们发明了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 林子涛也是住在城中村里违章搭建的简易板房出租屋内,陈严故意慢慢的往里溜达,尽量不要引起人的注意,因为施钧丰有可能在林子涛的附近。一路上行人络绎不绝,都是些租房子的年轻人。 穿着廉价西装的上班族刚刚下班,神情疲惫;穿着工作服的工厂打工人准备去上夜班,脚步匆匆;路边摆摊的小贩不停地吆喝声,却是最有活力的! 路过一个小吃摊,陈严被香气吸引,感觉肚子又饿了。看去时,原来是最经典的“打工人套餐”——隆**脚饭,好吃不贵,经济实惠,干净又卫生。 陈严花十五块钱买了一份猪脚饭,边吃边走。现在,满身疲惫的陈严完全融入到出租房遍地的城中村环境里来了。感谢打工人套餐! 第二卷 第二十章 深入洗浴中心 陈严围着林子涛的出租房附近转了一圈,透过板房薄薄的墙壁,能听到里边有人活动的声音。 傍晚,接近六点,出租房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陈严远远地看去,最先出来的是一只胳膊,手背上若隐若现的纹身彰显主人的身份,手腕上是一个夸张的大金表。 这支金表如果出现在衣冠楚楚的商务精英的手上,以陈严的分辨水平,绝对会认为它价值不菲,可惜,当金表的主人走出来后,所有人都不会认为它是高档货。 林子涛27岁,个子很高,却又极瘦,脸色很白,病殃殃的白。腮帮子似乎都要塌陷了,凸显出高高的颧骨,一对并不大的眼睛似乎要被扭曲的脸挤出来,像条金鱼。自己以前做社区工作者的时候,曾经配合过街道进行过禁毒教育。这小子绝对嗑药了,陈严心想!他掏出手机比对了一下照片,是林子涛。 林子涛状似潇洒地点上一支烟,离开出租房。陈严见状,远远的跟上,此时手上的猪脚饭已经换成一杯廉价的奶茶。这就叫作“大隐隐于市”! 林子涛神情轻松,不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也许是施钧丰可能杀人这件事还没有传到他这里,又像是施钧丰与他根本没有关系。 走到城中村外边,林子涛扫码了一辆小黄车,陈严开上汽车继续跟踪。刚好是下班晚高峰,汽车龟速行驶也不会引人怀疑,甚至有几次,因为林子涛在拥挤的车流中穿行和强闯红灯,陈严差点追不上他。不过,林子涛从来没有回身张望。作为一个有多次犯罪前科的人,如果再次行不法之事,不会是现在林子涛这种表现。 林子涛骑着小黄车来到他的工作地点,水云轩洗浴中心,他从侧门进去了。 隔了半个小时,陈严走到洗浴中心的正门,他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心思从来没有放到这种地方过,经济实力也不允许,陈严去过的和这种地方最类似的就是澡堂子了。 不就是一个洗浴中心吗,又不能吃了我,陈严想。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一个年轻小伙子迅速给他拉开门,嘴里说着“先生晚上好”,把陈严引到吧台前面,吧台里面漂亮的前台小姐把一份价格单递给他。 陈严接过来一看,暗自咋舌,真贵啊!他厚着脸皮选了一个最便宜的洗浴,88元。 前台小姐笑的很灿烂,说:“先生还需要别的服务吗?有推拿、足疗、按摩,还有spa,您选的套餐只有洗浴和大厅里的休息。” 陈严嘴里应付着,说:“不需要了。”眼睛四处巡视,想要找到林子涛的踪迹。他在写着“休息大厅”的门后发现林子涛的身影一闪而过,真巧,他就在大厅里。 陈严来到浴室,劳累的身体很想洗一个热水澡放松一下,可这不是此行的目的。他简单的冲洗一下,换上衣服赶紧来到休息大厅寻找林子涛,这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 还没等发现林子涛,有人在陈严身边问:“先生需要服务吗?” 陈严吓了一跳,回身一看,正是林子涛! 陈严摇摇头。 林子涛压低声音,说:“特殊服务需要吗?” 他接着摇头。陈严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但是看身旁来来往往的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漂亮女郎,和络绎不绝、眼睛放光的男性顾客,他也知道“特殊服务”是什么意思。 林子涛不放弃,问:“酒水饮料需要吗?” 陈严坚持摇头。这里的酒水饮料的价格是外边的十倍不止,三十块钱一瓶的普通可乐竟然是价目单上最便宜的商品,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消费的起的。 “穷鬼!”林子涛暗骂,不再搭理他,回到大厅门口迎宾,等待下一个客人。 陈严挑选了门口靠近林子涛迎宾的位置躺下。休息用的沙发对于陈严来讲已经足够奢侈了,大厅里的暖气很暖和,他穿着洗浴中心专用的短袖短裤,半躺在沙发上佯装休息,半眯着眼睛盯着林子涛的一举一动。 没过一会,陈严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是他自己的问题。自己太累了,待在这么舒服的环境,还需要眯着眼睛佯装睡觉,这种状态下想要保持清醒实在太难了,真是一种煎熬!他把沙发的电动靠背调高,尽量不要让自己处于最舒适的姿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陈严在煎熬中度过。 他发现林子涛表情轻松,不像有隐藏心事的样子。施钧丰真的会来找他吗?陈严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接近九点的时候,林子涛的手机响了,陈严支起耳朵细心的听着,听到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对身边的同事说:“你盯着点,有人来找我了。”接着离开出大厅,向洗浴中心的门口走去。 陈严吃了一惊,难道真的是施钧丰来找他了吗?睡意全无,赶紧离开休息大厅换好自己的衣服,追了出去,边跑边给丁聪打去电话。 等了好久,终于接了,丁聪在那边迷迷糊糊的问:“有情况吗?” 陈严急促的压低声音,说:“刚刚林子涛接到电话,然后离开了洗浴中心,应该是有人来找他了,你快点盯上去。” 丁聪答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等陈严跑出去,却发现丁聪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车边乱转,看到陈严的时候,急忙迎上来,问:“严哥,这是哪啊,去哪找林子涛?” “我靠,到这里之后应该提前把你拎起来交代清楚的!”陈严骂了一句。陈严从林子涛的出租房一路开车跟过来的时候,丁聪一直都在睡觉,陈严想让他多休息一会,所以没有叫醒他。现在突然接到电话被叫醒,能搞清楚状况就怪了。 陈严一边给丁聪解释情况,一边四处寻找林子涛的身影。陈严推断,林子涛没有车,应该不会离开太远,而且正是他的上班时间,没有请假,只是叮嘱同事替自己盯着点,离开时间估计也不会太久,陈严只好寄希望于在洗浴中心附近能够找到他。 终于,在一个小巷子里发现了林子涛很有辨识度的身影,旁边真的还有一个人,距离太远,看不清另一个人的衣着相貌。 是什么人,难道真的是施钧丰? 陈严赶紧招呼丁聪,准备一起走上前去,想要进一步辨认。 第二卷 第二十一章 你瞅啥?瞅你咋地… 陈严已经来到小巷子口,不管不顾的就要靠近去确认,被丁聪一把拉住。 丁聪小声说:“你想过没有,如果是施钧丰怎么办,咱俩一出现万一打草惊蛇呢?” 陈严信心十足,说:“惊了就惊了,如果是施钧丰,咱俩就把他俩控制住。” 丁聪吓了一跳,说:“就咱俩?施钧丰大概率是命案的凶手,是个亡命徒,还是小心一点好。” 陈严眯起眼睛看着丁聪,讥讽他:“怎么了,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面对老班长的讥讽,丁聪索性把心一横,嘴硬说:“怕个球!我只是怕布置不周祥,让那小子跑了。” 说完,紧跑两步追上陈严,并小声嘱咐他:“主要目标是施钧丰,如果确定是他,咱俩先不管林子涛,合力把施钧丰控制住再说。” 陈严“嗯”了一声,表示了解。 陈严和丁聪越走越近,快要靠近小巷子里的二人时,越来越失望,那两个人一个是林子涛,另外的是一个女孩,原来是林子涛出来幽会了。二人心照不宣,准备若无其事的从林子涛身边走过。 那个女孩,看起来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岁出头,整个一问题少女。陈严好奇,打量了她几眼,一头颜色怪异的披肩长发,裸露出一侧的面庞,小巷子里灯光幽暗,看不清楚具体相貌。小巷子外驶过的车辆灯光照射进来,女孩耳朵上夸张的大耳环闪闪发光。经过女孩身边的时候,浓郁的劣质香水味道,呛得陈严捂住口鼻,不停地咳嗽。 女孩察觉到陈严盯着自己看,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还嫌弃的捂住口鼻,她不开心了,不客气的对陈严说:“你瞅啥?” 还不等陈严说话,丁聪见状,随口回道:“瞅你咋地?” 因为暂时还没有发现林子涛、女孩二人与施钧丰有关系,陈严拉了丁聪一把,示意他快走,不要惹事。丁聪自知语失,和陈严一起快步离开。 林子涛不干了!他本来就是一个有前科的好勇斗狠之徒,又是在洗浴中心附近,他的地盘,虽然面对的是两个人,在女孩面前也不能怵头,口吐芬芳:“看你麻辣隔壁,滚远一点!” 陈严和丁聪不再搭理他们,走远了,身后传来林子涛的脏话连篇和女孩肆意的笑。 走出小巷,陈严对丁聪说:“林子涛大概率和施钧丰无关,就算是有关系,也绝对和命案无关,他也不知道施钧丰有可能犯案。” 丁聪问:“为什么这么说?通过昨晚的侦查,林子涛极有可能是为施钧丰提供住处和联系工作的那个人啊。” 陈严说:“你有工作在身,所以你不会理会刚才那俩小混混的嬉笑谩骂。如果林子涛准备接收一个杀人犯呢,他还会惹事生非吗?” 丁聪问:“如果是林子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收杀人犯呢?” 陈严说:“有可能,不过林子涛极有可能会在知道施钧丰杀人之后,把这个烫手山芋扔掉!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杂碎。” 丁聪表示赞同。 今天下午,丁聪和北滨市公安局交接的时候,北滨市公安局会派出一组人来监视林子涛的,只不过时间太紧,还没有过来。广乐县公安局的同事也会过来跟进,等做完广乐一中纵火案的善后工作,最晚明天到达。 陈严决定回去继续盯着洗浴中心,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第二卷 第二十二章 又一起案件 三月二日,晚上,广乐初中。 广乐初中的晚自习是九点下课,然后经过半个小时的洗漱时间,初中生们会在九点三十分就寝。 下课铃响了,十五岁的初四一班女孩邓晓萱不为所动,她还在静静地想着什么事情,眼睛似乎要滴出水来,俊俏的脸蛋微微泛红。 同宿舍的好友催促她赶紧回宿舍洗漱睡觉的时候,终于拉回了自己的思绪,她对舍友说:“你先回去吧,我再等一会,还有一道题没解完。”等舍友离开教室,邓晓萱迅速向学校操场飞奔。 她要去干什么? 今晚的晚自习上,正在准备中考邓晓萱咬着笔杆埋头思索一道数学题的时候,一张折叠成爱心形状的纸条几经易手传到终点,邓晓萱的手上。邓晓萱疑惑的抬起头寻找这张纸条的主人,她发现后排的男同学徐正杰正在对着自己笑。她迅速的低下头,脸上涨得通红,用手一模,还很烫! 徐正杰是初四一班的体育委员,人长得又高又帅,篮球打得特别好,是这个班级里女孩们的梦中情人,当然也包括邓晓萱。 邓晓萱已经猜到了什么,她满怀期待的展开纸条,果然,纸条上写着一句话:晚自习结束后我在操场等你,我会一直在,直到你出现!邓晓萱迅速地把纸条攥进手心里,躲避着同桌投来的好奇目光。一整晚,邓晓萱无心学习,时间捱到下课,她下定决心自己要出现在操场上。 九点十分,邓晓萱跑到操场上,在一处昏黄的路灯下发现了高高大大的徐正杰。邓晓萱走过去,想要问他有什么事,嘴巴却嗫嚅着说不出话。 徐正杰也没有说话。其实无需多言,所有人都知道,徐正杰叫她来是为了什么;所有人也都知道,邓晓萱为什么来!谁也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谁先挪动了脚步,时间仿佛停滞,二人围着操场一圈一圈的丈量。 这一对男孩女孩,是初恋。初恋算是爱情吗?有人说是,初恋是最简单的情愫,单纯的洁白无瑕,只有初恋才是是最纯粹的爱情!有人说不是,十几岁的孩子心里,怎么能想明白爱情这件如此复杂的事情呢?不管是不是,初恋,发生在徐正杰和邓晓萱之间。学生时代的初恋是美好的,要不然当人们年纪大了之后,也不会对初恋念念不忘。学生时代的初恋也是残酷的,严重影响学习。对于长大了的人们来说,除了那一段美好的回忆之外,学生时代的初恋又似乎是一无是处。 但是,对于徐正杰和邓晓萱来说,当他们长大之后,回忆起这段初恋,更像一场噩梦! 肩并肩围着操场跑道慢慢地走,当男孩女孩走到操场弧顶处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灯光。 黑暗中,徐正杰鼓起勇气,轻轻地伸出右手想要去抓邓晓萱的手。触碰到邓晓萱的指尖,她吓了一跳,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迅速把手抽到胸前。良久,她又重新垂下手,男孩女孩的手终于紧紧握在一起! 微风吹过,甜蜜袭来,很神奇的感觉,他们忘记了整个世界一样。然而,正是在这片黑暗中,一个黑影正在靠近,即将打破这片美好! 后背突然传来剧痛,徐正杰惨叫一声,手向后一摸,鲜血已经打湿了衣服。 接着,他听到邓晓萱惨叫一声,看去时,邓晓萱已经跪倒在地上。 黑影心满意足,转身准备离开。 有人行凶,徐正杰心想。他愤怒的冲向背对他的黑影,拳头落在行凶者的头上。 黑影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刚刚被自己捅了一刀的学生还会追打自己,他回身持刀乱刺。 高大的徐正杰面对持刀的黑影,临危不惧,又扑了上来。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终于,徐正杰倒在血泊之中,不再阻拦,惊魂未定的黑影跑向操场角落里,不见了。 邓晓萱看着眼前的一幕,吓坏了,缓了好一会,操场上响起她凄惨的呼救声。 像广乐一中一样,广乐初中也陷入一片混乱。 又一次,刺耳的警笛惊醒寂静,耀眼的警灯划破黑暗!很快,新的警情通报到了还在北滨市的陈严和丁聪那里。 第二卷 第二十三章 回广乐县公安局 陈严和丁聪又回到洗浴中心。 在车上,陈严说:“要不然咱们回广乐县吧,在这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结果,还是不要干耗着了。” 副驾驶上的丁聪说:“到北滨市找林子涛,要来的是你,要走的也是你。” 陈严急了,说:“还不是来到这里才发现林子涛没有异样吗?不来也不会知道啊,再说,我们的人和北滨市的同事明天就会到位,咱俩留在这边实在没有什么用,总不能一直盯着林子涛,如果施钧丰不出现,咱俩就在这里死等吗?” 正在二人争论不休的时候,丁聪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市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丁聪示意陈严一会再说,然后接起电话,简单的几句话之后,他脸色大变,是吃惊。 挂了电话,丁聪对陈严说:“严哥,要不然咱们回广乐县吧。” 陈严发现了不寻常,问:“怎么了,出什么状况了?” 丁聪说:“刚刚发生的,广乐县又出了一件恶性案件,广乐初中的两名学生被人捅伤,目前凶手已经逃离现场了。” 又是学生! 瑾苑小区杀人案的潜在嫌疑人施钧丰没有找到,早上的广乐第一高中纵火案还没有眉目,到了晚上又是广乐初中两名学生被捅伤,三起案件差不多在一天之内发生。接二连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陈严问:“广乐初中学生被捅伤,和一中纵火案或者瑾苑小区杀人案有关联吗?” 丁聪回答:“不知道,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必然联系。” 丁聪接着说:“三起恶性案件,全发生在警力捉襟见肘的展销会期间。会不会是有人向警方或者政府挑衅啊?” 陈严鄙夷道:“好莱坞大片看多了吧?向政府或者警方挑衅的人,都被包装成有极端信仰的人。别的不说,瑾苑小区杀人案的潜在嫌疑人,施钧丰,你觉得他是?那只不过是一个有多次犯罪前科的杂碎!” 丁聪把陈严挤下驾驶座,自己发动汽车,说:“不管怎么样,先回去吧,广乐县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我们回去比在这有用,林子涛这里会有人盯着的。” 刚才一直都是丁聪在车上睡觉,所以现在是他在开车,把陈严替下来去睡一会。 陈严坐在副驾驶上,虽然连轴转似的一直没有休息,现在也很累,但是闭上眼睛却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这几件案子。 它们之间有联系吗?好像是没有。瑾苑小区杀人案的施钧丰有作案动机,案发时也在现场附近,但是与后两起针对学生的犯罪大不相同,针对学生的犯罪像是报复社会性的无目标的随机行凶。 它们之间没有联系吗?却好像是有。案发时间临近,在广乐县范围之内的同一个地域,而且还是在警力捉襟见肘的国际展销会期间。其实,也不能怪丁聪想到了“向警方或者政府挑衅”的这种可能性,真的太像好莱坞大片了。 在陈严似睡非睡的半梦半醒之时,丁聪一路风驰电掣,终于在半夜时分赶回了广乐县公安局。 第二卷 第二十四章 打一棍子给个枣吃 二人下了车,跃上广乐县公安局办公大楼的台阶向会议室里跑,正好碰上王平几人。 看到王平风尘仆仆地也是从外边赶回来,陈严问:“平哥,你去哪了,怎么刚到?” 王平焦头烂额,说:“连续三起刑事案件,两起针对学生的,现在,死亡学生的家长聚在了学校门口,受伤学生的家长围在医院手术室外边,要讨个说法。” 王平回身手指县公安局的门口,继续说:“你看,还有一部分学生家长也来到了咱们这,旁边的教育局也有人。” 陈严明白了,说:“你去维持秩序了?” 王平苦笑,说:“是啊,谁让我是派出所的片儿警呢,群众工作比你们刑警队的有经验。” 术业有专攻啊! 陈严压低声音说:“虽然你是片儿警,可我觉得你的侦查能力不比别人差,反正不比市局刑警队的丁副队长差。” 刚好,已经走远了的丁聪突然回过身来,王平窘迫的直摇头。丁聪却说:“你俩墨迹什么,快点,专案组的会正在等我们呢。” 原来丁聪并没有听见,王平心虚地擦了一把汗。 来到会议室,人并不多,大部分警力现在还在外边,东滨市公安局的局长和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已经过来了,广乐县公安局的领导们来的却不全。现在这里的人包括几位领导和刚从外边忙完一部分工作的同事,准备简短的开一个会,主要内容是成立这三起案件的联合专案组。 众人坐定,东滨市公安局长冯永江没有客套,首先发言,说:“事态严重,我们直奔主题吧。以广乐县为主的现有警力成立专案组,由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高志峰副局长任专案组组长,市局的两名同志,丁聪和陈严加强进专案组,其余的人事安排由你们广乐县公安局和高副局长一起商议决定。我只是牵头,开完会之后我还要回市局,展销会的安保任务还需要我去坐镇,走不开。目的只有一个,尽快破案!就算是暂时破不了案,也不要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了。国际展销会期间,再这样下去,就是打我们警方的脸了。我只有一个要求,速度要快的同时,不要更多的影响展销会的正常进行。”冯局长讲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示意身边的高志峰副局长主持会议。 高志峰点点头,说:“下一步的行动安排之前,我想先问一下丁聪和陈严两位同志。你们独自行动中调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说一下,也许对下一步的侦破工作有方向性的帮助。” 高副局长话里有话,还有人没明白,但是陈严和丁聪却明白了。高副局长嘴里的“独自行动”,言外之意就是指责他俩“擅自行动”。其实也二人也不能说是擅自行动,最起码去北滨市不是,因为得到了市局长冯永江的认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很难说高副局长会不会给二人留面子,直白的把“擅自行动”这顶大帽子扣下来。 陈严和丁聪只好有一说一,把调查的结果说了一遍,并没有特别有价值的信息。 高副局长“嗯”了一声,说:“既然是这样,两位同志还是不要脱离指挥框架单独调查了,毕竟我们是一个集体。” 陈严低着头没有说话,丁聪说:“是,服从指挥。” 高副局长却语气轻松的说:“两位同志不要有包袱,没有人说你们不服从指挥,你们的一切行动的出发点是好的,也是为了案件的侦破。” 打一棍子给个枣吃,陈严心里想。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亡羊补牢 接下来的专案组会议中,介绍完了广乐初中学生被刺案的经过后,勘察现场的人员汇报情况。 从学校内部和周边的监控中发现了这名行凶者,此人戴着帽子、口罩和手套,穿着一件类似隔离服的长款风衣外套。 听到这,王平迫不及待的问:“一中纵火案的凶手也是穿着长款衣服,是同款吗?” 勘察人员说:“衣服款式并不相同,不过类似。” 王平说:“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勘察人员说:“应该不是。” 王平着急的问:“为什么?” 勘察人员解释,说:“经视频监控的技术人员分析,此行凶者身高大约在175厘米至178厘米之间,与一中纵火案的凶手和施钧丰有明显的差距,三人的步态和步幅也不相似。” 原来,现在的技术分析手段已经非常先进,误差都在三厘米之间,从身高可以推断,不是同一个人。现在能够确定体重的只有施钧丰,七十公斤左右。路面硬化后的校园内,一中纵火案和初中行凶案的犯罪嫌疑人都无法采集脚印,从而无法推断体重。 类似的衣服,也许只是个巧合吧!三起案件,行凶手法完全不同,同样,也许只是巧合发生在同一时间、同一个县城内吧! 纵火案的凶手是防止汽油溅到自己身上燃起火伤到自己。行凶案的凶手大概是防止行凶时血迹飞溅,伤人后脱下外套,以便逃跑时不路人注意。 案件中,女孩右后背中了一刀,尖刀从后背的肋骨缝隙穿过,刺入肺部。所幸,经过抢救,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男孩的伤势却要严重的多!凶手的第一刀刺在左后背,如若刺入较深就会伤及心脏。也不知道是幸运还不幸,尖刀刺入时卡在了肋骨上,被刺第一刀的伤势只能算是外伤,清理之后缝合就可以了。但是,正因为他很幸运,伤势不重,所以他还有体力在凶手准备逃走时,奋力和凶手搏斗。搏斗过程中,胸部、颈部、肩部和腰部多处被捅伤,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依然在抢救中。 这?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感叹,年轻人啊,太年轻。 继续,没有从视频监控里发现凶手从何处逃走。虽然凶手有可能更改了服装打扮,但是从身高和步幅步态分析上没有发现与行凶者相似的人。广乐初中旁边有一个南北纵向穿插大半个城市的绿轴型公园,黑暗、狭长,凶手极有可能是通过公园步行离开,然后驾车或者别的方式离开。 丁聪试探性的提议,说:“连续三起恶性案件了,是否应该由公安部门发布一个警示信息,提醒辖区内的居民注意安全?” 高副局长想了想,说:“发布警示信息虽然会影响展销会的正常进行,不过为了辖区内居民的安全,还是发布吧。再者说,如果不发布警示信息,再一次发生恶性案件,这次展销会就到此结束吧!” 高副局长似乎是为了是否发布警示信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展销会结束事小,过后会不会有问责?谁也不知道。 王平一直工作在基层派出所,天天和老百姓打交道,事态发展如何他尽收眼底。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其实,已经没有了发布的必要了。” 高副局长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疑问:“为什么?” 王平苦笑:“朋友圈、本地贴吧、城市论坛,这三起案件已经在网络上传疯了,通过每一个人的手机,已经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发不发警示信息,已经不重要了!” 高副局长长叹一声,捂住额头,说:“还是发吧,警示信息,发不发是我们公安部门的事。” 王平点点头不再多说。他知道,经过网络的发酵,不会有人再关注官方发布的不痛不痒的警示信息的。有一句话他却没敢说出来,那就是:早在瑾苑小区杀人案发的时候就应该发布警示信息了,现在,已经属于是亡羊补牢了! 第二卷 第二十六章 家的温暖 会议把有限的警力大致分成三组,分头侦查。 瑾苑小区杀人案的侦查组下面又细分为几个小组,东滨市与北滨市交界处的设卡盘查、北滨市监视林子涛、定庄镇范围内搜捕施钧丰,这是唯一一起对于犯罪嫌疑人有方向的案件。 纵火案和捅伤学生案,从目前侦查发现来看,都是随机作案。不知道犯罪动机,无法确定犯罪嫌疑人,无从侦查社会关系。纵火案留下的线索要多一点,有一辆黑色的齐瑞汽车,不过牌子是假的。 广乐初中被捅的女孩,邓晓萱,经过抢救脱离生命危险,现在已经醒了,警方问询时她说自己并没有看到太多的细节。那就再等徐正杰醒来后会不会记起更多的细节。 可惜的是,两所学校附近都没有居民区,目击者并不多,犯案时间一个是早上六点,天还没亮,另一个是晚上九点多。只能慢慢摸排,希望能找到目击者。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过,又是新的一天,三月三日了。 暂时只能这么安排了,散会,众人开始行动。 陈严还在想着刚才高副局长的挖苦,一脸不开心的走下楼梯。 大院子里,冯永江正准备回市局,他一只脚已经踏上汽车,回身向来送行的人挥手,示意他们不用送,赶紧去工作,猛然看到了心事重重的陈严。 他挥手叫住陈严,拉着他转到车辆后边,小声叮嘱:“不要有包袱,放心大胆的去干,你和丁聪相互配合,后边有我。” 冯永江走了,丁聪好奇地靠过来,问:“严哥,冯局跟你说什么了?” 冯永江的话,让陈严舒心不少,现在他的心里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堵的慌了。看着丁聪没皮没脸的凑过来瞎打听,陈严纳闷,丁聪这人怎么就能这样没羞没臊的啥事都不往心里去呢?以后一定要向丁聪学习这一点。 面对丁聪的好奇,他厌烦的挥挥手,像是驱赶一只苍蝇,说:“冯局说等他退休了让你当局长!” 丁聪:“……” 因为陈严和丁聪两个市区的来回跑,一直都在追查施钧丰,所以他两人被安排到东滨市北部交界处的定庄镇,从施钧丰遗弃的汽车附近入手,继续搜捕。 路上,二人哈欠连天,强打精神。陈严想到,针对学生的恶性案件发生两起了,不放心当老师的妻子,他拨去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睡梦中的妻子接起,电话那边传来妻子睡意朦胧的声音:“这么晚了,你怎么没有休息啊?” 妻子的声音永远都是最安心的,陈严心中一暖,说:“还在执行任务呢,儿子呢?” 妻子说:“早就睡了,你这么忙,还想着儿子,不容易啊!” 陈严笑了,笑的很开心,他说:“发生了两起针对学生的恶性案件,你听说了吗?” 妻子说:“传的沸沸扬扬,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严说:“要不然明天不要让儿子上幼儿园了,我怕不安全。” 妻子嗔怪:“不用你说,想上也上不成了。” 陈严疑问:“为什么?” 妻子回答:“教育局连夜通知,所有的学校停课,我也是刚刚挨个通知完我们班里的学生家长,刚睡着,又被你吵醒了。” 陈严关心的问:“学生停课,老师们呢?” 妻子说:“老师正常上班,去学校里上网课。” 陈严说:“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妻子说:“放心吧,会的。你才正式上课几天啊,一直没有回过家,你也要注意安全。” 陈严说:“我会的,你睡吧!” 陈严挂断电话,一旁的丁聪流露出酸溜溜的眼光,说:“真甜啊,和嫂子就像热恋中一样。” 陈严说:“去你大爷的!” 陈严的心思又陷入案件中。 第二卷 第二十七章 边界 陈严突然好奇起来,他问丁聪:“你说施钧丰和林子涛那种人,大金链小金表,一天三顿小烧烤。天天花钱大手大脚的,赚的钱多吗?” 丁聪想了想,说:“不一定,有活的时候就能多赚点。” 陈严问:“他们不是在夜场上班吗,还能有什么活?” 丁聪说:“夜场的工资不高,反正夜场的男人赚的比女人少多了,一个月的工资还抵不上美女们一晚上的小费。说是在夜场上班,其实就是看场子的,有人闹事儿的时候就是来活了,有赏钱的。还有,比如工地上抢工程,霸占石料厂、商砼厂都是他们这种人。不过比前几年文明多,以前工地上经常打架,现在只不过是拉人去充场面,不动手了,由后边的老板们谈,黑涩会也讲究和气生财啊!” 陈严没接触过这些事情,现在听丁聪一说就明白了。他说:“那他们平时算起来赚的也不少啊?” 丁聪说:“是的,比苦哈哈的上班族甚至还要多一点,日子过的却比上班族轻松。不过他们的钱都攒不下来,赚的快,花的也快。” 陈严感慨,说:“那群杂碎,就没人管管?” 丁聪说:“他们背后的大佬,时常游走在红线的边缘,法律规定门儿清。打掉小杂碎简单,大鱼很难。不过,很快的,扫黑除恶,早晚的事儿!” 东滨市北部边界,属于定庄镇派出所管辖,遗留的汽车附近区域已经找了好几遍,没有施钧丰的影子。 现在是三月份,春天,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准备充分的话可以在室外过夜。从瑾苑小区杀人案案发至今过去了一天多一点的时间,施钧丰也许正在某个角落里躲藏着,准备伺机越过边界上的检查点,逃往邻市。 遗留的车上,经勘察人员检查过,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车上打扫一空,立案驾驶证行驶本都没有留下。后备箱也空荡荡的,没有多余携带物品。虽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是施钧丰犯下杀人案,但是所有人都认定是他。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案发前后,他的所作所为也都可以侧面证明。就像这辆车一样,空无一物,不留线索,一切都证明他为了犯案后逃跑,准备充分。 警察们也是人,也需要睡觉,不可能为了抓捕施钧丰而不眠不休,所以边界处的检查点是轮班休息的,派出所的同事们邀请丁聪和陈严去所里休息一下。 二人吃了一点东西,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合衣躺下,盖上一件警用棉服,丁聪躺下不出一分钟就睡着了。 陈严想到了一种可能,立刻摇醒已经睡着的丁聪,问:“有没有可能,施钧丰提前在东滨市的边界外准备好了另一辆车,在定庄镇把车弃掉,绕开大路小路,从农田里穿越边界线,开上那辆提前准备好的汽车逃跑呢?” 丁聪刚睡着又被吵醒,迷迷糊糊的有反应不过来。等了好久,他才说:“有可能。不过想要查证也要等早上天亮了以后,通过查阅监控、走访群众才能确定边界线外边是否有一辆可疑车辆在这段时间离开。快睡一会吧,天亮后就去找,也不能只是咱俩去,还要多带点人手一起去。” 陈严是通过刚才打听了一下施钧丰的收入才想到这个可能的。施钧丰收入尚可,他现在遗弃的这辆吉力汽车也就几万块钱。为了作案而提前准备,再买一辆车也不是负担不起,几千块钱就能买一辆二手车。 又困又累,陈严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各种问题,沉沉的睡去。 第二卷 第二十八章 施钧丰的第二辆车 三月三日,早上六点三十分,距离设定的手机闹钟还有三十分钟的时候,陈严已经迫不及待的睁开了眼睛。 虽然是在沙发上睡的,不过已经大大地排解了这两天的疲劳,总比睡在车上要好的多。他踢了还在呼呼大睡的丁聪一脚,然后去洗手间洗脸漱口,没有准备牙膏牙刷,只好嚼了一块口香糖。 路过派出所食堂的时候,取了两份早饭,回去发现丁聪不出意外的还没有醒。 等陈严吃完早饭,丁聪的手机闹钟响了起来,他随手按掉接着睡。陈严无奈,一把扯掉盖在丁聪身上的外套,然后用力拉着他的上半身使他坐了起来,说:“不是睡懒觉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等丁聪吃完早饭,二人向当地派出所的同事询问了一下,并没有人去边界附近走访过是否有可疑车辆在这段时间出入。丁聪向位于广乐县的专案组的领导汇报过之后,和陈严一起去往北滨市,准备在当地派出所配合下首先摸排交界处以北的属于北滨市的乡镇。 陈严刚刚参加警察工作不久,但是以他曾经社区工作者的工作了解,群众的摸排走访是最费时费力的,想要从普通群众中摸到有用的线索,用心、细心和耐心,三者缺一不可。摸排走访,辅助以视频监控,陈严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到了中午,出乎陈严的意料,竟然很快就确定了,真的曾经有一辆东滨市牌照的汽车在三月一日晚上十一点三十分驶离交界处乡镇,沿通往北滨市区的道路一路向北。 并且还有更惊人的发现!原来,通过一处atm机外的视频监控发现,在二月二十八日的下午,一辆东滨牌照的汽车停在了atm机外边的停车场,位置刚好被视频监控覆盖,驾驶员竟然是施钧丰,停好车之后,随即离开。 到了三月一日晚上十一点三十分,有人来到停车场开走了汽车,却是林子涛。 得到这条线索之后,丁聪兴奋地说:“严哥,你的猜测完全正确,我们马上去北滨市区,由那边的同事们配合,马上传唤林子涛。” 新的线索验证了自己关于“第二辆车”的猜想,陈严也很高兴,时间节点符合,还出现了可疑的林子涛,不过静下心来想一想,又多了两条疑问。 第一,如果这辆车是施钧丰为了犯案后逃跑而准备的,他为何要把车明目张胆的停在监控最密集的乡镇驻地,而且还是最先进的银行系统的监控?乡镇驻地以外有大把没有监控覆盖的农田荒地。 第二,既然是为了逃跑准备的车辆,施钧丰在东滨市弃车,然后越过边界到达北滨市,自己开车逃跑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让林子涛来开车?为了让多一个人知道自己逃跑的方向? 疑问归疑问,现在是时候需要传唤林子涛了,丁聪和陈严迅速赶往北滨市区。 因为早就有了协查函,而且林子涛的住处和工作地点都有警力布控,现在林子涛已经被传唤到了北滨市公安局,正在等着陈严和丁聪的盘问。 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障眼法? 陈严和丁聪赶来此处的路上,丁聪已经通过警务通重新查阅了施钧丰名下的汽车,只有一辆,就是遗弃在定庄镇的那辆。北滨市公安局和广乐县公安局已经协同配合找到林子涛开走的那辆车了,而且已经确定了车主,广乐县的刘明洋,是一个二手车贩子。(二手车贩子收购二手车之后,都会过户到自己名下,已方便重新出售) 这是一辆很旧的老款捷大,二手车贩子刘明洋可以提供施钧丰购买这辆车时的付款交易记录,交易价格是五千块钱。施钧丰在二月二十八日上午去刘明洋的二手车行,并没有过多的挑选,就全款买下了这辆车。他在购买时表示暂时没有时间过户,车自己先开走,十天之内一定会过户。刘明洋虽然知道这样有风险,但是为了卖出这辆收来之后砸手里好久的破捷大,只好硬着头皮同意。过户,即变更行驶证信息,不过户的风险,包括车辆违章、发生交通事故,都会首先找到车辆所有人。比如现在,潜在的犯罪嫌疑人施钧丰就有可能使这辆捷大涉案,捷大所有人是刘明洋,所以一查交警部门的车辆管理所里的档案就找到了他。 三月三日下午四点,北滨市公安局的侦讯室。 由于陈严并没有掌握问询的话术,所以丁聪提议由陈严亲自审问林子涛时,他拒绝了。他站在单向透明玻璃后面,静静地看着侦讯室里边的林子涛。 陈严的疑惑加深,因为侦讯室里的林子涛并没有明显的慌乱,通常,普通人面对冰冷的侦讯室和严厉的警察时,或多或少的都会慌乱。难道是因为林子涛有多次作案前科,已经对这种压力免疫了吗? 在侦讯室里,丁聪问出了那句最经典的开场白:“林子涛,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林子涛很无奈,说:“警察同志,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丁聪严厉喝问:“好好想想!” 林子涛更无奈了,说:“再想也不知道,您直接说吧!” 丁聪问:“给你提个醒,认识施钧丰吗?” 林子涛说:“认识,以前的舍友。”狱友,被林子涛换成了一个比较中性的词。 丁聪问:“最近和施钧丰有什么来往吗?” 林子涛说:“有联系,还按照他的要求去开回来一辆车。从二月份的时候开始,他多次给我打电话,他说准备要做二手车生意,还托我给他打听住的房子和开店用的门面。我都给他打听过,然后也通过很多次电话,不过到现在为止根本就没有见过他的面。” 丁聪一仰头,说:“说说那辆车是怎么回事吧!” 林子涛竹筒倒豆子,说:“这个月一号上午,施钧丰给我打电话,让我晚上去接一辆被他卖出去的二手车,开回我的住处,有人会来提。我晚上还要上班,本来没答应他,但是他说有我的五百元的好处费,所以就按他的要求在晚上11点多把车开来了。我问过他为什么不自己开过来,他没有说原因。到了那个有atm机的停车场,就跟电话里说的一样,车门没锁,钥匙夹在遮阳板里边。那辆车真难开,我还从来没有开过那么旧的车呢。不过奇怪的是,到现在他也没有联系过我,我给他打电话关机,网上发消息也不回,更没有人联系我来找我提车。这辆车下一步怎么处理我也不知道了。” 林子涛说完,侦讯室内的丁聪和身边一起审讯的同事奇怪地对视了一眼,因为得到的回答和他们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侦讯室的玻璃后边,陈严终于可以解释自己的疑惑了。如果林子涛没有撒谎,那么这辆车,很有可能只是施钧丰的一个障眼法! 第二卷 第三十章 改变方向 当丁聪还在质疑林子涛是否说谎的时候,陈严的思绪已经远离了此处正在进行的审讯。 也许施钧丰通过放出林子涛这个障眼法,已经潜逃进了北滨市内。 如果是这种可能,那么施钧丰早就心存侥幸的做好了在犯案之后的生命中,暗无天日的生活。当下这个社会,摒弃掉自己的身份信息很难生存,个人名下的银行卡、手机号都不能使用,社交账号不敢实名注册,买房买车就更不用想了,反正,一切与自己身份相关的都不能使用。如今,依旧还有很多逃脱追捕的犯罪嫌疑人生活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苟延残喘。 办案人员商定,继续对林子涛实施侦讯,保持高强度的审讯压力,以判断他是否说谎。再除去边界线上布控的人员,剩余警力全部去施钧丰弃车的附近范围,用最原始的办法,摸排走访群众。杀人案发后,从施钧丰最后出现在定庄镇的视频监控里之后,完全没有他的踪迹。沿定庄镇一路向两市交界处摸排,警方相信会找到线索,虽然进展会很慢。 在摸排走访中,陈严问丁聪:“有没有向广乐县里联系过,打听一下纵火案和捅伤学生案有什么进展?” 丁聪说:“联系过,还是没有确定嫌疑人,还在原地踏步,而且广乐初中的那个男学生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没有醒来。” 陈严说:“我尝试了很多种设想,都无法把时间相近的这三件案子联系起来。但是,我感觉不是这么简单!” 丁聪说:“我们先找到施钧丰吧,那两起案子有人负责。” 陈严说:“我没有说不找施钧丰,我还是觉得这三起案子有必然的联系。” 丁聪兴趣缺缺,说:“那都是你的猜想,还是根基于现有线索来破案吧。你难道忘记昨晚成立专案组的会议上高副局长对咱俩的冷嘲热讽了吗?我可不想有下一次。” 陈严问:“有没有可能这三起案子是同一个人所为?” 丁聪大摇其头,说:“绝对不可能!先不考虑完全不同的作案手法,也不考虑根本不同的动机,仅仅是犯罪嫌疑人的身高就完全不可能!要知道,身高是很难伪装的。施钧丰的身高我们是确切知道的,173厘米,另外两个嫌疑人的身高相差太多了。” 陈严觉得没有那么难,说:“增高鞋垫不就可以改变身高吗?” 丁聪嗤笑一声,说:“没那么简单,现在的技术分析手段十分先进,如果是增高鞋垫,技术人员一眼就能识别出来。” 陈严不懂就问:“怎么识别?” 丁聪不好意思地说:“那些是技术上的事,有专业的人员,我没有学过,不懂。不过完全可以相信技术人员的分析!” 陈严下定决心,说:“我要回专案组把林子涛的情况汇报一下,还要说清楚我自己的想法。我觉得现在的方向错了,我们不应该耗在这儿!” 丁聪想了想,说:“我和你一起回去汇报,不过汇报完要听指示再行动。” 说走就走,又是一路风驰电掣,等二人赶回专案组驻地的广乐县公安局时,已经是三月三日的深夜了。 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越级汇报 广乐县公安局的小会议室里,市局的高副局长和广乐县公安局的几位领导听取了陈严和丁聪的汇报,正在沉默不语。 陈严继续强调,说:“我认为应该改变侦破方向,不能采取守株待兔式的围追堵截,应该从施钧丰本身入手打开突破口。比如人际关系、近段时间的消费记录、出入场所等等一系列的方向,要主动出击!” 高志峰挥手打断陈严的话,说:“你说的方向太大了,不要说现在警力不足,就是在警力充足的时候这些也很困难。单说消费情况,通过网络支付和银联支付还有据可循,如果是现金支付呢?那就是大范围的摸排走访,需要很多时间。而且就算是网络支付和银联支付,也是需要层层申请的。” 陈严接口说:“那就去申请啊!”旁边的丁聪使劲儿拉了他一把,陈严自知语失,他看到高副局长的表情明显的不悦。 陈严只好闭上嘴巴,自己只是一个连编制都没有的辅警,确实没有资格指手画脚。其实陈严还有不满,因为警方办案的程序原因,一直没有找到施钧丰犯下杀人案的直接证据,所以也没有发布正式的通缉令,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确定他是犯罪嫌疑人,仅仅是有重大作案嫌疑的案件相关人员,警方的行动中束手束脚。 小会议室里,陈严默默地看着任职专案组组长的高副局长,看着他端起水杯、放下水杯。终于,高志峰说:“你俩先回工作岗位吧,陈严的想法我会考虑的,经过专案组领导的商议再给你答复。”回答的非常官方,滴水不漏。 陈严还想据理力争,丁聪拉着他的衣袖走出会议室。 丁聪一路拉着他往车上走,陈严问:“你要拉着我去哪?” 丁聪无奈地说:“还能去哪?去交界处的检查点。” 陈严一把挣开丁聪的手,说:“我要向冯局汇报,向冯局申请授权。” 丁聪急了,说:“你疯了?越级上报是大忌!高副局长是直接指挥,他那里怎么交代?就算冯局会同意,要他越级指挥,也需要顶着很大的压力,还是不要给冯局出难题了。还有,你不知道的,小道消息已经传了很久了,冯局接近退休年龄,下一任局长就是高副局长。” 陈严斩钉截铁的说:“我不知道小道消息,也不管谁指挥。我只知道,贻误战机,放跑嫌疑人才是大忌,更是你们这群警察的耻辱!”作为辅警的陈严已经把自己从“警察”这个范畴里摘了出来,其实他工作不久,并没有多少归属感。 接着,陈严缓和了语气,说:“我自己向冯局汇报、请示、申请,与你无关。” 丁聪不知道如何辩驳,因为陈严说的对。他低下了头,心说:怎么可能与我无关呢,所有人都知道咱俩是一条船上的人。 不管不顾的陈严,深夜给冯局打去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电话那边的冯永江久久没有说话,他在心里感叹,陈严不愧是当过兵的人,退伍这么久了,依然冲劲十足,就像自己刚刚参加警察工作时一样。那个时候自己还很年轻! 第二卷 第三十二章 被控住了 三月四日早上八点钟,东滨市公安局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的来到单位,陈严已经早早地等在冯局的办公室外边了,他围着门口转圈,并不时的看表。 八点十五分,冯局出现在走廊里,老远就发现了陈严。 冯永江笑着说:“你小子还真是急性子,这么早就来了。” 昨晚的汇报中,最终冯永江同意了陈严的申请,他亲自批复,现在陈严是来拿各个调查单位的协查工作函的。 通讯公司、购物网站、银联机构,这是陈严整理的。因为陈严还不是太了解工作程序,所以起草协查函的时候,要丁聪帮忙,一晚上丁聪叫苦不迭。 冯永江审查完资料,签上名字,装进一个资料袋,让陈严去机要科盖章。 陈严伸手去接却没接过,原来冯局还牢牢抓在手里不放。 冯局细心的叮嘱陈严,说:“为了照顾所有人的情绪,这些调查就由你自己去吧,工作量很大,一定要细心。”这些昨晚的电话中冯局已经说过了,陈严点点头。其中,“为了照顾所有人的情绪”,这个“所有人”是谁就没必要纠结是谁了。 “还有!”冯局继续说:“你只是一个辅警,调查的时候也许会有难度,想办法克服!” 陈严终于接过了资料袋,问:“辅警和调查难度又有什么关系?” 冯局说:“辅警没有直接调查的权利。” 陈严想也没想,直接说:“那您让丁聪和我一起去不就好了?” 冯局笑了,是苦笑,他伸手一指陈严的脑门,意思是让陈严自己去想。因为,如果让丁聪和陈严一起去调查,那么这件事情就又回到“照顾所有人的情绪”上了,这次让陈严自己去调查相当于不算秘密的秘密行动。当然,这是陈严正式成为一名警察之后才想明白的,查案不仅仅是查案,还是人情世故。 离开市局,陈严首先去了广乐县通讯公司,他想查询施钧丰的手机使用情况,通过信号基站对他进行定位。大家都知道,现今信息爆炸的社会,获取资讯都来自网络和手机,长此以往,人们对于手机越来越依赖,哪怕半天不用手机就会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但是,没有从警经验的陈严想的太简单了,这么简单的方法别的警察就想不到吗?或者,施钧丰就没有方法规避警察们的调查? 陈严来到通讯公司,说明来意,亮明调查函,信心满满的等着对方的配合。 通讯公司的工作人员查验了调查函之后,说:“我们之前也配合过警方的调查,警方来人通常都是两人及以上的,这个可以不是那么严格。不过,请问您的警官证呢?” 陈严大窘,他是一个辅警,哪来的警官证?他记起了丁聪的警号,打马虎眼,说:“我忘记带证件了,案情紧急,报一下警号可以吗?” 通讯公司的工作人员说:“不需要了,我们没有能力辨别警号。事关通讯机密,马虎不得,请警察同志去会客室等一下,可否配合你们调查,我还需要去请示一下我们领导。” 第一处的调查就不顺利,陈严只好等待工作人员去请示。 通讯公司的会客室里,陈严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刚才接待自己的工作人员一直都没有出现,也不知道他去请示的怎么样了。倒是有另一个工作人员进进出出给自己沏茶倒水,当陈严问起请示领导的情况如何的时候,却是一问三不知。不知为何,会客室门外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保安,正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自己。 陈严正在纳闷,一群保安不待在门岗外围,却待在办公场所内部干什么?突然,陈严一拍脑门,心说:坏了,我被当成坏人,控制在这里了! 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配合工作不周 陈严不死心,还想再验证一下,他站起身走出会客室,几名保安如临大敌。 陈严问:“请问,洗手间在什么地方?” 一个年龄大一点的保安说:“啊,我刚好也想去,那就一起去吧。”然后回身使眼色,让同事们一起跟上。 来到洗手间门口,陈严故作惊讶地说:“这么巧,所有人一起上厕所?” 年龄大的保安尴尬的,或者是紧张的擦着汗,说:“是啊是啊,好巧。” 陈严语气轻松,客气地说:“那你们先用,我等一会。” 保安们异口同声,说:“你先你先……” 陈严上完洗手间出来,发现保安们的站位堵住了通往大门的方向,年龄大的保安对着会客室的方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是被当成坏人没跑了,要赶紧想办法!”陈严心想。 回到会客室,陈严赶紧给丁聪打电话,说明了情况,隔着电话就能感觉到丁聪乐不可支。 电话那边的丁聪幸灾乐祸地说:“没事,顶多就是被保安们打一顿,嘿嘿嘿……” 陈严急了,说:“大爷的,快点想办法救我!” 丁聪无奈的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在定庄镇的检查点呢,想救你也来不及啊!再说,我和广乐县通讯公司的人又不熟,想给人家打电话说明情况也不行啊。” 陈严怒骂一声挂断电话,对了,找王平。王平是派出所的片儿警,广乐县各个单位的人头都熟。 王平的电话还没打通,最初接待自己的工作人员却匆匆跑来,说:“领导正在开会,马上就结束了,警察同志再等一会吧。” 陈严试探性的问:“要不然,你们忙,我改时间再来?” “不行!”拒绝的干脆,把陈严吓了一跳。工作人员也意识到了问题,立马缓和语气,换上一副笑脸,说:“再等一会吧,马上就结束了。” 他回身冲门外喊:“小李,再进来添点水!”门马上就开了,又一个工作人员闪身进来。陈严透过门缝看见外边的保安们握着橡胶警棍,正在虎视眈眈。准备向外硬闯的陈严马上放弃了这个想法,那样绝没有好果子吃! 还是找王平想办法吧,要不然到最后只能去麻烦冯局了。 门外有人喊工作人员出去了,会客室里只剩下陈严,他赶紧给王平打电话。 王平却死活不接电话,打通之后,响两声,被挂断。再打,还是如此! 门外响起了电话铃声,响铃频率和陈严拨打的频率竟然完全一致。 陈严迅速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会客室的门,开心的笑着对电话铃声的主人说:“来了啊,平哥?” 门外的通讯公司工作人员和保安们吓了一跳,马上严阵以待,如果陈严敢硬闯立马将其放倒。对面的王平惊愕的说:“严哥,你搞什么名堂?” 陈严不管不顾,一把拉着王平进入会客室,不理会其余众人,“嘭”一声关上门。 陈严说:“通讯公司的人警惕性很高啊,把我当成冒充警察的人了!” 王平很郁闷,说:“冒充警察可是大罪,够判刑的了。接警后,我放下手头工作就来了,没想到是你。添什么乱啊?” 陈严解释:“怎么是添乱呢?我有尚方宝剑,冯局的指示!” 等陈严说明了情况,王平惊讶的说:“冯局对你期望很高啊!” 陈严不耐烦的说:“正好你来了,我有调查函,咱俩一起查一查施钧丰的通讯情况吧。” 门外的保安们作鸟兽散,通讯公司的工作人员满头大汗,尴尬的对陈严说:“警察同志,配合工作不周,请您见谅!” 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陈严摆摆手,说:“快点带我们去查阅施钧丰的通讯情况吧!” 第二卷 第三十四章 追踪手机信号 来到通讯公司的技术机房,工作人员向陈严大致讲解了一下手机定位的工作原理,陈严表示了解。 手机定位系统,通常来说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基于gps的定位,一种是基于通讯运营网的基站的定位。基于gps的定位方式是利用手机上的gps定位模块将自己的位置信号发送到定位后台来实现手机定位的。基站定位则是利用基站对手机的距离的测算距离来确定手机位置的。后者不需要手机具有gps定位能力,但是精度很大程度依赖于基站的分布及覆盖范围的大小,有时误差会超过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gps定位精度较高,但是如果手机不支持gps定位功能或者手动关闭gps定位功能都无法实现。此外还有利用wifi在小范围内定位的方式,这种情况其实不需要考虑进去,因为wifi是基于固定网线的,相对于无线信号,更容易追踪。 在陈严的要求下,工作人员查询了施钧丰名下注册的手机号码,只有一个,开始进行定位追踪。 通讯公司的技术机房里,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敲敲打打,没一会,他抬起头对陈严说:“手机号码现在显示处于离线状态,已经无法追踪定位了。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广乐县的瑾苑小区附近,时间是三月一日的晚上7点30分。” 此时,王平不禁感叹:“竟然这么精确啊?”王平只是个“片儿警”,不是警方里的技术人员,他不懂这些非常专业的通讯知识也很正常。其实这些专业知识对于普通的刑警也并不见得有多了解! 工作人员得意地说:“是的,在通讯基站密集的城市里边,定位精度不会超过一公里。” 王平这个“片儿警”暗自咋舌,陈严却一针见血的反问:“那么,照你的意思来说,在郊区、乡镇或者野外,随着通讯基站的密集程度下降,定位精度也会直线下降吧?” 工作人员得意的神色还挂在脸上,当陈严说完,他尴尬地点点头。 其实施钧丰手机关机这个结果,陈严早就已经想到了,自己可以通过手机信号对施钧丰追踪,有多次作案前科的施钧丰也可以想到通过关机躲避追捕。 王平说:“这是一个老手,7点30分,刚好符合瑾苑小区杀人案的作案时间。他在7点多的时候还给死者打过电话,等我们出警后再拨打已经显示关机。” 陈严点点头,说:“本来我也没有报多大的希望通过他的手机号码找到他,但是现在没有手机基本上就是寸步难行。如果我是施钧丰,也会在逃跑过程中坚持现金购物,避免使用手机支付。” 但是陈严还有更多的想法! 比如,警方为了追捕犯下命案的施钧丰而在各大路口设卡盘查,那么势必会造成交通拥堵。然而,交通拥堵信息会在手机导航软件上显示的一目了然,施钧丰完全可以提前规避。 又比如,恶性案件必然会在当地的网络论坛、朋友圈传的沸沸扬扬,甚至会传递出很多关键信息,警方在何处搜捕、又去哪里排查,都会有“业余新闻爱好者”传到网上,以此来博人眼球。就像人们见到的微信群里经常出现“好心”提醒,“某某地查酒驾,喝酒的亲们注意绕行”之类的。 再比如,重大刑事案件侦破过程中,警方会发布通缉令和悬赏公告,甚至还会有提醒人们注意安全的警示信息。 这些对于逃跑中的犯罪嫌疑人都是很有用的信息,如果这个犯罪嫌疑人是陈严,陈严绝对会收集使用。以他曾经侦察兵的经历,这些信息就是极其重要的情报! 听完陈严的想法,王平疑问道:“如果施钧丰不使用自己的手机号码呢?毕竟,通过网购或者黑市购买一张不属于自己的手机号码不是一件难事!也许施钧丰早就做好准备了。” 陈严笑了,说:“那就需要麻烦通讯公司的工作人员查询一下施钧丰所持有手机的通讯序列号码了,就算他更换手机号码之后,同样可以追踪他的手机!” 工作人员惊讶的看着陈严,不可思议的说:“这种专业知识您都懂?” 陈严解释:“我猜的!以前在部队服役时使用过军用通讯交互机就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追踪,民用设备和军用设备使用方式有区别,但我想原理是一样的。” 手机序列号,就是人们常说的“串号”,正式名称是“国际移动设备识别码”。用于在移动电话网络中识别每一部独立的手机等移动通信设备,相当于移动电话的身份证。序列号共有15~17位数字组成,是区分手机品牌和型号的编码,也是唯一编码,不可更改。 手机安装使用过的电话号码都会在后台记录,通过施钧丰本人的手机号码就可以查询到他使用的手机序列号,然后通过这个手机序列号再查询更换过后的手机号码。这样一来,就算施钧丰更换了不是自己名下的手机号码也可以查询到。 工作人员反问:“如果他把手机和手机号码同时弃用呢?毕竟现在的手机相当便宜,几百块钱就能买到一台智能手机。” 几千块钱可以买一辆二手车,几百块钱买一台手机更不是难事。陈严同样想到了,他无奈地说:“先试一下吧,如果查不到,就只好用最笨的办法了。” 最笨的办法?工作人员狐疑地看了陈严一眼,照做,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过了一会,工作人员用“早知如此”的语气说:“他的手机同样关机了,没再使用过新的号码。” 那就只好用最笨的办法了!陈严心想。 随后陈严客气地向通讯公司的工作人员告辞,并表示自己还会再来。工作人员擦着脑门儿的汗,面对着问题巨多的陈严,心想:您怎么还要来啊? 离开通讯公司,陈严拉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王平,一脸恳求,说:“平哥,给我弄本警官证呗?” 在通讯公司里的时候,王平的思路一直没有跟上,此时面对陈严的请求,他的脑子更转不过弯来了。 王平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啥?什么叫弄本警官证?” 第二卷 第三十五章 继续追踪 面对大惑不解的王平,陈严说:“你也发现了,我一个辅警没有警官证,没有执法权,更没有调查权,在我单独调查的时候太不方便了,如果再被人当成假冒的警察就太耽误时间了。” 王平明白了点什么,说:“你想干什么?把我的警官证借给你?再说咱俩长的也不像啊。” 陈严嘿嘿坏笑,说:“你帮我办一个呗。” 王平疑问道:“什么叫我帮你办一个?” 陈严直说了:“你是派出所民警,辖区里边就没有不熟的地方。那些贴小广告办假证的人你肯定没少和他们打交道,让他们帮我办一个。” 王平头摇的像拨浪鼓,说:“你别让我犯错误,那是犯法的,再说,办的可是警官证,都够得上判刑的。” 陈严循序利导,说:“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我使用的时候注意一点,不露马脚,就算出了事也是我顶着,不会牵连到你的。” 王平一咬牙一跺脚,说:“上车,走!” 王平开着车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小巷深处的一家挂着“打字复印”招牌的广告设计小店,带着陈严走了进去。小店里空间狭小,打印机、压膜机上胡乱的摆放着一些纸张、覆膜之类的物品。开着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设计图片,电脑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摞“荣誉证书”。陈严随手翻开一本,里边写着“某某公司2022年第一季度先进员工”,看来是此家公司委托这个小店制作的。 小店靠里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此刻他眼睛盯着手机头也不抬,问:“需要点什么?”双手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比比划划,间或有枪声传出,看来正在“吃鸡”里激战正酣。 王平咳嗽一声,说:“张云雷,忙着呢?” 那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吃了一惊,赶忙放下手机,换上一副笑脸对着王平,说:“哟!王平领导,有什么事吗?前天我刚去所里报到过,司法局的报道也没有落下。”原来此人是之前制作假证而判缓刑,正在服刑期间的人员。 王平一指陈严,说:“不是这事,这次来是想让你帮我这同事一个忙。” 张云雷问:“啥事?” 王平问:“现在还办假证吗?” 张云雷立刻规规矩矩的站好,大声说:“报告王平领导,绝对没有!现在揽点正经的活也能挣口饭吃,违法犯罪的事我现在坚决不干了,您看桌子上的证书,就是最近的干的活。” 王平示意他不要紧张,小声说:“是我们需要办一张假证。” 张云雷换上一副“洞察一切”的表情,干笑着说:“王平领导,现在不时兴钓鱼执法了吧?您肯定是在诈我,我才不上当呢。” 王平和陈严好说歹说,终于让张云雷相信不是诈他,而是真的因为工作需要办理一张假证之后,他终于答应了。 张云雷问:“办什么证啊?” 陈严说:“警官证。” 张云雷吓得打了一个趔趄,死活不干了。 最后,王平和陈严赌咒发誓,承诺绝对不会害他,并写下一份保证书,两人签名之后,张云雷才同意。 其实,假证一点也不难办,就是制图、打印、压膜这几道工序,街边随便一家进行广告设计小店都能办到。所以说,很多犯罪行为的门槛和成本很低,但是代价却很高!之前张云雷就是因为贪图制造假证的暴利铤而走险被抓获、判刑,好在他的犯罪行为不算严重,没有造成较恶劣的后果,又因为有老人需要赡养和悔罪态度良好,所以被判缓刑。只不过需要每月都要向社区、派出所、司法所报道,并汇报生活、工作和思想状况。 很快,一张印有陈严照片的警官证制作出来。 张云雷把它递给陈严,然后战战兢兢地说:“领导,千万别把我害了啊!这只是证件,警官证的外壳我实在没办法了。” 王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过后我会在你的操行评语上算一个立功表现。” 离开小店,王平把自己的警官证外壳拆下来丢给陈严。同样,他战战兢兢地对陈严说:“严哥啊,你可注意点啊,千万不要把我害了!” 陈严:“……” 王平问:“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陈严说:“把你知道的曾经贩卖过手机号码的人的资料给我,我一个一个的查。还有,县里所有的手机店也要排查一遍,看看施钧丰有没有买过手机。” 王平叹了一口气,这样大海捞针似的排查需要多少精力啊?再说,谁能保证施钧丰就是通过王平所掌握的那几个手机号码贩子购买电话卡呢? 王平给所里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需要辅助陈严排查的事情,不再回去了。只有陈严一个人要排查到什么时候?他决定帮陈严。 如今网购发达,陈严明白,不能只通过线下排查,同样需要排查购物网站。这就需要给购物网站的法务部门传真过去调查函,现在丁聪不在市局,这些程序上的工作还能够找谁帮忙呢?总不能找冯局。 突然,陈严想到,人事科的副科长沈飞。沈飞是后勤行政人员,他一般不会深入一线,现在应该在局里。而且,程序上的工作他肯定在行。 陈严马上拨通了沈飞的电话,说明情况之后,沈飞满口答应下来。 最后,陈严试探性的问:“飞哥,你不在一线执勤,你的警务通的账号、密码能不能给我?没有警务通,我在调查的时候太不方便了。” 沈飞干脆的说:“小事一桩!” 随后,沈飞的警务通的验证方式就发到了陈严手机上。 王平惊讶的看着他,说:“严哥,没看出来啊,各个地方都吃得开啊!” 陈严把头一仰,说:“小事一桩!” 第二卷 第三十六章 陈严辞职 三月四日,中午,网购平台终于把施钧丰在瑾苑小区杀人案案发前三个月的购买记录传递到了陈严手中。 记录显示,二月份的时候,施钧丰曾经在一家经营通讯器材的网店购买过商品,但不是手机,而是手机壳,到底是不是手机壳就很难查了。因为,网购平台上有很多非法出售的物品,平台展示页面上包装的很隐晦,如果顾客有购买需要,网店会提示你用购物平台之外的联系方式来进行沟通。 陈严尝试了一下,随便搜索了一个售卖通讯器材的网店,然后联系网店的客服,说明了自己想要购买一张不记名的手机号码。客服直接了当的说没有,但是却提示陈严用微讯交流。陈严在微讯上再次说明想要购买不记名的手机号码,客服却说有。 这就是猫腻! 通过购物平台之外的聊天软件交流,然后利用购物平台的渠道发货和付款。比如你购买了一张手机卡,购物平台的购买记录却是手机壳,就是诸如此类的操作,完美规避。警方或者监督部门想要查询的时候费时费力,却不一定会有结果! 完全可以怀疑施钧丰曾经购买过不是自己名下的手机号码了!浪费了这么多的精力,却只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结果,王平觉得不值,陈严却依然有心理准备。 接下来,陈严和王平商定,二人兵分两路挨家挨户的排查手机店,大型手机商场和连锁手机经营卖场不是排查的工作重心,越小的、越隐匿的手机店,甚至连个监控设备都没有的那种隐藏在街角的手机店,却越要下功夫。因为大型商店的销售制度完善,如果出了问题更容易被警方追踪,所以有多次犯罪经验的施钧丰有可能故意避开。 一个县里的手机店铺到底是有何其多啊?大大小小,有时一条不起眼的街道都有七八家,这还是没有考虑过施钧丰去外地购买手机的可能。 一下午,陈严和王平穿梭在大街小巷,来往于一家家的手机店铺。三月初的天气,乍暖还寒,陈严身上的汗却没有断过。 此时陈严左手拿着刚刚办理的警官证,右手拿着手机,走进了一家手机店。手机上已经登录了沈飞的警务通,调出了施钧丰的照片。 说明来意,陈严向手机店老板询问有没有见到过手机照片上的人。 老板极力思考后,终于摇了摇头,说:“没有印象。” 陈严问:“近期的手机销售记录有没有?” 手机店老板尴尬的笑了,说:“警察同志,我这是一家小店,哪能向大型商场那么正规?我只知道大体卖出过多少部手机,再详细的信息就没有了。” 陈严点点头,环视手机店的摆设,没有发现监控设备。他不死心,问:“你的店里有没有安装监控?” 手机店老板摇了摇头。 陈严说了一声“谢谢配合”,转身离开小店,然后打开手机地图,在此时身处的店铺位置在手机地图上标记了一下,以确认此处已经排查过了。 陈严正准备继续前往下一家,手机却响了,他掏出一看,是王平。 陈严大喜过望,难道是说,经过王平的排查,已经找到了施钧丰曾经购买手机的记录了吗? 陈严迫不及待的接通电话,语气都带有喜悦,问:“怎么了,平哥,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吗?” 电话对面却传来王平郁闷的声音:“不是!是专案组刚刚给我打过电话,市局的高副局长让我赶紧回专案组,同时让我通知你,也要你去。” 从王平的语气来看,陈严感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看来,此次排查要受阻了。 二人匆匆忙忙的汇合,一起赶往广乐县公安局,在那里,有市局的高志峰副局长坐镇专案组。 下午四点,当他们来到广乐县公安局里高志峰的临时办公室,忐忑的敲响了门,门内传来高志峰的声音:“进来!” 事情是自己惹出来的,现在又连累了王平,陈严索性当头走了进去,王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二人小心翼翼地对坐在沙发上的高志峰说:“高副局长,您找我们?” 高志峰面色不悦,看着二人,用明知故问的语气说:“王平,你现在的工作重心应该是在哪?” 王平的冷汗都下来了,他小声说:“高副局长,除去在派出所值班的时间,我应该在负责的路口检查点上执勤。” 高志峰接着问:“你今天从派出所出警后一直没有返回,那你去哪里了?” 王平小声说:“我出警后去市场上的手机店排查施钧丰可能用到的通讯工具了。” 高志峰语气加重,问:“谁的指示?” 不等王平回答,陈严抢先说:“对不起,高副局长,是我请王平帮忙的。” 高志峰转向陈严,问:“哦,那又是谁给你的指示?” 陈严想解释清楚,他说:“高副局长,我是想通过gps模块和通讯基站对潜在的犯罪嫌疑人施钧丰进行定位,以方便对其进行抓捕。我在部队的时候,曾经学过使用的军用通讯器材对目标定位的,原理也很简单,基于……” 高志峰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说:“我没问这些专业知识,我问的是谁给你的指示!” 陈严一时语塞,冯局的指示?并没有,冯局没有给自己确切的指示和命令,而且还叮嘱过要“照顾某些同志的情绪”。 陈严索性说:“没有人给我指示,是通过部队时对通讯器材的使用经验,经过我的分析而决定的。高副局长,这种方法在部队里很有效,我想现在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高志峰站起身,厉声暴呵:“这是公安局,不是你的部队!” 陈严嘴唇颤抖,想要出声反驳,但他知道完全没有用。此时,身旁的王平拉了拉他的衣角,陈严知趣的闭上嘴巴低下头。 高志峰说:“刚才我问过了,你的岗位应该是在定庄镇边界上的检查点,你却自作主张跑来这里调查什么通讯设备。说到关于通讯设备的专业知识,我们公安局里有的是技术人员,不需要你来分析。” 高志峰顿了顿,放平语气,总结似的下结论:“不服从指挥,擅自行动!”完了,这顶大帽子终于还是扣在了陈严的头上。 高志峰接着说:“陈严,你的所作所为,我觉得你不适合专案组的工作,也许也不适合刑警队的工作。这样吧,我现在联系市局的人事科,对你进行重新分配。” 王平惊讶的张大嘴巴。 陈严怒火中烧,气血上涌! 自己尽心尽力的查案,就因为有不同意见,而得罪了上级。重新分配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分到犄角旮旯里,也许是,重新不分配。 陈严的脸上挂不住了,怒气冲冲地说:“不用麻烦了,我辞职!” 高志峰语气轻松,说:“都可以,是你自己的选择,辞职的话去市局人事科办理手续就行。” 陈严推门就走,身后传来王平急切的“哎哎哎”的声音。 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辞职补助? 三月四日,傍晚六点。 陈严离开广乐县公安局回到家,妻子刚刚下班,去陈严父母家接回学校停课的儿子,一家三口刚好一个时间。 面对几天没见到的丈夫,妻子好奇地问他:“你不是说很忙,要等展销会结束才回家呢,怎么今天回来了?” 刚刚丢了工作,陈严不太好意思面对妻子,他小声说:“我辞职了!” 妻子一惊,问:“才入职几天啊,突然就辞职?” 陈严心情烦躁,自己太冲动了,可是如果自己面对高副局长时不冲动会是别的结果吗?很难说。 上有老下有小,三十多岁的陈严,现在不能闲在家里,从社区工作者的岗位上辞职才一个多月,明天只好厚着脸皮再去问问是否可以复职。 妻子看出陈严心事重重,不再多问,安顿下儿子,走进厨房张罗着做饭。 从陈严离开广乐县公安局开始,他的手机来电就没有断过,一开始是王平的号码,然后再加上丁聪的,陈严一律不想接。 等到了晚上七点,陈严端着饭碗坐到了餐桌前,之前几天,一直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坐在餐桌上吃顿饭了,此刻陈严却端着饭碗久久没有动筷子,他吃不下。 手机又想了,陈严想着,又是王平或者是丁聪。他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沈飞,陈严心想:大概是负责人事的沈飞联系自己问辞职的事情! 陈严同样挂断电话,索性关机,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妻子很想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终于没有问出来。 到了晚上八点,陈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想着这几天自己努力的一切,心有不甘,闭上眼睛,心里想的却全是案子。 施钧丰现在会在哪里?他真的会去北滨市吗?他和另外两起针对学生的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针对学生的恶性案件会不会再次发生?就算不是针对学生,随机性的案件会不会再有? 随机性案件通常都是在人群密集场所,现在什么地方的人员最密集呢?展销会的会场! 门铃响了,妻子去开门,面对门外的陌生人,她问:“请问你找谁?” 陈严一惊,因为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来人说:“弟妹,你好!我是陈严市局的同事,我叫沈飞。” 就因为自己辞职,市局的人就这么急吗?陈严从床上跳了起来,赶紧冲了出去,说:“沈科长,我明天会去办理手续的!” “副的!”沈飞纠正,接着他笑着说:“不用明天了,咱们现在交待一下吧。打你电话你又不接,我只好来你家了。” 陈严疑问:“现在?在这?” 沈飞依然笑容满面,说:“你的事情,冯局已经接到汇报了,他指示我马上找到你。” 沈飞补充:“冯局依然对你充满希望!” 冯局?依然?充满希望?什么意思呀?已经辞职的陈严想不通。 沈飞不再笑,一板一眼地说:“冯局指示,陈严在辞职期间工资照发,并每天加发120元的辞职补助。” 陈严完全懵了!辞职期间工资照发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叫作辞职补助? 第二卷 三十八章 可疑的手机号码 此刻,陈严还张大嘴巴呆立在家门口,沈飞自顾自的绕过他走进屋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笑吟吟地看着陈严。 等了一会,陈严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他来到沈飞面前,问:“冯局不准我辞职?” “废话,冯局可不能轻易饶了你!”沈飞依旧笑容满面,说:“冯局说了,今晚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继续去调查,绕过专案组,有什么事情直接向冯局请示,有需要协调的情况由他亲自负责。” 陈严本来就没有想过要放弃,今天下午是话赶话的说到了辞职上,既然沈飞来找自己,那就继续,案情没有真相大白决不罢休。 交待完情况,沈飞把一串车钥匙交到陈严手上,说:“这辆车是冯局让我给你留下的,车上有一套警用装备。还有,每天120元的补助可是咱们市里副科级干部的出差餐补标准。好好干,别辜负了冯局的期望!” 陈严点点头,送沈飞下楼。 沈飞已经从手机上叫了一辆顺风车,此时还没到,陈严陪着他等车边聊天,却心不在焉。 过了一会,顺风车还没有到,陈严说:“沈科长,你自己等吧,我先走了。” 沈飞纳闷,这是你家,你要往那里走?他问:“你要去哪里?” 陈严走向沈飞带来的汽车,那是一辆没有标志符号的警用便车,陈严边走边说:“案情重大,时不我待,我就别耽误功夫了,现在就去调查。” 看着陈严扬长而去,沈飞笑了,他心想:冯老狐狸的御下手段真是高明啊,马不扬鞭自奋蹄! 陈严开着车直接去了广乐县通讯公司,挨家挨户的排查手机店太费功夫了,而且也不见得能找到施钧丰购买手机的记录。虽然现在是晚上,不过通讯公司属于要害部门,应该会有人值班的。 一路风驰电掣,在通讯公司门岗,陈严亮出了假的警官证,进入办公大楼。 接待自己的竟然刚好是今天白天的那位工作人员,看来今晚也是他值班。工作人员看到陈严面露苦色,心说,大晚上的你怎么又来了? 陈严直截了当地说:“请帮我再查一下,三月一号晚上七点之后突然出现在广乐县通讯网络上的外地手机号码。” 工作人员找借口,说:“警察同志,现在是下班时间,明天再查吧。” 陈严说:“你们通讯公司的技术机房应该是24小时都有人值班的,案情紧急,请你们辛苦一下,非常感谢!” 在陈严的坚持下,工作人员无奈,只好带他来到技术机房。 工作人员提醒陈严,说:“现在是展销会期间,外地的客商很多,出现在广乐县通讯网络上的外地电话号码有可能非常多,难道你要一一排查吗?” 陈严摇了摇头,不能,他今晚在家的时候就想到了。 广乐县城距离展销会所处的位置不是太远,只有20分钟左右的车程,确实会有很多外地客商在市中心订不到酒店来到广乐县城里找酒店住下。而且,广乐县本身就有很多展销会供应商企业,它们也会为来到广乐县的外地客商订酒店。所以,这几天广乐县通讯网络上的外地号码虽然不至于是天文数字,只靠陈严一人排查却也是绝对不够的。 但是,外地客商不会带着未开机的电话号码来到广乐县,哪怕是因为手机没电,在关机状态下来到广乐县也是很少数的,那么需要排查的手机号码就会大大减少。 陈严把自己代入到施钧丰身上,如果自己持有一张别人名下的手机号码,准备在作案后的逃跑计划中使用,那就尽量不会提前使用,以避免露出马脚。毕竟展销会之前,外地人相对较少,而且,有可能会被手机号码的本人通过通讯公司的客服那里知道。 他只会在作案后的逃跑途中使用,这也是陈严希望的可能! 陈严说:“有一个大致范围,从三月一号晚上7点开始,由瑾苑小区附近至广乐县定庄镇沿路,突然上线的外地号码全部查询一下。” 工作人员只好照办,不一会,指着电脑屏幕对陈严说:“一共有三个突然上线的外地手机号码。” 陈严盯着电脑屏幕,目光灼灼,说:“查一下这三个手机号码的状态,然后定位。” 工作人员接着敲敲打打,说:“有一个手机号码已经离线,其余两个还在线上,属于正常通讯状态。” 陈严催促:“把这两个在线的手机号码定位!” 工作人员一指屏幕,陈严盯着电脑上定位的位置,打开手机地图,比对着在手机上寻找这两个位置。 找到了,这两个手机号码在两家酒店附近,陈严标记下来。这两个手机号码大概率不会是施钧丰使用的,不过他还是准备一会去这两个酒店排查确认一下。 陈严重新把目光放回电脑屏幕上,问:“查一下这个现在离线状态的手机号码最后出现的位置和时间。” 工作人员继续查询,然后手指屏幕说:“三月二号凌晨一点半,位置是在这里,然后就再也没有上线的记录了。” 三月二号凌晨一点半?陈严再次在手机地图比对出位置,是在广乐县城北部的城乡结合部,不过附近并没有酒店。 陈严想了一下,问:“这是用的那种定位方式?” 工作人员回答:“通讯基站,没有发现gps信号。” 陈严接着问:“那里通讯基站的密度如何?” 工作人员回答:“那里是城郊,密度要比城内小很多。” 陈严问:“这个位置定位可以精确到多少?” 工作人员摇头说他也不知道,陈严只好自己大致推测了一下。 通过通讯基站定位,只能得到定位精度的最小范围,无法确定最大的精度范围。通讯基站就是类似家用wifi,手机处于通讯基站的范围内,自动接受此基站的网络信号。但是,和家用wifi不同的是,手机只可以接收一个wifi的信号,通讯基站的信号却可以无限叠加,因为同一家通讯公司的基站是同频的。当手机同时被两个基站的网络覆盖时,就会同时接收这两个基站的信号,通过两个或以上基站覆盖范围以便更精确定位精度。打个比方,某人在信号范围十公里的通讯基站覆盖范围内使用手机,那就可以确定此人在以这个基站为圆心半径十公里的范围内。如果需要进一步确定此人所处的位置,就需要查询此人是否在两个或者以上的通讯基站信号覆盖范围重合的部分。所以信号基站越多,信号重合范围也就越多,那么位置就越精确。 当然,实际使用中还有考虑到信号基站的覆盖衰减情况,比如是否受到太阳因子的干扰?是否受到雨雪的影响?是否受到高山或者高楼对信号传遍的遮挡? 最后,陈严推测出大约是以这个信号基站为圆心的半径四公里以内,范围还是太大!陈严记录下了这个信号基站的位置。 通过工作人员给出的这三个手机号码所有人,陈严用警务通查询到这三个人的身份信息,都是外地人。正常通讯状态下的这两个手机号码的主人的工作单位、劳动合同和社保缴费情况,都符合轮胎行业从业者的特征,看来他们确实是来参加展销会的客商。 然而,已经离线的手机号码所有人却是一个外地的大学生,看起来和这次展销会没有任何关系。陈严让工作人员查询一下这个大学生名下是否还有手机号码,状态如何、位置在哪里。工作人员说还有一个,正常通讯状态,现在在外地。 怎么办,要不然直接给这个大学生打个电话问问?陈严决定还是算了吧,万一此大学生和这些案件有关,那不就是打草惊蛇了吗?虽然此大学生大概率和这几件案子没有关系,还是小心为妙。那就等明天白天自己冒充快递公司的人给他打电话,诈他一下。 陈严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叮嘱工作人员关注一下这个离线的手机号码,如果再次上线的时候就马上通知自己。 陈严道谢离开通讯公司,前往标记下的那两个酒店。 陈严走进其中一个酒店,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吧台里的漂亮前台小姐面带职业性的微笑,说:“先生您好!如果是住店的话,本店已经客满了。” 看来展销会期间,各大酒店经营不错啊!陈严亮出假的警官证,说:“我不住店,因案情需要,有情况需要了解一下。” 前台小姐说:“您请说!” 陈严把提前写下的一个手机号码递给她,然后用警务通翻出这个手机号码的主人,对前台小姐说:“请确认一下,这个人是否住进这家酒店?这个手机号码是否在他的住店信息上登记了?” 前台小姐仔细辨认了一下照片,说:“这个人我有印象,是住进我们酒店了。” 然后她查阅了一下电脑,说:“是的,登记信息也是这个号码。” 陈严问:“有没有他入住时的监控?” 前台小姐调出监控,陈严反复比对,和警务通上的照片是一个人。可以确认是来参加展销会的客商,没有问题。 陈严道谢,转身离开。 “警察哥哥,等一些!”身后传来前台小姐小心翼翼的声音。 陈严转身,疑声问:“怎么了?” 前台小姐吓得花容失色,颤抖的声音问:“你调查的这个人不会是前几天的那个杀人犯吧?” 陈严暗叹,吓着人家小姑娘了!他耐心解释,并再三保证:这个人不是杀人犯,自己只是为了一个案子来把他排除一下。 前台小姐还是半信半疑。 第二个酒店查询入住信息,也是同样的情况,也可以确认是来参加展销会的客商,可以排除。 同样的,这家酒店漂亮的前台小姐也是吓的花容失色! 那么,剩下的这一个手机号码就更可疑了! 第二卷 三十九章 意外关联到纵火案 既然这个手机号码很可疑,那就追踪下去!陈严连夜驱车赶往可疑手机号码出现的基站信号覆盖的范围内,黑暗中,陈严磕磕绊绊的找到了这个通讯基站。 此信号基站是一个4g基站,位于广乐县城北部,同时也位于瑾苑小区至定庄镇的路旁。 4g信号基站辐射范围一般以基站功率设置为基准。市区内,用户多,重于信号质量,一般功率较小,基站较多,覆盖范围半径为一公里左右。郊区,用户少,重于信号覆盖,一般功率较大,基站较少,覆盖范围半径为10公里左右。 5g信号基站的覆盖范围半径大约250米,此处位于广乐县城北的城乡结合部,5g信号基站没有覆盖,只需考虑4g信号基站就好。 那个可疑的手机号码,陈严之前在通讯公司的时候推测是以此基站为半径的8公里以内。 半径8公里的圆圈,对于陈严一个人来说,也是一个相当大的范围。 陈严开着车,在这个范围里搜索,遇到路况复杂的时候,也会下车徒步搜索。 附近倒是有几家小型旅馆,不过来参加展销会的人不是有钱的销售商,就是大型公司的业务员,他们大概率不会住这些小店。事无巨细,陈严还是一一进去盘问,向旅馆负责人出示施钧丰和可疑手机号码的主人,也就是那名外地的大学生。 得到的回复,此二人都没有入住过。 不停地调查,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调查间隙,陈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现在已经是三月五日了,距离最早的一起案子——瑾苑小区杀人案案发,过去了四天多的时间了。 范围太大了,陈严把车停在一处路边,准备休息一会。 停好车后,陈严环视一周,他感觉这个地方似曾相识,原来是广乐一中,就是三月二日早上六点发生纵火案的那个学校。学校在纵火案发之后就停课了,学校里应该只有值班的老师。 陈严瞬间一惊!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先入为主的认为使用这个可疑手机号码的是施钧丰。现在他发觉,使用这个号码的同样有可能是这个纵火犯! 陈严步行来到之前勘察人员寻找到的纵火犯翻墙进入学校的位置,此时勘察时留下的标记还在。陈严通过手机地图测量了一下此处距离正在调查的那个信号基站的距离,7.5公里,符合自己8公里以内的推测。 自己本来是在追查施钧丰,难道却阴差阳错的追查到纵火嫌犯身上了? 不过,纵火案发时间是三月二日早上六点,可疑手机号码最后出现在这个基站网络上的时间却是三月二日凌晨一点半。相差了四个半小时!看来纵火嫌犯很早就来到这里了,准备作案工具或者是潜伏在此处伺机作案,又或者只是在这里进行准备工作,翻墙进入学校内潜伏。 陈严又习惯性的把自己代入到纵火嫌犯身上,他发现了一个矛盾的地方。如果自己是纵火嫌犯,那陈严绝不会在放火前使用这个以便作案后逃跑的手机号码。那么这个手机号码为何提前四个半小时就上线了呢? 难道这个纵火嫌犯也是施钧丰?很快,陈严摇了摇头。施钧丰身高是173厘米,纵火嫌犯的身高是180厘米至183厘米之间,二嫌犯的身高差距还是挺大的,差不多是10厘米。此可疑手机号码上线的时间,当时的施钧丰大概已经从定庄镇越过边界线,到达北滨市了。丁聪曾经说过,视频监控的技术分析人员对于身高的辨认还是很精确的,误差不会超过三厘米。不过辨认的方法自己不得而知,丁聪甚至都不太了解,陈严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弄清楚。 第二卷 四十章 正常的意外 正在陈严还待在广乐一中墙外思考纵火案和瑾苑小区杀人案是否有关系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陈严掏出手机接听,电话那边传来通讯公司工作人员的声音。难道是有新的发现? 陈严满怀希望的问:“可疑手机号码上线了吗?” 电话那边的工作人员说:“没有,给你打电话也不是为了这件事。刚刚我在通讯网络上发现了类似可疑手机号码的另一个联网记录。” 陈严迫不及待:“具体说一下。” 工作人员说:“三月一日晚上11点的时候,一个外地手机号码连接上我们公司的网络,位置是在定庄镇。” 陈严急切的说:“等我,我马上过去。”说完,挂断电话赶往通讯公司。 这个刚刚发现的电话号码,姑且称之为可疑号码二号,是工作人员巡视网络时无意发现的。它是在瑾苑小区至定庄镇的半路上开机,处于联网状态下进入的定庄镇,时间是三月一日晚上11点,并联网状态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三月一日晚上11点,刚好是施钧丰逃窜到定庄镇的时间,完全吻合。联网状态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大概是施钧丰正在用手机查看路口封路情况,或者是查看本地论坛的舆论发酵情况,以便下一步的逃跑。陈严猜想,因为如果是他,自己也会关注这些东西。 可疑号码二号,同样是外地号码,注册者还有另外一个手机号码,现在正在外地,处于正常联网状态。陈严通过警务通查询注册者的身份信息,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没有犯罪前科,却有多次因小偷小摸而被行政处罚的记录。 陈严向工作人员感叹:“电话号码实名制推行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可以买到不属于自己名下的号码?” 工作人员解释:“有很多种情况!有的人是为了利益,是自己去通讯办理手机号码,然后高价出售;有的人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盗用自己的身份信息,钻审核的漏洞,去通讯公司办理的;还有最后一种情况,也是数量最多的,就是通讯公司自己的工作人员从内部大批量的办理,然后从网上高价倒卖,获取巨大的利益。” 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通讯公司之外的不法分子偷偷的办理手机号码,肯定不会是大批量的,还要偷偷摸摸,不仅要躲避警方的侦破,还要躲避通讯公司的监管。而内部人员做这些事情,有外人没有的得天独厚的“优势”!陈严惊讶的张大嘴巴,说:“这是另一种方式的监守自盗啊,这种情况很普遍吗?” 工作人员投来奇怪的目光,说:“一个多月之前,我们公司就出现过一起这样的案件,一共有三名工作人员合伙倒卖手机号码。警察同志你不知道吗?” 陈严刚刚参加警察工作没几天,他去哪里知道去?他只好搪塞:“听说过,前段时间我出去学习了,具体细节不清楚。”不能再多问了,说的太多,容易把自己假冒警察这件事情搞露馅。 现在警方处理案件完结后,大部分都会发出正式的警情通报,不过前段时间本地通讯公司倒卖手机号码的事没有发出警情通报。看来事关通讯安全,更重要的是不要在群众眼里造成极恶劣的影响,是在保密情况下侦破的。 陈严问:“现在我们发现的这两个可疑号码,和之前你们公司倒卖的那一批有没有关系?” 工作人员很肯定地说:“不会!我们公司已经修复了漏洞,并从后台查询到每一个倒卖掉的手机号码,全部追踪到了,现在已经把那批号码全部删除了。而且,经过公安部门的反馈,我们公司追踪到的手机号码和犯案的三名员工的口供吻合。所以,我觉得可能性极低!” 接着,工作人员喃喃低语:“不记名的手机号码用处真的太多了。” 陈严疑问:“为什么?” 工作人员说:“你有没有过想要投诉某些人?” 面对工作人员似乎是有点莫名其妙的问题,陈严一时语塞。他想了一会,说:“有过,但是现在的投诉都可以查询到投诉的个人,所以现在轻易也不敢投诉。” 工作人员无奈的说:“是啊,有时向外面平台、快递公司的一个针对于服务问题的投诉,甚至会发展成拔刀相向,丢掉性命的都不在少数,网上这种例子多了去了。” 陈严说:“所以,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就会有通讯公司内部员工私自倒卖手机号码的问题。” 工作人员说:“普通人用不记名的手机号码顶多就是用于投诉,那心怀不轨的犯罪分子就会用它来辅助犯罪。比如,警察同志你现在追踪的这两个电话号码!” 陈严和工作人员针对现在社会上存在的尖锐问题随便瞎扯了两句,然后继续查看电脑屏幕上的通讯数据。 陈严指着一处位置,问道:“这个位置也显示那个电话号码(可疑号码二号)联网过,这是哪里?” 工作人员摆弄了一下电脑,然后满不在意的说:“在定庄镇南侧,位于通往广乐县城方向的路上。” 陈严继续追问:“几点钟出现的?” 工作人员说:“午夜12点,也就是三月二日的凌晨。” 通讯网络的记录上显示,可疑号码二号在12点的时候,短暂的联网,位置却不是在刚才出现的定庄镇,距离刚才出现的位置大概相隔20分钟的车程。 工作人员看出陈严的疑惑,他解释说:“那一片范围都是乡镇和农田,安装的通讯基站都是以覆盖更大范围为主要目的的大功率设备。因为基站安装的密度较小,相邻的两个基站距离很远,又因为天气影响,所以,误差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都是正常情况。而且,信号只是短暂的联网,有可能是通讯故障,是在国家标准的范围之内的意外情况,可以接受,无需过度关注。” 陈严嘴里自说自话,脑子却飞速旋转:“也就是说,本该位于定庄镇的手机号码,错误的连接上了别的通讯基站?” 工作人员继续解释:“是的,很正常的情况。比如,前几年有漫游费的时候,位于两市交界地带的居民,在自己手机号码所在城市的地方使用手机,却经常处于漫游状态。是一个意外情况,不过很正常,也很常见。” 真的只是一个“正常的意外”吗? 陈严摇了摇头,在普通人身上发生的正常情况,如果发生在犯罪嫌疑人身上,那就绝不正常,绝不会是一个“正常的意外”! 第二卷 四十一章 施钧丰的路途用时问题 对于这个“正常的意外”,陈严决定自己想办法验证一下。 陈严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三月五日凌晨两点,他客气的向通讯公司的工作人员道谢,然后作别。 陈严开车来到瑾苑小区的门口,准备由自己开车去一趟施钧丰弃车的定庄镇,实验一下到底需要多少时间。 三月一日,施钧丰是在晚上8点20分的时候由瑾苑小区向北逃窜,然后定庄镇收到协查通告后,于当晚9点40分在定庄镇与邻市北滨市交界处设卡,一直没有查获,中间间隔一小时二十分钟,然而正常情况下需要一个半小时,所以警方一直认为他没有能够逃窜过交界线处。然后,当晚大约11点30分搜捕警力在定庄镇的政府驻地附近发现施钧丰遗弃的车辆。虽然没有视频监控确定遗弃车辆的具体时间,不过搜捕的警察检查过,发现遗弃车辆的第一时间检查了车辆的发动机和刹车轮毂,都还是温热,完全可以证明该车辆是刚刚停下车并熄火不久的,推测为十分钟左右,那就是大约11点20分左右。因为三月初的北方夜晚气温很低,车辆行驶中产生的热量不会在熄火后保持太久。紧接着11点35分,监控人员发现施钧丰又出现在小镇上的一处atm机附近,并在那里取过钱。至此,再也没有发现施钧丰的踪迹,包括监控视频和目击者。 陈严通过手机地图导航上估测,正常速度行驶,由瑾苑小区至定庄镇附近的交界处大约需要两个小时,而施钧丰从8点20分开始逃窜,至11点20分弃车,共三个小时,多余的那一个多小时干什么去了?还有,陈严想到,正常速度需要两个小时是在遵守交通规则的情况下的。如果一个杀人嫌疑犯逃窜,需要用正常速度行驶,并遵守交通规则吗?路途上,一个半小时小时的时间对于他来说只少不多,那么,如果施钧丰不在定庄镇弃车就可以在警方设卡前逃窜过交界,他大费周章的想要干什么? 凌晨两点半,陈严打开秒表,开车驶往定庄镇的交界方向。 此时路上车辆和行人要比施钧丰当晚逃窜的时候更少,陈严开车飞快。刚刚驶出广乐县城,路过一个交通监控摄像头时,他习惯性的踩下刹车降低车速。 突然,陈严想到,监控人员曾经在视频上追踪过施钧丰的车,却除了他在广乐县城里的监控视频中出现过,然后一路的监控摄像头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又接近一处交通监控摄像头,陈严发现公路上的一个交叉路口,有一条小路,一直延伸到黑暗处不知所踪。 陈严一脚急刹,猛打方向,汽车轮胎“吱吱”到叫着拐上小路,然后不再顾及交通规则,把油门踩到底,在小路上狂奔。陈严想试试能不能绕开大路上的监控,走小路能不能到达定庄镇。 在小路上七拐八拐,快要把自己绕晕的时候,陈严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到达施钧丰弃车的地点。看了一下时间,共用时三小时二十分钟,竟然比施钧丰用时多了二十分钟,陈严猜想,这是因为自己不熟悉路况的原因,施钧丰肯定提前踩过点。 完全明白了,施钧丰故意绕开监控,是为了给警方增加搜捕难度。 这个疑问搞明白了,却又多了另一个疑问。既然施钧丰已经绕过所有的监控摄像头了,为何又要出现在定庄镇的atm机监控范围里,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在陌生的小路上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陈严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停下车想明白了路途用时问题之后,他实在坚持不住了。三月五日早上六点,陈严把自己靠到车背里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第二卷 四十二章 逃窜方向 三月五日早上七点,位于定庄镇边界线上检查点里的丁聪被当地派出所所的同事替换,刚刚回到派出所驻地,正准备休息,中午过后他还要回检查点继续执勤。 丁聪合衣躺在派出所里会客的沙发上,刚刚闭上眼睛,有一名辅警进来叫醒了他。 辅警歉意的说:“丁队,刚刚接到警情处置任务,就在定庄镇之前发现施钧丰遗弃车辆的位置,经群众举报又发现一辆可疑的车辆,里边还有一个人在睡觉。” 丁聪睡眼惺忪,问:“调查了吗?” 辅警说:“还没有出警,现在所里除了所长再没有正式干警了,只有辅警,不方便出警,所以我们想请你带队一起去。” 丁聪站起身,说:“叮嘱报警群众注意安全,不要靠近可疑车辆,我们走。” 路上,辅警向丁聪介绍警情处置任务的情况。可疑车辆是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轿车,好巧不巧的正停在施钧丰的弃车地点,车窗上的太阳膜颜色很深,看不清车里的情况,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一个人影在睡觉。 因为接二连三的发生恶性刑事案件,整个东滨市已经发布了警情通报,嫌疑人曾经出现过的边界附近的小镇更是如临大敌,不怪当地的群众和派出所疑心太重,而且丁聪觉得也需要去看看。 到了可疑车辆的停靠地点,丁聪看到车之后就觉得眼熟,等看清车牌号码之后,就更疑惑了,这辆车怎么在这里? 丁聪直接走向“可疑车辆”,把头贴在车窗上仔细查看。看清楚之后,他使劲的拍打车窗,嘴里大声说着:“别睡了别睡了,起来!”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辅警们大惊!这市局刑警队的副队长咋就这么莽撞,什么都没有调查,直接就要去把可疑车辆上的可疑人员叫醒? 陈严被吵醒,斜眼看向车窗,吓了一跳,丁聪那张贱兮兮的脸正贴在车窗上! 陈严没好气地打开车门,说:“吵吵嚷嚷的干什么,我睡一觉都不行?” 丁聪回身对一起来的辅警们说:“不是可疑人员,也不是可疑车辆。你们用警务通一查车牌号不就知道了吗?这是市局的便车。” 辅警们委屈地说:“所里的正式干警都出去了,我们没有警务通账号。” 丁聪才反应过来,他去交代辅警们回派出所,然后来到陈严身边,问:“听王平说你要辞职,又听沈飞说冯局不同意你辞职,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怎么在这?” 陈严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向丁聪解释了一下,说明了这一夜追踪的手机信号的事,并向丁聪说自己亲自做了实验,似乎找到了施钧丰在三月一日晚上的逃跑路线。 陈严问:“专案组这段时间有没有对当晚施钧丰逃窜时,从8点20分开始离开瑾苑小区至11点30分发现的遗弃车辆,这大约三个小时的时间分析过原因?” 丁聪哑然,回想了一下,他说:“好像没有,专案组好像并没有关心过这件事情。发现施钧丰由此逃窜,就一门心思地把精力放在围追堵截上了。” 陈严问:“围追堵截有结果吗?” 丁聪干脆地说:“没有。” 陈严没好气地问:“那你不觉得这么长的逃跑用时有什么问题吗?” 丁聪说:“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有问题,之前没有考虑过。严哥,你说是为什么?” 陈严说:“我猜,施钧丰现在不在定庄镇。” 丁聪马上否认:“他绝不会越过边界线,检查点布防,交界线上一直都有警力巡逻。而且北滨市已经开始了协查工作,他没有出现在北滨市。” 陈严说:“他来过,不过我觉得他现在根本就不想逃窜进北滨市,他又向南逃窜了!” 丁聪大惊:“你怎么知道?” 陈严说:“猜的!还有,你曾经说过,视频分析的技术人员能通过监控画面就可以推断出犯罪嫌疑人的身高,他们使用的方法是什么?” 丁聪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咱们可以去问问。” 陈严拉开车门,说:“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专业人员问清楚。” 丁聪面露难色,说:“我现在的任务是在这里的检查点执勤,我可不想被扣上‘擅自行动’的帽子,再被挨骂了。” 原来丁聪是在顾及任职专案组组长的高副局!陈严走到一旁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然后对丁聪说:“好了,现在有指示了,你不是擅自行动了!” 丁聪好奇地问:“你给谁打的电话?” 陈严说:“冯局。” 看着丁聪疑惑的眼神,陈严补充:“向冯局请示的,我现在由冯局直接指挥!” 丁聪恍然大悟,说:“你有尚方宝剑啊?” 第二卷 四十三章 陈严的新发现 三月五日中午,东滨市公安局,技术侦查科。 丁聪带着陈严赶在中午午休之前,把技术分析人员堵在了下班路上。 技术人员纳闷地对丁聪说:“丁队,你不是在外边执勤吗,回来有事?” 丁聪说:“有点事情需要请教一下你们专业人员。”然后一指陈严,示意陈严问。 陈严客气地说:“我想问一下你们对广乐一中纵火案和广乐初中捅伤学生案里的犯罪嫌疑人身高分析的方式方法。” 技术人员说:“其实道理也不是太复杂,只不过是通过参照物的对比得出的结论。比如,犯罪嫌疑人从一辆顶高165厘米的轿车旁边经过,可以通过计算两者的比例,得出犯罪嫌疑人的身高。” 陈严问:“只是这样?” 技术人员笑了,说:“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通过视频监控,比例测算是主要手段,还要辅以很多种方法。”通过技术人员的介绍,陈严了解到在案件侦破过程中,推断一名犯罪嫌疑人的身高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 首先,如果有视频监控的情况下,推断身高时以参照物比例对比为主,辅以痕迹鉴定来综合分析。因为,监控摄像头的位置通常较高,由上而下拍摄的犯罪嫌疑人存在一定的角度,会与犯罪嫌疑人的实际身高存在一定误差。 其次,针对学生的两起案件,都涉及到犯罪嫌疑人有攀爬学校围墙的情况。攀爬,攀爬痕迹的形成和身高、年龄、体力等密不可分,“攀”是手段,“爬”是目的。身高不够,攀都攀不着,更无所谓爬了。因此,测量现场攀爬痕迹估算犯罪嫌疑人的身高,最不济也可以推断是高个子所为还是矮个子所为。 再次,手部触摸留下的现场痕迹的分布高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着作案人身高,一定高度上遗留的痕迹,多数是用手触摸所形成的。当然,手触摸的高度并不是身高,但是确定触摸位置是一个重要条件,是指尖、掌面还是掌根接触,这些都是要考虑的。另外,推测时还要紧密结合现场实际情况分析,比如摸开关、拉电闸,这些有固定高度的东西。就像学校围墙顶部,犯罪嫌疑人肯定会把手搭在上边进行攀爬。这种方法的结果虽然不是非常准确,但是可以起到有预见和辅助作用。 最后,还有最重要的方法就是脚印。注意一下,是脚印,而不是鞋印。其实严格的说,人的身高只与赤足长度有一定比例关系,和鞋子大小没有必然联系,但是如果知道了鞋子的大小,就可以根据不同的鞋种,减去相应内外差和放余量,就能得到前面提的赤足长。有这么一个公式,设身高为h,设平面赤足长为x,公式为h=63.7+4.45*x。然后,再结合脚印深度,那就可以进一步算出此人的身高了。 综上所述,广乐一中纵火案和广乐初中捅伤学生案的犯罪嫌疑人的身高是由以上四种方法推算出来的,以视频监控为主,其余三种手段为辅。可惜的是,学校里的路面全部硬化了,只能提取有限的脚印。如果是松软的土地,测量脚印凹陷深度,推算出犯罪嫌疑人的体重,可以让身高推算更精确。 特别说明,一起的推算方法都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切记生搬硬套。毕竟,大脚小个子,小脚大个子的人比比皆是。所以,技术分析中,都是用好几种方法结合,互相验证,互相推算。 “技术分析是一门非常晦涩难懂的学问,很多资深的老刑警都不太明白。对吧,丁队?”技术人员笑吟吟地看着丁聪,丁聪低下头尴尬的咳嗽两声。 技术人员接着对陈严说:“我刚才给你介绍的只是这两起案件中涉及到的推算身高的方法,其实还有更多的方式方法。我就不给你详细介绍了,如果全部给你讲完,这几天我就不用干别的了。” 活到老,学到老,又是涨知识的一天!陈严客气地道谢,和丁聪一起向技术人员告辞,转身离开。 技术人员没有展开讲,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陈严已经有点感觉消化不透了。 陈严正在苦思冥想,丁聪却满面轻松。不是丁聪有多聪明,已经把这些晦涩的知识消化掉了,而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甚至,刚才他听都没有听! 二人已经来到广场上的停车场,向自己的车走去,准备开车离开。 旁边,一名穿着长款风衣、脚蹬高跟鞋的漂亮女郎和二人擦肩而过,那是市局的警花,刚刚脱下警服换上了便装准备下班。丁聪花痴一样和人家打招呼,猛然,陈严想到了什么,返身狂奔,丁聪吃了一惊,快步跟了上去。 技术人员刚刚被陈严和丁聪打扰,影响到正常下班,好不容易把二人送走,此时正锁上办公室的门准备离开。 陈严一路狂奔,丁聪在后边追。幸好市局的同事已经认识了辅警陈严,要不然肯定以为是丁聪正在追某个逃跑的犯人。 终于,在技术侦查科的走廊拐角,陈严一把拉住了刚才那个技术人员,把人家吓了一跳。 陈严气喘吁吁地说:“刚才您说可以通过脚印长度推算犯罪嫌疑人的身高,那么,可不可以通过身体的其他部位推算?” 接二连三的被打扰,技术人员明显的面色不悦,他生硬地说:“当然可以!” 陈严顾不得技术人员的情绪,继续问:“脑袋大小、脖子距离、四肢长度,是不是都和身高体重有一定的固定比例?” 技术人员点点头,表示肯定。 陈严转身就走,原地留下愤愤然的技术人员和莫名其妙的丁聪。 “什么毛病?”技术人员小声嘟囔了一句,丁聪尴尬和人家道歉。 等丁聪又找到陈严的时候,陈严正坐在车上发呆。 丁聪好奇地问:“你又想到了什么?” 陈严若有所思,说:“我好像知道谁是凶手了!” 丁聪大疑,问:“你知道什么凶手了?” 第二卷 四十四章 陈严追凶 正在丁聪还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追问新发现到什么的时候,陈严打开警务通上的共享警情资料看了起来,是两起针对学生案件的犯罪嫌疑人的视频监控。 视频中,两个犯罪嫌疑人都戴着帽子、口罩和手套,穿着类似的长款风衣的医用隔离服,款式相同,但是不是同一种颜色。这种隔离服人们在医院和卫生服务机构都很常见,甚至一些单位的保安人员也会穿,所以可以很方便的买到。 案发后的第一时间,所有人都猜测,这是犯罪嫌疑人防止汽油和血液溅到自己身上,以便于自己逃跑,而使用的。 但是现在,陈严有了不一样的想法,或者是不一样的猜测。犯罪嫌疑人穿着这种医用隔离服,会不会是想要隐藏什么东西呢? 陈严问丁聪:“如果你需要改变身高,会怎么办?” 丁聪想也不想,说:“垫增高鞋垫。” 丁聪发现陈严还在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有点心虚,说:“看我干什么,我身高175厘米,虽然不算高,也是中等水平,我才没垫过呢。” 陈严摆摆手,像在驱赶一只苍蝇,说:“没说你垫过,我只是在想,侦破方向需要调整一下。” 已经坐到车上的陈严下车,关上车门。丁聪疑惑的问:“严哥,你要去哪里?” 陈严已经向市局给自己分配的宿舍走去,说:“我太累了,有点撑不住,想去睡一下午。” 丁聪接着问:“然后呢,你有什么方向?” 陈严已经走远了,他远远的说:“我准备出去一趟,到时候会给你打电话,注意及时去支援我。” 丁聪问:“你要去哪里?” 已经走远的陈严摆摆手,没有说话,他在谋划一个大动作。 时间来到三月七日,晚上十点钟。 东滨市的轮胎国际展销会已经在今天下午闭幕了,还算圆满。期间发生了三起恶性案件,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幸好没有对展销会造成恶劣的后果,国际影响也没有波及。有限的警力优先保障展销会的顺利进行,案件的侦破主要由东滨市下边的广乐县公安局负责。虽然还没有抓三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但是等东滨市所有警力扑倒这上面之后,犯罪嫌疑人就会手到擒来。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此时,陈严正在一处人员成分复杂的城乡结合部的街头巷尾四处寻找着,他在找施钧丰。三月六日整整一天,再加上三月七日这大半天,陈严已经可以确定施钧丰就在附近。 陈严正在找施钧丰,他却不知道,有人同样正在找他自己。 他在城乡结合部里的小旅馆、规模不大的网吧附近徘徊,并进进出出,一一排查,查完一家,在手机地图上做好标记。 走了接近两天时间了,陈严揉了揉腿。大腿酸痛,小腿有点抽筋,脚底似乎已经磨起了水泡。陈严感叹,一个人的力量终归还是有限的,不过好在确定了一片范围,我会抓到你的!还有,已经向丁聪呼叫过支援了,此时丁聪正带着大群警力向陈严赶来。 陈严来到一家小旅馆,亮出自己的假警官证,把手机上的施钧丰照片递过去,对旅馆老板说:“我是东滨市公安局刑警队的,现在正在追捕这名犯罪嫌疑人,你有没有见过此人?” 旅馆老板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肯定地说:“没有。” 陈严问:“旅馆的住宿登记请出示一下。” 旅馆老板有点慌了,说:“警察同志,我说明一下,因为有一间房的客人是我的亲戚,都是熟人,所以没有登记。” 走了很多家小旅馆了,见过好几次没有实名登记的旅客,但都没有施钧丰,陈严已经见怪不怪了。 陈严面部表情没有波动,说:“那你先把实名登记客人的住宿情况给我看一下。” 入住旅馆的时候,需要出示身份证,并扫描面部信息,然后通过住宿行业的人脸识别验证系统来确认客人是否是通缉犯。如果客人有问题,此套系统会直接向公安部门报警,没有问题才会让客人入住。 陈严仔细地查看入住信息,已经登记的这些客人,身份信息和人脸识别信息都相符,没有问题。接着,陈严要求老板调出这些客人入住时的视频监控,陈严仔细分辨,并不时的用警务通比对,也没有问题。 查看完毕,陈严问明了这家旅馆共有多少间客房,共入住几间,还剩几间闲置,老板一一作答。然后陈严说:“带我去没有入住的房间看看。”他想确认一下老板所说的闲置房间是否真的没有人入住。 旅馆内,楼上楼下转完之后,只有一间客房是没有入住信息却有人住了,老板还在喋喋不休地解释:“只有这一间,真的是我家的亲戚,楼下电脑上有客人入住时的监控,警察同志可以去看看。” 陈严玩味的看着老板,拿出手机打开警务通,说:“你的亲戚叫什么名字,我查一下是否属实。” 老板马上慌了,结结巴巴地说:“叫……叫!?” 陈严收起手机,问:“你‘亲戚’入住的房间有几个门,有没有窗户?” 老板说:“只有一个门,没有窗户。” 陈严说:“你去把门叫开,带我去看看你的‘亲戚’吧!” 老板面露苦色,还想辩解。陈严低喝一声:“快点!” 来到那间客房外,隔音效果不好的小旅馆房间内,隐约传出某种不可描述的声音,老板终于说实话了。那是一对未成年的小情侣,还在上学,因为他们的父母知道他们曾经出来开过房,就把他们的身份证收走了。又因为他俩常来,老板确实认识他们,所以没有正常办理入住信息就给他们入住了。 老板还想说服陈严不要查验,已经来到门外的陈严不为所动。 陈严倚在门口,做好冲进去的准备,虽然已经有几次这样的经历了,但他还是不敢大意。毕竟自己是在找施钧丰,万一是他呢? 老板很有配合警方调查的经验,他轻轻地敲门,说:“你们房间楼下的客人反应,卫生间的天花板漏水,打开门,让我查看一下。” 倚在门边的陈严此时就像一只作势欲扑的猎豹! 第二卷 四十五章 李鬼撞上李逵 客房内某种不可描述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男声传出来:“我们都睡了,明天不行吗?”陈严判断,这个声音稚嫩,不是一个成年男性,他不打算坚持了,因为里边确实不可能是施钧丰。 旅馆老板继续敲门:“楼下客人闹意见了,我去关上阀门,很快就好。” 陈严示意不用了,还是不要打扰这对小情侣了,然后他说:“你们两个在外边一定要注意安全!”转身离开。 客房内的小情侣面面相觑,“注意安全”是什么意思?旅馆老板一路小跑追上陈严,讪笑着说:“警察同志说的‘注意安全’是指人身安全,还是两性安全?” 陈严没接他的话茬,说:“里边人的名字你知道吗?” 旅馆老板回答:“知道知道,以前他们入住的时候用过身份证,电脑上可以查。” 陈严说:“现在去查,然后给我看一下他们入住时的监控。” 经过查验,旅馆老板说的没有问题。但是没有按照规定办理入住的事情怎么办?老板感觉,这个警察不是为了检查入住情况而来的,他是正在找人。于是,他可怜兮兮地央求:“警察同志,算了吧,小店经营不易,您高抬贵手帮帮忙!”然后从柜台底下拿出两盒烟就要往陈严手里塞。 陈严把手放在身后,面无表情地说:“你店里的违规情况不归我管,自己去向市场监督局说明,有问题的尽快整改。” 陈严离开后,旅馆老板越想越不对劲。 首先,听口音这个警察就不是本地人,而且他自己也说是东滨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其次,一般例行检查的时候都是市场监督局和公安局的治安科联合执法,从没有一人单独检查的。然后,就算是刑警队的,也不可能单独执行任务。 随后,旅馆老板拨通了辖区派出所熟人的电话,问了一下情况。 熟人告诉他:“已经有好几家旅馆和网吧打电话问了,也有人针对这个‘可疑的警察’报过警了,你也报警吧,我们派出所已经有一组警察出警去处理了。” 陈严一无所知,还在继续摸排走访。当他从一家没有收获的网吧出来的时候,一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停在路边,一名警察带着两名辅警正在等着他。 陈严心想,遭了,这是冲我来的,现在是李鬼遇上李逵了! 三人已经迎面走来,警察正对着陈严,两名辅警隐隐绕后,在他身后不远处站定,把陈严围在中间。 年龄较大的警察开口了,语气倒是还算客气,他说:“同志你好,听群众反应有一名东滨市公安局刑警队的人正在我辖区,调查一名犯罪嫌疑人。请问是你吗?” 陈严点点头。 警察说:“请出示你的证件。” 完了,自己的警官证唬一下没经验的群众没什么问题,遇上有经验的派出所民警马上就会露馅。 陈严硬着头皮递上去,民警警惕地接过,打开看看,疑心更甚,说:“王严王警官?”王平帮陈严办的假警官证,就用了他俩名字的组合。 陈严只好接着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办,要不要让还在赶来的丁聪快点来救场?这位经验老到的民警已经看出端倪,照这样发展下去,自己一会就要被带上警车,去派出所喝茶了。 民警左手拿着假警官证,右手掏出手机。陈严明白,这是他要用警务通再次确认了,等他确认之后,马上就会控制自己。 不能再等了! 陈严左手夺下警官证,右臂一挥,把身后右侧的辅警打了一个趔趄。肩膀一晃,抖掉已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只手,冲开三人,撒腿就跑。 见状,一名辅警马上向警车跑去,剩下的两人追了上来,并在陈严身后大喊:“站住,别跑!” 怎么和警匪剧里演的一样,也是“站住,别跑”?陈严心想,多年坚持的五公里第一次派上用场,竟然是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 两名警察被自己远远的甩在身后,路上的警车已经轰鸣着冲了过来,陈严迅速地跑进一条小巷。 三名警察汇合,民警气急败坏的大骂:“这小子跑的真快!”然后他掏出手机给派出所里打去电话,让再派点人过来。 陈严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确认身后没有人追后,他打开手机地图,把找过和没找过的旅馆、网吧重新确认了一遍。剩下的不多了,好不容易追到这里,不能放弃,还要继续查。 作为一名正在调查案件的辅警,却还要躲避警察的追捕,这叫什么事啊? 陈严探头探脑地来到一家网吧门口,确认附近没有警察之后,马上换了一副姿态,昂头挺胸地走了进去。 第二卷 四十六章 抓捕施钧丰 陈严走到网吧柜台,里边一个顶着一头方便面的年轻小伙子正对着电脑屏幕激战正憨。 网吧网管,干这种工作的通常都是一些过早辍学的网瘾少年,在网吧打工,虽然工资不高,但是不累,最重要的是可以免费上网。普通工作的人,非常排斥夜班,但是网吧网管最喜欢值夜班。晚上网吧人流量少,而且到了深夜,大多数是包夜上网的人,没有人去吧台频繁开机器,所以网管玩游戏的时候不会被经常打扰。 陈严说:“网管,给我开台机器。” 方便面头也不抬,说:“刷身份证,自己开就行。”毫无职业道德! 陈严说:“我忘带身份证了,还能上网吗?” 方便面不耐烦地说:“能,你等会。” 现在的网吧都有身份证验证系统,上网的人在吧台的验证机器上刷身份证获取账号密码,然后往属于自己的账号上充钱,就可以自助上网了。但是,有的网吧为了多赚点钱,会在吧台提前准备多个身份证,帮助忘记带身份证的人开机器,其实更多的是给未成年人准备的。再然后,有的网吧网管会自己准备多余的身份证,为没有身份证的人开机器,以绕过网吧的验证系统,上网的费用就可以揣进自己的腰包了。 等方便面用他准备好的身份证给陈严开好机器,问陈严充多少钱的时候,陈严说:“五块。” 方便面嘟囔了一句:“靠,才五块钱!”陈严只当没听见。 其实,不开机器也可以走进网吧查看的。但是,首先陈严是为了确认一下这个网吧执行实名上网的规定是否严格,以此来判断施钧丰在这里的可能性大不大。其次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不开机器在网吧里乱转,万一引起网管的注意,影响自己调查。不过大部分网管都把心思放在游戏上,懒得管他。 转了很多家网吧了,陈严都是如此操作。 网管给陈严开好机器,随手把一张写着账号密码的纸条扔出来,又回到自己的游戏世界中去,不再搭理他。 陈严环视四周,大部分人在聚精会神地打游戏,少数几人正在看电影,他从一排排电脑前穿过。 当他路过一排电脑时,发现一台显示屏上不是游戏画面,也不是电影,而是一个本地论坛类的画面,他正在浏览新闻网页。 陈严余光扫过去时,这个背对他的年轻人的脑袋上顶着一头黑色的短发,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他的侧脸时,陈严激动起来,这就是陈严在警务通上看过无数次的照片上的那个人,正是施钧丰。那张照片是瑾苑小区杀人案后的视频监控上的施钧丰,那时候他还是一头染成棕色的长发。陈严假装不经意的经过他身边时定睛细看,戴着的眼镜没有镜片,只有镜框。此人头皮发黑,发际线下边的皮肤却比别的地方的要白。头皮发黑,是因为刚刚染过黑色头发;发际线下边的皮肤更白,是因为以前这里被长发盖住,没有被太阳晒过。这是施钧丰刚刚改变过发型和发色的证据,拙劣的易容术! 陈严更激动了,他的手在轻轻颤抖! 陈严径自越过那台电脑,他在隔着施钧丰两个座位的地方停下,打开电脑。陈严不会玩游戏,更没有心情看电影,他随便打开一个电影,却没有戴耳机,坐在电脑前装成了认真看电影的样子,眼角的余光盯紧了施钧丰。 他掏出手机,颤抖着双手给丁聪发了一个定位,然后打字:快点过来,施钧丰找到了! 距离东滨市公安局有点远,也不知道丁聪还要多久才会赶来,一定要快点啊! 时间来到了三月八日凌晨一点,陈严已经坐在网吧里半个小时了。期间丁聪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大概是想问他具体情况,陈严没有接,迅速的挂断,以免引起施钧丰的怀疑。接着,丁聪发过来一条信息,叮嘱陈严盯紧施钧丰,不要轻举妄动,等支援警力过去之后再实施抓捕!施钧丰是潜在的杀人凶手,陈严本也没打算自己抓住他。 一直走来走去调查的时候还不是太困,现在是凌晨一点,人最困乏的时间,陈严坐在网吧的椅子里,困意袭来,他使劲揉了揉眼睛。 一直被陈严注意着的施钧丰却没有发现异常,虽然他不时的抬头警惕的查看四周。陈严心里偷偷的笑,小子,如果被你发现了我的存在,那我这五年的空降侦察兵就白当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施钧丰的电脑上变成一片蓝色。陈严大惊,心想,坏了,他的网费用完了,他要走吗? 施钧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陈严没有起身,眼睛盯着他,陈严要确认他是要离开还是去门口的吧台那里续费! 施钧丰在吧台前没有停留,径直向门外走去,陈严迅速起身追了出去。 来到网吧外边,陈严远远的跟了上去。虽然现在是凌晨,但是街边还有一些卖炸串、卷饼、冷面之类的小商贩,还有附近工厂刚下班的车间工人正坐在小摊边上喝啤酒吃东西,以解去一天劳动后的疲惫。如果街上空无一人,陈严的跟踪就会暴露无遗。 走出街边,来到大路上,不时回头看的施钧丰突然加快了脚步,难道是他发现了陈严?陈严大惑不解,也同样加快脚步。 一辆出租车刚好驶来,施钧丰伸手拦下。陈严大惊,自己的车不在附近,后边又没有更多的出租车,如果施钧丰上车之后,自己绝对无法跟踪。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出租车正在减速,陈严向前跑起来。他掏出手机打给丁聪,幸好丁聪很快就接了。不等丁聪说话,陈严问:“还要多久?” 丁聪听出来陈严语气的急迫,他简短地说:“十分钟。” 出租车已经停下了。 来不及多说了,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抓捕!陈严挂断电话,向前冲刺。 施钧丰已经把手搭在出租车车门把手上了。 来不及细想,还在跑动的陈严飞起一脚踹向车门,“嘭”一声,车门又重新关上。 车门脱手,施钧丰吓了一跳,扭头看到陈严,他想明白了,来者不善!陈严踹门之后还没站稳,施钧丰转身就跑。 陈严一把没抓住他,然后迅速追了上去。出租车司机暴怒的下车,在两人身后大骂:“去你大爷的,干嘛呢?” 越追越近,距离施钧丰还有一个身位的时候,陈严飞身跃起,两手抱住施钧丰的双腿,这是属于中国人民解放军侦察兵的捕俘动作,一个标准的飞身抱膝顶摔。 施钧丰突然被抱紧双腿,上身直直的向下摔去。令陈严没想到的是,施钧丰将要摔倒时,他迅速扭身,不让身体正面触地,侧身着地,然后腿部用力狠狠地踹在了陈严胸口。陈严吃痛,闷哼一声,“靠,阴沟里翻船了!” 侧身着地猛踹后方,是针对由后擒敌最有效的方法,这小子看来是个好勇斗狠之徒啊!陈严爬起来揉了揉胸口,又追了上去,他跑的要比施钧丰快,没有一招制敌的把握,陈严不敢大意了。 路旁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陈严看到施钧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刀子,他放慢速度,从口袋里掏出防刺手套戴上。陈严早就在外套里穿上了防刺服,他不是怕施钧丰用刀伤到自己,而是怕他伤到路人。 陈严决定保持距离,不要太近,让施钧丰抱有能够跑掉的希望,不要让他产生袭击路人的心思。再追一段路,等没有行人之后再抓他。 追出几百米了,已经远离了小吃摊位,施钧丰已经气喘吁吁了。陈严跳起来用左腿膝盖重重的顶在他的后心,然后靠惯用的右腿触地,不让自己摔倒。再看施钧丰时,他打着滚摔了出去。 施钧丰迅速起身挥刀面向陈严,喘着粗气说:“让开!” 空手接白刃?陈严毫无惧色,他弓背含胸,左臂微曲握拳前探,右臂曲肘护住下颌,右脚后撤半步踮起脚跟,摆出擒拿格斗的起手式。(擒拿格斗,不是军体拳。军体拳是一种体操式的表演项目,而解放军的擒拿格斗起源于战争年代,并在对越作战时的两山轮战中,由各个军区的精锐侦察兵们发扬光大。)陈严轻蔑地一笑,说:“把刀放下,否则我打的你满地找牙!” 施钧丰大吼一声,身子前探,右手持刀,向陈严的胸口刺来。 陈严右脚后撤一大步蓄力,顺势向左侧闪身,右手抓住施钧丰持刀的手腕向自己身后拽去,然后抡圆的右鞭腿狠狠地抽向施钧丰的腋下,嘴里说着:“这是你刚才踹我的!” 施钧丰刀子脱手,被陈严一带又向前踉跄了几步,站定之后,回身抡起王八拳向陈严扑来。 陈严双手隔开拳头,起脚对着他的胸口一个正蹬,施钧丰仰面跌倒,陈严不屑的说:“再来!” 施钧丰知道自己打不过陈严,又起身想跑,陈严追上去从他身后一个飞扑,把施钧丰压在身下。给他搜了一下身,没有再发现危险物品,从后腰摘下手铐反剪着给他铐上。 陈严正想给丁聪打电话,远远的看见警灯闪烁,陈严心想,不用打电话了,丁聪到了。当他再仔细看去,只有一辆警车,不对,不是丁聪。陈严命令施钧丰不许说话,把他提溜到路旁的冬青丛下,自己也伏低身子。看清警车尾部的号码时,并不是东滨市公安局的车牌,那么就是辖区派出所追捕自己的民警。 施钧丰已经被抓住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此刻困意、疲倦袭来,陈严想休息一下,却又不放心施钧丰。他想了想,提溜着施钧丰走向路旁的小巷。 小巷里有一根电线杆,正好可以把施钧丰铐在上面。他伸手准备解开手铐,然后想要把施钧丰环铐在电线杆上,突然停手,狠狠地朝施钧丰的上腹部打了一拳。施钧丰疼的佝偻下身子,现在他短时间内没有能力反抗了,这是胃昏迷,同样是侦察兵的捕俘招数。陈严趁机解开手铐,重新铐在电线杆上。 陈严靠着一面墙壁坐下,给丁聪打去电话,说:“施钧丰已经被我抓住了,你到底来不来?” 第二卷 四十七章 怎么回事? 又过了十分钟,小巷外警灯闪烁,不是一辆,而是一队,尖锐地急刹车声之后,大群警察跳下车,甚至还有一部分荷枪实弹的武警。 陈严听见外边人喊马嘶的声音,他坐下之后,实在不想重新起来了,掏出手机打给丁聪:“看到有电线杆的小巷子了吗?我就在里边。”不等丁聪说话,陈严疲惫的放下手机。 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丁聪第一个跑进来,大喊:“严哥,陈严?” 陈严无力的招招手,说:“在这呢。” 看到靠墙而坐的陈严,丁聪急切的跑到他身边,颤声问:“严哥,你受伤了?” 陈严笑了,说:“谁能伤的了我?”一指电线杆旁的施钧丰,向丁聪示意。 几名刑警七手八脚的给施钧丰解开手铐,准备把他押进警车。 陈严说:“累死我了,带着吃的喝的吗?” 丁聪乐了,说:“还知道吃喝,就不算太累。车上有水,一会我去给你买吃的。” 丁聪一把拉起陈严,说:“走,严哥,我们回家。” 陈严示意先不要着急,说:“还不能回去,去问问施钧丰,他的车在哪里,一定要找到。我猜他的车上还有作案工具,没有用过的作案工具。” 丁聪懵了,问:“没用过的作案工具,什么意思?” 陈严接过同事递过来的矿泉水,走向已经重新戴上手铐的施钧丰,问:“你的车在哪?” 施钧丰恶狠狠地盯着陈严,不说话。 陈严说:“别自讨苦吃,我能找到你,也能找到你的车,只不过我不想浪费功夫了,快说!” 施钧丰狡辩:“我没有车。” 陈严一脚把他踹倒,撩起他的衣服下摆蒙住脸,膝盖跪到他的胸口上压住,把打开的一整瓶矿泉水缓缓地倒了下去。施钧丰拼命挣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现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经验丰富的老警察都知道,这是水刑。 丁聪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去拉陈严。 陈严大吼一声:“你别管,再去拿水!” 丁聪小心地劝说:“严哥,在外边呢,影响不好啊!” 陈严暴喝:“快去!” 丁聪只好照办,并示意身边的同事们关掉身上的警用执法记录仪。 连灌了两瓶矿泉水,每次最多持续了二十多秒。陈严拉下盖住施钧丰脸部的衣服问他:“你的车呢?” 施钧丰不住的干咳,陈严不耐烦了,又把衣服拉了上去。施钧丰吓的惨叫:“我说我说!” 听到动静的本地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又返回来,看到一大群警察和警车。民警用警务通输入其中一辆警察号码,竟然真的是东滨市公安局的车。派出所民警站在人群外边,喃喃自语:“东滨市公安局的人不会是来抓刚才那个跑掉的假警察吧?” 一名辅警手指前方,尖叫起来:“那不是那个假警察吗?” 此时,陈严正凶神恶煞地逼问施钧丰,民警目瞪口呆,良久他说:“东滨市公安局的人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安顿好施钧丰,陈严和丁聪带着几名同事找到了施钧丰的车,同事们正准备拍照录像呢,陈严等不及了,戴上一副手套,打开车门和后备箱检查。 果然,和陈严猜想的一模一样!驾驶座位旁边的门上雨伞盒里放着一把尖刀,副驾驶手套箱里也有一把刀,副驾驶座下面扔着几个燃烧瓶,后排有几双鞋子和医用隔离服,后备箱里还放着一大桶汽油。(现在,聪明的读者应该已经明白广乐一中纵火案和广乐初中捅伤学生案是怎么回事了吧?) 看着这么多危险物品,丁聪和同事们都吓了一跳,丁聪问:“施钧丰这是想要干什么?” 一名年轻的同事拿起一个燃烧瓶,纳闷地说:“这燃烧瓶里闻味道是汽油,可是怎么这种颜色?” 透明玻璃瓶内黑色的粘稠液体,完全不是汽油那样清澈的淡黄色。丁聪以前在侦察部队的时候学过制作燃烧瓶,还是陈严教的,他向年轻同事解释:“那是因为里边掺杂了粘稠剂,以便扔出去摔碎的时候,里边溅射出来的汽油就可以附着在物体或者人体上燃烧,以增加破坏力。”其实燃烧瓶的制作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复杂,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作者的话:作者在部队时曾经详细的学习过很多杀伤物品制作方法,燃烧瓶只是其中一个,前文提到的“水刑”作者也亲身体验过。燃烧瓶的具体制作方法就不方便说了,读者们千万不要尝试,没有学过的人制作出来,伤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自己。) 丁聪也同样疑惑的问陈严:“这是怎么回事?” 陈严反问:“你猜他要做什么,或者是,他曾经做过什么?” 第二卷 四十八章 施钧丰的B计划 三月八日早上六点钟。 东方亮起鱼肚白,东滨市公安局的警车车队正在向驻地急驶,车队最后方跟着一辆救援托盘车,上边是陈严刚刚找到的施钧丰的汽车。 在车上,丁聪抱怨:“一定要让东滨市的警察实施抓捕,我们赶过来又没来得及,让你受到危险了。” 陈严正在大嚼着从24小时便利店买来的面包,含糊不清地说:“危险倒是不至于,三个施钧丰也不在话下。” 丁聪鄙夷道:“你就吹吧,那是杀人犯,是亡命徒。” 陈严不开玩笑了,正色说:“危险倒没什么,主要是我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慢慢地摸索排查,工作量实在太大了,如果我晚一步再让施钧丰跑掉就麻烦了。” 丁聪感慨:“严哥,这两天时间,你辛苦了!” 陈严笑的很疲惫,他不再说话,吃完面包靠在椅背里闭上眼睛,汽车行进中的颠簸,丝毫没有影响他快速进入梦乡。 在三月五日的时候,陈严和丁聪说过,他要出去一趟。从三月五日的傍晚陈严离开,一直到三月八日凌晨抓捕到施钧丰,陈严干什么去了? 其实早在,广乐一中纵火案和广乐初中捅伤学生案,这两起案件发生后,陈严就隐隐感觉不对劲。不大的一个县城,连续发生三起恶性案件,是不是有太多巧合?除了瑾苑小区杀人案之外的两起案件的嫌疑人没有任何指向,所以陈严觉得,先找到有较明确作案嫌疑的施钧丰更要靠谱一点。 陈严猜测,施钧丰确实曾经想过要逃往邻近的北滨市。他早就感觉到展销会期间警力不足,杀人后第一时间逃往邻市,又碍于市与市之间的警方协同破案需要程序,对自己的抓捕就会出现纰漏。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命案发生后东滨市行动还算迅速,第一时间在两市交界处设卡,打消了自己逃往邻市的想法。怪只怪施钧丰自作聪明,逃跑途中故意绕开大路上的摄像头,白白浪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给了东滨警方反应时间设卡,如果施钧丰不顾及摄像头从大路逃窜,他就有可能在东滨警方设卡前逃出去。当然,就算是他逃到北滨市,终归还会找到他,只不过要费点功夫。 当施钧丰来到定庄镇,发现了交界处的检查点,他当机立断,改用第二套逃跑计划。这是陈严猜测的!施钧丰出现在定庄镇的监控画面中,还有遗弃的汽车,都可以佐证陈严的猜测,那些都是施钧丰故意为之。 因为,从施钧丰逃窜开始,在刚出县城的时候还可以在视频监控里追踪,一路上却都没有发现他,最后竟然在定庄镇上发现,这是很可疑的。再因为,一个逃跑的人,为何要在警察没有找到他的时候遗弃自己赖以逃跑的车辆?可能性有两个。第一,他还有第二辆车,那么也就是还有第二个计划。第二,故意暴露行踪,告诉警方,我曾经来过这里,或者是,我已经从这里跑了。 在追查到北滨市没有结果,并一直把注意力耗在交界处检查点的时候,陈严就猜想这不是施钧丰的逃跑方向。方向错了,越努力越错,陈严决定要换个方向。所以,陈严要去追查通讯信号。 当陈严发现那个在定庄镇以南,距离定庄镇20分钟车程的那个通讯信号的时候,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虽然通讯公司的工作人员给陈严的解释是,“正常的意外”。陈严知道,对于有重大作案嫌疑的施钧丰没有正常,也没有意外! 三月五日中午的时候,陈严和丁聪去向技术分析人员问明了判断嫌疑人身高的方法,陈严似乎窥见了案件的真相。诚然,他应该感谢技术人员耐心的解释,但是更应该感谢那位穿着长款风衣的漂亮警花,虽然陈严并不认识她。 初窥真相的陈严冷笑:实在没想到啊,施钧丰竟然还准备了b计划,不愧是有过多次犯罪前科的杂碎! 第二卷 四十九章 跨省追凶(一) 陈严和丁聪曾经亲自跑到北滨市调查过林子涛,结合施钧丰当晚的逃跑路线,他去投奔林子涛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另一个曾经联系过的狱友却忽略了,刘海东,湖东省岩泰市人,和案发的本市跨省相邻。 没有调查过刘海东,既然施钧丰有第二个逃跑方案,那么这个方向有没有可能?虽然施钧丰不至于躲藏在刘海东处,但极有可能逃往一个有熟人的地方。 三月五日傍晚,陈严睡醒后,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丁聪,并表示希望沿这个方向调查一下。 丁聪面露难色,说:“听起来很有道理,但都是你的猜测,没有任何实际线索指向,万一错了呢?” 陈严说:“我认为我不会错,就算错了,再想别的办法。” 丁聪说:“首先,展销会进入尾声,没有足够的警力投入调查,其次,专案组的负责人是高副局长,前两天刚给咱俩扣上了‘擅自行动’的帽子,他不一定会支持你。最主要的是,刘海东在湖东省,想要调查他需要跨省调动警力,还要请求当地公安机关配合,总之程序上相当麻烦。” 陈严反问:“到底多么复杂的程序?把人派过去不就好了吗?” 刚刚参加警察工作的陈严不了解办案的程序,跨省查案还真不是简简单单的派几名警察过去就可以了的事情,因为很多警察去了外省就没有了执法权!这里边牵扯到我国政府工作人员编制问题,具体来说就是,行政编制和事业编制。 一个政府机关,通常由行政编制(人们常说的公务员)、事业编制(事业编)和劳务派遣工作人员(临时工,在公安系统内就是辅警)组成,还有一部分机关单位内部自己招聘的保洁、保安、食堂等等,成分相当复杂。 其中,行政编制属于国家工作人员,数量最少,一般是领导干部,在全国范围内都有行政权力;事业编制属于地方政府工作人员,数量多于行政编制,多是机关单位里工作的中坚力量,但是工作地点一般限于省内,出了本省,就没有了行政权力;劳务派遣工作人员不属于国家和地方,也不属于所服务的单位,只属于劳务派遣公司,没有执法权和行政权,只能从事辅助性工作,更别提去外省参与行政工作。只是大致的解释一下,如果解释清楚需要另写一篇文章。 陈严现在的辅警和以前的社区工作者,都是劳务派遣的工作人员。 再加上,公安系统是国家暴力机关,要相比于其他政府机关特殊一点,如果想要去外省查案,就需要派遣尽量多的行政编制(俗称的公务员)。本就不多的行政编制人员,又是展销会期间,哪有那么多的人可以被派出去? 在本省内办案,由省公安厅协调;跨省联合办案,需要向公安部报告、审批、执行,层层上报,需要时间。 等丁聪把复杂的程序问题给陈严解释清楚之后,陈严目瞪口呆,良久捂住脑袋使劲抓头发。他说:“我以前在社区的时候听说过这种复杂的程序,没想到这么复杂!” 丁聪毫不客气地说:“那是因为你以前的工作内容只限于一个小小的社区之内!” 陈严想了想,下定决心,说:“既然程序复杂,那就绕过程序,我自己先去调查一下,有进展随时沟通。” 丁聪惊讶地说:“你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湖东省,那工作量,无异于杯水车薪!” 决定了就马上行动,陈严抬腿就走,说:“不用说了,我现在就去向冯局汇报,让他在我去湖东省调查期间同时向公安部申请。” 丁聪追上去,说:“我也去找冯局,最好能让我和你一起去湖东省。” 第二卷 五十章 跨省追凶(二) 公安局长冯永江的办公室门外,丁聪说:“考虑好怎么说了吗?” 陈严的手已经敲响了门,小声说:“照实说。” 办公室内传出冯永江的声音:“进来。” 冯永江看到陈严和丁聪并肩走进办公室,他知道,陈严有重要的事需要汇报。 冯永江说:“有什么事就说吧。” 陈严说:“冯局,案件侦破没有实际性的进展,但是通过一些不明显的迹象表明,施钧丰没有和我们预想的一样从定庄镇逃往北滨市。我想去湖东省继续调查!” 冯永江微微吃了一惊,他问:“要跨省调查,程序很复杂,你有实质证据和关键线索吗?” 陈严实事求是地说:“没有,只不过是我结合现有线索进行的猜测,不一定准确。” 冯永江陷入沉思,仅仅是因为一个辅警的猜测就大费周章的跑到外省查案,万一错了呢?影响太大,去外省就把案件上升到国家层面了!一个地方发生重大刑事案件,会对本地各级领导的政绩造成负面影响。在广乐发生影响县里,在东滨发生影响市里,现在这三起案件已经上升到省公安厅了,冯永江不想再造成更多的影响,自己从警三十多年还从未发生过。 而且,前段时间上级已经找他谈话了,展销会结束后,会把冯永江调离一线领导岗位,在清水衙门的闲职上等待退休。三起重大刑事案件已经发生在自己局长任期内,他不想在安全着陆前造成更多的影响。 陈严看到冯永江还没有表态,他急了,说:“冯局,前期侦查已经发现了施钧丰的第二辆车,现在又推测出他可能提前准备好第二套逃跑方案,不能再等了,请批准我去吧!” 冯永江抬头盯上陈严的目光,信心满满。 陈严不管不顾,大声说:“冯局,施钧丰这个杂碎都有第二方案,难道警察们就一定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丁聪吓了一跳,性格沉稳的老班长怎么像一个愣头青?他用力咳嗽一声,以提醒陈严注意语气和措辞。 冯永江笑了,其实陈严和丁聪一样,冲劲十足。这就是自己喜欢两人的原因! 冯永江终于答应了,不过考虑影响,他只同意陈严一个人去,丁聪想都不要想。还有一点原因,陈严是辅警,是劳务派遣人员,是临时工。如果出了问题,可以推的一干二净,责任由陈严这个临时工承担,辞退了事。这会不会是主要原因?只有天知道。 前几天,人事科长沈飞送来的那辆没有标识符号的汽车,陈严已经坐上准备走了。 丁聪不放心,又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再确认一下警用装备包里面的东西是否齐备,手铐、防刺服、防割手套、催泪喷雾、警用甩棍,都已齐备,就差一把枪了。 陈严笑着说:“没完没了,我又不是去上战场。” 丁聪郁郁地说:“就算是上战场,你的身边还有战友呢,现在可是你一个人要去面对那个亡命徒。要是咱俩一起去就好了!” 陈严轻松地说:“是否要直面施钧丰要看能不能按照我的设想找到他,说不定我的猜测错了呢。再说,你和我一起去,你能做什么?” 丁聪怒骂:“去你大爷的!” 陈严摆摆手,打火。 丁聪扒住车门,说:“严哥,注意安全!” 陈严点点头,启动汽车,一路飞驰。 第二卷 五十一章 跨省追凶(三) 三月五日,晚上七点,华灯初上。陈严来到夜色阑珊,就是施钧丰曾经工作过的会所。 会所里还没有客人,里边髭毛乍鬼的男员工们和争奇斗艳的女员工们正站在大堂里开会,之前见过的“横肉”负责人正站在人群前面慷慨激昂地讲话,对于夜场来说,现在还有点早,正是上客前的准备时间。 陈严推门走进去看到这幅滑稽的场景,嗤笑一声。现在随便一个单位、场所、车间、商场都流行上班之前给员工们开会,陈严不明白一个屁大的地方到底有多少重要指示需要传达?搞笑!别的工作场所是开晨会,夜场的会叫什么,夜会?不伦不类学来的形式主义! 陈严径直走进大堂,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他身上,“横肉”负责人觉察到下边员工们的异样,转头看到了陈严。 “横肉”先是略微一惊,然后迅速换上一副笑脸一路小跑到陈严面前。 陈严掏出警官证递到他面前,“横肉”看也没有看,谄媚的说:“不用不用,老熟人了,警察同志有什么事说就好。” 陈严心里暗骂,去你大爷的,谁跟你是老熟人?他自顾走到大堂的角落,对亦步亦趋跟在后边的“横肉”说:“这几天有没有听到施钧丰的消息?” “横肉”说:“有啊,道上的小道消息铺天盖地,说他杀人了……” 道上?陈严觉得恶心。 陈严挥手打断他的话,说:“不是问你们的小道消息!我问你知不知道施钧丰的行踪?他有没有联系过你,或者是他联系过某一个人。” “横肉”吓得矢口否认,并撇清关系,说:“绝对没有,就算是有,我也会立刻向警察同志们汇报!” 陈严本就对施钧丰是否联系过“横肉”没抱有希望,这也不是他此行的目的。他接着问:“施钧丰以前有没有在外地工作过的经历?”一个人,如果要离开自己生活很久的地方去往另一个地方,大概率不会去一个从没到过的地方,首选曾经工作生活过的地方。而且,施钧丰一个杀人犯,在陌生的地方两眼一抹黑,别说生活,躲避追捕都成问题。 “横肉”认真地想了想,说:“记得一次吃饭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他半年以前工作过的会所如何如何豪华、气派,反正不是本地的会所,本地的会所我都知道。” 这就是线索! 陈严急问:“叫什么名字?” “横肉”说:“好像是叫糖果ktv。” 陈严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他说:“你们夜场里的员工,互相之间都熟吗?” “横肉”想了想说:“也熟,也不熟!说熟呢,却不知道同事叫什么名字,女同事都是‘莉莉’、‘乐乐’、‘果果’之类的称呼,男同事都是‘小王’、‘小李’之类的喊,说不熟呢,却又天天在一起工作,偶尔也会一起吃饭喝酒。施钧丰是因为我俩都是本地的,所以情况知道的多一点,其余的人我们也懒得瞎打听。” 听“横肉”这么说,陈严感觉刺骨的寒冷!真实情况互不了解,隐姓埋名的一群人埋藏了多少秘密啊?施钧丰逃到一个新地方,在隐姓埋名的夜场混日子,完全有可能,就像之前在网络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劳荣枝一样生活。 陈严马上打开手机地图搜索,出来一列列的地址,哪个是呢?陈严按照由近及远的顺序慢慢推测,本市的可以排除,本省的标记一下。继续下滑,他果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位于湖东省岩泰市的一家ktv。 湖东省岩泰市,是施钧丰的狱友刘海东所在的城市,也是陈严准备去的目的地。施钧丰极有可能已经逃往了那里,与之前所有的线索和自己的分析吻合,更加证明了陈严的判断。侦察兵们在野外侦察敌情,一草一木的巧合都不会放过,现在侦查案情,也不会出现巧合。 陈严给丁聪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自己的发现,并叮嘱说:“现在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找到施钧丰,到时候你可要快点带队支援啊!”丁聪再三保证,陈严才挂断电话,驱车前往湖东省岩泰市。 冯永江对陈严独自去往湖东省还有一个要求,确定嫌疑人之后,不要自己抓捕,更不向当地警方寻求协助,一定要由东滨市公安局的人自己去抓。这是冯永江想给东滨市公安局留下最后的颜面,自己辖区的疑犯自己去抓,哪怕跑到外地。虽然在行动上会有些束手束脚,陈严却完全明白冯永江的想法,有点“既要陈严跑,又要陈严不吃草”的意思。陈严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动作要快,如果慢了施钧丰有可能会逃窜到别的城市。还有,自己侦查时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惊动施钧丰,以防他做出某些过激的事情。(这是一处伏笔,作者说的。) 陈严在心里对自己说:“虽千难万险,吾往矣!” 当陈严赶到湖东省岩泰市的糖果ktv时,已经过了12点,现在已经是三月六日了。 糖果ktv的位置对于岩泰市并不是最繁华的一条街上,已经快要靠近郊区了。这条街上的楼房并不高大,三、四层高的居多,经营的店铺多是一些饭店、足疗、烧烤摊、台球厅、洗浴会所和ktv,糖果ktv位于这条街的最外面,位置最好。 现在,饭店都已打烊,酒足饭饱的食客们正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转场来到足疗、台球厅、洗浴会所和ktv继续潇洒,等再过一会,街边的烧烤摊就会忙碌起来,享受完夜生活的人们会从夜场里出来吃宵夜。陈严感慨:这些人的生活为什么会如此潇洒,自己忙忙碌碌,从来没有时间享受生活,也没有钱支持自己享受生活。 施钧丰大概率的不会来找刘海东,虽然之前调查通讯记录时发现施钧丰曾经联系过他,但陈严猜测,那是施钧丰向他打听这里的生活和工作状况,为逃跑做准备。 陈严直截了当地走进糖果ktv,向前台亮明身份,说要找刘海东。希望刘海东也在这里工作吧,如果他不在,那就去他父母家里找,反正警务通上有他一切的信息。 看到警察来访,前台很有经验,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然后告诉陈严等一会。转身走向内厅,陈严猜他要去找负责人了。 时间不长,前台和另一个人回来了,通过照片比对,是刘海东。 陈严直视他的眼睛,刘海东目光躲闪,这是有服刑经历的人面对警察的正常表现,但也仅限于此,没有更多的慌乱。陈严心想,自己没有猜错,施钧丰没来找过他。 陈严问他:“施钧丰有没有来找过你?” 刘海东紧张了,说:“警察同志,绝对没有。” 陈严心里一动,他为何紧张?接着一想,他释然了,岩泰市距离东滨市不远,东滨市发生的命案已经经过“道上”的渠道发酵传到刘海东这里了。 陈严接着问:“施钧丰前段时间联系过你吧?说了什么?” 刘海东小心翼翼地说:“是联系过,不过已经很长时间了。他出事之后从来没有联系过我,更没有来找我。” 陈严问:“之前联系你,说过什么?” 刘海东说:“就是问这里工作怎么样,有没有‘严打’之类的,别的没再说什么。” 陈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恶狠狠地威胁:“有情况随时联系我!记住,不要乱说出去,你知道后果吗?”刘海东忙不迭地点头。 这里没有更多的线索了,陈严离开,随便在路边的小摊上吃了点东西,然后躺在车上休息一下,准备天亮后接着调查。 第二卷 五十二章 跨省追凶(四) 三月七日早上八点,吃饱喝足并小睡一会的陈严已经早早地等在岩泰市的通讯公司门外了。 陈严掐着时间,在八点半的时候,给之前认识的东滨市通讯公司的那位工作人员打去电话,央求他帮忙联系一下岩泰市通讯公司的熟人,帮忙查阅一下三月二日至今新联网岩泰市通讯网络的外地号码。他曾经想过,联系东滨市公安局的人派出协查工作函,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不知道要走多少程序,浪费多少时间,还是找个通讯公司内部的熟人帮个忙更好一点,而且,以一个警察的身份请人帮忙总会得到理想的效果。 各地通讯公司都属于同一家国企,相互之间总会有业务往来,所以找过熟人帮个忙并不算麻烦。这就是中国的人情社会! 对方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不过他还是提醒陈严:“这次的时间跨度有点大,又是整个岩泰市,所以一个个的排查可能很麻烦!” 陈严满口答应下来,心说:怕麻烦我就不会来了! 时间过了不长,东滨市的工作人员给他回了电话,让陈严去找岩泰市通讯公司主管技术机房的马主任。 陈严来到一间办公室,敲门,没人应答。旋即,从楼梯间走出来一个挂着工牌的工作人员,他老远的就对陈严露出微笑,说:“是陈警官吧?你好,我姓马,是技术部的。接到兄弟公司的电话了,因为晨会耽误了一下,不好意思。” 陈严迎上去,客气地说:“你好马主任,是我不好意思才对,给你们添麻烦了!” 马主任领陈严进入技术机房,按照陈严的要求在电脑上敲敲打打,没一会调出一列列外地联网本市通讯网络的电话号码。他说:“陈警官你看,这么多呢。” 陈严把之前在东滨市通讯公司查到的那两个可疑号码交给马主任查一下有没有,马主任输入电脑搜索,没有!陈严有点泄气,施钧丰你到底准备了多少电话号码? 陈严看着密密麻麻的电话号码不住的挠头,这么多号码,就算自己下苦功夫去大海里捞针,要捞到什么时候? 陈严说:“帮我把岩泰市与邻近地市交界处所属的电话号码排除掉,然后把剩下的电话号码上绑定的额外资费套餐标注一下。”此举,第一是想把两市交界处无意连上隔壁市网络,而造成漫游的电话号码排除;第二,通过开通的资费套餐来大致判断机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施钧丰的号码套餐上肯定要越少越好,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比如,他肯定没有在此刻使用的号码上绑定宽带业务。 马主任在键盘上敲打几下,然后语气轻松地说:“排除了一大半,剩下还有不到一千个,多组织一点警力,现在不难查了。” 陈严挠头苦笑,自己就是全部警力,不需要组织了! 马主任疑问:“陈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陈严用手轻轻拍打额头,他问马主任,又仿佛是自言自语:“还有没有继续缩小范围的办法呢?” 马主任两手一摊,说:“你给的信息就这么多,没法再缩小范围了!”陈严仿佛没听见,看来刚才他真的是在自言自语。 实在没有想到别的办法,陈严把电话号码的信息记录,客气地道谢之后,准备去捞针。 陈严打开门,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跟在他身后准备礼送的马主任突然拉住他,说:“陈警官,以前我曾经配合过公安部调查一起电信诈骗案,那时候采取过一种本办法,也许现在对你有用。” 陈严大喜过望,回身问:“什么办法?” 马主任极力回忆着说:“去年的时候,公安部下来的几位警官也是想要找一个电话号码,比你现在还要复杂。后来把范围缩小到了好几千个,然后通过我们通讯公司的客服10086电话以推销流量套餐的理由一一拨打过去,然后通过语言分析专家的分析,一下子就大大缩小了范围,案件的后续我就不清楚了。” 陈严一点就透,是个好办法!无论是谁,身份、年龄、地位如何,都曾经接到过通讯公司以推销、提醒、回访为目的的客服电话。如果不了解内幕的话,就算是陈严自己也不会怀疑!在侦查范围内用10086拨打电话,,首先,接与不接可以标记一批;其次,接听电话的是女声或者是男声可以排除一批;再次,接听电话时,分析对方的情绪状态也可以排除一批;最后,从接听者的方言归属地判断,又可以排除一批。还有一条,年轻人的声带紧,发出的声音音调高,老年人声带松弛,发出的声音音调低,听起来沙哑,又可以判断大概年龄。把所有排除过的声音记录下来,播放给熟悉施钧丰的人听,就可以很容易的找到他。而且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施钧丰没有接听电话,那也没关系,侦查范围将会呈几何倍数缩小。其实陈严也知道施钧丰会避免麻烦而不接电话,如果是陈严也会这样。当然也可以进行第二次拨打,但是不能拨打太多,以免施钧丰起疑。简直完美!(各位读者同学,你有没有接到来自三大通讯运营商的莫名其妙的客服电话?别说没有,我不信。你猜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陈严想了想自己的普通话还算标准,说:“麻烦马主任教我一下话术,我来拨打。” 马主任笑了,说:“不用麻烦,刚来了几个实习的小姑娘,让她们来吧!” 陈严有点不好意思,说:“太麻烦了吧?” 马主任嘴里说着“不麻烦不麻烦”,转身离开,几分钟后回来,挥手示意陈严跟他去客服中心。 自己一个人,又没有语言分析能力,那只好标记出来传回东滨市公安局的技术部门,让那里的专家们分析缩小范围后的通话录音。 客服中心里,一排静音隔间里面分别坐着一位位年轻的客服小姐姐,虽然是实习的,但是专业能力可比陈严强得多。 看着六、七个漂亮的小姐姐们,陈严感叹:人美声甜,原来可以反过来说。人美和声美是相辅相成的! 现在只能等待客服小姐姐们的拨打结果了,陈严掏出手机点了一大堆奶茶和零食,以慰劳小姐姐们。 临近中午,所有近期联网岩泰市通讯网络的外地号码全部拨打完毕,客服小姐姐们神情轻松,看来这点任务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 这个就叫作专业!(模仿《功夫》斧头帮老大坤哥的语气读一遍) 陈严赶紧把奶茶和零食递上去,小姐姐们抱着奶茶吃零食,传来阵阵叽叽喳喳! 陈严把汇总的所有通话录音传给留守市局的沈飞并说明情况,除了丁聪就只好麻烦他了,人事科的沈飞人头更熟。 沈飞听完陈严的想法和要求后,心里暗暗感叹:陈严这个临时工的工资太值了! 陈严谢过岩泰市通讯公司的所有人,现在要去摸排未接电话的号码机主了。虽然有几十个,但通过警务通上号码机主的信息比对,再加上电话号码上开通套餐和使用情况也可以区分可疑程度大小。 整整一下午,陈严有时开车、有时步行的走街串巷,没有发现符合施钧丰条件的人。 终于,他接到了沈飞的电话,陈严听到了一个可以令自己发狂的消息,确定了一条属于施钧丰的录音。这条录音是“喂!是机主本人……不需要……”,这条录音明显带有睡意,并很快挂断了。沈飞已经联系下面派出所的同事去找过夜色阑珊会所的“横肉”负责人,施钧丰的前同事大部分可以确定这条录音是施钧丰的声音。 陈严咬牙切齿,说:“施钧丰,既然让找到蛛丝马迹,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 第二卷 五十三章 发现大量的燃烧瓶 确定了施钧丰的手机号码,陈严立刻给丁聪打电话呼叫支援,然后自己前往这个手机号码联网过的通讯基站附近排查。丁聪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万不得已,陈严自己抓捕。 这就是陈严从三月五日晚上至八日凌晨所做的一切,也就是现在这个结果。 调查、摸排和抓捕,丁聪他们没有帮上一点忙,对此陈严还有很多意见。不过,当陈严静下心来慢慢复原了一遍案情之后,不由得给自己惊出一身冷汗。如若丁聪带队过来一起调查、走访,极有可能造成更恶劣的影响,因为,自己一个人悄悄地调查才是最优的方案,才会得到现在这个最完美的结果。(此处是伏笔!) 警灯闪烁的车队在八日早上回到东滨市,直接去往了市公安局,原先坐镇在广乐县公安局的高志峰也回到市局迎接陈严。 陈严在路上睡了几个小时,现在精神稍好一点,此刻他下车准备去把施钧丰押往侦讯室进行突击审讯。 早已等候多时的冯永江一把拉住陈严,激动地说:“好样的陈严,没想到你真的把施钧丰带回来了。” 陈严看着众人已经把施钧丰带走去审讯了,自己审讯上又不专业,索性不再管了。他谦虚地说:“没什么,是我运气好罢了。” 冯永江此刻对陈严满怀希望,他说:“剩下的事你不用管了,抓紧时间吃饭、休息,然后继续去调查广乐一中纵火案和初中捅伤学生案吧。” 没想到陈严却说:“不需要了,我猜那两件案子也是施钧丰犯下的!” 什么?也是施钧丰犯下的?陈严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现场的所有人都爆发出一声惊呼! 高志峰急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严说:“从湖东省回来之前,我粗略的查看了一下施钧丰的汽车,里边有很多纵火案留下的线索,现在有条件了,可以细细地勘察一番,以验证我的推测!” 高志峰还是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疑声问陈严:“如果说施钧丰杀了柳萧晶,他有充足的作案动机。可是两起针对学生的案件一看就是随机作案的,他的目的是什么?” 陈严咬牙切齿地说:“转移警方的注意力,把有限的警力吸引过去,方便自己逃跑!”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所有人都不敢想,竟然会有这种可能。犯案后再犯下更大的案,陈严一开始也没敢想,这些举动太疯狂了!其实人性可以更疯狂,因为施钧丰这个有多次犯罪前科的杂碎还可以做出更疯狂的事。 此时,作为专案组组长的高志峰立刻现场安排鉴识人员勘察施钧丰的汽车,他命令,一定要找出所有的证据和线索。 施钧丰的汽车是一辆悬挂着湖东省岩泰市假牌照的老旧齐瑞,四周的车窗上贴着厚厚的黑色太阳膜,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虽然年限很长,但是看得出整车刚刚经过检修,车况还不错,作为一辆逃跑用的汽车完全可以满足。车架号和发动机号全部被磨掉了,已经查不到任何的车辆登记信息了,鉴识人员通过汽车零件的新旧程度推测,这是一辆达到报废年限的、理应被拆解的汽车。 车辆贴了白色的车漆膜,用刀割开表面,下边还有一层棕色的车漆膜,接着最底下的银色才是车漆的本来面目。用手抚摸最外层的车漆膜表面,竟然微微粘手,有胶水的痕迹,看来,就在前不久刚刚撕掉过一层车漆膜。这辆车跟变色龙似的,鉴识人员惊讶了,这辆车曾经贴过多少层膜啊? 车辆后备箱里有一大桶汽油,油桶盖子下边垫了一层保鲜膜,以防止汽油挥发。还扔着大量的玻璃瓶、棉布条、铁丝、瓶塞和橡胶条,这些都是制作燃烧瓶的材料。还在角落里发现用编织袋装着的两幅车牌,都是假牌照,一副归属地为北滨市,另一副是本市。编织袋里还装着配套假牌使用的车牌螺丝,螺丝帽上的归属地信息也和假牌照一一对应。 车厢里副驾驶位置的地板上有五个制作完成的燃烧瓶,只要点火就可以投掷、燃烧。手套箱里有一把尖刀、两部手机、充电器、充电宝和三张电话卡,主驾驶车门上的储物盒里也有一把尖刀。其中,三张电话卡都不属于施钧丰名下,也都被陈严在通讯公司追踪过。还有塞在缝隙里的三把防风打火机,这个杂碎想的真周到,打火机都是防风的! 车厢后排的座椅上,胡乱扔着几件衣裤、未开封的医用长款防护服,地板上还有三双马丁靴,鞋码分别是41、42和43。陈严走过去拍拍鉴识人员的肩膀,示意他让一下,从其中42和43鞋码的两双马丁靴里抽出了增高鞋垫,增高程度却不一样。简单的量了一下,一个鞋垫能增高五厘米,另一个是十厘米。 车辆上还有很多细节没有勘察到位,需要继续勘察。鉴识人员把初步的勘察结果汇总,拿着一份文件夹走过来递给高志峰,以便于已经开始的突击审讯中使用。陈严越俎代庖地接过,高志峰也没有露出不满。陈严大致的看了看报告,心里冷笑,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第二卷 五十四章 改变身高 初步勘察结果出来了,施钧丰正在接受审讯。 冯永江安排,鉴识人员继续勘察,一定要把所有的线索和证据挖出来,剩下的案件侦查人员准备一下,一会开一个碰头会。他转头对陈严说:“你赶紧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一会也参会吧。” 陈严点点头。 丁聪的办公室里,办公桌上摆着两桶泡面几根火腿肠,陈严正在翻箱倒柜的找吃的。 丁聪无奈地说:“不用找了,我还能骗你不成,这些吃的还是我之前值夜班剩下的呢。” 陈严撕开泡面盒放调料,不满地说:“冯局让我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现在这个时间食堂也没有饭,我啃盘子啊?” 正说着,冯永江推门走进来,手里还拿着面包、饼干之类的。他笑着说:“不用啃盘子,我给你送吃的来了,这是我值班的存货。” 陈严大惊,手里的调料撒了一桌子。他涨红了脸说:“冯局,我跟丁聪磨牙呢,您……” 冯永江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似笑非笑地对陈严说:“走,去小会议室开会。” 陈严更郁闷了,刚刚把烧开的水冲进泡面里去,现在又要开会,还让不让我吃饭了,这不会是因为自己刚才的牢骚而打击报复吧? 陈严悻悻地把叉子别到泡面盒上,站起身准备走。 冯永江说:“拿着吃的,你边吃边开会。” 陈严:“啥?……” 小会议室里,一名刑警正在调试投影仪,接驳电脑,鉴识人员正在把勘察资料输入电脑,准备一会投影到幕布上。高志峰已经坐在长长的会议桌顶头第一个的左手边的位置,此时他正小口的呷着保温杯里的茶水,眉头紧锁。对于这个案件,陈严说的有点太耸人听闻了,他还是不敢相信。 此时,会议室的门推开了,冯永江拿着面包、饼干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偷笑不停的丁聪,再然后是陈严,手里端着泡面,叉子还别在泡面盒上。冯永江笑着对所有人说:“陈严同志太辛苦了,从东滨追到北滨,现在又跑到岩泰,连续作战,觉没睡够,饭没吃好,终于抓到了施钧丰。案情紧急需要陈严参会,我让他一边吃饭一边开会,同志们没有意见吧?” 冯局说了,谁能有意见?再说,陈严又立下大功,任谁都会理解。 会议桌旁一个年轻一点的警察悄悄对身边的同事说:“开着会吃泡面,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他的同事酸溜溜地说:“如果是你抓住的施钧丰,那你在这吃满汉全席冯老狐狸都没有意见。” 高志峰抬手招呼陈严坐到他旁边,靠近会议电脑的地方,以便他能够更好的分析案情。 陈严本想去角落里,此刻却推辞不过,只好走了过去坐下,把手里的泡面墩在会议桌上。高志峰起身去饮水机那给陈严倒了一杯水,陈严吓得又赶紧站了起来。丁聪快要憋不住笑了,他的肩膀都抖了起来,努力抑制住想笑的冲动,他在心里说:“让你发牢骚正好被冯老狐狸听到!” 冯永江在会议桌顶头的位置坐下,说:“案情紧急,咱们快点开始吧,技术人员讲一下分析结果,陈严你边吃边听就行。” 技术人员把一张张照片投放到投影仪上,用激光笔照射着逐个讲解,冯永江向陈严努努嘴,示意他吃泡面。陈严没办法了,掀开泡面盒,然后整间会议室里飘满了老坛酸菜的酸辣味。 技术人员说:“这张照片上是施钧丰车里发现的刀具,一共两把,刃长都超过十厘米,属于管制刀具。经鲁米诺发光试验测试,没有发现血迹反应,可以断定这两把刀具不是用于广乐初中捅伤学生案和瑾苑小区杀人案的凶器……” 陈严抱着泡面,呼啦呼啦…… 技术人员接着播放下一张照片,讲解说:“这是施钧丰车里发现的燃烧瓶,内部已经制作完成,外边的棉布条再浸上汽油就可以点燃、投掷……” 陈严抱着泡面,继续呼啦呼啦…… 技术人员又换了一张照片,讲解说:“这是施钧丰车里发现的汽油和制作燃烧瓶的所有材料。油桶可以容纳二十五升汽油,现在还有十七升多点,油桶盖下边垫着保鲜膜,拧的很紧,里边的汽油不易挥发……” 陈严吃完泡面拿起一个面包,大口咀嚼着,吧唧吧唧…… 高志峰打断了技术人员的话,疑声说:“施钧丰准备了这么多作案工具,他不会是还想继续作案吧?” 陈严咽下一口面包,说:“我猜测,如果他发现有大量的警察抓捕他,他将会继续制造恶性案件,以吸引警察注意,方便自己再一次逃窜。” 此刻不是晴天霹雳了,而是天雷滚滚! 高志峰实在不敢相信,他说:“你怎么知道?” 陈严说:“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还会有第三次。广乐一中和初中的两起随机性案件,虽然还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是施钧丰干的,不过结合现有线索,在审讯中施压,他最终会不得不承认的。” 曾经给两起案件中嫌疑人身高下结论的技术人员疑惑地说:“虽然从找到的证物来推测,这两起案件极有可能是施钧丰干的,可是从身高上看,严重不符啊?我们经过多次很严谨的比对,两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身高不会有错的!” 陈严反问:“如果是用增高鞋垫改变身高呢?” 那名技术人员很笃定,说:“不会,如果垫了增高鞋垫,那么整个人的身体比例会极不协调,走路姿势也会很怪异,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就是当初所有人在一中纵火案和初中捅伤学生案上没有怀疑过施钧丰的原因。施钧丰的身高是173厘米,广乐初中捅伤学生案的犯罪嫌疑人身高是在175厘米至178厘米之间,广乐一中纵火案的犯罪嫌疑人身高是在180厘米至183厘米之间,三者差别很大的,不难区分。 体态中,人的身高是最难难改变的。身高不像体重,想要增大体重,有很多办法,比如绑上沙袋套上厚衣服,增加个十几斤一点也不难,也很难发现。而身高基本上只有两种,垫高头发和垫高脚下,如果需要辨别,对于专业的分析人员不是难事。垫高头发很简单,如果不戴帽子的话,普通人一眼都能看出来。如果是垫高脚下,专业的分析人员可以通过推算小腿、大腿、胯部、躯干、脖颈、手臂等各个部位的比例,很容易就会发现异常。还有,垫上增高鞋垫后,人走路姿势会极不协调,步态分析专家也会很容易的发现异常。 陈严笑了,说:“如果一个人垫上增高鞋垫改变身高后,穿上过膝的长款防护服,你还能正常的分析各个部位的长度比例吗?人走路时都是由胯部发力,大腿带动小腿,如果只漏出膝盖以下,又如何进行步态分析?” 那名技术人员惊讶的张大嘴巴,自诩为鉴识专家的他,想要反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可怕的是,陈严对于痕迹分析其实是一窍不通,前段时间还是丁聪带着他向自己咨询过很多问题。技术人员认真想了想,陈严说的极有道理,这大概是改变身高之后,不被识破的唯一办法!(至此,本单元案件中所有的疑点、线索和证据已经全部交代完毕。) 听完陈严的关于改变身高方法的分析,如果不是在严肃的会议中,丁聪都想报以掌声了!虽然吃着泡面和面包的陈严让这间会议室变的不怎么严肃。 其实陈严早在纵火案的时候就怀疑过是不是施钧丰作案,不过碍于身高,他并没有过多的怀疑。后来,当陈严追踪可疑电话号码追踪到广乐一中附近时,才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冯永江率先鼓起了掌,所有人惊愕之后,会议室里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尤其是那名技术人员鼓掌鼓得最为真诚! 第二卷 五十五章 突破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虽然施钧丰还在负隅顽抗,拒不认罪,但是在一系列证据面前,他的顽抗显的极其苍白无力。 在连续审讯了一天一夜之后,倒班审讯的刑审专家都有点疲惫,施钧丰更是困的连连点头。 陈严现在终于休息好了,此刻精神焕发。他好奇的来到审讯室单向透明的玻璃后边,饶有兴致的看着里边的施钧丰,就像观察一只接受实验的小白鼠一样。 陈严问丁聪:“阻力很大吗?” 丁聪信心满满地说:“虽然施钧丰还在对抗审讯,不过看他的精神状态和心理承受能力,交代只是时间问题。” 突然,丁聪盯着陈严,眼睛里似乎闪着光。陈严被他盯的毛毛的,问:“看什么看,你有病吧?” 丁聪目光灼灼,说:“严哥,你进去看一下,保准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陈严纳闷了,说:“我去干嘛?我又不会审讯。” 丁聪说:“你进去看看就好,不需要你审讯。” 丁聪拉着陈严就往审讯室走,审讯室门前,丁聪沉重地对陈严说:“还记得广乐一中纵火案当场烧死了三名学生吗?刚刚医院里传来消息,一名重伤学生抢救无效死亡,还有,被捅伤的男学生还未脱离生命危险。” 陈严面部表情一惊,然后转为愤怒,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本来不太喜欢表达情绪的陈严,现在变的杀气腾腾! 不由分说,丁聪已经推着陈严来到审讯室的门外打开了外锁,然后把陈严推进格断。为了保证安全,防止正在被审讯的犯罪嫌疑人逃跑,现如今的审讯室的门采用的是类似于银行营业厅里的双门联动互锁系统。当审讯过程中如果需要人员进出审讯室的情况,由外入内时,需要由外边的工作人员从门外开门,进入格断,关闭外门,然后门内的工作人员从门内开门,通行的人员经过格断进入审讯室内。反之亦然。 当审讯室里的人给陈严打开门,陈严进入审讯室内,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两位审讯专家的旁边,他努力抑制住冲上去揍人的冲动。 当施钧丰看到陈严走进来时,他立刻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记起来,抓捕自己的时候,就是这个警察,还是他一个人抓捕,最恐怖的是那晚的水刑。面对陈严,施钧丰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简直是一场噩梦。 丁聪已经发现了施钧丰的惊恐,他通过送话器的外放,对里边说:“现在把录音录像系统关闭,由陈警官负责审讯,审讯工具马上送到。” 陈严也注意到施钧丰的表情变化,现在他已经明白了丁聪的意思。他想,有的时候丁聪也挺聪明的嘛? 两位审讯专家正在面面相觑,陈严面色阴沉,对两人说:“辛苦了,现在由我审讯,你们关掉录音录像后出去休息吧。” 二人已经从耳返耳机里听到了丁聪的指示,审讯专家也明白了,为了配合陈严,佯装关闭了录音录像机器,作势就要出门。二人站起了身,装作要向外走的样子,其中一个审讯专家故作轻松的对施钧丰说:“施钧丰,真的没有要交代的了吗?那好吧,由陈警官负责。” 施钧丰的表情变的扭曲起来,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抓捕自己的警察莫名其妙地进来,扩音器说由他审讯,竟然要关闭录音录像设备,还有,审讯工具是什么东西?自己有多次被审讯经验,还从来没见过审讯工具呢,再一细想,不会是要对自己刑讯逼供吧?施钧丰惊声尖叫起来:“我交代,我全部交代!” 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除了施钧丰。 其实在强大的证据面前,所有人都施钧丰抗不了多久了,施钧丰自己也知道。此刻施钧丰的心理防线正在被击溃的边缘,陈严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施钧丰全部交代,案子完全突破了。 第二卷 五十六章 杀人纵火案的案情还原 二月初的时候,柳萧晶在父母的要求下对施钧丰提出分手,引起施钧丰极大的不满,时间越久,施钧丰不仅没有淡忘,心理却走向极端。从柳萧晶提出分手之后,施钧丰多次到瑾苑小区找她,被柳父多次赶走。后来,又发展成尾随、跟踪、骚扰,柳萧晶只好不上班了,天天待在家里。 二月十四日,施钧丰在柳萧晶家附近闲逛的时候,被柳父发现,并被披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之后,施钧丰越想越气,在楼下用礼花弹对准柳萧晶家的窗户燃放,然后迅速逃离。 二月二十日,施钧丰在柳萧晶家附近闲逛的时候,又一次被柳父发现,这次柳父叫上自己的女婿(也就是柳萧晶的姐夫),二人合力把施钧丰打了一顿。施钧丰怀恨在心,把柳萧晶姐夫停在地下车库的雪佛兰汽车点燃,然后迅速逃离。引火工具是沾了汽油的布条,燃烧后没有留下任何人为纵火的痕迹。 在施钧丰多次尾随柳萧晶的过程中,了解到柳萧晶的表姐将要在三月一日结婚,柳家所有人将要去距离瑾苑小区不远的地方去参加婚礼。而且,二月底的时候,警方开展了展销会之前的隐患排查工作,施钧丰所工作的会所是重点隐患部门,所以他也猜到从三月一日开始警方的工作重心将会转移到展销会安保上来。于是,施钧丰制定了一个计划,杀人的计划。 其实说是计划并不合适,应该是一系列的想法,因为他的打算是杀了柳萧晶之后的逃跑途中随机作案,以方便自己逃跑。所以他准备了大量的作案工具,尖刀、汽油、玻璃瓶、防护服等等,还准备了三辆汽车。 第一辆是他平时开的,在杀害了柳萧晶之后的逃跑路上,被他遗弃在东滨市广乐县定庄镇。 第二辆是刚买来的没有过户的二手汽车,放在与本市相邻的北滨市,已经被林子涛开走了,那是施钧丰逃跑后的第一处落脚点。当天逃窜到定庄镇的时候,发现交界处已经设卡,然后他故意给林子涛打电话让林子涛把车开走,以此来吸引警方视线,让警方在林子涛身上浪费精力。 第三辆是从汽车报废场偷来的,并经过整车检修,还在车上多层覆盖了车漆膜,停在了定庄镇。广乐一中纵火案和广乐初中捅伤学生案之后,各撕掉一层,改变汽车的颜色。 此时,施钧丰的心理已经完全扭曲,他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而是一个恶魔。 三月一日晚上七点,正是柳萧晶的表姐婚宴最热闹的时候,施钧丰给柳萧晶打去电话要求她回家见自己,并表示如果柳萧晶不回去,他将会大闹婚礼现场。柳萧晶无奈,只好答应了他。回到家后,大约在八点左右,被侵犯了的柳萧晶惨死在施钧丰的刀下,躯干被刺多刀,脖颈几乎被切断。 八点二十分,施钧丰逃离瑾苑小区向北滨市自己藏匿汽车的地方逃窜,想去北滨市中转,相机而动,随时逃往别处。他故意走小路想要避开监控,没想到自作聪明却耽搁了时间,当他逃到定庄镇的时候,发现派出所已经在边界设卡。所以他改变方向,遗弃汽车,并故意暴露在监控摄像头下面。然后给林子涛打电话开走藏匿在北滨市的汽车,把林子涛当作烟雾弹扔出来,吸引警方视线。之后,迅速开上第三辆汽车,从大路向南逃窜。 三月二日凌晨四点左右,施钧丰又返回了广乐县,此时广乐县的各大路口已经设卡。施钧丰隐藏在城郊广乐一中附近的一处烂尾楼里,准备趁一中早读的时候纵火,以此让广乐县警方陷入混乱。六点的时候,施钧丰穿上垫有十厘米增高鞋垫的44号马丁靴,外套防护服,携带燃烧瓶和打火机进入学校,还顺手偷了一件一中校服。 施钧丰制造了纵火案之后,将汽车改变了颜色,没有立即逃跑,而是又寻找到一处城中村改造的拆除工地藏匿起来,暗中观察。施钧丰整整一个白天都在用手机浏览本地的网络论坛、百度贴吧和微信朋友圈,他觉得广乐县警方还不够混乱,并不适合逃跑!于是他准备夜色降临之后,再随机制造一起恶性案件。 三月二日,天完全黑了,施钧丰已经隐藏在广乐初中的栅栏墙外多时了,此时他换上了垫有五厘米增高鞋垫的43号马丁靴。他没有用破坏力更大的燃烧瓶,而是用的刀具,作案时挑选了一对小情侣,每人只捅一刀,刻意不杀人,以便让警方不要把两起案件联系在一起。只不过,那个男孩初生牛犊不怕虎,被捅一刀后徒手与他搏斗,随后又连中多刀。 随后施钧丰又一次改变了汽车的颜色,等广乐初中门口警灯闪烁之后,隐藏在附近的施钧丰迅速向邻省的岩泰市逃窜。当他靠近东滨市南部边界时,施钧丰大喜过望,因为这里连个检查站都没有。 自此,施钧丰一直躲藏在湖东省岩泰市的一处城乡结合部。他准备,如若发现有警方大规模排查自己的时候,将会再一次制造恶性的随机案件,再一次逃跑。 直到三月八日凌晨,施钧丰被陈严抓住。 陈严,追凶,七日七夜! 至此这个单元的案件结束,如果小伙伴们有兴趣可以网上搜索本案的原型——“广饶石俊峰杀人纵火案”,一搜一大把。案件的结果、动机全部相同,作案手法、逃窜方向、案件侦查、抓捕过程由本人虚构。 第二卷 五十七章 尘埃落定 在施钧丰全部交代之后,警方固定证据、推敲细节之后,准备带犯罪嫌疑人施钧丰前往案发地指认现场。 不熟悉侦查程序的人也许会疑惑,施钧丰已经招供了,而且证据确凿,为何还要称呼他为“犯罪嫌疑人”呢? 其实很简单!在处理刑事案件的时候,警方调查之后,提供物证、人证、口供,然后移交给检察院;检察院层层审查之后,把一系列证据汇总,向法院提起公诉;法院开庭审理时,检察院作为公诉人成为原告,犯罪嫌疑人是被告,必要时由警方作为证人,等同于古时的“三司会审”。因为还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定罪,所以此时的被告人还不是罪犯、犯人,仅仅是有“犯罪嫌疑”的人!只有法院依法判处被告付刑事责任之后,才可以称之为犯人或者是罪犯! 指认现场,是前期的侦查都已就绪,最后一步的固定证据了。指认完现场就可以向检察院移交案件了,这件案子上警方的工作就会告一段落。 施钧丰被抓获的一个星期之后的一个周末傍晚,东滨市公安局联和广乐县公安分局一起带着他回到瑾苑小区,此时施钧丰的身边已经安排了大量的防暴警察以保护他不受被害者家属袭击,更外围还有更多的警察维持秩序。 陈严心想,到头来这个杂碎还要让警方保护,不过没办法,这就是法律,杂碎也有人权! 此时,正是小区居民们的晚饭时间,一队队警车呼啸而来,跳下一群警察在柳萧晶家的附近拉起警戒线,犯罪嫌疑人马上就要到了。陈严下了警车,习惯性的环视四周的住宅楼,果然!一个个窗户上人攒动,端着饭碗看戏的居民们正在指指点点。 两名刑警押着上了手铐和脚镣的施钧丰,陈严和专案组组长高志峰并肩走在队伍中间,丁聪跟在后边。陈严是警方的明星人物,队伍中的施钧丰当仁不让的抢占了c位,陈严只能排第二。 在外围负责维持秩序的派出所民警王平对着经过身边的陈严说:“严哥,好样的!” 陈严不漏声色的点点头,小声说:“今晚一起吃饭!” 柳萧晶家里现在只有她的姐夫,她的父母已经被劝离,以防柳父、柳母见到杀害自己女儿的杂碎而情绪激动,做出过激的事情。此时,柳萧晶的姐夫恶狠狠地盯着施钧丰,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指认现场还算顺利,施钧丰已经招供了,没必要再进行思想上的挣扎。指认完现场警方将要押着施钧丰离开的时候,柳萧晶的姐夫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施钧丰,你个畜生,你会下地狱的!” 施钧丰竟然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并“嘿嘿”的怪笑。 柳萧晶的姐夫瞬间暴怒,要冲上来打施钧丰,被防暴警察死命的拉住。施钧丰更得意了,他戴着手铐的双手缓缓比出中指! “大胆,你怎么敢?!”人群中的陈严怒吼一声,一脚踢向施钧丰的下腹部,押解的两名警察一把没拉住他,施钧丰重重的摔在地上。 现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陈严不管不顾,左手提着施钧丰的衣领拉起来,右手握拳狠狠地打在他的上腹部,一拳,一拳,又一拳! 身边的警察们终于反应过来,迅速上去准备拉开陈严,三五个人竟然没拉动。现场的高志峰斜眼看去,陈严的拳头全部落在施钧丰的上腹部,不会造成外伤和骨折,心里想笑:“小子,打人你很有经验啊!”他拍拍警察们的肩膀,让他们不要再去拉陈严,随后转身当做没看见。警察们明白过来,也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现场只留下施钧丰痛击之下的闷哼声! 陈严打累了,此时施钧丰佝偻着身躯不停地干呕,呕吐物布满一地,陈严一松手,施钧丰就像个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抽搐。 抽搐了一会,施钧丰一动不动了,好像是晕过去了,又像是死了一般。在场的警察们急了,高志峰吓了一跳,别真闹出人命啊,自己肯定要受牵连。他顾不得埋怨陈严,赶忙上前查看。 陈严心里有数,他冷笑一声,说:“施钧丰,你不用装死!”还是没反应。 陈严伸出右手在施钧丰的大腿内侧掐住一块肉,狠狠地拧了下去,马上,施钧丰杀猪般的惨叫似乎要刺穿现场所有人的耳膜。 施钧丰痛极了,张嘴要去咬陈严的左臂。陈严抽手躲开,随即张开虎口抓住施钧丰的下颌,拇指和食指一角力,把他的下巴卸了下来。惨叫声戛然而止,变成含糊不清的“呜呜”的声音,比刚才的惨叫更瘆人! 已经靠近的高志峰心里打了个突突,瞬间觉得肉疼,看着眼前的一幕,他能感觉的到自己的大腿内侧的肌肉隐隐发颤。 陈严停手了,冷冷地质问:“还敢不敢装比?” 施钧丰马上摇头。 陈严说:“别动,我给你安上下巴。” 陈严把手上勘察现场用的白色手套塞进施钧丰的嘴里垫在上下牙之间,防止他咬伤舌头。左手按住他的头顶,右手扶住下颌,左右微微一晃,迅速往上一托,“咔吧”一声安上了。 过了好久,施钧丰终于缓了过来,凄惨的说:“你们殴打我,我要申诉!” 没等陈严说话,高志峰淡淡地说:“谁打你了,我怎么没看到?” 陈严作势上前,施钧丰惊恐万状,大喊:“别打别打,我不敢了!” 众人押着施钧丰在柳萧晶姐夫的目送下离开,柳萧晶的姐夫看着陈严,神情带有感激。所有人都知道,陈严违反了纪律,却无人指责,因为面对非常之人,就应该使用非常手段! 离开瑾苑小区的时候,陈严远远地发现了两个苍老的身影在几人的搀扶下在围观人群外边哭天抢地,那是柳萧晶的父母不死心坚持来到现场。 陈严回头一瞪眼,施钧丰把头低低的垂下,再也不敢造次了。 离开的路上,高志峰心有余悸地问陈严:“你不怕打出毛病来吗?” 陈严轻松地说:“不会,胃部是人体内最耐造的脏器,就算是被击打,顶多是胃出血、胃绞痛之类的,今晚施钧丰会胃痛的睡不着的,还有这几天吃饭不会利索了。以前在部队的时候系统的学过,捕俘、审讯、击打与抗击打。” 高志峰大疑,说:“部队还教打人?” 陈严解释,说:“差不多,这是部队里参加过对越作战的老前辈们经过多次捕俘、审讯之后总结的。以前,教官曾经跟我们说过,一个优秀的侦察兵是除了生孩子之外无所不能的。”陈严的老部队在他服役时,称为“武装侦察大队”,后来改称为“特种大队”,现在又改称为“特种作战旅”。 高志峰暗自咋舌,以前常听人说,部队是一个大熔炉,进去是铁,出来是钢。此言非虚!其实,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佼佼者,更有败类,佼佼者少之又少,败类却比比皆是。陈严(其实是作者本人)虽然服役多年,却知道,在现实中不可过分迷信某一种光环。 抓住施钧丰之后,接到通知的广乐一中和广乐初中已经全部复课了。今天刚好是周末,学生们都没有在校,只有几名值班的老师负责接待警察们。 警方又带着施钧丰来到学校指认现场。 此时虽然是周末,但学校门口还是人山人海,听到消息赶来的被害学生家长们围在外边,有人大喊:“打死他!打死他!” 施钧丰已经吓得尿了裤子,警察们奋力维持秩序,场面终于没有失控。 广乐县施钧丰杀人纵火案全部侦查完毕,五死二十三伤,教训是惨痛的,除柳萧晶外,受害者全部都是未成年学生!柳萧晶也不过只有18岁。 案件向检察院移交,至此,警方的工作尘埃落定。 东滨市这个北方小城又恢复了平静,按部就班的工作了几日,陈严感觉闲下来的警察工作和自己之前的社区工作者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案件总结会上,所有人不遗余力地夸赞陈严,排除万难追查真相、七日七夜连续作战、不惧危险挺身抓捕,陈严面色潮红静静地听着众人的夸奖。 间隙,陈严举起手示意有话要说,高志峰赶紧亲自把话筒递了过去。 陈严略有些腼腆,说:“案件成功破获,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努力的结果!” 毫无营养的客套话,所有人等着他继续说。 陈严接着说:“最主要的是冯局的指挥得当!”此时的冯永江纳闷了,心想,我也没有做出关键判断啊? 陈严面向冯永江,说:“当初是冯局判断准确,是他命令我一个人去调查的。如果是大部队人员在岩泰市调查,势必会引起施钧丰的警觉,他为了吸引警方的侦查视线以便利于自己逃跑,再次犯下随机性的恶性案件也说不定,他的车里发现的那些燃烧物和刀具就是最好的证明!” 全场哗然,他们都以为陈严说的是真的,冯老狐狸,实在是高! 只有冯永江和陈严明白,事情不是这样,当初的冯永江可不是这样想的!陈严要去岩泰市调查,还是陈严自己不懈的坚持才得到冯永江的批准,和冯永江并没有多大关系! 此时,冯永江笑着看着陈严,心想:“这小子会做事,更会做人,好样的!” 冯永江笑着摆摆手,说:“还是因为陈严的努力才完美的破获这起案子,陈严才是最大的功臣。局里已经讨论过了,正在等上级批复,对陈严的奖励马上就会下来。不出一周,陈严你等着吧!” 第二卷 五十八章 陌途旅者?网络诈骗! 连续工作,多日没有回过家,今天陈严终于可以正常下班了。 回到家,妻子已经做好了饭,一家人围在餐桌前吃饭。 妻子埋怨道:“这么多天不回家,本来你该干的家务现在全都变成我的了。一会吃完饭,你去把锅碗洗了,床单被罩换了,卫生间的衣服洗了,再把家里细细的打扫一遍!” 陈严哀叹:“老婆,这段时间我的工作很累的!” 妻子故意嗔怪:“那是你的工作,关我什么事,我工作也很累!” 陈严柔情似水,说:“老婆,饶我一天呗,明天再干。” 妻子佯装暴怒,说:“当初追我的时候说,结婚以后我给我分配的家务仅仅是拉窗帘,现在又让我拖地洗衣服?” 陈严装作小受受的样子,赶紧表态:“我去,吃完饭就去!” 年幼的儿子抱着碗吃饭,笑嘻嘻的看着爸爸妈妈打情骂俏,他已经习惯了爸爸妈妈相爱的方式! 睡前,妻子躺在床上,温柔的对身边的陈严说:“以前你在社区工作,似乎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现在你好像找到动力了!” 陈严正色道:“好像也不是,我只不过是想让事情变成它该有的样子,比如是找到真相!” 妻子说:“看着你现在的样子,我突然发现,一个人努力的样子好美,仿佛会发光!” 陈严酸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你作为一个数学老师不好好研究1+1,整天琢磨心灵鸡汤,你累不累啊?” 妻子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被陈严破坏的荡然无存,她气鼓鼓地说:“牛嚼牡丹!”然后飞起一脚把陈严踹下床。 陈严重新回到床上正准备关上手机睡觉,“滴答”一声,微信显示是一条新加好友的申请消息,陈严纳闷的翻看,是一个网名叫作“陌途旅者”的人。 陈严的微信通过后,“陌途旅者”迫不及待的挤进好友列表,并发来一条消息——陈严,明天上班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此时妻子已经好奇的把头凑了过来,陈严伸手把手机杵到她眼前,佯装不耐烦地说:“给给给,看看看!” 妻子随后不再好奇。 对于这个“陌途旅者”,陈严觉得好笑,没头没尾的一条消息,肯定是网络诈骗。 靠,网络骗子骗到我头上来了,是不是看我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关机睡觉。 第二天,临近晚上下班时间,陈严在丁聪的办公室里,二人正在磨牙,争辩由谁请客,并商量晚上去哪里吃顿好的。 人事科的沈飞推门进来了,笑着问:“去哪吃饭啊,带上我。” 二人笑着说:“哟,沈科长!还没定下来谁请客,去哪吃呢。” 沈飞纠正,说:“副的!” 然后面向陈严,说:“昨晚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也不去找我啊?” 陈严纳闷,说:“你给我发消息了?” 沈飞气急败坏,说:“昨晚冯局临时给我的通知,让我传达给你。我寻思着当时已经很晚了,怕给你打电话影响你家人休息,所以加上了你的微信,让你今天来找我。你是不是没往心里去?” 陈严恍然大悟,说:“那个陌途旅者是你啊?我还以为是网络诈骗呢。” 沈飞无语了,说:“那好吧,我再骗你一次。冯局让我通知你,局里向上级申请的奖励下来了,是一个去警校学习进修的名额。命令!” 警校?进修?陈严还在懵b状态,只是习惯性的靠脚立正站好! 沈飞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陈严!你下周一去警校报道,为期半年。等你通过警校的学习进修回来,就有资格参加警察内部的招警联考了。到时候解决你的编制问题,从一名辅警变成一名正式刑警!” 接着,换上一副嬉皮笑脸,说:“今晚我请你俩吃饭,公安局旁边新开的烧烤店,听说味道还不错!”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严惊讶的对丁聪说:“沈飞要请我俩吃饭!” 丁聪惊讶的对陈严说:“冯局让你去警校进修!” 旋即,二人迅速追出门外,远远的对着沈飞的背影大喊:“沈科长,是不是真的?” “副的!”沈飞回过头来,说:“只有一件事是真的!” 陈严问:“吃饭?” 丁聪问:“进修?” 沈飞说:“自己猜!陈严记得明天找我拿警校报道用的介绍信。” 然后摆摆手不再搭理他们,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至此,第二单元的案子完结,下一单元《扫黑名单》,请读者们继续关注!其实作者本人诚惶诚恐,害怕自己能力有限,愧对读者。) 第三卷 1章 扫小黑除小恶 (第三卷,第三个案子,《扫黑名单》,请读者们继续关注。) 金秋九月,上午八九点的阳光格外的刺眼,天蓝的不像话,远方大块的白色云朵静静地挂在上面,警察学院里边的林荫小道上走过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他们虽然穿着警察短袖制服,面容上却是一副学生模样;他们虽然面容上是一副学生模样,眉宇间却透露着一股坚强;他们虽然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坚强,嬉笑打闹中却又是那样的阳光!他们是刚刚毕业的学生,也是即将离开的警校学员。制服肩章上扛着的是简单的一个拐,那是他们马上就要卸下的警校学员的标志。 秋天了,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这群年轻人作为警校学员,刚刚参加完公安系统内部招警联考,他们毕业了,将要正式步入工作岗位,开启他们光荣而又艰巨的从警生涯。光荣在于平淡,艰巨在于漫长! 同样刚刚考完试的陈严此时已经收拾好行李,简单地和同学们告别后,在宿舍里静静地坐下。现在外边人挤人,陈严不喜欢太热闹的场面,他想等一会再走。 同学们要比陈严年轻十岁左右,已经存在非常严重的代沟了,平时除了上课之外交流不多,他们只知道这个老大哥一样的同学,是曾经破获过两起命案的退伍老兵。 虽然这群年轻人马上就要成为警察,但他们依然还是孩子,父母来接他们离校。 有人来接陈严吗? 没有!正是工作日,当老师的妻子需要上班,他的父母需要接送陈严年幼的儿子上学、放学。 陈严也没打算让人接自己,位于省城的警察学院距离自己老家也就半天的路程,自己回去就好。等警察学院的门口不再喧闹,陈严背起自己深蓝色的警用背包,拖着行李箱往外走,他准备打个车去长途汽车站。 陈严离开校门回头张望了一会,心里默念,谢谢你,再见!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步伐坚定,意气风发。 路旁一辆东滨市牌照的黑色帕萨特“嘀嘀”地鸣了两下,陈严好奇的看过去,心想,难道是有人来接我? 随即,车上下来一个人,竟然是东滨市公安局人事科的沈飞。 陈严很意外,快步迎上去,惊讶地说:“沈科长,你怎么在这?” “副的!”沈飞坚持纠正,接着说:“局里让我来省公安厅交接一份人事材料,然后来警察学院提取一份档案。” 沈飞在这,自己就可以搭顺风车回去了,陈严很开心。他问:“事情办完了吗?顺路带我回去呗。” 沈飞笑着说:“材料和档案交接完了,把人接上就可以走了。” 陈严问:“接的人还要等多久啊?” 沈飞笑的更开心了,说:“不用等,他已经来了。” “哪呢?”陈严环顾四周,然后瞬间明白过来,说:“接我啊?” 沈飞哈哈大笑,说:“就是来交接你的材料,提取你的学员档案的。走,上车!” 沈飞伸手接过陈严的背包,打开后备箱装进去,然后二人一起坐上车出发。多日不见,二人闲聊。 沈飞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说:“其实我想跟电影上的故事情节一样接你!我倚靠在车门上,远远的看见你,挥挥手。然后你发现潇洒的我,二人相视一笑,并肩上车,扬长而去。多么有意境啊!我在车外面等了你半个多小时了,腿都站麻了,别的学员们都走了,还不见你出来,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陈严愕然,良久,他说:“你香港电影看多了吧?而且我记得,那种接人场面都是发生在监狱大门外边的吧?” 接着,陈严不好意思的说:“没想到局里还想着来接我。” 沈飞说:“是冯局安排的,其实你的资料和档案可以通过邮政局的机要交通运输的,是冯局特意让我过来的。” 陈严更不好意思了,说:“感谢冯局,也麻烦你跑一趟。” 沈飞毫不在意,说:“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我一个后勤保障人员不在一线执勤,本职工作不管多累,在你们这些冲锋陷阵的人眼里都是闲汉。” 陈严真诚地说:“别这么说,我可从没这样想过。而且,之前的杀人纵火案你可是帮了我大忙的!” 沈飞自顾自地说:“也无所谓啦!我也是警察学院的学生,这次来就算是故地重游了,见一见以前的教官们,也挺好。” 沈飞问:“这半年学习的感觉怎么样呀?” 陈严故作高深地说:“还行吧,学到很多专业知识,除了和年轻的同学们有交流障碍之外,再当一次学生的感觉还不错。” 沈飞愣了一下,随后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陈严问:“这段时间局里的工作怎么样?” 沈飞毫不客气地说:“我的工作按部就班,天天都是文件、资料、报表一大堆;治安科的就是日常工作,处理各种各样的治安案件;丁聪他们却闲得发慌!” 这个倒是没错,刑警队就是处理恶性刑事案件的。东滨市,一个十八线小城市,平时都是海不扬波、风平浪静的,发生重大刑事案件的几率其实很小的。除了重要节假日期间需要维稳、安保值班以外,没有发生刑事案件的时候,刑警队的人也是需要坐办公室的。 沈飞接着幸灾乐祸地说:“不过丁聪们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还有你,你分配到刑警队是没跑了。” 陈严附和,说:“是啊,现在是九月底,马上就是国庆假期了,需要安保值班了。” 沈飞说:“不是这个!据我刚刚在省公安厅得到的小道消息,大范围的扫黑除恶又要开始了,从十月份开始,具体持续多久不清楚,估计最早也得持续到年底的严打。” 陈严疑问:“为期三年的扫黑除恶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而且2021年三月份的时候,表彰大会都开完了。” 沈飞投来鄙夷的眼光,说:“没错,大的涉黑、涉恶势力已经打掉了,小的呢?看来你还需要加强学习啊,新闻上常说的‘坚持扫黑除恶专项整治常态化’根本没往心里去。还有,新施行的《反有组织犯罪法》你是不是也没关注?” 陈严脸一红,原来如此,他明白了。 全国扫黑除恶专项斗争自2018年1月开始,至2020年底结束,为期3年。扫黑除恶是指清除黑恶势力。黑社会作为和谐社会的一个巨大毒瘤,不仅给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带来了极大的危害,而且也影响到了整个社会的繁荣稳定,人们无不对它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各地开展扫黑除恶专项行动,还给社会安宁。 2021年3月29日,全国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总结表彰大会在北京举行。 现在,涉黑、涉恶头目已经被严查法办了,社会上似乎是一片安静祥和之像。可是,有没有漏网之鱼? 头目们已经进了监狱,头目们以前的那些犯罪情况不恶劣的“小弟”呢?“小弟”们很多被判刑一两年,或者是拘役半年、几个月。更有甚者,情节轻微的那些小偷小摸、打架斗殴、寻衅滋事的案件,进行治安处罚,行政拘留个十天半个月就出来了。 他们会不停的惹事生非,你去抓他吧,情节轻微,证据都不好搜集;不抓吧,却整天干些欺行霸市、偷鸡摸狗的事,群众们又有很大的意见。等过几年,扫黑除恶行动过去多时,这些“小黑”、“小恶”会不会又“成长”起来,变成为害一方的涉黑、涉恶头目? 陈严想起之前追查施钧丰的时候去的那些夜场、网吧、城乡结合部,统统都是扫黑除恶行动遗留下来的隐蔽区。 那些人以前都是大头目之下的小弟,扫黑除恶行动中,大头目们进去了,难道指望小弟们那些懒汉二流子能去找个工厂上班?不可能!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习惯了游手好闲、来钱快的日子,让他们去打工?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会打工。 等风头过后,小弟们又回到ktv、歌厅、舞厅那些夜场上班了,还有,餐饮行业、建材市场、建筑工地、车辆维修等等,都是“小黑”、“小恶”的容身之处。 施钧丰就计划作案后隐姓埋名,在夜场中混日子,无需怀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前段时间轰动全国的“劳荣枝案”就能证明是可行的。网上有一句非常时髦的话:如果家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那么,它的背后其实还有成千上万只!还有多少个劳荣枝? 藏污纳垢之地,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反有组织犯罪法》的颁布与施行,就是为了切实保障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权益,从根源上、苗头上进行扫黑除恶。 陈严陷入沉思,沈飞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专心开车,向前飞驰,一路再无话。 第三卷 2章 射击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沈飞的车终于来到了陈严家的楼下。 卸下行李,沈飞摆摆手拒绝了陈严去他家吃点饭的邀请,看来他还真不是个闲人,有很多事情要做。 车辆启动,沈飞把头探出车窗,对陈严说:“明天去找冯局报道,不用去市局了,直接去警察训练基地。临近国庆假期,正在准备假期间安保工作,这几天冯局都在那里。” 陈严点点头,目送沈飞的车子拐过街角离开自己的视线,陈严才背起行李上楼。 第二天一大早,陈严换上一身黑色的警察作训服,早早的来到东滨市公安局的警察训练基地等着同事们。 八点以后,需要集训的同事们没有去东滨市公安局集合,他们直接三三两两的开着私家车赶到,连王平都从下边的派出所赶了过来。 陈严老远就发现了同样穿着警察作训服的丁聪,他的身边还围拢着刑警队的同事们。陈严快步上前,和同事们打招呼。 多日不见,丁聪见到自己的老班长很开心,他神秘地拉着陈严说:“严哥,多久没摸过枪了?” 丁聪猛然一问,陈严一时没答上来,太久了。 丁聪跃跃欲试,说:“今天特警队也会来集训,训练内容里有射击科目,我也很久没有摸过枪了。怎么样,严哥,一会露一手?” 陈严眼神中流露出期待的神色,自己从部队退役之后,再也没有摸过枪。前段时间在警察学院学习的时候,虽然也有关于枪械的课程,不过都是用橡胶模型枪模拟的,公安系统不像部队。其实,在中国作为一个警察,用到枪的机会很少,所以训练也跟不上。 丁聪继续说:“听说今天有好几种枪械,据说还有95式突击步枪呢!” 陈严惊讶了,说:“我们还有95呢?” 丁聪不无遗憾,说:“我们用的机会很少,寥寥的几次训练,95是配发给特警们的。” 95—1式5.8毫米突击步枪,对于当过兵的人来说有一种特殊的情感。陈严和丁聪的军旅时代正好处于本世纪初的95与81杠换装期间,所以他俩在部队时用过的步枪包括81杠、95式和03式。其中,81杠是一名真正的老兵,坚固可靠。而03式突击步枪整个部队用的人不多,边防部队和武警部队用的更多一点。又因为03式是有托结构,枪托折叠后长度大大缩小,便于跳伞时携带,所以曾经少量装备给空降兵部队试用过。95式才是真正伴随着陈严走过了短暂而又漫长的军旅生涯!至于现在,经过2019年阅兵之后网络上大火的191系列新式步枪,陈严只有看着网络图片舔屏的份! 陈严满怀期待! 终于八点半的时候,训练基地的大门口驶来一队警车,当先是冯永江的座驾,后边跟着一辆属于特警队的黑色警用大巴,其后是一辆坚固的黑色器材车。所有人都知道,枪支弹药等装备都在那辆车上。 陈严马上迎了上去,在冯永江的车不远处站定,静静地等待。 枪支弹药马虎不得,所有的单位都是这样。当冯永江指挥着警察们卸完车之后,陈严才快步跑过去,立正站好,大声说:“报告局长同志,刑警队辅警陈严警察学院学习结束,向您报告!” 冯永江一愣,然后他立马明白了,这是部队里边的优良传统,请示与报告制度。他开心地笑了,说:“好小子,雷厉风行,不错!学习情况怎么样?” 陈严放松下来,说:“还不错,虽然学习时间很短,不过能够系统的把专业知识掌握了。” 冯永江拍拍他的肩膀说:“具体情况回局里再说,今天一起参加训练吧!听丁聪吹嘘,你俩在部队时的枪法很好,他的枪法我之前已经见过了,确实很准,今天让我看看你的。” 陈严笑的很灿烂:“没问题,虽然多年没有摸过枪了,但还不至于打个光头。”(光头,意指完全脱靶,零分。) 因为东滨市不是重点要害城市,所以市局的特警支队成立时间不长,规模也不大,只有几十名警察。这里的特警区别于武警部队里的特警,也区别于城市里面巡逻的特警冲锋车里的辅警,特警支队的都是公务员。 特警支队队长由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高志峰兼任,日常工作由副队长韩东林负责,类似于市局人事科的副科长沈飞。名副,其实! 韩东林大约四十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皮肤黝黑,其貌不扬,和人们脑海里的影视剧中高大威猛的特警形象大相径庭。本来嘛,警察、军人,都是普通人,只不过穿上了一身严肃的制服。就像退役空降侦察兵陈严(其实就是作者),身高178厘米,虽然不算矮,但与现在比比皆是的超过180的大个子高中生相比起来并不高大。 枪械讲解的临时教官由韩东林担任,他面前摆着97式防暴枪、92式警用手枪、05式转轮手枪、05式警用冲锋枪和95—1式突击步枪。这里边的枪械除了95式之外陈严都不熟悉,大部分是警用装备,92式手枪陈严也用过,不过那是军用口径5.8毫米的,现在讲解的是警用口径9毫米的。 警察们虽然用枪的次数不多,但是从警多年,勤务构造大致还是了解的。 韩东林简单的讲解了一遍,然后把提前准备好的射击分组公布,准备实弹射击了,陈严已经按耐不住了。 首先是95式突击步枪射击。陈严看了看身边分组的十名同事,其中就有丁聪和沈飞。 沈飞久不经训练,此时他有一点紧张,看到陈严后,他满心欢喜,说:“一会咱俩站相邻的靶位,射击时侦察兵多指点一下。上次训练我没参加,现在有点虚。” 陈严笑着说:“没问题。” “坏了,严哥要使坏!”丁聪心说,他赶紧躲到最左边的靶位。 沈飞纳闷的说:“丁队,你跑那么远干嘛?” 丁聪找借口,说:“我喜欢站在最左边,站在右边容易被抛出的弹壳崩着。” 沈飞满脸“你别骗我”的表情,说:“扯淡!虽然95是向右抛壳,但是向右前方,我又不是没打过。” 陈严们已经领上装着30发子弹的弹匣站在射击地线前等待了,韩东林的声音传来:“向靶位前进!” 众人走向射击靶位,在架枪台前的帆布垫旁站定,韩东林的声音又响起:“卧姿装子弹!” 陈严小声提醒一旁的沈飞:“弹匣弧度向后,前卡后挂。”同时,自己手比嘴快,“咔哒”一声装上实弹匣,沈飞手忙脚乱的够挂上。沈飞刚刚忙活完,又是韩东林的口令:“一百米卧姿精度射,打开保险自行射击。” 陈严继续提醒,说:“拉机柄上膛,保险打到单发,然后射击。” 陈严动作干净利落,“哗啦”一声上膛,右手食指勾住扳机,拇指搓开保险。提醒沈飞的话音未落,“哒”的一声脆响,已经击发了,十环。 枪声响起,身旁的沈飞吓了一跳,胡乱的拨动一下保险就要扣扳机,却发现无法击发,原来是忘记上膛了。 陈严第一枪响过后,其余靶位上的警察们被枪的巨响一激,瞬间不自觉的纷纷扣动扳机,噼里啪啦的枪声响起一片,靶子后面的靶挡上方尘土飞扬,看弹着点就知道,全部高高越过靶子脱靶了。 丁聪心里暗暗偷笑,丁聪太了解自己的老班长了! 陈严在部队每当参加大比武射击的时候,总是接到射击口令后略微一瞄准,迅速第一个开枪。第一声枪响过后,其余靶位上的射手就会紧张,发挥失常。不了解陈严的人,哪怕射击经验再丰富也会受影响。 丁聪早有心理准备,他放慢呼吸不为所动。他用照门的中心套住小小的准星尖,在视线里把准星盖住百米靶的白色圆心由下至上的三分之二处,预扣扳机,有意瞄准无意击发,“哒”一声,十环。 噼里啪啦的枪声响起,沈飞更紧张了,他赶紧上膛,用力一扣扳机,“哒哒哒”,一个长点射,最少十发飞了出去。他又检查保险,原来是扳倒连发位置了,沈飞恶狠狠地瞪了身旁的陈严一眼。心说:“靠,你小子故意的!” 第一发过后,目的已经达到了,陈严不再求快,稳稳的瞄准击发,就算是这样,他的射击速度也比旁边的同事们快的多。 射击完毕,由最左侧开始报靶,丁聪300环。轮到沈飞的时候,报靶杆在百米外的沈飞靶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圆,那是表示光头,接着是右边的陈严。 给陈严报靶的时候,报靶员为难了,这个靶子的白色圆心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三十个弹孔,靶纸靠近左侧的一环和二环位置竟然多了两个弹孔。他只好拿起对讲机如实汇报303环。 最左侧的丁聪看着这一切,趴在靶位上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韩东林下口令要报靶员把靶纸拿过来,当他看完靶纸之后,忍着笑说:“这是他旁边的人跑靶打上去的。”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陈严和沈飞一眼。 第三卷 3章 室内近距离战斗(一) 等所有分组全部打靶完毕,陈严分组里除了他和丁聪满环之外,成绩都不怎么好看,甚至还有沈飞这个三十发子弹全部脱靶的大光头。 接下来是剩余枪械的体验射击,陈严都没有摸过,他没再搞怪。慢慢地打一发,看一眼弹着点,用心修正,细心体会。 97式防暴枪18.4毫米的口径,看着唬人,其实后坐力并不大;92式警用手枪要比92式军用手枪后坐力小,更容易单手击发;cs/ls7警用冲锋枪(名称太复杂,因亮相于2019年大阅兵,以下用简称19式冲锋枪)精度不错,还有皮卡汀尼导轨,便于战术拓展;05式警用左轮手枪威力感人,陈严甚至能够在击发后看到射出去飘忽忽的子弹!毕竟是曾经长期玩枪的侦察兵,总体成绩还不错! 射击训练结束,冯永江对特警副队长韩东林说:“前段时间你们搞了实兵战术演练,今天检验一下成果怎么样?” 韩东林说:“没问题,请冯局出题目吧!” 冯永江伸手一指综合训练大楼,说:“总听说你们在搞cqb什么的,今天就进行一下攻防对抗演练吧。” 韩东林痛快地说:“没问题!” 冯永江示意陈严过来,对韩东林说:“我给你挑选一个匪徒,免得你们用提前准备好的套路糊弄我。”然后面向陈严,说:“侦察老兵,在部队时有没有接触过cqb?” 陈严实话实说:“没有!我只是简单的从资料上了解过,那种战术更适合于武警部队小规模的特种作战,解放军部队接触较少。” 韩东林饶有兴趣地盯着陈严,说:“中国人民解放军空降兵部队里最精锐的武装侦察大队的退役老兵,早就听说过陈严的大名,如雷贯耳啊!武装侦察大队,前几年改称为空降兵特种大队,现今又改组为特种作战旅。今天见到传说中的人物,又是冯局亲自点将,一定要让我们见识一下!” 陈严讪讪地说:“韩队谬赞了,我实在当不起,确实没有接触过cqb战术。” 韩东林说:“我看过军事资料的分析,空降兵配发的迷彩服图案不同于其他军兵种,是城市迷彩,主要战略方向是我国东南方向某个不太安分的海岛。既然如此,城市巷战应该没少演练吧?” 想不到韩东林还懂这么多,陈严还很是意外,他说:“城市巷战和cqb其实差别挺大的!” 冯永江打断二人的争论,说:“就这样吧,挑一组人由陈严指挥进行防守,韩东林带队进攻。” 冯永江发话了,韩东林跃跃欲试,陈严只好答应,他说:“我自己挑个人吧,丁聪就行。” 韩东林眉毛一挑,说:“就你和丁队俩人?” 陈严信心十足,说:“丁聪是我的老战友,配合默契,没问题的。” 冯永江大手一挥,说:“就是这栋大楼,韩东林带二十名特警,进去围剿陈严和丁聪。快去准备!” closequarterbattle简称为cqb,即室内近距离战斗,是各国军方及警方的突击队、反恐怖特种部队等等特勤单位配合当今的环境需要发展出来的一种战斗技巧及战术模式,以应付城市中不断蔓延的恐怖活动、犯罪以及特种作战的需要。这套战斗技巧和战术与传统的野战、丛林作战等完全不同,而且多应用在敌人指挥部、大楼、民居、小巷等室内狭小环境,所以这种战术称为“室内近距离战斗”,但并不是所有在室内所发生的战斗都称为cqb。 陈严招呼丁聪过来,跟他说了之后,丁聪乐的大嘴裂开,说:“特警支队是新成立的单位,装备、人员、资金优先供应,被安排执行的任务却是最少的。早就看不惯他们一副目中无人的嘴脸,今天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陈严兴趣缺缺,说:“二十个人搜捕咱俩,十比一,难度不小啊!你观看过他们的训练内容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丁聪明白陈严的意思,他说:“没见过,他们天天神神秘秘的。” 此时装备运输车旁边,韩东林已经招呼二人过去领装备了,让陈严和丁聪挑选武器。 陈严套上一件黑色的战术背心,把胸前的警用电台打开,接上耳机扣到耳朵上,喉头送话器卡在脖子上。 室内狭小环境作战,陈严没有选择更熟悉的95式,而是背上了一把19式冲锋枪。因为95式突击步枪空重3.5公斤,19式警用冲锋枪空重才只有2.8公斤,单手就可以操作。92式警用手枪拿了两把,一把放入右腿部的快枪套,另一把同样用快枪套卡在胸前。打开胸前的弹匣袋,放入六个冲锋枪弹匣,腰部左侧的弹匣袋里放入四个手枪弹匣,鼓鼓囊囊已经够多了。又拿了一整盒空包弹塞进背包,以便于打空弹匣之后随时压子弹,刚好冲锋枪和手枪是同口径的,可以共用子弹。 然后调试好激光模拟子弹发射器,连接在背后的接受器上,扭紧枪口补力助退装置,枪械就准备好了。(激光模拟子弹发射器:演习时用真枪打没有弹头的空包弹,用激光模拟子弹发射,打中敌方后,由传感器感应,判定阵亡,此人的激光模拟子弹发射器失效。枪口补力制退装置:枪械发射空包弹时,补偿了空包弹缺乏弹头从而弹头出膛过程中不能有效封闭枪管内的发射药气体,不能形成足够膛内压力的问题。这些军事知识有点晦涩难懂!) 枪械准备好了,但是作战时不能只依靠枪械。陈严又往腰带上挂了几颗演习用手雷,看到闪光震撼弹和烟雾弹(这两种是实弹)时,又揣了几颗。从装备箱里找出一捆绳索,又翻到几个挂钩,一起塞进背包。 全部披挂完成,丁聪也准备好了,陈严发现韩东林正躲在远处故意不看他俩整理装备。韩东林这是避嫌,看来他也信心十足,不想胜之不武。 陈严大喊:“韩队,我们准备好了。” 韩东林说:“那你们先进入大楼吧,熟悉一下场地,三十分钟够吗?” 这是一栋四层的大楼,里边有几十个房间,只有中间一个大门,进去之后首先是一个大厅,楼梯居中而上。 场地其实有点大,三十分钟熟悉时间挺紧张的,但是陈严说:“没问题,三十分钟。” 韩东林摆摆手,面无表情地说:“好,计时三十分钟,开始!” 陈严和丁聪马上撒丫子向大楼飞奔。 进入大厅,陈严对丁聪说:“动作要快,熟悉场地,增加障碍,布置陷阱。分头行动,保持联络,快!” 陈严已经钻进一楼的房间内,丁聪没说一句话,迅速向二楼跑去。这就是默契! 第三卷 4章 室内近距离战斗(二) 室内近距离战斗,其实与巷战有相似的地方,虽不完全相同,但是战术战法可以借鉴。还有,任何战术战法没有高低优劣之分,只有在合适的地点由合适的人使用合适的战术战法才能取得更好的战果! 一楼大厅居中是宽大的楼梯,左右两侧各是一条长长的宽约两米的走廊,走廊两侧是房间。陈严跑进一间屋子,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一个模拟教室的布局。他把本来整齐放置的桌椅板凳摆理一通,板凳堆在窗台下面,课桌凌乱的放在通往外边走廊的教室门口。 这种摆放是很有学问的! 板凳之类的小物件堆在窗台下,可以迟滞特警们由窗户发起的进攻;课桌之类的大物件堆叠在门口,可以阻止特警们进入教室后,由内向走廊突进的路线。还有,大的物件靠近自己防守方向,可以给自己提供良好的掩体,反之,就是给特警们搭建掩体了。 一楼的每个房间如法炮制,来来回回,陈严鼻翼上已经冒汗了。他听到二楼上边叮叮当当,还有玻璃瓶破碎的声音,看来丁聪也正在忙活。 陈严按下喉头送话器,说:“我现在去三楼。” 耳机里传来丁聪简短而又急促地回答:“收到,我马上去四楼!” 路过卫生间的时候,进去随手扭开水龙头,水“哗哗”的流淌,陈严俯下身子狂饮几口,然后堵住下水口,没一会,水已经溢满地面。 陈严一步三阶跃上楼梯,飞快的向上跑去,路过二楼的时候发现布局与一楼并不一样。一楼的摆放模拟的是学校,二楼的模拟却是饭店,放眼望去一览无余的大厅。陈严心里说,这层不好防御,必要时刻果断放弃,向其余楼层撤退。 等他跑到三楼的时候,发现场地摆放物品是模拟的医院。 此时丁聪也布置好二楼,继续向上跑,经过三楼楼梯的时候,二人打了一个照面,谁也顾不上搭理谁,还是按照约定分头行动。 三楼的医院布局类似于一楼的学校,也是楼梯居中,大堂两侧各有一条走廊,不同的是正向面对楼梯的是一个导医台。陈严在每个病房里穿梭而行,障碍布置大同小异,凳子堆放在窗台下,门口堆叠的物品换成了病床。 陈严来到一个小房间,原来这是模拟的一间换药室,柜子里竟然还有盛装药品的小玻璃瓶、注射器和手术器械。这些可是好东西啊!陈严大喜过望,随手用袋子装了一些。 来到楼梯口,陈严把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杂乱的扔在地面上,一个简易的警报器就做好了,一会将要发挥大作用。 三楼也布置好了,陈严蹲下稍微喘了一口气,然后迅速去四楼找丁聪汇合。 到了四楼,陈严发现这里的布置又换了,现在是一个模拟商场的布置,没有划分房间,却有很多独立的摊铺。便于隐藏,是个打游击的好地方!他迎面看到从一间展柜走出来的丁聪,丁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说:“这里布置好了。” 陈严向前走,脚下的碎玻璃渣子“嘎吱嘎吱”作响。 陈严咧开嘴笑了,说:“看来部队里学的知识你还没有全忘记!” 丁聪不屑地说:“你都能记得,我怎么会忘?” 陈严看了一眼手表,说:“还有十分钟他们就要进攻了,现在赶紧商量一下战术。” 陈严擦了一把汗水,接着说:“我们俩分开战斗,利用有利地形层层设防,节节后退,慢慢收缩防御,最后你我汇合。” 丁聪想了一会说:“可行!我刚才布置障碍时发现四楼窗台有蹬踏的脚印痕迹,那说明特警们曾经演练过由楼顶向下突击的内容。我们应该一人留在一楼,另一人待在四楼,边打边撤,最后在楼层中间汇合。” 陈严赞许的看着丁聪,说:“思路不错,但是没必要抱着刻板的心态往楼层中间撤退,我看四楼就是一个猎杀的好地方。” 丁聪表示同意,自己找地方坐下休息。 室内近距离战斗,讲究的是突然 陈严慢慢踱到四楼的窗口,赫然发现楼下远处有一名特警正在摆弄一台电子设备,其余特警正聚拢在韩东林身边,他正在讲着什么。 陈严伸手在身上乱摸,坏了,忘记带了! 丁聪见状走过来,递上一物,说:“是不是在找这个?” 陈严欣喜的接过,是个望远镜。 他把望远镜调整到合适的焦距,看了一眼下边,笑了。他问丁聪:“哎,你说,如果我们把这栋大楼点着,冯局不会扣咱俩的工资进行赔偿吧?” 丁聪吓了一跳,说:“啥?” 忙活完了一切,陈严听到耳机里响起“滋滋”的电流声,这是切换频道的声音。随后,韩东林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陈严,半个小时的时间到了,我们开始进攻了!” 陈严说:“好!” 韩东林继续说:“频道马上就要被干扰,你我之间将无法联络,有特殊问题可以去公共频道求救。你和丁聪可要小心一点!” 特殊问题?求救?陈严说:“会小心的,一会见!” 结束通话,气氛陡然紧张!丁聪早已收起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和老班长对视一眼,彼此能够看到对方眼睛里杀气腾腾,二人异口同声,说:“像武装侦察大队时一样。” 接着大喊一声:“杀!”转身就走。 按照设定好的战术战法,二人各自向预先选择的位置飞奔而去。 第三卷 5章 室内近距离战斗(三) 远隔大楼的一个小广场上,二十名特警队员聚拢在一起,正在听韩东林安排进攻战术。所有人神情轻松,他们都感觉一走一过之间陈严和丁聪就要灰飞烟灭,二十人围剿两人,优势在我! 韩东林笑着说:“今天看我们的,给领导们露一手!狙击小组去对面的大楼设置狙击阵地,然后剩下的人带上必要的装备,和我搭乘防爆车运动到楼下等待,经技术侦察过后,再商议随后的突击!” 一名狙击手和一名观察手迅速向反方向的大楼跑去,其余的特警快速蹬车,两辆防爆车启动,其后跟上了一辆可以架设云梯的特种车辆。防爆车车顶上的高音喇叭开始对着陈严们所在的大楼播放刺耳的警笛声,缓缓地向大楼驶去。通常来说,cqb作战时采取静默状态,但因为特警们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楼内的陈严们眼中,索性大张旗鼓的进攻,持续给他们施加强大压力。 防爆车来到大楼下,一名特警打开车上的一扇观察窗对着大楼架设大功率红外感应仪,然后满心期待的盯着屏幕等待画面出现。 红外画面出现在显示屏上之后,这名特警懵了,韩东林更是一惊。原来,画面里红彤彤的一大片,本应该出现的陈严和丁聪的身影却无法分辨。 那名特警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东林没好气地说:“他们在里边点火了!火焰的温度太高,把他俩的体温隐藏起来了。” 二十名特警搜捕一栋大楼,而且里面的设施都很熟悉,虽然大楼空间较大,但只要确定了陈严和丁聪的具体位置,就可以从楼顶、楼下和窗口分三路,进行立体突击,纵使陈严和丁聪有三头六臂也无从招架。 这是韩东林本来的设想,他估计陈严和丁聪更大概率会躲藏在居中的二、三楼层。三楼是模拟的饭店大堂摆设,没有太多的房间可以隐蔽,所以二楼的医院更合适。现在窗外这条突击方向已经行不通了,不知道二人的具体位置,你打算跳哪一个窗户? 现在只好一层层的搜捕了,韩东林安排八名特警经由云梯车从大楼侧面登上楼顶,准备从楼顶索降至四楼由窗口突进去,由上往下搜索。cqb每一个战术小组通常编有四人,上面刚好两个突击小组。剩余的十名特警编为两个五人突击小组,由韩东林带领,左右各一组从一楼两侧的窗口进入,逐屋搜索一楼的每一个房间,慢慢向中间靠拢,最后由楼梯上楼,继续搜索第二层。 等所有特警队员运动到位,确认位置之后,等在大楼正门的韩东林迅速向一楼大厅内投掷出一颗烟雾弹,然后迅速向一侧跑去。 韩东林投掷烟雾弹的瞬间,所有队员已经开始行动了。 一名特警队员略微观察了一下窗内的状况,没有人,然后迅速跃上窗台跳了进去。落地时,好巧不巧的踩在一个翻到的板凳上,那个板凳藏在窗台下的墙根,刚好处于特警队员观察方向的死角里。他“哎呦”一声痛叫,摔倒在地。 等所有人进入之后扶起他后,他恶狠狠的咒骂:“靠,谁把板凳扔在这了?” 韩东林的脸上不好看了,这显然是陈严们故意布置的。特警们日常都是在此处演练,自负的以为了解室内的摆设,没想到刚一进来就吃了个亏。他想通过电台提醒其余窗口的突击小组注意脚下,但是转念一想,进攻已经开始了,该摔倒的现在已经摔倒了,没必要提醒了。 韩东林小声说:“不许说话,按搜索队形继续前进!” 摔倒的那名特警队员本来是第一突击手,此时他一瘸一拐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来到房间门口,一大摞课桌堆叠着挡住去路,一名特警队员用力一推,“哗啦”一声课桌全部掉了下来。韩东林大惊,赶紧示意众人隐蔽。 等了一会,外边什么声音都没有,韩东林舒了一口气,心想:如果陈严在门外埋伏,这个小组就报销了。看来这只是他迟滞特警们进攻的一个小手段! 逐屋搜索,一楼没人。不过还是出了一个小问题,韩东林路过洗手间门口的时候,脚下一滑,“啪叽”摔了一跤。他气急败坏地站起来,一看脚下一片水渍,气的脸都绿了! 两个小组在一楼大厅的楼梯附近相遇,另一组的队长向韩东林微微摇头示意,同样没有发现人。韩东林看到对面的突击小组也是有一个特警队员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对面的特警们也盯着队长,他浑身湿漉漉的,看着滑稽。 此时,刚刚韩东林投掷的烟雾弹还未完全消散。一名特警队员小心的把软管式窥视器的摄像头向楼梯方向伸了出去,依旧是空荡荡的。 楼梯左右的突击手同时甩出闪光震撼弹,闪光弹打着旋飞了出去,强光闪过、巨声响起。 陈严此时正隐藏在楼梯的拐角后面,他已经听到楼下的脚步声了。他左右手各握着一枚演习用手雷,两手交叉拉掉保险销,松开手指弹掉保险握把,延时三秒,迅速向楼下扔了出去。紧接着,他看到有东西飞了过来,一闪之间,陈严无法判断是闪光弹还是手雷。他迅速蹲下压低身形,把头双手护住埋进臂弯,小臂护住耳朵,紧闭双眼,张大嘴巴。一声巨响,陈严视力没受到影响,耳朵有点嗡嗡作响。他顾不得看楼下的手雷杀伤战果,迅速向二楼跑去。 说来复杂,实则极快!楼梯上下的闪光弹和手雷是同时投掷的,其实就算楼下投上来的是杀伤手雷也伤害不到陈严,他选择的位置极为刁钻。 楼下的特警队员,有两名身上的接收器红灯闪烁,他俩已经阵亡了。三名特警队员身上黄灯闪烁,那是重伤的标志。韩东林身上亮起绿灯,代表轻伤。 两名阵亡的特警队员无奈退出大楼,重伤的人按理说也应该退出战斗,但韩东林没说,重伤的特警队员只当没发现,继续准备突击。韩东林心里很是恼火,人影都没有见到,就已经报销了两名特警。 继续突击,两名突击手举着防爆盾牌掩护身后的特警队员小心翼翼的登上楼梯,未再遇到抵抗。 登上二楼的时候,特警们全然没注意到脚下踩踏的小物件“哗啦”作响。 跑上二楼的陈严用力晃了晃脑袋,耳鸣的感觉逐渐消失,他躲藏在饭店的一堆桌椅板凳后,已经听到了简易警报器的声音了,那是丁聪布置的。 陈严依然是延时三秒,一颗手雷和一颗闪光弹向着楼梯口甩了过去,巨响过后,他迅速闪身,抬枪就打。“哒哒哒”,手里19式冲锋枪的枪口喷出半尺长的火舌。那是因为发射空包弹,子弹装药燃烧不充分导致的。 一个长点射,打空一个弹匣,陈严迅速缩身回去,更换好弹匣之后,又小心地探头观察。 特警们又被打的退了下去,韩东林的眼睛正在“哗哗”地流眼泪,耳朵“嗡嗡”的乱鸣叫,似乎是有人在他耳朵旁边放了一个二踢脚。缓了好一会,好了一点,他环顾左右,又有两人身上亮起红灯。其余众人身上全部亮起了灯光,黄色和绿色。幸好有防爆盾牌掩护,否则伤亡更大,弄不好都要集体阵亡了。 特警们又退回一楼,阵亡的人退出演习,剩余的特警要进行重新编组才能继续突击,这是需要一点点时间的。韩东林脸色铁青,这次倒是在闪光弹爆开之后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影,又报销了两个人,可恶的是,那个人影到底是陈严还是丁聪都无法分辨。 陈严躲在角落里悄悄观察了一会,没再发现有进攻的迹象,他知道,楼下的人如果想继续进攻还要再缓一会。他迅速跳起身,随手向楼梯间甩出一颗烟雾弹,“嘭”的一声过后,烟雾散开。 这层楼是个通透的饭店大堂,隐蔽物太少,不可以持续战斗,硬要守的话也守不了多久。陈严果断放弃,越过障碍和零零碎碎的小物件,通过楼梯向上跑去。 边跑边按下送话器开关,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喉咙里轻轻地哼哼,经过处理的声音传到丁聪的耳机里。 陈严问:“丁聪,你那边怎么样?” 丁聪急促地回复:“我在四楼,被压制在商场的一间销售手机的展柜里。” 楼下的特警想要进攻还需要等一会,再加上搜索二、三楼的时间,足够自己去支援丁聪,然后再回来防守了。他快速的说:“马上去支援你,我从楼梯上去。”准确说出自己将要出现的位置,是为了防止自己队友的误伤。 丁聪没有说话,简单地用手指在送话器上轻轻扣了两下,那是代表“确认”! 四楼现在还剩下七名特警,在突进窗户的瞬间被丁聪干掉一个,因为特警们是从多个窗口同时突进的,丁聪马上就被从四面赶到的特警包围在一间展柜里。 丁聪正缩着脑袋,外边轮番响起压制的枪声,枪声在商场里回声阵阵,无法通过声音辩位。又因为演习用的弹药没有弹头,丁聪也不能通过弹着点推断特警们的具体位置。此时他正在苦苦支撑,陈严如果不来,他真的要顶不住了! 陈严来到四楼的楼梯口,探头观察。左手处刚好有三个人背对着自己,他们正隐藏在一处柜台后面对着一个手机展柜方向轮番压制射击。手机展柜方向的丁聪不时变换着位置,间或举起枪,向着此处柜台的大概方向盲射着还击。枪声不停,掩盖了陈严的脚步声,没人发现他。 陈严扣下送话器,说:“我出来了!” 不等丁聪回复,他跃出楼梯,向前跑动几步之后,左腿迅速向前伸直蹬地减速,右膝顺势触地半跪下。身体依然在滑动中,19式冲锋枪却已经抵紧肩窝,开始了精确射击。 “哒哒哒”,三枪,全部精准的命中三人的后背。 三名特警身上瞬间红灯闪烁,他们惊讶地回头,看到陈严,说:“啊?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陈严咧嘴一笑,说:“我不和死人说话。” 三人垂头丧气地走到一旁,退出演习。 战机一瞬,丁聪感觉压力顿减,他长身而起,对着另一个方向打出一个短点射。 另一边的一名特警已经看到陈严加入战斗,正在探头观察。丁聪趁他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他身上打成红灿灿的一片。 陈严按下通话器,说:“在珠宝展柜方向,你左我右,你我交替突击,交替迂回过去。” 陈严耳机里响起短促的两声轻扣之时,丁聪已经起身绕到左侧,手里的19式冲锋枪不间断的打出三发一组的短点射,同时慢慢向前推进。听到丁聪那边的反应之后,陈严迅速低姿向着珠宝展柜方向跃进,心里默默地数着丁聪的枪声,大约九组枪声之后,立刻趴下藏在一个柜台后边,他在等丁聪换弹匣。 丁聪打完弹匣,迅速趴下换弹,通话器都不用了,大喊一声:“好!” 对面已经向着丁聪藏身的方向开始还击,陈严屈膝低身、枪托抵肩,打出精准的三发一组的短点射,瞬间打红一人,动作不停,继续向前推进。对面还剩最后两名特警,又被压制住了,现在换了丁聪快速委身跃进! 当陈严的弹匣打空,他又一次趴下换弹,左边响起了丁聪的大喊:“就位!” “哒哒哒”,丁聪已经来到特警们的侧面,他们的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陈严身上。丁聪抵近射击,两名特警身上红灯大亮,脸上也是一片通红!不知道脸红是因为灯光照的,还是因为气的。 二人合力解决了四楼突进来的八人,他们推断楼下还有六、七个人。 陈严矮身走到一个窗户旁边,从背包里拿出绳子,一头固定在一处坚固处,余下的盘起来放在窗台上。丁聪不解,问:“严哥,你要干什么?” 陈严意味深长地说:“留着一会逃跑用的!” 丁聪更疑惑了。 陈严接着说:“刚刚迟滞了楼下的进攻,现在他们经过重新组织,估计已经来到三楼了。” 丁聪毫不在意,说:“那就再把他们打回去!” 陈严观察了一会,说:“你我前后阻击,我去楼梯口设防,你去后边。等我接敌交火后,我迅速脱离战斗,你掩护我撤退。” 二人迅速跑开。 陈严隐藏在一个柜台后面没有露头,拿了一块玻璃对准楼梯口。其实,演习的时候有一个bug,演习用的枪械和手雷,都是发射激光来模拟杀伤的,虽然有真实的枪声,但是发射的激光却无法穿透障碍物。就比如,现在的陈严躲藏在柜台后边,真实的子弹可以射穿柜台把他打成筛子! 猛然间,陈严从玻璃反射中发现几颗投掷物飞了过来,又攻上来了! 强光、巨响、烟雾大作,这次是手雷、闪光弹、烟雾弹一起上阵了,陈严来不及躲避,只能闭眼躲避强光,瞬间陈严身上亮起绿灯。 巨响过后,陈严迅速回掷两颗手雷,然后起身对着烟雾扫射,打空一支弹匣,隐约中发现烟雾中红、黄、绿灯闪烁。危机时刻,陈严还是感觉好笑,这是一群红绿灯打上来了吗? 陈严的耳朵有点听不清了,来不及换弹,转身向着丁聪方向飞奔。 快要接近丁聪的时候,却猛然发现丁聪对着自己的方向举起了枪。 丁聪扣动扳机,陈严身后一名特警也对着陈严的后背开火了。 陈严没受影响,还是绿灯,身后的特警又变成红孩子! 原来,陈严的耳朵听不清,没有听到楼梯处的脚步声。他转身向丁聪跑时,一名特警不管不顾的从烟雾中冲出来,对着陈严的后背就要射击。丁聪抢先一步开火,使那名特警的感应器亮起红灯,同时让他的激光发射器失效。所以,那名特警只是枪里的空包弹声音大作,却没有激光射出,陈严毫发无损! 陈严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个快滚,翻进丁聪所在的柜台后边,大声对丁聪喊:“真及时!” 丁聪洋洋得意的说:“要不然你以为战友是干嘛的?” 陈严的耳朵还未恢复,没听清,接着大声问:“你说啥?” 丁聪见状,凑到陈严的耳边,大声说:“我说你是个小可爱!” 四楼的楼梯下,韩东林看着身边没阵亡的人,包括自己只有三人了,身上却是黄的、绿的。 他面无表情,已经麻木了。韩东林一挥手,三人一起不讲任何战术的攻了上去。三打二,又是进攻方,面对以逸待劳防守的陈严和丁聪没有任何胜算。 烟雾中冲出彩灯大队,完全出乎陈严和丁聪的预料,按常理来说,他们应该准备一下再冲出来啊,哪怕是扔几颗手雷也好啊? 陈严的19式冲锋枪还没有换弹匣,只好迅速从胸前掏出手枪射击,“砰砰砰”,对面的韩东林三人红灯闪烁,全部阵亡。身旁的丁聪身上也亮起了黄灯,重伤。 丁聪很懊恼,大意了,本不该如此! 韩东林更懊恼,失败了,全军覆没。不对,韩东林猛然想起,对面大楼还有两名狙击手,如果一会陈严和丁聪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势必会被狙击手击毙的,他在心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陈严小声对丁聪说:“还没有结束,你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丁聪纳闷地问要离开的陈严,说:“你要去哪?” 陈严回身,模仿施瓦辛格的那句名言:“iwillbeback!” 陈严压低身子来到有绳子的窗台边,从包里掏出挂钩,打了一个标准的八字节,拿出所有的烟雾弹扔了出去。 烟雾弹炸开,楼下烟雾弥漫。 陈严迅速地把绳子扔出窗外,翻上窗台,顺着绳子滑了下去。他来到一辆防爆车前,打开门爬了上去,伸手一摸,钥匙还在。 陈严转身摸索着研究防爆车上的炮塔使用方法,和当年在部队时用过的伞兵突击车里的炮塔操作方法大同小异,只不过防爆车的炮塔是发射催泪瓦斯的。 防爆车怒吼着冲出烟雾,极速向对面的大楼驶去,来到楼下,陈严调整炮塔对准楼上的狙击小组。 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高志峰没看清烟雾中是谁上了车,此时他远远的大喊:“谁在车上,你要干什么?” 防爆车的高音喇叭响起,传出陈严的声音。 陈严在防爆车里拿着送话器,大声说:“楼上的狙击小组,请将你们的激光感应器亮起红灯,并在三分钟之内下楼。如若不遵守,我将向你们发射催泪瓦斯!这是实战化演习,我说到做到。” 大楼里的丁聪吓得冷汗直冒,那可是这个警察训练基地的办公大楼啊。丁聪心里战战兢兢地说:班长啊,你不会真的发射催泪瓦斯吧? 第三卷 6章 校园暴力 现场气氛现在才到了真正剑拔弩张的时刻!楼上的狙击小组从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当陈严喊出“这是实战化演习”的时候,高志峰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综合训练大楼里的韩东林却想下命令,坚决不服从,因为如果狙击小组自己亮起红灯,那就代表投降! 这种情况下,冯永江知道,该由他出面解决了。他果断的拿起对讲机,用公共频道说:“我宣布演习结束,陈严和丁聪胜利,所有演习人员到我这里集合!” 陈严真的会发射催泪瓦斯弹吗?疯子才会那么干呢,这是后来他自己说的。丁聪偷偷在心里想:巧了,你那时的表现就是个疯子! 一群人站在冯永江面前,特警们不管是不是参加演习的,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陈严宠辱不惊的站在一旁,丁聪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像一只刚刚抢到小虫子的大公鸡! 冯永江宽慰特警队员们,说:“你们不要气馁,功夫不如人,就重新去练过!再说,陈严和丁聪曾经在部队里朝夕相处、摸爬滚打多年,吃饭睡觉都在一块,默契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出来的。输给他俩,你们不冤!” 随后,冯永江对所有人说:“不错,现在东滨市公安局里有两把尖刀,一把是特警支队,另一把就是刑警队。陈严和丁聪就是这把尖刀上最锋利的刀口,好样的!” 此时,沈飞早已忘记刚刚打靶时因为陈严搞怪让自己出丑的事,他本来就不在一线,对于这些事情不太在乎。沈飞率先鼓起掌来,人群中的王平也偷偷向他俩竖起大拇指!特警支队的人愣愣地站着不为所动,兼任特警支队长的高志峰的掌声却透露出无比的尴尬。 停了一会,冯永江伸手向下虚压,正色道:“前几天,省公安厅给我们局里吹风,要进行一次扫黑除恶的后续行动。本来将要开始的国庆假期就够我们忙的,过完节,会更忙碌的,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吧!” 训练结束,等领导们的车队和枪械装备车离开后,警察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丁聪跟在陈严旁边依旧喋喋不休。 丁聪说:“班长,没想到你宝刀未老啊!” 陈严心里也是抑制不住的开心,这种感觉自从离开部队后再也没有过,脸上却是依旧波澜不惊。他说:“屁话,我才三十多岁,本来就不老。我还怕你掉链子呢!” 二人哈哈大笑。 出了门口准备去找自己的车,沈飞已经远远的伸手打招呼了。陈严心说:坏了,找我算账的人来了! 打靶的事沈飞只字未提,不过却张口要求陈严请客吃饭。 晚上陈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钟了。打开门竟然发现家里有客人,原来是隔壁邻居张姐和他老公,妻子哈气连天的在茶几旁陪着客人。 陈严平时从没有过去邻居家串门,所以也很少有人到他家里做客,那么此二人这么晚了还在这里,一定是有事。妻子只是尴尬的陪着她们,看来不是找妻子的,那就是找自己的。不过陈严不喜欢交往,所以和张姐夫妇并不熟,只是点头之交,印象里张姐夫妇是一对老实本分的人。 看到陈严进屋,张姐和她老公已经从沙发上起身相迎。陈严客气的说:“张姐,您坐,有事是吧?” 张姐顾不得坐下,为难地说:“你刚去市局工作,本来不应该来麻烦你的,但是实在没办法了。” 陈严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自己才在警察工作岗位上工作没几天,就有人来求自己办事?他撇眼环顾屋内,如果有拿来的礼物,一会说什么也要让她们原封不动的带回去。 张姐继续为难地说:“我们的儿子王子轩今年十七岁,在广乐高中读书,一直住校。他今天打电话回来说,他在学校里不小心得罪了班里的老大,那个老大在学校里没少找他的麻烦,不过碍于老师和学校的纪律没有太过分,只是言语上的威胁。不过,我儿子说那个老大放出话来,已经联系了社会上的哥们儿,等明天国庆放假离校的时候一定要他好看。” 原来是这事儿,陈严心下大定,他走到茶几旁拿起茶壶给客人添水,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张姐说:“我们儿子从小就听话,从来不会惹是生非,他肯定不是故意惹到别人的。今天他打电话回来,越说越委屈,到最后都怕的哭了。我们两口子听说咱们社区工作的你现在去了公安局上班,所以才硬着头皮来找你帮忙的!”张姐越说越激动,最后声音发颤,似乎都要哭出来! 陈严凝声问道:“既然这样,有没有让王子轩报告老师,你们有没有联系派出所?” 张姐声音带有哭腔,说:“都联系了,可是……” 陈严急切地追问:“可是什么?” 张姐说:“老师说,学校里的坏学生可以管理,出了学校虽然不能不管,但是也没有精力一直盯着;派出所的人说,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他们也不好处理,而且威胁我们儿子的人也是个学生,是未成年人,只是言语威胁,也许是学生之间吹牛,没法处理。只能等真的有社会上的人殴打我们儿子之后,他们才好处理。” 最后,张姐“哇”的一声哭出来,说:“真被打了才会处理,那不是一切都晚了吗?要是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啊?” 学校老师和派出所说的都没错,涉及学生,又是未成年人,轻了没有用,重了没有法律依据,确实很难处理! 这是一起典型的校园霸凌事件,一件小事,陈严心里想,但是这件小事却牵动着我国亿万父母的心。校园暴力可能对受害者造成躯体损伤,也可能对受害者的健康产生长期影响。但是更多是心理上的,会导致受害者产生认知障碍,或导致受害者产生情绪障碍,还可能造成创伤后应激障碍等心理疾病。具体的包括但不限于,自卑、焦虑、易怒等等,并将长期影响孩子的成长,甚至还会伴随他的一生。 再接下来,还可能使被害者产生反社会心理,甚至成为下一个施暴者,导致暴力行为的不断增多;暴力行为也可能导致人(既包括受害者也包括施暴者)的价值观扭曲,导致学生崇尚暴力、蔑视法律的不良风气。 如果有人觉得校园暴力是当事人和当事人父母的小题大做,那么,如果你的孩子遭受校园暴力,你还会不会觉得是小题大做? 陈严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卧室内,自己的年幼的儿子此时已经进入梦乡。大概是因为整日不见自己,此时陈严可爱的小儿子在睡梦中低声呓语一声,爸爸! 陈严心头一振。 张姐见陈严沉思良久没有说话,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着说:“求求你了,我们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的。帮帮忙,陈主任,陈警官!”(陈主任,社区居民对社区工作者的称呼。) 陈严大惊,他迅速起身去把张姐扶起来。 妻子是个老师,她更明白其中的滋味。妻子在旁边小声说:“想想办法,帮帮张姐!” 陈严想了一会,坚定的对张姐夫妇说:“明天放学的时候,你们要亲自去学校门口接孩子,父母才是孩子最坚强的后盾,去之前半个小时给我打电话,我陪你们一起去。我倒要看看那群小杂碎到底有多嚣张!” 第三卷 7章 伍山虎(这个名字有彩蛋) 九月三十日,开了整整一上午的会,会议内容主要是什么国庆假期中的执勤任务安排,会议的最后,冯永江给所有人吹了一下风,提醒众人要准备好假期结束之后的扫黑除恶的后续工作。就是新闻里常说的,“扫黑除恶回头看”,“长抓不松懈”。 到了下午两点,张姐给陈严打来了电话,陈严满口答应着马上过去。 陈严给领导(就是丁聪)请了假,驱车前往广乐高中。路上陈严想了想,又给派出所的王平打去了电话,让他也一起过去看看。 王平似乎正在忙的焦头烂额,他不耐烦地在电话里说:“只是几个小混混罢了!你自己处理一下,吓唬吓唬他们就好了,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呢。” 陈严扬起眉毛,说:“要不然我打电话报警,说广乐高中疑似有社会青年欺辱未成年学生?” 王平急了,说:“算了算了,我马上过去。” 来到广乐高中,学校附近接学生的出租车、电动车、私家车和校车已经把路堵的跟春运一样了,最可恶的是那些“螃蟹牌”的三蹦子,直接就在公路上横着走。陈严只好远远的停下车步行过去。 离老远就看见张姐夫妇沿着公路张望,看到陈严后,她们心下大定。 距离学生们放学还有一段时间,陈严与张姐夫妇站在路旁闲聊了起来。陈严问:“平时你们接送孩子上学的时候多么?” 张姐抬起被工作压的疲惫不堪的脸,说:“没有接送过孩子,平时工作太忙,请假扣工资太多又舍不得。再说,孩子都十七岁了,他自己可以的。” 陈严却毫不客气,说:“十七岁了,照样会无意之中得罪学校里的小混混。” 张姐略微有些尴尬,说:“说起来,王子轩从小到大都没有让我们操心,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也不调皮捣蛋,就是有点太老实了。有时我也觉得男孩子应该大胆一点,可是不知道怎么办!只怪我们平时陪伴的时间太少,看来儿子昨晚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才给我们打电话的。” 陈严看了一眼王父,从昨晚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王父还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过一句话,更多的是在他妻子说话的间隙附和一句。按理说,一个家庭里父亲才应该是主心骨,可是张姐本来就老实本分,王父更是拘拘儒儒。在这样的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本就不够自信,又缺少父母的陪伴,更缺少安全感!这样的孩子在学校最容易被问题学生欺负。 陈严盯着张姐夫妇,意味深长地说:“教育并不一定是要讲出多么高深的大道理,最好的教育其实是陪伴!”这是陈严当老师的妻子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想到自己最近工作忙碌,有点顾不上小儿子,陈严心里一酸。他想着,一会处理完事去超市给儿子带点零食和玩具回去! 此时王平也急火火地赶到,陈严环视校门口的四周,果然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聚拢在一起抽烟,看年龄不超过二十岁。从张姐的描述,有可能就是这几个小子要找她儿子麻烦,陈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 校门口突然热闹起来,呼喊声、招呼声、呼朋唤友声,学生们出来了。在各行各业的内卷环境之下,这股风气终于刮到校园。高中学生们一个月才能休息一天,回家改善改善伙食、把积攒了一个月的衣服拿回家换洗。 陈严记起自己的高中时代,当时有一个舍友简直就是个神人。他返家一次,会带回学校三十双以上的袜子和内裤,基本上,这位神人是有实力一个月洗一次衣服的。陈严曾经取笑他,你差三十副假牙就可以做神仙了! 张姐率先发现自己的儿子王子轩!还不等她呼唤,王子轩身后跟着的一个问题学生,自以为很潇洒的把校服披在肩上,他已经似笑非笑地抓住王子轩的肩膀,然后冲着抽烟的年轻人招招手,接着,年轻人们“呼啦”一下围了上去。他们大概早已知道王子轩平时是没有家长来接他放学的,又已经离开学校范围,所以此时有点肆无忌惮! 张姐夫妇慌了,正要呼喊着上前,陈严已经飞奔过去,王平见状,只好叹了一口气跟上。 走到近前,陈严听到一个年轻人模仿港片里古惑仔的语气对王子轩说:“听说是你得罪我们的兄弟了?” 王子轩吓傻了,嗫嚅着说不出话。见状,他身后的那个问题学生更嚣张了,拉着王子轩就要往公路旁边偏僻处走。 陈严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问题学生的手腕,厉声暴喝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装什么古惑仔?”然后一指一群年轻人,说:“把烟掐了!” 一群年轻人吓了一跳,以为是王子轩的家长,接着又从王子轩的表情判断是个陌生人,随即嘴硬着威胁说:“劝你别多管闲事!” 陈严气笑了,嘟囔一声:“哎呦,够嚣张的!” 一名留着“莫西干”发型的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地说:“出去打听打听,也不掂量掂量我们大哥是谁?伍山虎,虎哥!” 陈严从警时间不长,没听说过这个人,王平却略微一惊。当然不是害怕,是惊讶,字面意思上的惊讶。 伍山虎,以前常常混迹于王平所在的派出所辖区,纠结一批小混混时常打架斗殴、敲诈勒索、欺行霸市,王平以前没少和他打交道,只不过是一个混混头子罢了。现在听说他摇身一变,鸟枪换大炮,去了市里的一家涉及多项业务的大型公司担任保卫科经理。 令王平惊讶的真正原因是,以前伍山虎的小弟好歹也是一群好勇斗狠之徒,没想到现在都开始招收未成年人了? 王平不耐烦了,他掏出自己的警官证,说:“我是辖区派出所的民警,这位是市局刑警队的,现在口头传唤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一群年轻人立刻慌了,唯独“莫西干”梗梗着脖子充好汉,继续嘴硬说:“哼,走就走!” 要不是附近学生、老师和家长们已经聚拢过来,好悬陈严没忍住要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王平给派出所值班的同事打电话,让他们派车过来接人,然后从警务通上查阅到了伍山虎的电话,拨打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接通,那边睡惺惺的声音传来:“谁呀?” 王平说:“伍山虎,我是派出所的民警,王平!” 对面立马清醒,说:“呦,王警官?有事您尽管吩咐!” 王平说:“现在赶紧来我们派出所一趟,有事要问你!” 伍山虎的声音有点疑惑,他在想,最近没惹什么事吧?伍山虎试探性地问:“王警官,在电话里通知我去,算传唤吗?” 王平干脆地说:“不算,电话只是通知,如果你不来我就去找你进行强制拘传!” 伍山虎忙不迭地说:“不用不用,我就是问问,我马上过去。” 因为学校附近堵车,王平和陈严回派出所的路上耽搁了一点,回到派出所发现伍山虎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伍山虎的身旁停着一辆宝马轿车,虽然擦的锃亮,但一看就是二手的,脚下扔满烟头。看到王平回来了,他赶紧扔掉手里刚点燃的香烟,很自然地从兜里掏出中华烟盒抽出一支给王平递了上去。 王平挥手打开,伍山虎又把烟递向陈严。 王平讥讽道:“水平见长啊,宝马都开上了?我刚抓了你的一群小弟,还要让我去打听一下你这个做大哥的。来,看看吧!” 伍山虎毫不在意王平的讥讽,讪讪地说:“什么大哥、小弟的,没有的事儿!” 刚好,一辆依维柯警车上,“伍山虎的小弟”们鱼贯而下,伍山虎看了一眼,随即大叫:“王警官,这就你刚抓的人?可这群小毛孩子我根本就不认识呀!” (读者大大们,伍山虎,记住这个名字,后文有彩蛋!) 第三卷 8章 学校附近的小团伙 面对一群小混混,还夹杂着一个学生,一问才知道,最大的“莫西干”也只有十九岁,其余全部未成年,最小的还不满十七岁。王平顿感头大! 陈严问他:“这些小混混你打算怎么处理?” 王平无奈地说:“按照以往惯例来说,够的上处理条件的只有那个十九岁的,给予治安处罚。其余全部未成年,还在上学的那个通知学校领走,其余的只能通知家长!” 为了这群小混混忙活了一下午的陈严顿感失望,说:“就这啊?” 王平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说:“就这!难道你还想按照网上说的一样,死刑起步,平均凌迟,上不封顶?” 确实,现在互联网上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网友,虽然夸张,但也代表大部分人的心声。互联网发酵能力强大,传播速度极快,所以现今网友们对于很多超出常理考量的案例深恶痛绝! 陈严问:“就算不合适处罚,派出所的批评教育也是应该的吧?” 王平露出讥讽的表情,说:“你觉得,学校和父母的教育都不管用了,警察的批评就能立竿见影?” 陈严无力地垂下头,他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最后,王平给出处理结果,十九岁的小混混给予行政警告处分,并处罚款500元。其余的人由学校和家长领走,进行批评教育,其实派出所在平时处理问题的时候,今天这种情况是可罚可不罚的。 首先,情节轻微。两名学校学生闹矛盾,其中一方纠结社会人员准备威胁、恐吓、殴打另一方,无论在哪个公安机关都不算什么大事。 其次,未造成恶劣后果。由于陈严及时出手制止,小混混们几句完整的威胁话语都没说完,更别提打人了。事后,陈严吐槽,早知道如此,我就等到他们动手了! 最后,大部分都是未成年人。基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处理未成年人违法犯罪以批评教育为主,处罚为辅的原则。 总之,陈严相当无语! 此时伍山虎还在不停地解释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群小毛孩,如何如何,王平不耐烦地一摆手,说:“去一旁待着!”伍山虎唯唯诺诺地退到一旁。 刚才听王平说,伍山虎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混混头目,确实没有必要去未成年人里“招兵买马”。而且,刚才小混混们也说了,他们并不认识伍山虎,只是曾经听说过“道上”有伍山虎这一号人物,所以才自认他当大哥,出来唬人的。听小混混们说,他们听说过自己的名号,伍山虎立马露出沾沾自喜的神色,王平一瞪眼,他又立刻低下头。 学校的负责人和家长们终于来了。王平叮嘱学校的负责人,对于那个学生,一定要做出学校纪律处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从重从严。然后叮嘱小混混的家长们,一定要加强教育,尽量还是要让他们回归校园才是正道。 出于对邻居张姐的私心,陈严抓住问题学生的肩膀,手上用力,色厉内荏地吓唬他说:“在学校应该做的是学习,不要老想着欺负身边老实的同学,今天的事下不为例,不要再让我知道!”问题学生战战兢兢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好了,张姐那里可以交代了,别的曾经经历或者正在经历校园暴力的学生怎么办?陈严也不知道。因为校园暴力不是一个警察的事,也不一个学校的事,也不是一个家长的事,而是所有人,整个社会的事。此事,任重而道远! 王平和陈严知道,对于家长们的叮嘱说了也是白说,如果能够教育的好,早干嘛去了,至于发展到这样?说到底,还是这群年轻人和他们的家长没有一颗敬畏之心,没有对规则的敬重,没有对法律的畏惧。不知道社会的险恶,更不懂得害怕! 当所有人把这群年轻人领走后,“莫西干”的父亲姗姗来迟,陈严一看,没想到还是个熟人——夜色阑珊的“横肉”经理。(就是上一个案子里,施钧丰工作过的那个ktv的经理。) 来到后,“横肉”首先不痛不痒的往“莫西干”的屁股上踹了两脚——这是给陈严和王平看的。然后,“横肉”满脸堆笑,说:“对不起警察同志,孩子太调皮,给你们添麻烦了!呦,陈警官,您也在啊?咱们老熟人了!”陈严气得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老熟人? 一转头,又发现了旁边的伍山虎,“横肉”立马紧张起来,说:“呦,虎哥,您怎么也在这?是不是小孩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您了?”年龄上,一眼看去就知道,“横肉”要比伍山虎大的多,竟然称呼他为“虎哥”,看来伍山虎真的在“道上”有点名号。 伍山虎却露出迷茫的神色,略微不耐烦地问:“谁啊,你是?” “横肉”诚惶诚恐,讨好地说:“我是夜色阑珊的经理,虎哥您不记得了?您每次去玩的时候,我还赠您酒呢。” 伍山虎敷衍地说:“哦,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 这是派出所,不是他们的“道上”!王平不耐烦了,似笑非笑地提醒:“攀完交情了么?” 二人赶紧闭嘴。 原来,“横肉”的儿子“莫西干”本来也是这个学校的,不过早早的辍学了。因为爸爸在夜店上班,儿子也经常去找他。一来二去,“莫西干”被“道上”的伍山虎之流深深地折服。又因为见过几次伍山虎好勇斗狠的“好汉”场面,所以他纠结了一批同样早早辍学的年轻人,模仿着“道上”和电影里一样成立了一个小团伙,自己做老大,遥拜伍山虎做大哥。平时也就是打打群架,欺负一下未成年学生。竟然还有“劳务费”,比如今天,就是那个问题学生支付给他200元的费用,条件是打王子轩一顿。 陈严觉得好笑,但是过后,又从心底觉得寒冷。好的不学,学坏的!社会上最腌臜的那一套竟然已经流入到校园,学校应该是最干净的一块土地,怎么会这样? 陈严问他:“你们这么干多久了?学校附近还有没有和你们一样的团伙?” “莫西干”此时吓得声泪俱下,说:“我们聚在一起有一、两个月了,不过有人找我们打人还是第一次。学校附近还有几群人,都是这个学校辍学或者刚刚毕业没有考上大学的学生。” 最后,“横肉”缴上罚款把“莫西干”领走了,陈严感叹:“才十九岁,他的爸爸就要来派出所捞人,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王平在旁边接上话茬,说:“很快就到头了!照这样发展下去,他的爸爸就不用捞了。” 看着陈严投来疑惑的目光,王平接着说:“等犯了大事,想捞也捞不到,等待他的是法律的严惩!” 伍山虎今天算是躺枪,本来没他啥事,就因为“莫西干”的崇拜,在派出所里耗了半下午。 出来后,“横肉”邀请他去夜色阑珊玩一会,伍山虎很郁闷,决定去潇洒一下,随后他约上几个朋友浩浩荡荡的去了。 嚣张的伍山虎不知道,今晚他将不再嚣张! 第三卷 9章 匹夫之怒 唱完歌,伍山虎从夜色阑珊走了出来,身边跟着的是他的小弟,夜色阑珊的经理“横肉”正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的礼送。伍山虎没有吃晚饭就直接过来唱歌了,现在已经九点多了,他挥手叫上小弟们一起去吃宵夜。 “横肉”讨好地说:“虎哥,喝了酒就不要开车了,我给你叫个代驾吧?”伍山虎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多一点,但是很壮实,曾经练过跆拳道。光头,从脖子上露出来花花绿绿的纹身,印照着满脸的蛮横,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伍山虎厌恶的摆摆手,懒得搭理他,开上自己的宝马车扬长而去。酒意微醺,伍山虎落下车窗,点上一支烟,顺手又扭开了音乐,然后,动感的dj充满整个车厢,也随打开的车窗飘满一路。 小弟羡慕地说:“虎哥,啥时候兄弟也能开上宝马啊?” 伍山虎一副大哥风范,说:“跟着你虎哥好好混,早晚都会出人头地的!” 小弟的奉承不一定是真心的,但是伍山虎听了还是很满足。他当然不会跟小弟说,自己的宝马是一辆分期付款买来的二手车,总价只不过才十来万块钱。 伍山虎还是得意起来,用力的踩了一脚油门,宝马车咆哮着向前冲去。 九点多钟,街道上依旧车流滚滚,伍山虎在一个红绿灯路口一脚急刹,停了下来,随口咒骂:“靠,怎么这么多红灯!” 随后,伍山虎左右看了看,路口的监控摄像头都是些治安监控,没有交通违法拍照摄像头,他向右猛打一把方向,宝马车的车头越过白色的导向实线,进入非机动车道。 饭店的厨师李子明,李师傅,忙忙碌碌的一天。此时,李师傅炒完点菜单上的最后一道菜,麻利的出锅装盘,随手撩起挂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其实毛巾早已经湿透了。 前厅的大堂经理来到后厨,对正在整理锅具的李师傅说:“李师傅,没有再点菜的客人了,您早点下班吧。” 李师傅笑的憨厚,说:“不急,再等一会吧。” 他身后配菜的徒弟一把抢过李师傅手中的锅具,说:“师傅,我来刷吧,您早点下班。” 李师傅四十多岁,一米八多的个子,因为常年在灶台前颠沉重的炒勺,所以身材魁梧,面相上却是一片憨厚。李师傅平时少言寡语,见到人之后首先是一副憨憨的笑脸,在前厅和后厨都是一副好人缘。 李师傅和同事们打了一个招呼,说:“今天刚好是我的生日,你们嫂子做好了饭在家等我呢,今天我就破例早退一次了!” 在同事们的起哄声中,李师傅骑上他的电瓶车往家走去,对于他来说,这只不过是普通的一天,普通的一段下班回家路。他骑着车出了饭店后门,骑行了几十米后在红绿灯路口前停下等红灯。再过三个红绿灯路口就到家了,妻子说给他做的长寿面,他不自觉的笑了。 突然,身后传来刺耳的喇叭声,李师傅纳闷的回头一看,原来是一辆压着白色实线变道的宝马车。李师傅看了看自己四周,前边还是红灯,左边是机动车道上的汽车,右边是路沿石,自己避无可避,索性回过头不再搭理后边。后边的宝马车还在鸣笛个不停! 没过了几秒钟,宝马车副驾驶上下来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人,他语气不善地对李师傅大喊:“你眼瞎啊,撞车了没看见?” 李师傅愕然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电瓶车与宝马车的距离,纳闷地说:“没有啊,还这么远呢?” 黄毛鄙夷地说:“好狗不挡道,给我让开!” 李师傅平时很老实,但是对方张口就骂人,他有点受不了了。李师傅从电瓶车上下来,反驳一句:“你怎么说话呢?” 黄毛依旧嚣张,说:“哎,老杂毛,让你滚开,没听见啊?”随即一指身后的车,说:“这是宝马!” 宝马车后排下来一个留着板寸的年轻人,他被黄毛那句“这是宝马”给逗乐了,他小声嘟囔一句:“狗仗车势!” 板寸走到两人中间,一副和事佬的姿态,说:“别吵别吵,没啥大事。” 他自顾自的推起李师傅的电瓶车,挪到路沿石上边,配个笑,说:“老哥,我们有急事,麻烦您给让一下。” 既然有了台阶,李师傅老实本分惯了,不再说什么,他闪身退到路边等宝马车先过去。 黄毛回身往宝马车上走,却不忘撂下一句狠话:“要不是有急事,我一定弄死你!”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句狠话,既苍白又敷衍,“道上人士”的标配。 李师傅平白无故受了一顿骂,如此老实人也被气的直发抖。他下意识的举起手指向黄毛的后背,想要回骂几句,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很少与人起争执,遇上今天这些混混,吵架都不会吵了。 就因为李师傅的一指,驾驶座上的伍山虎却忍不住了。 伍山虎的小暴脾气“噌”一下冒上来,打开车门冲了过去,对着李师傅拳打脚踢。 面对疯狂击打自己的伍山虎,李师傅懵了,他本能的连连闪躲,抬手格挡。 两人的身高相差了有二十多公分,伍山虎短胳膊短腿的对李师傅毫无威胁,似乎一只滑稽的猴正在挑衅一只魁梧的胸!看到这一幕,黄毛也加入了对李师傅的殴打。 两个人殴打自己,李师傅急了,用力推了一把面前的伍山虎,徒劳地大喊:“你们太欺负人了吧?” 被李师傅用力一推,伍山虎险些摔倒,旁边的板寸看到他的滑稽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伍山虎的面子上挂不住了,今天不把这个人收拾了,自己以后如何压得住身边的小弟们?他回身跑向自己的宝马车,从驾驶座下边抽出一把一尺多长的尖刀,路过的车灯一照,寒光闪闪。 他提着刀又回到路沿石上边,此时的李师傅被面前的一幕吓到了,他想跑,脚步却挪不动分毫。伍山虎也有点蒙圈,心想:你怎么不拔腿就跑啊?你跑了,我在后边象征性地追几步,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伍山虎硬着头皮举起刀,用刀背恶狠狠地砍向李师傅的脖子,一下,两下,第三下! 刀光袭来,李师傅忘记躲避,当感觉到脖颈上的剧痛时,李师傅心中一凉,完了,今天要死了! 但是刀背砍不死人的,在李师傅本能的挥舞有力的手臂格挡的时候,伍山虎的刀脱手掉在公路上。 李师傅脑海中第一个念头是,先一步抢到刀,不要再让他砍自己了! 他个子高腿长,冲过去俯身捡起刀,抬头一看,对方也冲到此处,正要从他手里夺刀。 李师傅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什么都不知道了。无助的大喊一声:“你们太欺负人了!” 用力把刀向前刺去,第一刀。 伍山虎还在抢夺,接着挥刀劈了第二刀。 伍山虎脚下一踉跄,仰面倒地,李师傅俯身当胸剁了下去,就像他在饭店后厨剁案板上的排骨,第三刀。 伍山虎挣扎着爬起来,转身想跑,李师傅追着他,斜刀劈在他的右肩,第四刀。 伍山虎狼狈逃命,李师傅一刀劈空,刀脱手了,重重的砸在宝马车上,第五刀。 后来,通过查阅监控,陈严发现,从李师傅捡起刀至脱手,仅仅用时七秒,砍、劈、刺了五刀。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伏尸两具! 正在派出所值班的王平接到指挥中心的电话,一个路口发生持刀伤人案! 王平大惊,他迅速带上其余的警员赶往事发现场。路上,王平把指挥中心提供的报警号码回拨过去,想要了解更多的信息。 电话很快接通了,王平迫不及待地问:“你好,我是辖区派出所的民警,请问刚刚是你报的警吗?”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无助的声音,说:“是我报的警,我好像是杀人了!” 第三卷 10章 见义勇为奖 告别王平,离开派出所,陈严还是有点闷闷不乐。张姐的儿子王子轩的问题只能说是初步的解决了,接下来的问题需要学校、家长还有他自己解决。学校完善制度,加大对问题学生的处罚,绝不能和稀泥;家长要对孩子耐心沟通,积极疏导,让孩子养成阳光乐天的性格;王子轩,需要改变逆来顺受的处事方法,对于欺辱自己的人要坚决反击。还是那句话,任重而道远,也不是单靠一个警察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陈严回到家,拿出给儿子买的玩具、零食,儿子兴奋地跳了起来,陪伴总是快乐的,陈严工作上的劳累和不娱一扫而空。一家人安安稳稳地吃了顿晚饭,饭后,妻子又把所有的家务推给了他。 等他收拾完家务,推开门发现,妻子和儿子已经睡着了。为了不打扰妻儿睡觉,陈严叹了一口气,抱起一床被子走向客房。 刚闭上眼睛,手机铃声大作,陈严一把抓住,按下手机的静音键。看了一眼,是王平。 接通,没等客套,王平的声音已经响起,他说:“刚刚在清河路与安东路的红绿灯路口发生一起持刀伤人案,我来到现场之后,发现伤者情况极不乐观。已经送到医院了,接警的急救医生刚才跟我说过,抢救过来的可能性不大!” 致人重伤,印象里的那个路口位挨繁华,虽不能说是光天化日,但也是众目睽睽之下持刀行凶了。陈严不敢大意,问:“有没有上报?” 王平说:“已经上报了,丁聪大概已经在路上了,他让我通知你。” 陈严迅速起身,把手机夹在肩膀与耳朵中间,已经开始穿衣服了。 王平想吊一下陈严的胃口,说:“你知道被伤者是谁吗?你今天刚见过!” 今天刚见过?陈严打了个冷战,脱口而出:“王子轩?” 这哪儿跟哪儿啊?王平纠正:“不是,是伍山虎!” 陈严放心不少,说:“哦,原来是那个杂碎!” “注意你的情绪、身份和立场,要客观公正,你是个警察!”王平的声音意正言辞。 案件中不能带有情绪和个人情感,陈严“哦”了一声。 王平说:“刚才那个杂碎……我靠!”顿了一下,王平急赤白咧的声音传来:“你赶紧滚过来,磨磨唧唧!” 紧接着,王平挂断了电话。 虽然是一起持刀伤人案件,陈严却并不紧张,反而有点舒心,大概是因为受害者是伍山虎的缘故。再加上王平的失态,陈严没忍住,咧开嘴笑了。(陈严作为一名警察,他的所作所为非常不可取,作者只是为了故事效果编撰。) 距离不远,很快就赶到现场。 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万年不变的围观群众,陈严拨开人群,一片腿儿迈了过去。 王平正站在宝马车的旁边翻看手机,陈严凑近一看,是警务通的画面。 陈严蹲下身查看刀具,王平提醒鉴识人员还没有勘察完现场,不可随便动。陈严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 刀具造型夸张,全长四十多公分,刃长三十公分左右,单面开刃,看上去极为锋利,刀背阔大。 地面上斑斑点点的滴撒下来的血迹,从宝马车旁一直延伸到路沿石上面的冬青丛里。 陈严凑近王平,问:“黑社会火拼?” 王平摇了摇头,说:“不是,刀的主人是伍山虎。” 陈严大疑:“什么,自己的刀被人抢走,伤到自己?” 王平笑了,说:“别大惊小怪,现场的痕迹一目了然,等勘察完现场,再一会配合监控录像和现场目击者,可以非常真实的还原现场。” 这样看来,案子没什么疑点了,不需要费心费力的查案,陈严轻松不少。但接下来,王平说的话却犹如五雷轰顶。 王平也是很意外地说:“刚刚我从警务通上查阅伍山虎的资料,半年前,伍山虎刚刚获得一次见义勇为奖,并受到扫黑除恶专案组的表彰!” 陈严惊讶地合不拢嘴,说:“什么?就这个杂碎?还见义勇为?” 王平尴尬地咳嗽一声,示意陈严在案发现场,群众们的注视下注意身份。 王平说:“伍山虎获得见义勇为奖的日子,刚好是在他去了建兴商贸公司之后,他任职于那里的保卫科经理。” 再查建兴商贸公司! 建兴商贸公司,是一家经营建材的皮包公司,主要业务是商砼。然而它自己并没有商砼搅拌站,市区周边的商砼搅拌站却有很多挂靠在这家公司,生产出来的混凝土通过建兴商贸公司的转手,直接去往建筑工地,建兴商贸公司基本上是什么事都不干,直接抽取利润,无本万利。 这些东西陈严还是了解一点的!由某位主管建设领导的亲属牵头成立一家贸易公司,只需要租几间写字楼充当办公室,再招聘几名会计和出纳,只管记账、出货和收钱就好了,得来的钱经由领导的亲属间接流入领导的口袋之中。再加上,主管建设的领导身居要位,混凝土订单会源源不断地纷沓而至,别的商贸公司抢破头皮都抢不到的生意,一个皮包公司却不愁订单! 不过这类事情在前几年常见,现如今经过各类严查基本上已经销声匿迹了。 面对陈严的疑惑,王平出言提醒,说:“你敢保证没有漏网之鱼?或者,以前寻常可见的违法违纪现象转入更隐蔽的状态,也不得而知!” 陈严意味深长地说:“如果那样的话,这些事情已经超出了警察的能力范畴!” 王平回答:“没错,我们警察们有心无力啊!” 第三卷 11章 扫黑除恶专案组 在陈严和王平终于等到现场勘察结束的时候,医院的丁聪传回来消息,伍山虎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又过了一会,市局的高志峰来通知了,要陈严回去开会。王平留在负责现场的善后工作,陈严迅速赶回。 刑警队的小会议室,人员还没有坐满,本来今晚的值班领导高志峰却不在。提前赶回来的丁聪迎上来,对陈严说:“听小道消息,局里准备提前成立专案组了。” 专案组的成立,需要抽调人员、层层上报、各级协调,这次怎么命案刚刚发生才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准备成立专案组了?而且,这次的案情并不复杂,现场录像、目击证人、作案工具都可以在现场找到,而且还没有提审李子明,陈严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 陈严说:“怎么这一次这么快?” 丁聪小声说:“这一次的专案组与以往不同,并不是针对今晚这起命案的,而是早有准备的,因为今晚的命案推动,准备国庆节假期之后正式成立的专案组提前碰头了!” 原来如此!伍山虎的所作所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是黑恶势力成员”。 会议室的房门打开,冯永江推门走了进来,看了看室内还没有到齐的人员,他走到会议桌顶头位置,说:“明天就是国庆假期了,因为今晚是临时召集的,所以人员不全,我们就不等了,现在开会吧。” 随即,高志峰急急忙忙地跑进小会议室,手里还攥着手机,似乎是刚刚挂断,他歉意的给冯永江打了个招呼,说自己临时有事去处理了一下。 冯永江示意他坐下,表示自己了解了。他接着说:“从目前材料的汇总来看,被害者伍山虎初步确定是黑恶势力成员,行凶者却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厨师,这就有意思了。谁负责医院?去问一下李子明的伤势如何,可不可以接受审讯。” 丁聪马上站了起来,说:“冯局,我是刚从医院赶回来的,李子明伤势并不严重。我现在再去问一下!”随后他走到会议室角落掏出手机打电话。高志峰的手机也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虚举起来向着冯永江示意,冯永江点了点头,高志峰迅速起身走向会议室外面。 丁聪挂断电话,说:“行凶者李子明主要是擦伤和钝伤,经检查和包扎目前已无大碍,现在正在往看守所的转运途中。” 冯永江说:“连夜提审,掌握第一手口供,开完会你们刑警队就去。” 丁聪答应着坐下。 冯永江接着说:“本来,准备国庆假期结束后召开专案组成立的正式会议的。今天事发突然,很多人员和部门没有到位,我现在就通知大家,新的‘扫黑除恶专案组’成立了,由市局扫黑办的马新军主任担任专案组组长,高志峰副局长担任副组长,扫黑办、治安科和刑警队人员全部调入,我们再打一场扫黑除恶的攻坚战!” 大阵仗啊,完全不输于前期的扫黑除恶专项整治行动!底下的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忙碌的日子就要开始了。 冯永江咳嗽了一声,底下的人员停止了交谈,他重重地说:“扫黑除恶,必打保护伞,必要的时候,我们将向市里的纪律检查委员会请求协助!”此时,高志峰打完电话推门走了进来。 冯永江转头对高志峰说:“明天上午开一个正式成立专案组的会,你负责通知各部门、人员集合。” 高志峰答应着,丁聪已经拉着陈严向外跑去。 市看守所里,提审李子明。 陈严和丁聪站在审讯室的单向透明玻璃幕墙后盯着李子明。他现在经过医院的简单包扎,此时已经戴上了手铐和脚镣,正萎靡不振的低头坐在审讯席上。头皮泛着青茬,丁聪小声嘟囔:“看守所的人效率还挺高!” 审讯人员进入审讯室,李子明木然地抬起头,眼神似乎燃起希望,瞬间又暗淡下去。 审讯没有什么难度,甚至专业的审讯话术都不需要,审讯人员问一句李子明答一句,说到最后李子明情绪激动地哭了起来。他更咽着说:“我从没想过要杀人,是他们太欺负人了,我甚至一开始都没有想过要还手。我当时想,让他们打几下就打几下吧,都是他们逼我的!” 李子明还在哭诉:“他拿刀砍我之后,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我只是以为我要被他砍死了,我快要死了!在他的刀脱手之后,我第一个想法是抢到刀,而不是要杀他,是他冲过来夺刀之后,我才本能的反击的。反击的目的也不想要杀他,其实我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只是想也没想的本能。” 经过对照现场的的监控视频和目击者的证言,李子明的口供和还原的现场除了一些微小的细节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案情上没有问题了,棘手的是如何处理。 陈严问丁聪:“怎么办?案情清晰,人证、物证和口供都没有问题,再辅以监控视频,怎么结案?” 丁聪也头大,说:“凉拌!我们只管上报就好了,如何判决让上边的人说吧。” 陈严似乎是下结论似的,说:“这事明明就是正当防卫!” 丁聪点点头,但他欲言又止。 第二天早上,为了扫黑除恶专案组的成立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没有口号,没有横幅,也没新闻记者的采访录像,一切都显得那么仓促! 事出突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专案组没有经过太多的商议,一致决定首先对伍山虎工作过的建兴商贸公司开刀。 说来也搞笑,扫黑除恶之前,建兴商贸公司的业务还没像现在这么好,但是经过扫黑除恶的打击,其余涉嫌黑恶势力的不法企业业务直线下降,生意都被没有经过打击的建兴商贸公司揽走了。 陈严给王平打去电话,他长期在派出所工作,更了解基层情况,陈严想暂时不要去建兴商贸公司打草惊蛇,先去找王平从侧面了解一下。 王平笑了,说:“小混混们可以有一顿没一顿混吃等死,像伍山虎这种名声在外的混混头子可不满足瞎混,像很多混混头目会去夜店、酒吧和ktv看场子。伍山虎就比较高端一点,去了一家公司,担任保卫科经理,其实就是这家公司的长期打手,公司有事的时候,由他压场子。但是更多的混混头目会经营饭馆、物流公司、汽车维修、二手车销售之类的。” 陈严感叹:“到最后也是为了钱啊?” 王平说:“当然!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像那种瞎混的小混混,只是最底层的,甚至会被伍山虎之流看不起。” 建兴商贸公司,法人代表是李建兴。 用公安系统内部的网络,陈严首先查询他的关系网,似乎不是领导人的亲属。再查他的违法犯罪记录,有记录的只有一条治安处罚,十年前,一处建筑工地的寻衅滋事,罚款500元,具体原因没有记录,更多的信息就没有了。 第三卷 12章 建兴商贸公司 专案组成立的当天下午,担任专案组组长的扫黑办主任马新军邀请了各个部门的骨干警力开了一个简单的部署行动的碰头会,并特意点名陈严一定要参加。 会议上,马新军要求高质量、高效率的实施各项行动,需要多部门合作的事项及时上报,由他协调,他协调不了的地方继续上报,确保不留死角。 具体实施方案如下: 第一,再一次通过网络、横幅、短信公布群众举报黑恶势力的电话、邮箱,只要是实名举报,有一起查处一起; 第二,深入基层了解群众的呼声和需求,充分发动群众,和群众一道打一场扫黑除恶的攻坚战。历史和事实多次证明,群众路线是最有效的路线; 第三,重点关照有多次作案前科的刑满释放人员和曾经参加黑恶势力而被处罚的人员,对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要了如指掌,他们是最有可能参与各种团伙和势力的人员; 第四,重点关照涉黑、涉恶企业,主要包括但不限于,建筑公司、建材公司、物流公司、厂矿工地等等; 第五,加大各娱乐场所、烧烤摊、夜市的巡查力度,人员复杂的城中村、城乡结合部也要全面摸排。 最后,马新军问大家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治安科的科长李文超说:“扫黑除恶,其实不是大场面、大阵仗的轰轰烈烈的斗争,更依赖于基层和日常工作,派出所的工作也不能忽略。” 众人点点头,派出所的工作本就忙碌,他们是公安系统一切工作的桥头堡垒。 李文超接着说:“如果基层的同志对工作量没有意见,我觉得有一个邻省兄弟单位的工作方法可以借鉴一下。前段时间我去省里开会,我以前警校的一个老同学,现在任职于邻省的一个基层派出所所长。他给我说了一个比较极端的方法!” 马新军顿时来了兴趣,示意李文超详细地讲讲看。 李文超略带笑意的说:“他跟我说,在他们那里的扫黑除恶期间,群众们只要在烧烤摊和饭店里看到三个以上的纹身、光头、大金链子小金表的人员聚拢在一起吃饭,可以随时拨打110报警,出警后基本上一查一个准!” 所有人哄堂大笑。 马新军低头想了一会,示意众人安静,他说:“方法极端,效果肯定不错,我觉得可以借鉴!” 陈严久在最基础的社区工作,他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马新军赞赏的目光投来,说:“明星警官有什么要说的?” 陈严拘谨的站了起来,说:“这个方法是不错,不过我觉得还需要注意一下细节。” 李文超投来疑问的目光,陈严接着说:“比如,我们的警力在走访的时候可以暗示群众对可疑人员积极举报,但是关于‘三人以上的纹身、光头、大金链子小金表’这件事不要出现在任何文件上,以免有人质疑我们的工作方式简单粗暴。” 所有人赞同的点头。 纹身、光头、大金链子小金表,这幅德行之下有没有好人?肯定有,大千世界,保不准就有不涉黑、不涉恶的人喜欢这幅装扮。 用丁聪的话来说,这幅德行的人站成一排,全部枪毙肯定有被冤枉的。但是隔一个枪毙一个,绝对会有漏网之鱼!丁聪总是喜欢简单粗暴的方法。 马新军赞叹道:“还是陈严的心思细腻,就按他的意思办,不要落人家口实。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去群众中摸排走访的时候记得暗示一下。” 陈严坐下之后,歉意的对李文超点点头。李文超笑的舒心,他竖起大拇指,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在意。 会后,马新军单独留下了陈严。 他说:“冯局极力向我推荐的你,他说你是一员猛将,之前你我接触不多,现在我发现,你不是猛将,更像是一员儒将,不似丁聪一样上窜下跳的咋咋呼呼,像个猴子!” 陈严很谦虚:“猛将和儒将都谈不上,我只是一个入职不久的普通警察,经验不足,能力有限。愧对领导们的赞誉!” 马新军笑着说:“不用谦虚,也不要束手束脚,我会全力支持你的。听说你已经开始着手侦查建兴商贸公司了,你有什么打算?” 陈严如实回答:“我也是通过伍山虎才关注建兴商贸公司的,目前只是发现了一些问题,连线索和可疑目标都谈不上。我个人怀疑建兴商贸公司的老板李建兴似乎参与涉黑、涉恶。” 马新军问:“理由呢?” 陈严说:“从公安系统的内部网络上查到,李建兴在十年前曾经参与过一起在建筑工地的寻衅滋事案,受过轻微的治安处罚。再想查细节上的东西都没有记录了,我想查阅原始卷宗!” 马新军想了想,说:“现在的公安局大楼是重新建的,十年前的卷宗不一定能找到,而且,网络上没有,原始卷宗也够呛能找到。如果网络上是因为人为原因销毁了,那么卷宗也不可能存在了。我建议你不要浪费功夫了,你可以走访一下当时建筑工地的受害者,我想这样更有效!” 陈严想了想,说:“还是我经验不足,您说的对!既然建兴商贸公司员工伍山虎跳了出来,那李建兴就是这个出头鸟了,先拿他开刀!不过十年前的事了,还有希望吗?” 马新军开导他,说:“就算寻衅滋事案找不到线索,如果建兴商贸公司确实涉黑、涉恶,还怕找不到新的线索?” 陈严点点头,马新军说的对。如果一个人,一个团伙,一个公司,涉黑、涉恶,绝不会只有一次。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陈严告别了马新军,出来之后,丁聪在车旁等着。 丁聪好奇地问:“马主任单独留下你,交代什么了?” 陈严说:“他表扬你很有运动天赋!” 丁聪说:“为啥?” 陈严说:“因为你上蹿下跳的像只猴儿。” 丁聪:“……” 第三卷 13章 失败的跟踪 陈严已经通过治安科的同事和工商注册了解了一下,建兴商贸公司只有几十名员工,如果除去保卫科的人员,日常负责业务的人员就是几名会计和出纳,李建兴的妻子袁玉华担任财务总监。陈严撇了撇嘴,要不要这么高大上啊,还财务总监? 有财务部和保卫科,却没有普通公司最重要的业务部; 规模不大,人员不多,生意却很好; 一个皮包公司,最重要的部门却是财务部和保卫科; 公司位于一栋写字楼里,仅仅租用了几间格断,而且,写字楼里本身就有保安。那么,他们的保卫科是干什么用的就不用多说了吧? 经过对写字楼看门大爷的走访,陈严已经掌握了袁玉华的日常行踪,每周一的下午会去各个工地和商砼站结账。陈严决定跟踪一下她,记录下与建兴商贸公司有业务往来的施工单位和商砼站。 陈严和丁聪商定好一套方案急匆匆地下楼,边走边谈论具体细节,路过一个拐角,没留神和冯永江撞在一起。 冯永江故意拉下脸来,说:“干嘛呢,着急忙慌的!” 陈严说:“对不起,冯局,我和丁聪正在谈论一起跟踪的细节,没注意您。” 冯永江问:“要去跟踪谁?” 陈严说:“袁玉华,建兴商贸公司的财务负责人,也是李建兴的妻子。” 冯局笑了,说:“一个女人,至于让你俩去跟踪吗?安排队里的人不就好了。” 陈严说:“反正还没有重大发现,我们一起去吧,再见冯局!” 冯永江摆摆手上楼。 陈严开着一辆便车来到建兴商贸公司所处的写字楼停车场外边,丁聪驾驶另一辆跟在远处,准备由陈严跟踪一段路程之后换他跟踪。更换跟踪人员是为了不引起跟踪对向的怀疑。 袁玉华平时驾驶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卡宴,车牌号是东e·a9527,这辆车现在正停在停车场,陈严正在等待她出来。 下午一点半,袁玉华走出写字楼。她大约四十岁,烫着一头大波浪,脚踩恨天高,戴着一副夸张的蛤蟆镜,一看就知道是暴发户的老婆。她手里挎着一个文件包,快步走向自己的保时捷卡宴。 走到车旁,袁玉华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转身向停车场一旁的自行车棚走去,没过一会,推着一辆电动自行车出来,跨上电动车离去。 陈严用力握了握手里的方向盘,傻眼了,机动车怎么跟踪电动自行车啊? 他赶紧给丁聪打电话,刚一接通,陈严急赤白咧的问:“今天交通限号是多少来着?” 丁聪想了想,说:“好像是5和7,怎么了?” “靠!”陈严挂断电话。 他只好硬着头皮开车跟上。 一条宽大的马路上,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分离,路上车流滚滚,袁玉华在非机动车道上骑着电动车左右穿行,陈严开着车在机动车道上远远的跟踪,龟速行驶。 走了没一会,陈严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了。自己后边的车狂按喇叭,催促他快点行驶,陈严为了和前边的袁玉华拉开距离,只好充耳不闻保持龟速。间或会有脾气暴躁的司机从后边冲上来和陈严并行,恶狠狠的瞪他一眼,然后驶过他的车头位置故意猛打方向别他一下,最后负气般的扬长而去。把陈严气得使劲扣方向盘! 遇上红绿灯的时候,袁玉华看看左右没车,干脆就闯过去。陈严看着红灯和前边停止线上满满的车干着急,他只能等绿灯亮起,再加速追上去。 终于,拐过一个路口,来到一处较窄的路段时,袁玉华干脆逆行,陈严一拍脑袋,这下更难跟踪了。陈严左右一看,路旁刚好有一辆小黄车,他赶紧靠边停车,也顾不得理会是不是违停,掏出手机就往小黄车处飞奔。 距离小黄车还有三五米开外,一名年轻人手脚麻利的用手机扫开码,一屁股跨了上去。气得陈严一拍大腿! 一张望,不远处还有一辆,撒腿就跑。 骑上小黄车继续追,好不容易逆行着追上袁玉华,陈严松了一口气。 又路过一个红绿灯路口,一名年轻的交警辅警正在执勤,逆行的袁玉华格外显眼,交警远远的伸手示意她停车。袁玉华就像没看见一样加速冲了过去,年轻的交警见她是个女同志,也不方便拉扯她,只好放任她过去,伸出去的手用力攥拳向下挥了一下。 随后陈严也到了,交警正在气头上,一看又来了一个不长眼的,一把抓住陈严的胳膊,把他拉了个趔趄。 陈严讨好的笑起来,说:“小同志,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正在执行任务,让我过去吧。” 交警气笑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陈严,一个三十多岁的普通人,其貌不扬,骑着一辆小黄车,张口就冒充警察?他语气不善,说:“说话规矩点,还小同志?你如果说你是交警队的,闹不好我就放你过去了。” 陈严刚想解释,说:“我真的是……” 交警打断他,说:“别扯淡了!要不是我没功夫,我一定把你扔进看守所关几天。” 陈严眼看着袁玉华左拐进一条小巷,他知道已经追不上了,索性闭嘴等交警发落。 交警“唰唰唰”地填好一张单子,递给他说:“骑非机动车逆行,现场罚款三十元,按照上边的说明扫码缴罚款。” 陈严很失落!要不要向交警说明情况?一瞬间,还是算了吧,他准备掏证件的手掏出来的却是手机。一名警察,因为跟踪而逆行?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缴上罚款,陈严正准备走,交警又拉住了他,说:“还有,骑电动车需要佩戴头盔,这个就不处罚你了,现在买一个吧,我们交通站就有,不贵,二十块钱一个。” 陈严更失落了! 戴上头盔,陈严准备调头往刚才停车的地方骑,交警略带嘲笑的说:“警察,还刑警队的,不就几十元的罚款吗,至于?” 陈严气的想跟他理论,一撇头发现远处又有一名年龄大一点的交警正往这边走,陈严赶紧骑走了。 年龄大的交警走过来,问:“什么情况,逆行缴罚款而已,他怎么耗了这么长时间?” 年轻交警忍不住笑,说:“他为了逃避处罚,说自己是警察,还是刑警队的,哈哈哈……” 年龄大的交警一拍他脑门,恨铁不成钢的说:“糊涂,没有一点责任心。现在是扫黑除恶的时候,他冒充警察,我们通知派出所,好歹拘留他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成绩!” 年轻的交警懊恼地跺了跺脚。 陈严骑着小黄车来到他刚才停车的地方,幸好时间不长,没有被贴违停罚单,要不然又是一百块。他放下小黄车,摘下头盔提在手上,却又不知道怎么处理头盔了。索性放到副驾驶上,也许什么时候用得着。给丁聪打电话说跟丢了,现在准备回市局。 丁聪问怎么回事,陈严敷衍着说回去再说。 市局,丁聪在停车场迎上垂头丧气的陈严,发现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头盔,他惊讶的问:“严哥,你这是闹哪一出啊?” 陈严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然后扬了扬手里的头盔,问:“能报销不?” 丁聪“哈哈”大笑,肆无忌惮地嘲讽他:“报销?报个屁!跟踪一个女人都跟丢了,这就是明星警察?这就是空降侦察兵?哈哈哈哈……” 陈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丁聪,你想死吗?” 丁聪立马闭上嘴。 看着丁聪,因憋笑而扭曲的五官,还有忍不住抖动的肩膀。好悬,陈严没有一拳打过去。 第三卷 14章 阿凡达 跟踪袁玉华失败,如果想要再一次跟踪只好等到下一周了。陈严只好选择群众路线,去寻求保洁阿姨、看门大爷、商砼车司机的帮助。两天时间,陈严已经大体掌握与建兴商贸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工地和建筑材料站了。 从走访的信息看,这些公司在群众舆论中都不怎么干净,通过公安系统的网络查询,他们的负责人都或多或少的有违法犯罪记录,大部分是轻微的治安处罚,原因都是寻衅滋事。 只有一个严重点的,国林建筑公司的老板许国林曾经犯故意伤害罪,缓期两年执行,现已刑期结束。具体情况是,十二年前,在一处建筑工地因琐事和人发生争执,从言语辱骂发展成推搡,失手将人推到,造成受害者肋骨骨折。后来因为积极赔偿,取得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谅解,再加上认罪态度较好,所以判处缓刑。受害者是吴大庆,现在经营着一家小餐馆。更多的细节就没有了! 看着这些档案,陈严不禁皱起眉头。 琐事,具体是什么琐事? 既然是失手将人推倒,为何判处故意伤害? 还有,两个成年人发生冲突,一方将另一方推倒,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造成肋骨骨折? 肋骨是人躯干上部保护胸腔的一圈环形骨骼,后背的骨骼密度要大一点,一般不容易受伤,前胸部位的肋骨更容易折断。通常理解的推倒,都是受害者仰面朝天的跌倒,更容易受伤的部位是臀部的胯骨、尾椎骨和后脑勺的枕骨。肋骨骨折,难道是许国林从由后向前推倒的吴大庆?不可能,刑事档案上说了,二人是先发生争吵,而后才演变为推搡的。 试想,两个激烈争吵的成年人,一方转到另一方身后把他推倒?只有一个可能,刑事档案上避重就轻,或者根本就是作假了。甚至,许国林根本就不是推倒吴大庆造成他肋骨骨折的,那更可能是殴打致人肋骨骨折的! 陈严没好气地笑了,自言自语地嘟囔一声:“许国林,你好会推哦!” 想到这,陈严又去翻看刑事档案上经办警察的名字。竟然没有,只有经办部门,东滨市公安局治安大队。刑事案件由治安大队经办?更奇怪了! 再查吴大庆,他也有治安处罚和刑事处罚的记录,有两次被判处有期徒刑。最近的一次是十年前,刑期三年。不过吴大庆的记录相比陈严查过的其他人多,也要详细的多。寻衅滋事罪、非法经营罪、强迫交易罪,陈严明白,以上这三条罪状就是人们常说的欺行霸市行为,此外还有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伤害罪。陈严不禁咋舌,这受害者吴大庆也不是个善茬啊! 下班时间早就到了,陈严抬头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该走了。既然如此,只好明天去找一下吴大庆问问情况,他一推鼠标键盘,站起身往外走。 走廊里空荡荡的,除了值班室里还有人之外,同事们早就下班了。路过丁聪的办公室的时候,他隐约听到里边有说话的声音。 他屏息一听,里边丁聪的声音急促又紧张,“你别出来,我现在就去抓!” 抓?抓谁? 陈严一把推开丁聪办公室的门,丁聪坐在办公桌后边,聚精会神的盯着手机,陈严进来他也没有发现。屋里没有开灯,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蓝哇哇的,似乎是阿凡达! 从没有见丁聪如此认真过,陈严焦急地问:“有行动吗,抓谁?” 丁聪吓了一跳,抬头发现是陈严,纳闷地说:“什么抓谁?” 陈严好奇的走过去,看清丁聪两手报在胸前的手机画面,然后气的他扭头就走。 丁聪还在身后问:“到底抓谁啊?” 陈严头也不回:“抓鲁班!” 第三卷 15章 拒绝 陈严回到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推开门,发现妻子和儿子正坐在右手边餐厅的饭桌前尴尬的吃着饭,左手边的客厅里却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大约五十岁,应该是夫妻,不过看着面熟,似乎是小区内的邻居。 陈严低头发现,门口摆着几个礼盒,看来是这对夫妻带来的礼物。 发现陈严回到家,这对夫妻赶忙站了起来,说:“陈警官,想不到您下班这么晚呢。” 陈严疑惑的问:“两位是来找我的吗?” 丈夫满脸堆笑,说:“是啊,关于孩子的事需要来麻烦您。我们也是这个小区的,往日您在社区工作的时候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又是找自己办事的,陈严找借口说:“你们先坐一下,刚下班,我先去洗把脸。”随后径自走向厨房,路过餐桌时对妻子眨眨眼。 妻子会意,拿起饭碗作添饭状也走进厨房。 陈严小声问:“又是孩子在学校被欺负了?” 妻子没好气地说:“如果是那样我会不搭理他们?是他们的儿子犯了事儿,今天中午被抓到派出所了,来找你平事儿的。” 原来是这样啊,今天的事不同于前几天王子轩被欺负了!陈严的妻子是老师,虽然平时对陈严很暴力,其实在人前是很知书达理的。正常情况下,她不会在有客人到访的时候自顾自地去吃饭,而不招呼客人,是因为她的价值观对“犯事儿”的人打心眼里抵触! 陈严心里有底了,他回身走向客厅,坐到这对夫妻对面。 陈严问:“二位找我有什么事?” 丈夫遮遮掩掩地说:“嗨,今天中午我们儿子和人闹了矛盾,争执中动了手,被派出所的同志带走了,后来我们接到消息,赶去派出所问时听说已经被移交到刑警队。听派出所的人说案子还在审理中,具体哪个刑警队也不告诉我们。所以才来找陈警官,希望您帮忙打听打听!” 打架,还被移交刑警队,看来不是简单的斗殴了,最起码得是轻伤。陈严问:“你儿子多大了?” 丈夫说:“才十八岁,很年轻。年轻人嘛,容易冲动,打个架也很正常啊!” 子不教,父之过!打个架很正常,那什么不正常?陈严的语气已经略带讥讽了,他说:“是很年轻,也很冲动!被打的人情况怎么样?” 丈夫一副轻松的样子,说:“不太清楚,好像是送医院去了。” 陈严压着火反问:“你儿子把人打的住院了,你不去医院看望一下伤者,争取对方的谅解,却来问我打听你儿子。是不是想先把他捞出来再说?” 丈夫没注意陈严的语气和表情,忙不迭地点头,说:“是啊是啊,孩子还小,没吃过苦,怕他在里面受委屈。” 陈严耐着性子问:“最先是去的哪个派出所?” 丈夫看陈严似乎有帮忙的意思,赶紧说:“就是咱们辖区的派出所,今天还见到经常来我们社区的王平了呢,听说你俩关系挺好。” 看来是有备而来啊,连自己认识王平都打听好了。陈严准备先问问情况,他拿起手机对丈夫说:“你先等一会。”丈夫满脸期待的看着陈严点了点头。 电话接通,陈严走到卧室问:“平哥,今天中午你们所里是不是抓了一个打架的年轻人啊?” 王平语气提高了一些,疑问道:“你怎么知道?” 陈严如实说:“那个孩子的父母现在正在我家里。” 王平提醒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打架,也不一个人打架,已经移交给刑警队了,你最好别插手。现在的年轻人打架,敢下死手,就因为在饭店吃饭的时候相隔的座椅碰撞拥挤,就出手伤人。从现场监控看,伤者根本就不是故意的,人家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经过医院的初步鉴定,鼻骨粉碎性骨折、耳膜穿孔、脑震荡,等伤情鉴定报告出来,最起码是轻伤二级,弄不好还是重伤!” 陈严微微一惊,竟然这么严重。他正色道:“你太小看我了,是因为他的父母缠着我,我只是问问情况的,我才不会趟这趟浑水呢!” 王平舒心了,说:“现在已经移交给……” 陈严立马打断他:“你不用告诉我,平哥你忙吧,我不打扰了。”随即挂断电话。 陈严回到客厅,对夫妻二人说:“你们儿子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普通的斗殴啊,是多人作案,最轻也是致人轻伤二级。你们还是回去探望一下伤者,然后等待刑警队的通报吧!” 丈夫急了,说:“那他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罚?” 陈严淡淡地说:“刑事处罚,轻伤三年起步,重伤就说不准了!” 他的妻子也急了,说:“陈警官,您想想办法,孩子还小,别让他坐牢啊!” 陈严板着脸说:“国家是讲法律的,我怎么会有办法?” 他的妻子似乎有点崩溃了,自顾自地哭诉:“本来托熟人给他找一个工作,等到了征兵的时候再让他当兵去,如果受到刑事处罚,那以后兵也当不成了。” 原来还有工作呢?陈严好奇地问:“他在哪里上班?” 丈夫小声说:“国林建筑公司,当保安。” 陈严已经不想理他们了,国林建筑公司正是自己今天查阅档案查到的那家公司。保安,是一份工作,养家糊口而已。但是国林建筑公司的保安是正经工作吗?大概率不是,肯定不是!他们的儿子在那里当打手罢了。心多大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那种地方工作,还得托关系? 陈严想起刚才他妻子说的准备让他们儿子去当兵,陈严越想越生气,部队里难道什么样的人都要吗? 陈严冷冰冰地说:“我帮不了你们,回去按照我刚才说的做,积极赔偿会从轻判决的。你们回去吧,把带来的东西拿走!” 丈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准备拉起陈严的手,放到他手心里。 陈严一把抽回手,严厉地说:“拿走,请注意你的行为!” 丈夫还在拿着信封往陈严手里塞。 陈严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侧身站在门边,说:“请你们离开,如果你继续坚持刚才的举动,你将触犯行贿罪!” 夫妻二人木然地看着陈严,只好离开。他们下楼的时候,陈严听到丈夫对妻子说再去找一找许国林想想办法。 陈严心里冷笑,许国林我已经盯上他了,必将自身难保!再说,他会为了公司的员工,不对,应该是为了手下的小弟,去平事儿吗? 第三卷 16章 吴大庆 国庆假期已经结束了,忙忙碌碌地一周,陈严没有感觉到节日的气氛,甚至感觉更累。 早上九点,陈严一个人来到吴大庆的小饭馆。 时间还早,又不是吃饭时间,所以饭馆里现在是空荡荡的。饭馆面积不大,摆设简陋,油油腻腻的,具体生意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陈严推开塑料门帘迈步走进去,一个中年妇女正在躬着身子拖地,她抬头扫了一眼陈严,随即低下头继续干活,随口说:“时间太早了,我们还没有营业。” 陈严说:“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找吴大庆。” 中年妇女停下手里的活计,抬头打量着陈严,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陈严表明身份,说:“我是刑警队的,有情况需要向他了解一下。他不在吗?你是他什么人?” 中年妇女紧张起来,问:“是不是他又犯事儿了?” 让人家误会了,陈严赶紧解释:“没有,没有任何线索表明他有问题。我只是找他了解一下之前的案子!”接着,他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吴大庆在不在?你是他什么人?” 中年妇女略微放松下心情,说:“他不在,出去买菜去了,很快就会回来,我是他的老婆。” 随后倒了一杯水放在一张餐桌上,招呼陈严,说:“警察同志,您坐下喝杯水,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陈严赶紧摆手示意不用催他,然后看了一眼油腻腻的水杯,没有坐下,退后几步,说:“不用催促他,你也不用麻烦,我去外边等一会就好了。” 陈严来到小饭馆门外四处张望,看来这家饭馆是一个夫妻店。其实这个小饭馆的位置并不错,虽然不是繁华的商业中心,旁边却有一个大型建材市场,不远处还有一个商砼站。附近的饭馆也不多,一到饭点,估计会有很多市场的工人和商砼车司机会来这里吃饭,既然是面向工人和司机营业的饭馆,所以装修也不需要高大上,只要保证量大实惠就能生意兴隆。 陈严溜达着靠近,等看清了它们招牌上的名字时,又有点惊讶了——建材市场和商砼站都和建兴商贸公司有生意往来。这也太巧了吧? 半个小时过后,一辆带有后车厢的电动三轮车来到小饭馆门前,车上装着蔬菜和肉类。三轮车驾驶员跳下车对饭馆内喊了一嗓子,随后开始卸货。 陈严远远的站着并不着急上前打扰,等他们夫妻二人卸完货,陈严才从一辆车后边走了过去。 刚才吴大庆的妻子已经把有警察找他的事情说了,所以他并不惊讶。陈严掏出证件(现在是真的警官证了)伸到他面前,直接了当的说:“我叫陈严,是刑警队的。今天来找你是关于,十二年前许国林在一处建筑工地把你推倒造成你摔伤一事。有一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一下!”说完,陈严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 吴大庆四十岁出头,身高175厘米左右,和很多厨师一样,膀大腰圆,脑袋大脖子粗。脖颈左侧有一道十厘米左右的伤疤,陈严判断应该是刀伤。穿着长袖衣服,但是刚才卸货撸起了袖口,露出小臂上纹着的翘尾巴蝎子。警察找上门了,眼神却并没有流露出慌张,看来以前没少和警察打交道。 因为刚刚卸货,吴大庆此时正气喘吁吁,明眼能看出来胸部随着呼吸剧烈起伏。陈严纳闷,这些采购回来的蔬菜包并不甚沉重,他至于喘的这么厉害吗?难道是,他的身体不好,或者说,曾经他受过伤? 对于陈严的问题,吴大庆眼神间或闪过一丝恨意,然后淡淡地说:“很多年以前的事情,我都快不记得了。再说已经处理完了,也没必要再提了!” 陈严继续解释,说:“伍山虎的案子现在已经传遍了全市,甚至经由网络传遍全国,想必你也听说了。现在,新一轮的扫黑除恶又开始了,我是在追查伍山虎的时候,一条条线索查到许国林身上。我发现你和许国林有过节,但是卷宗上很不详细,而且有很多前后矛盾的地方。所以我想问问你这个当事人和受害者,对于他把你推倒摔伤一事,能不能提供更多的线索!” 陈严看着不说话的吴大庆,他的脑子里飞速思考着。眼神一会亮起光芒,似乎是看到了希望;又一会眼神黯淡下去,似乎是又惧怕什么。最终,他说:“没有更多线索了,就像档案里的判决书上一样,我是被他失手推倒摔伤的。而且那份判决书上我签字了,也提供了谅解书!” 陈严还是不想放弃,他说:“疑点重重的案子,而且草草地结案,你真的不想再说什么了吗?” 吴大庆的语气平淡,说:“没有,真的没有了!” 陈严有点急躁了,说:“可是……” 吴大庆打断了他的话,说:“陈警官,真的没有要说的了。我要准备中午的饭菜了,对不起。” 说完,吴大庆不再搭理陈严,扛起一袋土豆走向后厨,陈严在他身后说:“我还会再来的,如果你想到什么可以给我打电话。” 陈严掏出一张名片准备放到饭馆的吧台,猛然间发现吴大庆的妻子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他把已经放下的名片捡了起来,走到吴大庆妻子面前,意味深长地对她说:“这是我的名片,请帮我转交给吴大庆。” 吴大庆的妻子双手接过来,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光却没有离开过陈严。 这里边绝对另有隐情,陈严猜到了! 随后的几天,陈严如果路过吴大庆的小饭馆都会过去看看,有时还会随便聊两句。其中得知,吴大庆也曾经在一家建筑公司任职,担任保卫部经理。后来,在许国林把他推倒摔伤后,从那家建筑公司离职,那家建筑公司也在前几年倒闭了。伤好后他和妻子经营这家小饭馆至今,事物劳累,工作繁重,但收入还可以,足够养家糊口。夫妻二人有一个女儿,正在上高中,虽然学习不太好,但还算听话,吴大庆已倍感欣慰了。 但是一问起他当年受伤的事情,吴大庆就顾左右而言他,如果陈严问急了,他还会借口后厨忙碌而离开。 有一次陈严又问到他受伤的事的时候,他再次借故离开了。吴大庆走后,陈严正准备离开,他的妻子却拉住了陈严,充满希望地问:“陈警官,您是不是那个破解密室和独自抓捕施钧丰的那个明星警察?” 陈严一愣,没想到一个普通的饭馆老板娘还知道自己,心里不禁有些飘飘然。随即他正色道:“是我,没错!不过明星警察可是不敢当的。” 吴大庆的妻子似乎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她说:“陈警官,当年……” 此时,后厨传来吴大庆要她帮忙抬面粉的声音,她欲言又止,还是转身向后厨走去。 见状,陈严大喊一声:“嫂子,你们先忙,我改天再来!” 陈严走出小饭馆,虽然依旧没有线索,但他的脚步却轻松了很多。有眉目了! 真相,陈严马上就会知道。 第三卷 17章 多年前的故意伤害案 今天早上,陈严没去公安局上班,直接去了吴大庆的小饭馆,他将马上知道一起故意伤害案的真相。 才七点钟多一点,吴大庆小饭馆附近的商砼站和建材市场已经忙碌了很久了。如果有的工地处于赶工期的阶段,商砼站可以彻夜不休,商砼车进进出出装卸混凝土;建材市场通常会早早的把建筑材料送往建筑工地,以便建筑工地一天或者几天的用量。 看样子吴大庆夫妇已经售卖早点忙碌了一个早上,陈严远远的盯着,他在等吴大庆离开。 八点多的时候,吴大庆骑着电动三轮车离开小饭馆,他要去采购一天用的蔬菜肉蛋。 陈严看了看吃早点的建材市场工人和商砼车司机们不再光顾,迈步向小饭馆走去。 此时吴大庆的妻子正在收拾锅碗用具,当她看到陈严出现在店门口微微一惊,随即释然。她招呼道:“陈警官,又是路过?今天怎么没上班啊?” 陈严说:“我是专程过来的,因为我知道你昨天有事没讲完!” 吴大庆的妻子停下手里的活计,充满希望的说:“我希望陈警官能帮我们主持公道!” 陈严目光坚定,说:“主持公道是法官的工作,我更愿意寻找真相!” 吴大庆的妻子招呼陈严进屋坐下,她准备和盘托出了。她最早听说陈严的时候,还是陈严陈严作为一个社区工作者独自侦破密室疑案,后来又听说陈严独自一人抓捕施钧丰。最令她动容的是,陈严在施钧丰指认犯罪现场的时候,因为施钧丰对受害者家属的不尊重,陈严大打出手。现在明星警察找上门来,正是申冤的大好机会。这么多年,一次次的失望、愤怒,现在,她又满怀希望了! 陈严随她走进小饭馆,看到吴大庆的妻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看着油腻腻的杯子,为了获取对方的信任,他想也不想的喝了下去。 吴大庆的妻子恨恨的说:“其实十多年前,我们家的条件也很好,那时我们经营着一家建筑材料店,就因为许国林他们一帮人的捣乱,才混成这幅光景!” 陈严岔口问道:“而且,那时候吴大庆的性格也不是现在这样子吧?” 她点了点头。 十几年以前,吴大庆也是“道上”的一号人物,后来因受了重伤,才选择开了这家小饭馆维持生活。虽然现在性格大变,不再像以前那样好勇斗狠,但还是有一群“道上”的朋友,所以,各种各样的事情听的多了,吴大庆的妻子才会比普通人更了解陈严一些。 吴大庆曾经也是一个小混混起家,跟着以前“道上”的老大陆鹏飞混日子。 陆鹏飞是通过当年火热的房地产市场发迹的,当年带着一群小兄弟们四处霸工地、抢市场,几乎垄断了东滨市的建筑工地。再后来,他越发嚣张,犯下命案,被判处死刑。 陆鹏飞被判处死刑之后,“成长”起来的吴大庆发觉了建筑行业的巨大商机,借钱自己开了一家砂石材料店,通过以前陆鹏飞的关系供应各大建筑工地。自此,吴大庆自认为自己脱离了小混混的范畴,他现在是一个商人了,他也招收了一群小兄弟。 但是死人毕竟是死人,哪怕他以前多么的风光。 不久后,因为没有老大陆鹏飞的压阵,以前的小弟们开始吵的不可开交,互相倾轧,最后演变成一起起暴力冲突。 有一段时间,吴大庆的砂石材料生意经常被人捣乱。有的时候是运输砂石材料的卡车被人扎破轮胎;有的时候是卡车司机被人挖走;有的时候是自己的砂石材料场被人故意挖断路面。总之,生意一落千丈!多次之后,吴大庆开始带着小弟们一起押车,看守砂石材料场。 终于,自己长期供应的一处建筑工地被人截胡,人家不再使用吴大庆的砂石材料,于是,吴大庆带着一群小兄弟气势汹汹地前往此建筑工地去讨个说法。没成想,刚到人家的建筑工地就被几倍于几的人围住了,领头的赫然是许国林。 吴大庆早就知道一直以来,自己的生意都是许国林搞的鬼。他准备逃跑,当他环顾四周自己的小兄弟们的时候,他们早就跑的没影了。 当时,工地上打群架的事情其实很常见,多是一边纠结一群人,互相叫骂,顶多就是推搡,很少有人下死手。往常的吴大庆也是如此! 所以,吴大庆虽然心有不甘,但却并没有过多的慌乱。调头就走有点太丢面,于是他准备向往常一样放几句狠话,比如,“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话不要说死,事不要做绝”、“许国林,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等等。 没想到,吴大庆苍白、无力、卑微的狠话刺激到了许国林,许国林的小兄弟们一拥而上把他打了一顿。 事后,吴大庆曾经说过:“许国林不讲武德,去骗、去偷袭一个曾经道上的兄弟,很快啊!我大意了,没有闪!道上规矩,点到为止,我劝许国林耗子尾汁!” 最后,肋骨折断三根,其中一根折断的肋骨向内倾斜,扎穿肺叶,后来经过伤情司法鉴定,重伤。 这就是陈严第一次见到吴大庆的时候,他仅仅搬卸了几袋并不沉重的蔬菜包就气喘吁吁的原因。拜许国林所赐,他的肺部受过很严重的伤。 再后来,吴大庆报警,也不知道许国林是如何运作的,当时警方定义的是双方聚众斗殴,两边各打五十大板。 因为吴大庆本身也不干净,而且他也是带了众多小弟去的,又因为许国林赔偿了他两万块钱,所以对许国林从轻处罚,就是陈严看过的档案上的记录。 肋骨骨折扎穿肺叶,可不是两万块钱就能治好的,吴大庆的妻子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又借了许多外债,终于把吴大庆的伤势控制住。 伤好后,吴大庆气不过,多次上访,却一次次的不了了之。 第三卷 18章 陈严被跟踪了 陈严从吴大庆的小饭馆出来,开着车回公安局,一路上,他还在想着刚才吴大庆妻子跟他说的事情。 诚然,吴大庆自己本来也不干净,欺行霸市的事情当年没少干。而且,本本分分的人能在鱼龙混杂的建筑行业站稳脚跟吗?不可能,只有两种人可以。 第一种,建筑行业里的相关领导的亲属,他们自有先天便利条件。比如,负责城市规划的机关、负责审批土地的科室、负责拨放贷款的银行、负责监理的机构,等等。这些部门的负责人就拥有涉足建筑行业的优先权。负责人不方便出面,就由亲属代理,最后真金白银还是流向自己的钱包。 第二种,就是曾经的吴大庆,和现在的李建兴和许国林,他们不顾及规则,没有道德和良心负担。建筑行业,体力劳动者扎堆,文化水平普遍不高想要管理这些人,文绉绉的管理方式总会压不住阵的。吴大庆之流也可以理解为旧社会的监工,他们能镇住场子。 以上是两种,还有没有第三种?当然有,以上两种类型的结合体! 在被许国林打伤这件事情上,吴大庆确实很委屈,却又不是那么的冤枉,毕竟要考虑故意伤害事件所发生的场合,还要结合前因后果。 陈严打定主意,他的目标是寻找真相,事件的结果处置就交给检察院和法院吧。 再说,事情过去多年,吴大庆自己都不想提起(或者是不敢提起),当年许国林接手了吴大庆的砂石材料生意,并给了他两万块钱的赔偿,并有意无意的威胁过吴大庆,“都有老婆孩子了,注意一点!”。现在,一边是许国林的生意如日中天,另一边吴大庆却破落到开了一家小饭馆,孰轻孰重,还会有人愿意给吴大庆作证吗? 陈严一边开车一边想,一个路口拐弯的时候,他注意到自己车后有一辆车似乎跟了他很久了。从吴大庆的小饭馆出来之后好像就有,不过他当时没有多想,此时正远远的跟在后面,相隔大约一、两百米。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不显山不露水! 陈严看看路上车辆稀少,可以保证安全,他决定验证一下是不是。 又快要接近红绿灯路口了,陈严控制车速,堪堪在红灯亮起的时候把车停在路口的停止线上,他微微侧目通过后视镜观察那辆疑似跟踪车辆。 后边的车不紧不慢,陈严停稳后他也停了下来。车窗上黑色的太阳膜,看不清里边驾驶员的面孔,人影晃动,可以确定主副驾驶座上都有人。 面前的红绿灯闪烁,绿灯亮了起来。 陈严并不着急起步,他继续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方的可疑车辆也没有动静,依旧安静的等待。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绿灯亮起来停止线上的车却不走的话,后边早就狂按喇叭了。 绿灯读秒倒计时开始了,陈严挂上档,右脚虚踩油门,准备着。3、2、1,绿灯灭了,黄灯亮了。 陈严迅速起步,抢在黄灯闪烁的三秒钟之内越过停止线,向前加速,越过停止线的一瞬间,红灯亮起。 陈严起步的瞬间,后车也起步了,因为陈严控制自己通过的时间刚刚好,后车是闯红灯过来的。过了红绿灯路口,陈严继续把车开的不紧不慢,后面的可疑车辆又控制车速远远的跟着,依旧是相隔一、两百米。 跟踪自己无疑了! 陈严还是保持正常的行车状态,为了不让后边的可疑车辆起疑,他掏出手机打开免提,给丁聪拨去电话:“我被跟踪了,快来支援我!” 丁聪惊讶地问:“谁敢跟踪警察,你确定吗?” 陈严说:“不知道是什么人。我刚才已经验证过了,确定是被跟踪无疑。” 丁聪尖笑的声音传来,说:“你要让我这么支援你,是不是被人跟踪害怕了?” 陈严气急败坏,咒骂:“扯淡,我害怕个球!我是想知道是谁敢跟踪我。赶紧查一下可疑车辆的车牌号,东e·z9527。” “等会!”电话里传来丁聪急匆匆的脚步声,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声,接着,对面说:“红色甲壳虫,车主是女性,名字是付晓云。” 陈严说:“不对,看来这是一辆套牌车黑色路虎揽胜。我更想知道是谁跟踪我了!” 丁聪轻松地说:“你把跟踪你的人拦下问问不就行了?” 陈严快崩溃了,为了丁聪的脑子,他说:“你是不是傻?就算是被人跟踪,我把人家拦下,人家死不承认,就是说顺路咋办?那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呀!” 丁聪不再开玩笑,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你在所处的公路上继续保持正常行驶,我联系一下交警部门,让他们协助设卡,到了卡点之后,你随机应变配合。登录警务通,把你的位置实时共享给我!”随后他挂断电话,去联系交警部门去了。 陈严一路正常行驶,遇上红绿灯也正常通过,驶到一段设有中央隔离护栏的路段时,前方警灯闪烁。临时设卡的检查点上,一**警正在像模像样的检查过往车辆。 陈严在检查点停下,落下车窗,很配合的把驾驶证和行驶证递出去。一名交警走过来伸手接过,并不漏声色的冲他点头示意,表明协助身份。 交警敷衍的检查完,把驾驶证和行驶证递还给他,陈严伸手去接。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二人一同愣住了! 交警在心里想:“这不是那天骑着小黄车冒充刑警的那个人吗?” 陈严在心里想:“这不是那天害我跟丢了袁玉华的那个油盐不进的交警吗?” 尴尬了!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陈严观察的没错,后边的可疑车辆上确实有两个人,标准的一身“道上”人士的打扮。 当两人发现交警在路上设卡的时候,他们已经驶进有中央隔离栏的路段,虽然还相距一百多米,想拐弯已经没机会了。他们为了跟踪过程中,不顾及具体规则、方便追逐被跟踪的车辆,特意挑选了这个路虎揽胜。可是如果被交警查获,最少也是拘留十五天,驾驶员挂上倒挡,准备逆向倒车逃跑。 好巧不巧,一辆私家车出现在狭窄公路上,堵住了路虎揽胜倒车的路线,驾驶员气急败坏,从车窗探出头,恶狠狠地大喊:“让一下,不要挡路!” 私家车车主丁聪探出脑袋,诚惶诚恐状:“大哥,这里是实线,有监控摄像头会被牌照罚钱的,不敢变道。” 驾驶员蛮横无理,说:“关我屁事,赶紧给我让开!” 丁聪故意面漏难色,纠结不定,一副唯唯诺诺的老实人样子! 交警设卡就是为了这辆路虎揽胜而来的,此时快步跑过来,路虎揽胜车上的二人随即被控制起来! 离开交警的临时检查点,陈严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来,随后丁聪也装模作样地离开检查点,追上靠边停车的陈严。丁聪来到陈严的面前,说:“这两个人只是些小喽啰,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陈严点点头说:“我知道,不过一查就知道他们背后是谁!” 丁聪笑了,笑的好开心,说:“不需要了,我已经知道是谁指使的了!” 陈严好奇的问:“谁?” 丁聪说:“我推断是许国林,八九不离十!” 丁聪啥时候脑子怎么聪明了?陈严疑问:“你咋知道的?” 丁聪得意忘形,说:“原车牌车主付晓云,是许国林的老婆!看来,你已经被许国林盯上了。” 陈严嗤笑一声,说:“扯淡!是我盯上了他才对。” 第三卷 19章 老赖 被控制住的两个人此时恼怒极了,接到大哥的通知去跟踪一个警察,跟踪的时候没出问题,却因为公司的套牌车而被拦了下来。 更恼怒的是开车的那个人,他将面临驾驶证扣12分,3000至5000元的罚款,拘留十五天的处罚。他在心里想,好悬没被交警们发现他们是在跟踪一名警察啊!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在跟踪陈严,不过仅此一次,想要处罚他们太难取证了,只好作罢。 如果是能够证明他俩跟踪警察会怎么处罚呢?很简单,妨碍执行公务。 治安处罚还是刑事处罚呢?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陈严是一名刑警,正在调查扫黑除恶任务下的一起刑事案件。所以,他们是触犯了刑法没跑了。 刚刚被人跟踪,陈严还在不住的冷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跟踪正在调查案件的自己,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检查点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丁聪告诉他:“通过被拦下到的车辆的发动机号查询到,那是属于许国林的妻子,付晓云名下的。” 陈严不解气地说:“把这辆车的驾驶员先拘留了再说,然后传唤许国林的妻子付晓云,也用非法套牌为由,追究她这个车主的责任!” 丁聪理解陈严的心情,却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说:“不可能,很难追究付晓云的责任。她完全可以推脱,她虽然是车主,却把车借给别人,别人套牌,她自己完全不知情。” 陈严听闻,只好吐槽一句:“哎,就这么算了吧!” 丁聪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陈严说:“不用跟踪我了,我现在就去找许国林!” 丁聪笑了,说:“又被人踩到老虎尾巴了,我们应该先去工商部门查询一下许国林的公司。他的公司肯定不干净,到时候顺着查到的线索继续往下挖!” 陈严刚才说的是气话,关于许国林什么调查都没有,仅仅是因为吴大庆的一面之词就去调查,肯定不会有结果。 去之前一定要做足功课,二人去了东滨市的市场和监督管理局!这是一个新成立的部门,或者是新整合的一个部门。市场和监督管理局,为便于统筹管理,协调多部门联合办案,由工商行政管理局主导,将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和质量监督局合并而成。 在市场和监督管理局,二人细心的在内部网络上查一个多小时,收获很多,但是疑点也更多了。 许国林和李建兴的公司都是股份制的,虽然公司名称都由他俩的名字命名,他俩却都没有参股,也就无法担任董事长,都是总经理,董事长由他俩的妻子担任,法人代表也是。 在通过警务通查询,一切都好解释了,他俩都在失信人名单上,俗称老赖,被限制了高消费,所以还是不担任公司股东更合适。还有,公司的车都不他俩名下,不是属于公司用车,要不然就是在他们的妻子名下。 给他们的处罚,全部给合法却不合理的规避了! 第三卷 20章 基层 此时陈严已经不像刚才被跟踪时那样激动了,想查许国林不急一时,而且经济和公司上的事务由检察院和公安局的经济侦查部门管理更合适,刑警有刑警的专业任务。 他让丁聪先回去忙别的事情,自己准备去找一下王平,从这个派出所民警身上了解更多侧面的线索。给王平打了一个电话,确认国林商贸公司刚好处于他的派出所辖区,陈严马上驱车前往。 来到王平所工作的派出所,派出所别的同事却告诉他,王平刚刚出警去了。 陈严坐在派出所办案大厅里等王平,基层派出所的同事酸溜溜地对陈严说:“还是你们刑警队的工作轻松,虽然有了案子会比较忙,但终归没有那么多刑事案件。不像我们派出所里,天天忙的要死,大事小事第一个出警的都是我们,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处理,大的案子移交。到头来处理完后,小案子奖金的出警补助很少,或者干脆没有出警补助;大案子移交了吧,破案后跟我们又没有关系!哎,基层苦啊。” 面对同事的牢骚,陈严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他不想解释那么多,反正也解释不通。总是觉得自己的工作忙碌,别人的工作轻松,人啊,都是这样,不管是哪个单位和系统。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王平回来了,他下了车,边走边卸下腰带上沉重的警用器械,来到办案大厅上交刚才出警过程中的出警记录和处理结果。 王平终于忙完了,已经中午了,他走向等在一旁的陈严。陈严抬手看了看时间,说:“你们派出所管饭不?我早饭都没有吃呢。” 王平无奈地领着陈严走向食堂,打饭的时候,他用自己的饭卡给陈严刷卡,并开玩笑地提醒:“看清楚啊,这不是我们派出所提供的工作餐,是我个人请你吃的饭,下次你请我。” 陈严故意夸张的说:“靠,这就被你打发了?” 派出所的伙食档次比市公安局差了不是一点半点,陈严心里感叹,基层的条件确实要差一点。二人端着餐盘在狭小的派出所食堂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边吃边聊。 听王平介绍,国林商贸公司确实有很多问题,仅仅是这半年因为劳务和工资纠纷他们派出所就出警了不下十次。有的时候是拖欠自己公司的工人工资,有的时候是在建筑工地阻挠别的公司施工,有的时候半夜施工造成的噪音扰民。 陈严问:“这些问题你们派出所大概解决不了吧?我估计是劝和了事。” 王平点点头,大倒苦水,说:“我们只能做到维持现场的秩序,不要让矛盾升级,别的我们也没有权限处理,然后联系相关部门。拖欠工资,是劳动稽查大队的事;阻挠别人施工,这个我们倒是能管,不过他们都学精了,人家玩软暴力,我们一点把柄都抓不到;噪音扰民,我们也可以管,但更应该是环保部门负责。” 陈严惊讶起来,说:“噪音归环境保护部门管理?” 王平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说:“多新鲜!” 以前陈严在社区工作的时候,没少见过邻里之间因为生活噪音报警的,生活噪音却不归环保部门管,他们只管工业噪音,所以陈严不了解。派出所出警后也只能批评教育了事,报警的群众们就会对派出所的民警有意见,关键是,噪音扰民这玩意儿太难取证了,不能你说它是噪音就行,需要由专业人员用专业设备测试。那如果专业人员带着专业设备赶到现场,噪音制造者见事不妙,停止制造噪音,你说该咋办? 所以,基层单位的同事们一肚子苦水也可以理解。 想到这,陈严敲了敲桌子,提醒王平,说:“哎,扯远了,我是来问你许国林的事情的!” 第三卷 21章 背后的背后 二人不再开玩笑和发牢骚了,久在基层工作的王平给陈严一一介绍。 大约在十几年前,吴大庆和许国林、李建兴二人一样,都是跟着陆鹏飞混的小弟,那时王平甚至还没有参加工作。陆鹏飞被执行死刑后,下边脑子活络的小弟们就开始自己发展,继续在建筑行业混的其实不止他们几人,还有很多。脑筋转的慢的一部分还在继续瞎混,等这一部分年龄大了之后,变成一个老混混,于是不得不开始从事正当职业,比如经营一家小饭馆或者从事卡车司机的职业。 后来,继续在建筑行业混饭吃的人纷纷成立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公司。王平还听闻,这样的公司里有很大一部分挂靠在本市建筑行业最大的一家集团公司里,并出让一部分股权,由集团公司的董事长持有干股。得到的好处是,在一些边缘地带受到集团公司的庇护,集团公司会将自己消化不了,或者不方便接手的业务由下边的公司接手,就像打赏一般。 听到这里,陈严一惊。白白分得各个公司的干股,这个集团公司的负责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他问:“这个集团公司的负责人是谁?” 王平说:“高万里,本市最大的企业家,也是房地产行业的领军人物。他的产业涉及本市的方方面面,你我的生活方式都会受到他的影响。最主要的是房地产,还包括化工、橡胶和文娱产业。” 陈严微微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这个人太有名了,甚至还见过他。高万里是一个优秀的企业家,还是市里企业家协会的主席。 以前在社区工作时候的陈严,曾经在一场企业为社区捐赠健身器材的活动上见过他,甚至还和他握过手。印象中,高万里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金框眼睛,笑起来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待人接物全然没有高高在上的样子。个子不高,皮肤白净,微胖,站立时却又刻意收着隆起的啤酒肚。似乎标配的大背头,一看就是一个标准的成功商人的! 王平强调:“由万里集团和高万里本人分得一部分干股,这些都是听说的,也许小道消息并不靠谱。我还听说,他是某位领导的亲戚。” 陈严打断他,说:“这不简单,查一下家族成员不就好了?”说着,掏出手机打开警务通,输入高万里的名字。 陈严翻看着一页页的资料,喃喃地说:“高万里的亲属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大领导啊?” 王平提醒,说:“我刚才说了,都是听说的,小道消息不一定准确!” 陈严放下手机,说:“也对,成功的商人并不绝对是某位领导的亲属,也许是靠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 王平想了想,说:“还听说过高万里和市公安局里的一位领导关系紧密。” 陈严急问:“是谁?” 陈严的嗓门突然高了几个声调,吸引了食堂里吃饭的其他同事的目光。王平在桌子底下用力踹了他一脚,小声说:“是听同事们说,具体是谁,同事们顾忌警察身份也没有明说,大概是市公安局里前几号领导。” 在一个单位里边,主要负责人是一号,接下来副职里挂“常务副职”的常委领导为二号,然后由分管的具体工作依次类推,一般有十名以下的常委,他们就是这个单位里上下都普遍承认的领导。 如果真的像王平说的一样,高万里和市公安局里某一个领导关系紧密,那自己作为一名普通的刑警还怎么查? 还是前几号领导,难道是冯永江,冯局? 陈严顿感头大! 在这一阶段的扫黑除恶行动中,陈严最早接触的是一起校园霸凌,接着牵扯出伍山虎,他是无故躺枪。然后是伍山虎打人被反杀,到现在也没有问题的定性,反杀者李子明还在看守所里关着。 伍山虎背后的李建兴却浮出水面,查李建兴的时候,又发现了许国林。许国林的身上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是他早年涉嫌故意伤害的吴大庆。吴大庆没有牵扯到更多的问题,却在自己了解吴大庆当年案情的时候,竟然被许国林的人跟踪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敢跟踪一名正在查案的警察,那就说明许国林身后还有更多的秘密。 转过头来调查许国林,又发现了他们背后更大的鱼,高万里。 这个高万里似乎并不仅仅是站在许国林身后,似乎还有好多人都受到他的庇护。王平刚才说过,吴大庆当年好像是没有出让干股给万里集团,而被高万里指使许国林恶意打击报复。也就是说,吴大庆没有选择站队,为了不把轻松从建筑行业赚来的利润拱手让人,而是没有背靠大树,选择单干,才招致被殴打。 一环扣一环,这个环的终点在哪里?陈严心里默默猜测,万里集团手眼通天,指使许国林对吴大庆打击报复之后,它在背后运作,将此事压了下来。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当年对吴大庆的故意伤害案到了最后不了了之的原因。 现在所发现最大的鱼是高万里,陈严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随之而来,又是从心底传来的恐惧。那他背后还有谁,岂不是排山倒海般的压力? 陈严不太感想了。 虽然早就知道,扫黑除恶,必打保护伞,但当陈严直面强大阻力的时候,才可以深深地体会其中的滋味! 陈严和王平聊的差不多了,王平起身端起空空的餐盘准备向洗碗池走,低头发现陈严面前的饭菜还基本没有动过,还在定定地出神。 王平拍了拍陈严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情,别引火烧身!有事再来问我,需要帮忙尽管说。” 陈严微微一怔,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吃饭。 陈严还没有想通,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了,走到哪一步算哪,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竭尽所能! 许国林,你不是跟踪我吗? 不需要了,我自己送上门! 第三卷 22章 Plus版 陈严在派出所食堂吃了一顿简单的工作餐,告别王平,驱车前往许国林的国林建筑公司。 许国林的建筑公司位于东滨市新设立的经济开发区边缘,从外边看起来占地面积并不大。陈严在路边停下车,绕着建筑公司的铁栅栏围墙转了一圈。里边只有一栋五层高的楼房,灰白色的涂装,楼房上的窗户密密麻麻。大楼的后边并排有三间宽大的厂房,大概是作盛装建筑器械的仓库使用。公司规模不大,派头却不小,前后左右仅是大门就有三个。 最后方是一个宽大的铁门,门前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铁板,这是为了大型车辆从这里经过,防止转弯时碾碎水泥路面。此时正铁门大开,各种大型工程车辆进进出出,上边大都装载着分组的塔吊和建筑用的脚手架。看来这是一个生产用的大门! 转到公司的侧面,有一个可供小型车辆通行的小门,对着办公楼一侧的方向。里边有一个停车场,稀稀拉拉的停着十几、二十辆轿车,应该是公司员工们的私家车。最显眼的位置停放着几辆高档车,其中就有许国林妻子名下的那辆红色甲壳虫,东e·z9527(就是之前被交警拦下的黑色路虎揽胜套牌的甲壳虫)。这应该是公司员工日常通行用的门! 正对大马路的方向,是最大的正门,电动轨道门,并装有自动抬杆拦车器,上方有一个高高的弧顶横跨大门的两侧。从正门向里看去,有一个小型的人工喷泉,喷泉下边是一个月牙状的小池塘,池塘后边有一个整块的巨石。巨石上边张牙舞爪地写着几个烫金大字,国林建筑公司,相当气派!这个门,一定是装b用的! 这几个字的右下角竟然还有落款,陈严细细的看去时,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是“高万里题”!陈严不太了解书法,从书法造诣上不好评论,不过作为一个普通人,他觉得这几个字并不符合自己的审美标准。 陈严正在公司门口探头观察,从大门一侧警卫室里出来了两名身穿保安制服的年轻人,二人身材高大,和人们印象中的门卫大爷们全然不同。 其中一人面上一副不忿的表情,大声问陈严:“你在这里干什么?没事不要在这瞎晃!” 随便看看都不行?好大的口气。 陈严走到保安的近前,掏出证件,说:“我叫陈严,是东滨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请你们向办公室里汇报一下,有情况需要向你们的总经理许国林了解。”从之前市场监督管理局了解过,因为许国林被限制了高消费,所以国林建筑公司的注册法人代表是他的妻子付晓云,所以付晓云才是董事长,他只担任总经理。 两名保安面面相觑,倒也不是没有过警察和其他政府部门的重要人物来找过许国林,而是因为之前有人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提前给门岗打过招呼了,到时候来访人员车都不下,直接放行。像陈严这样自己一个人,还是步行前来,确实是第一次。 另一名年龄大一点的保安换上一副笑脸,问:“请问,你有预约吗,或者是,和我们总经理联系过吗?” 陈严直截了当,说:“没有,你们汇报一下吧!” 年龄大的保安转过身走远几步,按下领口的送话器,看来是去呼叫里边保卫部的负责人了。 过了一会,保安转过身说:“警察大哥,已经跟我们领导汇报过了,他现在就去请示许总,请你去接待室里等一下。” 陈严心中讥笑,屁大点的公司,屁大点的事,还要层层汇报! 年龄大的保安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转身向大楼里面走。 陈严跟在他后面,绕过喷泉和巨石,进入办公楼。通过办公楼的旋转玻璃门,进入大厅,前台的礼仪小姐弯腰鞠躬,说:“先生下午好!”然后她径直走到陈严面前,伸手领路,保安自顾自地回去门岗。大厅左手边就是接待室,前台小姐把陈严到门口,打开门,侧身闪到门口。 陈严感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家小公司,仿佛已经跻身世界五百强,好的东西不学,皮毛上的却学的一套一套的。领一个人前往接待室,竟然还要两个人接力?! 陈严坐在接待室等了大约十几分钟,接待室的门被打开,闯进一个满脸横肉的人!他圆圆的大脑袋剃着圆圆的寸头,粗短的脖子不细看都找不到,胸前垂着一串金闪闪的链子。上身似乎是刻意地紧绷绷的套着boylondon短袖,凸显出滚圆的肚子,短袖覆盖下露出大片的纹身,右手腕一串佛珠,左手腕一支金表,小脚裤下踩在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一副“道上”人士打扮,类似之前见过的伍山虎! “横肉”面目狰狞,却是一副笑脸,说话也很客气。他说:“警察大哥好,久等了,我们许总正在办公室等您!” 他侧身站在门口,等陈严过去。陈严起身,继续感叹:领路的,已经是第三个了! 许国林的办公室在五楼,坐电梯上去。电梯里,“横肉”没话找话,说:“警察大哥看着面熟,不过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我是这里的保卫部经理,我叫张九龙。也认识几位警察的朋友,其中有一个辖区派出所的,姓王,和你差不多高,也是三十来岁,前几天还一起吃饭来着呢!” 陈严不想搭理他的碎碎念,却故意反问道:“王什么?” “横肉”突然语塞,支吾了几声,接着厚着脸皮说:“具体叫什么我忘记了,不过很熟!” 电梯到了,“横肉”丝毫没有尴尬,当先一步迈出电梯,扶住电梯门等陈严出来。然后一溜小跑,在走廊尽头的门前停下,轻轻扣了几下门,说:“许总,人到了!” 里边故作威严的声音传来:“快请警察同志进来!” “横肉”把门打开,陈严终于见到正主了。 他打量了一下可以当床用的巨大办公桌后边的许国林,差点笑出声来。看他的衣着打扮、面容相貌,只不过比身边的“横肉”经理和伍山虎之流衣着更高档一点,配饰更夸张一些。 许国林的庐山真面目,万万没想到,原来只是个plus版本! 第三卷 23章 主动权 看到陈严走进了办公室,许国林迅速起身,伸手把陈严迎向办公桌对面的茶几上。 陈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把自己的警官证伸到许国林的面前,说:“徐老板你好,我是东滨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我叫陈严。关于十二年前的一起案件,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许国林故意不把目光放在陈严的警官证上,却又在招呼陈严坐下的同时斜眼去看。他殷勤地邀请陈严坐到沙发上,满脸堆笑,说:“陈警官好,不用搞那些亮明身份之类的死板规矩,我相信人民警察。”随即挥挥手,示意保卫部的“横肉”经理赶紧关上门离开。 茶几上摆放着一套高档的茶具、茶盘、茶壶,许国林故作熟练的泡茶,陈严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忙活。许国林边泡茶边没话找话的和陈严攀熟人关系,其实他也是想探一探陈严的底细。 陈严依旧在“嗯嗯啊啊”的敷衍着。 许国林终于忙活完了,探身递过来一杯茶,说:“陈警官,尝尝,这是我前几天去福建带回来的好茶,铁观音,八星醉西施。” 陈严随手接过,顺势放在茶几上。 许国林也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故作高深地感叹一声,好茶!然后继续说:“看现在不晌不晚的,也不是吃饭时间,陈警官来也没有提前告诉我,要不然我提前准备饭局,那时候一起喝点酒该多好!” 陈严脸上面无表情,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许国林。 其实,陈严是一个嗜茶不爱酒的人。他的朋友不多,愿意一起喝酒的就更少了,丁聪算一个,王平也算一个,现在又多了一个沈飞,再加上,以前社区工作时的老主任,周卫国。 对于茶呢,陈严更喜欢一个人在午后慢慢啜饮。八星醉西施当然是好茶,他可实在没心情和许国林一起喝。 似乎是看戏一样,等许国林“表演”完,陈严说:“许老板对吴大庆还有没有印象?” 听到“吴大庆”这个名字,许国林没有丝毫的惊讶,他说:“只是认识,不过不太熟。以前他是做建筑材料生意的,所以见过几面,现在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在建筑行业了,很久没见过了。” 避重就轻,没说实话!陈严继续问:“听说你俩还有点过节?” 许国林故作轻松,端起茶壶倒茶,说:“过节谈不上,很多年前的事了。” 陈严问:“你曾经在建筑工地把他打伤,还不算过节?” 许国林矢口否认,说:“没有的事,是我们因为琐事发生了争吵,两人互相推搡,是我失手把他推倒摔伤的。” 陈严问:“争吵过程中推倒的?” 许国林说:“是的,就是随手一推。” 陈严似乎是在逼问:“为什么琐事而争吵?” 许国林的脸上已经不是那样的轻松了!他眼睛上翻,越过陈严直射过来的目光,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说:“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 陈严还在不依不饶,问:“吴大庆伤到哪里了?” 许国林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说:“好像是肋骨骨折了,不过事后我进行了赔偿,吴大庆也是表示谅解了的。” 陈严“哦”了一声,端起茶杯喝茶,却偷眼看向许国林。在陈严端起茶杯的时候,许国林非常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陈严突然放下茶杯,问:“许老板是不是练过武术?” 突然这样一问,许国林吃了一惊:“啊?……没有!” 陈严语气急促,说:“既然你也不是世外高人,随手一推,就把他推成了肋骨骨折?还是三根,重伤二级,有伤情司法鉴定的。” 许国林额头上冒汗了,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猩红的酒糟鼻,支支吾吾地说:“就是随手一推,大概是……大概是建筑工地上凌乱的工具把他硌伤的吧!对,应该是这样。” 陈严故作疑惑地问:“不过,伤情司法鉴定上是重伤二级,警情处理档案上却是轻伤,你怎么解释?” 许国林一口咬定:“他的伤情司法鉴定肯定是假的,再说那件事已经处理完了,没必要翻来覆去的调查了。” 陈严笑了,说:“这不算调查,我也没有申请任何的调查程序。我刚才也说过了,今天我来,是有需要了解一些情况。”陈严突然收起笑容,板起面孔,一字一顿地强调:“是了解情况!” 其实,刚才的对话,不是普通的谈话,陈严一直掌握着主动权。他从进入许国林的办公室开始,就没有受到许国林的任何影响! 一开始,从容不迫的就坐,许国林吹嘘他的“八星醉西施”的时候,陈严毫无表示。许国林泡茶时,不停地扯关系,陈严不置可否,只是回复以“嗯嗯啊啊”的敷衍。 自己问话的同时,却认真盯着许国林的面部表情变化,寻找一处处蛛丝马迹: 当许国林装模作样的倒茶的时候,陈严就知道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如何撒谎;当许国林眼睑上翻越过自己直视目光的时候,陈严看到了许国林已经开始故作回忆的说谎;当许国林抚摸手腕上佛珠的时候,陈严已经发现了他的慌乱,手里想要随便抓住某种东西使他镇定下来;当自己语气急促的发问而许国林揉自己鼻子的时候,陈严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慌张,虽然那只是许国林下意识的动作! 然后,陈严端起茶杯装作准备要喝茶的样子,那是为了给许国林一个假象,此话题到此为止的假象,让他放松警惕。莫名其妙的问许国林是否练过武术,是为了打乱许国林提前准备好的谎话,还要不给他重新整理谎话的机会。效果很好,许国林开始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最后,陈严一字一顿地告诉他,自己只不过是来了解情况的,从而彻底让他心生恐惧。试想,仅仅是了解一下情况,就把许国林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是正式调查,将会如何? 陈严站起身,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 陈严说:“许老板,谢谢你的配合,如果有新的情况我还会再来的,希望下次你也继续配合。当然,如果你不配合,我也可以通过调查程序让你配合!” 许国林打了个冷颤! 陈严向外走去,许国林机械的起身送客。 陈严走到门口,突然转身,把身后的许国林吓了一跳。陈严说:“许老板,听说你有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我怎么没在停车场发现啊?” 许国林随口说:“借给朋友了。” 陈严似笑非笑,说:“既然是借给朋友,为什么现在进了交警大队?” “啊?”许国林说不上来了。 陈严不再说话,点点头,大踏步的离开。 许国林颤抖的声音,似在狡辩,在陈严的身后响起:“我也不知道啊!” 陈严头也不回。 第三卷 24章 汇报会 陈严从国林建筑公司出来,心里已经有谱了,吴大庆的妻子说的没错,当年就是许国林打伤的吴大庆没错了。通过观察刚才许国林的表情变化,完全可以解读出来。 问题就是,吴大庆的伤情司法鉴定的报告和当时的警情处理结果存在出入。不过想要翻案还是困难重重,困难来自许国林,还有公安系统内部。毕竟想要左右警情处理结果可不是许国林一个人能够做到的,而且不会是普通的警员,应该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人。 谈何容易! 许国林这方面,可以走访当年的目击者,给他们做通工作,让当年的目击证人出来作证。可是没有利益,还要担心着许国林可能的报复,人家凭什么站出来?难度不小。 公安系统内部,这个更困难。推翻一份处理决定,会得罪当年处理这件事情的人,就算不是为了许国林,这个人为了他自己也会层层阻挠。处理结果上的署名不是具体的某一个人,而是东滨市公安局治安科,这个人会是谁?十二年前的事了,当年一个部门的负责人,说不定现在已经身居高位了。 再想起许国林的衣着打扮,陈严还是觉得好笑。为什么全天下的黑恶势力都是这几副模样?小混混们,黄毛、耳钉、豆豆鞋;老混混们,板寸或者光头、大金链子、佛珠、金表。难道是有人给他们做过统一的衣着培训? 正想着,丁聪给他打来了电话,通知陈严回去开会,是一场由扫黑除恶专案组组长马新军主持的汇报会,汇报这一阶段扫黑除恶的摸排走访成果。 看看表,现在已经是快要下班时间了,挑了这个时候开会,今晚有的忙了。陈严才发现,自己这几天一直在外边跑来跑去,局里却没待多少时间。 陈严赶回公安局,会议室里,专案组的同事已经大部分都到了,马新军正坐在长条会议桌的顶头看着一份厚厚的资料,副组长高志峰坐在他的旁边。 会议桌上的丁聪冲他招了招手,陈严对着两位组长打了个招呼,赶紧走过去坐下。丁聪递给他一份厚厚的资料,说:“这是这几天通过摸排走访群众得来的调查资料,你先看看。” 陈严接过来,拿在手里就感觉沉甸甸的,他小声问:“竟然有这么多?” 丁聪解释:“虽然很多,不过也有很多反应对向是同一个人,因为是突然通知开会的,一些资料还没有通过筛选整理,就汇总过来了,还有很多匿名举报的,也放在一起了。” 陈严翻看了一会,对丁聪说:“摸排走访中的群众们反应的问题无非是些欺行霸市之类的小问题,这些匿名举报的才是真正的触目惊心啊!” 丁聪毫不惊讶,说:“这很正常,关键问题谁会在明面上随便说啊?都是偷偷摸摸的。” 陈严感叹:“这还是举报者对我们的不信任罢了!” 丁聪别有深意地说:“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有一部分人是别有用心的恶意举报!” 陈严鄙夷道:“不要武断的给人扣帽子,对这些匿名举报经过调查了吗?” 丁聪不屑一顾,说:“那你以为伍山虎的见义勇为奖是怎么来的?” 伍山虎的见义勇为奖这件事陈严确实知道,那是伍山虎在是一场的扫黑除恶行动的时候,通过举报一个黑恶势力而得到的,符合见义勇为奖的授予条件。可问题是,一个混吃等死的杂碎举报另外一群杂碎,这本身就太讽刺了! 那个黑恶势力团伙也是一家建筑行业公司,明面上看,不属于万里集团,也没有高万里的参股。一目了然,这是有人授意伍山虎进行举报的,不是李建兴就是高万里。不过高万里大概率不会认识伍山虎这个小杂鱼,应该是高万里把举报材料给了建兴商贸公司,然后李建兴指使伍山虎举报,这只不过是打掉一家竞争对手的手段。 被人家当枪使了!虽然不是自己,但是是自己所在的集体,陈严感觉一阵恶心。 等所有人翻看的资料差不多的时候,马新军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注意,他说:“今天没有搞繁琐的汇报,把资料更直观的发放给大家,同志们看完了吗?有什么要说的?” 治安科的科长李文超说:“汇报过来的情况很多,有很多群众针对一起情况多次反应,这些是需要重点调查的。” 马新军点点头,李文超接着说:“还有匿名举报的问题,可以先放一放,毕竟匿名举报是不被作为证据的。” 陈严顾不得李文超的立场,马上举手反对,他说:“相对于群众们反应的问题,匿名举报反应的问题更为严重,我觉得更应该加大力度调查才对啊!” 李文超有点尴尬,他说:“我的意思也不是说不管不问,而是应该先解决浮上水面的问题,有了精力之后再去慢慢查证。” 陈严还想反对,丁聪偷偷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示意他给同事留点面子,毕竟人家是科长,级别比他高很多。 李文超说的也有道理。 关于举报违法犯罪的问题,国家是持鼓励态度的,但是仅限于实名举报,虽然没见于任何文件,但是坊间传闻的“实名举报,有一起查处一起”这句话却深入人心。但是黑恶势力都是团伙犯罪,被举报的犯罪事实就是他们的财路,被人断了财路,说不准就会对举报人进行打击报复。然而匿名举报又不太被国家支持,因为是匿名的,里边的举报内容难免会有很多夸大事实的水分。如果一一甄别,各个部门就会叫苦不迭,总共就这么多的警力,哪有这么多的人手呢? 说到这,陈严又想到一个非常矛盾的问题。总是在新闻、报纸和网上说,我国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每年都会有大量的应届毕业生没有足够的岗位进行安置。可为什么一到了处理实际问题的时候,各个部门都会抱怨自己人手不足呢? 人,到底是多,还是少? 第三卷 25章 为国选材 今天的会只是把近期调查结果汇总呈现出来,让所有人员心中有数。马新军指示,要让群众们看到公安系统扫黑除恶的决心,争取让匿名反应问题走到明面上来,以方便调查的开展。不过私下里对陈严说,必要的时候可以对匿名反应问题下功夫。 会后解散,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马新军却留下了各个部门的主要领导和骨干,还有事要商量。陈严既不是领导,来到公安系统工作时间不长,却因为能力突出,也被留了下来。 马新军说:“冯局还在整理材料,准备明天要去省厅汇报工作,是关于李子明的处理意见的问题。局里的领导们已经开会讨论过了,冯局一会就下来,最后还想听听专案组同志们的意见。” 对于李子明处理结果无非是两种,正当的行为和过当的行为。如果决定是正当的行为,公安系统就可以直接放人;如果决定是过当的行为,具体量刑就移交给检察院,由检察院提起公诉,最后是法院判决。当然,检察院也会考量具体情况,决定是否需要按照过当的行为进行起诉。在判决时,法院也可以依照法律,认定是否属于过当的行为。相当于层层审批! 发表意见时,最好要跟着领导的思路走,人情世故经验丰富的老同志问:“局里的领导们是什么意见?” 马新军笑了,说:“不需要揣摩局里的领导们的意见,同志们畅所欲言。” 马新军又把皮球踢了回来。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完全不知道自己发表意见的会不会与领导的意见相左。 丁聪觉得自己的老班长最近像个愣头青,全然不是自己印象中深沉内敛的样子。他提醒陈严,说:“一会千万不要乱说话啊!” 陈严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说:“我不会乱说话的。” 丁聪松了一口气。 陈严接着说:“我只为真理和正义发声!” 丁聪一口气没捯上来! 正说着,门开了,冯永江走进会议室,右手拿着一本文件夹,左手抓着泡着咖啡的保温杯,还提着一大盒速溶咖啡。马新军赶紧起身,把会议桌顶头的位置让给他。 冯永江把东西放在会议桌上,脱掉外套,说:“同志们辛苦了,咖啡留给大家熬夜的时候喝。耽误你们下班了,我已经通知食堂加了几个菜,一会一起吃。” 公安局的食堂,平时准备早饭和午饭多一点,晚饭如果没有另行通知,就只会为晚上值班的警察们少量的准备。既然冯永江通知食堂准备饭菜,看来今天这个小会要开到很晚! 冯永江平时毫无架子,于是下边的人员故意开始一片哀嚎:“冯局,我们快累死了,还要加班,您这是想熬死我们吃肉吗?” 冯永江也疲惫的打开盖子喝了一口,说:“再坚持一下,想早点下班就快点开始,每个人都要发表意见!” 每个人都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但是大部分的观点却向着陈严相背的方向走去,过当的行为!当晚丁聪也在看守所观察了对李子明的审讯,他其实更倾向于正当的行为,但是看到更多人认为是过当的行为,出于从众心理,他违心的说:“过当的行为!” 轮到陈严了,他不受更多人的影响,说:“结合我们的现有法律,我认为李子明的行为符合正当的行为的特征!” 高志峰反问:“可是李子明的伤情司法鉴定显示,他的伤都是刀背和刀面击打的软组织挫伤,甚至连轻微伤都算不上的。” 陈严不卑不亢,不管丁聪投来的目光,继续说:“要结合现场的情况来分析!李子明只是一个普通人,遭到几个人的围殴,一直没有还手。当伍山虎持刀对他击打,剧痛之下已经无法分辨刀背、刀面还是刀刃了,因为求生的本能,所以才开始反击的。后来,伍山虎的刀脱手,是李子明抢先一步捡起了刀,此时伍山虎还想抢夺,如果被他抢夺成功,势必还会继续殴打李子明的,李子明是为了不被伤害,才挥刀自卫。而且我认为,当时挥刀自卫的李子明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反击伍山虎,并不一定就是为了这个最极端的结果。所以,正当的行为,合情合理,更合法!” 陈严说的,所有人都明白,却没有人表达出来。虽然没有人表达出来,却并不代表他们不支持! 因为,这些部门的负责人和骨干都是老油条,关键问题,全国都没有先例,说错了话会要担责任的。 如果公安局认定正当的行为,释放李子明,需要由公安局承担巨大压力;如果公安局怕担责任,移交给检察院和法院,相当于公安局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后两者,那么公安局就不需要承担责任了。 如果,检察院害怕承担责任,把烫手山芋继续推给法院呢? 再如果,法院害怕承担责任,认定过当的行为,因为情况特殊而象征性地判以缓刑,那不就把无辜的李子明和他的后代都给毁了吗? 丁聪有点为了老班长动摇了,他小心翼翼地说:“处理问题的时候也要顾及一下社会舆论的,要知道,现在这件事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 高志峰毫不客气地指出:“公安、检察和法院,一切的行动都以法律为准绳,法律就是法律,不应该被社会舆论左右。丁聪,从警这么多年,法大于情的事你见的还少吗?” 丁聪哑然,不敢再违背高志峰的意愿说下去了。 可是,本案的问题是,李子明的行为到底符不符合正当的行为?这是最主要的问题,也是认定的问题。 按照陈严所说的,完全符合。 高志峰不再发问,冯永江依旧没有说话,还在目光灼灼地盯着陈严,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陈严盯着冯永江,坚定的说:“冯局,认定正当的行为,不仅仅是给李子明的公道,更是对切身守法普通人们的保护?” 冯永江眼睛一亮,满怀期待地问:“为什么是保护?” 陈严语气诚恳,说:“是为了普通人们的合法权益!保护普通人们见义勇为的决心;保护普通人们挺身而出的勇气;保护普通人们抵制犯罪的本性!” 想了良久,冯永江终于说:“其实,局里的领导们会上是按照过当的行为通过的,现在我决定,明天去省厅汇报,正当的行为!” 丁聪兴奋地一拍大腿,随后鼓起了掌,紧接着,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掌声,在场的警察们似乎是在庆祝某种事情。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胜利! 散会后,陈严站起身准备离开,猛然间发现,冯永江正盯着自己,自己目光望去时,冯永江对着自己露出了微笑。 陈严明白,冯局有话要对自己说。 陈严离开会议室,转过走廊拐角站定,听同事们饥肠辘辘的脚步声走远后,又返身回到会议室,冯永江还是坐在原处没有动。 看到陈严又回来,冯永江笑吟吟地明知故问:“你怎么还不走?” 陈严没大没小地说:“因为我知道您还没让我走!” 两人舒心地笑了。 冯永江站起身,说:“陪我去外边走走吧。”陈严赶紧给他拿起外套,侧身闪到一旁。 东滨市公安局大院里的小花园里,两人并肩而行,路旁的草丛里的蟋蟀正在“咀咀”鸣叫,仲秋十月,夜晚的露水晶莹剔透,挂在草叶上的露珠打湿了二人的裤脚。微风吹来,秋意渐浓,陈严贴心地给冯永江披上了外套。 “天凉好个秋啊!”冯永江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陈严,意味深长地问:“人的一生,哪个阶段最像秋天?” 陈严说:“六十岁以后的退休生活。” “哦?”冯永江饶有兴趣地说:“大部分的人认为童年是春天,青年是夏天,中年是秋天,老年是冬天。你的理解,怎么和常人不一样呢?说说看。” 陈严说:“因为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人的一生,六十岁之前是奋斗的,退休之后才会收获这几十年的努力。当然,如果一个人一生都在奋斗,那么他的一生都将会朝气蓬勃!” 冯永江想了一会,突然哈哈大笑,说:“照你这意思,如果一生奋斗,岂不是一生都没有秋天,一生都没有收获?” 被冯永江抠字眼取笑了,陈严涨红了脸,揶揄道:“冯局,您别抬杠,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冯永江问:“那冬天是什么阶段?” 陈严小声说:“百年之后,万古如长夜!”随后两人哈哈大笑。 冯永江说:“这起案子,其实我内心也是更倾向于正当的行为的,可是畏首畏尾的,还是决定了以过当的行为汇报。刚才发现,你才是对的。再说,我马上就要退休了,工作上也没想过更进一步了,那就这样吧,正当的行为,我来顶住压力,有问题我来负责!” 陈严定定地看着冯永江出神。 冯永江突然说:“我很快就要调走了。” 陈严先是一愣,随即换上一副嬉皮笑脸,说:“那就恭喜冯局步步高升了!” “什么步步高升啊!”冯永江小声嘟囔了一句,接着对陈严说:“再有两年我就退休了,公安局长这个重要岗位要留给年轻人了,组织上准备把我调到二线工作。” 公安局属于政府的重要部门,公安局长这个岗位更为重要,冯永江临近退休年龄,力不从心,不再适宜担任了。调往二线工作,退休前升了半级,实际工作却少了很多,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明升暗降”!不过也有好处,提升了半级,也提高了退休后的待遇。 冯永江拍了拍陈严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在从警生涯最后的工作时间,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让你加入到这支队伍里来!一开始,也有人质疑过我是不是有私心,还曾经有传言咱俩是亲戚,还有人说我是你的舅舅。” 陈严不满地小声嘟囔:“谢天谢地,他们没说我是您的私生子。” “扯淡!”冯永江笑骂一句,正色道:“你是个人才,如果说我有私心,我也是为了公安局的私心,发现了你这个人才!” 冯永江似乎是强调一样,说:“往大了说,我这是为了保护普通人选材!” 陈严不好意思了,他说:“冯局,我可没有您说的那么好!” 冯永江不再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陈严饥肠辘辘地陪着他一直站到很晚。 第三卷 26章 豆腐脑泡油条 早上起来,陈严依旧觉得困意十足,他打着哈欠去给老婆孩子做早饭,心里不住的抱怨:都怪冯老狐狸,半夜拉着我在小花园里东聊西扯。你年龄大了觉少,我可困的要命! 此时,正坐在车上往省厅赶的冯永江不住的打喷嚏,前排的司机回过头,关切地问:“冯局,您是不是感冒了?” “阿嚏!”冯永江抽了抽鼻子,摆摆手说:“大概是昨晚着凉了,阿嚏!” 昨天的汇报会上,陈严从资料上看到一份匿名举报信,举报内容是一起两个月前的强拆事件,陈严觉得要比欺行霸市严重一些,他准备今天过去看一看。照顾好老婆孩子吃完早餐,陈严驱车前往了那处拆迁工地。拆迁工地位于一个正在建设的学校旁边,此地拆除后准备建一片毗邻学校的大型商业区,位置非常不错,将会商机无限。 工地已经完全拆除了,正在进行建设前的准备工作,工人和车辆进进出出,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绿色的铁皮挡板已经把整个工地围了起来,看新旧程度就知道围挡的时间不长,超不过两个月,符合举报信上两个月前强拆的时间。 陈严站在建筑工地入口的工程简介旁读取信息,项目负责公司那一栏里是万里集团,建兴商贸公司和国林建筑公司赫然在列。 竟然又是它们,果然无处不在啊! 可是举报材料上说的被强拆的居民已经不在这里了,该去哪找他们?陈严环视四周,看到一对老年夫妇摆的早点摊,招牌上写着油条、豆浆、豆腐脑。工作忙碌,已经很久没有悠闲地吃个早餐了,虽然今天早上胡乱的吃了几口,再喝碗豆腐脑也挺好,工作时间带薪吃早饭,他信步走了过去。 现在已经过了上班前来买早餐的高峰期了,早点摊上没有食客,陈严靠近老夫妇忙活的位置挑了一张小桌坐下,说:“给我一碗豆腐脑,多放辣椒,再来两根油条!”(豆腐脑泡油条,作者和作者五岁的儿子最得意这一口,亲测,美味,读者大大们快去试试!) 不一会,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和焦香的油条端上桌来。 雪白色的嫩豆腐泡在深褐色的酱油汤里颤颤的打滚,亮红色的辣椒油正从墨绿色的韭花酱上蜿蜒流下,一根根香菜飘在上面。陈严迫不及待地揪下一截油条扔进去,用勺子压在汤里略一搅拌,焦脆的油条似软还未软,连汤带水的一起送进嘴巴里。陈严顾不得咀嚼,又吸溜一口汤,辣味一入喉,瞬间鼻尖和额头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惬意! 陈严喝下半碗豆腐脑,似是无意的问早点摊老夫妇:“大爷,记得以前来吃早饭的时候,还没有围墙,里边还有未拆掉的房子。今天一看,怎么已经开始施工了?” 老大爷说:“那个房子两个月以前就拆了,围墙倒是刚挡上。” 陈严状似羡慕,说:“一拆迁,又赚大发了!” 老大爷“哼”了一声,说:“赚什么赚啊,那是一个沿街的二层小楼,虽然不是商业楼房,可是人家租出去每年都有不少的收入的。后来这里开发,开发商却以普通平房住宅给人家赔偿,人家当然不会同意,所以就成了钉子户了,很长时间没谈拢补偿条件。” 陈严问:“那既然现在拆了,看来是谈妥了吧?” “谈妥个屁!”老大爷怒骂一句,接着说:“听说旁边的这个学校后年就可以使用了,为了赶紧把商业区建起来,是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强拆的。” 看来确有其事,陈严急忙问:“拆的时候伤到人没有?” 老大爷似乎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说:“那倒没有,听说是半夜等人家睡着之后,一群人冲进去把人强行拖出来,随后几台铲车几下就把房子给推到了。推倒之后,人和铲车马上就撤走了,只留下一堆废墟,报警也没用。那户人家曾经在废墟附近搭帐篷住了几天,恰逢雨季,坚持不下去,最后去亲戚家借宿去了。那户人家离开之后,又有工人来清理掉废墟,这不,现在才开始施工了吗!” 陈严问:“您和那户人家认识?” 老大爷说:“我常年在这里摆摊卖早点,只是见过他们,并不认识,事情的经过也是听来吃饭的人说的。” 陈严还想继续问,一旁的老大娘催促他,说:“小伙子,快点吃吧,摆摊时间快到了,我们要收摊了。” 看到老大娘已经把家伙什装上一辆三轮车,只留自己这一桌,陈严心有不甘的“吸噜噜”地喝完豆腐脑离开。 第三卷 27章 还有隐情? 对于被强拆的人家,陈严觉得还是亲自去找一下比较好,了解一下他们的具体情况,总不能只是通过路边摊上的老大爷来判断。想找到他们并不难,陈严去了街道办事处,亮明身份,说明来意,很容易就查到了他们一家的信息。 户主叫刘希全,一家四口,两个孩子一个上高中,另一个上初中。有了名字,再通过警务通查询他们的具体信息,夫妻二人都没有职工养老保险的缴纳记录,只有刘希全的个体工商户的注册信息,是一家小超市,注册地点正是被强拆的房子地址。 看来这是利用自家住房改造成一家小超市,夫妻二人一起经营,当下社会里的夫妻店比比皆是。 查找到刘希全的电话,陈严拨打了过去。 电话对面一个郁郁的中年男人声音响起,说:“喂,谁啊?” 陈严自报家门,说:“你好,我叫陈严,是东滨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有关于你家被强拆的情况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方便见面吗?” 对面明显提高了警惕,中年男声疑问:“你是警察?”警察找上门来,作为普通人来讲,紧张是很正常的,陈严只好耐心的又确认了一遍。 中年男声开始支支吾吾的推脱没时间、不方便,还没等陈严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对面很快的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陈严拿着手机陷入疑惑。举报材料大概率就是刘希全本人投送的,警察回访更是理所应当,紧张可以理解,但刘希全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不符合常理了? 也许真的是他在忙,陈严给自己找借口。 陈严又回到刚才的那片建筑工地,随便溜达了一会,来到建筑工地的入口处,把立在这里的商业区工程简介的大招牌用手机照了下来,等下次去市场监督管理局的时候,好好查一下上面罗列出来的施工单位。 陈严的举动很快引起工地入口处保卫人员的注意。 他眼睛一瞪,远远地伸手指着陈严,大喊:“别乱拍照,离工地远一点!”招牌就立在这,还遮遮掩掩的不让拍照?陈严快步走开。 看了看时间,距上一次打电话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如果刘希全刚才在忙,现在也许已经忙完了,陈严又拨打了过去。 这次更干脆!接通后,还没等陈严报完家门,对方一听陈严的声音,立马挂断电话。 一丈二的陈严,此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难道说,那份匿名举报材料不是刘希全本人提交的,那会是谁? 照目前看来,强拆事件肯定是有的,极有可能是工程简介招牌上罗列出来的那几家公司所为。 会不会是有人看不过,正义感使然,匿名帮刘希全提交的举报材料?很快陈严推翻了这个设想,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不会有人为了不相干的刘希全去得罪万里集团为首的黑恶势力的,那就是别有目的。 先不去管谁举报的了,既然有涉及黑恶势力的强拆事件,先去找到当事人才是最主要的。找到刘希全一点都不难,陈严作为一个警察,费尽心机来逃窜的凶手都能找到,更不用说这个普通人了。 当天下午,陈严出现在一个老旧小区里,这是刘希全现在租住的房子。在自己家刚刚被强拆的那几天,他确实是在亲戚家里借宿了几天,但时间长了也不是个事儿,所以他找了这个比较便宜的房子。 这个小区是很久以前一个国企职工们的家属楼,现在这些房子也不知道易手几次,更多的居住者是老年人和打工族。这家企业早在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倒闭、改制了,已经没有人来管理了,只好把小区的保洁和管理移交给了政府的房管局。陈严开车进入小区,门口处连个门卫都没有,里边的道路也是坑坑洼洼,路两旁的看着好像是花池,不过却种上了蔬菜。同样是老旧小区,这个小区的环境比自己之前工作社区负责的那几个小区还要差的多! 陈严来到刘希全租住的楼下,他发现,单元门口正对着的停车位停着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车窗落下,车里有两个年轻人,正扒着车窗向外抽烟。一眼看去,流里流气!再看车窗处下方的地面上,已经是烟头满地了,还有几个槟榔的包装袋。那两个年轻人在大嚼着槟榔抽烟,此时正嘶嘶哈哈的吐出眼圈,不屑的白了陈严一眼。这么多的烟头和槟榔袋,待在这里一定很久了,这俩人在这里是等人吗?他们是在等什么样的人啊,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等? 正事要紧,陈严不再去想了。他向楼道里走去,却感觉帕萨特里的两个人似乎正在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陈严猛回头迎上他们的目光,那俩人的目光却也不躲避。 爬到顶层六楼,陈严微微有点气喘。这些老旧小区没有电梯,楼梯的台阶却又陡又高,这段时间太忙,早上都没有时间跑步了。陈严平复了一下呼吸,轻轻叩响了刘希全家的屋门。 很快,里边有了反应。首先是一个中年妇女轻声呼唤的声音,随后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屋门轻轻颤动,看来是里边有人正在趴在猫眼上观察。一个中年男声响起,陈严判断正是刘希全的声音。刘希全紧张地声音发颤,他隔着门问:“你找谁?” 陈严退后一步,给通过猫眼观察的人留出视线范围,把警官证举起来对着猫眼,说:“我叫陈严,是东滨市公安局刑警队的,今天上午咱俩用电话联系过的。有情况需要找你了解一下。” 刘希全小心翼翼,说:“警察同志,不好意思啊,我老婆正在洗澡,不方便,你改时间再来吧。” 还在找借口!现在是下午两点多,就算是午睡也应该起晌了,不早不晚的,洗的哪门子澡?而且刚才已经听到一个中年妇女呼唤的声音了,绝不是在洗澡。陈严猛然醒悟,刘希全有奸情,里边的中年妇女不是他老婆。只能这样解释了! 陈严用一种不怀好意的声音说:“没事,我就在这等一会吧!” 第三卷 28章 钉子户 怪不得你今天上午不肯和我见面啊,还一直支支吾吾,原来是真的没有时间啊,要会你的“野鸳鸯”。到底是什么样的中年绝色,连自己被强拆房子的问题都没有时间解决?浪费了我这么多宝贵时间,陈严打定主意,一定要一睹芳容! 陈严说完,门内的刘希全明显的焦急起来。他问的依旧是小心翼翼:“警察同志到底是什么事啊?” 自以为撞破了刘希全的小秘密,陈严觉得好笑,他说:“是关于一份举报材料的,有人向我们举报了有黑恶势力强拆你家的住宅,我是专程来了解的。” 门内的刘希全声音抬高了一个八度,惊声说:“警察同志,我没有举报过这件事!” 陈严老神在在地说:“我没说是你举报的,不过我们公安局接到了举报材料,就应该调查,不管举报者是谁。你是强拆事件的当事人,找你了解情况是理所当然的!” 接着,陈严换上一副严厉的口气,说的意正言辞:“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你接二连三的找借口来推脱、搪塞,是何目的?让你老婆快一点,我最后再等十分钟,如果你还不开门配合,我将采取强制措施!” 这只不过是适当的吓唬一下刘希全。 门内有两个人轻声商量的说话声传来,过了一会,门终于打开了,首先迎来的是刘希全的笑脸,不过笑的比哭还难看! 陈严走进屋内,好奇的寻找应该藏起来的“中年绝色”,可是她并没有藏,她就大大方方的站在刘希全的身后。陈严大跌眼镜,因为“中年绝色”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还中年发福,公园里跳广场舞的地方一找一大堆。 陈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亮明证件,然后说:“正常程序,请配合一下,出示你俩的身份证!”其实他主要是为了确认“中年绝色”的身份,来验证自己刚才在门外的设想。 “中年绝色”没有动,刘希全转身走到里间,随后拿着两张身份证走出来,递到陈严手上。 陈严接过,先看女方的,再一次大跌眼镜。因为这个“中年绝色”本来就是刘希全的妻子,如假包换的妻子! 自己小人之心,度刘希全之腹了。不过,那刘希全遮遮掩掩的到底是为什么? 陈严很尴尬,虽然他的尴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故意把女方的身份证越过刘希全,递到刘希全妻子的手上,并客气的叫了一声“嫂子”!(还“中年绝色”,啪啪打脸。读者们有没有想歪?) 陈严的态度与刚才在门外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刘希全纳闷的看着他。等他敷衍的看完身份证,刘希全急忙再次强调:“警察同志,我们真的没有提交举报材料啊!” 陈严搔搔脑袋,刚才的脑洞确实有点大,看来还是今天上午的设想,如果确实不是刘希全自己提交的举报材料,那真的是有人别有用心的。其实陈严早该想到,一起举报发生,切身受影响的人,不管是不是他干的,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他。 刘希全的出租屋里条件简陋,陈严也顾不得客套等人家让座了,他随手抽了一个马扎坐在茶几边上。陈严擦了一汗,说:“到底是谁举报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还是说说你们家被强拆的问题吧,毕竟是确实发生的,总归都要解决!” 刘希全听闻,心事重重地坐下,嘴唇颤抖了几下,终于还是没有说话,很明显,他有顾虑。 看着刘希全的表情,陈严明白,想要说服他放弃顾虑是很难的,那只好下一剂猛药,让他了解一下所有可能的后果。陈严说:“楼下的那辆黑色的帕萨特是在监视你们吧?” 刘希全颓然地点点头。 陈严继续说:“收到举报材料,程序使然,我们公安局势必会展开调查,即使你不说出来,我们也要从侧面调查。所以到时候,不管是不是你举报的,他们得到被调查的消息,都会把举报的账算到你这个当事人头上,希望你还是如实告诉我吧!” 刘希全的语气包含无尽的委屈,他说:“难道我想息事宁人都不行吗?” 陈严说:“咬人的狗,不管打与不打,都在那里。不如一棍子把它打死,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先告诉我楼下的人盯了你们多久了吧。” 刘希全想了想,说:“我们家刚刚搬到这里的时候他们来盯过几天,然后这几天又开始了。” 终于,刘希全把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刘希全的家是一栋建在农村自用宅基地上的二层小楼,经过城市的扩大开发,此地就被规划进了新项目。拆迁前,他用一楼的一间房间开了一家小超市,夫妻二人一起经营,剩余的一楼房间,就全部租了出去。虽然是农村的宅基地,但是位置临街,附近的居民也很多,所以夫妻二人经营的小超市生意不很错,再加上租金,他们家一年的收入很可观。 听到这,陈严打断了刘希全,问:“农村宅基地上,建设二层住宅,应该是不被政策允许的吧?” 刘希全点点头,说:“是的,这也是拆迁办和项目开发商们推诿扯皮的主要原因。” 陈严示意他继续说。 两年前,规划开始后,街道办事处发布的拆迁补偿方案是,每家每户只可享受一个宅基地及地上附属物的补偿。当时刘希全还满怀希望,他家只有一个宅基地,但是不同于邻居们的平房,他家的是二层小楼,理应得到更多的补偿。他甚至还天真的想过,拆迁办会在以后建成的商业区补偿他一套商铺!说到此处,刘希全苦涩的笑了。 后来,拆迁办进村入户,开始丈量土地和房屋的建筑面积,刘希全却被告知,他家的二层小楼属于违规建筑,二层小楼不能得到实际价值的补偿,只能折合成平房进行补偿。 现实和心里预期相差太大,刘希全立马急眼了,不再配合拆迁办的工作,开始天天去信访办上访,并去各个部门反应。上访和反应问题没有得到令刘希全满意的结果,他索性把心一横,铁了心的要当“钉子户”! 陈严久在社区工作,基层的政策他太熟悉了。现在看来,当“钉子户”也不是最坏的结果,他想“钉”多久就可以“钉”多久。因为在我们国家是有强拆政策的,不过执行非常严格,简单的解释一下的话,就是由政府层面主导、用于城市公共设施建设和社会发展而进行的开发,可以对“钉子户”进行强拆,正式名称是行政强制拆除,比如,为了公路、铁路、桥梁等等之类的开发建设。但是,如果是私人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为了盈利性质的商业开发绝不可以执行强制拆迁政策。 很显然,刘希全原来家所处的位置是由万里集团牵头开发的商业区。他们已经违规了! 第三卷 29章 拆迁、安置 总而言之,一句话,为了国家和社会的发展可以行政强制拆除,私人层面为了盈利目的而强拆是坚决不允许的! 刘希全拒绝了拆迁办的补偿方案后,邻居们的家没过几天就全部拆除,原来的居民区只剩下他的二层小楼孤零零的杵在一片废墟之中。刘希全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漫长的“钉子户”生涯要开始了! 限于政策原因,他家的水、电、天然气还可以正常使用,最大的问题是生活环境改变了,以前这里是居民区,现在一片废墟,土地裸露,杂草丛生。到了夏天,蚊虫肆虐,还经常有蛇、老鼠跑到他家里,如果是下雨天,满地泥泞,出行困难。最难过的是春天,大风吹过,卷起裸露土地上的尘土,远远看去,他家灰扑扑的二层小楼似乎藏在仙境里! 周围的邻居们都搬走了,他家小超市的生意一落千丈。没有了客源,房东又变成钉子户,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租用他家房子的店铺秉持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心态,也纷纷离开! 生意不好,房租收入也没有了。去上访也解决不了问题,因为是他家违章建筑在先。 刘希全只好咬牙坚持,苦中作乐!他把家周围的荒地细细地翻了一遍,种上黄瓜、豆角,又搭了一个葡萄架。 好景不长,拆迁办发现了他开荒的举动,出动一台铲车给他全部铲除。又是刘希全不占理,他有气没处撒。 后来,旁边的学校开工建设起来,进展迅速,刘希全又充满了希望。学校建起来后,周边的配套设施就会跟上,建成商业区之后,自己的二层小楼又会水涨船高。而且,这一片地已经出售给开发商了,自己“钉”在这里,开发商也不可能一直拖着不建设。说不定那时候,自己提什么条件开发商们都会答应,补偿自己一套商铺也说不定! 听到这,陈严心中冷笑,这种事他见得多了!“钉子户”们口口声声说的舍不得自己的老房子,归根结底,还是钱不到位。只要利益足够自己付出,任何事情都不是问题!假想一下,如果想要拆美利坚的白宫,只要利益给到位,他立马给你拆了,都不用你说第二遍!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都是趋向利益的动物,拆迁户想要更多的补偿理所应当,有便宜不占那是神经病。无可厚非! 从今年开春开始,附近的学校建设速度加快了,刘希全家的附近来来往往的工人和工程车辆也开始多了起来。刘希全期盼着,等着开发商或者拆迁办主动来找他谈条件。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附近已经开始施工了,还是没有人来。 随后,刘希全发现了不对劲。自己家三天两头的断电、断水、断网,他打电话给各个保障公司询问,得到的回复却各有理由。 供电公司很委屈,他们说,刘希全他们家和工地是同一条供电线路,工地上大功率设备很多,经常会烧坏线路; 供水公司也很委屈,他们说,是工地施工更改供水管线,不过工地表示为了刘希全一家的用水需求,会尽快恢复的; 网络公司最委屈,他们的理由却最直接,他们说,工地施工的时候不小心挖断了光缆,不过正在全力抢修! 刘希全很恼火,一次不小心,两次也是不小心,第三次还是不小心吗?他们一定是故意的!他又开始上访,这次上访的目的与以前不同,仅仅是为了自己正常生活能够得到保障。信访办也很无奈,因为据信访办的人核实之后,建筑工地上都有施工失误的记录,确实不是故意的,而且人家还主动恢复,虽然效率不太好保证。比如烧断供电线路,哪怕只是一根保险丝,有时都需要一星期来维修,当然,施工单位会主动承担责任,并保证会修复。修不修是态度问题,修的好坏是能力问题! 于是,刘希全一家开始了半年多的艰苦生活,今天断水,明天断电,后天一起断! 然后他家附近又开始出现不少流里流气的人,有时三三两两,有时聚众成群。而且他的家门口经常会被渣土、建筑垃圾之类的堵住,他再次去反应,施工单位同样会答应尽快清理。一如既往,这个“尽快”不怎么快! 刘希全有点慌了,他给自己的二层小楼里里外外安装了不少监控,准备了大量的应急电源,还有大容量的存储设备。保不准这些流里流气的人哪天会找他的麻烦,揍他一顿也说不定!不过他又猜错了,人家从来没有和他动过手,甚至正面冲突都没有。不过有一点小问题,这些人素质不怎么高,比如经常在他家附近大小便、乱扔垃圾等等。和他们吵,他们人多势众的,刘希全可没有这个胆量! 甚至,有一天刘希全早上起来开门,门口扔着几条用棍棒打死的流浪狗,状态恐怖,把他们一家人吓了一跳。 报警,派出所的同志们出警迅速,了解了情况之后,却不住的抓头皮。人家派出所警察也没有办法!法律没有规定不能打死狗,而且流浪狗没有主人,不属于任何人的财产,打死也就打死了。至于扔到哪里,这属于道德问题。法律问题,警察们可以严格执法。道德问题咋办?难道要派出所发表声明,强烈谴责打狗、扔狗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不了了之。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刘希全有点吃不住劲了,他准备妥协了。他主动去街道办事处找负责人,希望能够按照当时的拆迁补偿政策,赶紧把自己给安置了。 没成想,街道办事处的人和派出所的警察一个表现,也是不住的抓头皮。人家街道办事处也很无奈,拆迁和安置,都属于拆迁办的工作。现在那片拆迁片区除了刘希全一家全部拆迁掉了,安置工作也全部完成,只等回迁户小区于今年冬天建成,到时候交房了事。拆迁办是一个临时单位,街道办事处牵头,由多个部门抽调人员组成,拆迁和安置工作已经完成了,人家早就解散了。刘希全现在来到街道办事处要求拆迁和安置,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成立一个拆迁办吧?谁伺候他! 刘希全叫苦不迭,原来“钉子户”也不是那么好“钉”的。那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自己选择的“钉”,就算跪着也要“钉”下去,硬扛着吧! 第三卷 30章 专业团队 刘希全继续说,时间终于来到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 因为顾客越来越少,刘希全家的小超市晚上关门也越来越早。 最近这几天刘希全没有那么焦虑了,因为这段时间他家的水、电、宽带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死猫烂狗也没再出现在他家门前,附近闲逛的小杂鱼们也不太常见了。 他又开始窃喜心中的胜利:看看咱们到底谁坚持不住! 刘希全像往常一样,临睡前检查了一遍门锁,又去看了看监控设备,一切正常,然后早早地睡去。 不知夜里几点,“哐当”一声巨响惊醒了睡梦中的刘希全夫妇,还没等刘希全从床上坐起身查看,刺眼的光柱已经射在他的脸上,目不能视。 刘希全的妻子吓得大张着嘴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有过经历的人都知道,猛然间受到惊吓,瞬间失声尖叫一声还是有可能的,更多的情况是一声都发不出来。但是长时间的大喊大叫是不可能的,别被电视剧骗了!) 光柱后边隐藏着几个黑影,待黑影们手持强光手电冲到夫妻二人的床边时,刘希全才反应过来。他的上下牙直打颤,哆嗦着惊声问道:“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黑影一声不吭,一只手抓住了刘希全抬起胡乱挥舞的手,用力把他拖下床,又有人影闪过,把同样惊慌失措的刘希全妻子也拖下了床。随后,几条黑影拖着夫妻二人往屋外走去。 走到大门外,黑影们关闭了手电筒,借着微弱的月光刘希全发现,自己的房子附近停着两辆铲车,铲车没有开作业灯,此时正发动机轰鸣着举起铲斗向自己的房子靠近! 刘希全急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连踢带踹,疯狂嘶喊,却毫无作用。此时他只穿着一条内裤,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抓住胳膊拖行,膝盖传来剧痛,已经被地面磨破了。他妻子的状态更好不到哪里去,半裸着身体,呆若木鸡,完全吓懵了。 黑影们把夫妻二人拖到一辆大敞着后门的小型厢式货车旁边,首先把他的妻子扔进去,然后几人合力把刘希全也架了起来。 刘希全疯狂踢打,感觉一脚踢到一个黑影的下巴。这个黑影闷哼着后退几步,却毫不在意,继续上前与其他人合力把刘希全扔进车厢,然后手脚麻利的关上货车的厢门。黑影们全程没有人说话,被踢中的黑影也没有因此生气而爆发。分工合作,配合默契,仿佛他们不是在抓人,而是在养殖场抓两只猪。如果配上刘希全拼命地嚎叫,其实和养殖场也没什么区别! 被扔进厢式货车里,黑暗中,刘希全拼命地嚎叫,并疯狂拍打车厢壁,却感觉车厢壁上贴着厚厚的海绵垫子,发不出剧烈的声响,光着的脚踩在车厢地板上,也是软软的。刚才还在轰鸣的铲车发动机声音,随着车厢门关上,此时已经一点也听不到了。 折腾了一会,发现全是徒劳,刘希全放弃了,他颓然的坐到车厢地板上。他感觉满身大汗,一般是刚才剧烈挣扎出的汗水,另一半是被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出来的冷汗! 刘希全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黑影们会不会对他们夫妻下黑手。他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寻找妻子的位置,碰到妻子的指尖,他的妻子像被电了一样迅速地抽回手。刘希全颤声说着“是我是我”,终于抓到妻子的手,夫妻二人黑暗中颤抖着靠在一起,就像深秋寒风中剧烈摇晃的树叶! 黑暗中的等待,度秒如年。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门打开,刘希全已经没有力气嚎叫了,夫妻二人惊惧看着外边,他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什么。刘希全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杀人灭口也说不定! 黑影们还是没有说一句话,迅速地把夫妻二人拖下车,几个人把他俩摁在地上。厢式货车发动起来,迅速地开走,随后,黑影们快速跑开,跑到远处坐上早已发动起来的汽车扬长而去。一看就知道他们训练有素,又或者轻车熟路,毫不拖泥带水! 其实,从刘希全夫妻二人被惊醒拖下床,再到拖下车,整个过程也就十几分钟。 黑影们离开,刘希全没有胆量去追,就算是追他也追不上,因为他的腿早已发软了。再一感觉,内裤完全湿透了,却不是汗水!他啥时候尿的都不记得了。 周边一片寂静,缓了好一会,刘希全举起头查看自己的房子时,已经变成废墟。说废墟其实也不尽然,这群黑影的目的只是把房子推倒,不能再继续住人,所以这堆废墟并不像普通的拆迁工地那样被拆的粉碎。整面整面的墙壁被推到,把刘希全的全部家当都砸在下面,包括他家里的家具和他的小超市。 妻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刘希全却呆呆地看着废墟出神,他已经欲哭无泪了!随即他又庆幸起来,两个孩子住在学校,没有见识到今天晚上这一幕。 此时刘希全夫妇接近全裸,想报警都没有电话可打。缓了好一会,妻子还在不停地抽泣,他站起身光着脚踏上废墟,好歹也要给自己和妻子找几件衣服穿啊!一块碎玻璃渣子扎进了刘希全的脚心,鲜血直流,他摸索着从一堆杂物箱里胡乱摸出几件衣服。想再去找手机报警,却发现自己睡觉的床被压在一整面墙壁下边,他记得临睡前是把手机放在床头的,那手机也和床一起压住了。 他只好放弃,走到公路上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几个从附近工厂下夜班的工人,才打电话报了警,同时给自己的亲戚打去电话,让他们来帮忙。 听完刘希全的描述,陈严不禁毛骨悚然。 他们应该早就踩点过,刘希全家里有几个人一清二楚,把人拖出来塞进厢式货车里,让早已准备就绪的铲车动手,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栋二层小楼推倒,然后迅速撤离。 不仅如此,他们细节上也很下功夫。比如,强拆时把刘希全夫妻二人扔进厢式货车里,那是为了防止二人情绪失控,不好控制。那辆货车也是特殊改装的,车厢内铺设了厚厚的海绵,防止被关进去的人受伤,据刘希全描述,似乎隔音也非常好。撤离时,大型车辆先离开,还有人继续控制住刘希全夫妻,防止他们豁出去拦车而闹出人命,最后控制着刘希全的人才远远的跑到车上离开,尽量少的与人纠缠。 这群黑影根本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强拆队”啊! 第三卷 31章 高志峰的阻拦 陈严回到公安局,首先去了丁聪办公室,把情况给他通报了一下,丁聪也不禁连连咋舌! 根据刘希全的描述,陈严觉得应该要找到那群黑影。如果黑影们很难找,可以通过他们所乘坐的轿车、强拆用的铲车和关人用的厢式货车入手。遗憾的是,刘希全家的监控早在黑影们行动之前就破坏了,存储设备也被人拿走,没有任何信息了。 丁聪记起一件事,他面向陈严,问:“你不是说,刘希全是去公路上拦住行人报的警吗?都过去两个月了,派出所既没有处理结果,也没有给我们刑警队上报,这是为什么?” 陈严叹了一口气,折回身又去把本已经关上的门检查了一遍,然后走回丁聪的办公桌前,心事重重地说:“派出所是出警了没错,正是王平出警的。不过王平跟我说,是有人下令不让查了。” 丁聪吃了一惊,压低声音问:“是谁?我们公安口内部的人?” 陈严一字一顿地说出三个字,“高志峰”。 丁聪立刻瞪大眼睛,说:“不可能吧?” 陈严继续补充:“是王平告诉我的。” 既然是王平,那是一个沉稳老办的派出所民警,他不会乱说的。丁聪想了想,说:“事情太大了,我们解决不了,一起去找冯局吧。” 冯永江的办公室里,陈严和丁聪站在屋子的中央,正面面对着冯永江宽大的办公桌,听完汇报的冯永江,此时正在办公桌后边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良久,冯永江停下了脚步,说:“这件事,在局里还有谁知道?” 陈严摇摇头,表示只有屋内的三人。冯永江点点头,说:“既然高志峰有可能下了这道命令,那就追查下去,不过没有决定性证据之前不能随便冤枉自己的同事,自己的领导。不过,如果他真的有问题,我绝不姑息。查到证据之后,立即汇报督察科,必要时我将会申请纪委部门协助处理。” 其实刚才陈严和丁聪是面对冯永江坐在办公桌前的,听闻高志峰被牵扯到一件案子中,冯永江猛的站了起身,开始踱步思考,这是他多年的习惯。陈严和丁聪看到冯永江起身,领导站着我们坐着?觉得不太合适,赶忙起身退到房间中央,拘谨的站定。 冯永江重新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里,示意陈严和丁聪也坐下,他接着说:“其实我还是很相信高志峰的,之前也有人向我反应过他的问题,不过都是工作方式、方法上的。纪律性问题这还是第一次!” 冯永江继续说:“这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误会,还有可能是高志峰工作中得罪了某些人而招致的打击报复。总之你们尽快查明原因,如果高志峰有问题,马上处理;如果他没有问题,此举也是还他一个清白!” 最后,冯永江叫住已经把手搭在门把手上的二人,说:“大胆去查,不要有心理包袱!”二人点点头离开。 高志峰的工作能力很强,是从刑侦线的最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在一线的时候破获过很多大案子,拿过不少表彰,从基层纯靠成绩走到今天不容易!现在是常务副局长,兼任特警支队长,还主抓刑侦工作,是丁聪、陈严们的绝对上级。高志峰比冯永江年轻几岁,是老同事了,现在是常务副局长,等冯永江调离或者退休后,由他接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如果此时被爆出牵扯到某件案件当中,转正势必会受到影响。 同事们私下里对他的评价是“为人活络,办事较真”,这是一个很中肯的评价。冯永江听说了同事们对高志峰的评价后,哈哈一笑,私下里对高志峰说:“同事们对你的评价似乎是有点矛盾,‘活络’和‘较真’可要辩证着看啊!” 陈严来公安局的时间短,对这位不苟言笑的副局长并不了解,但是通过少量的接触,工作上每次见他都是板着个脸,但是私下里见面打个招呼,他却能很客气的回应。陈严感觉到高志峰这个人其实是很难交往的,他傲气十足。试想,一个和同志都没有过多交往的警察,如何愿意沾染自己心中万分鄙夷的黑恶势力?陈严看高志峰一直的做派,他打心眼里不相信。 不过这是王平亲口说的,陈严拉上丁聪准备去问问清楚。 见到王平时,他正在派出所的调解室里调解一起小区物业与业主的纠纷。看样子双方已经动过手了,再留在现场已经很难控制了,带回派出所让他们冷静冷静。因为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推搡,所以也没有往审讯室里扔。此时双方情绪依然激动,还在不住的争吵,王平抱着膀子站在旁边饶有兴趣的观看。如若一方想要争取王平给自己评评理的时候,他又赶紧摆摆手,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陈严站在调解室外看着这一幕感觉好熟悉,以前在社区工作的时候,这样的事没少参与。邻里之间或者是业主与物业之间的矛盾,社区想办法调解,如果上升到肢体冲突就交给派出所处理。此时双方都在气头上,想调解也没有用,正确办法就是让双方继续吵,吵够了,再客观公正的各打五十大板,尽量不让矛盾上升,俗称“和稀泥”。 陈严在外边听了一会,已然明白矛盾的原由,业主用没有在物业登记的车辆进入小区接送行动不便的老人,被保安拦在门口,随后叫来物业经理。物业经理竟然说车不能进,老人自己下车走进去,业主气不过,用力推了他一把,物业经理顺势倒地。保安用手机全程录像,并让业主赔偿医药费。 丁聪有点不耐烦了,他轻轻的咳嗽一声,王平回过头来,发现有人找他。 于是他不再看戏了,走到争吵不休的两人中间,说:“你们吵够了没有?如果没有吵够先把你俩关进审讯室继续吵,我还有事。”说着就往门外走。 待在一旁的辅警一听急了,拉住王平说:“王队,这不符合程序啊!” 争吵中的两人立马闭嘴,听到辅警口中说的“不符合程序”后,立刻追上作势欲走的王平,说:“警察同志要按照规定办案啊!” 王平回过身,似笑非笑地反问:“你们了解传唤和拘传的程序吗?” 两人摇头,说:“不太了解。” 王平长吁一口气,说:“那就好办了。”陈严心里感叹,奥斯卡欠王平一个小金人啊! 二人愣了一下,大喊:“警察同志,我们不吵了,不是啥大事,快放我走吧!” 第三卷 32章 高志峰的背后还有人? 王平对物业的工作人员说:“既然你想要业主赔偿你医药费,那你就去有伤情鉴定资质的县级以上人民医院做伤情司法鉴定,拿到鉴定报告后去刑警队立案。” 推人的业主已经冷汗涔涔了,普通人也知道,事情到了刑警队可不是闹着玩的。物业经理此时已经笑逐颜开,不过他疑问道:“我听说伤情司法鉴定不是应该由公安机关的法医部门鉴定吗?” 王平面无表情,说:“通常情况下是这样,不过看你也没有外伤,我们有权决定是否给你做伤情鉴定!” 物业经理急忙强调:“我被摔了一下,是内伤!”门外的陈严和丁聪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平点点头,示意自己完全了解,说:“那你只好自己去有资质的医院检查了,检查费用先自己垫付,后期赔偿的时候一并折算进去。你们去吧!” 听闻,物业经理面色尴尬,推人的业主擦了一把冷汗,面色却轻松了许多。 当下社会有很多人从网上看到某起案件,本身对法律法规一知半解,就想当然的以为有人对自己动手就顺势躺倒,借此讹钱。到最后公安系统不会认定需要检查伤情,自己又明知道自行去医院检查也不会有想要的结果,还要搭上一笔检测费用,只好不了了之,到头来又会抱怨警察们“和稀泥”! 物业经理还是不死心,争辩道:“可是他推我了,还把我推到了,推人算不算动手?” 王平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他继续解释:“法律里没有‘动手’这个概念,正常来说,只有‘肢体冲突’。推人属于肢体冲突的范畴!” 物业经理尖叫起来:“那你们赶紧处罚他啊!”推人的业主又一次冷汗直冒,仿佛在坐过山车。 王平伸手拍拍物业经理的肩膀,让他冷静冷静,然后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提供的视频可以清清楚楚的得知,他只是轻轻的推了你一下,而你是非常夸张的顺势跌倒。剩下的不用我说了吧?” 物业经理还在狡辩,急赤白咧地说:“不能你认为如何如何,最起码也要有正式的视频分析结果啊!” 王平气笑了,说:“我从警十几年了,这点事还是可以的,就不需要麻烦专业的视频分析人员了。” 随后王平不再废话,他从后腰的挎包里抽出夹着行政处罚单的文件夹,低头“唰唰”地写了起来,很快,“啪”一声,扯下一张纸递给推人的业主,说:“鉴于你与人发生肢体冲突情况属实,现在我对你做出罚款200元的治安处罚,并给予行政警告。” 王平对二人说:“不要老想着把事情搞大,对谁都没有好处!”还有你,他一指推人的业主,继续说:“火气怎么那么大呢,推人?如果真的受伤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推人的业主委屈地小声嘟囔:“我就只是轻轻一推……,再说,是他们拦车在先……,你们派出所怎么不处理?” 这次,王平真的很无奈了,他说:“有困难找警察,这话一点也没错!可是我们警察也不是万能的,具体情况要找具体部门啊,你应该去房管局投诉物业啊!” 门外,丁聪用手肘碰了一下陈严,侧头小声说:“严哥,你知道不,通常有人推你的话,大概率来讲,这个人只是色厉内荏地吓唬你,绝不会动手打人的。如果真的想动手,一句废话也没有,上来就招呼!” 陈严揶揄他,说:“很有经验啊,一看就知道你没少被人打过!” 丁聪被噎地张大嘴巴,恰好王平带着两人从调解室出来,王平说:“如果你们对处理结果有异议,请尽快向我们的上级单位反应。” 王平还不忘挖苦物业经理,他一指丁聪和陈严,说:“如果你做了伤情司法鉴定,也要尽快去刑警队立案,这两位就是市局刑警队的,他们比我们派出所闲得很,说不定会给你处理!” 听王平说刑警队的“闲得很”,丁聪不乐意了,又碍于群众还没走远,他没有出言反驳。 物业经理更尴尬了,低头走过陈严身边时,陈严发现他的胸牌上的公司名称竟然是“万里物业”。 陈严一把拉住他,问:“你是哪个小区的物业?” 物业经理吓了一跳,推人的业主同样吓了一跳,他以为刑警队要接手这件案子呢。物业经理小声说:“永泰小区的。” 这个小区名字好熟悉!陈严问:“是不是新建学校旁边的那片棚改区的安置小区?” 物业经理纳闷地点点头,陈严松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永泰小区,从刘希全的口中听到过,如果刘希全当初不当“钉子户”,他家也会被安置在这个小区里。 待物业经理和业主走远了之后,丁聪气呼呼地讥讽王平说:“什么叫‘闲的很’?我看你们派出所的人才闲呢,天天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到处‘和稀泥’,不干正事!”他也不管不顾旁边派出所的同志们纷纷对他怒目而视。 王平一点也不生气,他抬手指了指胸前的警用执法记录仪,丁聪立马蔫了,换上一副笑脸,说:“平哥,开玩笑的,晚上一起吃饭呗!” 刚才王平一直在处理物业和业主的纠纷,所以他的记录仪一直处于工作状态,把丁聪的话全部录了下来。 王平笑的憨厚,对丁聪说:“如果我把你的话发给领导,或者发到工作群里,我们基层的人员会不会吃了你啊?” 丁聪梗着脖子嘴硬,说:“刚才你还说我们刑警队的人‘闲得很’呢,我们就不会吃了你?” 王平仰头看天故作为难状,随即又笑吟吟地对丁聪说:“视频在我这里,我想怎么剪就怎么剪!” 丁聪:“……” 陈严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打断没完没了斗嘴的两人,说:“平哥,说正事,我们今天是为了两个月前你们辖区里的强拆事件来的,你说过,是高副局长通知你们不要再查了吗?” 王平看看四周,小声说:“虽然是高副局长给我打的电话,但我感觉他的背后还有人!” 陈严和丁聪大惊,异口同声:“什么,还有人?!” 第三卷 33章 局长? 竟然还有人! 陈严和丁聪不自觉的挠头皮,一个高志峰副局长就足够他们下边的小警察们怵头了,后边还有人。会是谁?副局长上边是局长,局长上边是……不敢想了! 丁聪看着王平的同志们从食堂里进进出出,他抽了抽鼻子,对王平说:“忙了一天,也没好好吃顿饭,今晚就在你们单位食堂吃吧。” 食堂里,陈严和丁聪每人托着一个餐盘打好饭菜,当先一步去寻找饭桌,王平跟在二人身后掏出饭卡结账,嘴里骂骂咧咧:“丁聪你小子,不是说好请我吃饭的吗?别忘了视频还在我手里!” 派出所已经下班了,小食堂里只有准备今晚值班的同事们。陈严看到丁聪在餐盘里翻翻捡捡,在丁聪准备抱怨之前,陈严在桌子底下用力踢了他一脚。派出所食堂的午饭已经比市局的差很多了,又因为晚上吃饭的人少,晚饭又差了几个档次。 三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下,看看四周没人,王平小声说:“两个月前的那天,我们是凌晨接警的,刚好是我值班,出警后,马上就到强拆现场了,我接到了韩东林的电话。他说是高副局长的指示,市局的刑警队和特警队已经接到110报警指挥中心的警情通知了,市局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这个强拆事件肯定属于刑事案件,我们派出所解决不了到最后还是要上报,由刑警队直接接手,让我们回去。” 陈严不满问:“那你们就直接回去了?” 王平更不满地说:“要不然呢?所有人都知道,韩东林是高副局长的嫡系,而且还是用我们的内部工作电话打给我的,都有通话录音,不怕他事后不承认。再说他有几个胆子敢假传命令?高副局长是常务副局长,又是主管刑侦的,他说什么,我一个派出所片警儿照办就行了呗!强拆肯定是重大群体性事件,作案人数绝对不会少,出动特警队控制局面,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过我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我从警务通上确认市局刑警队和特警队接警后我才返回的。” 两个月前,陈严还在警察学院接受培训呢,他当时不在刑警队。于是他转向丁聪问:“两个月前刑警队接警了一起强拆事件吗?” 丁聪想都不想,肯定的说:“没有,就算那天晚上不是我值班也可以确定没有,两个月前我也没有休假,刑警队里没有任何关于这起强拆事件的调查和讨论。” 陈严急忙掏出手机打开警务通查询两个月前的记录,王平说:“不用查了,没有警情记录。我第二天越想越不对劲,所以查了一下警务通上的接警记录,已经被删掉了!” 看来韩东林说的没错,确实是高志峰下的命令没错,毕竟删除警务通系统上的接警记录可不是韩东林能够办到的。陈严跟丁聪商量,明天回市局后,去后勤上的通讯科查一查是否还留存有当晚韩东林给王平的通话记录。不过也不需要报什么希望,警务通上的记录可以删除,通话记录当然也可以删除。 陈严凝声问:“平哥,你为什么说高副局长的背后还有人?” 此时食堂里已经没有人了,王平把前两天处理的一起治安案件讲了出来。 两天前的中午,正在值班的王平接到了交警大队的支援请求,他带着两名辅警立刻赶到现场。原来是一辆奔驰s600加塞与一辆来不急避让的小飞度发生了剐蹭,奔驰车司机明显喝了酒的。他态度恶劣,拒不配合交警执法,在有交警在场的情况下还扬言要殴打飞度车的车主,故意推搡飞度车主,并撕毁了交警们开出的处理单。 交警大队的同志们告诉王平,这辆车不属于个人,而是属于万里集团名下的,这名驾驶员的劳务关系、社保缴纳记录也全部属于万里集团。 各负其责,王平在交警大队的同事们协助下给奔驰车司机戴上手铐,测酒精数值是30多,属于酒驾,去医院抽血测验后带回派出所处理。让交警大队的同志们只管处理交通事故现场就好,该清障的清障,该拖车的拖车,赶紧恢复道路交通。 回到派出所,奔驰车主依然很嚣张,批评教育全然无用,王平众人懒得搭理他,只是做出“寻衅滋事、辱骂他人、妨碍人民警察执行公务,拘留五天,罚款五百元的处罚”,交警也是人民警察,至于奔驰车司机的酒驾和交通肇事由交警部门处理。(有理有据,本书中所有的处罚情节都在现实里有迹可循,符合当下法律法规。) 谁知道,奔驰车司机却满不在乎,扬言道:“五天不长,五百元也不多!” 王平在基层磨炼多年,脾气早就磨没了,饶是如此,好悬王平没忍住冲上去打他两拳。王平伸出手指点了点他,“哼”了一声就要走。 接着,奔驰车司机借着酒劲,大声嚷嚷:“不要说你们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就算是市局,我们公司都有关系。市公安局的局长和我们老板是好哥们儿!” 王平吓了一跳,这也太狂了!他转身面对他,阴沉下脸问:“你说的是哪位局长?” 奔驰车司机梗着脖子说:“局长就是局长,还什么‘哪位局长’?” 联想到两个月前的强拆事件,王平凝声问:“高志峰副局长?” 奔驰车司机说:“高副局也是,不过我说的是你们冯局!” 口无遮拦!这个小子,真的是什么都敢说啊,有可能他说的是真的,也有可能是他借着酒劲瞎咧咧。 王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后边的辅警,他不敢再问了,挥手示意赶紧把这个杂碎带到拘留所。临走前,他拉住两名辅警叮嘱,刚才的事千万不要说出去。王平为人随和,工作上很照顾年轻的辅警们,所以两名辅警认真的点点头,保证不说出去。 辅警们把奔驰车司机带出去后,王平低头看看自己的执法记录仪,工作灯闪烁。 他们那种人,对于治安处罚记录、犯罪记录、征信黑名单的影响已经麻了。他们就是社会的渣子,不会像普通人一样顾忌自己的工作、贷款、出行,只为自己着想,更不会顾忌后代的考学、当兵、考公。所以不疼不痒的治安拘留,他们满不在乎!奈何法治社会,形势与政策使然,处罚一定要有法可依,不能再加重处罚了。 现在,那个奔驰车司机还在拘留所里关着呢,再有两天多就出来了。陈严和丁聪相视一眼,马上去拘留所! 第三卷 34章 亲戚 陈严和丁聪匆匆吃完饭正准备离开,王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塞到陈严手里,说:“这是当时执法记录仪上的录像。” 陈严点点头,收下。 去往拘留所,一路上丁聪心不在焉,把车开的毛毛躁躁,好几次都忘记等红灯,陈严不住的出声提醒。 之前,二人只是以为万里集团背后的人是高志峰,现在竟然又把冯永江给牵扯进来了。丁聪是从一个普通的刑警成长为刑警队的副队长,一直受到冯永江的关注,也是冯永江的心腹爱将;陈严是冯永江一手拉进公安局刑警队的,对陈严的评价一直很高,陈严心怀感激。陈严和丁聪不相信,更不愿意相信,他们只想尽快找到那个口无遮拦的肇事奔驰车司机,张伟峰,问个究竟。 二人来到拘留所,已然是晚上,丁聪停下车,开门正准备走。陈严示意他等一下,掏出王平给的u盘插在汽车的中控屏幕上,调出那段视频。 画面上模模糊糊,应该是王平正在走动,一个恶惴惴地声音响起:“不要说你们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就算是市局,我们公司都有关系。市公安局的局长和我们老板是好哥们儿!” 正是这一段,镜头剧烈晃动,猛然对准一个满不在乎的胖脸,接着传出王平因惊疑而变色的声音:“你说的是哪位局长?” …… 陈严和丁聪趴在屏幕前面认真地读取张伟峰的面部表情,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略带几分自信,竟然不像吹牛。难道他说的是真的?陈严把视频通过车载大屏上的蓝牙传到自己的手机上。 陈严和丁聪进入拘留所的值班室,一个年轻的警察马上站起来,问:“呦,丁队,这么晚了还没忙完呢?” 丁聪顾不得客套,说:“麻烦你,我们需要提审你们这里的张伟峰。” 年轻警察习惯性地向丁聪伸出手,等了几秒钟,却不见丁聪的反应,他疑惑地抬头看着丁聪,说:“丁队,提审单呢?” 丁聪尴尬地说:“事出匆忙,来的紧急,忘了,明天一定补上。” 年轻警察面露难色,说:“丁队,这不合规矩吧……”又看到丁聪迫切的目光,一咬牙,说:“那你们去审讯室外等一下吧!” 等了十几分钟,长长的走廊远处响起一个恶惴惴的声音,那个声音不满地嘟囔:“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这是干什么?我之前又不是没进过拘留所,在这里有什么好提审的?” 当张伟峰被带到审讯室门口,看到陈严和丁聪二人面色不善时,他明白这两个人不是普通的民警,更像是刑警。威压之下,他知趣的闭上嘴巴! 张伟峰被带到审讯椅子上坐下,陈严先一步进入审讯室,丁聪一语双关地对站在门外的年轻警察说:“你去忙吧,我这里审完了去叫你。” 年轻警察一愣,不无担心地说:“丁队,你这是……” 丁聪说:“放心吧,我有分寸,有事我来负责!” 年轻警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丁聪看着年轻警察走远,反身进入审讯室。“嘭”!门重重地关上,面前的张伟峰吓了一跳,丁聪说:“张伟峰,我叫丁聪,他是陈严,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今天提审你是为了你之前在派出所的一段话里和一起案件的重要有关联,今天需要向你查证一下!” 张伟峰已经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丁聪问:“工作单位!” 张伟峰说:“万里集团。” “具体职务!” “司机。” “谁的司机?” “董事长。” 丁聪和陈严对视一眼,开着奔驰s600,果然是大人物的司机。高万里的司机,和高层走的比较近,也许知道更多的内幕! 丁聪疑声问他:“你曾经说过,高万里和我们局长冯永江是好哥们,是否属实?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听闻,张伟峰一惊,马上摇头并矢口否认:“没有,我没有说过!” 陈严掏出手机调出张伟峰那段嚣张至极的视频,声音传出,他的脸色马上变绿了。 张伟峰还在嘴硬,狡辩道:“那天我喝了酒,说了什么根本就不记得了!” 丁聪一拍桌子,大声说:“喝了酒也要负法律责任,不要用喝酒找借口,如果是真的,你赶紧交代;如果是假的,你就是要负责任的!” 张伟峰吓了一哆嗦,却还是否认。 见状,自从进屋之后还一言未发的陈严打开手机的摄像头,立在桌子上对准张伟峰,然后站起身拖着身下的椅子走向墙角。 张伟峰不明所以,呆呆地看着陈严。 陈严爬到椅子上,踮起脚摸到摄像头上的电源线,拔掉,然后向下一个墙角走去。 四个角的摄像头都熄灭了工作灯,陈严面无表情地向张伟峰走去。 张伟峰吓坏了,嘴里含混不清地乱叫,陈严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轻轻地说:“不用叫了,这间审讯室是隔音的!” 陈严的语气依旧没有起伏,说:“我看过你的资料,有多次治安处罚的记录,应该没少和警察打过交道。不过没有刑事处罚的记录,看来没接触过我们刑警啊。劝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要自讨苦吃!” 张伟峰牙齿打颤,说:“你要是敢打我,我会去告你的!” 陈严轻轻的笑了,说:“摄像头都关掉了,而且我保证,绝不会留下外伤和内伤,也不会让你以后有影响生活的问题。你大可以放心!” 陈严问:“高万里和公安局长是什么关系?” 张伟峰不说话。 “说不说?”陈严大喝一声,张伟峰吓了一跳,但依然咬紧牙关。 还真是个“英雄好汉”,看你能坚持多久! 陈严左手抓起他铐在审讯椅上的手腕,用右手拇指与食指根部关节掐住张伟峰的小拇指指甲处,像老虎钳子一样发力,张伟峰立马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这是上世纪中国南部发生的那起边境自卫反击战中,我军侦察兵们惯用的审讯俘虏的手段,陈严和丁聪作为空降侦察兵,这些技能被一脉传承了下来。 经历过的才知道这有多疼!丁聪感觉自己的四根小拇指微微颤抖,他别过头面对墙壁,假装听不到惨叫声。(为什么是四根小拇指?双手和双脚。脚的小拇指要比手上疼的多,读者大大们可以自行体验,哈哈……) 陈严松手,张伟峰马上蜷缩起手指,惊恐万状地看着他。 陈严恶狠狠地喝问:“说不说?”作势又要抓他的手腕。 张伟峰急得缩手大喊:“高万里和冯永江是亲戚!” 第三卷 35章 消防检查 高万里和冯永江,竟然是亲戚! 丁聪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坐不住了,急忙问:“具体关系呢?” 张伟峰说:“具体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董事长和别人聊天时听到过。” 丁聪逼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张伟峰说:“真的,真的听到过。” 看来传闻都是真的,原来高万里的背后真的有冯永江,不愿意相信也不行了,丁聪恼怒地垂下头。 陈严又抓起了张伟峰的手腕,吓得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说:“我都说了,再逼我也没用啊!” 陈严把他的小拇指指甲虚压下去,声色俱厉地说:“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们集团有一群专业的强拆人员?其中有一辆改装的密封良好的厢式货车?” 张伟峰一五一十地说:“只是听说过,那些人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不过那辆车我见过。” “平时停放在哪里?” “大概是在国林建筑公司的仓库里,之前我只在那里见过一次。” “有没有骗我?” 张伟峰急得都要哭了,说:“真的不敢骗你啊,我确实只在那里见过一次!” 陈严恶狠狠地威胁他:“出去之后管好你自己的嘴巴,知道了吗?” 张伟峰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陈严向丁聪一甩头示意他已经问完了,当先一步走出审讯室。等丁聪联系拘留所的同事把张伟峰带回监舍之后,陈严已经在车上等着了。 陈严刚才在车上已经用警务通查询过了,张伟峰说的是真的,高万里和冯永江确实是亲戚,表兄弟。之前没有查到,是因为通常查询的亲戚关系都是父系的列表,母系里的亲戚没有名列出来。高万里和冯永江是姨表兄弟,也就是高万里的妈妈和冯永江的妈妈是亲姐妹,冯永江是高万里的表哥。丁聪来到市局工作已经十余年了,他也没有听说过,不知道是冯永江有意或者是是无意的隐瞒了。 丁聪似乎是给自己找理由,他小声说:“就算高万里和冯局是表兄弟也不代表什么啊!虽然我们找到了一些关于高万里犯罪行为的一些线索,可是并不代表背后有冯局给他打伞、撑腰啊。” 陈严点点头,说:“没错,不过他俩的亲属关系无论如何都会让人怀疑的。那就让我们追查下去,如果背后有冯局打伞、撑腰,我们就把他揪出来;如果没有,我们就找到证据,还冯局一个清白!” 丁聪提起头看着他的老班长,问:“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陈严目光决绝,说:“其实也不需要刻意的去寻找证据,我们盯着现有的线索追下去就好了!” 丁聪疑惑地眨眨自己天真无邪的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卡在国林建筑公司的员工们进入公司的时间,一辆警车开路,两辆闪着警灯的红色消防车毫不理会门口保安的阻拦,不管不顾地驶进公司后方的大仓库,警车还未停稳,丁聪当先跳了下来。 急急忙忙跑来的负责人问丁聪:“警察同志,这是什么情况啊?” 丁聪笑的轻松,说:“具体情况请问消防的人员,我们只是配合他们执法。” 负责人又转向消防车。 消防车上下来一个身着“火焰蓝”制服、头戴大檐帽的人,他身材魁梧,虽然不是军人,但一眼就能看出曾经服役多年。他毫不理会负责人的点头哈腰,公事公办地亮出一份检查通知,说:“我叫吴凯杰,是东滨市应急管理分局高新区中队的队长,接到上级通知,对我们辖区的重点生产部门进行大检查,现在需要对你们的仓库进行查验。请打开仓库大门!”说完,他不理会这位负责人,径直向紧闭的仓库大门走去。 负责人大惊,跨步挡在吴凯杰身前,说:“对不起啊,领导,我们公司有规定,仓库重地,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不等吴凯杰说话,身后一个穿着橘红色消防服的人说:“闲杂人等?你说的闲杂人等,是指我们,还是指公安的同志?” 这个负责人感觉冷汗顺着自己的脖子往下流,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指挥几名保安站在仓库大门前,说:“领导啊,我们真的有规定啊,等我请示一下我们老板吧,请不要难为我们打工的啊!” 本来站在一旁笑眯眯的丁聪走上前来,他和颜悦色的说:“消防的同志们也是执行任务,你让你的同事们让开,请配合一下他们的工作。” 负责人说不出个所以然,却不住的搪塞,就是不让进。 刚才说话的那个消防员讥笑一声,似问非问地对负责人说:“你说你们公司的规定大,还是国家的法律大?” 负责人索性闭上嘴巴。 丁聪对着堵在大门口的保安们猛然大喝一声:“你们难道是想暴力抗法不成?” 保安们毕竟年轻,经丁聪一呵斥,四下躲开,露出大门上粗壮的铁链锁。吴凯杰对负责人说:“请配合我们的检查工作,把门打开。” 负责人还在找借口,说:“保管钥匙的人还没来呢。” 吴凯杰说:“那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来。” 负责人作恍然大悟状,并配以拙劣的演技说:“我记起来了,拿钥匙的人今天请假了。”其实钥匙就在他的口袋里。 吴凯杰笑了,说:“你是不是没发现我们是干什么的?” 在负责人莫名其妙的注视下,吴凯杰回身招招手,几名消防员迅速从车上取下一件液压剪铰到铁链锁上,微微用力,“咔哒”一声,铁链断成两节。 负责人目瞪口呆! 吴凯杰身后的刚才说话的那个消防员和丁聪却迅速冲了进去,其余人装模作样的进去查验消防器材。 仓库里摆放着很多建筑器械,还停放着几辆铲车、挖掘机、压路机等等车辆。二人并不注意查验消防器材是否合规,在仓库里四处翻找,一看就是在找什么东西。 终于,他们在一辆小型厢式货车前停下脚步,那个负责人追上来想要阻拦,丁聪大喝一声,“退后”!立马停住脚步,他心想,这些人可不像是来进行消防检查的! 二人打开厢式货车,地板、车厢壁、天花板上,果然贴着厚厚的海绵垫。丁聪用力一压海绵垫,下边果然还有一层,看来是隔音棉没跑了! 看样子,应该就是两个月前关押刘希全夫妇的那辆车。 第三卷 36章 枝蔓与树干 丁聪给厢式货车拍照后,对旁边的消防员点点头,然后二人去与其余的消防人员汇合。 消防检查完毕,在负责人愁眉苦脸的注视下,吴凯杰带队离开。 警车和消防车的车队开出几个路口,靠边停下,几个人下了车,那个消防员一边脱去消防制服外套一边客气地对吴凯杰说:“吴队长,麻烦你了,非常谢谢!” 吴凯杰酸溜溜地说:“老班长,你是不是寒碜我?丁聪没有这么大的面子,你来找我,我敢不照办?” 那个消防员摘下大大的消防头盔脱下外套,呲牙咧嘴的笑了,正是陈严!吴凯杰和丁聪一样,也是陈严一手带出来的兵。他离开部队转业后,被分配到东滨市公安消防支队,后来消防队伍改制,转隶于新成立的应急管理部门,他又经过多年的努力,现在终于成长为经济开发区的中队长。 吴凯杰不无担心的说:“你们找到那辆车,为什么不把车拖走扣押?” 陈严说:“还没有证据,不过那是早晚的事。”没错,只是刘希全证明这辆厢式货车曾经关押过自己,这种证词还不够,毕竟他是受害人。不过据刘希全描述那群人动作迅速,强拆之类的事情肯定没少干,到时候大范围的取证,更多被强拆的人肯定会站出来的。 吴凯杰又问:“今天这一趟,他们肯定起疑了,如果他们把车转移了怎么办?” 丁聪在旁边讥讽他说:“吴大脑袋,你这脑袋能想到的,严哥想不到?我们拍下了照片,已经传给他们公司门外埋伏的交警了,过不了今天中午,那辆车就会停在交警队的扣车场!” 吴凯杰在下级队员们面前被老战友招呼直呼外号,他脸上挂不住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丁聪,你是不是又皮痒了?”撸起袖子,作势就要上前打他,丁聪也非常配合,夸张地跑开。男人至死都是个孩子,三人哈哈大笑,仿佛又回到往日部队里的欢乐时光! 陈严早就让丁聪安排好了,那辆车是套牌车,还是改装车,只要它敢开出来,交警们一查一个准。而且,慌了的负责人肯定会给他的老板许国林打电话,今天上午肯定会转移的,不过却由不得许国林们,将会以交通违法的行为,被查扣到交警部门的停车场! 后面两辆消防车上的吴凯杰的同事们都看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平时不苟言笑的队长像今天这副模样。陈严去丁聪的警车上提下一大袋子水果和饮料,走到消防车前,递给年轻的消防员们,说:“兄弟们今天辛苦了,谢谢你们的帮忙!” 随即,陈严拉住准备登车离开的吴凯杰说:“小吴,麻烦你了!这个周六晚上,我请客,丁聪作陪,咱们一醉方休!” 被陈严称呼“小吴”,吴凯杰心里却舒服多了,他说:“一醉方休是肯定要的,不过我哪敢让老班长请客,要请也是我来请!” 丁聪也在一旁帮腔,说:“对对对,哪能让班长请我们吃饭?我请客!” 吴凯杰说:“好的,你请。” 丁聪:“……” 告别吴凯杰,陈严和丁聪开车返回公安局。 回去的路上,丁聪不无担心的说:“虽然找到了那辆厢式货车,也可以说明那起强拆事件有许国林的参与,可是我们没有证据,怎么把许国林抓起来?” 陈严早就想到了,他说:“虽然我们没有许国林直接参与强拆的证据,不过我还掌握了他故意伤害吴大庆的线索。现在要说服吴大庆出来指认,最好还要有其余的目击证人,由他提供当年的伤情司法鉴定报告,我们一起把当年的判决结果推翻,以此刑事拘留许国林。” 丁聪点点头,这个方法可行!当年吴大庆被殴打,在场的人数可不少,其中就有吴大庆当时的小弟,让吴大庆去说服小弟们出来作证应该不难。就怕吴大庆有心理包袱,害怕许国林之后的打击报复。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找到更多许国林违法犯罪的证据,把他钉死在刑事处罚上,从重从严处理!绝不能草草了事,在里边待个三五天就出来,此举是给举报者们一个信心,一个定心丸,让他们放心大胆的举报,并且是实名举报。 而且,那辆厢式货车很快就会被交警大队的同事们查扣,到时候就会来到陈严和丁聪手中。手里有了那辆车,调集鉴识人员细心的采集证据,一定要把许国林参与强拆的事情给挖出来。到时候,也会有更多受到类似刘希全遭遇的被强拆者站出来。不过刘希全已经明确表示那封匿名举报信不是自己投递的,陈严默默地记在心里,这件事也要调查清楚,这个匿名举报者到底是谁! 目前看来,许国林是能够被钉死在刑事处罚上了,那其他人呢?这是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其中还包括李建兴等等人员,背后还有高万里,背后的背后还有高志峰,也许还会有冯永江。如果他们组成一棵大树,许国林只是上边一根小小的枝蔓,树干和树根似乎很难由陈严、丁聪们撼动。不要忘记,还有更大的势力在大树旁边撑腰打伞! 陈严突然开口说:“从今天开始,你我二人盯梢冯永江和高志峰吧。” 丁聪吓了一哆嗦,说:“你疯了吧?” 陈严目光灼灼,没有说话。哪怕是高志峰,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他涉及到高万里的团伙里面,只有一个不痛不痒的让派出所不要处理强拆事件的通知,而且还不是他亲自下达的。 想到这里,陈严说:“不如我们先去观察一下韩东林吧,毕竟那天晚上的通知是他转达的,而且,作为高志峰的嫡系,他有问题,高志峰也脱不了干系!” 丁聪想了一会,说:“可以倒是可以,不过韩东林是特警支队的副队长,反侦查能力不比你我差,想要跟踪他可不容易。万一被他发觉可就弄巧成拙了!” 陈严心里觉得好笑,韩东林的反侦查能力不比丁聪差倒是有可能,至于自己,陈严还是很有信心的。丁聪开着车,侧头发现陈严的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小声嘀咕一句:“你傻笑什么啊?” 第三卷 37章 潜伏于冬青丛 虽然目前有理由刑拘许国林,不过陈严觉得没有必要,单单是一个许国林毫无作用,他也跑不掉。陈严想要做的是把这棵大树连根拔起! 决定了私下里去调查一下韩东林,可是实际行动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从警接近二十年了,又是特警支队的副队长,熟悉警方的一切调查手段,陈严和丁聪想要不漏痕迹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接下来的两天里,陈严和丁聪每人盯了他一晚上。丁聪跟踪韩东林的时候,那天晚上韩东林下了班直接回了家,丁聪在他家楼下盯到晚上十点半多,直到他家熄了灯,丁聪哈欠连天的走了。 陈严跟踪韩东林的那一次倒是有一点发现! 丁聪在刑警队里挑了两个刚刚分配进来实习的小兄弟,这两个人在陈严和丁聪看来,还是比较机灵、可靠的。丁聪安排他俩在公安局里多注意一下韩东林,并要求,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还要注意对自己人的保密。 丁聪给分配完任务后,俩实习的小家伙激动的不行,面色紧张地问:“丁队,这是哪一出啊,无间道吗?” 丁聪一人给一个暴栗,说:“注意保密,不该问的不要问!” 俩小家伙恪尽职守,下午的时候其中一个匆匆去找丁聪汇报,韩东林还没到下班时间就准备走了,他正在换衣服。 不等说完,旁边的陈严立马跳起来向外冲去。走廊里沈飞正抱着一叠厚厚的材料边走边翻检,肩膀上还夹着手机,侧头通着话,陈严和他撞了个满怀。 怀里资料被扬了个天女散花,肩膀处的手机也打着滚儿的飞舞着,陈严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放到沈飞手里,说:“紧急情况,对不起了,资料你自己捡一下吧!”然后继续飞奔,沈飞唉声叹气的蹲下身去捡资料,不满地嘟囔道:“哎,刑警队的这些人啊,毛毛躁躁的!” 陈严跑出公安局的办公大楼,已经远远的看到韩东林穿着便装走向大门外停着的一辆黑色路虎揽胜。为了不让韩东林发现自己,陈严压低身子穿过同事们停放私家车的单位停车场,跑出公安大院,窜上停在公安局外边停车位上停放的一辆大众polo。这是陈严老婆的车,橙子色的车身,一看就知道这辆车属于女性。他老婆在车的发动机盖子上贴上两颗大大的兔子牙,还在车顶上粘着两个兔子耳朵,长长的竖起。 这几天盯梢韩东林,他自己平时开的车韩东林有印象,为了降低被韩东林发现的可能性,他和老婆换着车开,而且还特意停放在外边。 宝马七系已经驶上公路了,陈严急忙打火挂挡,油门踩到底,兔子polo发动机怒吼着起步跟了上去。这辆车的这幅德行,就算是被韩东林发现了也不会认为是跟踪自己的! 1.4排量的兔子polo跟踪6.0t的宝马七系,属实有点力不从心,好在是市区,车流滚滚,不至于追不上。饶是如此,陈严开着兔子左超右窜,远远的跟在宝马七系屁股后面。 一辆被陈严加塞别了一下的车上,男司机骂骂咧咧的打方向避让,当他看清兔子polo后,气笑了,嘴里嘟囔着感叹说:“难得有女司机这么猛啊!” 陈严给丁聪打去电话,把宝马七系的车牌报给丁聪,电话那边响起键盘的敲击声,随后丁聪的声音传来:“那辆车属于建兴商贸公司名下,不是个人的,严哥,看来你今天抄上大鱼了!” 车辆离开市区,车流稀少,宝马七系提速了,陈严把兔子的油门踩到底,堪堪跟上。 跟踪至市郊,来到一个高墙围挡、装修复古的大院外边,陈严看了一眼导航,此位置距离刘希全之前曾经“钉”着的地方不远。大院的入口处,宝马七系按了下喇叭,电动大铁门打开,宝马七系迅速开了进去。 陈严放慢车速,在铁门关上的瞬间向里张望,里边别有洞天,甚至还有一个跑马场,随即兔子加速驶过。 驶出一段距离,靠边停车,陈严把位置发给丁聪让他查一查这个大院是干什么的。 丁聪马上回复过来了。 按照政府规划,这一片本来应该是工业用地,不过看这个仿古建筑却并不像工业厂区。土地属于刘书刚,是一块租赁性质的土地,只有使用权,租期四十年。韩东林进了这个庄园陈严并没有感到意外,令他意外的是这个庄园所有人的身份!刘书刚是刘希全所在行政村的村长。 刚才打眼一看,里边有花草树木、景观池塘、造型假山,还有一片围栏圈起来的跑马场。虽然是仿古建筑,却更像一个中世纪欧洲国家的贵族阶级休闲用的庄园。大院非常新,建成时间也就是这一两年之内。它的门口处不像别的公司或者某些度假村一样有显眼的招牌,没有任何标志符号。看来这是一个不对外开放,供私人休闲使用的。 刘书刚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前村长,陈严不相信他有这么豪气拥有一个庄园,它的背后绝对另有高人,有可能是高万里,有可能是高志峰,甚至有可能是冯永江。 陈严把车距离庄园远远地停在一个角落里,他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翻出一个背包,找出手电筒、望远镜、笔记本之类的装进去,又在路旁的一个小超市里买了几瓶矿泉水一起背上。步行返回庄园的门口附近,在路旁绿化带的冬青从后面潜伏了下来。 十月份的深秋,天黑的很快,夜晚的凉风袭来,陈严裹了裹身上的外套,他心里咒骂,早知道就穿厚一点了。 天气虽热很凉,市郊外的蚊子却不少,当天黑下来之后,蚊虫小咬们呼朋唤友地轮番向着陈严裸露的脸上、脖子上、手上俯冲轰炸。陈严满头包,挥手赶着蚊虫,心里继续咒骂,早知道喷上花露水了。 哎,早知道今天让丁聪来就好了! 第三卷 38章 车祸 路旁的冬青丛簌簌晃动,黑暗中倒也很难发现,陈严躲在后边背靠着一棵小树坐在地上。喝完了刚才买的矿泉水,此时肚子却饿的“咕咕”叫了,他伸手驱赶蚊虫,心里又开始咒骂,早知道就买几个面包了! 妻子给他打来电话,问他怎么还不回家吃饭,陈严小声说正在执行任务。挂了电话,肚子感觉更饿了。 看看对面的仿古庄园没有人,他偷偷摸摸的准备离开去买点吃的再回来继续蹲守,突然一辆别克gl8商务车从公路上驶下,向着仿古庄园的门口开去。陈严立刻打起精神,端起望远镜认真观察。 这次别克商务连喇叭都没有按,铁门自己提前打开。也许这辆车上有铁门的门禁,不过刚才载有韩东林的那辆宝马七系是鸣笛才进去的,这辆车上大概率也不会有门禁。那就是庄园里边的人提前知道别克商务车要来,早做好了准备。 透过打开的大门,陈严向里观察,果然,大门里边有一群人正站在门口内侧迎接,神情期待又谄媚。人群中有韩东林、李建兴、许国林,还有几个人陈严没见过,估计这个庄园的主人刘书刚也在其中。 这辆别克商务车上绝对有大人物!陈严半跪起身,端着望远镜,屏息凝神,他在等大人物下车。 望远镜里,别克商务车停稳了…… 韩东林一溜小跑的跑去…… 韩东林媚笑着拉开车门…… 车门打开,一只脚踏了下来…… 马上就看到大人物的庐山真面目了,陈严端着望远镜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错过什么。 电动铁门关上了。 靠!陈严懊恼地挥拳打在身旁的小树上,小树剧烈的摇晃起来。 他把刚才记到心里的别克商务车的车牌号报给丁聪,丁聪回复时的声音都激动的变了声,这辆车属于万里集团!那么,看大门内侧迎接人的表现,车上八成是高万里,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也说不定。 看来这一群人是来休闲的!既然在庄园里看不到大人物是谁,那大人物肯定是要离开的,等你离开的时候再跟上去看看,等你到了目的地,自然要下车。就算是在目的地还是看不到脸,总会通过目的地推断出是谁,闹不好这辆车离开后的目的地会是高志峰的家,甚至会是冯永江的家! 陈严迅速起身向自己刚才停车的地方跑去,他要把车开回庄园的大门附近,以便别克商务车离开的时候快速跟上,不过这样也容易暴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陈严摇摇头驱赶着睡意和蚊虫。盯梢真是一个折磨人的事,他想起了当年在侦察部队时的潜伏训练,那时也是一趴一天,卫生问题也是就地挖个坑解决。不过那时与现在又有不同,因为在部队时的潜伏哨位上,陈严的身边还有战友。虽然不能相互聊天解闷,但是战友在旁边永远都是心安的! 陈严用手捂住手机屏幕的光亮,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半了,从天擦黑的傍晚到现在,陈严已经在这潜伏了接近五个小时了。 深秋的夜晚,空气潮湿的似乎能拧出水来,冬青叶上挂满了露珠,打湿了陈严的衣服。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更冷了! 终于,接近十一点的时候,庄园的铁门缓缓打开,别克商务车驶出,陈严立刻抖擞精神,猫腰向兔子polo移动。移动中,他还不忘向铁门内侧张望,还是韩东林们那一群人殷勤的相送。 兔子polo的发动机怒吼起来,其实现在跟踪别克商务车要比下午跟踪宝马七系的时候更难,别克商务车肯定也是大排量的,现在又是深夜,车流稀少,它在前边开的飞快。陈严心里祈祷,希望不要跟丢,也希望不要暴露!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别克商务车上,经验丰富的司机已然从反光镜里发现异常,他侧头对后排座椅上的人说:“老板,后边有辆车在跟踪我们。” 后排座椅上的其中一个人睁开眼睛,回头张望一会,疑声问自己的司机:“你能确定吗?” 别克商务车的司机非常自信,他说:“百分之百的确定!我们拐上公路的时候我就发现路边停着一辆小车,我们离开的时候,那辆小车的车灯也立刻亮了起来,从那时到现在,我一直开的很快,那辆小车也一直加速,紧紧地咬着我们。” 后排座椅上的老板又回身张望了一下,他对司机说:“放慢车速,控制在80公里以内。”随后他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别克商务车司机二话不说,刹车减速。 陈严看着前车降低了车速,他也立刻减速,保持距离。继续行驶了几公里,别克商务车却一直开的不紧不慢,见状,陈严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 他一拳锤在方向盘上! 夜间在空旷的公路上跟踪,车灯太显眼了,非常容易暴露,暴露还不如跟丢了呢。此时,陈严也没有了办法,最坏的结果已经发生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跟下去。 接近一个不大的岔路口,别克商务车首先通过,陈严跟在后面准备通过时,岔道上一辆丰田普拉多斜刺里冲了出来,对方没有减速,直直的向着兔子polo的车头撞了过来。 陈严的注意力一直在正前方的别克商务车上,当他发现丰田普拉多的时候,想要打方向避让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双手用力握紧方向盘,一脚刹车踩到底,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哐当”!两车几乎正对着撞在了一起。兔子的安全气囊瞬间炸开,弹到陈严的脑袋上,车停下了。挡风玻璃完全破碎,前方的发动机盖像一张旧报纸一样褶皱起来,发动机“突突”的冒着白雾,看来是水箱破了。 陈严晃晃脑袋,感觉自己没有受伤,他艰难地推开因剧烈撞击而变形的车门,下车查看! 他心里首先想到的是,完了,这怎么给妻子交代啊,她还不要扒了我的皮? 丰田普拉多的驾驶员也下车了,对方一脸抱歉,对陈严说:“对不起对不起,刚才过路口的时候,太黑没看清!” 紧接着,对方夸张地说:“呦,这不是陈警官吗?我该死,实在该死!” 陈严寻声看去,对方竟然是许国林公司曾经接待、给他引路的那个“横肉”! 第三卷 39章 兔子POLO报废了 看着面前的“横肉”,他完全明白刚才的撞车他是故意为之,陈严努力控制住情绪,把要揍“横肉”一顿的想法压了下去。 丰田普拉多无论是车身高度,还是车身重量都完胜polo,剧烈撞击之后“横肉”却一点事都没有。陈严感觉天旋地转,使劲晃了晃脑袋,返身去车上找到电话。先给丁聪打去,告诉他出状况了,然后拨打交通事故报警电话。 “横肉”舔着脸凑了上来,说:“陈警官,你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费用我来出。” 陈严没好气地呵斥:“滚一边去!” 丁聪的速度比交警们要快,他急火火的赶到后,“横肉”又凑上来一脸谄媚,丁聪指着他的鼻子喊:“滚一边去,没叫你不要过来!” 陈严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明白其中缘由的人一眼看去就知道这起事故绝非偶然,丁聪见陈严没有受伤,放心不少。在他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握紧拳头就准备教训“横肉”一顿,也被陈严拉住了。 陈严斜眼瞪着远处的“横肉”,咬牙切齿的说:“敢撞老子,早晚我要给他扒层皮!” 交警大队的人来到现场,看到双方车辆的受损程度,不管陈严一再说明自己没有受伤,坚持叫来了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检查了一遍。交警对躺在担架上的陈严说:“去检查一下是应该的,没有受伤最好,我们勘察完现场去医院找你。”陈严只好听交警们的吩咐。 这是一个郊区的小路口,虽然有红绿灯,却没有监控,勘察现场只能从车上的行车记录仪调取视频了。再测量刹车痕迹,分析碰撞损毁程度来确定责任划分。 兔子polo的发动机部分毁坏严重,差不多要报废了。陈严沿主路正常行驶,从兔子上的行车记录仪可以清晰的看到,通过路口的时候是绿灯,路面上有碰撞之前的紧急制动痕迹。符合正常的交通事故现场表现! 再看丰田普拉多,它除了车头部分变形外,其余地方没有大问题,这就是交通事故中,车大车小的区别。 它是从辅路上冲出来的,本应避让主路正常行驶的陈严,它却完全没有。车上行车记录仪的电源线被拔掉了,存储卡里没有任何视频,既然陈严是绿灯时通过,那“横肉”肯定就是闯红灯。丰田普拉多的车轮下无任何刹车痕迹,碰撞之前没有减速,又是几乎车头对车头发生的正面碰撞,勘察现场的交警也皱起了眉头。 通过分析碰撞程度,再结合兔子上的行车记录仪画面推断,碰撞发生的瞬间陈严已经把车速降低到二十公里以内,而丰田普拉多的速度还在六十公里以上。 已经有交警对事故双方查验过行驶证和驾驶证了,陈严的车是他老婆名下的私家车,丰田普拉多属于国林建筑公司名下,双方车辆没有异常。酒精测试,双方驾驶员也都没有喝酒。交警询问“横肉”事发原因的时候,“横肉”一口咬定自己刚才走神了,没有注意红绿灯,也没有注意到路口来车。 “横肉”叫来了他车的保险公司,理赔员到了现场后,看到兔子polo也是直摇头。理赔员初步估算,陈严的车要按照报废理赔。 出警的带队交警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同志,他和丁聪都是互相认识的,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横肉”也看到了,却完全没有慌张。试想,一个普通人与人发生交通事故,看到出现场的交警与对方认识,他肯定会担心交警偏袒对方。“横肉”却完全没有,故意的是没跑了! 现场勘察完,交警们带着“横肉”去了医院。 医院里,陈严已经拍了几张片子,没有大碍。“横肉”在急诊室看到陈严后,他迅速挂断电话,还是一脸谄媚地凑上来,说:“陈警官,实在对不起,检查结果没事吧?” 陈严看都没看他,一旁的丁聪使劲儿瞪了他一眼。 匆匆赶来的交警讥笑他:“车头对车头啊,就算是故意瞄准,我这十几年驾龄的老司机都能保证撞成这样!” “横肉”说:“交警同志开玩笑了,怎么会是故意瞄准的呢?我是真没注意!” 交警一语双关地说:“全责你是跑不了的,我们还会继续分析事故原因的!” 其实交警是在吓唬他,故意发生交通事故,太难取证了。交警知道,陈严和丁聪知道,“横肉”也知道,交警的这句威胁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横肉”毫无惧色。 交警和保险公司两方都勘察完事故现场,交警叫来拖车把事故车辆拖走,然后让事故双方明天去事故处理股拿事故鉴定书。保险公司的人也和双方约好,明天去交警队商量赔偿事宜。 最后,交警程序性地问“横肉”:“你怎么离开,需不需要我们送你?” “横肉”说:“不用管我,一会有人来接我。”交警不再搭理他。 陈严唉声叹气,坐上丁聪的车准备离开,交警扒着窗户对二人说:“迎头相撞看着严重,但是如果双方都系着安全带,又有安全气囊保护的情况下,碰撞的力量被车头前边的发动机吸收了,其实对驾驶员的伤害并不大。” 陈严完全明白,他点点头。 交警继续说:“虽然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取证困难,我们也没办法。” 陈严点点头,表示完全理解。 交警想了一会,似乎是下定决心似的,他压低声音提醒陈严:“你想一下,如果是从侧面撞击,后果将会怎样?” 陈严看着交警离开的背影,心里越想越后怕。如果是从侧面撞击,势必会造成车辆翻滚,那么,受伤是肯定的。 再如果,撞击面对的驾驶座方向呢?那时,薄薄的车门在撞击瞬间会形同报纸,陈严将直接承受撞击的力量,受伤都会是轻的! 听完交警的话,丁聪沉默了一会,随即他一把拉开车门,一旁的陈严纳闷的看着他,问:“咋了,怎么不走啊?” 丁聪四周巡视,恶狠狠地说:“他大爷的,那小子人呢?看我不揍死他!” 陈严早就注意到一切,他懒洋洋地说:“早就被一辆车接走了,看样子那辆接他的车就在离医院不远处停着!” 丁聪跳着脚骂:“我早晚要给他们扒层皮!” …… 丁聪送陈严回家的路上,他发现陈严一副愁眉苦脸,丁聪安慰道:“别想了,咱们早晚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陈严依旧愁眉苦脸,他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丁聪好奇地问:“那你在担心什么?” 陈严快要哭出来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好好的和老婆换了车开,现在她的车都要报废了,我都不敢给她说。她知道了的话,轮不着咱们给别人扒层皮,首先是她给我扒层皮啊!” 丁聪叹了一口气,说:“今晚我才发现我们难度重重啊,想要跟踪他们,我们连一辆合适的车都没有。还有,你说你的那辆车上还花里胡哨的,大半夜的,想不让人注意都难啊!” 陈严问:“如果本单位内部不方便调查的时候,往常是如何处理?” 丁聪说:“向上级申请,由兄弟单位派出人员协助调查!” 陈严眼睛一亮,急忙说:“那你快去申请啊!” 丁聪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猜一下,这个申请报告由谁来打?” 陈严马上闭上嘴巴,因为他想明白了,这份申请只能是冯永江。可惜,冯永江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二人的扫黑名单上!因为高万里是冯永江的表弟,现在二人的话题都小心翼翼的避开冯局。 事故发生在十一点多,经过事故现场和医院的反复折腾,处理完天都已经快要亮了。家就不需要回了,宿舍也懒得去,陈严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眯了一会。 到了下午,交警大队打来电话通知他事故责任划分认定书出来了,已经通知了事故双方,现在过来处理。一晚上没休息好,此刻陈严正哈气连天,打了个车过去。 陈严拒绝了要跟着来的丁聪,一个人去了交通事故处理股,如果让他跟着,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呢。和电话里说的一样,“横肉”和对方的保险公司理赔员已经在处理大厅里等着了。 这起事故里面另有隐情! 陈严和丁聪知道,处理交通事故经验丰富的交警和理赔员也都知道,可惜没有证据,只好按照正常的交通意外处理。 昨晚的交警出具了事故责任划分认定书,认定书上表示“横肉”全责,“横肉”很痛快,没有任何异议。车辆迎面相撞,兔子polo的发动机严重受损,对方的保险理赔员经过一上午的勘察,认定了车辆损毁程度,按照报废处理。 兔子polo新车八万多,经过两年多的折旧,估算的价格为七万二千元钱,三天左右会打到陈严的银行卡里。又因为陈严没有受伤,所以不牵扯医药费的问题,只需要刨除昨晚在医院检查的几百元费用。在“横肉”的要求下,保险公司多赔付了陈严五百元钱的误工费和交通费。 交警方面做出处罚,因为“横肉”经过红绿灯路口时闯红灯,扣六分罚款二百元;又因为交通肇事,扣三分罚款二百元,这就是“横肉”付出的微小代价!虽然是给“横肉”做出的处罚,交警却一直的看着陈严,表情中透露出歉意。意思是,我们交警方面也爱莫能助了!陈严点点头,表示理解。 以上,此次交通事故全部处理完成。 事故处理大厅里人声鼎沸,揪扯责任划分的双方车主们大有人在,像“横肉”这样干干脆脆自认全责的少之又少。本来嘛,发生了交通事故,就算是天大的责任也想少赔一点是一点,所有正常人的想法,无可厚非。 “横肉”一直没话找话地缠着陈严,陈严也懒得搭理他,事故的缘由双方都清楚,陈严本想威胁他,让他小心一点。想了想还是算了,毫无意义的威胁,没有任何用处。 陈严客气的告别交警,走出事故处理大厅准备离开,“横肉”却一溜小跑地追上来,拉住他的胳膊。 “横肉”笑的很灿烂,也很真诚,陈严却觉得恶心,自己吃了一个哑巴亏,他真的很想一拳糊在“横肉”那张恶心的大脸上。 “横肉”说:“陈警官,我送你回去吧。” 陈严用力震开拉住自己的肥手,面无表情地说:“不需要!” “横肉”绕到陈严面前,自顾自地说:“陈警官,实在抱歉,昨晚回去我和我们许总说了这件事情,他把我骂了一顿狗血喷头。他说,撞谁不好,偏偏撞到了陈警官,活腻歪了是不是?” 陈严不耐烦地说:“你还有没有事,没事我就走了。”他抬腿就走。 “横肉”又追了上来,挡在陈严面前。陈严快压不住火了,他一把揪住“横肉”的脖领子,衣领下露出了大片的纹身。陈严举起拳头,说:“我让你滚开,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横肉”依旧笑的灿烂,说:“警察同志怎么能随便打人呢,再说这是交警队,到处都是监控!”他的声音很大,附近过往的交警和处理事故的车主纷纷驻足观看,陈严努力克制住情绪,把他放开。 “横肉”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陈严面前,说:“这是我们许总的一点心意,里边有五万块钱,密码是卡号的后六位。” 陈严拧起眉头,盯着他说:“怎么?你还想行贿?” “横肉”立即露出一副被冤枉的表情,他说:“怎么会是行贿呢?这是因为发生了交通事故,我们肇事方心里过意不去,对受损方进行的额外的赔偿,一片好心!再说,监控下边,光明正大,绝不会是行贿。请陈警官收下吧。” 陈严冷笑一声,挥手打开对方递来的银行卡,绕过他往前走。“横肉”依旧舔着脸一溜小跑地跟在后面,陈严转身抬手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地说:“滚一边去,再纠缠我,我就以寻衅滋事为由把你拘传到刑警队,先关你四十八小时再说。滚!!!” 过往的路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横肉”的神色却毫无尴尬。 “横肉”这幅样子,陈严看到却更生气了,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还是从嘴里吐出半只那种! 终于摆脱了“横肉”,陈严从事故处理股出来。长吁一口气,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下班时间了,陈严给丁聪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刚刚处理完事故,不回公安局了,要直接回家,丁聪忙不迭地答应,他还问事故的处理情况。陈严把赔偿价格告诉了他,丁聪想了想说:“等这件案子处理完成后,我试试把你的损失报上去,看看能不能申请一部分补偿给你,毕竟是在执行任务中造成的事故。”陈严胡乱的答应着,现在他没心思考虑这些问题了。 陈严扫码了一辆小黄车,往家的方向走去,又顺路去买了几样老婆和孩子喜欢吃的菜。到了自己家楼下时,看到自己的车已经停在楼下的停车位上了,是老婆开着早一步到家了。 陈严仰起头看了看楼上的自己家,却发现小儿子正趴在窗户上对着自己招手,他扬起手开心的和他打招呼。经常这样,临近自己或者妻子的下班时间,小儿子都会趴在窗户上等着爸爸妈妈,今天也不例外!看到儿子后,他的心情好多了,心头的乌云似乎一扫而光。平复一下心情,陈严提着饭菜蹑手蹑脚地上楼,进了家门对着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老婆说:“少做点饭吧,我买的熟食。” 老婆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纳闷地说:“什么情况,发工资了?” 陈严讪笑着去拿起盘碗盛上,端到餐桌旁放下。他走路几乎贴着墙边走,像极了被猫吓到、贴着墙根逃跑的老鼠。 餐桌前一家人坐下,陈严殷勤地把没有鱼刺的鱼肉夹到老婆孩子的碗里,然后故作轻松的说:“老婆,你看你的车挺旧了,要不然咱们换辆新车吧?” 他的老婆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正低着头和自己碗里的鱼肉作斗争,嘴脸含糊不清地说:“不用换,才两年多而已。” 小儿子却奶声奶气的插嘴,说:“爸爸,妈妈的兔子车呢?”他刚才已经看到陈严是骑小黄车回来的,好小子,观察还挺细心。 老婆终于发现了异常,她抬起头问:“我的车呢?” 陈严:“这个……那个……” 老婆厉声喝问:“快说!”陈严感觉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就像往日自己审讯犯罪嫌疑人的时候。 陈严硬着头皮说:“昨晚执行任务,跟踪嫌疑车辆的时候发生交通事故,给撞报废了。”声音越来越小。 老婆愣了片刻,下一秒,刚才还放在她手边的水杯迅速飞到了陈严的头上。她急赤白咧的说:“才当警察几天啊,就把我的车给撞报废了,当警察时间久了,你还想报废啥?你咋不把自己给报废了?” 陈严头上顶着水杯,一脸苦相!(为了小说情节效果,读者大大们无需当真!) 第三卷 40章 被诈 早上,陈严悻恹恹地骑着小黄车来到公安局,昨晚好不容易让老婆消了气,并商定改日去4s店看车。不过摄于她的“淫威”,陈严要把自己的车贡献出去以供她日常通勤使用。 丁聪的办公室里,陈严和丁聪一起愁眉苦脸,二人都进行过了一次跟踪,丁聪毫无进展,陈严虽然查到了一点线索,却遭遇了一场车祸,还把老婆的车给撞报废了。 他们一致认为,靠刑警队内部的力量无法调查韩东林了。 丁聪提议,既然内部的人很难调查,要不然寻求外部支援。 陈严兴趣缺缺地说:“你不是说,由兄弟单位支援需要冯局申请吗?由潜在的嫌疑人申请外部人员协助,调查自己?你去跟冯局说吧,看他会不会大耳朵巴子抽你!” 丁聪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比如说,吴凯杰!他前几天还配合我们进行消防检查了呢,效果不错。你再去找他,老班长的面子他敢不给?再说都是侦察兵,跟踪这种事情他在行!” 陈严眼前一亮,丁聪说的有道理,随即想到自己因为跟踪那辆别克商务车已经遭遇车祸了,不能再让不相干的战友涉险。他立马拒绝,说:“打住,前几天找他帮忙还是在他能力范围内,再找他进行跟踪,实在太危险,不合适,坚决不行!” 丁聪又泄气了,说:“那你说怎么办?我反正没有办法了。” 他俩依旧愁眉苦脸! 二人小声商量着的时候,人事科的沈飞门也没敲,推开就进,手里拿着一摞资料,他毫无客套地说:“丁队,你们刑警队的资料我放在这了,找时间审一下。”随即把资料放在丁聪的办公桌上就要转身向外走。 陈严和丁聪正在商量相关于韩东林和高志峰的事情,沈飞进来把他俩吓了一跳,立马闭嘴,神色尴尬的看着沈飞。 沈飞已经转身了,可是他发觉二人神色古怪,知道有事瞒着自己,他又回身好奇地问:“你俩刚才在商量什么?” 丁聪大惊,涉及自己同事和领导的案情,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可绝不能随便说的,他只好没话找话,磕磕巴巴地对陈严说:“你当兵时曾经在俄罗斯梁赞空降兵学校受训过,对于他们的部队更了解,关于现阶段的俄乌局势,你怎么看?” 陈严也立刻反应过来,他也没话找话,装模作样地说:“相对于俄乌局势,现阶段我们更应该关注日本的遇袭事件不是吗?” 沈飞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脸上写满了“不要骗我”,他一副看戏的样子,努努嘴示意陈严和丁聪继续表演。他俩干张着嘴巴,猛然间更换话题,实在不好编下去了。 沈飞不依不饶的开口问:“我已经听到了咱们同事的名字了,你俩刚才到底在聊啥?” 坏了,谈论工作时不注意,被人听到了! 见瞒不过了,丁聪小声说:“韩东林的事,涉及工作,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见状,陈严也泄气了,还是没瞒过沈飞,但是平时他们三人私交甚好,告诉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沈飞抬眼看到陈严的额头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好奇地问:“你咋还受伤了?” 陈严囧的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说:“不小心磕的。”其实是昨晚老婆打的。 沈飞问:“听说你昨晚出车祸了?” 哎,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公安局的旁边就是交警支队,又同属于公安系统的,沈飞听说了也很正常。再说今天早上陈严是骑小黄车来上班的,在门口还和沈飞打过招呼的。 沈飞不再关心陈严额头上的包,兴致勃勃地问丁聪:“哎,你刚才说的韩东林,他怎么回事?” 丁聪想了想,只好如实相告,可是,当他说到冯永江和高万里是表兄弟关系时,沈飞却激动的瞪大了眼睛。 沈飞语气急躁,说:“冯局和高万里是表兄弟关系,其实我早就知道。” 这次轮到陈严和丁聪惊讶了,他俩急忙问:“你也知道?冯局有没有参与进高万里的商业活动中?” 沈飞没好气地说:“据我了解,绝对没有,你看看冯局的生活水平不就知道了?冯局虽然是一局之长,他其实也是靠死工资过日子的,他的私家车也不算好,还不如我的呢!” 确实,自从前几年公车体制改革之后,冯永江上下班都是开着一辆大众速腾,也就十几万块钱的普通车子,真的没有很多同事的车贵。 陈严问:“那他家里的生活条件呢?” 沈飞对于二人把案件怀疑到冯永江身上很不满,他指责丁聪说:“陈严来局里的时间短,不知道正常,你还不知道吗?冯局前几年买了一套有政府补助的房子,一直住着。刚刚给他儿子的婚房付了首付,月供是那对小两口自己还着呢!如果冯局参与到工作之外的商业活动,他至于这种生活水平?” 陈严惊讶地说:“真的?” 不等沈飞说话,丁聪点了点头。 现在轮到陈严好奇了,他一脸求知地问沈飞:“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沈飞老神在在地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人事科是干什么的了吧?” 虽然冯永江生活并不奢侈,但是还有一种可能!陈严下定决心,鼓起勇气说:“俗话说,先小人后君子,今天我就当一回小人,恶意揣测一把!” 沈飞纳闷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陈严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说:“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政治旋转门?有没有可能,冯局在任职期间,为高万里提供商业活动上的帮助,或者是提供保护伞,等他退休后,再由高万里对他进行经济回报?这种事情,国外有很多,国内也不是没有案例。工作期间干干净净,退休之后再享受生活,不要忘了,冯局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 沈飞急了,他压低声音怒吼:“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为什么非要怀疑到冯局的身上?那好吧,既然你们怀疑,就去找到证据。不管是什么证据,如果是冯局参与商业活动,甚至是打保护伞,就去向纪委举报;如果是没有参与过商业活动,也好证明他的清白!” 陈严和丁聪垂头丧气,被戳到痛处了!去哪找到证据啊?一人一次的跟踪都没有收获,这还仅仅是跟踪韩东林,高志峰和冯永江的调查根本就没有开始。而且自命不凡的陈严还在跟踪过程中暴露了,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对方已经警惕起来,以后再想跟踪调查就难上加难了。 听完二人的调查结果,沈飞轻松的笑了,讥讽道:“你们刑警队的人天天上蹿下跳,自认为fbi也不过如此,现在不是照样吃瘪?” 陈严和丁聪惭愧地低下头,丁聪小声地辩解,说:“这不是涉及同事和领导,情况特殊,束手束脚的,跟踪时连辆合适的车都没有。严哥都把他老婆的车给撞报废了,他老婆到现在都不依不饶的。你看他额头上的包,就是他老婆气急了打的!” 沈飞夸张地把嘴巴圈成一个“o”型,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玩味地盯着陈严!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示意丁聪赶紧闭嘴。 不再开玩笑,为了找到证据,证明冯永江的清白,沈飞认真地说:“既然调查受阻,说不定我可以帮忙!” 这次轮到丁聪讥笑了,他说:“怎么,你要去跟踪?” 沈飞一副傲娇的样子,说:“调查并不一定要跟踪啊,完全可以打入敌人内部。最近因为招聘的事,韩东林想要我们人事科给特警支队多分配几个名额,估计他是想留给自己的亲戚,这几天他天天缠着我,说要请我吃饭呢。他再说请我吃饭的时候,我就答应他,说不定就能混进陈严所说的那个庄园呢!” 堡垒最容易攻破的地方是内部。陈严和丁聪大喜过望,这个方法可行,说不定还能事半功倍!三人商定了一下计划,具体计划就是——看情况而定!(这不就是没有商定吗?) 事情说完,陈严和丁聪心满意足,沈飞推开门离开,他一手扶着门,回过身来神秘地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瞒着你俩。” 二人异口同声,疑声问道:“什么事啊?” 笑容爬上沈飞的嘴角,他说:“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同事的名字,一开始我是诈你们的!” 原来,沈飞看到他俩神色古怪,见到自己立马尴尬的闭嘴,还以为他俩是在背后议论同事们的事情呢,他以“听到同事的名字”把事情全部给诈了出来。陈严和丁聪二人没少在审问嫌疑人的时候用话术诈出犯罪情节,没想到自诩为刑侦高手的二人,被负责后勤行政工作的沈飞给诈到了。 陈严首先想明白了,自己被老婆打的事都被丁聪给捅出去了。他气急败坏,抓起办公桌上的一个矿泉水瓶子奋力的砸过去。沈飞立刻闪身关门,矿泉水瓶子重重的砸到关紧的门上,门外响起沈飞夸张而又放肆的笑声! 第三卷 41章 沈飞应邀 这段时间韩东林没少央求过沈飞给他的特警支队多分配几个招聘名额,他姐姐家的孩子刚刚大学毕业,暂时没有找到好的工作,所以他想先按照辅警的编制给招收进特警支队,然后让他的外甥一边工作,一边备考公务员。可是沈飞这只小狐狸每次都是打着哈哈给搪塞过去,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按理说韩东林应该明白的,成年人的世界,如果不是肯定的答复,就是委婉的拒绝,沈飞不想答应罢了,可是韩东林依旧锲而不舍的多次邀请他一起吃饭。 其实沈飞也有很多难处,主管人事工作,同事开口了不好拒绝。来求自己的又是韩东林,他的身份特殊,是高志峰副局长的嫡系,等冯永江卸任后由高志峰接任局长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不想得罪韩东林。 沈飞为人处世不像陈严和丁聪等人,他从警以来一直负责人事之类的后勤工作,性格圆滑,谁都不得罪,在哪个部门都吃得开,所以同事们私底下称他为公安局的第二只狐狸,第一只是冯永江。 下午四点半多一点,临近下班。沈飞没事人一样四处闲逛,似乎有意无意地来到韩东林的办公室外边。 沈飞从韩东林的办公室门口经过,他的办公室开着门,沈飞故意脚步声音拖沓,韩东林闻声抬起了头,一眼看到沈飞,沈飞笑的很灿烂,挥手对着自己打招呼。 韩东林迅速起身,殷勤的招呼沈飞来自己办公室里喝杯茶,沈飞也不推辞,大赖赖地进屋做到一旁的沙发上。韩东林挺纳闷,最近自己经常缠着他揪扯招聘名额分配的问题,沈飞碍于同事情面,能躲就躲,今天怎么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韩东林没再细想,从茶几旁的小冰箱里找出珍藏的好茶,烧水,洗杯,沏茶。 泡茶间隙,沈飞细细地打量起韩东林的办公室。他虽然各个部门都挺熟的,但熟和熟还是不同的,韩东林的办公室他很少来。韩东林的办公室和自己的办公室一样大的面积,家具的式样也大体相同,不过办公桌上简洁规整,不像自己的桌子上面堆放着大摞的资料、文件夹。不过也有不同,韩东林的办公室里的沙发和茶几不是单位配发的,应该是他自己购买的。自己办公室里的茶几是普通的黑色木质茶几,韩东林的是一个泡功夫茶专用的茶几,上边摆放着一套高档的茶具;自己的沙发是人造革的黑色沙发,坐上去又窄又硬,韩东林的沙发一看就是真皮的,坐上去宽大舒适。 沈飞端起拇指盖大小的茶杯呷了一口,赞道:“好茶,碧螺春,明前茶!” 韩东林不懂这些,办公室里存茶只是为了招待客人,附庸风雅,相对于苦涩的茶叶,他更喜欢喝酒。看来沈飞挺懂茶,一句话就把自己给唬住了,他不懂装懂地随声附和:“是啊是啊!” 又想起招聘的事,韩东林没有直接开口说这个话题,他从小冰箱里拿出茶叶,说:“看来沈科长喜欢喝茶啊,刚好我这里还有几罐,喜欢的话你一起拿去!” 沈飞随手把放到自己面前的茶叶推回韩东林方向,说:“不用麻烦,一个人喝茶也没意思,等我想喝了来你办公室喝。” 又是拒绝!韩东林没有放弃,习惯性的问:“今晚一起去吃饭吧,刚好在市郊的一个庄园里有个酒局!” 沈飞:“好啊!” “啊!?”这下把韩东林给整的不会了,以前多次邀请沈飞去吃饭,他从来没有答应过,今天只是习惯性的客套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就像一个人去他家里做客,临近饭点,主人礼仪性的客套一下,“留下一起吃饭吧”,客人立即坐下端起了碗筷! 韩东林尴尬的端起茶杯,却无心喝茶,内心有抽自己的冲动!今晚在市郊的庄园里确实有一个酒局没错,不过他感觉沈飞不适合参加,因为今晚有高万里和高志峰。 沈飞看出了韩东林的不自然,他却故意问:“咋了?” 韩东林站起身掏出手机,沈飞继续问:“是不是不方便,那,要不然……” 好不容易邀请到沈飞,韩东林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他需要请示一下高志峰。他对沈飞说:“没有不方便,我去问问能不能多安排位置!”位置倒是其次,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主要是请示一下高志峰能不能让沈飞参加,随即他走到办公室外边打电话。 高志峰没在公安局,接到了韩东林的电话时,他也对随便安排人赴局吃饭感到恼火。但他转念一想,沈飞一直都是冯永江的人,待冯永江卸任之后由自己担任局长,需要拉拢下属,尤其是在关键位置负责人事工作的沈飞。一直以来,冯永江负责全局协调,下边的工作由几个副局长分管,比如,高志峰负责的是刑侦业务。但是一个单位有两项工作正职是绝对不会放权的,那就是人事和财经。高志峰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会,随即答应,不过要通知高万里暂时不要参加了。目前自己对沈飞还不知根底,贸然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小圈子还不合适,看看以后能不能把他拉拢进来再说。 听到可以的答复,韩东林大喜过望,马上回去告诉沈飞,还自以为聪明地解释:“那里的食材没有过多的准备,临时邀请人需要问一下,今天刚刚好,食材充足!”然后,他故作神秘地说:“今晚还有一个会去,你认识的。” 沈飞激动起来,韩东林说的这个人也许就是陈严当晚跟踪的那个人,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而且他知道,刚才韩东林根本就不是去问食材的准备情况,而是请示这个大人物自己可不可以参加。他佯装不好意思地问:“呦,那我合适去吗?” 韩东林全然没有注意到沈飞的表情,说:“合适,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第三卷 42章 全频段干扰 沈飞答应赴酒局之后,装模作样地喝了几杯茶,然后向韩东林告辞,约好下班后见。离开韩东林的办公室,他撒腿向丁聪的办公室跑去。 陈严和丁聪都在,听闻沈飞说了已经准备去庄园赴约,陈严感叹:“真是瞌睡来了枕头啊!” 沈飞说:“韩东林这段时间见到我也没有别的事,开口就是请我吃饭,我统统拒绝了。刚才我装作没事干的样子去他办公室外边溜达,他又说请我吃饭,我就满口答应下来了。就这么简单!” 能进到庄园里,可比自己从外边观察容易多了!陈严不住地感叹。 沈飞满怀期待地问:“我需不需要准备什么啊,比如针孔摄像头之类的?” 丁聪一口否定了,针孔摄像头虽然可以极其隐蔽的藏在身上,但韩东林是一个刑侦经验丰富的老手,他不注意则罢,如果他细心观察绝对可以一眼就能看出来。再说,公安局里配发的针孔摄像头是纽扣式的,韩东林肯定见过,戴上非常容易打草惊蛇。 陈严提议口袋里装上录音笔,哪怕是用手机录音都要比针孔摄像头靠谱。 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沈飞很是激动,他神经兮兮地问:“那我带着录音笔,他们搜我身咋办?” “好莱坞电影看多了吧?”陈严哑然失笑,说:“你以为你是詹姆斯·邦德,他们是中情局特工啊?” 沈飞心下大定,然后又犯愁的说:“今晚韩东林肯定又会拿着招聘的事来烦我,我该怎么办呢?” 丁聪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你号称二狐狸,肯定有办法的!” 沈飞叹了口气,不满地说:“帮你们的忙,还要把我自己给搭进去!” 陈严不理会沈飞的牢骚,取来一支录音笔塞给他,催促他赶紧回自己的办公室,不要留在这里让韩东林起疑。 不等五点,有人给韩东林打来了电话,告诉他,来接他的车已经停在了公安局大院外的路口处。 下班之后,韩东林来到沈飞的办公室,沈飞已经脱下制服上衣等着了,两人并肩出门,样子格外亲昵。他没有着急提起招聘名额的事,既然沈飞已经答应赴局了,席间再说也不迟。 高志峰已经提前一步来到庄园了,其实昨天刚刚聚会了一次,今天本没打算再来,是因为昨晚发现被陈严盯上了,他和高万里约定好今晚商量对策。对于临时邀请沈飞参加,他只好决定推迟商议事情,高万里也不会参加了,如果能够把以前不属于自己人沈飞拉拢到自己的小团体里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一辆路虎揽胜上,沈飞和韩东林并排坐在后座,离开市区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庄园门外。门垛上一个摄像头转动,里边的人认出车辆后,开门放行。 高高的围墙里边别有洞天,进入大门,左手边有一个围满扶手的池塘,池塘正中有一个凉亭,由一段弯弯曲曲的浮廊通往上边,凉亭上还有垂钓用的鱼位。右手边有一排车库,车库前有一个停车场,七七八八的停着几辆越野车,其中有两辆挂着拖车,拖车上载有摩托艇。 韩东林得意地介绍,庄园的老板本来打算在停车场这片地方见一个高尔夫球场,后来发现面积不够大,又没有几个人会打,也就作罢了。摩托艇是夏天的时候去市郊的水库里玩的,如果沈飞喜欢,自己可以带他去。 韩东林兀自滔滔不绝的介绍,沈飞紧张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 再往里走,是一个很新的复古三层小楼,整体暗色调,红砖红瓦,屋顶是飞斗飞檐,非常新的“古色古香”,一副暴发户的气质充斥其外。正门上边挂着一个巨匾,鎏金的边包裹着黑色的底,上面有四个鲜艳的红色大字,龙飞凤舞的写着“扶摇农庄”。沈飞歪着脑袋想,怎么取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啊?当他联想到陈严介绍过这里有高万里的背景,再看清右下角落款的时候,好悬没有笑出声,落款上写着,高万里题。 原来庄园名字出自于李白的名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暗合高万里本人的名字。沈飞心里想,还不如叫“鹏程山庄”呢,也是“万里”,比这个顺口多了。还有这几个字的水平,比自己上了几个月书法班的女儿差远了! 下车后,韩东林邀请沈飞继续转一转,沈飞的视线越过小楼,发现后边还有一大片事物。韩东林说:“后边有人在等你呢!” 虽然他还在故作神秘,其实沈飞差不多已经猜到是谁了,他配合的问道:“是谁?” 韩东林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二人绕过小楼,后边有很大一片草地,差不多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围了一圈一人多高的木栏,里边有几匹高头大马正在来回驰骋。其中一匹马上赫然正是高志峰! 高志峰骑着马冲到沈飞面前,片腿跳了下来,笑呵呵地走到他面前,说:“沈科长啊,听韩东林说过,邀请了你好几次,就是不赏脸吃饭啊!” 这是真正的下马威啊!沈飞心里骂骂咧咧,你故意骑着马冲过来吓老子,可惜没有摄像头,没能把你这幅耀武扬威的嘴脸拍下来。慑于高副局长的面子,嘴上却恭敬的说:“哪能呢,之前是真的没有时间。” 高志峰随手一扔缰绳,早有人跑过来接过,他一揽沈飞的肩膀,说:“走,我们去吃饭,今天一醉方休!” 走进小楼里,沈飞暗暗咋舌,从外边看只有三层,楼身是暗红色的,里边却装修豪华,金黄色耀眼。楼只有三层高,里面却安装有电梯,沈飞走进电梯才发现电梯按键上还有负一和负二层,地下两层,地上三层。 来到三楼,一眼看去是一个大厅,再细细一打量,这几乎是一整个楼层。这群人飘的,简直就是穷奢极欲! 沈飞惊讶地问:“这个地方太高档了,是谁开的啊?” 韩东林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说,高志峰毫不顾及,他说:“是一个朋友的,主要是为了宴请商业上的伙伴而开设的内部招待,等下次我介绍你们认识。” 围着一个巨大的圆桌坐下,除了韩东林,还有一位特警支队的同事,高志峰指着一人介绍:“这位是刘书刚,是这片土地的所有人,也是这个村的村长,这个庄园就属于他的名下。” 刘书刚赶忙说:“我就是给领导和老板们看门的,庄园平时是我负责管理,沈科长有时间的话可以随时过来玩。” 高志峰一指下一个座位上的人,接着介绍:“这位是李建兴,建兴商贸公司的董事长,建材行业的商界大佬啊!” 李建兴起身打招呼,沈飞机械地笑着应付。 继续介绍,许国林,国林建筑公司的老总,建筑施工行业的大佬。 …… 沈飞暗暗吃惊,心里想:这些人都是市里建筑行业的领军人物,自己各个都有所耳闻,但是看起来还不是最大的势力,因为他们对高志峰还是格外尊敬的,甚至还有点惧怕。他们的公司都同属万里集团公司名下,他们背后的高万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一群年轻的服务员开始上菜,她们笑莺燕燕,韩东林不老实的一把搂住其中一人的腰,揽入怀中。漂亮的服务员娇呼一声,却不是惧怕,依旧甜甜地笑着任由他搂抱,口中叫道:“林哥”。沈飞又吃了一惊,她们绝不是普通的服务员! 高志峰见状不满地“哼”一声,说:“规矩点!” 韩东林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虽然往常都是如此放肆,可是今天有沈飞。 高志峰端起酒杯,说:“第一杯酒,敬咱们沈科长,难得请到他,我这个副局长都没和他吃过几次饭!” 确实,除了几次工作上的聚餐,私下里沈飞参与这种场合还是第一次。沈飞端起酒杯说:“太抬举我了,我们敬高局才对!” 周到的服务员倒上第二杯酒,高志峰继续说:“第二杯,难得聚会,我提议敬我们同事和兄弟们的感情!” 第三杯,高志峰说:“这第三杯,咱们敬这里的主人,虽然他有事没有过来,不过来日方长,会有机会的!” 提完三杯酒,高志峰看着沈飞,说:“沈科长,你第一次参加酒局,不来表示表示?” 沈飞首先敬了高志峰一杯后,应要求与酒桌上的所有人挨个碰杯。然后,漂亮的服务员小姐端起醒酒杯准备上前斟酒,他伸手接过,心里却笑了,白酒倒在醒酒杯里,不伦不类的!酒桌上的人他已经一一碰杯,用小酒杯喝了一圈白酒,此刻感觉微微头晕。他豁出去了,把大约半斤白酒一股脑倒进一个大杯里,说:“在座的,有我的上级,也有我的同事,还有各位商业巨贾,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与各位同席,多谢抬举,不胜荣幸。惭愧第一次和大家私下里聚会,各位多多见谅。这一杯我干了,就算是给大家赔罪了!”然后半斤白酒一口下肚,脸色瞬间变得绯红。 高志峰惊讶地看着他,随后眼神转为欣喜和赞赏。他说:“没想到啊,沈飞兄弟喝酒这么豪爽,我可是第一次见。不过这不能怪我,也不能怪你,怪只怪同事们之间的活动你参加的太少了,该罚!”一杯酒喝完,高志峰对他的称呼由“沈科长”变成了“沈飞兄弟”。 不过他话里有话,意思是沈飞之前没有加入自己的小团体。 沈飞人送外号“小狐狸”,他完全听明白了。沈飞似乎是表决心似的说:“同事们之间的聚会还是多多参与的好,以后高副局长组织的场合,我一定参加!” 还是话里有话!他模棱两可的表示会参与到高志峰们之中。 宴席结束,一群人进入电梯,高志峰自己按下了负二层的按钮。韩东林陪沈飞来到一楼大厅,终于把自己的事给问了出来:“沈兄弟,你看我们特警支队招聘名额的事,你能不能帮帮忙?” 沈飞其实是一个武林高手,看家功夫是“打太极”。他说:“放心吧,人事科会考虑特警支队的工作需要,我回去和同事们研究一下。”他很巧妙的把自己与人事科分开,并在其中加入了人事科的同事们。 韩东林在心里气的大骂,好你个小狐狸! 其后,韩东林非常隐晦的邀请沈飞去负一层“开心开心”,看来下边真的是“别有洞天”啊! 沈飞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明确表示需要回家,韩东林安排了车送他离开。 到了自家小区楼下,看着送自己的车走远后,沈飞迫不及待地掏出口袋里的录音笔想看看记录下了什么。 沈飞满怀期待的按下播放键,扬声器里“嗤嗤拉拉”地响起一串杂音,他瞠目结舌! 原来,录音笔里除了在室外和车外记录下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之外,其余的录音都被干扰了! 早上,陈严依旧悻恹恹地骑着小黄车来上班,走进办公楼同事们已经都到了,丁聪的办公室里,沈飞已经等着他了。 丁聪看到陈严,急不可耐地说:“你可算来了,老沈来找我俩通报昨晚的情况!” 陈严看着沈飞一副得意忘形的表情,看得出来昨晚收获不小。他看了看办公室门外没有人,然后关紧门示意沈飞可以说了。 陈严和丁聪对于沈飞第一次去到庄园里边就发现了高志峰和那里关系不浅表示收获很大,听闻沈飞介绍里边的豪华也是不住地咋舌,这群人真会享受啊! 介绍完后,沈飞不无遗憾地掏出录音笔说:“庄园里和车里安装有干扰器,录音全被干扰了,一片杂音,没有有用的信息!如果能把他们得意忘形的聊天记录下来就好了。” 丁聪担忧地说:“录音被干扰,看来是他们对你不放心,故意针对你的。” 陈严也陷入了沉思。依照沈飞的描述可以发现,那个庄园并不仅仅是他们自己享乐的场所,还极有可能是他们腐化其余官员和商业伙伴的内部招待庄园。既然里边接待的客人很多,那么干扰录音一事并不仅仅是针对沈飞的,应该是针对所有参与到庄园的任何人。 昨晚沈飞用的是录音笔,全无作用,从录音笔里播放的杂音判断,应该是庄园内和车内有不间断播放人耳不可识别的高频率声波的设备,简称白噪声。录音笔优先记录白噪声,无法捕捉任何人的谈话声音,以此达成干扰的目的。 既然录音设备可以被干扰,那么,如果昨晚沈飞携带的是针孔摄像头的话,就算是不被韩东林和高志峰识破,也有办法会被干扰。方法同样很简单,一般人的眼睛可以感知的可见光的波长在400到700纳米之间,如紫外线的波长大约为380纳米、红外线的波长大约为760纳米。在车上和室内时,用不可见光设备向沈飞的位置照射,那样沈飞身上的摄像头记录的视频将会是一片虚光。 听完陈严的分析,沈飞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然后他还不死心,说:“我去找技术部门的同事去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其中有用的信息给提取出来!” 陈严一点希望也不抱,他兜头一盆凉水泼了过去:“别白费力气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使用的是什么设备,不过以韩国的r200型数码干扰器为例,四米的距离,干扰率为百分之九十以上,接近百分之百。干扰器研发公司里最有经验的技术人员都无法提取有用的信息,别说你了!而且,你大张旗鼓地去找技术部门进行提取,如果被高志峰或者韩东林知道了怎么办?一样的打草惊蛇。” 沈飞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小声说:“我可以不在我们自己的内部找人分析,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 陈严叹了口气,不再劝他,说:“随便你吧!” 沈飞好奇地看着陈严,问:“我挺纳闷的,关于窃听的事情,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不等陈严回答,一旁的丁聪得意地说:“你是不是忘了,严哥是侦察兵出身!”他还不忘记标榜自己,继续说:“我也是!” 沈飞不解,继续问:“这和侦察兵又有什么关系呢?” 丁聪说:“我们侦察部队有这样一句话:一个优秀的侦察兵,他是除了生孩子之外无所不能的!” 沈飞惊讶地看着他俩,再看看丁聪脸上欠揍的表情,然后小声嘀咕:“生孩子之外无所不能……这个倒是没错,丁聪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呢……” 丁聪被噎地张嘴瞪眼,一句话也说不出。过了几秒钟,他怪叫一声从办公桌后边跳了出来,向沈飞扑去,大喊:“姓沈的,看我不把你打出屎来!” 沈飞动作也很快,迅速拉开门,“哇哇”怪叫着逃了出去。 第三卷 43章 准备拘捕 陈严叮嘱沈飞,如果有机会还是应该继续参与进饭局里边,虽然录音、录像是得不到的,但是能具体的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是可以更有针对性的调查下去。 其后,沈飞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去东滨市公安局之外的技术部门对录音进行了分析,正如陈严所料,无法提取任何有用的信息。他懊恼无比! 当他向陈严说的时候,陈严脸上一副“早就跟你说过”的表情,安慰他:“其实就算能够提取到他们的谈话信息也没什么用,毕竟在法庭上,不被当时人认可的录音是无效的证据。” 沈飞只好作罢,又把心思放在了应付韩东林纠缠上,一有机会就去赴局,高万里他还没有见过,冯永江也不确定是否和他们有瓜葛。虽然,所有人都不希望沈飞能够发现冯永江参与其中的证据! 话分两头,沈飞忙忙碌碌的时候,陈严也没有闲着,现在阶段需要把拘捕许国林提上日程了。拘捕许国林之后就需要曾经受过他伤害的人出来指正,以充分的证据把许国林给钉死在刑事处罚上,吴大庆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 陈严最近没少出入吴大庆的小饭馆,他不停地游说吴大庆能够站出来指正。 吴大庆的妻子早就非常信任陈严了,至于吴大庆自己,也不能说是不信任,只能说是他对许国林和他身后的势力有更深的了解,他是在害怕许国林事后的报复。他的小餐馆现在生意不错,虽然夫妻二人忙点、累点,但是养活自己的三口之家绰绰有余,他一直非常佛系地憧憬,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虽然走过几步弯路,总算磕磕绊绊地走到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女儿不要向以前和现在的自己一样! 一天深夜,吴大庆的小饭馆里已经没有了食客,在陈严锲而不舍的坚持下,吴大庆终于动摇了,毕竟自己肺部多年的伤痛都是拜许国林所赐,不恨他们是假的。而且,最令吴大庆窝心的是当年目击许国林带人殴打吴大庆时,他自己以前的小弟也明确表示愿意帮自己作证。但是,吴大庆不无担心的问:“虽然我能够提供当年的伤情司法鉴定报告,可是不一定够把他钉死吧?” 陈严趁热打铁,给他打上一剂强心针:“绝不仅仅是你的伤情司法鉴定,还会有更多的证据。等我们把他拘捕,我相信举报材料会像雪花一样纷至沓来,要相信我们警察!” 最后,陈严别有深意的告诫吴大庆:“据我观察这里人流量比较大,附近的建材市场和商砼站里的工人、司机还是挺多的,他们有用餐需求。可是为什么,这条街上只有你一家饭馆,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吴大庆本来刚刚干完活,满身大汗,听闻陈严的这番话,他从心底里感受到一股寒意。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说:“我也不知道啊,也许是别的人不愿意来开饭馆吧?” 陈严双眼似乎要射出光芒,他接着问:“别人为什么不愿意来?” 吴大庆硬着头皮说他不知道。 陈严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欺行霸市!吴大庆打了一个哆嗦。 陈严说:“最近我还没有时间顾得上调查你,别看你一副‘远离江湖’的模样,不过我猜‘欺行霸市’这个问题在你身上还是有的,混混习气你还是没有完全改掉。能在建材市场和商砼站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独自开饭馆,第一,要压得住来吃饭的食客;第二,要赶得走你附近的同行!” 陈严严厉的说:“许国林的事情过后,你要给我个交代。明白没有?” 吴大庆汗淋淋地点点头。 陈严终于缓和了语气,说:“虽然咱俩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我叫你一声‘吴哥’,喊你媳妇一声‘嫂子’,不过,如果你有问题,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吴大庆也终于抬起头,对上陈严的目光,真诚地说:“放心吧,过后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到时候该罚就罚,该判就判,我绝无怨言!” 陈严点点头,告诉他,如果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话,能力范围之内,义不容辞。 他起身告辞。 吴大庆的媳妇忙活完后,一直倚在后厨的门口看着自己的丈夫和陈严,当陈严话锋一转说到吴大庆有“欺行霸市”的问题后她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当陈严告辞后,吴大庆的媳妇走出来悠悠地说:“小陈警官可真是铁面无私啊!” 吴大庆看着陈严的背影,不住的感叹道:“这才是一个真正的警察应该有的样子!如果所有的警察都这样,当年我也不会走上弯路。我们饭馆的问题,犯在他手里,我心服口服!” 获得了吴大庆的信任,陈严似乎已经发现曙光在地平线上露头了,他的心情终于舒畅起来,告别了吴大庆夫妇,他充满希望的走出他家的小饭馆。 这次的陈严没有注意到,小饭馆所处街角的阴影中有两双正在眼睛盯着他,也在盯着小饭馆。这两个人可不是当时一眼就被陈严在路上识破跟踪的那两个人,他们很有经验地躲在路灯照射方向的背面,除非越过路灯,否则根本就无法发现。可惜,陈严大意了,他没有越过路灯,所以也没有发现那两个人,其实他本就没有往有人监视自己那里想。 一上午,陈严忙活的够呛,他把许国林的犯罪证据尽可能的整理齐全,做到有的放矢,一击必中。 整理资料时,他的脑子里也在考虑刘希全家的强拆事件,当初关押刘希全夫妻的那辆厢式货车已经从交警队移交到市局刑警队了。他没有去找过刘希全,因为他知道,等许国林归案伏法后,刘希全家的强拆事件就会自然而然的浮出水面。还有一个问题,刘希全非常明确的说过,那份匿名举报材料不是他自己提交的。刘希全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像吴大庆一样曾经在“道上”混过,要吴大庆站出来作证都浪费了不少口舌,他还疑虑重重,更别说刘希全了。试想,一个连匿名举报材料都不敢提交的人,会把自己暴露出来直面犯罪势力出来指认、作证吗? 第三卷 44章 放弃的拘捕 陈严整理完资料后,给丁聪打了个招呼,去了“扫黑除恶”专案组组长马新军的办公室,向他申请拘捕令。 陈严最近忙忙碌碌的样子,马新军全部都看在眼里,还知道他报废了一辆私家车。虽然他不知道报废的具体原因,但马新军知道绝对和近期的案情有关,他心里想:好你个陈严,查案子还瞒着我! 陈严从马新军那里拿了拘捕令出来,准备去汇合丁聪,绕过“扫黑除恶”专案组的副组长高志峰,由他带队出动。 可惜,这是一张注定要放弃的拘捕。 陈严急匆匆地就要往丁聪的办公室里跑,却在门口和同样急匆匆的丁聪撞了一个满怀。 陈严举起拘捕令,说:“申请下来了,我们赶紧出动吧!” 丁聪看也不看拘捕令,说:“我觉得暂时不需要了。” 陈严已经从丁聪的脸上读出了一丝不寻常,他疑声问:“是不是高副局长阻拦了?” 丁聪叹了一口气,说:“不是,接下边派出所的通报,吴大庆失踪了!” 陈严急得差点跳了起来,惊声问道“什么?”随即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陈严掏出来一看,是吴大庆的妻子打来的,他疑虑顿起。 半个小时以前,上午也就是九点钟,吴大庆的妻子报案,自己的丈夫失踪了,王平所在的派出所接警,他带着两名辅警赶到吴大庆的小饭馆了解情况。 吴大庆家的小饭馆,每天早上是他自己一人先到饭馆开门营业,等到早餐高峰期过后,吴大庆的妻子才会到店打扫卫生、整理锅具。此时大约七点多,吴大庆会留下妻子在店看门,他自己骑上店里的电动三轮车去菜市场采购。 往常吴大庆的小饭馆都是在早上五点钟之前开门,都是赶在附近的商砼站和建材市场的工人、司机们上工时间之前把早点弄好。工人和司机们大多是六点多开工,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整理早饭时间也不算紧张。他家经营的早点大部分是从食品批发市场购买来的料理包和预制菜,简单的加热后就可以出售。然后,明天的早上五点半,会有一家食品加工厂的配送车给吴大庆送去包装好的豆浆、稀饭和八宝粥。 可是今天早上,配送的司机准时到达吴大庆的小饭馆的时候,却发现店门紧闭。 配送的司机挺纳闷的,这家店一直都是他配送,从来没有被放鸽子的情况。就算是吴大庆有不营业的时候,也会提前一天通知食品厂的仓库,第二天不需要配送了。今天这是咋了?配送的车辆上已经装着吴大庆的食品,现在却送不下,这算什么事啊?司机怒气冲冲地给吴大庆打去电话,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他又翻出吴大庆妻子的电话打过去,同样是没人接。后边还有很多餐饮店需要配送,总不能吴大庆没有接货就一直在这里干耗着。不能再等了,他给厂里打去电话报备了一下,随即赶往下一个店铺。 配送司机的情况,是吴大庆的妻子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手机上有多个未接电话,然后给配送司机打回去才知道吴大庆没有在店里。她赶紧给吴大庆打电话,同样是没人接。 她虽然有点感到意外,却还没有太慌乱,她赶忙去往小饭馆。 到了小饭馆,饶是吴大庆的妻子这样的中年妇女都感觉到了异常。 店门紧锁,饭馆里的电动三轮车却不见了;蒸屉上锅,蒸格里摆满了包子、蒸饺之类的早点,摸上去微微发热,却半生不熟;锅灶里也加入了蒸早点用的水,也不是凉的。 难道是吴大庆在忙活早点的时候,遇到了急事,不得不中途离开了?她越想越不对劲,赶紧打电话报警,随后还是觉得不放心,又给自己最信任的警察陈严打去了电话。 陈严和丁聪急火火地赶到吴大庆家的小饭馆,吴大庆的妻子第一眼看到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一整个早上,陈严都在忙活拘捕许国林的事,但是现在却出了突发状况,他的心情同样很烦躁,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冒了出来,吴大庆有可能出事了! 陈严简单的安慰了吴大庆妻子几句,赶忙进入小饭馆的后厨查看。 小饭馆的后厨阴暗逼仄,物品摆放杂乱,卫生状况极差。不过陈严不是食品监督管理部门的,而且现在也不是关心卫生状况的时候,找到吴大庆才是当务之急! 蒸屉蹲放的灶台旁边,地上有几口小锅被打翻了,灶台旁边的调料架下洒满了盐、味精之类的调味品。别的地方的物品摆放看起来还算正常,或者是,本来杂乱的后厨,其余的微小痕迹陈严暂时没有发现。虽然还没有经过鉴识人员的勘察,但是陈严断定,这是轻微搏斗后留下的痕迹。 采购菜品用的电动三轮车也不见了,会是吴大庆骑走了吗?可是他为什么把早点蒸的半生不熟就要离开,还不等妻子到店,电话还不接呢?他绝不会是去采购菜品的。 陈严赶到后,吴大庆的妻子焦急的神色略减,陈严向她问明吴大庆通常去的菜市场之后,要求她给吴大庆的亲戚朋友打一圈电话问问,吴大庆有没有去过,然后陈严和丁聪赶往菜市场查证吴大庆有没有来过。 菜市场里,陈严和丁聪步伐匆匆,陈严拿着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着刚才问明的吴大庆通常来的蔬菜店的名称。 陈严走进一家店,建华蔬菜批发,丁聪正要跟上,他回头呵斥了一声:“分头打听,跟着我干嘛?” 丁聪心里不悦,咱俩到底谁是上级啊?但他还是没说话,扭头走进宗国水产调料批发,这也是吴大庆常来的店铺。 丁聪亮明自己的警官证,把调出吴大庆照片的手机杵到忙碌地水产调料店的老板面前,说:“这是吴大庆,今天有没有见过他?” 正在算账的老板听闻“吴大庆”的名字,随即打消了抬头观察照片的想法,继续点按着手里的计算器,说:“没有!”回答的很干脆。 第三卷 45章 吴大庆死了 丁聪刚刚被陈严大吼大叫的,心里本已经不痛快,现在又被调料店老板敷衍,此时他气不打一处来,又把手机往前探了探,语气不善地说:“让你认真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调料店老板依旧是头也不抬,说:“大庆嘛,这小子昨天还欠下我的调料钱呢,今天没见过!” 陈严转了多家,调料店、粮油店、蔬菜店,那里的老板都说没见过吴大庆。出了门,正好碰上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的丁聪,他也同样没有吴大庆的消息。 二人商议了一下,准备去批发市场的管理处调阅监控看看吴大庆今天是否进入过市场。 还没等行动,却接到王平的电话,在一处河边发现了吴大庆,他已经死了! 陈严的脑子“嗡”的一下炸了开来,昨天晚上才和他见过面,还商量好了由吴大庆向公安机关举报许国林的事情,怎么这么突然地就死掉了? 顾不得多想,二人赶忙驱车前往吴大庆的尸体发现地点。 这是距离吴大庆的小饭馆不远的一处地方,位于新修的环城水系护城河的一段,吴大庆的尸体就藏匿在护城河旁边半人高的冬青丛里,发现者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园林养护工人。这名工人今天分配的任务是给这附近的一大段新栽植的花草浇水,他从负责的区域起点一路拧开喷水器的开关。走到一处冬青丛时低下身子准备打开开关,却发现里边躺着一个人,他本以为是喝醉的路人摔进去了,于是他上去查看。 呼唤和推摇都没有反应,此时他已经感觉到有点不寻常了,当园林工人发现了此人脖子上有一大块青黑色的淤青时,他赶紧通知了自己的领导,随后领导赶到和园林工人一起报了警。 当陈严赶到护城河边时,事发区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警戒线外围已经“喜闻乐见”地围了一圈吃瓜群众,正举着手机拍照。陈严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常常想,这些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有,看样子也都是有工作的人,为什么就是如此乐此不疲的围观呢?再者说,这有不是什么好事,这可是凶死案的现场或者是抛尸地,这些人就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鉴识人员还没有到,陈严想了想,向丁聪建议,分出一部分鉴识人员去吴大庆的小饭馆里勘察,经过刚才他在小饭馆的后厨简单的查看过后,他认为那里极有可能就是凶杀现场。 陈严上去查看吴大庆的死状,他的腰上还系着围裙,胳膊上戴着套袖,如果这些装扮不是凶手特意改变的话,吴大庆是在料理早饭的时候被突然杀死的,与之前小饭馆的后厨里发现的一切事物吻合。 他的衣服上有油污的擦痕,因为没有经过鉴识人员的勘察,所以陈严还无法判断这是被杀瞬间搏斗留下的痕迹或者是死后搬运尸体留下的擦痕。 吴大庆的脖子的前部有一条横向的、大约十厘米长、大约三厘米宽的青黑色淤青。淤青附近有八条长短不一,或清晰、或模糊的血痕,再看他的指甲,可以发现指甲缝里有明显的人体组织和血迹。这是被绳子之类的物品勒住脖子后,人求生的本能抓拉、撕扯绳子留下的爪痕,这在日本警方有一个非常专业的术语,叫作“吉川线”。除了此处淤青,吴大庆的身上没有肉眼可见的外伤,无需专业的鉴识人员,陈严也可以判断他是被人从身后用绳子勒死的。 常见的凶杀案中,最有效、最简洁的作案手法是用枪械,对着头部和躯干打上一枪,不敢说百分之百的必死,不过对于杀人的成功率是非常高的,可是国内禁枪严格,普通人是很难获取到枪支的。 其次是用锐器,比如尖刀。对着人的胸腔或者腹部捅上一刀,直刺到体内的脏器,被害人就算是得到抢救也很难活的成。缺点也显而易见,刺伤人体会喷射出大量的鲜血和组织液,极难清理,会留下大量的作案痕迹。 还有就是钝器,锤子、砖头、石块都属于此列。此类工具的缺点就非常明显了,用此类工具通常都是锤击,打击部位最有效的是头部,准确度、致命率和力量控制都很难保证,而且头部的血管丰富,鲜血迸溅是少不了的,非常考验凶手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车辆撞击也属于钝器伤,和以上却有不同。 折中一点的手法就是软绳勒毙了。从身后靠近被害人,行凶时不用直面被害人因恐惧和痛苦而扭曲的面部表情,心里负担相对较小。此手法,哪怕一个身材弱小的女人面对一个身强力壮的男性,只要她成功由前向后勒住了被害人的脖子,无论多么剧烈的挣扎,通常只需1—6分钟(运动员要长一点,特别是潜水运动员),就可以致人于死地。此手法最难的在于如何把绳索套在被害人的脖颈上,通常都需要取得被害人的信任,凶手可以靠近被害人而不引起怀疑,所以实施这个作案手法的通常都是熟人作案! 眼见吴大庆死于非命,陈严心里非常难受,他懊恼地想,如果不是自己一遍遍的要求吴大庆站出来指认许国林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陈严眼睛充血,握紧拳头,一句话脱口而出:“吴大庆的死都是我害得!” 听闻,附近忙碌的同事和围观的群众都投来异样的眼光。 同事们心想,这里面有什么缘由吗? 吃瓜群众却兴奋起来,这里边有猫腻儿,有好戏看了! 丁聪注意到不对劲,马上抓住陈严的手臂,让他不要失态。 陈严咬牙切齿地说:“查,要查个水落石出,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凶手!” 鉴识人员赶到了现场,分两边对小饭馆的后厨和护城河边展开了勘察。 突然,一直沉默地陈严问丁聪:“听他的妻子说,他家采购菜品的电动三轮车也不见了,我们为什么不去找到那辆车呢?” 第三卷 46章 调查(一) 鉴识人员经过了大半天的现场勘察,现场痕迹和吴大庆的遇害时间初步判断出来。 吴大庆是早上五点左右遇害的,配送司机是五点半多一点到达他家的小饭馆,却没有送下货物。吴大庆的妻子是七点五十左右到达的小饭馆,发现了不对劲,给亲戚朋友打了一圈电话之后无果,九点钟报警。可以确定,他家小饭馆的后厨就是凶杀案的现场,护城河边的冬青丛是抛尸地,抛尸用的交通工具正是吴大庆每日采购菜品用的那辆电动三轮车,可惜电动三轮车还没有找到。小饭馆的吧台里有少量的现金,没有被取走,而且小饭馆里除了锅碗瓢盆和准备下的食材之外,本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图财,更像是寻仇报复。既然是寻仇,吴大庆年轻的时候没少犯浑,仇家还是有的,不过经过这么多年安生日子过下来,性格也磨灭了一点,以前的那些“仇”其实也不算是仇了。陈严能够想到最大的一种可能,就是和许国林和许国林背后的集团有关,毕竟吴大庆已经同意指正许国林了,而且陈严自己还有因为走访吴大庆而被许国林的小弟跟踪的情况。 等现场的工作结束之后,陈严一定会去调查许国林的! 丁聪带着刑警队的人和陈严一起查阅了附近的所有监控,可惜的是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护城河是刚刚修建的,河旁边的绿植包括冬青丛都是半个月之前新栽的,各种配套设施都没有健全,同样的,监控也没有覆盖。可以看出,凶手很聪明,他非常了解附近的环境,作案过程和抛尸途中绕过了仅有的几处监控。大概率是长期居住在附近的人作案,就算不然,也是提前踩点准备过。 电动三轮车没有找到,不过却在抛尸地附近的一处垃圾堆里发现了一截可疑的绳索。带回去调查发现,与吴大庆脖子上的勒痕吻合,拿给吴大庆的妻子辨认,这根绳子就是电动三轮车车上、吴大庆每天早上采购菜品之后用来捆扎货物用的普通尼龙绳。绳子上面有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吴大庆的,另一个是他妻子的,没有杀人凶手的指纹,看来是戴着手套行凶的。行凶和抛尸工具都是就地取材,这起案子又有点像是临时起意的杀人案! 陈严要求丁聪带人继续寻找那辆电动三轮车,自己去找牵扯到本案的相关人员继续了解情况。 首先找到了配送食品的货车司机,配送司机说除了吴大庆的小饭馆没像往常一样开门营业之外,没有发现异常。现在是十月初,正值仲秋,北方五点半的天色还是蒙蒙亮的。他当时在小饭馆外边逗留了大概十分钟,他所开的厢式货车并没有熄火。再等下去就耽误后边餐馆的食品配送了,所以他就离开了,等待期间也没发现可疑人员。 当陈严问到他给吴大庆夫妻打的电话的时候,配送司机把手机的通话记录调了出来,给吴大庆打了五个电话,给吴大庆的妻子打了三个。一共八个电话,算起来,如果配送司机都是在拨打电话和等待电话接起的忙音的话,拨打八个电话的用时差不多就是十分钟。 配送司机不太确定的说:“还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不寻常。今天早上给吴大庆打电话的时候,电话里返回的是等待的‘嘟嘟’声,而给吴大庆的妻子打电话的时候,返回的却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陈严肯定的表示,这算是一个疑点,听闻,配送司机兴奋的像一个幼儿园里得到一枚小红花奖励的孩子。 “暂时无法接通”和“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是不同的,通讯公司可以识别手机的通讯状态。关机代表用户自己脱离了通讯网络,“无法接通”代表手机卡无法联网。这算是一个疑点,不过也不是不能解释,一个人的手机处于没有信号的状态挺正常的,比如是在电梯或者地下车库里,刚才吴大庆的妻子说过,自己是收到了未接电话的短信提醒才回拨给配送司机的。陈严把这件事记录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却没有过多的浪费精力思考! 最后,陈严问配送司机早上的配送各家餐馆的名称和配送数量、品类。 配送司机不满地挑起眉毛,说:“警察同志,您问这个干嘛,不会是怀疑我干了什么事吧?” 让人家起疑了,陈严解释道:“不要激动,这只是我们警察对案件相关人员程序性的调查和摸排,请你配合!” 配送司机更不满了,他尖叫起来:“我怎么还成了案件相关人员了?我什么都没有干啊!” 陈严郁闷地一拍脑袋,这下该怎么解释呢?他越来越理解在基层派出所工作的王平了,群众工作确实不好干啊,最需要的是耐心。 陈严挨个餐馆跑了一圈,从各个餐馆老板那里得到了回复,配送司机今天早上来的时间和往常一样相差无几,其中还有几个餐馆老板说过,配送用的厢式货车里装的满满当当的都是装食品用的周转箱,没有什么异常。 好了,配送司机的作案嫌疑差不多可以被排除。仅仅是摸排一个配送司机的嫌疑可能就需要耗时几个钟头,摸排走访确实是最繁琐的工作。 陈严赶回了吴大庆家的小饭馆,他的妻子精神萎靡、眼神空洞的坐在饭馆里的一张椅子上,此时已经做完了好几次笔录,并不时的还有警察询问她餐馆和吴大庆的各种各样的情况。她的妹妹听闻噩耗赶来陪着她。 陈严走上前去,用眼神赶走不时来询问情况的同事们,他饱含愧疚地小声说道:“嫂子,要不然你先回家休息吧,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去找你。” 还未开口,眼泪却已经流了下来,吴大庆的妻子似乎是找到依靠一样,拉着陈严的手腕说:“小陈……”悲痛之下,其实她本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陈严扶着她站起来,往一辆警车上走,语气坚定地说:“放心吧,嫂子,我一定会给吴哥讨回公道的!” 第三卷 47章 调查(二) 吴大庆一案的现场勘察基本结束,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摸排走访和调查了。 第二天,公安局里的小会议室里开了一个简单的碰头会,商议吴大庆一案的调查方向。现在已经有一个“扫黑除恶”的专案组了,高志峰建议抽调人员,新成立一个负责吴大庆案的专案组。 虽然是建议,但是负责刑侦的副局长高志峰的建议其实就是命令。 还没等所有人表态,陈严站了起来第一个反对。他说:“我认为吴大庆一案涉及到黑恶势力寻仇或者是打击报复,直接归入已经成立的‘扫黑除恶’专案组就好,无需画蛇添足,这样也方便协调调查案情。” “画蛇添足!”高志峰似乎是喃喃地嘟囔了一声,接着他挑起眉毛直视陈严,冷声问道:“你是说我在画蛇添足了?” 小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掉入冰点! 专案组的组长马新军立刻站出来打圆场,说:“我想我们的明星警官不是这个意思,看样子他已经发现了吴大庆一案与黑恶势力关联的证据。对不对啊,陈严?” 陈严说不出话来,心里一个劲儿的苦笑,马新军给找的这个台阶不怎么样啊,自己和高志峰依旧下不来台。 他只好硬着头皮回答:“确凿的证据没有,只是发现了吴大庆早年间和一部分黑恶势力有很多瓜葛,其实他本人多年前也并不干净。所以我才认为是黑恶势力的打击报复!” 今天高志峰也在会上,陈严不知道合不合适把吴大庆已经同意指正许国林的事情说出来,毕竟后边还有不确定是否有牵扯的冯永江。不过,如果吴大庆的死确实和许国林集团有关的话,高志峰其实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高志峰不满地说:“那只是你的怀疑和猜测罢了。你说的那些我也了解过了,吴大庆当年也没犯下什么大事,不能轻易地下寻仇和打击报复这个结论,这样会把我们破案的思维给局限住。” 陈严没办法了,他只好把自己和丁聪近期的调查结果说了出来,当然,其中省略了相关于沈飞的事情。当陈严说完,小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寂静!陈严和丁聪调查吴大庆背后的一系列的案情,在场的只有三个人已经知道了,他俩再加上高志峰,连专案组的组长马新军都蒙在鼓里。 气氛一度冷场,终于一名警察站起来发言打破了这片寂静。他说:“照目前来看,吴大庆的妻子就有极大的嫌疑!” 他昨天参与过对吴大庆案的调查,叫王明刚,是市局刑警队的另一名副队长,和丁聪、陈严他们不属于同一个组系。王明刚是一个老刑警了,年纪和高志峰相仿,听说他俩以前是警校同学。他能力平平,从警多年从没有破获过什么大的案子,现在刑警队副队长的位置纯粹是靠资历混上去的。平时沉默寡言,不爱张扬,和同事之间没有太多的私人交情,也不善于为自己的部下争取福利和奖金,所以他手底下的辅警们常常感叹自己怎么跟了这样一个队长啊!这是肯定的,从来没有破获过大案,有福利和奖金的时候哪能轮得到他们组? 陈严一听他把嫌疑安在吴大庆的妻子身上,他激动地站起来,想要拍桌子,又看了一屋子的领导,终于还是忍住了。他嘶哑着喉咙问:“怎么能扯到他的妻子身上?” 旁边的丁聪不住地想要拉陈严坐下,他认为陈严有点先入为主了,他多日来陈严已经与吴大庆夫妇熟识,有可能在调查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把吴大庆的妻子给忽略掉。 高志峰瞪了一眼陈严,赞许地对王明刚点点头,说:“是一个思路,你具体的讲一下。” 王明刚掏出一个笔记本,把自己的分析结果讲了出来—— 第一,从小饭馆后厨中的轻微搏斗痕迹分析,凶手是和吴大庆认识的,否则不可能在把绳子套在吴大庆的脖子上之前不因引起吴大庆的警觉,而且,从吴大庆脖子上的勒痕来看,行凶之前吴大庆是背对凶手的,说明吴大庆对凶手没有戒心; 第二,这起案子更像是临时起意的杀人,行凶工具和抛尸工具都是饭馆之内随手得到的事物,作为凶器的尼龙绳上和吴大庆的衣服上都有她的指纹; 第三,吴大庆的妻子长期在饭馆附近生活,她熟悉一切环境和监控。而且,抛尸地点也太敷衍了,距离小饭馆不远,符合一个女性无法独自处理尸体的情况。尸体也没有经过处理就随便扔在护城河边的冬青丛里,一点都不像是有预谋的犯罪。 最后,王明刚总结,他说:“这一切都说明,凶手是一个能取得吴大庆信任、熟悉附近环境和监控的人,而且是一起没有预谋的、临时起意的杀人!” 他说完,高志峰满意地点点头,就连马新军都对他投去了惊讶的眼光。马新军心里想,平时不声不响的王明刚怎么分析的如此到位? 丁聪马上站起来反驳,说道:“王队,你说的‘凶手是可以取得吴大庆信任的人,从而可以由背后靠近他’这一点,有没有可能是凶手趁他面对料理早餐的时候蹑手蹑脚地从背后靠近,突然袭击的?这也是有可能的。” 丁聪刚一开始反驳,陈严还挺欣慰,当他说完之后,陈严郁闷的一拍脑袋。 王明刚似笑非笑地看着丁聪,说:“丁队,是不是没有好好观察过现场啊?” 丁聪纳闷道:“有什么关系吗?”陈严又是一拍脑袋。 王明刚就像是扫盲一样给他解释,说道:“从搏斗痕迹来看,凶手就是在灶台旁边勒死的吴大庆。灶台的位置是在通往后厨唯一一个门的侧面,如果有陌生人从门进入后厨,吴大庆没有理由不发现!” 丁聪反问:“如果凶手伪装成食客进入后厨和吴大庆攀谈,不也可以吗?” 王明刚终于笑出了声,说:“丁队,说你不注意观察现场还不承认!经法医推测行凶时间是在早上五点左右,那个时候后厨还是一片黑暗,后厨唯一的灯位于正中央的天花板上。就算是伪装成食客进入后厨,当他蹑手蹑脚靠近在墙边灶台前忙碌的吴大庆的时候,吴大庆肯定会发现面前有影子由远及近地靠近,从而引起警觉!” 丁聪终于“哦~”了一声,这是他迟到的恍然大悟! 第三卷 48章 传唤吴大庆的妻子 给丁聪扫完盲,王明刚说:“我建议,应该立刻、马上传唤吴大庆的妻子到案审讯案情!” 陈严的声音似乎已经结冰了,他冷冷地说:“传唤、到案、审讯?王队的措辞有点不妥当吧?王队刚才的分析很有道理,我也认为是熟人作案。不过,行凶用的尼龙绳和吴大庆的衣服上有他妻子的指纹不应该作为疑点。装卸货物他的妻子也会参与,留有指纹太正常了;再说衣服,她是吴大庆的妻子啊,吴大庆身上的衣服都有可能是她洗的,留有指纹也很正常!” 王明刚笑呵呵地说:“我们的明星警官就不需要费心的替她找理由了,虽然有指纹正常,可这不是没有第三个人的指纹吗?” 高志峰毫不顾及陈严的情绪,他接过话茬,说:“没有什么不妥当的!虽然是审讯还不至于,但是她作为案件相关人员传唤到案询问一些情况还是应该的。” 听闻高志峰如此表态,陈严急了,说:“她是案情相关人员没错,可她是被害人的妻子,她也是受害者!如果有什么需要了解可以随时去问她,传唤实在不应该,吴大庆现在还躺在公安局的法医处,她的妻子这时候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这个时候把人家传唤到案,控制二十四小时,难道我们警察就不讲情理了吗?” 高志峰不屑地说:“请你记住,我们警察是讲法律的,不是讲情理的!而且我听说,你前段时间没少往吴大庆的小饭馆里跑,你们之间有没有私下的交往?” 私下交往?没想到高志峰竟然倒打一耙,意在污蔑陈严与吴大庆之间有利益往来,好悬陈严没把高志峰与高万里的私下往来给说出来,因为他还没有证据。陈严眼里喷火,愤怒地站起来用力的一拍桌子,大喊:“没有!” 现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刚入职不久的普通警察,竟然敢对着常务副局长拍桌子,这还是第一次见。一时间,为陈严捏了一把汗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 无论如何,陈严已经在明面上和高志峰撕破脸了!以前陈严调查高志峰的时候都是私下里,虽然高志峰也知道他在调查自己,毕竟还没有摆在明面上。 高志峰似乎是毫不在意陈严的愤怒,他自顾转头面对王明刚,说:“按你的计划实施,传唤到案吧!” 陈严说:“我不同意!” 高志峰看都不看他,说:“轮不到你来说不同意。因为陈严把自己的情绪和与被害人的交情,我宣布,此案陈严避嫌,不得参与!” 陈严气急了,转身一脚踢翻身后的椅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 丁聪早已面色苍白,想去追,又发现高志峰正盯着自己,他只好作罢。丁聪知道,陈严和高志峰闹翻了,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以后要夹起尾巴做人了,不过还有一个办法,找到高志峰的犯罪证据,把他扳倒!不过困难重重,现在刚有了一点眉目陈严又被打压了。 看着陈严愤怒地离去,丁聪小心翼翼地问王明刚:“可是,我们以什么理由传唤吴大庆的妻子呢?” 王明刚得意地说:“经过我们对吴大庆家和饭馆附近邻居的摸排走访,吴大庆夫妇之间经常吵架,吴大庆还出手打过她,为此事她曾经报过警,这些都是有记录可查的。所以,吴大庆的妻子有充分的犯罪动机,这就是理由!” 夫妻矛盾,这个就很难说了。有的夫妻吵吵打打几十年,依旧可以生活一在一起;而有的夫妻之间吵架一次就要闹离婚,甚至还会有一方怀恨在心,直至闹出人命!丁聪还没有结婚,但是他从警多年,夫妻之间的矛盾见得多了,这个问题可大可小。以夫妻矛盾传唤,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陈严都改变不了结果,负气离去,丁聪也无法做到,只好由高志峰。 陈严出了门,领上一辆警车的钥匙就向着吴大庆的家赶去,他要赶在传唤吴大庆妻子的人到达之前给她交个底。 当陈严敲开吴大庆的家门后,发现里面坐了一屋子满面愁容的人,有老有少。他的妻子却不在客厅,有人告诉他,因为悲伤过度,吴大庆的妻子正在卧床休息。 陈严站在卧室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细声说:“嫂子,我是陈严,找你有事,你出来一下可以吗?” 卧室内传出一阵压抑的哭泣声,过了一会,一个女声说:“等一下!”听声音应该是正在陪着她的妹妹。 客厅里的一个老人听到陈严说出自己的名字,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陈严面前,不由分说抡起手中的拐棍就要打。 陈严大惊,向后一跃闪避,好在老人行动不便,陈严又动作迅速,没有打到。 陈严心有余悸,惊讶地问:“老人家,这是为什么?” 面前的人老泪纵横,嘶哑着说:“我听说了,都怪你撺掇我儿子去指正别人才遭此横祸。多年前的伤害,已经过去了,我们都不想提,你却偏要他去,如果不是你,我儿子也不会死!” 说完,老人推开赶过来扶着自己的人又要打陈严。 这次轮到陈严怔住了,他心寒、委屈。老人竟然会这样认为,也许这样认为的并不仅仅是吴大庆的父亲,看客厅里面色不善的其他人,大概也是如此。 陈严不再躲避老人的拐棍,任由它抽打到自己身上,老人年纪大了,打在身上其实并不太疼。可是陈严心里更疼,他默默地问自己,难道寻找真相也有错吗? 没错,寻找真相绝不会是错的!错的是那些逍遥法外的人。 想到这,陈严又坚定起目光。 卧室的房门打开,面容憔悴的吴大庆妻子冲了出来拦下不住殴打陈严的老人,带着哭腔说:“爸,他是我和大庆见过最有正义的警察,你不要打了!” 吴大庆妻子此举令陈严很是感动,难得她还在相信自己。 陈严轻声说:“嫂子,我来找你是要告诉你,因为公安局的领导认为我和你们夫妻有很多私下的交往,我已经被踢出吴哥案情的调查了。不过你放心,他们不让我参与,我还会独自调查,直至揪出凶手,还你和吴哥一个公道!” 吴大庆的妻子从一开始的震惊,最后变为期待。 陈严接着说:“一会会有人对你进行传唤,你是案件重要的相关人员,传唤你也符合法律程序。你放心去,有什么就说什么,时间最长是二十四小时。不要担心,我会盯着你的!” 吴大庆的妻子点点头。 第三卷 49章 调查(三) 果然,没有超过十分钟,来传唤吴大庆妻子的两名同事到了。面对满屋子的吴大庆亲属,两名警察表现的战战兢兢,毕竟吴大庆尸骨未寒,又来传唤他的妻子,他俩害怕吴大庆的亲属们群起发难。 其中一名警察从文件包里抽出一份传唤证,并连同自己的警官证一起小心翼翼地举到吴大庆妻子面前,说:“你好,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关于你丈夫遇害一事,需要请你去我局协助调查!” 他说的很委婉,没有透露出“传唤、询问”等字眼,陈严却重重地“哼”了一声把那俩人吓了一跳,心想:陈严可千万不要煽动吴大庆的亲属闹事啊,与群众发生矛盾可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陈严明白他俩是奉命行事,而且都是同事,没必要为难他们。陈严冷冷地问:“你们王队长呢?” 对方说:“在楼下车里。” 陈严转身对吴大庆的妻子说:“没事,嫂子,你放心去吧!我送你下楼。” 吴大庆的妻子点点头,来传唤的两名警察如释重负,忙不迭地回身打开门,眼神似乎央求陈严和吴大庆的妻子赶紧走。 吴大庆的妻子转头对自己妹妹交代几句,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陈严鼻子一酸。 楼下有两辆警车,王明刚坐在第一辆车的副驾驶上似笑非笑地和陈严招了招手。警察们让吴大庆的妻子上了第二辆警车的后排,然后两名女警一左一右的把她夹在中间。虽然没有给她戴上手铐,可这明显是针对犯罪嫌疑人的乘车方式! 陈严走到前边扒住车窗,王明刚却先开口了,他说:“难道高副局长说的你和吴大庆夫妇私交甚好是真的?赶在我们前边来通风报信了,还是注意点影响比较好。” 陈严面无表情,说:“多谢王队长的提醒!不过我也要提醒你,把人传唤进去之后,一定要符合规定,绝不可以刑讯逼供!我会一直盯着你们的。” 王明刚笑的轻松,说:“怎么会?我会在阳光下办案的,欢迎明星警官随时来监督!” 陈严已经给他打上预防针了,刑讯逼供他们是不会敢的。怕就怕疲劳审讯,一个女人,真怕她会情绪崩溃,可惜就算会有疲劳审讯陈严也很难得到证据向上级举报,因为自己已经被踢出吴大庆一案了,根本接触不到审讯记录。而且疲劳审讯在刑警队的办案中是很常见的,上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严和丁聪也没少这样干过! 还要给丁聪打个招呼,让他帮自己盯着点!陈严心里想。 殊不知,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向着吴大庆一家袭来! 陈严忧心忡忡地站在原地送走吴大庆的妻子,他突然想到自己曾经找过几次刘希全,刘希全会不会也得到报复?陈严转身走向自己的警车,迅速向着刘希全租住的地方驶去。 距离刘希全家还有两个路口时,陈严又一脚急刹停下。目前来看,正因为自己和吴大庆有过多的接触才导致他遭此横祸,如若自己再去找刘希全,他会不会也被暗中的黑手盯上步入吴大庆的后尘? 陈严不敢再冒险了! 此地刚好是王平所在派出所的辖区,也许可以找他帮忙。 接下来的几天,王平多加了一项工作,每日工作值班巡逻的时候多去刘希全家的楼下转转,遇到可疑车辆就对其展开盘查。平时派出所的巡逻要保证一天一次,现在随机增加,比如上班途中、下班路上,出警处理鸡毛蒜皮的群众纠纷结束的时候也会特意去附近转转。只是查验可疑车辆上人员的身份证和行驶证,抓捕是不可能的,就算有人监视刘希全也很难找到证据,只是让幕后黑手知道此处已经下了功夫了! 王平非常不满,又没有隶属关系,我凭啥归你指挥?陈严没少说好话,并许诺过后一定请他吃饭。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早日抓住凶手,为吴大庆的妻子洗清无妄之冤! 早上五点,天还蒙蒙亮,陈严用嘴咬着手电筒正站在吴大庆的小饭馆门前蹑手蹑脚地撕封条。 这个时间刚好是吴大庆遇害的时间,倒也不是陈严特意挑选的,只是附近围了警戒线,门上又贴了封条,白天不时的会有同事们来此处勘察走访,自己一个被踢出此案的闲人不方便来这。要避嫌,不是避群众的嫌,而是避同事们的嫌! 他小心翼翼地用喷壶把封条湿润,慢慢地揭了下来,然后拿进屋平整地放到一个餐桌上,以便走的时候再原封不动的贴回去。 自己一个警察查案还要偷偷摸摸的,这叫什么事啊? 案发现场会说话,再高明的凶手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陈严抹黑走向里走,撩开后厨门口的皮帘的时候,“轰”的一声苍蝇、蚊虫迅速地把他包围。正值十月仲秋,蚊虫最肆虐的时候,阴暗潮湿的餐馆后厨是它们理想的家园;又因为卫生状况不咋地的后厨到处都是剩汤剩饭,再加上这几日餐馆没有营业,准备下的菜品腐烂发臭,又把苍蝇们给吸引了过来。 此刻蚊虫、苍蝇成群结队的往陈严的脸上撞,他只好紧了紧衣领、袖口,尽量减少暴露的皮肤被蚊子光顾。然后他为了防止被外边的人发现,把手电筒的灯光调的最暗,趴下身子一寸一寸的寻找。 后厨器具摆设与案发时似乎没有变化,他先来到灶台前检查,这里已经被鉴识人员做上了记号,大体可以推断出行凶时凶手和吴大庆站立的位置。灶台前的地面上贴着防滑的卫生瓷砖,光滑的表明很难提取脚印,只有几块不完整的踩踏、旋转痕迹。鉴识人员推断,吴大庆面对灶台操作锅具,凶手从后边靠近给他脖子上套上尼龙绳,然后迅速转身发力,背身勒死的吴大庆。这符合陈严的设想,背过身去才方便发力! 撅着屁股找了半天,没有发现线索,其实丁聪知道他今天要来查看现场,他还劝过陈严:专业的鉴识人员都翻遍了,你不会再发现新的东西了!也许丁聪说的对,陈严目前真的没有新发现。 外边的光线射入饭馆后厨,看来天已大亮,不能再耽搁了,陈严准备无功而返。他叹了口气站直腰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不甘心地向外走。 路过切配蔬菜的操作台时,陈严无意的扫了一眼,瞬间他的眼睛放光—— 一块砧板上有一只蚊子,是死蚊子。这些都很正常,问题是,这只死蚊子的尸体下有很小很小的一块血迹! 第三卷 50章 调查(四) 这应该是一只正在吸血过程中被人打死,而被掸落在砧板上的蚊子! 蚊子被人打死基本上都是专心致志附着在人体表面吸血的时候,那个时候它的口器已经叮进人体,巴掌袭来,就算是它感觉到危险袭来也很难躲避。而且,蚊子吸饱血之后会躲避到阴暗处不再活动,可以维持好几天不吃不喝,这个时候人如果不是特意寻找,都不可能发现它,更别提打死它。 虽然凶杀现场出现一只带血的蚊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这只蚊子出现的地方不寻常——在砧板上!如果这只蚊子是被吴大庆或者是他妻子打死的,作为饭馆的经营者绝对不会随意地掸到砧板上,虽然小饭馆的卫生状况不咋地,可是这种情况大概率是不会发生的。 只有一种可能,这是进入饭馆后厨的外人所为,那么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陈严要把它带回去鉴定dna! 死蚊子轻巧巧地粘在砧板上面,陈严走过带着的风把它吹的晃来晃去,这样可拿不回去。保鲜膜在后厨里不难找到,陈严撕了一截小心地覆盖在上面,连同砧板一起搬到警车的后座上。 公安局的停车场里,陈严把胳膊搭在门框上坐在车里盯着丁聪什么时候到。 沈飞停下车看到陈严正鬼鬼祟祟地扑棱着脑袋观察着什么,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陈严的车边,把自己的头挨着陈严的脑袋顺着陈严目光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有。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聚精会神的陈严吓了一跳,猛转头却发现沈飞正把头探进自己车内,贴着自己的脑袋。他破口大骂:“去你大爷的,鬼啊你是!走路咋没声呢?” 沈飞问他正在干什么,陈严说:“在吴大庆的小饭馆里新发现了一个线索,正在等丁聪呢,让他想办法鉴定一下。” 沈飞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啥线索?快点说说!” 陈严不想搭理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又不懂,跟你说个屁啊!” 沈飞眼睛一瞪,说:“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当警察的时候你还在部队里喊‘1——2——3——4’呢,我怎么就不懂了?” 粘上了沈飞这块狗皮膏药,陈严也很无奈,说:“今天早上我偷偷去小饭馆后厨调查了,发现了一只带血的蚊子,我想让丁聪想办法给这处血迹做一个dna鉴定。”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如果它是在叮咬凶手的过程中被打落,提取这处血迹的dna说不定就可以锁定凶手! 沈飞了解了陈严的思路,他反问:“你怎么确定这处血迹就是凶手的,是吴大庆的也说不定啊?” 陈严笑了,反问道:“如果是你在家里切菜时被一只蚊子叮咬了,打死它后,你会把它掸到砧板上吗?” 沈飞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像丁聪一样。 沈飞接着问道:“可是那也不能确定就是凶手的啊?” 陈严气笑了,说:“鉴定一下dna,如果不是吴大庆的,就可能是凶手的。就算此举是无用功,也是一条条的排查的结果!” 鉴定dna其实很简单,东滨市公安局鉴识科的法医们就可以做,可是在市局做,不敢保证高志峰他们会不会在其中作梗,毕竟陈严已经被要求“避嫌”了;县级以上医院也有dna鉴定业务,比如dna亲子鉴定。不过医院的鉴定技术很苛刻,这种干涸的血迹对他们来说有点强人所难,还有,如果被医生们认为自己戴上了某种眼神的帽子就不好了! 所以,陈严打算让丁聪联系相邻地市的兄弟单位的法医做一下鉴定! 沈飞了解完情况之后,舒心地笑了,他说道:“不用找丁聪了,他不一定能做到,而且做个dna鉴定就去找兄弟单位,会让人家怎么想?东滨市公安局岂不是让人家笑掉大牙?” 陈严瞬间愁眉苦脸,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沈飞大包大揽,说:“我有办法!打个招呼别上班了,上我的车。” 高科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沈飞领着端着一个砧板的陈严走进科技感十足的办公大楼。人来人往的人群好奇地看着格格不入的陈严,他心里把沈飞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心里暗骂:你大爷的沈飞,故意让我整这一套出丑是不是? 沈飞毫不顾及陈严的表情,他大赖赖地对漂亮的前台小姐姐说:“叫你们老板出来一下,我们没有预约,就说他的老同学、老同事,沈飞来找他!” 前台小姐没有惊讶,也没有慌乱,露出甜甜的职业性微笑,说:“两位请稍等!”随即拿起电话。 前台与前台,这家公司的和国林建筑公司高下立判! 办公楼大厅里人来人往,有西装革履的商务精英,也有严谨刻板的技术人员,不时有人把看猴一样的目光投来。陈严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脸上火辣辣的!等了大约五分钟,大厅角落里响起电梯到站的“叮咚”声,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穿着一身白大褂的中年人快步迎了过来,握住沈飞的手说:“沈科长,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刚才路上沈飞已经给陈严介绍过了,来人叫李文杰,是沈飞在警校时的同学,也曾经是在东滨市公安局的同事。李文杰是警察学校在省医科大学委培的法医系的高材生,毕业后被分配到东滨市公安局担任法医,因为是委培生,所以在公安局有最低工作年限。 后来工作年限到期,李文杰自负于自己的一身本领,不满足于公安局里微薄的薪水,索性辞职,下海创业,成立了这家“高科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接手社会上的一些药品、医学研究,也和很多公检法部门有业务往来。 沈飞冲着陈严一努嘴,陈严暗骂一声“沈飞你大爷”,然后硬着头皮把砧板递上前去,说:“我在一起案件中发现了这只带血的蚊子,因为案情需要,不方便由内部人员处理。所以想请您对血迹进行一下dna鉴定!” 第三卷 51章 调查(五) 李文杰诧异地接过砧板,略一打量,纳闷地问:“哪有血迹?” 陈严满头黑线一指蚊子,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不用说血迹,连蚊子都已经干涸了。他担心的问:“不是新鲜的血液还可以鉴定dna吗?” 李文杰说:“新鲜不新鲜倒不是问题,主要是血迹太小了,而且还嵌入砧板的缝隙里,我亲自试试!” 理论上来说,血液里保存的dna螺旋结构只要不被污染,维持两年不成问题。就像骨骼,几百年都可以提取dna,就比如曾经发现的曹操墓,两千年前的骨骼都可以鉴定出来。 问题是,这些血液是附着在砧板上,砧板本来就污浊不堪,还经常切肉剁骨头,鉴定出来的结果说不定还会有猪、牛、羊的dna。而且,蚊子并不会只叮咬一个人,它在被拍死前的胃里有没有别人的血液残留也有可能,有其他动物的血液也说不定。(读者们注意,蚊子可并不是仅仅咬人的!) 李文杰邀请沈飞和陈严去自己的办公室等待,沈飞毫不客气地在他的办公室翻翻找找,沏茶倒水。 沈飞招呼陈严来喝茶,他可没有心情,吴大庆的妻子已经被传唤进刑警队一整天了,不知道现在放出来了没有。有没有刑讯逼供?就算没有,疲劳审讯她能否吃得消? 焦急的等待,坐在沙发上没有五分钟就坐不住了,站起来转圈,转了几圈,又一屁股坐下。 通常检测医院里出具dna鉴定报告需要三个小时,由沈飞带到这里检测,不需要繁琐程序和排队等待,陈严本以为一个小时就能出结果呢,可是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李文杰还没有出现。 沈飞端起一杯茶慢慢地啜饮,陈严用力拍了他一巴掌,热水烫的他蹦了起来。陈严催促他,说:“怎么这么慢啊,要不然你去催他一下,或者你去实验室里看看。” 沈飞不紧不慢地又倒了一杯茶,不满地说:“既来之则安之!求人办事哪有催人家的道理?” 陈严只好烦躁地坐下,双手抱头,不住的挠头皮。 临近中午了,李文杰终于推开办公室的门,此时他还穿戴着做实验用的衣服和手套,被捂得满头大汗。他把一张资料递给沈飞,说:“鉴定出属于人类血液的dna双螺旋结构,这是数据。” 不等沈飞反应,陈严劈手接过,李文杰被惊了一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陈严接过资料嘴里说了声“谢谢”就向外跑,冲出办公室的门,又记起自己并没有开车,转身又去拉沈飞。 沈飞赶紧掏出车钥匙丢了过去,说:“你有急事就先走,我要留在这里蹭饭!” 陈严不管沈飞饭后如何离开,接过钥匙一溜烟的没影了。 李文杰很不满,他整整忙了一上午,却只换来陈严一句敷衍的“谢谢”。砧板上有鸡、猪的血液螺旋结构,还有很多动物的肌肉、骨骼组织,好不容易分离出一个人类的血液,要不是自己技术高明,他不相信别的人能够做到。他摇了摇头,说:“忙着去鉴定,还没问你这个上蹿下跳像猴一样的人是谁呢?” 沈飞说:“是东滨市公安局新晋的明星警官,叫陈严,冲劲十足吧?” 李文杰想了想,说:“就是那个破了双重密室和杀人纵火案的陈严?” 得到沈飞肯定的答复后,李文杰揶揄道:“明星警官就这幅德行?” 沈飞收起他那天天挂在脸上满不在乎的玩笑,认真地说:“他虽然从警时间不长,但他是我见过最有想象力的警察,如果每一个警察都像他那样,所有的犯罪将会无所遁形!” 李文杰喃喃道:“这是一个福尔摩斯式的人物吗?” 陈严开着车风驰电掣的赶回公安局,已经下班了,他死乞白赖地求着负责管理资料的同事给他打开资料室,他要从公安系统的dna数据库上检索此段dna结构的主人。前提是,此段dna数据的主人已经录入国家的dna数据系统,而被录入dna数据库的主要是曾经服刑人员和被拐卖的儿童。 陈严只希望此人曾经在2010年之后犯过罪,服过刑! 其实我国的dna数据库并不健全,对于十四亿的人来说,全面覆盖实在困难,既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也没有足够的财力。从2010年开始,我国才陆续组建dna资料库,虽然也是为了刑事侦查而设,但主要目的是为了寻找被拐卖的儿童。全民覆盖难度相当大,就比如最早建立国家dna数据库的英国,他们的数据库里共有270万份dna资料,仅占本国人口的百分之5.2。我国的dna库存有数据共700万份,基于十四亿人口,比例更小! 陈严按照要求把今天上午鉴定出来的dna数据输入联网的电脑,本来以为马上就会有结果,电脑的主机却发出“嗡嗡”的响声,电脑正在疯狂的计算中。 陈严不满地一摔鼠标,嘟囔着:“怎么这么慢啊?” 因为被陈严拦下没有去吃午饭的资料库管理员此时正站在他身后,不满地说:“你以为是在百度上搜小说呢?它需要和数据库的服务器比对,一个数据对一个数据的对号入座,等着吧!” 陈严回身陪着笑脸,说:“要不然你先去吃饭,我查完了给你锁上门?” 管理员懒得搭理陈严,他是不可能让外人独自待在资料室的,就算是警察同事也不行,这是规定。 丁聪已经听闻陈严回来了,他赶忙找到陈严打听一上午忙了些什么,顺便告诉陈严吴大庆妻子的情况。 王明刚组里的人今天上午在一个市场的停车场角落里发现了吴大庆家采购菜品的电动三轮车,上面的指纹除了吴大庆和他妻子的之外已经全部排查,都是一些毫不相干的人,有粮油店、调料店的老板店员,也有停车场的管理人员。不是没有犯罪时间,就是没有犯罪动机,还有很多人和吴大庆根本就不相识。 除了他的妻子! 又是一个非常不利的消息,他正想问丁聪传唤询问结果怎么样的时候,管理员扯着嗓子大喊:“数据比对出来了,有这个人!” 第三卷 52章 没有选择 听闻管理员说dna数据库里有这段信息的人,陈严大喜过望,这几天来终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这段dna数据的主人名为张本齐,这个名字陈严似乎见过,不过一时想不起来了。他赶紧从警务通上查询此人的信息,把外省的人排除掉,本市有两个人叫这个名字。不过dna数据库里能够记录此人的资料,那他肯定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可以确定到底谁是张本齐了! 警务通上显示,张本齐曾经犯过故意伤害罪,也曾经被人故意伤害过。 先查他所犯下的罪行,十几年前,一次张本齐喝醉酒在一家小饭馆里闹事。饭馆老板前来劝阻的时候,他出手把饭馆老板打伤,经过警方调查,轻伤二级,被判有期徒刑三年,因表现良好,提前半年出狱。 再查他曾经被故意伤害一事。陈严大吃一惊,当年打伤张本齐的竟然是吴大庆!难怪“张本齐”的名字陈严似曾相识,原来自己早在调查开始时查询吴大庆个人资料上,相关卷宗上出现过张本齐的名字。难道是寻仇?不过这也太巧了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吴大庆准备指正许国林的时候来! 再继续翻看,张本齐是在当年的四月底出狱的,却紧接着在五月初就被吴大庆打伤了,中间不超过一周时间。难道也是巧合?虽然有过作案前科的人会有很大的概率在刑满释放后继续犯罪,不过当年张本齐才出狱享受自由不超过一周,没理由去招惹吴大庆的,最起码会夹着尾巴做人一段时间的。也不合常理! 倒回去从头又细细的翻看一遍,张本齐打伤的人名叫倪国宏,这个名字似乎也很熟悉!陈严双手挠着脑袋想,把手拿到眼前时把自己吓了一跳,原来无意间把头发给薅下来一把。照这样下去,用脑过度,早晚要秃头。 资料室的管理员不满地看着陈严和丁聪,dna数据已经给他查到了,陈严却待在这里思考起来问题。他用力咳嗽一声,话里有话地问:“丁队、陈队,这个数据已经查到了,你们还有别的要查的吗?” 陈严的思绪已经走神到自己的头发上了,他没听出其中的意思。丁聪却猛然醒悟,这是赶他俩走呢,人家要下班去吃午饭。 他赶紧道谢,拉着陈严离开。 丁聪的办公室里,陈严抱着脑袋坐在椅子上苦思冥想,丁聪没有去打扰他,自顾自地去食堂吃饭,顺便给他打包一份回来。 陈严猛醒,前几天争取吴大庆指正许国林的时候,他的口中曾经说起过一个他当年的小兄弟,也是当年自己被许国林打伤的现场仅有的一个愿意现在站出来帮自己指正的小兄弟。吴大庆称呼他为“国宏”,此人会不会就是倪国宏? 张本齐醉酒闹事,出手伤人打伤了倪国宏。张本齐出狱后,吴大庆为小兄弟倪国宏出头报复,又打伤了张本齐? 极有可能! 这就可以解释,在这个人心不古的年代,为什么会有人站出来帮吴大庆指正许国林。只因为吴大庆曾经帮过他! 丁聪吃完饭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陈严已经不见踪影了! 倪国宏现在给一个物流公司打工,每天的工作是开着卡车送货,陈严赶到这家物流公司的时候,倪国宏正中午收车回来。 一辆卡车停稳,一个胖胖的中年司机从驾驶室里别扭的爬下来,准备去吃饭,走路时左腿明显的有瘸的痕迹,那是他当年被张本齐打伤后留下的。 陈严追上去亮明身份,把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听完陈严的来意,倪国宏首先对吴大庆遇害一事表现出本能的愤怒,然后把吴大庆、张本齐几人和自己的关系全盘托出。果然如此,前因后果和他刚才设想的一样! 刚才丁聪介绍过吴大庆妻子的情况,王明刚没有进行刑讯逼供,不过从她被传唤进公安局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一直都在接受疲劳审讯。现在王明刚的人又发现了吴大庆采购用的电动三轮车,上面还是没有其余有线索的指纹,那么现在所有的证据和调查结果都在似有似无的指向了她! 如若吴大庆的妻子承受不住疲劳审讯,招供自己杀害了吴大庆,虽然以后还会有翻案的可能,但会相当被动。 陈严不寒而栗,难道说,幕后黑手想把杀人罪名按在吴大庆的妻子头上?他想起一个极其可怕的犯罪形势——灭门!杀了吴大庆还不罢休,也不想让他的妻子活着。 时不我待,不管是不是张本齐杀人,也不管他为何杀人,就因为他曾经在关键时间出现在吴大庆被害的现场,现在、立刻、马上要找到他。 陈严火急火燎地赶回公安局和丁聪商议,丁聪也犯了难,他明白,现在找到张本齐很有必要,可是怎么办理拘捕令?局里有权限批准的只有那么几个领导。 主管刑侦的高志峰,直接排除,他不千方百计地阻挠就谢天谢地了;冯永江,不太敢,他是高万里的表哥,虽然还没有找到他参与高万里集团的犯罪证据,可是嫌疑在陈严的心里还没有排除。吴大庆的妻子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却又不敢冒险,陈严急得在办公室里团团转。 丁聪被转的眼晕,试探性的问道:“扫黑办的马主任怎么样?” 马新军,虽然他平时没有签发拘捕令的权限,可是他现在是“扫黑除恶”专案组的组长,他现在刚好有这个权限! 陈严眼睛一亮,丁聪却又犹豫起来,说:“高副局长参与高万里集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万幸冯局还没有找到参与的证据,不过我们不敢找他。那么现在,你敢保证马主任就是干净的吗?” 陈严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偌大的公安局,竟然无人可以相信,他仿佛掉入一个漩涡,无法名状的无力感袭来! 良久,陈严抬起头说:“只能去找马主任了。因为,现在,我们已经没得选了!” 第三卷 53章 怀疑一切 马新军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近几年感觉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以前精力充沛,现如今吃完午饭就犯困。现在他刚刚吃完午饭,准备去床上躺一会,其实他有点神经衰弱,虽然感觉到困意,却并不能睡着,仅仅是迷迷糊糊的打个盹,如果不这样,整整一下午都会浑浑噩噩的打不起精神。 正在马新军梦中的周公似有似无地出现的时候,电话铃声大作,他猛然惊醒,拿起电话一看,是陈严打来的。 赶紧调整好状态,马新军问:“什么事?” 陈严抱歉地说:“对不起,马主任,打扰您休息!我和丁聪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您汇报,是关于吴大庆遇害一案的。” 马新军说:“我现在不在局里,如果有急事可以来我家。” 陈严说:“我和丁聪已经在您家楼下了!” 马新军笑骂一声:“好小子,滚上来吧!” 他摇摇头驱赶走睡意,整理好衣服走出卧室,随手打开楼下的单元门,虚掩着防盗门等在门口。 楼道里的电梯“叮咚”一声响过,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防盗门被拉开,陈严和丁聪并肩已经出现在门口。 马新军招呼:“进来说。”然后转身引着陈严和丁聪往客厅里走。 陈严叫住了准备沏茶倒水的马新军,他依旧带着一点气喘,说道:“今天突然来找您,是因为事情紧急,需要请您给我们签发一张拘捕令。”然后,他把今天上午发现的带血蚊子、dna鉴定结果、张本齐与吴大庆几人的过往、案件中所有证据指向了吴大庆的妻子,还有对张本齐的怀疑告诉了马新军。 马新军诧异地看着他俩,他诧异的不是陈严的汇报结果,而是诧异为何找自己签拘捕令。自己能批拘捕令倒是没错,可是现在局里有中午值班的领导,他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跑到自己家里? 陈严看出了他的疑惑,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马主任,这几天的调查我们有很多事情瞒着你。” 马新军盯着陈严的眼睛不说话,示意他继续说。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瞒的了,陈严索性说:“今天中午局里值班的是高副局长,可是我调查过他,他和万里集团的高万里有很多私下的往来。而且,吴大庆的遇害一事本身就与万里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我们不能找他!” 马新军点点头,说道:“高副局长的事我也听说过,曾经有过纪检部门的同志找他谈过话,确有此事!” 陈严接着说:“还有,经过调查,冯局和高万里是表兄弟关系。” 马新军毫不惊讶,脸上的表情却转为责备,他说:“我知道,局里的老人也都知道。我还知道,冯局和高万里除了亲戚关系之外,并没有过多私下来往,我敢打包票!” 陈严索性直说了:“我还是更愿意相信证据,希望经过调查,找不到任何一点关于冯局与高万里私下往来的证据!” 马新军良久没有说话。原来这两个小子是谁都不敢相信才来找自己的,不过倒也没错,在水落石出之前怀疑一切,值得表扬!不过他还是很欣慰,陈严和丁聪不敢找冯永江和高志峰,却来找自己,这就说明他俩还是信任自己的。 吴大庆的妻子,照陈严的分析,王明刚确实有迹象想要把她往杀人的方向上整。经过一天的疲劳审讯,现在又找到了抛尸用的电动三轮车,完全有理由可以延长传唤时间。马新军也担心起来,一个女同志,很难抗的住的! 马新军接过陈严早已准备好的拘捕令签字,递给陈严的时候却又想起了什么。既然申请拘捕令都要绕过冯永江和高志峰,那他俩抓到张本齐之后准备把他关到哪里进行审讯呢? 马新军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次轮到陈严犯难了,申请一张拘捕令都畏手畏脚,人抓到之后难道要关到市局刑警队吗?高志峰或者冯永江从中作梗怎么办?这是陈严没有想到的。 马新军问:“能不能确定张本齐现在在哪里?” 陈严说:“在北滨市,似乎是畏罪潜逃。” 多亏了车票实名制,陈严已经调查过了,张本齐在吴大庆遇害的当天就买了去往北滨市的车票,下午的车票信息就已经在北滨市检过了。 马新军眼睛一亮,说:“你们抓捕到张本齐之后,可以把他关进北滨市公安局,在那里审讯。我和那里的局长是老同学,让他给你们提供一间审讯室,必要时也可以让他的人为你们的抓捕提供支援,我会叮嘱他保密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陈严和丁聪大喜过望。不过其中会有很多压力,这些就需要马新军独自承担,只要能够在张本齐身上取得突破,压力终究会烟消云散的。 马新军拍着他俩的肩膀说:“我现在和你们回局里,我给你俩批上两支枪,注意安全,尽快完成任务!” 张本齐有重大作案嫌疑,带枪还是很有必要的。陈严从来没有带枪执行过任务,丁聪却扭扭捏捏地不情愿。 马新军回卧室穿衣服的空挡,陈严小声问丁聪为什么。 丁聪叹了口气,说:“带枪执行任务太麻烦了,执行任务完成交回枪支后,会有巨多巨多的材料要你写,如果执行任务中开枪了,还会有更复杂的审核,材料中恨不能把你呼吸的次数都要写清楚。还不如不带!” 马新军已经从卧室穿好衣服出来了,站在家门口催促:“嘀咕什么呢,赶紧走!” 陈严开着车,后排的马新军开玩笑似的说道:“感谢你俩还相信我啊。” 丁聪舔着脸说:“也不全是,严哥说,找您申请,相当于赌一把,因为我们没得选!” 陈严心里咯噔一下,丁聪这个大嘴巴怎么啥都往外说,恨不得踢丁聪两脚。他从后视镜里偷眼观察后排的马新军,却发现他正通过后视镜瞪着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沉默良久,一向好脾气的马新军暴喝:“两个小兔崽子,连我也不相信是不是?” 第三卷 54章 抓捕张本齐 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小旅馆外,丁聪坐在驾驶座上盯着外面,副驾驶上坐着一名北滨市公安局派来协助他们的年轻警察,陈严半躺在后排用手机查着什么东西。 陈严和丁聪准备的很充分。 他俩的手机卡早在离开东滨市公安局的时候就已经抠出来了,现在用的手机号码是北滨市公安局的同志用他们的身份证办理的,用于联络; 没有录入公安系统的手机号码,就无法使用警务通,马新军请求北滨市公安局的人协调。 这辆车是北滨市公安局支援的一辆警用便车,来此地的时候坐的是出租车,几百公里的路程让出租车司机乐开了花。不过有一点让司机挺疑惑的,他俩支付车费没有用手机支付,而是用的现金,司机纠结了好一会要不要报警! 陈严还在扒拉着手机不停,丁聪继续望着外边没有回头,说:“既然确定张本齐就在这里,我们直接进去抓住他不就行了吗?” 陈严手指翻飞,头也不抬地说:“急也不在这一时,等我把他摸清楚!” 张本齐,四十三岁,刑满释放没几天就被吴大庆打伤。伤好后,想过重操旧业,瞎混了一段时间,没有固定收入。后来进厂打过工、开过水果店、租过出租车,逃离东滨市之前从事着代驾。从来没有买过职工保险,银行存款从没有超过五位数,穷困潦倒,至今未婚,一个落魄的中年男人。 通过公安联网的旅馆入住系统,可以确定张本齐就在这家小旅馆! 他极有可能是杀害吴大庆的凶手,陈严不相信他是为了复仇,看他拮据的经济状况,陈严猜测有可能是买凶杀人。 掌握的已经差不多了,陈严推开车门,摸了摸腋下,枪别在快枪套里。他不是准备用枪抓捕,而是确保枪不离身,以防万一,对付张本齐还不需要用枪。 让丁聪等在车里,他自己准备先围着小旅馆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后门、小巷、窗户。 没有后门,旅馆后方的窗户外边倒是有一个小巷,不过窗户上都有铁栅栏。保险起见,他让丁聪开车过来堵住小巷路口,以防抓捕时张本齐跳窗逃跑。 然后陈严带着年轻警察走进了小旅馆。 旅馆老板正低着头吃鸡呢,陈严走进吧台,他头也不抬,说:“等会啊!” 陈严把自己的警官证递到他面前,语气带着歉意说:“打扰您玩游戏了,我是街道派出所的,来排查你们店的安全状况。” 旅馆老板立刻放下手机,笑容马上堆到脸上。 陈严举起显示着张本齐照片的手机,问:“照片上的人叫张本齐,是不是在你的店里?” 旅馆老板看了一眼,说:“在的,我有印象!” 陈严的语气不容置疑,说:“备用钥匙,带我上去!” 旅馆老板马上低头翻找。 等待的时候,陈严环视四周,突然从楼梯上走下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张本齐。 年轻警察立刻投来了询问的目光,要不要抓捕? 陈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张本齐丝毫没有在意陈严两人,径直走出门口。 陈严赶紧让年轻警察跟上去,然后通过对讲机通知丁聪绕到正门准备。他看着张本齐,脑子里飞速旋转。 张本齐手里提着一支黑色的塑料袋,看不清装的什么,不过从外形上看是一个方方正正大约十几公分的重物。 他赶紧问低头找钥匙的老板:“张本齐来的时候有没有携带行李?” 老板想了想,说:“背着一个大包。”陈严立刻冲了出去。 丁聪的车已经开过来了,年轻警察还在盯着人,张本齐正站在路边挥手拦出租车。 陈严招呼年轻警察上车,自己也坐上副驾驶,丁聪疑惑地问:“怎么还不抓捕?” 陈严目光灼灼,说:“我们有了一个意外收获!这下张本齐就别想狡辩了。” 丁聪不明白陈严说的“意外收获”是什么,不过他知道问了也白问,于是不满地嘟囔一句:“你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怕他跑了!” 陈严信心十足,说:“他跑不了!” 张本齐坐上出租车,丁聪马上追了上去。 出租车行出不远,在一家银行外边停住,张本齐提着黑色塑料袋下车,然后把塑料袋捂到怀里走进银行。 年轻警察如临大敌,问:“陈队,要不要让人盯着这辆出租车?” 陈严愕然,问:“为什么?” 年轻警察说:“万一出租车司机是他的同伙呢?” 这次轮到丁聪讥笑:“是不是好莱坞大片看多了?” 留下年轻警察在车上,陈严和丁聪走进银行,他装模做样的在张本齐身后取了个号。 当看到张本齐坐在银行等待区小心翼翼捂着怀里黑色塑料袋的时候,丁聪终于明白了陈严所说的“意外收获”是什么了。 张本齐掏出手机在摆弄着什么,陈严佯装去填单台写存单,路过他的身后时偷偷瞟了一眼,他正在从网上购买火车票。 陈严心里冷笑,想跑?门都没有! 银行的效率可实在不怎么高,正在窗口前办理手机银行业务的一个年轻人已经耗时三十多分钟了,还没有办完。 丁聪昏昏欲睡,陈严拿着手机,状似低头刷着小视频,注意力却全部放在了一旁的张本齐身上,临近下班时间了,银行大厅里只有张本齐和他两人在等待。正是抓捕的好地方啊! 终于,叫号机叫到张本齐了,陈严赶紧示意丁聪打起精神。张本齐走向柜台,把自己怀里的塑料袋从小窗口塞了进去,然后掏出一张银行卡也塞了进去。 银行小姐姐打开塑料袋,掏出捆扎好的两摞人民币,每摞有十沓白色扎钞纸扎着,共二十沓,也就是二十万。 陈严看到现金之后,他立马拍了丁聪一巴掌,然后他一跃而起跳过等待区的几趟座椅,冲向柜台。 张本齐坐在银行窗口前的高脚椅上,没有留意身后,猛然间被陈严掐住脖子连人带椅一起按到,然后把他反过身,双手扭到背后,反剪着戴上手铐。 柜台里的小姐姐花容失色,她已经吓得忘记按响自己工位下的警报器了。 还是门口的保安率先反应按响警报器,提着橡胶警棍跑了过来,却远远的站住不敢靠近陈严。 丁聪已经掏出警官证和拘捕令,示意保安和小姐姐们不要惊慌,是警察在抓捕犯罪嫌疑人! 第三卷 55章 招供 临近银行的下班时间,押送银行款箱包的运钞车已经停在大厅侧面的押运通道门口。正好可以带着张本齐走押运通道,避开吃瓜群众的视线,也尽量把影响降低到最小,不被高万里集团发觉自己已经逮捕了杀害吴大庆的犯罪嫌疑人。 北滨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陈严和丁聪谢绝了人家支援过来的审讯专家,并撤掉了原先设置好的监控,用自己从东滨市带来的监控设备录像。 说实话,张本齐的犯罪手法并不高明,如果陈严不受高志峰的阻挠,放开手脚侦查的话,不出三天就能抓到他。王明刚大概率是被高志峰指使的,放出烟雾弹,把所有的线索都对准了吴大庆的妻子,还有高志峰把陈严踢出相关于此案的所有调查。 张本齐的杀人准备并不充分,有可能是被人临时找到,他照做行事。作案后逃跑也毫无计划,用真实身份乘坐公共汽车,又刚刚买了一张火车票。还打算把一笔二十万元的现金存入银行,他大概是觉得携带着大笔现金不方便、不安全。 说到底,张本齐没有考虑过会有人把杀人的嫌疑注意到自己身上。或者是,背后指使者没有考虑,他们相信能够把吴大庆的妻子钉死在杀人案中! 审讯室里,因为监控设备都是自己带来的,没有任何顾虑,可以放开手脚。 陈严没有坐在审讯席上,他站在固定着张本齐的审讯椅面前,语气冰冷地说:“我叫陈严,既然是在‘道上’混过的,有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 张本齐自从发现二人撤掉审讯室里本有的监控时就大感不妙,此刻他惊惧地点点头,说:“听说过!” 陈严说:“吴大庆一案所有的证据、线索都已经可以闭环,就算是你一句话都不说我们也可以零口供定你的罪。不过还是希望你可以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说不定可以争取宽大处理!”嫌疑指向张本齐倒是没错,但是证据链闭环还差的太远了,如果想要定他的罪还需要大量的侦查和取证,这只不过是警方审讯时屡试不爽的话术。至于能不能“争取宽大处理”不是陈严需要考虑的事情,先把案情审出来再说! 张本齐还再想狡辩一下,他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拙劣的表演着全盘否认。 陈严不想再和他纠缠,回身去审讯席上鼓捣东西,取出一沓钱和一把小锤子,他准备刑讯逼供了,丁聪立马紧张起来,向陈严投去了担忧的目光。非常时期使用非常办法,虽然陈严也对此深恶痛绝,但吴大庆的妻子情况未知,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钱是从银行带回来的那二十万现金,小锤子是刚才陈严在车上随手翻找到的。他走到张本齐面前,用力把他固定在椅子拖板上的手摊开,把钱垫在了上面,冷笑着说:“手掌被厚厚的一叠纸压住,然后用锤子击打,只要控制住力道,绝不会留下可以查验的外伤的,你要不要试试?” 张本齐惊惧地“哇哇”乱叫,陈严不再废话,一锤子砸了下去。 “哇哇”乱叫变成了痛苦的低声呻吟,陈严问:“你说不说?” 剧痛之下,张本齐额头冒出来了冷汗,含糊不清地说:“我没有杀人!” 陈严一锤子又砸了下去,语气轻松地说:“其实这种方法我也是第一次用,力度控制不好你多担待。不过你这也是vip待遇了,别人都是用书本报纸之类的垫着,你用的是钱!” 张本齐抽搐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有杀人!” 陈严讥笑一声,说:“好吧,那换一个问题,你这二十万的巨款是哪里来的?据我所知,多年来你一直都是穷困潦倒,这巨额资产来源不明你怎么解释?” 张本齐无法解释,一句话都说不出。 陈严放下小锤子,谆谆诱导,说:“我知道你是被人指使的,他们拿你当枪使,你的事别想硬抗,到时候你判了极刑,却让他们击掌相庆?你曾经服过刑,你是知道的,把幕后黑手说出来,这绝对是立功表现!”同样的,是不是立功陈严说了不算,那是法官的事。 这是挑拨!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普通人都会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计较,更别说张本齐这种杂碎会为了一条人命替幕后黑手隐瞒! 眼见陈严放下了小锤子,张本齐的心里防线被彻底击碎了,以他曾经的服刑经历,他知道自己的杀人案是瞒不住的。他没有固定工作,以前的日子里更不会得到二十万的一笔巨款,还是现金,光这“巨额资产来源不明”他就瞒不住。本还想着替指使者瞒下去,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张本齐晃动了一下剧痛的手掌,还可以活动,果真如陈严所说,不会留下外伤。 他抬起头来,说出了一句非常装比的话:“给我一支烟吧!” 陈严被气笑了,作势拿起小锤子又要砸下去。张本齐惊恐地撕心裂肺大喊:“别砸!别砸!别砸!我全说!” 陈严随手把小锤子扔到地下,张本齐惊惧地面孔终于消失。后边的丁聪终于忍不住了,讥讽道:“招供前要支烟,警匪片看多了吧?小心遭雷劈!” 张本齐对吴大庆怀恨在心没错,不过时隔多年,虽然还有恨,但是杀人的胆子却是没有的。一周之前,也就是陈严不断游说吴大庆站出来指正许国林的时候,许国林从吴大庆当年的小兄弟们那里得到了消息。许国林找到了张本齐,开出二十万的条件,让他杀死吴大庆。杀人手法和抛尸地点都是许国林要求的,张本齐照做就好。 张本齐郁郁终日,眼见二十万元的巨款格外心动,却对于杀人一事下不了决心。 许国林诱惑他:公安局那里会打点好的,只需动手,会有人给你找到替罪羊的。自己家大业大,就算不考虑张本齐,也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张本齐终于禁不住诱惑,前有旧仇,现有巨额报酬,最主要的是许国林保证能够给自己脱罪。下定决心,干! 第三卷 56章 还原 张本齐一宿没睡,昨天晚上他在黑暗中盯着陈严离开,再等着吴大庆骑着电动三轮车回家后,他按照许国林给他的计划把小饭馆和抛尸地点全部转了一遍,然后回到小饭馆附近设置好闹钟,随便找了个地方窝着睡了起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吴大庆骑着电动三轮车来到小饭馆,此时张本齐已经醒来。 黑暗中看向明亮的室内,他小心地观察着饭馆后厨内忙碌的吴大庆。 时间来到五点钟,张本齐探头探脑地向附近张望了许久,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小饭馆。他按照许国林的要求扮作一副建筑工地的模样,戴上一副建筑工人们常用的白色劳保手套,头戴一顶无檐帽子,并提前刮干净胡须、剃短头发。扮作建筑工人模样他倒是明白,却不了解许国林为什么要强调自己一定要刮胡子、剪头发。 许国林说的没错,电动三轮车上确实有绳子,他随手解下一条尼龙绳,用力扯了扯,非常结实,然后团起来塞进口袋里。 张本齐走进小饭馆,前厅里没有人,嘴里喊着“有人吗?”,然后径直穿过走进后厨。 后厨里忙碌的吴大庆嘴里应着:“来了来了!”然后一抬头,发现了张本齐。 张本齐故意装作吃惊,说:“呦,这不是大庆吗?” 吴大庆也认出来了张本齐,看他的表现似乎是偶然间才踏入自己的小饭馆。虽然多年前有旧仇,但他也并不认为他是来找茬的,于是他随口问道:“你怎么在这?” 张本齐用力握了握紧张而出汗的双手,故作轻松地说:“刚在附近找了个活干,开工还早,又没有吃早饭,看到这里亮着灯就进来寻思吃点饭,没想到竟然是你。” 吴大庆相信了他的说辞,自己是做生意的,没有理由把客人向外赶。他拿起灶台旁的烟盒,抽出一支对着张本齐作势欲抛,张本齐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抽。 吴大庆自己叼到嘴上,纳闷地说:“我记得你会抽烟啊?” 张本齐敷衍道:“戒了,浪费钱。”他并没有戒烟,只不过他知道抽完的烟蒂上会留下自己的唾液。 吴大庆低头忙活着,张本齐站在后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以前的事情,并不时伸手挥打着耳旁“嗡嗡”作响的蚊虫。当说到吴大庆打伤自己一事的时候,张本齐舒朗地笑了:“大庆,都多少年了,咱俩也是当年的毛头小伙子了,都过去了。” 见状,吴大庆点点头,毫不起疑,掐灭烟头,搬起一个蒸屉放在灶台上的蒸锅里,说:“早饭马上就好了,再等几分钟。” 看到吴大庆毫无防备的面对灶台、背对着自己,张本齐感觉机会来了。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微微的刺痛,一巴掌打死一只蚊子,从口袋里掏出尼龙绳握在手里向吴大庆走进,边走边说:“这蒸屉里装的是什么?” 吴大庆头也不回,说:“包子。” 突然,吴大庆感觉有什么东西套在自己脖子上,用手一摸是一根绳子。想要回身查看的时候,脖子已经被勒紧了,转身不得。他双手死死的扣住绳子,却拉不开分毫,双腿死命的连踢带踹,却全都是徒劳,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他无法呼吸了,脸色赤红! 张本齐把尼龙绳套在吴大庆的脖子上之后,迅速背身,绳子隔着自己的肩膀快速发力,并顺势向前走了几步离开灶台,防止吴大庆剧烈挣扎打翻灶台上的蒸屉。 许国林告诉过他,最少也要保证勒够五分钟,张本齐没有看时间,但是他知道已经过了五分钟不止。背后的吴大庆刚才的剧烈已经过去好久了,他松开手中的绳子,背后的吴大庆瞬间软到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裤子后面湿乎乎的一片,回手一摸,看来是吴大庆刚才尿了。 张本齐顾不得尿液粘在自己身上,大口呼吸几下,关掉后厨和前厅的灯,扛起吴大庆装到电动三轮车上,用几个装大米的袋子覆盖到吴大庆的身上。回身去到屋里关上前厅和后厨的灯,用翻出来的钥匙锁上门,然后骑着电动三轮车离开。 十月初凌晨的风吹到张本齐冷汗涔涔地脸上,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回头望了望车厢,心脏不由得“突突突”地跳的更厉害了。 护城河边的这段绿化带,也是许国林多次叮嘱的,一定要抛尸在这,具体原因没有告诉他。 到了绿化带,张本齐把吴大庆搬下来,覆盖用的大米袋子随手扔到车上。看着吴大庆扭曲的面容,张本齐强忍吐意,把深深嵌入吴大庆脖子皮肤里的尼龙绳抽了出来,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张本齐浑身颤抖的厉害,但是还没有完,他骑着电动三轮车停到许国林指定的地点。 最后他摘掉自己的伪装,抱着衣服消失在黑暗中。 回到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冲到厨房,在楼上楼下油烟机大作的时候,现在正是打工人邻居们做早饭的时间。他打开油烟机,把自己的衣服、手套、帽子塞进一个铁盆里点火烧成灰烬,用马桶冲走。 做完这一切,张本齐似乎虚脱一样,躺在床上似睡非睡中熬到下午。 一阵敲门声,张本齐立马从床上弹起来,稳定了心神之后,他知道,这不会是警察,如果是警察的话,他们根本就不会敲门,早就破门而入了。 通过猫眼看了一下,是许国林。 张本齐打开门,许国林迅速地闪身进屋,他看到许国林戴着手套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他联想到自己在早上戴着手套杀死了吴大庆,现在许国林也戴着手套,会不会是他要杀人灭口? 张本齐立刻惊惧地逃一样后退几步,许国林却把袋子递给自己,说:“这是二十万,你出去躲一阵子,不要回来,也不用担心。现在就走!” 原来是给自己送钱打发自己走的。 张本齐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许国林没好气地说:“不管你的事,不要瞎打听。不考虑你我还要考虑我自己呢,不要担心,照我说的做,赶紧走,不要回来!” 第三卷 57章 陈严的儿子丢了 待张本齐交代完,陈严和丁聪马上决定回东滨市抓捕许国林。其实丁聪已经安排人盯着他了,也包括高万里犯罪集团的所有人。 陈严问:“我们的人手够不够?” 丁聪说:“只是抓捕许国林完全没有问题,我们现在就像马主任汇报!” 现在的东滨市,高志峰和高万里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他们已经发现陈严和丁聪不见了,至于去了哪里,他们其实已经心里有数了。 国林建筑公司里,许国林已经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了,他很想给张本齐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情况。思虑许久,终于还是没打,如果张本齐现在还没有被抓而正处于被监控状态,那自己的这个电话过去弄不好更糟! 他忧心忡忡的上了自己的车子准备回家,离开公司大门,后方立刻出现了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上自己。这几天一直如此,他还以为今天也同往常一样。 马上就要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了,导向线内的车道前方有一辆车缓慢降低了车速,红绿灯明明还是绿灯,它却不走了。 许国林意识到不对劲了,他猛打方向准备越出导向线加速冲过去,可是左右两侧各出现一一辆车把他夹在中间。再看后方,本来远远跟着自己的车已经加速追上来,四辆车把自己夹在中间逼停了! “完了,全完了!”许国林心里想。 四辆车上迅速跑下一群人,其中一个穿便装的年轻警察拉许国林的车门,没拉动,然后他们没有废话,立刻准备破窗。 许国林明白,一块并不牢固的玻璃并不能把自己挡在后面,这样做都是徒劳,他伸手打开车锁。 一名年轻警车迅速拉开车门把许国林拉了下来,一群人迅速给他戴上手铐,陈严走了过来,说:“许总,我们又见面了,这样见面的场合不知道你想到过没有?”随后陈严一把拉起趴在地上的许国林,和同事们说:“带走!” 回公安局的路上,陈严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陈严接起之后,对面一个阴惴惴的男声说:“陈警官是吧?我是万里集团董事长的行政助理,我们高总想见您一面,您有时间吗?” 见无好见,陈严说:“没时间,你有事快点说!” 对方说:“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我们高总希望和陈警官交个朋友,当然高总对朋友是很大方的,陈警官喜欢什么可以随便提!” 陈严不耐烦地说:“有什么条件?”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也不算是什么条件,只是希望陈警官在万里集团的事情上不要再继续追查下去了,已经抓捕了许国林,就到此为止吧!” 很快啊,许国林刚刚抓到,他们就知道了,看样子如果只是把许国林给踢出去换的高万里的自保,对于他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陈严惊讶于高万里的信息收集速度,刚才抓捕许国林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正在盯着自己,如果没有眼线,那肯定就是高志峰或者是冯永江的通风报信了。 陈严还在惊讶中,对方以为陈严已经心动了,他说:“陈警官希望得到什么?想必陈警官已经知道了,我们高总是冯局长的表弟,其实这里边也有冯局长的意思。您有什么希望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们高总说,竭尽所能满足您!” 陈严强忍心中的恶意,说:“我希望世界和平,你们高总办得到吗?” 对方被陈严跳跃地话语给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陈严赶紧挂断了电话,对方又打了过来,陈严挂断,拉黑! 东滨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审讯室里,许国林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他早就知道,张本齐对他的指正很片面,因为张本齐本身就是一起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只靠一名犯罪嫌疑人的指正,证据明显不够。而且他自认为自己做的事情还算干净,没有留下马脚。就算是自己给张本齐的那笔钱都是戴着手套递送的! 当然,这一切的事情后面都有高万里的指点,他现在只有寄希望于高志峰和高万里的背后活动了。如果自己招供,势必会把高万里和高志峰给拉下水,那么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这么大的阵仗是不可能绕过公安局长冯永江了,沈飞调查了这么久,却一点冯永江与高万里犯罪集团有瓜葛的证据都没有找到,沈飞越来越放下心来。 但是刚才自称万里集团董事长助力的人明目张胆的把冯永江给搬了出来,虽然有可能是他故意的,但还是不能排除冯永江的嫌疑! 正当陈严还在审讯室里和许国林纠缠的时候,他的妻子却打来电话。 陈严随手挂掉,现在不方便接。可是,挂掉之后电话又打了进来,接着挂。 不出一分钟,手机又响了,这次来的却是妻子的短信:儿子失踪了! 陈严立刻慌了,他立刻跳起来去审讯室外边给妻子回拨过去,一旁的丁聪也明显感觉到不寻常,今天的审讯可能审不下去了。他对着审讯室的摄像头打了个手势,示意同事们快点过来先把许国林拘押起来。 陈严焦急的声音发颤,问妻子:“怎么回事?” 妻子的声音比他更焦急:“刚才我来儿子的兴趣培训班接他,却被培训机构的人说,半个小时以前已经有人把咱儿子接走了!” 陈严问:“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吗?” 妻子回答:“还不知道,已经调监控去了,一会给你发过去,你赶紧过来!” 陈严急匆匆地回答一声“好”。 “陈严”,紧接着,妻子叫了他的全名,恶狠狠地说:“如果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牢了你!”她的声音焦急,带着哭腔,却又格外坚定。 陈严挂了电话,丁聪已经迎上来问:“怎么了,严哥?” 陈严心情烦乱,说:“我儿子被人从培训班接走了,不知道是谁,你赶紧和我一起去找!” 丁聪把自己的私家车钥匙递给他,说:“只靠咱俩不行,我带上咱们组的人一起去,你先走,我去叫人!” 陈严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整。他来不及答话,已经一溜烟地没影了! 第三卷 58章 李建兴 丁聪跑回办公室,把不需要值班的同组警察都叫上,想了想又跑到沈飞办公室把他也拉上,路过韩东林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韩东林正饶有兴致的盯着外边躁动的一切。 陈严的手机已经收到了培训班的监控视频,去接儿子的是一个年轻的职业装女性,他马上把视频传给丁聪,让他找技术部门的人去分析这个人是谁。 赶到培训机构,负责人也慌了神!在自己的培训班里丢失了正在上课的孩子,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责任事故。 陈严顾不得找培训机构的负责人算账,先让他详细地介绍情况再说,以方便寻找儿子,毕竟找到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负责人极力回想一切细节,一个年轻漂亮的职业装女性在临近放学的时候来到教室里,开口就说来接孩子。孩子的培训老师因为没有见过她,没有第一时间让她领走孩子,问她是谁的时候,她说是孩子妈妈的同事,孩子妈妈有事来不了,她是来帮忙接孩子的。问孩子的时候,孩子也说不认识她,不过她却可以准确说出孩子的姓名、年龄和学校的信息,还能说出陈严和妻子的姓名、职业和住址。 正是临近放学最忙碌的时间,而且陈严和他的妻子也经常会耽误接孩子,所以孩子的老师没再坚持,因为年轻的培训机构老师还要准备下班后和男朋友约会呢。 此时那名老师惊惧地站在一旁,下班后约会的事情现在想都不敢想了。 陈严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定不能发火,也绝不能急躁,自己如果慌了就一切都完了。他就像一个普通警察走访案情一样,毫不带情绪的问老师:“除了刚才负责人说的之外,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老师摇了摇头,随即说:“那个女人带孩子离开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窗外,来接孩子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她是从后排上的车。” 这个在视频监控上倒是没有,陈严问:“车牌号看到了吗?” 老师低头,小声地说:“没有。” 陈严赶紧给监控室打电话,请求他们调查培训班附近的监控,留意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 奔驰商务,价格不菲,绝不是普通的人贩子,而且儿子已经五岁了,已经可以保持记忆,人贩子也不会拐卖这么大的孩子。后排上的车,那么车上至少还有一个司机。 陈严心里已经有谱了,肯定和许国林有关,确切的说,是和高万里有关。 陈严正想给丁聪打电话,告诉他在万里集团汇合,丁聪的电话却已经抢先打来了。 丁聪在电话里说:“严哥,刚刚监视李建兴的警力通知我,李建兴离开公司,独自驾车,沿花苑路向新月小区方向行驶。他会不会和你儿子失踪有关?” 陈严还没来得及考虑,却有新的电话提醒,陈严看了一眼,是监控室的座机。 他赶紧说:“有消息传来,让同事们先盯着李建兴,我一会给你打回去。” 随即接起新的来电。 监控室的同事毫不客套,说:“确实有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从培训班附近离开,我们一路追踪,此车辆沿花苑路一路向东,在新月小区附近停下了,现在还在那里。” 道声谢谢,陈严迅速挂断电话。 王平的电话很及时的响起,他说:“我已经接到通知了,现在正在赶往新月小区。”陈严的妻子发现儿子不见了之后,她给陈严打的电话,培训班负责人第一时间报的警,派出所的同事真及时! 陈严给丁聪打去电话,现在不需要去万里集团了,通知他去新月小区汇合。 新月小区,正是陈严家所在的小区! 电话一个接一个,一个陌生号码来电,陈严接了起来。 对方很客气,笑呵呵地说道:“陈警官,我们知道您很忙,已经帮您把孩子接回来了,就在您的家楼下!” 陈严努力克制住情绪,说:“好的,我马上到!” 小区门口果然停着一辆黑色奔驰商务,王平和丁聪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陈严飞驰过来,还不等陈严停稳,王平马上迎了上来,扒住车窗摇摇头说:“车里没有人,怎么办?” 陈严打开车门下车,还没来得及细想,公路对面肯德基的门打开了,一个年轻的职业装女性手拉一个小男孩走了出来,正是陈严的儿子。 陈严的儿子表情兴奋,手里拿着一个冰激凌正吃的开心,职业装手里还提着一大袋吃的东西,再往后边有一个黑衣墨镜男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怀抱一个玩具盒,里边是一个巨大的奥特曼。 陈严赶紧跑了过去把儿子抱了起来,儿子兴奋地说:“爸爸,这个姐姐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这一切,陈严早就想到了,此刻他怒火中烧,但是面对着儿子却不能发作!他打电话给妻子,让她来带儿子回家。 此时,一辆黑色路虎停在路边,一个高大的胖子从车上下来,快速跑向陈严,说:“陈警官吧?我叫李建兴,对你可是神交已久了!我担心陈警官太忙,没时间接孩子,所以自作主张地安排秘书和司机来替你接孩子。” 说着,他自顾自的拉起陈严的手去握手,陈严面无表情,任由他握住。 李建兴接着说:“陈警官不用客气,你忙就放心大胆地去忙,我可以每天都替你接孩子的!” 陈严腮部的肌肉微微颤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妻子来了抱住儿子,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说:“宝贝,咱们回家,爸爸有事!”她怨恨地看了一眼陈严,领着孩子走了。 陈严看着妻子领着儿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回过头来。 毫无征兆,迅速向右侧身,还被李建兴握住的手扣住他的手腕,左手拖住李建兴的腋下,含胸弓腰发力,一个标准的过肩摔,李建兴已经躺在了地上。 李建兴比陈严高很多,体重要在二百斤左右,却被陈严轻而易举地摔在地上。 因为陈严动作迅速,此刻被摔在地上的李建兴还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恶心笑容! 第三卷 59章 要出人命的! 两方人都吃了一惊,后边的黑衣墨镜男赶紧越过职业装冲上来准备拉开他,秘书立刻掏出手机对准陈严。 不管是谁,他们竟然敢用儿子危险自己,陈严不再压抑自己的怒火,决定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墨镜男已经冲上来抓住陈严的右手腕,陈严顺势把墨镜男拉向自己,墨镜男收不住脚,陈严屈起左手肘狠狠地顶向他的胸窝,他仰面跌倒。 然后陈严抡起脚狠狠地踢在李建兴的身上,此刻秘书嘴里大声嚎叫着“警察打人了”,并对着陈严录像。 在场的王平、沈飞等人都穿着警察制服,他们有点慌了,不知道怎么办。想要拉开陈严,却碍于陈严的怒火无处发泄;想要去帮陈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帮,难道要帮着陈严一起揍人? 穿着便装的丁聪却不管不顾,一把抢过秘书的手机,抡圆了巴掌抽在她的脸上,恶狠狠地说:“再嚎,我把你的头给拧下来!” “啪”一声,手机被丁聪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女秘书吓呆了,呆呆地看着丁聪,一动不动。 王平用力的握了握拳头,赶紧拉着旁边一溜穿制服的同事们快步离开,他们在这里相当尴尬。 沈飞小声嘟囔:“好样的丁聪,敢打女人,真下得去手!” 正值傍晚下班,又是在小区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纷纷拿起手机拍照,并七嘴八舌: “那是干嘛呢,黑社会打架吧?” “不像是。” “那个打人的是个警察,以前是我们社区的工作人员,好像叫陈严。” 李建兴和墨镜男没想到陈严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自己,爬起来之后想到还手。墨镜男名义上是李建兴的司机,其实是他的保镖,李建兴也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胖子,二对一,却被陈严又三拳两脚的放倒,一点便宜都讨不到。 陈严打累了,指着躺在地上的李建兴说:“再敢搞我的儿子,我扒了你们的皮!” 本想通过陈严的儿子威胁,却挨了一顿暴揍,更没想到整天吹嘘自己多牛皮的保镖在人家面前也不是个儿。李建兴连狠话都不敢放,只好唯唯诺诺地点头。 留下倒地呻吟的两人,陈严扭头就走,他不放心儿子,要赶紧回家看看。 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瞬间让开一条路,陈严不管指指点点的吃瓜群众,大踏步地往外走。 被打了一巴掌之后的女秘书,全程呆呆的看着一切,丁聪看到陈严离开,他瞪了女秘书一眼,快步追上。 女秘书不禁打了个寒颤!本来以为自己是女人不会有人打她,实在没想到丁聪能够卸下心里包袱抬手就打。 丁聪追上陈严,疑问道:“这样就算了?这是绑架、威胁,不把他们抓回去?”王平和沈飞也跟了过来,他们也表示赞同丁聪的意见。 陈严“哼”了一声,说:“不急在今天,我早晚要跟他们算总账!” 回到家,秘书给陈严儿子买的玩具和零食被随意的扔在地上,妻子正在气鼓鼓地批评儿子,埋怨他随便就跟着陌生人就走了。 儿子眼泪汪汪,他很委屈,却努力憋着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不让它们留下来。 看到陈严回到家,妻子的面色像要结冰一样,一道寒光射来,陈严心里想,完了完了! 妻子站起来慢慢逼近陈严,他站在客厅中间一动都不敢动。 突然妻子左右开弓,直拳、摆拳、勾拳,接二连三地向着陈严的面门袭来,他慌忙招架,堪堪挡住,却感觉震得小臂生疼! 妻子一个转身凌空后踹向着陈严的胸口袭来,陈严招架不住,胸膛上重重地挨了一下,仰面跌倒。 跟着陈严进门的王平和沈飞已经吓傻了,他们知道陈严的妻子是小学老师,看她的模样也是文文静静的,实在没想到一副灭绝师太的凌厉样子。小学老师和灭绝师太,截然不同的两副模样,甚至,她还脚蹬高跟鞋,穿着一件时尚的波西米亚长裙呢! 王平和沈飞惊惧地像耗子一样背靠门口边的墙壁,大气都不敢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像刚才被丁聪打的女秘书! 妻子指着躺在地上的陈严,恶狠狠地威胁:“再敢让儿子置于危险之中,我扒了你的皮!”随即拉起呆若木鸡的儿子回卧室了。 陈严郁闷的爬起身,无能狂怒般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捡起扔在地上的一件玩具用力摔在地上,瞬间粉碎。 打了李建兴和他的司机一顿,刚才的一股火已经消了一些,现在又是一股火起没处撒。陈严转了一会,拉开屋门迅速地冲了出去。 沈飞不知道陈严要出去干什么,王平一把没拉住他,疑问道:“陈严要去干嘛?” 最了解老班长的丁聪首先反应过来,赶紧追了出去,并对二人大喊:“快去拉住他,要不然会出人命的啊!” 王平和沈飞大惑不解,不会因为被妻子打了一顿,又被外人撞见,陈严要去寻短见吧?不至于吧? 陈严在前边跑,三人在后边追,一起跑到小区门口,丁聪松了一口气,李建兴们已经离开了。 好说歹说终于把陈严劝了回去,陈严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说:“李建兴,还有背后搞鬼的高万里,你们给我等着!” 看着陈严的模样,沈飞吓了一哆嗦。 看着陈严回到家,三人待在这里也很尴尬,找了一个借口告辞。 离开的路上,沈飞感叹道:“陈严的妻子真彪悍啊!” 王平惊魂未定,说:“之前也见过几次,实在没想到她还有这样一面!” 丁聪叹了口气,说:“你们只知道陈严是退役空降兵,却不知道陈严的妻子也是退役军人!” 沈飞和王平齐问:“她也是空降兵?” 丁聪摇摇头,说:“不是,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霸王花’?” 沈飞急问:“是不是那支大名鼎鼎的武警女子特警队?” 丁聪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王平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他恍然大悟道:“这就难怪了,夫妻二人藏龙卧虎啊!” 沈飞不怀好意地纠正:“是龙争虎斗才对!” 夕阳下,三人的背影逐渐拉长,新月小区的路上留下三人放肆的笑声。 第三卷 60章 许国林全部交代 陈严打人的视频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当他早上起来上班的时候,所有的同事都和他意味深长地打招呼。 还没等他做到办公桌上,就有同事跟陈严说冯永江来找过他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陈严硬着头皮一步三晃地去了冯永江的办公室。 当丁聪后一步到达公安局的时候,和他打招呼的又是另一种画风了: “丁队,好样的,敢打女人!” “聪哥,严哥下不去手,还得看你啊!” “丁队,真有你的!” 对于同事们的“夸奖”,丁聪骂骂咧咧的表示感谢,当他知道陈严已经被冯永江叫走后,他又开始坐立不安了! 陈严硬着头皮敲响了冯永江办公室的门,里边传出一声毫无情绪的“进来”,他努力猜想接下来会怎样。一般来说,下属犯了错误,上级情绪越激动越说明事情不大,因为这代表上级还愿意为了你发脾气。如果上级毫无情绪的找你谈话,那就坏了,因为你已经不值得他发火了! 陈严心中忐忑,作为一名警察当街殴打他人,又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不论原因如何,都是他自己的错。他已经做好脱警服的准备了! 进屋之后,冯永江面无表情地说:“孩子没被吓到吧?” 完了!陈严心想,以前无论是谁进入冯永江的办公室,他都会客气的让座,今天座都不让了,问题严重。 陈严想明白了,也就不再害怕,索性说:“没有。” 冯永江依旧面无表情:“你当街打人的事现在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一会你去一趟宣传科,和他们商量一下怎么解释这件事,然后通过我们的官方渠道发到网上。” 陈严说:“哦。” 陈严如此作答,冯永江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老婆孩子那边还有什么困难,需要局里来解决吗?” 陈严明白,这是在安排他离职之后的事宜。他说:“没有。” 冯永江点点头,说:“那好吧,你回去工作吧!” “啊!?”这次轮到陈严惊讶了,这样就让他回去?陈严结结巴巴地问:“冯局,我的处理结果呢?” 冯永江纳闷地问:“什么处理结果?” 陈严急切道:“我作为一名警察当街打人,并被围观群众传到网上,给我们局里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难道不应该有处理结果?” 听到这,冯永江笑了,说:“当警察是为了什么?” 陈严一下子被难住了,这怎么回答?为了正义?惩奸除恶?他试探性地说:“保护国家和人民的人身、财产不受侵害?” 冯永江严肃起来,说:“没错,我们是要保护人民群众的。可是一个警察,却被犯罪分子拿着老婆孩子来威胁的时候,难道不应该严厉制止吗?试想,一个警察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保护人民群众?” 冯永江的反应和陈严刚才预想完全不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只好嗫嚅道:“冯局……” 冯永江继续说:“打了就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会去和宣传科的人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在网上解释,我想人民群众会理解你的!如果昨天是我,我不把他脑浆子打出来。” 冯永江突然笑了起来,说:“不过丁聪这个战友你可没白处,有事他真上啊!打女人,毫无心理包袱,是个狠人。” 陈严也舒心地笑了,冯永江叮嘱他:“不过下不为例,网络如此发达,这种事不要再发生了!” 陈严点点头,准备离开。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冯永江突然又叫住了他,陈严回身,却发现冯永江欲言又止。 冯永江叹了一口气,说:“听说你正在怀疑我?” 什么都瞒不住了,陈严尴尬地点点头。 冯永江走到会客用的沙发上坐下,示意陈严也坐到他旁边。他说:“不用紧张,我也没有怪你,马新军全部向我汇报了。高万里是我的表弟没有错,不过我保证和他没有经济上的来往。我已经想过了,我准备向市纪委申请协助调查,彻查高志峰、韩东林等人的违法违纪事实,同时也请他们对我进行监督。专案组的事由马新军主持,你全力配合他调查,一定要把我的表弟高万里这棵腐烂的大树给挖出来!” 既然冯永江如此坦诚,陈严也不再藏着掖着,他说:“经过我的调查,确实没有发现你参与到高万里集团的事实,不过……” 冯永江眼含期待,说:“说,放心大胆的说出来!” 陈严说:“虽然现在没有发现您获得过经济利益,如果是您在工作中帮助了他,他在您退休后给您高额回报呢?很多人会在退休后去企业里担任顾问、副总,到底这个‘顾问、副总’是怎么回事,明眼人都清楚!” 冯永江语重心长地说:“下个月我就要调离局长岗位了,再过一年多就要退休,如果你不放心,可以随时盯着我!” 陈严一时话都说不出来了,想了一会,他起身告辞:“我现在去突审许国林,下一步准备拘传高万里,您有什么建议?” 冯永江摆摆手,说:“不用问我,由马新军全权负责!” 许国林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因为有张本齐的指证,很快就竹筒倒豆子交代了个底掉。 他承认多年前殴打吴大庆致其重伤,前几天他打听到吴大庆准备重新站出来指证自己,于是许国林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高万里。高万里担心吴大庆指证了许国林,许国林会把他所有的利益集团给交代出来,所以他铤而走险,指示许国林找人做掉吴大庆,那二十万的现金也是高万里提供的。 此外,许国林还交代了这些年他们的一系列犯罪行为,包括绑架钉子户进行强拆、垄断建筑工地的原材料市场、聚众械斗,还有市郊的那处庄园也是腐化领导的地下场所等等。 掌握了这些线索,陈严决定立刻拘传高万里等人。 第三卷 61章 高志峰搅局 万里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高万里正在破口大骂:“你有没有脑子,好莱坞电影看多了是吧?你有几个胆子竟敢绑架警察的儿子?” 站在他面前的是李建兴,此刻他汗如雨下:“我只是想通过他儿子威胁他不要再插手我们的事了,没想到陈严竟然不管不顾抬手就打!” 高万里暴怒了,一巴掌抽在李建兴的脸上,继续骂:“打你是轻的,我都想把你的脑浆子给打出来!” 李建兴记起昨天挨打的场面,突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说:“昨天其实我有准备录像的,但是被人摔了,不过陈严打我的视频已经在网上传疯了,说不定他已经被停职了!” 高万里心里稍安,不过他明白,网络是一把双刃剑。人民群众通过网络可以知晓打人者是一名警察,让他受到纪律的处罚;也可以知道被打者是一个黑恶势力成员,然后慢慢挖出万里集团背后的盘根错节,最后连根拔起!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只希望事情能够向着有力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桌上的电话响起,李建兴殷勤地接起,听了几句,瞬间脸色大变。他凑到高万里面前用颤抖的声音说:“高总,公司的保卫科说陈严带着人来了!” 高万里惊惧地睁开眼睛,紧接着一巴掌甩在李建兴的脸上,他想了想,只有一个办法了,他赶紧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陈严和丁聪领到马新军签发的拘传令,一刻也没有耽搁,迅速召集自己组的警力出动。 十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凉了,今天又淅淅沥沥的下着一场不大不小的秋雨,冷风伴着秋雨吹来,陈严下意识的裹紧自己的冲锋衣外套。他和丁聪站在地下车库门口,等着集合起来的众人车队出来,丁聪不断地催促中,陈严扬起脸看了一眼办公室大楼,一扇窗户后面有个人影正在盯着忙碌的这一切。距离太远,天色也阴沉沉的,看不清是谁。陈严继续盯着那扇窗户,催促丁聪:“快点!” 丁聪顺着陈严的视线看去,赶紧拿起对讲机。 警车鱼贯驶出,最后一辆车伴着一声急刹,停在了陈严和丁聪身旁,二人迅速上车,这辆车迅速起步越过所有车辆,来到头车位置。虽然一切手续都越过了高志峰,但是他早晚都会发觉得,刚才那扇窗户应该是韩东林的办公室。 到了万里集团的门口,陈严按照自己以往的习惯,先分派了一部分警力守住各个出入口,还不忘提醒众人不要忘记巡视,任何人、任何车辆都不允许离开万里集团的大院。其实陈严知道高万里不会甘心逃跑,用许国林的话来说,他们这群人家大业大,逃跑怎么会甘心? 当陈严和丁聪准备进入万里集团大门的时候,警卫室里的保安却跑出来拦住了车辆的去路,并声称需要向领导汇报。陈严不想和这些小杂鱼纠缠,安排两名警察径直走进警卫室升起门口的抬杆器。 一队警车在万里集团气派的办公室大楼前一字排开,警灯闪烁,气势逼人。一群警察迅速从车上下来,陈严当先一步走进大厅,他已经通过手机信号定位确定高万里就在大楼里,也提前了解过高万里的办公室就在二十二楼。 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满脸堆笑的小跑过来,对走在前面的陈严说:“警察同志,有什么事情吗?需要我们配合的话请告诉我!” 陈严面无表情,直接越过他,走向电梯的位置。眼镜男不依不饶的追上来,依旧笑着说:“警察同志,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我们这是私人公司,你们随随便便地闯进来也不合适吧?” 陈严脚步不停,说:“表明身份!” 眼镜男一愣,说:“我是董事长的行政助理,有什么事完全可以跟我说!” 陈严说:“我们要拘传高万里,如果你不是,马上离开,不要烦我!” 说话间,陈严一行已经来到电梯口,按下电梯,却没有反应。眼镜男笑的依旧灿烂,他凑到陈严近前说:“忘记告诉你了,我们的电梯坏了,正在检修。” 陈严明白,这一切都是高万里安排的,拖延自己的时间,以便他考虑对策。 丁聪毫不客气地伸手把眼镜男推开,小声对陈严说:“怎么办?” 时间不等人,也许高志峰已经行动了,陈严说:“留下一组人守住大楼出入口,我们爬楼梯上去。还有,刚才技术部门的同事通报过,十分钟前这个大楼里的一个手机拨出一个电话,经过追踪,拨出去的电话是打给市局的。可以佐证高万里还在这栋大楼里,今天一定要抓到他!” 众人沿着楼梯拾阶而上,陈严当先向上冲。终于来到二十二楼,推开楼道门,却发现正面对着的楼道里站满了人,职业装扮有之,保安服饰有之。陈严身后的警察们有点傻眼,这群人有点多,三倍于己,他们想要干什么,难道是想袭警? 陈严当先迈进走廊,朗声说道:“警方正在执行公务,要拘传高万里,无关人员赶紧让开,否则按照妨碍执行公务处理!” 一群人不为所动,其中对方领头的人没等说话先笑了起来,不过他笑起来跟哭似的,陈严明白这群人站在这里阻碍警察抓人其实心里也是惊惧万分的!领头的说话很客气:“警察同志,我们不敢妨碍公务,只不过你们再往前走就是我们公司的资料室了。公司规定,任何人不得靠近,请警察同志不要为难我们!” 陈严气笑了,说:“我来抓人是依照《警察法》、《刑法》、《治安管理法》,你们公司就算有天大的规定也大不过国家的法律,难道你们想暴力抗法吗?给我让开!” 楼道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领头的不敢正视陈严的眼睛,只是不住的咳嗦来制止身后的众人不要慌乱。 陈严见状,大喝一声:“让开!” 丁聪和同事们也很配合,迅速站于陈严身后逼视众人,虽然己方人数少,但是从气势上来看,高下立判。 陈严推开高万里办公室的门,对早已看过无数次照片的那张脸亮出拘传令,说:“高万里,现在传唤你回公安局配合一起案件的调查!” 陈严身后的一名年轻警察掏出手铐上前准备给高万里戴上。 突然,楼道里人声嘈杂了起来,还不等陈严回身查看,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经传来:“等一会,陈严,你们这样不合程序!” 陈严转身,果然是高志峰! 陈严疑声问道:“合规合法,怎么就不合程序了?” 高志峰拦在准备给高万里戴手铐的警察面前,说:“高万里是我市优秀企业家,是企业家协会会长,还是政协代表。公安机关想要拘传他,需要向政协申请,得到批复才可以行动!” 陈严面部的肌肉抽动了几下,他已料到高志峰会来搅局,不过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方式! 第三卷 62章 强行抓捕 在涉及到政协代表牵扯到案件中的时候,不管是刑拘还是传唤,警方都需要向他所在的机构申请。陈严只想着马上拘传高万里,以便迅速破案,可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陈严和丁聪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行把高万里带走,却发现已经做不到了,高志峰带来的人隐隐堵住办公室的门口,办公室外走廊上人声嘈杂,似乎刚才阻拦陈严的那群人又回来了。 高万里层层设障,目的就是为了等待高志峰前来救场。陈严不甘心,他和丁聪在高志峰和高万里之间站定,寸步不让! 陷入僵持,高万里得意起来,说:“作为一名守法公民,是有义务配合公安机关的。这样吧,陈警官,我跟你走一趟,去协助调查!” “协助调查”,高万里用了这个名词,却和“拘传”有着天壤之别。协助调查,那么公安机关不可以使用任何强制措施,是高万里“好心”配合公安机关调查,至于如何配合,都是高万里说了算。 能把高万里带走就好了,陈严现在没有资格再做进一步要求了,他向丁聪甩头示意,丁聪掏出手铐就要上前给高万里戴上。 高志峰一把抓住丁聪拿手铐的手腕,面带讥笑地说:“干什么,这是对配合案件调查人员的方式吗?” 丁聪震怒,用力挣开抓着自己的手,高志峰身后的人却呼拉一下全围了上来,陈严明白,事情不受自己控制了。他伸手按住丁聪的肩膀,示意他暂时不要冲动,说:“是我们考虑不周了,请吧!” 高万里却说:“再等一会,我的律师还没到。陈警官可以和同事们去会客室等一会!” 陈严用力喘了几口粗气,终于平复下心情,说:“不用了,我们去楼下等就好。”随即挥手带着同组的警察们和丁聪一起下楼。 楼下的警车旁边,有无数的眼镜正盯着车内的陈严和丁聪,陈严正在焦急地打电话汇报。对于此事,马新军也束手无策,他只能现在向政协提出书面申请,至于什么时候申请能够批复,因为不是一个系统的,他也不知道。 焦急地等待了一个小时,高万里终于众星捧月般从办公楼里走出来,陈严立马下车,打开自己警车的后排门,说:“高总,请上车!” 高万里摆摆手,说:“不用麻烦了,我坐自己的车去就好了。”然后,他有意无意的凑到陈严的耳边小声说:“主要是警车我坐不惯!” 一辆宝马七系张狂的冲了过来,在距离陈严几米的时候才猛踩刹车,陈严盯着来车一动不动,当宝马停稳的时候,前保险杠堪堪擦着陈严的裤子。 高万里扭头喝骂司机:“眼瞎啊你!陈警官站在这你没看见啊?” 然后笑容满面的对陈严说:“司机不懂规矩,陈警官不要见怪,等会我扣他工资!” 丁聪见状急忙要冲过来,陈严大喝一声:“走!” 高志峰的车当先领路,高万里的宝马七系跟在后面,陈严带来的人跟在最后边。车队在大街上驶过,不知情的群众们指指点点,说:“这辆宝马上到底是哪位大人物啊?这么多警车护送。” 陈严驾驶着警车跟在后边,目光灼灼的盯着前边的宝马,副驾驶上的丁聪问:“严哥,怎么办啊?” 陈严也毫无办法,只好摇了摇头。 万里集团位于市郊,距离市区的公安局还有一段路程,车队在雨中行驶,陈严只希望马新军能够快速的向政协申请下来拘传高万里的程序。 他给马新军打去电话,可是马新军说还没等到回复。 陈严懊恼的准备挂断电话,马新军却像下定决心般的叫住了他,说:“陈严,我来抗住压力,你有没有胆子强行把高万里带走?” 陈严瞬间明白了马新军的意思,他坚定地说:“有!” 马新军在电话里笑了,赞赏道:“好样的,去北滨市公安局,马上就去!” 陈严提醒:“在此期间,麻烦马主任要继续申请拘传程序,还有,通过网络多方征集高万里集团的犯罪证据。记住,一定要实名指证,要把高万里的犯罪行为坐实,才不枉我和丁聪犯险!” 马新军答应下,随即他回过味儿来:好小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命令我了? 陈严挂断电话,开始观察路况,并把情况通报给了旁边的丁聪,强行带走高万里到时候需要他的配合。 车队驶入市区,车流还不算多,宽阔的马路中间开始出现中央隔离护栏。 多年的战友,曾经一起没日没夜的摸爬滚打,丁聪和老班长配合默契。打开手套箱翻找到车辆gps定位系统,一把扯断电源线,然后把二人的手机关机抠出手机卡,并戴上防刺手套、手握破窗器准备。 一个亮起红灯的路口,车队缓慢地在停止线前停了下来。陈严一拍丁聪的肩膀示意,就是现在! 陈严猛踩油门加速,车头快要撞上宝马的车尾时,他猛打方向,并迅速拉起了手刹。雨中的道路,轮胎摩擦着湿滑的地面,警车“吱吱”怪叫着把车尾甩向前边,逆向着和高万里的宝马并排在了一起。 车辆还没有停稳,丁聪已经打开车门下车,一拉宝马的后排门,果然落锁了,他丝毫没有停顿,挥起破窗器就往玻璃上砸去。 宝马的车玻璃果然结实,丁聪来不及感叹,用尽全身的力气挥起了破窗器。“砰”!玻璃一角破了一个大洞,戴着防刺手套的手伸了进去摸索着打开了车锁,在车上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拉开车门。 靠门边的高万里的律师,丁聪毫不客气,揪着他的脖领子扥了出来。律师在水里打了几个滚,站起来气急败坏的大喊:“你干什么?” 顾不得搭理他,丁聪揪下高万里塞进警车,然后自己迅速上车,关上车门、落锁。 车门关上的瞬间,陈严一脚油门,沿公路逆向急驶。车队的其余人根本反应不过来,高志峰想要调头追的时候,陈严的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三卷 63章 审讯高万里(一) 车辆走远后,后排的高万里才反应过来,刚才洋洋得意的脸上已经满是惊惧。他从来没想过这两个人胆子这么大,不顾及自己企业家协会会长和政协代表身份,并在副局长高志峰面前强行掳走自己! 秋雨连绵,陈严驾驶着警车在雨中急驶,雨下得更大了! 高万里惊惧的乱喊乱叫,不住的问要把他带去哪里。 丁聪懒得搭理他,把他的双手绕过副驾驶底座上的铁支架铐起来,高万里躬着肥硕的身子像一只虾米,还是觉得不放心,丁聪又撩起高万里的西装蒙住他的头。 一路急驶,毫不停顿,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北滨市公安局。此时这里已经下班了,刚好没有人留意。马新军已经约好了的老同学——北滨市公安局长,亲自迎接。 陈严把车停在停车场的一处角落里,拿着塑料袋罩住前后车牌,然后和丁聪一起押着高万里走进办公大楼。 北滨市公安局长迎下大楼的台阶,顾不得客套,问:“需要我局怎么配合你们?” 陈严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安排一间审讯室,并留下相关人员,其余不需要。” 局长点点头,马上去安排,临走时还不忘叮嘱陈严和丁聪赶紧擦擦雨水、换身衣服,小心着凉。陈严从车上取下自己值夜班时穿的冲锋衣,丁聪也拿上了自己的执勤服。 审讯室里,浑身被淋湿的高万里坐在审讯椅上冻得瑟瑟发抖,陈严也浑身湿透,他脱下淋湿的衣服套上冲锋衣,用力裹紧领口。看了一会高万里,陈严走到审讯室外对来配合自己工作的警察问:“审讯室里有没有空调?” 警察看了一眼陈严湿漉漉的头发,以为他冷,于是说声“有”,马上跑开。 不一会,警察跑回来拿着一个空调遥控器,陈严接过,转身回到审讯室。 陈严把审讯室里的空调温度降到最低、风量开到最大,高万里好奇地看着他,没一会,浑身湿透的高万里抖得就像秋天寒风中的枯叶。 陈严搓了搓冰凉的手指,问高万里:“有什么想说的吗?” 高万里的嘴唇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但他依旧没有说话。 陈严放下手中的笔,把身子放进椅子的靠背上,说:“那就耗着吧,我会零口供定你罪的!” 高万里抬起头看着陈严,但终归还是没说。 陈严在等,在等他和马新军的约定兑现,在等政协对拘捕高万里的批复,在等各方面渠道上对高万里实名举报——包括网络邮箱、举报材料和直接信访。 在东滨市公安局,马新军同样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他不停的给政协打电话询问情况,到了下午,他实在忍不住了,亲自跑到政协催促。 网络上,首先以公安局的名义发布了对陈严当街打人一事的说明,详细说明了黑恶势力以陈严的儿子作为变相威胁,陈严护子心切,才造成了这一后果。陈严在东滨市可是家喻户晓的明星警察,早在打人视频发布到网上就有人认出来了,还有不少知情者自发的解释过陈严殴打的是些什么人,当公安局的公告一出,并把抓捕了许国林一事给爆了出来,群众们无不拍手称快! 然后,以“扫黑除恶”专案组的名义在公安局官方网络账号发布了一条“公开征集高万里集团犯罪团伙证据”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曾经受到过高万里集团打击、胁迫的人权衡利弊,考虑是不是应该站出来出口恶气;和高万里有商业往来的合作伙伴战战兢兢,生怕有什么事牵连到自己头上;高万里的竞争对手们幸灾乐祸,思虑着要不要背后里狠狠给他来上一脚! 其中,高万里的竞争对手们最需要公安局的人们警惕,因为所有人都还记得,持刀伤人而被反杀的伍山虎就有一个“见义勇为奖”。知道他的“见义勇为奖”是怎么来的吗?就是受李建兴指示(当然,李建兴的背后也许还有高万里)举报另一伙黑恶势力才得到奖励的。 陈严和丁聪在北滨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苦熬了一夜,清晨,局长安排人给他俩送来了早饭和热咖啡,在高万里饿狼般的注视下,二人狼吞虎咽的吃完。 高万里央求:“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陈严点点头,说:“饭我们还是要管的!” 陈严去了食堂,只盛了一份白米饭就走了回来。 高万里不满地高声叫嚷了起来:“就这么点啊?” 陈严鄙夷的一笑,端起冒着热气的咖啡杯说:“有的吃就不错了,我们公安局可不比你的万里集团,您将就一下!” 高万里很无奈,说:“最起码给点喝的啊?” 陈严状似抱歉的说:“是我疏忽了。”转身又走了出去。 来到饮水机前,有热水不要,偏偏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满满一杯凉水又端了回去。 高万里早已明白,陈严是故意的。他暗含威胁的说:“你们这是刑讯逼供,就算我有罪你们也不应该如此对待。如果你们能够定我的罪,我将会在法院庭审的时候反应;如果定不了我的罪,当我出去后我会向你们的上级反映!” 陈严轻蔑的笑了,说:“这间屋子里全程录音、录像,我们可没有骂你一句,没打你一下!” 高万里气急败坏,说:“那也是变相的刑讯逼供!” 陈严说:“你举个例子?” 高万里说:“在我淋雨后,故意把空调温度调得这么低,还不给我热饭、热水,疲劳审讯,这些都是变相的刑讯逼供!” 陈严轻松的笑了,说:“首先,淋雨不是我造成的;其次,审讯期间并没有对空调温度有明确规定;再次,这不是监狱也不是看守所,没有明确的伙食标准,有的吃喝就不错了;最后,疲劳审讯,在我们公安系统中对于恶性犯罪事件的嫌疑人,这种审讯方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实在不明白你还要抱怨什么!” 高万里大叫:“可我不是犯罪嫌疑人!” 陈严收拢住笑容,语气犀利的说:“很快就是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陈严打开门,一名警察对他说:“陈队,你们马主任打来电话找你,听他语气急迫,看来是好消息!” 陈严回头看了高万里一眼,露出得意的微笑,高万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三卷 64章 负隅顽抗 马新军传达过来好消息,对于高万里的批捕程序已经从政协批准了,现在就不需要偷偷摸摸的对其进行审讯。 还有一个好消息,市纪委成立了调查组,明天将会入住东滨市公安局,对违法违纪人员进行留置审查。留置审查,就是人们以前经常听说的“双规”,不过更程序更完善,性质更严重。 虽然还没有公布具体会调查谁,不过已经显而易见了。 喜悦的神色瞬间爬到陈严的脸上,他立刻返回审讯室,对丁聪说:“准备回东滨,手续已经批复下来了!” 高万里听闻,脸色立刻拉垮下来,虽然他早已知道大势已去,但最后时刻来临,他还是掩盖不住恐惧。 李建兴和许国林等人早已招供,现在的情况下,已经可以零口供定高万里的罪了,他不招也得招,说不定可以争取宽大处理。至此,扫黑除恶终于告一段落! 随着高万里的招供,所有的事情都浮上了水面。 欺行霸市有之,暴力抗法有之,强买强卖有之! 强拆刘希全的家是高万里指使,杀害吴大庆是高万里授意。最可恨的是,他把杀害吴大庆一案所有的事情计划好,由许国林实施。就连抛尸地点的那处新建的护城河边的绿化带也是他提前安排的,因为那处绿化带的建设工程也属于高万里集团名下。他提前安排好园林工人负责巡视的段落和时间,以便更快的发现尸体。 陈严力主把拘捕高万里的相关视频发布到网上,以此给跃跃欲试的举报者们打一剂强心针,让他们不要有心理包袱,踊跃举报。 一时间,举报信件和上访者纷至沓来。 纪委明天就要来了!高志峰等人惶惶不可终日,冯永江却主动配合还未到位的纪委工作组的调查,他提前把自己的银行卡、房产证、行驶证上交,以便纪委的同志们查证,一副光明磊落! 沈飞得意地对陈严说:“怎么样?我早就说过,冯局不可能参与到高万里的犯罪团伙中,我相信他。” 陈严终于舒了一口气,说:“我也想相信,可我不敢相信,我只能相信证据!” 事已至此,沈飞不想在冯永江身上与陈严有更多纠缠,他换上一副嬉皮笑脸对陈严说:“前期我舍身去庄园调查,会不会给我记上一大功?” “当然会!”接着陈严提醒:“你前段时间抛头露面的调查,现在要注意有漏网之鱼对你报复。” 沈飞纳闷地说:“高志峰和韩东林他们不是被你们监视起来了吗?” 陈严点点头,他们已经处于半控制状态了,等明天纪委的工作组一到,确定证据之后就可以抓捕。猛然间,他想到了特警队的韩东林,他扔下沈飞扭头就跑。 韩东林是特警队的“名副”其实的队长,他经常接触枪械,是个危险人物,如果他持枪顽抗,恐怕会出现伤亡。还有,他刚才听说,韩东林今天并没有上班。 陈严跑到马新军的办公室,门都没敲,推门就进。 马新军正在办公室里和纪委的同志们对接明天之后的工作,外人面前,陈严不守规矩,他的脸上挂不住了。他愠怒道:“被人踩尾巴了?” 陈严顾不上抱歉,也不管外人在场,说:“马主任,事情紧急,我建议特事特办,现在就去把韩东林给控制起来!” 纪委的同志们在这次的调查名单上了解过韩东林,等马新军和陈严给他们介绍完情况之后,纪委的同志们也一致决定提前拘捕韩东林。 陈严向负责布控韩东林的同事们了解了一下情况,韩东林此时正独自在家,他的妻子和孩子已经于昨天下午携带着大包小包离开去了娘家。 给妻子孩子留下了后路,有负隅顽抗的可能。拘捕他的程序可以批复,问题是派谁去呢? 通常,应付潜在的持枪歹徒都是由特警队负责的。但是这次不行,这次他们将要面对的是自己的领导。特警队里有没有参与到犯罪集团的同伙,有没有漏网之鱼?就算可以排查出漏网之鱼,由信得过的特警队员执行任务,会不会念及情分而放水? 正在马新军挠头之际,陈严站了起来,说:“让我去吧!” 马新军抬起头,关切的问:“有把握吗?” 陈严笑了,笑的很轻松,说:“显而易见,前段时间的攻防演练就可以证明。我和丁聪俩人就把他们二十人给收拾了!” 马新军严肃地说:“抓捕不是演练,不可儿戏!” 陈严正色道:“我有十足的把握!我和丁聪负责抓捕,我们组的其余人负责接应和配合,确保万无一失!” 马新军思虑良久,终于点了头。 陈严迅速去找丁聪商议行动方案,丁聪听闻后也是跃跃欲试,二人带着同组的人去装备室领取枪支、弹药和器械。 一队警车停在了韩东林家的楼下,他家是一套硕大的平层,价格不菲。 一辆防爆车的尾门对准单元门尽量的靠近,停稳,尽可能的利用墙壁的遮挡阻碍住楼上韩东林的视线,陈严和丁聪带着同事们携带装备鱼贯而下。 检查完一切设备后,在他家的门外利用大功率红外检测仪确定韩东林在家。 丁聪举起一块防爆盾牌遮挡住身体,独自一人靠了上去,敲响了门,并大喊:“韩队,纪委工作组的同志们要求你去局里配合调查,请你打开门。” 里边毫无声响。 陈严靠在门一侧的墙壁上摆弄红外检测仪,显示屏上却显示,里边有人蹑手蹑脚的从卧室走到客厅,在离门不远处站定。 丁聪继续敲门,持续了五分钟后,他说:“韩队,我们知道你在家,如果你不开门,我们只好执行强制手段了!” 依旧毫无声响。 继续等待了一会,丁聪对着陈严点点头,示意他留意显示屏上韩东林的动作,然后一手扶住防爆盾牌,另一手拿起破拆工具准备开门。 电钻很快就把防盗门的锁舌钻断,丁聪的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了,陈严看着显示屏上的韩东林对着防盗门伸直了手臂。陈严一惊,他好像是举起了枪! 红外检测仪可以识别有温度的人体,冰冷的枪支却无法识别,陈严通过韩东林的姿势判断,他伸直的手上握着一把手枪。 他顾不得出声提醒,一把拉住丁聪的脖领子按在了防爆盾牌后面。 “啪”!一颗子弹射穿防盗门,撞在防爆盾牌上。 丁聪破口大骂。 第三卷 65章 收尾 枪声在狭窄的房间里不好辨别枪支类型,陈严趴在地上找了好久,捡起那枚射出来的弹头。 陈严说:“九毫米的,是手枪。” 他赶紧示意所有人退下来,商议强攻计划,反正也不怕韩东林跑掉。 汇报给马新军后,韩东林手里有枪他考虑过,但是他持枪拒捕还是没有想过的。马新军指示,韩东林手里有枪,必要时刻可以果断击毙,并再三强调注意自己的安全。 半个小时后,陈严跪在楼顶的外沿边上,耳机里传来丁聪的声音:“整栋楼的居民都清空了,随时可以进攻。” 陈严按下通话键,说:“我下去准备,等我五分钟。” 这是一栋11层的小高层,韩东林的家位于九楼。牵引器固定在楼顶,计算好韩东林家距离楼顶所需要的绳索长度之后,陈严多余留了一截绳子绕过腰部的垂降环,在左手上缠了个八字扣。这是他一会为了活动而预留的绳索。 陈严身上披挂满满当当,他点点头,一名警察按下了牵引器的开关,陈严开始缓缓下降。 到了韩东林家客卧的窗户,陈严按下通话键问:“韩东林现在在哪里?” 耳机里传来丁聪的声音:“还在客厅,正冲着正门半跪着,判断应该是藏在一个沙发后边。” 那就放心了!陈严从背包里掏出长长的黏性炸药,固定在客卧窗户的四周,然后通过通话器让负责牵引器的警察把他拉上了两米。 陈严像只壁虎一样攀在窗户上方,对通话器下命令:“破门,投弹!” 丁聪早已在韩东林家的防盗门上固定好了四个强力吸盘,吸盘尾端连着绳索,破门器已经把绳索绷直,就等发力了。 迅速按下按钮,坚固的防盗门在警用器械面前不堪一击,像纸片一样飞出去。丁聪把掐在手里的两颗震撼弹投了进去,紧接着炸开,然后房间内响起了枪声。 陈严听到震撼弹的巨响瞬间,按下了手里的起爆器,身下的窗户炸成一团白雾。 按完起爆器之后撒手就丢,让它自由落体掉在楼下的地面上。右手从胸前掏出已经挂火的手枪,左手一松绳索,本来缠在手腕上的八字扣被释放,双脚用力一蹬墙壁,身体向外侧摆去,释放后的绳索刚好是陈严运动到窗户外面的长度。 陈严跃进韩东林家的客卧,伏低身子,右手据枪观察,左手快速解下垂降绳。此时客厅里刚才两颗震撼弹的烟雾还未散去,韩东林正躲在一个巨大的沙发后边据枪向外张望。 看样子,刚才的震撼弹没闪到韩东林的眼睛,却把他的耳朵震得失聪了。烟雾、强光、冲击波影响了他的判断,陈严在客卧里弄出来的声响他完全没有察觉。 客卧门口距离韩东林也就三五米的距离,一大步就能跨过去。艺高人胆大,陈严把枪关上保险塞进枪套,从背后给他一枪很容易,但不能简简单单的就把韩东林击毙,他的身上绝对还埋藏着无数的秘密。 尽量要生擒韩东林!此时韩东林耳朵失聪,眼睛的注意力全放在门外边,陈严有把握。 陈严探头看了一眼,一如自己的判断。 他迅速扑了上去,眼疾手快,右手抓住韩东林手中枪的上机匣,韩东林一惊,下意识的开了一枪,子弹打入墙壁。然后枪再也无法开火了,因为陈严死死的握住手枪的上机匣,枪机无法复进,子弹就无法上膛了,更别提击发。 左手肘用力锁住韩东林的脖子,他还在陈严身下挣扎,陈严大喊:“丁聪,进来帮忙!” 丁聪闻言,当先冲了进来,抠掉韩东林手里的枪,和陈严合力给他戴上手铐。 韩东林被陈严拉起来,眼睛似乎要喷火。陈严看都不看他,活动着被绳索勒麻了的手腕,轻松地一甩头:“带走!” 冯永江和马新军已经向此处赶来,走到半路却听到了陈严抓捕成功的好消息,只好笑骂一声“好小子”原路返回。 回到公安局,冯永江主动回避,纪委的人配合着警方的审讯组一起对韩东林进行审讯。 刚才公安局大院里的一切,楼上的副局长办公室里,高志峰看的清清楚楚,他明白,已经全完了。 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扣出手机卡,用打火机点燃,细心的看着手机卡在烟灰缸里燃烧成灰烬。 高志峰长舒了一口气,下楼,敲响了市纪委派驻到公安局工作组的办公室门。 高万里被抓,高志峰主动投案,一黑一白两大头脑,至此,在东滨市经营多年的万里集团轰然倒塌。 大树倒了,下边的枝枝蔓蔓还需要收拾,特警队和王明刚组的警员因为领导涉嫌职务犯罪,下边的人还在进行隔离审查,所以只靠刑警队的人手不太够用了。 今天,人事科的沈飞被抽调出来配合陈严去抓捕一个嫌疑人,名叫李小飞。陈严拿到资料后,立刻恨得牙痒痒,此人正是当时把陈严妻子的兔子polo撞报废的那个“横肉”。 城中村的一处出租屋,陈严一脚踢开房门当先冲了进去,李小飞正在角落里吃饭,他顺手抽出屁股底下的塑料板凳扔了过来。 陈严侧身躲过,板凳却结结实实地对着沈飞的脑门砸去。 沈飞怪叫一声,捂着脑袋看去时,却发现这个李小飞他曾经在庄园里见过。 李小飞似乎是一个练家子,摆出一副跆拳道的起手式,跃跃欲试。沈飞听说过他,赶紧出声提醒道:“陈严小心,他是跆拳道黑带!” 话音未落,李小飞已经“哇哇”怪叫着向陈严冲了过来,右脚一个转身凌空后踹踢向陈严的胸口,紧接着左鞭腿又向着陈严的侧腰袭来。 陈严轻松闪避,心里却想,这几下子比我老婆差远了! 哪知李小飞后招大大的有,一脚接一脚的像不要钱似的踢向陈严。 陈严揉身缩短距离,右手握拳铆足了劲,瞅准一个空挡,由下而上一个冲天炮直直的砸向李小飞下颌处,李小飞直挺挺地仰面跌倒。 陈严好奇地回头问沈飞:“你刚才说啥?” 沈飞大张着嘴巴,说:“没啥!” 李小飞晕过去了,陈严给他戴上手铐,准备拖出去带走。沈飞凑上前好奇地问:“你怎么把他一拳打倒的?” 陈严解释道:“人的大脑是血管和神经组成的一个近似于固体的组织,周围被脑脊髓液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脑浆所包围,脑浆的作用就是把脑组织和头骨隔离开。下颌是头部唯一可以活动的关节,被打到以后,因为惯性和杠杆原理,人的脑组织会撞在自己的头骨上,然后再撞回来,来回几次直到冲击逐渐消失,这个过程中脑细胞会死亡,很多神经传导物质开始活跃,然后暂时性的超过了大脑能够承受的程度,这时候就会死机一会儿。” 沈飞咋舌道:“这你都懂?还有,脑细胞死亡,他会不会变傻?” 陈严继续扫盲:“这其实就是一次轻微的脑震荡,和喝醉了断片差不多。少数几次不会影响智力,但是次数多了就不敢保证了!” 只是一次轻微脑震荡,李小飞很快就会醒来,到时候和他新仇旧账一起算。 第三卷 66章 除恶务尽 高万里集团的所有人不管所犯事情大小,此时已全部到案,至于内部的保护伞,由纪委的工作组配合审理。最令陈严懊恼地是吴大庆死于非命,其实本不该如此,好在案件已经水落石出。 令陈严们高兴的是,冯永江主动配合纪委对自己的核实,没有任何问题。他还和陈严开玩笑,说:“你小子不是说会一直盯着我的吗?随时欢迎!” 陈严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还有一件事令陈严心中疑惑,刘希全家被强拆一事是由谁举报的?想到刘希全,陈严还有件事放心不下,他家的房子到底该如何解决。 陈严跑了很多地方,最后由他牵头,所在社区和辖区派出所出面成立工作组,协助街道办事处解决刘希全一家的安置房问题。 涉及到赔偿政策问题的时候,陈严面露难色,他对刘希全说:“赔偿款只能按照现行政策解决了,你之前的要求我实在解决不了的,你看差不多就签字吧!” 眼看以前的街坊四邻早已住上宽阔漂亮的楼房,自己还在暗无天日的租房住,他实在受够这种日子了。刘希全很激动,就差哭出来了,说:“陈警官,这些我已经很满足了,能够解决都是我的奢望,多亏了陈警官!” 至此,强拆一事全部解决。 公安局的表彰大会上,冯永江在大会最后的时候说:“因为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担任局长一职,上级暂时搁置了我的调动,本来想去二线享清福的愿望泡汤了。”随即他看着台下第一排中间的陈严开心地笑了。 开会之前,陈严本来已经走到角落坐下了,是马新军非要拉着他去前排中间就坐。 接着,冯永江说:“上级领导研究决定,任命原公安局扫黑办主任马新军为副局长,任命宣布之日起,免去原职务。”马新军虽面有喜色,但还是镇定,看来早就和他谈过话了。 会后,陈严直接去了吴大庆家,现在吴大庆已经不在了,只有他的妻子,前段时间还受了不少冤枉之苦。 吴大庆的妻子见到陈严,还未开口,眼泪已经下来了。陈严见状,心里也不是滋味。 陈严说:“嫂子,大哥不在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吴大庆的妻子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以前俩人还能经营一家小饭馆勉强糊口度日,现在我一个人饭馆肯定打理不了的。” 陈严说:“嫂子,饭馆你肯定干不了的。不过我给你在我们公安局的单位食堂联系了一份工作,也不累,你以前张罗饭馆的时候那些活也都会干。” 吴大庆的妻子更咽着话不成声了,说:“小陈啊,我该怎么谢谢你啊?” 此时,陈严已经泪流满面了,说:“嫂子,是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吴大哥啊!” 扫黑除恶还在继续,但是万里集团完全被打掉,陈严的工作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一天,陈严正在马新军的办公室里商量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他的手机响了,掏出一看是王平打来的,他歉意的对马新军点点头,马新军随意的挥挥手示意他随便。 “喂,啥事?”陈严接起电话。 王平用一种诱惑性十足的声音说:“我已经知道是谁替刘希全递交的举报材料了,你猜一下是谁!” 陈严瞬间来了兴趣,却毫无头绪,说:“我哪知道,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王平说:“是一个叫张玉兴的人,他是玉兴建筑公司的老板,隶属于海安集团,那是一家类似于万里集团的一家涉猎多个领域的集团公司。” 陈严不寒而栗,他凝声问:“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王平说:“没有,是我无意中打听到的。” 陈严挂断电话,陷入沉思。算起来,海安集团和万里集团涉足很多相同领域,那就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了。海安集团指示下属公司的张玉兴提供材料举报万里集团的强拆事件,是不是拿着警察们当枪使?毕竟,早前被反杀的伍山虎那个人渣都有一份因举报得来的见义勇为证书。 马新军看出陈严的表情变化,他问怎么回事,陈严叹了一口气,把事情告诉了他。 陈严愁眉不展,说:“扫黑除恶,除恶务尽。可是打掉一个,又冒出另外一个,怎么办?” 马新军坚定地说:“那就一直打!” “一直打?” “一直打!直到朗朗乾坤。” (第三卷,《扫黑名单》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