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入侵指南》 亲亲老婆宝贝 “伏时,跟我下趟楼。”沈长棠抓住伏时低头玩手机露出来的白嫩脖颈。 伏时正在跟他那网恋对象聊的如火如荼,他有些烦躁地抬手推开沈长棠的手,说:“又去啊?你还真是贼心不死。” 沈长棠被他逗得一乐,说:“只准你跟你小女朋友甜甜蜜蜜,不准我勇敢追爱啊?” 伏时嘀咕了一声烦人,起身跟上,问:“你这次又找什么借口啊?” 沈长棠故作无辜,问:“什么什么借口啊?我找庄程说校园艺术节表演的事情,要借口干嘛?” “什么什么借口啊~”伏时跟在他身后,阴阳怪气学他,“沈长棠,你非得上赶着去,不知道矜持一点吗?” 沈长棠反问:“男生主动一点怎么了?” “那也不至于一天去个八百十次吧,你看看你那副样子,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喜欢他。” 沈长棠突然停下来,扭头看着伏时,眼底有些嘲弄,说:“你都不知道,谁能知道啊?” 伏时骂骂咧咧:“谁他妈说我不知道啊?我又不是瞎子,不会看啊?” 伏时跟着他拐过楼梯口,庄程他们班就在楼下,不出一分钟,沈长棠就跟伏时到了他们班门口,他们班后头有人见着沈长棠,大叫了句庄程,有人找你。 庄程悠悠从教室里出来,他先是有些戏谑地看了沈长棠一眼,然后瞥了一下旁边的低头等消息的伏时,听到他小声嘟囔道:“怎么又弧我了。” 庄程轻笑了一声,收回目光,问沈长棠:“怎么了?” “王老师说曲子最后那段得改一下,你什么时候有空?” 一直没等到亲亲老婆宝贝回复的伏时有些心情烦躁,抬头看着跟沈长棠交涉的庄程。他把校服外套脱掉了,里面穿了一件黑t,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干净利落,周一教导主任反复强调的仪容仪表,他半个字没听进去,棕黑色的浓密头发微卷,锋利的剑眉带着几分少年气,眼神间全是轻佻的笑意。 这骚包东西,就知道勾引沈长棠! “那下了课排排练室见吧。”沈长棠轻轻掀开眸子,目光落在教室里直挺的背影身上,然后又缓缓挪到庄程脸上,盯着他,却是在跟伏时说话。 “伏时,待会陪我排练完,请你吃烤肉去。” 伏时一扫被网恋对象冷落的不爽快,振臂一呼:“好耶。” 他打游戏认识的那个小女朋友很会哄人,伏时很吃这一套,对方弹来几条消息,伏时委屈地问她刚刚干嘛去了,怎么不搭理自己。 亲亲老婆宝贝:刚刚跟同学说话去了,待会记得下楼拿外卖好不好?别生气了。 伏时心里头喜滋滋的,回道:跟什么同学说话呀?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啊? 亲亲老婆宝贝:男同学,别多想,人家有喜欢的人。 亲亲老婆宝贝:我也有喜欢的人。 伏时抑制不住心里头溢出来的甜蜜,他截图发给沈长棠:快看!我要被甜晕过去了! 等他再弹过去一个表情包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操,玩不起的单身狗。 伏时心情雀跃下楼拿外面,沈长棠拉黑他,等会拿到奶茶了,要在他面前嘶溜嘶溜吸出好大的声音刺激他才行。 他的亲亲老婆宝贝给他填的收件人名字是可爱小时,伏时喜欢的要命,选择性忽略了外卖小哥怪异的表情,抱着奶茶上楼。 路过三楼的时候,他在后面瞥见了沈长棠那个暗恋对象。 庄程正在和他们班文艺委员商量班上艺术节节目的事情,俩人不知道聊了什么,女生被他逗得笑声连连,还抬起手娇嗔着往他肩膀上拍去。 伏时眯了眯眸子。 庄程一个抬眸,就跟伏时不善的目光对上,他收了笑,跟文艺委员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具体的咱们之后再看看。” 说完,他再次抬头看向楼梯口,伏时已经走了。 庄程回忆了一下他抱着外卖很是宝贝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伏时对沈长棠上赶着凑到庄程面前这件事,越来越不满了,所以沈长棠到了排练室,准备换衣服排练的时候,被伏时制止了。 “又不是正式表演,换衣服干嘛?” 沈长棠狐疑地看着他。 “你就穿这个衣服跳,又不是动不开手,不用这么麻烦。”伏时把他的校服紧紧拉了起来,包裹住沈长棠纤细漂亮的身体弧线。 庄程那个不靠谱的东西,可不准让他染指了沈长棠。 眼睛都不行。 庄程来得比较晚,他身后还跟着个男生,抱着一叠书,进来之后跟沈长棠点了点头,然后对伏时露出一个笑,说:“你好,我叫周意远。” “周意远?我认识你的呀,年级第一嘛。”伏时说。 周意远弯了弯唇,说:“那是上学期侥幸,这学期说不定是沈长棠同学夺魁了。” 庄程加入说:“也可能是庄程同学。” 沈长棠目光清澈,盯着周意远,笑在眉眼间转了又转,说:“那麻烦周意远同学给我放放水了。” 伏时没什么兴趣加入他们的学霸推拉,正准备去旁边坐着打游戏,就听到庄程问沈长棠:“新衣服还没到吗?” 沈长棠脱掉了校服外套,把短袖扎进了裤子里,说:“到了,懒得换了。” 沈长棠文化艺术节有一支独舞,庄程是他的钢琴伴奏。 舒缓的钢琴声流淌出来,周意远翻开书准备写题,突然从对面传来一声响亮的timi。 伏时忙掐小了音量,尴尬地笑了一声,说:“不好意思。” 周意远弯了弯唇,说:“没事。” 毕竟是高水平学霸,旁边的钢琴曲子都扬到激情澎湃处,周意远还在面不改色写最后一道大题,伏时都佩服他。 排练室这台钢琴是庄程自己买的,他坐在钢琴边,神色认真,偶尔抬头看一眼在旁边起舞的沈长棠,然后又看向激动游戏的伏时。 两个小时排练下来,周意远写完了今天的作业,伏时掉光了昨天打上去的星星。 沈长棠擦了一把脖颈处的汗,微微喘着气,松垮的校服外套挂在他肩膀上,半湿的t恤贴着腹部的马甲线。 “怎么了?这么生气。”沈长棠喝了一口水,问道。 伏时烦躁道:“他妈的,碰到好几个傻逼队友,气死我了。” 沈长棠朝庄程扬了扬下巴:“庄程也会打游戏,你让他带你。 伏时最近可看不惯庄程,轻哼了一声,说:“我才不需要呢,你好了吗?我要饿死了。” 沈长棠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说:“走了。” 庄程脸色并不好看,拽拽地走过来,问:“一起去吃饭?” 周意远收拾了一下书,起身道:“对啊,一起去吃东西吧。” 伏时不怎么乐意,瘪着嘴看了沈长棠一眼,沈长棠这个重色轻友的东西,一口就答应了:“可以啊。” 伏时一整顿饭兴致都不高,一是因为他亲亲老婆宝贝没回自己微信,二是因为他很看不惯庄程。 “这个肉都糊了。”伏时小声抱怨道,估计是没人听到,毕竟他们三倒是聊的挺开心的。 “其实周意远也会弹钢琴呢。”庄程翻着被灼烤的肉,随口道。 沈长棠佯装惊讶,抬头,惊喜地问:“真的吗?其实周意远同学看起来就很有气质。” 周意远看着他,认真地说:“还是沈长棠同学比较出挑,学舞蹈身形挺拔又漂亮。” 沈长棠短促地笑了一声,眼底星星点点的光亮极了,他毫不客气收下周意远的夸奖,说:“那下次就请周意远同学来看我跳舞了。” 他们的商业互夸让伏时耳朵都起茧子了,正要焉巴巴放了筷子,面前突然递来一碗烤好的肉,色泽鲜艳,火候恰到好处。 “这些没糊,赶紧吃吧。”庄程说。 芭蕾小王子 校园文化艺术节的时间很紧凑,他们一共排练了一个月不到就要准备上台了。因为庄程和沈长棠有自己的节目,所以班上的表演就不用参加了,但伏时比较幸运,他们班的节目在第一轮就被刷掉了。 沈长棠在准备妆发,伏时就百无聊赖蹲在后台看他跟他亲亲老婆宝贝的聊天记录。 伏时跟他的小女朋友是在打游戏的时候认识的,伏时打王者很厉害,好几个打野都是省标,他带过不少妹,像他女朋友一样打游戏意识和压迫感都这么强的女生,他还是第一次见。 伏时一开始是有点不太愿意被妹子带飞,结果后来打久了,发现她不仅玩得厉害,而且嘴特别甜,团赢了就夸伏时,buff帮伏时抗血打,血包人头都给他,而且还会帮他嘲讽对面的人,让伏时游戏体验极强。 网恋的感觉其实挺奇妙的,有时候没有在谈恋爱的真实感,但是每次在游戏里有人跟自己配合,还随时“哥哥真厉害”的时候,伏时还是非常心动。 伏时坐在楼梯上,嘴角是按不下的弧度,他翻着自己跟女朋友刚认识那会暧昧推拉的聊天记录,心里别提多甜了,甜蜜的泡泡都要溢出来。 伏时谈恋爱是属于那种要让全世界都知道的人,确定关系那晚,他就在朋友圈公开了,后来跟伏时示好的女生,都被他直截了当拒绝了,沈长棠还笑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忠心狗子,伏时跑去跟他的亲亲老婆宝贝说这个称呼,亲亲老婆宝贝扭捏回复说,我也只喜欢你。 简直把伏时给甜化了。 “你在这干嘛呢?”庄程冷不丁开口道。 伏时赶忙掐灭手机,慌慌张张站起来,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你发出那声嘿嘿嘿的傻笑的时候。”庄程说。 伏时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庄程无辜道:“是你看的太入迷了。” 他今天穿着黑色的燕尾服,腿又细又长,两下就迈到伏时面前,跟着他一起扑来的风把伏时额前的发掀起又落下,伏时眨了眨眼,呆呆看着他。 庄程头发都被梳上去了,露出漂亮的五官和亮晶晶的眼睛,说话的时候还要凑到伏时面前,压低声音,问:“你在看什么呢?” 他的视线太灼热,伏时忙侧了个脸,躲开他的目光,说:“关你屁事。” 庄程轻笑了一下,因为靠得近,他发出笑声时的有温热的气息,喷在伏时颈侧,让伏时很不舒服。 “怎么这么凶啊?”庄程悠悠道。 两个修长的影子落在台阶上,被分成一段一段,眼看更高一些的那个要压下去,站在矮处的那个下意识往后一推,却不小心踩空了。 伏时惊呼了一声,一把抓住庄程的手,本来想稳住,却没想到带着庄程一起往后一倒。 伏时一屁股摔到地上,庄程也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趴在他身上,两个人的身体砸了个结结实实,伏时脸色很难看,推他:“你起来。” “伏时,不带这样的啊。”庄程起身,朝他伸出手,“是你害我摔的。” 伏时冷哼了一声:“还不是你有事没事凑这么近。” 他把屁股上的灰拍拍,然后把手机收回口袋里,起身要进去,问:“沈长棠呢?” 庄程眸子微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你总找他干嘛?他在有事。” 伏时顿住脚步,扭头看着他,“沈长棠的什么事你能知道,我不能知道啊?” 庄程对上他的视线,抬了抬下巴,说:“老师找他去改几个动作。” 伏时干巴巴噢了一声。 庄程还没松开伏时的手腕,他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伏时的手腕关节,说:“我喉咙有点干,你陪我去买瓶喝的。” 伏时忙着挣脱他的手,没察觉到庄程的小动作,他说:“我不去。” “我去给沈长棠买,但我不知道他爱喝什么。”庄程说。 “怡宝。”伏时说。 庄程不肯松开伏时的手:“你跟我一起去。” “商店这么远,不去。”伏时懒得跟他商量。 庄程:“这么远,路还这么黑。” 伏时:“庄程,你是不是有病啊?” 伏时拗不过,还是被他拖着出了体育馆。 穿过人群离开体育馆之前,伏时好像隐约看到了沈长棠的舞蹈老师,她在负责台上的灯光,非常忙碌。他轻轻皱了下眉,她不是给沈长棠改动作去了吗?下一秒,他就被庄程拖了出去。 “庄程,你能不能先松开我啊!” “外面太黑了,我害怕。” “有病。” 周意远在后台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庄程,他的那台钢琴放在器材室,盖子是打开的,周意远凭借记忆在钢琴上弹了几个音,是那天陪他们排练的时听到的前几个音。 突然,旁边的小门传来一个响动,周意远循声望去,是正在换衣服的沈长棠,他上衣褪了一半,露出白得要命的蝴蝶骨,微软的发丝落在脖颈处,门外传来几声聊天经过的动静,周意远忙起身,一把把沈长棠按进了器材室的小门里。 沈长棠倏地回头,周意远这才看清他今天化了淡妆的脸,以及涂了口红的薄唇。 沈长棠眼底的错愕和这个姿势让周意远有点尴尬,他说:“刚刚有人来了。” 沈长棠佯装惊讶,探头看了外面一眼,说:“这样啊。” 他继续换衣服,褪掉上衣之后,周意远非常绅士地挪开了目光,看着他单薄的演出服,说:“小心感冒了。” 沈长棠似乎是有些苦恼,说:“我校服落在教室了。” 周意远说:“我的借你吧。” 他们班有合唱,要穿统一的制服,听到他这么说,沈长棠弯了弯唇,说:“那就谢谢周意远同学了。” 他应该是化了眼妆,在眼尾处有几块,亮片,被光映得一闪一闪。 看他换好了衣服,周意远退出了小隔间。 沈长棠一边扣着扣子出来,问:“刚刚是你在弹钢琴吗?” 周意远把放在钢琴上的校服外套递给他,说:“随便弹了几下。” 周意远的校服是最大码,很干净,还有一股皂角的香味。 沈长棠没有穿上周意远的校服,他说:“那你给我伴奏,让我再练习一下好吗?” 周意远迟疑了一下,说:“但是我很久……” “没关系。”沈长棠说着,已经在空地摆好了姿势,他手又细又长,以一个漂亮的弧度架在空中,沈长棠朝周意远微扬下巴,“开始吧。” 周意远也不再扭捏,他坐到钢琴前,修长的手指落到琴键上,一串丝滑的音符便飞了出来。 这首曲子已经刻到沈长棠骨子里了,他踩着点,垫脚起舞。 周意远以前没这么近距离看过沈长棠穿着表演服舞蹈,以前听说过沈长棠是芭蕾小王子,天赋极强,人人都要艳羡他一番。他腰很细,动作优雅漂亮,柔而有力,微扬的下巴让他看起来像是高傲的白天鹅,狭小的器材室空间有限。 但这也是他一个人的舞台,周意远是他唯一的观众。 沈长棠便直勾勾盯着他的观众,眼底的光毫不掩饰。 一曲毕,沈长棠出了些汗,眼底湿漉漉的,他喘着气走到周意远身边。 “好厉害。”周意远夸道。 一曲下来,周意远都是凭借肢体记忆弹,他的视线时不时落到沈长棠身上,便再难挪开。 沈长棠喝了一口水,有两滴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滚下来,漫入衣襟,他拎起手擦了擦,盯着周意远,眼神深邃,语气认真: “周意远同学,今天的第一支舞献给你了。” 栀子花香 伏时在学校的时候就把作业抄完了,他有个常年在年级前五的竹马,写作业什么的压根不用他操心。 他洗完澡,兴致勃勃点开游戏,准备和亲亲老婆宝贝甜蜜双排。 伏时喜欢玩打野,他女朋友擅长辅助,跟射手的时候会玩硬辅,跟他就玩软辅,以前伏时非常不喜欢路人玩瑶瑶公主跟着自己,现在每天都在想尽办法哄他女朋友玩瑶。 他们俩没开麦,伏时打了一行字:来个瑶妹。 她说,不想玩瑶。 并且预选了一个张飞。 伏时皱了一下眉,说:不跟我吗? 她说,我跟射手吧。 伏时有点不高兴了,但以前她偶尔也会跟射手,但都是根据战局来分析的,今天怎么这样直截了当跟别人? 伏时没回了,进了游戏,他俩不走一起,也没什么配合,局内对话都少了很多,伏时有些分神,时不时拉视角看一眼她玩的辅助,飞飞公主正在尽职尽责保护着射手,而他因为被反野,法师和上单都没来支援,已经死了两次了,掉到了四号经济位。 射手点了一下他的经济。 伏时自知这局打得不好,也没回应。 倒是他女朋友从下路回家补了一波血,就开始来跟着他了。 前期拖着的劣势太大,而且伏时玩的打野很灵活,飞飞有时候跟不上位置,只能等她先开团再打。 几波下来都没打出效果,伏时看了一眼她头像旁边的小喇叭,打开组队语音,问:“你要不要开麦呀?” 女朋友那边停顿了挺久,一直没把麦打开,过了半晌,她说:我旁边好多人呢,不太方便开麦。 伏时的心情一下跌倒了谷底。 倒不是说一定要开麦才行,以前他们都是这样双排,语音输入成文字其实也挺方便的,不高兴的原因,可能也有被抓烦躁,还被队友阴阳了,这种三十多星的高分段局,有一点失误就会出大问题,打野被按着抓的滋味是很难受的。 打完这局,女朋友就说有点事,下线了。 伏时怅然若失看着她发来的信息,只好回了个知道了早点睡。 网恋摸不到看不着,连声音都没法听,这也太难了。 今天的升旗仪式,沈长棠要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他穿着明显大了一个号的校服,站在主席台上,朝台下鞠了个躬。 沈长棠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大家都对他挺感兴趣的,台下出奇安静,都盯着台上的人。 “沈长棠是长得挺好看的,对吧?”庄程撞了一下周意远,说。 周意远看着单薄纤细的身影,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那天的那支舞,和狭窄器材室里的光裸后背。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想法有点不对劲,忙清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把庄程的问题又品了一遍,说:“是的。” 庄程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他站在最后一个,往沈长棠他们班望去,还能看到伏时。 伏时这个没脑子的,大大咧咧举着手机在给沈长棠录像,压根没注意到身后走近的班主任。 庄程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能看见伏时耷拉着脑袋,被班主任训斥了几句,然后缴了手机。 其实他们学校不是很严,但是明面上还是有规定说不允许使用手机,所以除了运动会、篮球赛这种大活动,大家玩手机也会避着老师来。 伏时也是够勇的,前面还站着校长呢,手机举这么高,生怕他们看不到似的。 沈长棠也是这么骂他的,见伏时实在沮丧,他又没忍心继续说了,伸手揽住伏时的肩膀,说:“行了,周末就还你了,先去吃早餐吧。” 伏时被他拖着往食堂走。 “沈长棠。”庄程扬声叫道。 心情本来就糟糕,还碰到了糟糕的人,伏时皱着鼻子,默默低头挤出个不爽的表情。 沈长棠扭头看着并排而来的庄程和周意远,笑着道:“这么巧啊?” “去吃早餐?”庄程问他,“那一起吧。” 沈长棠点了点头,跟周意远说:“我等会去把校服还给你。” 庄程挑了挑眉,看向周意远:“你借校服给他啦?” 他把目光悠悠落回沈长棠身上,故意说:“不是说要穿我的吗?怎么了,周意远的更香一些?” 沈长棠轻轻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拍了拍旁边沉默的伏时,说:“走吧,肚子饿了。” 伏时神色恹恹,跟在沈长棠身边,很是乖巧的样子。 他们一起去二食堂打了粉,学校的伙食味道还可以,几个人边吃边聊天,话题是下周的班级篮球赛。 “周意远白长这么高,是个运动白痴。”庄程说。 说起这个,周意远就有点不好意思:“体育中考的时候差点因为体考分数不够,没考上我们学校。” 沈长棠笑了一声,说:“大家还都说个子比较高的适合打篮球呢,你看起来比庄程还要高一点。” 庄程啧了一声,说:“不存在的啊,我一米九。” “我家伏时也一米九。”沈长棠拍了一下伏时的肩膀,问,“还在不高兴呢,我把手机借你一周,跟你小女朋友联系不就行了嘛。” 伏时闷闷道:“我才不想跟她联系呢。” 一听这话,沈长棠跟庄程神色古怪地对视了一眼,他立马问:“怎么啦?吵架啦?” “没吵架。”伏时飞快嗦了两口粉,“不想吃了,我要回教室了。” 沈长棠也收了筷子:“我跟你一起吧。” 他看向对面的两个人,说:“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沈长棠的目光在庄程脸上扫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收了回来。 第二节课课间,沈长棠就把校服给送了下来,这回是他一个人来的。 “给你洗干净了。”沈长棠把袋子递给他,探头看了一眼教室里面,问,“庄程人呢?” “去老师办公室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周意远说。 正说着,庄程就从走廊尽头出现,沈长棠叫了他一声,然后扭头朝周意远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说:“周意远同学,谢谢你啦。” 周意远也笑:“没事。” 他准备从袋子里拿出校服穿上,突然发现里头还有一排ad钙奶,周意远抬起头看着沈长棠跑去跟庄程说话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里头的奶,轻轻勾出一个笑。 周意远今天只穿了一件夏季校服,教室里的空调温度开的很低,他从抽屉里拿出校服穿上,一股清淡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应该是沈长棠的洗衣皂角的气味。 气味很好闻,写题的时候,周意远鼻翼间全是栀子花香。 他做完一套题,伸个懒腰准备继续背书,突然感觉手肘处的衣服料子被拉扯了一下,周意远顿了一下,看着明显短了一截的校服外套,陷入了沉思。 xl码,标签上工工整整写了“沈长棠”三个字。 第三节课下课,轮到周意远上楼去他们班找沈长棠了。 “同学,麻烦帮我叫一下你们班沈长棠。” 沈长棠也穿着校服,袖子长了一点,被他挽了起来,露出漂亮的手腕关节,好像对他的到来有点惊讶,说:“你怎么来了呀?” 周意远提着袋子,说:“你拿错校服了。” 沈长棠啊了一声,忙把身上的校服给脱了下来,标签处果然写着zyy,他尴尬地摸了一下脸,说:“不好意思啊,早上来太急了,要不我帮你洗了,明天再给你?” “没事,你直接给我吧。”周意远说。 沈长棠接过袋子,发现有些沉甸甸,他微微拉开一看,里面是两排旺仔牛奶。 周意远笑了一下,说:“我妈非让我带的。” 他又收获了沈长棠一个甜甜的笑。 周意远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下楼,被沈长棠穿过的校服还有余温和香味,鼻翼间又是那股好闻的栀子花香,他想起早上庄程问,是不是周意远的校服更香一些。 周意远现在有答案了,沈长棠的更香。 小心点我追上你啊 沈长棠很喜欢教学楼旁边那排梧桐树。 他期待风扬来,梧桐树发出沙沙的叶子声,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不停被风割裂、碰撞、交融,就像期待每一个夏天来临一样。 教室里老旧的风扇转得很慢,吱吱呀呀的声音被耳机里的音乐声给盖住,沈长棠保持着抄写题目的姿势,后背的蝴蝶骨把白色校服撑出漂亮的形状,几缕微卷的发尾跑到脸侧,沈长棠抬起手轻轻往后一拨,顺便别住了耳边的碎发,手指把耳机按得更紧,导致身后的伏时唤了他两声,都没反应。 同桌轻轻推了推沈长棠的手肘,朝他使了个往后的眼色,沈长棠这才反应过来,把耳机拎下来,扭头道:“怎么了?” “待会早点溜呗,不是有比赛吗?”伏时朝门口扬了一下下巴,说,“咱们早点下去。” 沈长棠看了一眼时间,无奈道:“还有二十多分钟才下课呢。” “什么?!只有二十多分钟了?!”伏时惊坐起,忙要从同桌身后挤出来,沈长棠朝他同桌轻轻摇了摇头,同桌立马咬着牙把他挤了回去。 “伏时,还早呢,你把试卷写完再去。”沈长棠说。 “待会就要比赛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写试卷啊?”伏时委屈巴巴坐回位置上,扯着脖子把同桌的答案抄了个全,等他艰难写完最后一题,抬起头来,发现大家都已经准备下楼了。 “害我一点球员的优待都没有了,我还想提前下去热身呢。”伏时脱掉校服外套,把球服给套上,见他急匆匆的,沈长棠拎着球服跟他一起下楼,说:“你急什么,没有你比赛还能开始吗?” “说的也是。”伏时得意道。 他跑得飞快,发丝都在下楼途中微微飞起,沈长棠三两步跟上他,两个人姗姗来迟,其他球员已经在球框下热身了,一个班占据一个框,各自在自己的领域实行着篮球装逼大法。 伏时一眼就看到了庄程,他穿了双伏时收了好久都没买到的球鞋,伏时眼红得很,庄程里头穿了一身黑色,他们班球服是红色的,庄程还骚包地搭配了一双红色的球袜,他只随便投了两个球热身,看到伏时和沈长棠之后,把目光投了过来。 伏时咬了咬牙,明显看到他眼底的挑衅。 “看我不虐死你。”伏时按了按指关节,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呢?”沈长棠从箱子里拿出两瓶水,拧开一瓶递给伏时,说,“你悠着点打,可别又受伤了。” 上一场跟隔壁班打的时候,伏时猛地很,直接扭到了脚脖子,本来今天沈长棠跟体委说让他别上了,伏时硬是不肯。 毕竟他是主力,而且庄程他们班实力很强,伏时不想输给他们班。 特别是不想输给庄程。 沈长棠也穿了身球服,因为参加的人数不够,他被充数当了替补,其实沈长棠也会打球,而且技术不差,但伏时一般不让他上场,说是怕芭蕾小王子哪里受了伤,影响跳舞。 沈长棠的工作就是坐在旁边给他们看水,以及战术安排和指导。 双方热身了一会,裁判就吹哨了,十个人聚集到球场中心,准备开球。 两个一米九的自然成为了跳球的人选,伏时眼神凶狠,不知道是在看球,还是在看庄程。 嘟的一声,裁判把球高高抛起,伏时猛地跳跃起来,却不想庄程的弹跳力更可怕,一把把球拍走,但他们班那个角度的球员没反应过来,球到了伏时他们班手上。 分开之前,伏时还得意地朝他哼了一声。 庄程无奈一笑,快步跟上球。 双方你来我往,焦灼不下。 伏时俯身运着球,跟面前防守他的庄程周旋着。 他用一个手臂抬起护着球,庄程见他满脸严阵以待,轻笑了一声,向前走了一步,用胸膛贴住了伏时的手臂,伏时微微皱眉,抵着他的胸膛往前推进,这个姿势不好控球,特别是庄程还时不时扑过来捞球,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伏时把球传了出去,庄程还是死皮赖脸贴着他。 “球走了。” “我知道。”庄程贴着他,躯体是运动过后的温热,呼吸还有些激烈,“我得防着你呀。” 伏时咬牙:“卑鄙!” 沈长棠远远看着这边打得如火如荼的八个人,以及还在球场中央纠缠的两个人,忍不住摇了摇头。他目光在球场周围扫视了一圈,很快找到了正在给刚换下去的球员上药的周意远。 庄程说,周意远是他们班的后勤人员,负责管理衣服和水,还有帮伤势比较轻的球员们上上药。 沈长棠轻轻眯了眯眸子。 两个班比分咬得很紧,伏时才松懈没多久,庄程又投了个抛物线极其漂亮的三分球,周围传来他们班的欢呼声,伏时紧了紧牙,很快又喘着气追上去抢球。 三小节下来,分数停在了55比57,伏时他们班领先两分,他去班上那边准备喝水,发现沈长棠不见了踪迹。 “沈——” 一瓶怡宝递到伏时面前,庄程说:“怎么不去喝水,你不渴?” 伏时瞪了他一眼:“我自己有水。” “沈长棠啊?他去找周意远了啊。”庄程眯了眯眸子,突然想起刚刚沈长棠帮伏时拧开水时,伏时笑嘻嘻的表情,有些不爽地把手里的水拧开,塞到他怀里,语气有点凶,“赶紧喝,待会还要跟我一决高下。” 水都溢出来不少,伏时有些烦躁地接过,看了他一眼,然后灌了大半瓶水,他确实是渴坏了。 “你怎么知道沈长棠去找周意远了啊?”伏时问他。 伏时出了好多汗,微湿的黑发有些乖顺地贴在额头,还有几缕不安分地翘了起来,庄程伸手帮他抹平了一下,然后在伏时炸毛之前,立马把手收了回来,他说:“刚刚他跟我说的,还拜托我给你送水呢。” 说完,庄程瞥了一眼那几个拿着水不断望过来的女生,说:“但就算沈长棠不给你送水,也有的是人给你送吧。” “你说什么呢?”伏时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眼神看向那几个女生,说:“我才不喝她们送的。” 庄程勾了唇:“怎么,为你小女朋友守身啊?” 伏时脸颊有点红,不知道是刚刚运动的,还是因为这会不好意思了,他咬牙说:“你怎么知道啊?沈长棠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啊。” 庄程心情大好,伸手擦掉伏时下巴处的水珠,温热的手背蹭过他的下巴,伏时有些敏感地躲了一下,庄程说:“还有一场呢,伏时,小心点我追上你啊。” 沈长棠并没有去找周意远,他坐在庄程他们班后面的台阶上,等着周意远发现自己。 周意远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楼梯上的沈长棠,他穿着蓝色的球服,脖颈处的皮肤在阳光下简直透着白光。 他看起来有点不舒服。 周意远把摊子交给班长,然后拨开人群走了过去:“沈长棠。” 沈长棠眸间的光微动,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直到周意远坐到了自己身边。 他的手落到沈长棠的肩膀上,轻声问:“你怎么了?” “刚刚被撞了。”沈长棠声音有些发颤。 “打球被撞到了吗?撞到哪了?”周意远忙问。 沈长棠一把抓住周意远的手腕,周意远其实也白,手腕处的皮肤温软又湿热,沈长棠掀开眸子,眼尾是融开的罂粟红,柔柔铺在眸里,他吸了吸鼻子,像极了摇曳绽开的残破玫瑰,正不遗余力散发着自己的气味,他盯着周意远,语气放得很轻,小声说:“周意远,我很疼。” 一分之差 沈长棠腰部撞出了一个看起来很严重的淤青,特别是他人又比较白,淤青看起来很吓人。沈长棠叼着衣服,双眼汪汪地看着周意远,问他:“要不你帮我上药吧。” “那个医务室老师……”周意远抬头看着他表情不太好,见伤口的颜色,应该是疼极了的,于是点头说好,他挤了一点药膏到手上,然后轻轻贴到沈长棠的伤口处,缓缓揉开,动作温柔。 药膏是凉的,周意远的指尖是温热的。 沈长棠垂眸看着他,周意远神色很认真,他好像在对待数学卷子上的最后一道大题,满是耐心,沈长棠心头一动,突然从鼻子里溢出一声类似于被弄疼的哼声,吓得周意远身体一僵。 “我动作太重了吗?”周意远忙问。 沈长棠眼尾含着泪,直勾勾盯着周意远,他嘴里咬着衣服,不能说话,只摇头。周意远看得有些发怔,他滚了滚喉咙,忙收回目光,继续给沈长棠上药。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沈长棠裸露的皮肤上,周意远这才真真切切闻到,不止衣服,沈长棠身上全是栀子花香。 一顿忙下来,周意远紧张得后背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伸手把沈长棠嘴里的衣服给拿下来,还不小心蹭到了他温热的唇瓣,周意远动作一僵,下意识用大拇指指腹摸了一下被碰到的食指,垂眸把药膏拧好,放到袋子里递给他:“你回家也要记得涂。” 沈长棠说:“好,谢谢你。” 周意远笑了一下:“没事,举手之劳。” 沈长棠跟他一起出了医务室的门,远远朝篮球场望去,说:“不知道比赛怎么样了。” “应该快结束了,我们去看看吧。”周意远说。 他俩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最后半分钟了,伏时他们班落后一分,现在是庄程控着球,伏时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从庄程手上抢走球之后,以飞快的速度朝球框发起进攻,因为时间很紧,他动作特别快,运球上篮,却没想到一旁的庄程也毫不示弱,快跑跟上伏时的节奏,其他人都还在发愣间,伏时已经带球上篮,球被高高抛起的一瞬间,一只手猛的往下一盖。 球被打歪在地,落到地上弹了两下,在滚出界线之前,裁判吹了个长长的哨子,比赛结束。 伏时站在原地喘着气,他脸上全是汗,动作有些粗鲁得抓起衣服擦了一把下巴处的汗,盯着庄程,眸底酝酿起深不可测的情绪。 庄程也站着跟他对视,直到周围的欢呼声把他们俩给淹没,庄程被拉走庆祝比赛胜利,伏时轻轻撇开了头,低声骂了一句操。 微凉的水突然贴到他滚烫的脸颊上,伏时心里还窝着火,扭头准备不耐烦地啧一声,结果发现是沈长棠,他脸色一顿,有些委屈问道:“你去哪了啊?” 沈长棠帮他拧开水,说:“刚刚帮忙搬桌子的时候被撞到了。” 他捏了一下伏时因为剧烈运动而滚烫的耳朵,说:“输了一分,有点可惜呀。” “他妈的气死我了,他最后盖我那下有够狠的。”说起这个伏时就有点来气,他愤愤灌了一口水,有些嫌弃地拎起瓶子,说:“怎么不是冰的?” “刚跑完就喝冰的也太不健康了。” “哎。”伏时把外套从沈长棠手上接了过来,挂在肩膀上,跟他一起回班上。 沈长棠看着神色掩不住沮丧的伏时,心里有几分愧疚。 沈长棠伸手擦掉了他额头的汗,说,“没事,你今天已经很厉害了,晚点下了晚自习,请你吃火锅好不好?” “好吧。”一点都不雀跃,看来是真在意这件事了。 想到这里,沈长棠有些不满地扭头看了被人群簇拥的庄程一眼,这人也是不懂事,非要赢一分吗?这整的伏时多憋屈啊。 庄程远远看着他们俩消失在教学楼旁边的身影,从人群中脱身之后,拿出手机给沈长棠发微信:他还好吧? 沈长棠回了教室才看到,回复道:还好,就是被你气着了 庄程捏了捏眉心,周意远收拾完桌子,走到他身边,问:“在跟谁聊天?” “沈长棠。”庄程说。 周意远表情微顿,点了点头,说:“该回教室了,你爸爸今天是不是回国?我妈妈说让你下课去我家一起吃饭。” 庄程还捧着手机看,周意远轻轻皱了一下眉,叫他:“庄程。” 庄程抬起头看着他,说:“行,那我今天跟你睡。” 周意远佯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他反光的手机屏幕,问:“你跟他聊什么呢?” 庄程愣了一下,看着周意远,眼底闪过一丝戏谑,说:“没什么啊。” 察觉到庄程探究的视线,周意远轻轻扭开了头,说:“他伤还挺严重的,你记得叮嘱他涂药。” 庄程不给他躲,跟着转过去问:“你怎么知道他伤重啊?他伤哪了?” “腰。”说完,周意远脑海里又闪过那截雪白的腰部,他眸底掠过一丝慌乱,说,“应该是被撞到了,他拿了药,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记得涂。” “那你记得准点提醒他呀。”庄程晃了晃手机,说,“你不是加了他的微信吗?” 周意远轻咳了一声:“你提醒就好了。” 庄程理直气壮道:“我会忘了的,那算了吧,反正大男子汉抗造,我上次感冒,没喝药都好了。” 周意远默不作声跟他并排走着,等到了没什么太阳的室内,他从校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微信界面,问道:“这是他吧?” 庄程点了下头,问:“你俩都没聊过天吗?” “聊过啊,刚加上的时候聊了几句,但是他换了个头像吧。”周意远点开仔细看了一下,突然,手机抖动了两下。 周意远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啊? 在教室写题的沈长棠等到下课才发现周意远拍了拍自己,他轻笑两声,拿起手机,也拍了拍周意远。 “你拍了拍沈长棠同学” “沈长棠同学拍了拍你” 周意远盯着屏幕上的字看了半天,又拍了拍沈长棠同学。 每次庄程他爸出差回来的时候,庄程都不爱在家里待着,周意远他妈妈就爱叫庄程来家里玩,相比起庄程,周意远性子太闷了,总是一副很正经的样子,不苟言笑,庄程就有意思多了,总能把他们家大人哄的喜笑颜开。 “我妈又在盘算把你换到我家来当儿子了。”周意远把插着勺子的另一半西瓜递给庄程,说。 庄程笑得眉眼弯弯,说:“那太好了,等把你挤走,你这房间就归我了。” 说着,他怼着西瓜拍了张照发给伏时,今天在球场上把他欺负狠了,最后那个盖帽庄程脑子一热就拍出去了,结结实实一下,差点害的伏时都没站稳。 小时肯定不开心了,还是得哄哄。 伏时回得很快,说:我也想吃西瓜了,下楼买去。 他又发来一张图片,是几个手臂大小的娃娃,挤在一起很可爱。 可爱小时:看,我今天夹的,厉害吧? 这看起来情绪还可以啊,庄程摸了一下耳朵,问:你跟谁去的啊? 可爱小时:我那个跳芭蕾的竹马,他还顺走了我几个,气死我了 庄程有些吃味,说:看来你玩得很开心哈 可爱小时:今天输球了,本来心情很糟糕 可爱小时:但是我们去吃了火锅,还看了电影 庄程缓缓舔了舔下唇,这沈长棠,倒还挺会哄伏时的,他有些不爽,支起身子,扭头看着正在写题的周意远,问:“周意远,你叫沈长棠擦药没?你这呆子,多关心关心人家啊。” 周意远:“?” 猪都学会了 夏季的蝉鸣带来了一场暴雨,周意远昨天休息的时候空调温度开太低,受了点风寒,今天月考一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考到中午,他有点扛不住了,饭都没吃,就跟班主任请了个假回家了。 他们考试是按成绩分考场,庄程上次月考没发挥好,掉到他们隔壁考场去了,沈长棠伸了个懒腰,见庄程吃完饭一个人上楼来,走向前去,问道:“周意远呢?” “他有点低烧,请假回家休息了。”庄程回答道,“估计会去医院吧,他家里今天没人。” 沈长棠眉头轻皱,扭头回教室里拿了考试用品,庄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吧?考试呢。” “周意远家的地址发给我。”沈长棠把单肩包挂到肩膀上,手落在楼梯扶杆上,不停有同教室的人上来,看到沈长棠意欲离开,都纷纷侧目。 庄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行了啊,你别这么恋爱脑。” 沈长棠啧了一声,说:“庄程,你猜我今天要是因为缺考掉了名次,理由是我身体不舒服,后果会怎么样?” 庄程冷着一张脸,不搭话。 “我会在下次考试的时候跟同样缺考的周意远掉到同一个考场,而且我可以趁他意志力薄弱的时候,去他身边照顾他,刷存在感,我们这日子无聊又枯燥,你以为这样的机会有几次啊。” 他手指轻轻在庄程衣领处停顿了一下,然后顺着往下滑,动作挑逗暧昧,“庄程,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你和伏时都网恋这么久了,现实中你们俩的关系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了吗?” 庄程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说:“喂,你好歹把伞拿上啊。” 沈长棠悠悠的声音传来:“庄程,我就是教个猪它都学会了。” 夏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少人在路口边等雨停,沈长棠顿了顿,把书包拎起挡在头上,快步跑出去的步子在校服裤上溅出几道泥点,风夹杂着雨,把发丝扬起,沈长棠飞快跑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沈长棠假都没请,等到他坐上了去周意远家的出租车时,才给班主任发了条语音,他对伪装这件事情实在是得心应手。 “老师,我肚子好疼,刚输完液,现在准备赶回去考试,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第二堂了。” 前头的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上脸色如常的学生,轻咳了一声,没多说话,专心开着自己的车。 周意远果然还在家,只是开门的动作慢了很多,他看到沈长棠的一瞬间,软绵绵的眼神坚挺了几秒,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现在不是还在考试吗?” 沈长棠肩上一片湿润,他提着一袋药,说:“我来看看你。” 周意远语气难得硬一次,他捏了捏太阳穴,说:“沈长棠,考试还没结束呢。” “我知道,我不想考了。”沈长棠说。 “发生什么了?”周意远问。 贝齿咬着下唇碾压了好几遍,把饱满的下唇碾得艳丽红润,沈长棠躲避开周意远的眼神,似是犹豫,好半天才说:“我没复习好。” 周意远一噎:“你不是——” “找个借口缺考总比拿到难看的分数要好吧。”沈长棠说。 “但是你也不能随便翘考,考得不好更可以检测你哪里薄弱,对症下药进步才会更快啊。” 沈长棠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说:“可是我不想被大家知道。” 周意远气质温润,说话的时候语气常放得很轻,他轻轻皱着眉,看着面前低头沮丧的沈长棠,一时不知道找什么措辞安慰。 沈长棠抬眸看着周意远,眼底是晕不开的情绪,浓得不行,搅着周意远的思绪,他表情很是隐忍地撇开头,哑声说:“周意远,你让我在你这躲躲行吗?” 他不叫他周意远同学了。 周意远喉结微动,他退开小半步,他本来就不是擅长说不行的人,特别是对方还是沈长棠,周意远更不知道怎么拒绝了,周意远盯着他眼尾那颗黑色的泪痣,拒绝的话揉碎在喉间,说:“好。” “谢谢。”沈长棠轻轻露出一个笑。 他时常笑,被老师随口夸赞时、代表发言结束时、被问及题目得到感谢时、在台上跳完舞致谢时,嘴角总是翘起温婉安静的弧度,眼尾的泪痣会被微弯的眸子带动着、蹭到眼底柔柔铺开的光。 跟着周意远进屋的时候,沈长棠难得生出几分紧张。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别管我了,回去躺着吧,我给你泡点药。”沈长棠换了鞋子跟他进屋,飞快瞥着周围的装潢,是很舒适的休闲简约风,他这是第一次来周意远家里,多少还有点新奇感。 “你坐沙发上吧,我给你倒杯水。” 周意远换了一套宽松的睡衣,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跟在学校一丝不苟的样子很不一样,沈长棠忙走到他身边,伸手抓住周意远的手臂,贴他极近,说:“不用给我倒水,我自己来,你去休息啊。” 周意远扶额:“没事,我不是很难受。” 话是这么说,但他脸颊都烧红了,看起来毫无攻击力,沈长棠稍微顿了一下,说:“上次你给我上药,这次轮到我照顾你,总得让我还还人情吧。” 说着,他把周意远往房间里推。 周意远不是传统的好学生,他也有漫画的兴趣爱好,喜欢星际迷航,书柜上全都是花花绿绿的漫画书,学习用书则堆积在书桌上,整整齐齐码好,在柜子旁边还有一个篮球,沈长棠瞥见上面还有庄程龙飞凤舞的签名。 沈长棠在心里骂了句不要脸。 周意远个子很高,沈长棠盯着他爬回床上,语气温柔,说:“周意远同学,你好好待着,我去给你泡药。” 周意远头有些晕,躺下之后四肢无力,他看着沈长棠忙里忙外的背影,过了一会,沈长棠端着一杯药递到床边。 “你手背怎么了?”周意远三两口就喝掉了药,瞥见沈长棠手背上的红印,开口问道。 沈长棠咬着下唇,朝他羞涩一笑,说:“刚刚不小心烫到了。” 周意远心里涌起一阵愧疚,说:“你不用管我,我睡一觉就好了。” “照顾你又不麻烦。”沈长棠跪在床边,周意远没想到看起来清冷安静的沈长棠,私底下其实有点黏人,他趴在自己的床边,手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就要碰上自己的似的,他微仰着头,睫毛轻颤,看起来像乖巧的小猫咪。 周意远注意到他肩头的湿润,伸手指了一下衣柜,说:“我柜子里有校服衣,也有几件干净t恤。” “一会就干了,没什么大碍。”沈长棠说。 周意远作势要起身:“你还是换上干衣服吧,不然跟我一样病了就难受了。” 沈长棠忙按住他的肩膀,说:“我自己来,你别起来了。” 他拉开周意远的衣柜,不出所料,清一色的白衣黑裤,整齐地摆在衣柜里,沈长棠挑了一件校服上衣,说:“我穿这个行吗?” 周意远点了点头:“可以。” 沈长棠关上衣柜门,背对着周意远剥掉了校服上衣,藏在宽大衣服里的蝴蝶骨被支出漂亮的形状,周意远的目光在触及到沈长棠肩头那颗红痣的时候,瞳孔微缩。 沈长棠眼尾有一颗痣,肩头也有一颗。 沈长棠换上周意远的校服上衣,长了一截,领口处大敞开,露出白皙的锁骨。 周意远看了几秒,他感觉自己刚褪下去的热又侵袭而来,他掩唇挪开视线,心想,这件衣服应该也会有栀子花的香味吧。 笨蛋小时 考试结束的时候下了场小雨,校园里有些闷,悠扬的广播歌声夹杂在风声中,昭示着刚结束考试后放松的情绪。伏时很不喜欢雨天,但是今天的小雨但是并没有把伏时雀跃的小心情给浇灭,他步子轻快,准备去旁边那栋教学楼找沈长棠。 沿路上那棵老梧桐树被吹弯了腰,伏时步子一顿,跟树下的庄程打了个照面。 “沈长棠说——” 伏时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猛地跳起来,一脚揣在梧桐树干上,没料到他的动作,来不及闪躲的庄程被抖落下来的水淋了个满面,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伏时。 伏时捧腹大笑,说:“落汤鸡。” 庄程把下巴处的水珠给擦掉,缓缓盯着他:“沈长棠让我带你去吃饭。” “他人呢?”见庄程没有发火的迹象,伏时凑近问。 庄程:“有事去了。” “你俩怎么这么多小秘密啊,不会是要成了吧?”伏时小声嘀咕道,他看了眼狼狈的庄程,说,“不用你带我去,我自己也可以去吃饭。” 庄程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张优惠券,说:“韩国烤肉店买一送一的芝士番薯今天过期。” 伏时:“操!” 庄程真是爱极了伏时这个笨小狗被自己拿捏的憋屈模样,他恨不得掏出手机来咔嚓咔嚓两张,拍下来当壁纸当表情包当头像,他领着人出了学校,途中有碰到他们班的同学,问他:“庄程,没下雨怎么淋成这样?” 庄程看了心虚的伏时一眼,说:“有人工降雨。” 伏时小声哼了一句表示不服,跟着庄程挤到出租车里的时候,他嫌弃地离庄程远远的。 “别弄湿我的衣服了。” 庄程说:“小坏蛋。” 伏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恶不恶心啊?” 庄程一愣,差点脱口而出:你在网上很喜欢这样的称呼啊! 小猪、小宝、小笨蛋。 他轻咳了两声,说:“先去买件衣服换一下吧。” “麻烦,你把券给我,我自己去吃。”伏时朝他摊开手。 庄程摇了摇头:“那可不行,沈长棠叮嘱我,说不能让你一个人把两份芝士番薯都吃了,否则明天又要肿嘴巴了。” 其实庄程还是挺期待看伏时肿嘴巴的样子的。 “那你磨磨蹭蹭,麻烦事这么多。”伏时收回手,抱胸看向窗外。 庄程重重叹了一口气,声音非常响,生怕伏时听不见似的。 “不换衣服也没事,这估计很快就干了。” 伏时偷偷翻了个白眼:“一下要去,一下又不去,你怎么婆婆妈妈的。” “不是你——” 伏时扭头,凶巴巴看着他:“去就去!别问了!吵死了!” 庄程嘀咕了一句暴躁小时,伏时没听到。 “难看,选这么丑的颜色,庄程,你眼睛行不行啊?” “不好看不好看。” “这件我爷爷也有个一样的。” “下一件。” “啧,你看我想点评它吗?” 庄程脸色还没变,旁边的服务员已经黑了脸,庄程看了眼明显在挑刺的伏时,问他:“那你说哪件好看?” 伏时哼哼两声,坐起来之后指了一下他看中的一件白色卫衣,说:“这个还行。” 庄程拿到卫衣,递给服务员:“那我就买这件吧,麻烦帮我把吊牌拆一下,我现在就换上。” 庄程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从更衣室里走出来,伏时眼光确实不错,庄程长相干净利落,个子又高,穿这种颜色打眼又俊朗,庄程准备去付款,结果被告知已经买过单了。 伏时用袋子提着他的旧衣服,靠在门边,懒洋洋说:“好了没呀?你是不是要饿死我啊?” 庄程跟他一起出了服装店,刚刚去换衣服之前他看了眼价钱,可不便宜。 “你怎么给我买了?” 伏时说:“不是我把你衣服弄湿的吗?” 庄程没忍住笑,他突然想起伏时在网上也是个人傻钱多的笨蛋,每次一出新皮肤就送到他账户里来了,特别是女英雄的漂亮皮肤,生怕自己的小女朋友比别人晚拿到几秒,他俩在同一个战队,战队里还有别的女生眼馋,也哄他买皮肤,要不是因很爱潜水的庄程出来冒了个表情包,伏时还真要给她送了。 庄程看着他因为马上要吃到芝士红薯而摇头晃脑的样子,没忍住,伸手薅了一把他的头发。 伏时立刻扭头炸毛:“干嘛!” 看你可爱四个字揉碎在喉咙中,庄程停顿了很久,说:“待会吃饭我请你。” 伏时哼哼了两声,说:“当然是你请我。” 他就点了两个芝士番薯,然后就把菜单递给了庄程。 庄程还点了几盘肉,菜单才刚刚交过去,给他们加水的服务员又端着一份儿童玩具送到餐桌上,说:“这是你们点的套餐里送的玩具。” 是只丑猫玩偶。 “怎么还有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了?”伏时伸手捏了两把猫咪的屁屁,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突然拿出手机,“这玩意怎么看得这么眼熟呢?” 伏时赶忙拿出手机,从聊天记录里翻出一张照片,是他女朋友发来的家里一角,上面有一只跟他手里的猫一模一样的玩偶,当时伏时还吐槽过一点都不可爱,不适合他的宝贝老婆。 “我操。”他反复对比了几次,确认真的一模一样之后惊讶地看着庄程,“想不到吧,这跟我女朋友的娃娃一模一样,一样丑。” 庄程轻轻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假模假样说:“哇,好巧啊。” 伏时立马拍了个照发给他女朋友,庄程手边的手机立马亮了。 可爱小时:快看!!!!一样的!!!! 亲亲老婆宝贝:可爱,你哪来的? 可爱小时:出来吃饭送的 庄程没忍住,轻笑了一声,看来这个笨蛋完全看不出来这就是他的亲亲老婆宝贝手上那个,现在还在边疑惑烤肉店也有这种哄小孩的方法,边沾沾自喜今天运气好,刚好被送到一个跟网恋对象同款的玩偶。 他大拇指缓缓手机边缘,打字继续问。 亲亲老婆宝贝:一个人? 发完这句之后,他抬头看着伏时,果不其然,伏时也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并不好看,低头回复道:不是,跟一个讨厌鬼 庄程:…… 菜很快就上齐了,伏时给他买了衣服,在此之前,本来还有些感动的庄程打算把两份芝士番薯全都给伏时吃掉,并且帮他在沈长棠面前保密的,但是现在他非常严格地挑出了那份更少的,递给伏时。 “喏。” 伏时拿起勺子准备大快朵颐,看到庄程把他最爱的芝士番薯冷落到一边,说:“你得趁热吃。” “我不爱吃芝士。”庄程说。 伏时眼睛一瞪:“怎么会有人不爱吃芝士?哎不对,你不爱吃为什么不给我。” 庄程慢条斯理说:“因为沈长棠不让你吃两个。” 伏时紧了紧牙,愤愤拿起手机,跟他的亲亲老婆宝贝吐槽:操蛋!他太讨厌了,我再也不跟他一起出来吃饭了! 庄程:…… 伏时吃完芝士番薯,逼迫自己不看对面的人铺张浪费的行为,他喝了一口可乐,准备拿夹子烤肉,庄程突然递来一碗满满当当的五花肉,伏时眼神警惕:“干嘛?” 庄程:“赶紧吃了,待会冷掉了。” 伏时:“你自己吃,我会烤。” “吃完把番薯给你。”庄程轻飘飘道。 一碗肉迅速被端走,伏时边包生菜边反应,为什么自己要被他拿捏啊? 猪拱白菜 伏时感到很是苦恼。 他有个品学兼优、被称之为别人家的小孩的优秀竹马,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心,从他身上几乎挑不出现在小孩有的一点缺憾,伏时常常感叹,他是不是被上帝从头到脚亲了个遍。 但是最近他的竹马让伏时很失望。 “你这个分数怎么回事啊?”伏时恨铁不成钢,“你看看掉了多少名?” 沈长棠倒不见苦恼,问他:“你这次考的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吊车尾呗,哎说你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啊。”伏时见他还笑呵呵的,气不打一处来,“沈长棠!你怎么回事!” 沈长棠:“哎呀,下次月考我拿第一回来,行不行?” 伏时哼哼了两声:“这还差不多。” 他心里对庄程越来越不满了,要不是庄程这人没个正形,害的沈长棠天天想着谈恋爱的事情,让他每天都被青春期的暗恋冲昏了头脑,他能考成这幅鬼样子吗? 伏时决定这段时间对沈长棠进行严加看管,绝对不让庄程这个狗崽子靠近沈长棠半米,影响他学习。 “我上个厕所也要跟着吗?”沈长棠忍着笑,看着一本正经的伏时。 伏时抬了抬下巴,说:“那当然了。” 照沈长棠黏人这个劲,谁知道他会不会下楼跑去找庄程。 沈长棠跟伏时一起下楼,说:“待会放学了,我要跟周意远一起去咖啡馆学习。” “周意远吗?”伏时脑子里闪过那张儒雅温和的好学生脸庞,说,“可以啊,你多跟这种学习好的人玩行不行啊?” 沈长棠:“庄程这次年级第一啊。” “不就是运气好吗?碰到周意远和你都缺考,捡漏呗。”伏时说。 沈长棠歪着脑袋看着他:“我发现你对庄程有点意见啊。” “哪有。”明明表情是一副烦透了庄程的样,伏时还是把面子上装得很好看,毕竟庄程想拱他家的白菜,伏时可不乐意,“我跟他又不熟,哪来的什么意见。” “没有就好,我们三个下午一起去咖啡馆看书。”沈长棠轻飘飘道。 “你们三个?”果不其然,伏时紧了紧眉,略带不爽地问,“他怎么也在啊?” 沈长棠道:“他和周意远是好朋友啊,而且这次月考他六百多分,叫上他给我俩开开小灶。” 伏时抠了抠脸,站在洗手池旁边,等待沈长棠小解完过来洗手,他说:“那我也去。” 沈长棠丢给他一个质疑的眼神,问:“你去干嘛?打王者?” 伏时欲盖弥彰地揽过他的肩,把人往怀里一扣,说:“怎么就不允许倒数的同学好好学习了啊?” 沈长棠挑了挑眉:“允许允许,那你把月考试卷带上。” 伏时这回迟疑了,问:“我的也要带上吗?” 就他那点少得可怜的分数,带出去都丢人。 沈长棠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两人边说话边上楼。 “你不带试卷怎么改错题啊?” “哎行吧行吧。”伏时摆了摆手,“那下课的时候你记得叫我。” 下午还剩一节自习课,伏时打了一局游戏,看着结算页面呆愣了一会,然后重重叹了口气,打开抽屉,开始在他乱七八糟的课桌里寻找月考试卷,他闷头找了好一会才找齐,摆在最上面的数学试卷上的叉比他写的字还多,伏时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开始改错题,企图多填几个字让自己的卷子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操,选择题给我抄下。”伏时拉着他同桌,说。 同桌说:“答案不是对过了吗?” 伏时:“什么时候啊?给我抄抄。” 同桌把卷子递给他,上面已经写满了修改的红笔记,在一堆认真的人里显得格格不入的伏时心虚了半秒,赶紧拿过卷子来抄。 晚上的咖啡馆学习他才是最格格不入的人。 “你俩先自己考一遍吧。”庄程把桌面上的东西清理开,让沈长棠和周意远把空白的卷子摆在桌子上写,伏时嘿哟一声,说,“卷子不是讲过了吗?你们怎么还是空白的啊?” 沈长棠说:“昨天提高班晚训的时候讲的,我还没来得及写呢。” 伏时忙遮住自己的卷子:“那你别偷看我的答案。” 沈长棠忍不住笑,小声说:“你那点分数也不够我抄。” 他俩都在认真写试卷,伏时不敢打扰他们,一面又对沈长棠认真学习、不受干扰的态度感到很满意,他没认真多久,就开始心痒痒想玩手机了。 庄程正在听英语听力,蓝牙耳机被碎发挡住大半,他神色认真,搞得伏时非常不好意思当第一个开小差的人。 突然,旁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她脸有点红,问:“你好哦,请问可以加你一个微信吗?” 被问及的庄程反应了一下,他取掉耳机,意识要拒绝,瞥见后面跟着来一起看戏的好几个女生,他轻轻弯了弯唇,说:“可以。” 伏时立马横过去一个不爽的眼神,这狗东西又开始了。 穿校服的那女孩立马露出一个笑,翻出手机微信二维码,收到好友申请之后,又小声问:“你是哪个学校的呀?” 庄程瞥了眼一直看着他的伏时,朝女生比了个嘘的手势,那女孩估计也意识到了他们一桌有人还在写题,一直找他说话不太合适,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说:“微信找你说。” 庄程点了点头。 人都走了,伏时还在看着他,眸子微眯,神色有些怪异。 庄程无辜地看着他,说:“我不会搭理她的。” 伏时心想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瞥了认真写题的沈长棠一眼,小声警告他:“你最好是。” 沈长棠率先放笔,他停了一会,等到周意远也放笔之后,把卷子递给他:“互相看吧。” 周意远点头,伏时殷勤地把自己抄同桌的答案改完了错的卷子递过去:“看我的看我的。” 沈长棠接过他的卷子,看了一眼选择题,说:“你这两题的解题过程抄错了吧。” “哪里错了?”伏时凑过去问。 沈长棠点着他的答案,说:“这个和这个抄反了,还有这个……” 伏时低声说了句我操,忙把卷子拿回来,说:“你们看庄程的吧。” 沈长棠点了点头,目光在伏时和庄程身上扫了两圈,说:“那行啊,庄程你来给我讲讲题?” 伏时警钟四起:“哎你跟周意远讨论不就行了吗?” 他拉了一下庄程的袖子,说:“你来教我这题怎么写。” 云里雾里却得到了他非常满意的结果的庄程:“?” 伏时挑衅地朝他抬了抬下巴:别想靠近沈长棠。 沈长棠非常自然地把凳子往周意远那边一拉,靠到他身侧,问:“最后一题你等于多少啊?” 周意远翻开卷子看了一眼,说:“四分之三。” 沈长棠微顿,把自己的卷子压到他俩的卷子底下,说:“我怎么算出来是二分之一啊。” 听他这么说,周意远一下就知道他错在哪里了,刚刚算题的时候自己差点也进了这个误区,好在检查的时候发现了问题,改成了正确答案。 周意远也朝他拉了拉凳子,两个人贴的很近:“你肯定是这一步错了。” 伏时满意地看了一眼非常上进的沈长棠,庄程还在给他讲题,伏时已经有点开始打瞌睡了。 “你听了没有?”庄程问。 伏时打了个哈欠:“困死我了。” 庄程说:“那你休息会。” 伏时唔了一声,正要打盹,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得睁开眼睛,看着庄程:“不行,我不困了,你继续讲吧。” 他得严防死守这头猪拱自家的白菜! 你在我这里可不合格 界面里的鲨鱼停下了手中的刀,手下留情的对象是打得只剩一丝血的蓝buff。 他的亲亲老婆非常有默契地用一个平a拿下了人头,并且附赠了一句谢谢哥哥。 伏时浑身畅快,别提有多开心了。 人头、资源、兵线,全都让给他的亲亲老婆宝贝,可惜她玩的是个辅助,空拿这么多经济,容易惹得队友看不惯,于是她说:下把我玩射手吧。 伏时犹豫了一下,问:那我辅助你? 亲亲老婆宝贝:都可以。 一个瑶瑶公主选下来,伏时又开始后悔了,万一老婆射手玩得不好,被队友骂了没心态了怎么办?万一对面是个贱嗖打野,一个劲逮着老婆抓,自己玩个瑶保护不了她怎么办? 老婆好像就没这么多顾虑,手速很快锁了个马可波罗,并说:我们马瑶直接打爆对面。 伏时叹了口气,已经在想待会怎么哄人了。 “伏时!长棠来找你玩了!” 楼下传来妈妈的声音,伏时扬声道,“你让他上来。” 沈长棠穿着一件宽松的外套,里面是待会晚上要表演的舞蹈服,他坐到床边,凑过去看伏时的游戏界面。 “跟你女朋友双排呢?” 伏时有些慌张地看了门口一眼,说:“你小点声,待会被我妈听到了就完蛋了。” “哟,你还有怕的东西呢。”沈长棠悠悠道,他的目光又落到伏时玩游戏的界面,好奇道:“哪个是你女朋友啊?” “这个啊,这个马可,我跟着她呢。” “啊哦哦。”沈长棠瞥了眼伏时认真的侧脸,又问,“你加没加庄程的微信啊?” 伏时还在认真操作手里的英雄,生怕自己一个刷盾晚了,老婆就被对面弄死了,他有些不耐烦道:“我加他干嘛。” 沈长棠撇了撇嘴,说:“难怪了。” “哎呀你先别跟我说话了,待会输了。”伏时抱怨道。 眼看他们就要推到对面水晶了,对面一波反打,队友都死光了,就剩马可还捏着一手眩晕和大招在手,把对面收割干净之后,靠一个炮车推掉了敌方的水晶。 “你老婆玩得还可以嘛。”沈长棠说。 确实也有被秀到的伏时说:“那当然了,一开始我就是看她很厉害,我才跟她一起双排的。” “也是,有这么厉害的老婆带飞,哪里还需要庄程这个臭男人啊,是吧?”沈长棠笑起来很好看,五官白净漂亮,眼尾的一颗泪痣让人挪不开视线。 啧,这么好一颗白菜,凭什么被庄程那只猪拱? “你待会在我家吃晚饭吗?”伏时问他。 沈长棠顿了一下,说:“不了,待会来不及去体育馆了,我跟庄程出去吃好了。” 伏时的皱眉简直已经是提到庄程这个名字的即时反应,他说:“哪里会来不及啊,叫我爸开车送你去就好了啊。” “不用这么麻烦,吃饭的地方就在体育馆附近,到时候吃完我们直接去后台准备了。”沈长棠拉开拉链,说,“你房间怎么这么热啊?” 拉链下是有些暴露的舞蹈服,这是沈长棠的舞蹈老师特地给他选的,露出一大片胸膛,直角肩单薄又纤细,她说肤白貌美的沈长棠穿这个绝对好看。 伏时眼睛都看直了,一把把沈长棠的衣服给拉起来,说:“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件啊?” “不好看吗?”沈长棠问他。 伏时脸都臭了,问他:“你不会是和庄程单独吃饭吧?” 沈长棠点了点头,说:“当然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伏时说,他拿起手机给女朋友发了个晚点再一起打的消息,然后认认真真帮沈长棠的衣服拉链拉好,叮嘱道,“你能不能稍微有点保护自己的自觉啊?” “这有什么的啊?大家都是男孩子啊。”沈长棠理所当然道。 伏时心叹沈长棠的单纯,说:“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待会吃饭的时候别把衣服拉开啊,热死都不能拉开。” 沈长棠被他正经的态度逗笑,说:“那我表演不得脱掉外套啊。” “那不就几分钟嘛,庄程还要弹钢琴,没空偷看你。”伏时说。 沈长棠一脸不理解,最后哼哼接受了,说:“那好吧。” 伏时又低头去跟他女朋友聊天了,沈长棠盯着他黑色的发旋看了好半天,没忍住,轻轻勾了勾唇。 庄程对伏时的到来并不意外,臭着一张脸的伏时落座之后,庄程无比自然地把菜单递给他,问:“要吃什么?” 伏时盯着他看了半天,今天这人穿了身白色西装,领结是黑色的,宽肩窄腰的身材一览无遗,伏时在心里默默哼了两声,又是打扮成这幅样子来勾引沈长棠。 伏时看了眼价格不菲的菜,说:“还以为你们要随便解决一顿呢,居然还这么正式来吃海鲜。” “提前庆祝表演圆满。”庄程说。 “这场舞都表演过无数次了,但是今天最紧张。”沈长棠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杯沿,轻声道:“今天得好好表演,喜欢的人在看呢。” 伏时喉咙一更,下意识看了一眼庄程,他神色如常,仿佛没听到沈长棠这句话似的。 “那你呢?”伏时不太客气地问他,“庄程,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庄程直直看着他,认真地说:“有的啊。” 伏时脸色一掉,他这幅样子,明明就知道沈长棠喜欢他,还用这样卑劣的方式吊着沈长棠,不就是仗着他家竹马没谈过恋爱,没什么经验,这种渣男行为简直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沈长棠一手撑在下巴上,眼底的笑意憋都憋不住,只敢侧脸捂着嘴巴偷笑。 庄程轻咳了一声,示意他老实点,别露出马脚了。 沈长棠轻轻撩了一下头发,等到大虾上来之后,他伸手把盘子拖到自己面前,慢悠悠说:“庄程,你待会要弹琴,还是别扎到手了,我帮你剥虾吧。” 伏时一个凶狠的眼神横过来,沈长棠这个意志力不坚定的色胚子! “我来剥!”伏时凶巴巴道。 心满意足吃到伏时剥来满满一碗的虾,庄程感觉自己直接把周意远卖给沈长棠都愿意了。 “长棠,你陪我去趟厕所吧。”庄程慢吞吞擦了擦嘴,说。 伏时冷哼一声,说:“多大人了上厕所还要陪啊?” 庄程不接他的话,直勾勾看着沈长棠。 妈的。 “我也要上厕所了,一起去吧。”伏时站起来,一把拽住庄程的衣袖,把人从位置上扯下来。 人才刚进厕所,就被伏时堵了个正着,他满脸不爽,盯着庄程,问:“你怎么总是喜欢缠着沈长棠啊?” 庄程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眸子,说:“是你比较喜欢缠着沈长棠吧?” “怎么?你介意啊。”伏时说,“你还不够资格介意这个吧。” 庄程直勾勾盯着伏时,坦荡道:“对啊我就是介意,我吃醋了。” 伏时敏锐道:“你也喜欢他?” 伏时跟庄程长得差不多高,这样势均力敌的对峙让伏时有点不爽,他比较喜欢俯视对方,趁庄程还在皱眉思考,伏时悄悄扶着旁边的洗手池,垫了一下脚。 气势回来了,伏时凑近,朝他摇了摇手指,说:“你在我这里可不合格,喜欢他也没用,你是过不了我这一关的。” 他俩之间的氛围又僵硬起来,沈长棠丢给庄程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伸手揉了一把伏时的脑袋,说:“伏时,待会记得看我跳舞。” 伏时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他,说:“好好表演也要分一点原因给我才行。” 沈长棠被他这话说得一愣,忍不住碾了一下下唇,酸涩的愧疚感霎时蔓延到了整颗心脏,他说:“好,就跳给你看。” 庄程到底是不爽了。 “你还要摸他多久啊?” 伏时:“吵死了!” 沈长棠:“你管我。” 庄程:“……” 橙橙酱 用什么来形容在艳阳高照的日子里趟草坪的滋味呢。 那大概是混杂着青草香味和耳边适宜吵闹,以及慵懒倦怠的舒适感,眯着眼睛躺在草坪上,再也不愿意再多动丝毫,天上的云很知趣地把大片的蓝让出来,而自己则挤在屋顶处,一层比一层白,翻着浪似的,漂亮极了。 “伏时,起来打王者了!” 伏时啧了一声,,眸子掀开一条小小的缝隙,阳光泄进眸间的一瞬间,他立马蜷缩着身体躲开,说:“不想。” “我们五缺一啊,不能开。”有人推搡了他一下,催促道,“快上线补个位置,你随便玩个辅助混着也行啊。” 伏时有些烦躁地推开他的手,说:“不玩不玩。” 他一个翻身坐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问:“你们看到沈长棠没?” 他们几个已经开始游戏了,偷闲给他指了个方向,说:“刚刚看到他被主任叫走了。” 伏时可不想去主任面前露脸,他往商店去,准备买两瓶喝的回来。 这会商店没什么人,阿姨们都坐在一起唠嗑,伏时一眼就看到庄程坐在商店里头的椅子上打王者,他旁边的周意远则安静坐着,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眼。 伏时买了三瓶水,又扭头看了庄程一眼,跟阿姨说:“再给我拿一瓶吧。” 周意远明显被他递来的水吓了一跳,伏时问:“你们班也上体育课啊?” “上次被占了,这次月考成绩好,我们班主任给我们补回来了。”周意远解释道。 伏时眯着眼睛笑了一声,说:“第一名是沈长棠耶。” 周意远也跟着笑,说:“他这次作文写的很厉害。” “那是。”伏时得意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完全不管面前坐着的是年纪第二和第三,跟沈长棠分别只差三分和八分的差距。 庄程操控的角色死亡了,他眼巴巴抬头,看着周意远手里的水,又望向伏时。 “喏。”伏时硬着声音道。 庄程咧开一个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伏时暗骂了声傻子。 “你玩什么呢?”伏时问。 庄程一愣,下意识盖住手机屏幕,说“没什么,你怎么一个人,沈长棠呢?” 伏时眯了眯眼睛,庄程这个心虚尴尬的模样简直不要太明显,伏时断定,他不是0-9就是2-11,垃圾战绩不好拿出来秀,怕自己嘲笑他罢了。 想到这里,伏时就对自己五十多星的王者段位充满了自豪感,他说:“晚上一起打呗,我带你啊。” 庄程摇头,说:“我晚上要补课。” 这么一说,伏时就更想跟他一起打游戏了,要知道,男生在游戏这块的表现欲是很强的,一旦没秀起来,或者在谁更秀这个问题上争执起来,那太能激发他们的荷尔蒙了。 伏时攒了满脸的笑,眼睛和嘴巴都是弯弯的,说:“那下次有时间一起玩。” 庄程盯着他定住,商店里涌进来许多学生,周意远点了点他的手机,提醒道:“庄程,你复活了。” 伏时心情愉悦回了教室,沈长棠每次都很会躲懒,上完一节体育课,他半点没出汗,还是保持着他矜傲出挑的气质,坐在教室里,跟一屋子大汗淋漓的大男生们大相径庭。 “你刚刚去干嘛了?找你好久都没看到人。”伏时问他。 “主任叫我过去,说下周的动员大会发言的事情。”沈长棠说。 伏时:“哎哟,我们家棠棠也太厉害了吧。” 沈长棠抓住他凑过来企图捏自己脸的手,问:“怎么没买冰水。” “你不是不让我喝吗?”伏时灌了两口水,说。 体育课下课之后,教室里人逐渐多了起来,刚刚叫伏时一起打游戏那几个人熙攘着挤进来了,讨论着刚刚的游戏。 “没想到庄程这么多辅助金标,也太牛了吧。” “他意识确实很强啊,这么多星不奇怪。” “最后那波我不秀吗?” “得了吧你,人头不都是抢的吗?还不是鲁班大师最后一波团开的好,不然我们都要被翻盘了。” 伏时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嘀咕道:“他很厉害吗?” 沈长棠问:“谁啊?庄程吗?” “没谁,你今天还要排练吗?”伏时问。 “要的,你待会先回去吧,我到时候自己走。”沈长棠说。 沈长棠同桌的位置已经是伏时的常驻地了,他一手搭在沈长棠肩头,说:“我也没什么事啊,等你结束一起回去呗。” 沈长棠盯着他看了一会,说:“你要当电灯泡吗?” 伏时被他一噎,神色负责,深深看了沈长棠一眼,说:“行吧。” 今天周意远受庄程委托,帮他来陪沈长棠练习。 周意远来的比沈长棠还早,他练了好几遍曲子,还是手生,准备再多弹一遍的时候,沈长棠推门进来了,他穿着干净的校服,推开门的时候把外头灿灿柔和的晚霞光也捎带进来,就连脚尖都是明亮的光。 “你怎么来这么早?”沈长棠笑着问。 “没什么事我就早点来了,这首曲子挺久没弹了,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练习。”周意远的校服外套搭在凳子边上,沈长棠关上门,走过来之后,把校服衣拿起来,然后坐到他旁边。 “没事的,叫你来练习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啊?”沈长棠下巴光滑稚嫩,光落下之后勾出一层薄薄的绒毛,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不会啊。” 沈长棠把手指落到琴键上,轻巧按出几个音,说:“你能先教教我怎么弹吗?” “你手指很细长,挺适合弹钢琴的。”周意远说。 沈长棠举起手看了一眼,又瞥了一下他的手,然后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周意远的手从琴键上拿起来,立在空中,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贴了上去,葱白的五指贴着周意远的,沈长棠的左手白净漂亮,周意远的手指稍比他长一点点。 周意远盯着他,又看了眼贴在一起的手掌,下意识舔了一下下唇,耳廓悄悄暴露了落在夏末的陷阱里之后的狼狈和赧然。 注意到周意远的动作,沈长棠举起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捧在手里认真地看,温热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周意远的中指,那里有一块小小的茧子,是被笔磨出来的,他的手骨节分明,在右手虎口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我也有一个茧子。”沈长棠把自己的展示给他看,那块小小的、有些丑陋的茧子落在他指关节处。 沈长棠问他丑吗,周意远咽了一下喉咙,说,不丑。 伏时越想越不是滋味,讲道理,他心目中配得上沈长棠这样的人,应该是校花程度的人物,怎么会是个油嘴滑舌、很爱招蜂引蝶的臭男生呢?想不通,他想不通。 “哎伏时!过来吃串啊!”一个男生扬起嗓子嚎道。 伏时抓了一把头发,然后拎着单肩包跑过去,说:“有什么吃的啊?” 他们好几个人蹲在一起,奶奶的摊子已经把所有的存货都下下去了,伏时挑了几样喜欢的,蹲在他们旁边一起吃。 “晚上一起排位啊。”叫他过来那个男生撞了一下伏时的肩膀,说。 伏时咬了一块软热的鱼豆腐,含糊道:“看情况吧,我要陪我老婆。” 他知道伏时把自己网恋女朋友当个宝,于是点了点头,说:“也行,要是晚上庄程跟我们一起排,我们就不缺人了。” “他有那么厉害吗?”伏时酸溜溜道,“给我看看他战绩,一个辅助能有多牛啊,我跟你们说,我老婆辅助也特别厉害,好几个金标,哪个是他啊?鲁班大——” 伏时叉子上的鱼豆腐应声滚到地上,他声音都变了:“这个橙橙酱是他?!” 打一架吧 庄程没想到今天游戏上线的时候,会收到伏时发来的解除关系的申请。 他们将近20级的情侣关系,伏时说解就解。 庄程盯着屏幕里的申请框,太阳穴突然猛烈跳动了一下,他划出屏幕,找到伏时的微信,弹了个问号过去。 果不其然,一个红色感叹号出现了。 庄程:“……” 伏时正在脸色铁青地删除手机里聊天记录的截图,公开的朋友圈也删的一干二净,他一张一张翻着以前甜蜜的聊天,现在看起来就跟在不停地叫嚣着他是小丑似的,伏时气的手都在抖。 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打了进来,伏时想都没想就接起来了。 “喂!” 这人声音听起来就是气极了的样子,庄程顿了一会,没开口。 伏时气得磨牙,骂道:“庄程,你装什么哑巴。” “没有。”庄程哑声说。 猜测被彻底证实的一瞬间,伏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生气,他喘着粗气,骂道:“我操你妈的!骗老子有意思吗?” 庄程知道他情绪激动,一点都不适合在电话里说这种事情:“见面说吧,见面说行不行?” “见你妈了个逼的面!给老子滚!”伏时骂完就挂了电话,他死死攥着手机,胸膛猛烈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能炸开。 见面,还见面?当时伏时死乞白赖求庄程出门面基,庄程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伏时还非常恋爱脑地接受了他的说辞,估计逃过一劫的庄程都要笑掉大牙了吧。 沈长棠收拾好自己,从阳台传过来找他,前阵子他俩房间的通道在修缮,翻新了以后还种了不少伏妈妈养的花花草草,沈长棠推开阳台的门,见他还穿着校服坐在桌子边,问:“伏时,还去不去吃烤肉了呀?怎么还不换衣服。” 伏时抬头,微红的眼睛把沈长棠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伏时紧了紧牙,说:“庄程这个狗日的东西!” 沈长棠呆住的嘴半天都没合上,他手缓缓落到伏时肩膀上,喉咙间的话翻了几圈都没找到最佳措辞。 “他就是——”伏时的目光落到沈长棠神色复杂的脸上,忽然喉间一更,埋怨的话被生生咽了下去。 他妈的,要不是今天看他们跟庄程打游戏的记录,发现那个号就是跟自己网恋的人,伏时不知道要被骗多久。而更让伏时苦恼的是,沈长棠居然还他妈喜欢那个狗东西,这复杂的人物关系让伏时烦得要命,一时间恨不得把庄程这个人从自己的互联网记录里彻底摘除。 伏时犹豫了半天,最后作罢:“没什么,我不换衣服了,直接出去吧。” 他没法直接告诉沈长棠这件事情,跟自己竹马的暗恋对象网恋,伏时很讨厌这种心虚后怕的滋味。 虽然他不担心沈长棠会在自己跟庄程中选择庄程,但是他不愿意让这种人对自己跟沈长棠的关系有一丁点的破损。 他不愿意说,沈长棠自然也是当作不知道,他俩吃完烤肉之后,在商场里散步消食。 “之前不是说要买衣服吗?去看看卫衣?”沈长棠领着他进了家店,看到服务员熟悉的脸,伏时才想起这是他上次跟庄程一起来的那家。 忍住了自己想拔腿就跑的心,伏时坐到沙发上,等待沈长棠给他挑衣服。 这个年纪的审美大多不过黑的白的,还有些亮色点缀的,沈长棠拎给他几件,说:“你去试试吧。” 伏时的脸和身材都很给面子,一连试下来几件都很帅,比店里摆着的人体模特还要帅。 “那就买这几件吧,拿他的码就好了。”沈长棠准备去刷卡,被伏时一把拦住。 “行了啊哥,我自己有钱。”伏时说。 沈长棠推开他的手,说:“上次比赛的奖金到账了。” 伏时知道拗不过他,索性摆了摆手:“行,你包养我。” 沈长棠笑了一声,伸手指了一下墙上挂着的一个白色卫衣,跟服务员说:“那款也拿一件吧。” 伏时只瞥了一眼就变了神色,忙道:“不用了!我不喜欢那件!” “你不是喜欢白色吗?”服务员小姐姐已经麻溜地把衣服翻了出来,递给沈长棠检查,“我看庄程也有一件很像的啊,穿着还挺帅的。” 不是很像,是一模一样。 伏时挂着假笑,把卫衣从袋子里拿出来,说:“撞衫谁丑谁尴尬,我这不是怕他自惭形秽嘛。” 店员见到手生意要飞了,适时出声提醒道:“其实这款还有个黑色,跟白色是情侣款。” 情侣这两个大大刺激了伏时,他躲病毒似的把衣服往旁边一丢,说:“呔!晦气!” 伏时的逃避计划并没有得到支持,第二天,沈长棠的排练就让他见到了自己恨得牙痒痒的庄程。 “是不是该让他再多冷静几天啊?”庄程小声问沈长棠。 沈长棠目光悠悠落到伏时身上,然后又若无其事收回来,轻飘飘说:“他很记仇的,你赶紧让他打一顿,早点让他解了气再说。” “你靠不靠谱啊?”庄程不满道。 “到底是谁不靠谱啊?”沈长棠用眼神剜了他一眼,说好的同步入侵,结果一直落后自己一步,现在甚至直接把他自己打回了解放前,“我早就提醒过你让你亲自跟他讲,这样被发现你只有挨打的份。” 庄程紧了紧牙,瞥了伏时一眼,心想着不会真要挨一顿打才能让伏时解气吧? 训练结束之后,沈长棠说自己要去换身衣服,让他俩在这里等一会。 “我跟你一起去。”伏时起身道。 沈长棠缓缓瞥了庄程一眼,然后又笑着拒绝伏时,说:“得了吧,我一会就回来,你还要不要帮我换啊?” 伏时表情微变,沈长棠前脚刚走,伏时后脚就准备先逃出排练室,他现在可没有任何能跟庄程单独相处的理智。 “伏时,你不能跟我聊聊吗?”庄程眼疾手快抓住他,结果被伏时立马甩开。 “没什么好聊的。” 刀枪不进的防备样子让庄程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他抓着伏时的手,可怜兮兮道:“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你。” 伏时后背一绷。 庄程说:“我也是后来偶然才知道原来是你,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跟你提起。” 伏时被他这语气弄得心软了一瞬间,很快又竖起刺来:“那不是怪你一开始装女生吗?用橙橙酱当名字,还用猫咪头像和表情包,你直接说你是男的,哪有这么多误会啊?妈的!”伏时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提起这件事就恼火,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到底是喜欢橙橙酱,还是喜欢橙橙酱皮下的人啊?如果是第一种的话,那你何必提出想跟我见面?一直在虚拟网络里被我满足不就够了吗?” 庄程语气控制不住强硬起来,伏时立马被他贼喊捉贼的态度点燃,一拳砸到庄程脸上,骂道:“他妈的!打一架吧!老子要弄死你。” 庄程被打歪了头,嘴角破开一个伤口,他擦了一把嘴角的血,缓缓抬头看着伏时,两个人情绪都在对视中飞速发酵着,半晌,庄程破罐子破摔,说:“你打我吧,你打我一顿。” 伏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直逼一米九的个子让他气势不减分毫。 “你他妈的不会以为我不敢吧?” 庄程脸上有伤,但并不影响他那张脸的杀伤力,他用视线牢牢锁着伏时,故意放软了语气,说:“反正上周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说全世界就爱我一个,这周你就要揍我一顿,果然,男人不都是这种东西吗?” 伏时表情微微呆滞了一下,恼怒的表情里又多了几分懊恼。 庄程借机把伏时攥着自己衣领的手松开,安抚似的握进掌心。 沈长棠说的话,还真是一字不差啊。 翘课 周意远没想到跟他一起去参赛的是沈长棠。 “庄程他——” “他好像最近有安排了,所以跟老师说让我去参赛。”沈长棠笑了一声,说,“但是我以前没接触过奥数比赛,是不是很难啊?” 周意远闻言,把带给庄程的书递给他,说:“不难的,你成绩这么好,应该很容易掌握。” 沈长棠点了点头,说:“那可能就要拜托你给我讲讲题啦。” 来参加奥数比赛的基本上都是考试排在前面的人,他们几个互相都挺熟的,在教室里各写各的,偶尔还问问对方怎么解。 周意远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成绩好,性格也好,沈长棠就去厕所洗个手的功夫,他的位置就被周意远他们班一女生坐了,她正拿着自己的书,问周意远题。 光还挺舒服的,从明亮的窗户泄进来,原本应该装下几十个人的教室里有些空旷,沈长棠一时间都找不到把周意远旁边的位置抢回来的理由,他默不作声坐到周意远身后,视线缓缓落到前面两个人身上。 他俩凑得有点近,讲题的时候,那个女生还会说几句话来调节气氛,周意远也会很给面子地跟着一起笑,看起来处得很和谐似的。 沈长棠舌头抵了抵腮帮子,有些不爽地低下头。 等到前面的女生离开,沈长棠也没坐回去。 周意远抬头看了一眼教室门口,这么久了还没见着人回来,他又在教室里环视了一圈,发现沈长棠正坐在自己身后,手上拿着一支笔,盖子都没打开,正在抠手指。 周意远轻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好久了。”沈长棠指着书上的题,说,“周同学,也给我讲讲呗。” 一上午的特培还是需要一点体力的,周意远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餐,早上出门的时候被坏掉的自行车耽误了,时间也不够去买早餐了,索性想着饿一饿把上午熬过去算了。 消耗智力上午岂是这么好熬的,到十点多的时候,他肚子饿得就有点受不了了,趴在桌上焉巴巴的,没什么精神。 “你怎么了?”沈长棠皱着眉靠过去,小声问道。 “胃有点难受。”周意远说,“问题不大,待会就吃午饭了。” 沈长棠瞥了眼才刚进教室的老师,黑板上的钟才慢悠悠晃过十点半。 周意远嘴唇有些发白,沈长棠轻轻皱了皱眉,问:“你经常早上不吃早餐吗?” 周意远的妈妈每天早上都会起来给周意远准备早餐,但因为实在是太早了,周意远就要求自己在外面解决,不需要已经牺牲了工作和所有空闲时间的妈妈,再把懒觉也给如数贡献。 他抿了一下发白的嘴唇,说:“有时候会忘记。” 沈长棠低着头,把手里的笔盖起来,说:“要不咱们翘课吧?” 从没翘过课的周意远表情顿了一下:“是不是不太好?” “你没翘过?”沈长棠问。 周意远点了点头。 “我也没翘过,所以才容易得手啊。”沈长棠朝他眨了眨眼睛,下一秒,沈长棠捂着嘴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然后伸手把手搭在周意远肩膀上,他咳得很卖力,脸颊和眼眶都在微微发红。 剧烈的咳嗽声可算引来了老师的注意,他望了过来,沈长棠掩唇,掀开眸子看着他,故作可怜道:“老师,我有点不舒服。” 给他们上培训是教导主任,他推了不少会和工作才来的,这还没开始讲课就有人不舒服,他表情不是很好,皱着眉盯着沈长棠看了一会,缓声说:“那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沈长棠点了点头,开始收拾东西,趁教导主任还盯着自己,他跟坐不稳似的,突然头一栽,往周意远那边晃晃悠悠倒了一下,然后又扶着桌子勉强坐好,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老师对周意远说:“你扶着他去吧。” 尖子生一下走了两个,教导主任脸色不太好看,沈长棠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掩着唇,用咳出薄泪的眼睛扭头看了他一眼,用沙哑的声音说:“谢谢老师。” 周意远直到下楼梯,还没缓过来。 “我还以为你真不舒服了。”他说。 沈长棠没错过他刚惊讶紧张的表情,笑了一下,说:“我不演狠一点,他才不会放我们走呢。” 说着,沈长棠把手落到周意远腹部,轻轻揉了一下,问:“我知道一家粥铺,先去吃点东西吧。” 他自然而然地拉住了周意远的手腕,正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又想起现在门口的保安越来越严格了,估计不会准他们随便出校门。 “伏时告诉我后面有个口子可以翻出去。”沈长棠环视了一圈,找到上次等伏时翻出去拿外卖的那块地方,拉着周意远轻手轻脚走了过去,他拨开上头的草,一个不算宽敞的小洞便露了出来。 这俩都是没做过这种坏事的好学生,特别是周意远,个子又高,翻过去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劲,跳到墙外还差点一个没踩稳掉了下去,怕沈长棠重蹈自己的覆辙,周意远用手拦在洞口,护着沈长棠。 沈长棠柔韧度很好,可以说翻过来不费吹灰之力,他正准备跳下去,突然瞥见周意远绅士的手,脚下的动作一顿,先跨了一只脚下去,然后整个人跟着一起栽了下去,稳稳扑进周意远怀里。 栀子花香扑面而来。 沈长棠一手勾着周意远的脖子,一手按在他的手臂上,娇软的身体贴着他的,足足稳了半分钟,周意远仿佛都听到了这三十秒嘀嗒嘀嗒的钟声,在他的耳畔分毫不差地响着,终于,沈长棠笑嘻嘻地放开了他。 “要不是你我都摔了。” 周意远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耳朵红了大半,欲盖弥彰地挪开视线,说:“没事。” 这家粥铺是伏时带沈长棠来的,上次他也是胃不舒服,来这家店吃了好几顿,清汤寡水的,人都吃瘦了好几斤,但养胃的清淡粥对周意远这样胃部难受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福音。 “味道很不错。”周意远帮沈长棠也盛了一碗,说。 沈长棠用勺子搅弄了一下碗里的粥,装作若无其事问道:“你早上怎么没来得及吃早餐啊?” “我自行车胎子爆了,等了半天都没打到车,耽误时间了。”周意远说。 早就在庄程那里听过一次的沈长棠摆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说:“不吃早餐太伤胃啦。” 周意远点头赞成。 沈长棠瞥了他一眼,说:“你自行车得去修吧,要不这几天我载你上下学?” 周意远明显愣了一下,说:“会不会太耽误你的时间了,我让庄程栽我就好了。” 沈长棠淡定自若,说:“庄程自行车后座该没了,你忘了吗?” “哦对,那就要麻烦你几天了。”周意远说。 沈长棠蹭了一下下巴,露出一个笑:“没问题。” 庄程上午收到周意远的微信,准备给他去送几个小面包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沈长棠。 沈长棠:“奥数培训?你应该没空参加吧?” 庄程:“……” 他也确实没兴趣,索性把牛奶和小面包递给沈长棠:“那你带给周意远。” “不用。”沈长棠说。 庄程啧了一声:“他没吃早餐,胃不舒服。” 沈长棠点头:“我知道啊。” 庄程:“他妈的,你也是不心疼?” 沈长棠朝他努了努嘴,说:“伏时也没吃早餐,你送去给他。” 庄程走远之后又骂了句听不清的脏话,沈长棠拿着手机往培训的教室走去,顺便给伏时发了个消息,问他上次喝粥那家店在什么位置。 七里香 “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陪我打会游戏呗。”伏时从阳台翻进来,扬声道。 沈长棠把纸巾塞进鼓鼓囊囊的书包里。 “这么多东西啊?”伏时伸手拎了一下,被它比看起来还要夸张的重量弄得神色一变,“沈长棠,你是要上山扎营安寨吧,不就住一晚,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吗?” “这都是有用的。”沈长棠正要拉开拉链给伏时一一展示包里的东西,被伏时一把拦住:“行行行,不看了,待会塞进去多费劲啊,你陪我打游戏吧。” 沈长棠费劲把包放到床边,听他这么说,戏谑道:“不跟你亲亲老婆宝贝一起打了?” 伏时脸色一变,坐到沈长棠床上,说:“我跟他分了。” 沈长棠实在是对这种已经知道的内容还要再次展示惊讶的事情信手捏来,他张了张嘴,说:“为什么啊?” “不合适就分了呗。” 伏时躺到他床上,沈长棠是个很挑剔的人,床垫十分柔软,床单也定时换新,枕头选的是高度适宜的软枕头,之前沈长棠在伏时家睡,伏时那硬邦邦的席子枕头让沈长棠一晚上都没睡着,伏时骂他娇气,第二天还是老老实实把席子枕头换成了他妈妈床上的同款软枕头。 “你睡帐篷怎么睡得着?”伏时问。 沈长棠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浪漫欣赏的时候,伏时传来的一阵阵呼噜声,他说:“谁跑去看流星雨还睡觉啊?” “熬一整晚啊?”伏时翻了个身坐起来,他故意在沈长棠弹性十足的床上晃了两下,说,“你说怎么差一层楼,还跟庄程他们班一起去呢。” 这事沈长棠知道,那天在班主任办公室帮忙看卷子的时候,听到他们几个在讨论去哪里秋游的事情,是庄程他们班老师率先提出去山上看流星雨的,沈长棠从卷子里抽出身来,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看着自己班主任,问:“哇,我们也能去吗?” 他们又讨论起了什么帐篷和巴士的事情,沈长棠轻飘飘插了句,人数多应该会有不少优惠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之前不是就很想去爬山吗?这次不是正好?”伏时长了双很可爱的招风耳,他小时候眼睛特别大,脸圆圆的,一对招风耳特别显眼,那会班上的老师就很爱薅薅他的耳朵,现在沈长棠也很爱捏他的耳朵,特别是圆乎乎的耳垂肉,伏时顺从地趴在床上,任他揉捏。 “你应该很开心吧?”伏时扭头看着他。 沈长棠被他这话问得一愣,轻声一笑,说:“我当然很开心了。” 果然,伏时有些烦躁地趴回手臂上,闷声说:“沈长棠,你这么挑剔一个人,干嘛非喜欢他啊?” 沈长棠把手轻轻落到伏时背上,就跟安抚家里狂躁的小狗似的摸着他的背,一下一下的。 “因为他很好啊。” 伏时在心里骂了句好个屁,闷在手臂里,恶狠狠叮嘱道:“不准你谈恋爱,不然我告诉你妈妈。” 沈长棠也不恼,笑着问:“你这人双标,怎么自己就可以网恋呢。” “就因为我深知早恋的坏处,所以才提防着不让你早恋啊。”伏时说的言之凿凿,他翻了个身坐起来,说,“明天总不会坐大巴是两个班混坐吧,你离他远点。” 第二天,沈长棠含着笑,跟气急败坏的伏时对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我们班位置不够了,我来背吧。”庄程一身干净的运动服,伸手要去拿沈长棠的包,它正挂在伏时肩头,勒得伏时上衣都有点变形。 伏时防备地看着他:“我可以拿,不用你。” 见这俩人又要吵起来,沈长棠忙道:“我自己来,赶紧上车吧,待会要开车了。” 伏时跟着他上去,被后面的庄程一把拉住了手腕,说:“你跟我坐吧,我有话跟你说。” “不要。”伏时清脆拒绝。 庄程早就料到他的反应了,慢悠悠说:“那我去跟沈长棠说,他应该也很想知道。” 他妈的! 伏时扭头,眼神有些凶狠,盯着他:“你别到他面前去瞎说八道。” “那你跟我坐。”庄程说。 原本期待了很久的愉悦秋游心情被破坏掉,伏时把耳机塞进耳朵里的动作都有点粗鲁,庄程按住他的手,说:“我有话要说。” 伏时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 “小时……” 是他们网恋的时候庄程喜欢用来称呼伏时的小名。 不得不说,这人虽然讨人厌了点,但是真的长得很帅,他坐在窗边,半边脸是泄进来的光,透亮的光把他脸颊一层薄薄的绒毛照出来,伏时也在沈长棠脸上看到过这种软软的小白毛,摸起来手感很好,庄程鼻子更高挺,在脸上打出一个漂亮的侧影,他眼睛跟吸了所有的光似的,正灼灼地盯着自己。 伏时缩了缩脖子,不知道是因为他那句肉麻的称呼还是因为庄程暧昧的视线。 “把窗帘拉起来。”伏时说。 阳光倏地被无情挡在了帘子外面,伏时眯了眼,说:“我要睡会。” 庄程轻声叹了口气,认命般道:“你睡吧。” 伏时斜视了他一眼,说:“庄程,我很难搞吧?” 庄程似乎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问:“嗯?” “所以啊,在最开始知道我是伏时之后,你就应该早早跟我说清楚,早断了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伏时说。 这话引起了庄程的思索,他沉默了好一会,才缓声道:“我不想断。” “你——”伏时话噎到一半。 “你是谁这个问题只是我对你的多一点了解,并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感觉。”庄程认真道。 伏时定定看着他,一向油嘴滑舌的自己霎时被一团软软的棉花堵住了喉咙,话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表情顿了半晌,才哑声说:“你不能对我有感觉。” 因为沈长棠喜欢你。 “庄程怎么没坐过来?他坐哪里呢,我去跟他换个位置吧。”周意远把包放到行李架上,坐到沈长棠旁边空闲的位置上。 沈长棠不由得反思了一下,怎么一个个的都觉得他喜欢庄程啊? “你不能跟我坐吗?”沈长棠问。 周意远愣了一下,他的目光缓缓从沈长棠翘卷的睫毛处落到温湿的唇瓣上,然后又默不作声垂下眸子,遮住所有情绪,轻声说:“当然可以了。” 周意远他们班就分了几个人过来,这一整车基本上都是沈长棠他们班的,对周意远可好奇了。 沈长棠靠在窗户上,视线被微眯的眸弄得有些模糊,今天的阳光不晒人,跳到眼皮上,倦意缓缓袭来,周意远正在他耳边小声回答着别人的问题,沈长棠闭了眼,稳稳砸到周意远肩头。 周意远身体一僵,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不敢说出口。 鼻翼间是熟悉的侄子花香,他有些局促地扭头看了沈长棠一眼,他的黑发又细又软,正柔柔散落在自己肩头。 “周意远,那——” 周意远举起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睡着在自己肩头的沈长棠,那人只好点了点头,缩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耳边终于清净了,前排有同学拿着老师的小蜜蜂开始唱歌,熟悉的《七里香》前奏音质有点差,比读书声还要整齐的合唱响起,周意远伸手准备把窗帘拉上,目光轻轻落到沈长棠脸上,有一束柔和的、明亮的光落在他下巴处,脸颊被自己的肩膀挤得微微嘟起。 突然,蝉翼般的睫毛颤抖了两下,沈长棠在周意远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底一片清明。 “弄醒你了吗?” 沈长棠把笑晕在微弯的唇角,他问:“好听吗?” 周意远不解:“什么?” “你出现在我诗里的每一页。”沈长棠盯着他,吐字清晰,念出了这一句歌词。 跑得快 比爬山看流星雨更好玩的是跟班上的同学一起在路上玩玩闹闹,班主任也松下了随时紧绷的神经,任由这些从牢笼里放出来的崽子们兴奋聚集在一起说话玩闹。 “伏时,你别爬上去了啊,待会摔下来有你好受的。”沈长棠扬声叫他,伏时已经玩疯了,压根没耳朵,攀在高石上,拼命朝沈长棠招手,叫他也一起上去玩。 沈长棠很有自觉,不会参加这种危险活动,太阳从十点多就开始晒人了,沈长棠罩了个校服外套在头上,庄程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说:“有够娇气的。” 沈长棠瞥了他一眼:“冲什么呢?在伏时那里又没得到好脸色?” “谁让你告诉他你喜欢的是我?怎么还拿我当掩护啊。”庄程对沈长棠这种违背合作精神的行为感到十分不快,伏时这个缺心眼信以为真,一心给沈长棠排忧解难,生怕自己拱了沈长棠这颗大白菜,殊不知猎人的目标就是傻不愣登的自己。 “天地良心,我可没告诉他。”沈长棠瞥了他一眼,又顺便看了一眼不远处玩得正开心的伏时,说,“你要是再不走远一点,他要笃定你喜欢我了。” 伏时跟好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站在高石头上,有人叫路过的女生们帮他们合张照,伏时拗不过,只好跟着一起,呆呆地举了个剪刀手,沈长棠见了,在下头大叫道:“伏时!笑灿烂点!” 灿烂是更灿烂了,也看起来更呆了。 伏时奋力举起手朝沈长棠挥了挥,光从他背后来,脸都看不真切,但能从他的小孩似的快速跺脚动作和连续两声沈长棠推测,他现在心情是好极了的。 作为伏时好心情的围观者,庄程心里头几乎要酸死了,他开始后悔,起初是不是应该从朋友接触起,至少自己也能享受到几分沈长棠在他面前一样的温柔和独特。 庄程低迷幽怨的情绪让沈长棠轻轻叹了两口气,说:“别急啊,伏时脑子转的慢,你要打直球。” 伏时从石头上跳下来,拍了拍屁股上蹭到的灰,扭头看了眼庄程的背影,神色有些紧张,问沈长棠:“你俩说什么呢?” 他不会告诉沈长棠了吧? “我跟他道谢呢,他把奥数比赛的名额让给了我。”沈长棠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给伏时擦汗,缓声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成绩不是比他更好吗?”伏时说。 沈长棠说:“但是因为上学期期末考试总排名,派给他们班了两个名额,我们班只有一个,不是班长去了吗。” 伏时干巴巴哦了一声,神秘兮兮说:“我们班有人带了扑克,晚上可以一起打跑得快。” 沈长棠啧了一声:“你这脑子不把家底输光,我都不信。” 伏时嘿嘿笑了两声,说:“这不是有你吗?” 沈长棠记忆力惊人,几乎是行走的记牌器,他坐在伏时身边,指挥他出牌,伏时先拿着牌造,等到冲刺阶段的时候,再让沈长棠来教他怎么快速走掉,两个人这下赚了个金盆满钵,有人道:“行了啊,伏时你自己玩。” “干嘛,我又没看你们的牌。”伏时不服气道。 “观牌不语真君子。” “沈长棠又不是君子。” 说完,他就被沈长棠拍了下后脑勺。 “你自己玩会,我去上个厕所。” 伏时看了眼面前的零钱,可够他造一阵的了,他点了点头,叮嘱道:“早去早回啊。” 沈长棠说好。 说好的早去找回,伏时足足把钱输光了,脸上还被贴了好几条纸条,沈长棠还没回来。 伏时看了眼时间,嘀咕道:“妈的,他也不便秘啊。” “伏时,你这都没东西输了,还玩吗?” 伏时人菜瘾大:“玩啊,先贴纸条欠着,待会微信结清啊。” 突然,后头传来帐篷拉链被拉开的声音,刚刚已经被巡查的班主任逮到的几个人毫不畏惧,拿着牌认真分析着战局,只有伏时可怜巴巴扭头,喊道:“沈长棠,你可算回来——” 不是沈长棠。 “在打牌啊。”庄程笑眯眯看着其他几个同学,问道。 庄程在年级里一向有名,人长得帅,家里有钱,成绩还好,大家都对他羡慕又嫉妒的,这里几个刚刚在车上都见过他了,一一打了招呼之后,有人问:“要不要一起玩啊?我让位置给你。” 庄程笑着坐到伏时身边,说:“没事,我在旁边看着就行。” 伏时不乐意了:“坐里面去,你别看我的!” “里面没有位置了。”坐他对面那人说。 “那我跟你换个位置。” 一地全都是零碎的牌和纸条,还有一些老旧的零钱,见伏时要起身,其他几个赶紧制止他:“哎哎哎东西掉了,你就坐那啊,等会出牌顺序都错了。” 伏时扭头瞪了庄程一眼,他无辜地耸了耸肩,伏时只好作罢。 伏时牌技很差,而且很容易冲动,喜欢把大牌放在前面出掉,到了后面就没法走上游,他正要掏出自己的四个三炸人家的第一手牌,猝不及防被旁边的庄程按住了手,说:“不要。” 下一手人已经迅速出了四个八,接下了这手牌的主动权。 伏时有些不满地看着庄程,小声道:“我不用你教我。” 他皱着眉,脸上贴着几张纸条,庄程感觉自己是着了迷了,简直看不得伏时这些小表情,可爱得要命,他掩唇轻咳了两声,说:“我教你赢。” 伏时本想来一句嘴硬地我自己能赢,刚开口,脸上贴着的两张纸条就飘进了嘴里,他无语地扒开,扭头看牌。 庄程也是个人形记牌器,而且他似乎比沈长棠更有打牌的经验,一手烂的要命的牌都能被他打赢之后,伏时脸上忍不住露了点笑容,把自己刚刚输出去的钱全都收了回来,还沾了点口水,把纸条呼到别人脸上去了。 “草泥马的伏时!恶不恶心啊你!” 伏时乐得前俯后仰,说:“我今天要把你们的裤兜子都赢干净。” “妈的,你找这外援的质量也太高了吧,草!庄程,不准你告诉他了。” 庄程点了点头,说:“我就看看。” 没有军师,伏时出牌有些小心翼翼,他轻咳了两声,举着一对二,扭头看着庄程,小声问:“出这个吗?” 庄程接收到两道幽怨的视线,只好说:“你自己打。” 伏时出了对二,他又扭头看了他一眼,庄程受不了他这样小狗似的湿漉漉的目光,点了点头,夸道:“出得好。” 伏时嘿嘿一笑,说:“我都说了我很厉害吧。” 也就出了一对二拦了一手牌拿到了出牌的主动权,被庄程夸了一嘴,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 庄程盯着他得瑟的小样,一个没忍住,伸手揉了一下伏时的头发,细软的发像小狗的毛,舒服又柔软。 伏时身体一僵。 “快出牌。”庄程装作若无其事收回自己的手,轻声道。 伏时又把刚刚输掉的钱全给赢了回来,甚至还把小纸条全给贴到了别人脸上,结束之后,他坐在帐篷里数钱,玩得都是几块的小票子,伏时一张一张整理好,数着自己的收益。 “54、55、56……” 一共六十二块钱,厚厚一叠。 “你们还有现金呢。”帐篷里只有一盏微弱的小灯,庄程盯着他的发旋,问道。 “他们为了打牌带的。”伏时抽出两张一块钱给他,“喏,给你分成。” 庄程捏着那两张票子:“两块钱啊?” “对啊,剩下的钱我要带回家请沈长棠吃麻辣烫的,他说我会把钱输光,让他看看我多厉害。”伏时顿了一下,又朝他伸出手,“要不你先还我,等下一起给他看了,我再拿给你。” 庄程:“……” 喜欢谁 伏时没见到流星雨,他一晚上没睡,因为他帐篷里几个人一起疯玩了一晚上的王者荣耀。 “我操,你俩还是情侣标呢?!” “二十级?这是砸了多少花啊我操。” 伏时啧了一声,说:“能不能认真点,这马上要开始了。” 他用手肘撞了一下庄程的腰,凶巴巴问:“怎么还不同意解除?” “你花了这么多钱买玫瑰,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庄程说。 “又不是花你的钱。”伏时翻了个白眼,“随你便,下次我把你删了就没了。” 庄程脸色一滞,一下就不说话了。 伏时瞥了他一眼,心里嘀咕了一句好还意思生气。 他这局玩了个貂蝉走中路,庄程没位置玩,补完玩了辅助,玩澜的那个男孩子使劲叫唤,让他玩蔡文姬。 二十级情侣不跟,跟一个好友都没加的澜,伏时划视野看了两眼,心想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个赛季貂蝉被削了一点,但伏时操作秀,单杀了对面中路两波,这下引起对面五排群起而攻之,连续抓了他三波,死了之后一看,发现蔡文姬还在兢兢业业跟着澜,给他奶被野怪打掉的血。 伏时有些郁闷地盯着庄程。 “请求集合。” “请求支援。” “伏时,你抗会,对面资源都被我吃了,等我发育起来了去帮你啊。” “我先把下路带穿。” “妈的,这个李信清兵太快了,总是先我一步拿掉兵线。” 伏时脸色铁青,看着自己被抓四第四波。 庄程感受到他的沉默,在心里默默倒数了三秒。 三 二 一—— “他妈的,点了吧,打得烦死了。”伏时把手机一摔,怒骂道。 一行人齐刷刷抬头看着他,伏时心里恼火,甚至想起身从帐篷出去,但又想起这是他跟沈长棠的帐篷,他能去哪? 庄程把手机拿起来,塞到他手机,说:“没事,我跟着你,这局对面双c都是突破口,这么投了太可惜了。” 伏时勉勉强强拿起手机,庄程果然坐着他的小摇篮来到了中路,一手干扰一手奶,对面惯例四个人冲过来,庄程等对面交了干扰再点的,他沉声说:“能打。” 伏时闻言,上去刷了一波大,一二技能反复跳跃,把被动都给打满了,对面唰唰唰掉血。 “doublekill!” “triplekill!” “quadrakill!” “我操牛啊伏时,四号经济位拿四杀?” 伏时看了庄程一眼,说:“是他控的好,而且奶量也很大,直接把我抬回来了。” “刚刚跟打野蹭了不少钱。”庄程默不作声把功劳递回给了伏时。 后面的对局,庄程一直跟着伏时,他们一起打游戏没有上千把也有八百把了,默契杠杠的,只需伏时一个抬手技能,庄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很快跟上一起控制,几个人上分上了个爽,他俩的情侣关系又涨了几分亲密度。 “这他妈都两点多了,到底还有没有流星雨看啊?” “人家是预测九点多的,说不定真没了。” “操,那岂不是白来一趟?” 伏时清理掉帐篷里的垃圾,说:“这个山顶看日出也很漂亮啊,先回去睡会吧,等会四五点起来看日出。” 几个人从帐篷钻了出去,拥挤的小空间终于宽敞下来,伏时深深吸了两口气,熬了这么久的眼睛也开始泛酸,他打了个哈欠,看着庄程:“你还不走?” 庄程也看着他,半晌才慢吞吞起身,出了帐篷。 伏时整理好两个睡袋,看了眼沈长棠发来的微信,说是不用等他了,让伏时自己休息。 他干嘛去了? “周意远,你干嘛——” 庄程一愣,自己的睡袋已经被沈长棠占用了,他闭着眼睛睡得正香,还不自觉把脑袋靠在周意远身上,帐篷里的小灯还亮着,周意远正在看电子书,见庄程进来,他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立马举起手朝他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熟睡的沈长棠。 比起刚刚伏时他们帐篷,这里算得上是岁月静好。 “你们不是在他的帐篷里打王者吗?”周意远用气声问。 “打完了,他什么时候来的啊?” “来了很久了,哎你外套别拿走了,他好像有点感冒了。”周意远说。 庄程瞥了眼被两个厚外套抱住的沈长棠,无语问道:“你要冻死我吗?” 周意远扭头瞧了沈长棠一眼,说:“他总是打喷嚏,好像体质很差的样子,别再给冻感冒了。” 庄程:“那我呢?” “你拿我那件毛衣穿一下吧,你也多穿点,别感冒了。”周意远说,“他们那里还在打游戏吗?要不你跟我们挤挤好了?” “我去伏时那里睡。”庄程非常自觉开始拿充电宝,再一个扭头的时候,瞥见轻手轻脚给沈长棠盖衣服周意远,和在周意远见不到的死角处,悄悄睁开眼睛朝自己眨了一下的沈长棠。 操…… 庄程暗骂了句周意远这呆逼,玩不过沈长棠,一面缩着脖子往伏时的帐篷走去。 “沈长棠,你掉到厕所里去啦?——怎么是你啊?”伏时已经脱掉了外套,就剩了件单薄的内搭,正颤颤巍巍往睡袋里缩。 “沈长棠在我那睡着了。”夜里温度很低,庄程拉开帐篷,带进来一股寒气,他说话的时候唇齿间都有氤氲的白雾,见伏时被冻得厉害,他赶紧进了帐篷,把拉链拉了起来。 “他怎么在你那睡了?跟周意远一起吗?”伏时皱着眉头问。 “对,刚刚我们把帐篷给挤得没地方呆了,他就去我那里休息了会,然后睡着了。”庄程解释道。 伏时干巴巴哦了一声,盯着庄程。 “所以你要睡我这里吗?”他问。 庄程看着他,反问道:“不然呢?” 伏时烦躁地缩进睡袋里,费劲抬头看着他,道:“我才不想跟你睡。” “外面就几度,我就一件毛衣,让我待一整晚吗?”庄程说着,已经开始整理睡袋,准备把自己给塞进去了,“我们这样一人一个睡袋也叫一起睡吗?你对睡的理解也太表面了吧。” 伏时根本受不了自己亲亲老婆宝贝的人设变成比自己还高两厘米的大男生,他咬牙骂道:“你少跟我说这些屁话。” “以前你跟我说的还少吗?”庄程说。 伏时气得哼哼,不说话。 见自己又要把人惹炸毛了,庄程忙道:“错了,你别生气啊,我超级怕你生气。” 这态度和语气跟自己在网上跟他道歉的样子如出一辙,伏时喉咙一更,庄程又说:“能不能别解除关系啊?” 语气有些可怜,像是恳求。 “为什么啊?”伏时语气有点冲。 “因为我不想跟你分手啊。”庄程认真道。 “你妈的!”伏时瞬间炸毛,“老子早就跟你断了,别再跟我说什么分手不分手的事情了!” “是因为沈长棠吧?”庄程突然冷不丁问道。 伏时反应了几秒,才缓缓反驳:“不是。” “你猜沈长棠喜欢谁?”庄程又问。 伏时不屑地哼了一声:“用猜?” 他跟沈长棠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吃的玩的用的全都是双人份,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沈长棠,绝对是他伏时。 伏时个子很高,但五官长得很乖,鼻子和眼睛都是圆圆的,唇色很深,是偏深粉红色,他生气的时候会无意识把下唇碾进齿间,直到充血变红,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庄程看得喉咙干渴,忙把视线落到他毛茸茸的头发上,今天摸过,手感很好。 “他出去的时候撞见我了,叫我过来陪你打牌,然后去我帐篷休息了。”庄程缓声道,“你猜猜他去我帐篷,到底是找谁的?” 发色 周意远来办公室搬卷子的时候碰到了伏时,他从教导主任办公室出来,原因是染了头非常夸张的蓝毛,周一被点名批评之后还没有染回来,就被请过去喝第二次茶了。 伏时肤色很白,很适合这种有些夸张的发色,他挨了骂,神色似乎有些沮丧,在看到周意远的时候,立马笑开了花,凑过来打招呼。 “周意远!” 周意远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他剪的是标准的短刘海,笑起来的时候乖得不行。 “搬什么卷子啊?”伏时低头一看,就见着最上面那张135的语文卷子,是庄程的。 他在心里说了声我操,庄程这家伙,玩一样都不落下,成绩还这么好,真他妈气人。 “语文卷子,上周的测试。”周意远一边往教室走,一边跟伏时聊天,“你们班应该也测试了吧?好像是语文组统一印的卷子。” “那我不知道。”伏时嘿嘿笑了一声,问道,“周意远,你家里几口人啊?” 周意远被他突如其来的查户口问道:“啊?” “我家还有个哥哥,沈长棠是家里的独子,所以他特别受宠,我以前挨了打就逃去他家。”伏时说。 周意远顿了一下,说:“我也是独生子。” 伏时眼睛一亮:“好巧哎!你们俩真有缘分!” 周意远:“……是挺有缘分的。” 伏时:“那你是几月份的啊?什么星座?你是射手座吗?听我们班女生说射手座和白羊座星座最搭了。” 周意远:“我不太清楚这些……” 伏时:“那你打不打王者啊?情侣绑定了人吗?” 周意远:“……” 庄程远远就看见伏时拉着周意远叽叽喳喳,表情很是兴奋,他扬声道:“你俩干嘛呢?” 两人走进之后,周意远回答他:“刚刚在路上聊了几句,喏,你的卷子。” 庄程看了眼分数,准备折起来,被伏时眼疾手快抓住:“给我看看你的作文。” “《记一次夏夜》,你这标题还挺酸溜溜的啊,啧,你怎么什么都往上写啊?妈的,恶不恶心啊……”伏时就简单扫了两眼,就被他开头的一段酸溜溜的描写给弄得皱了眉,“这个卷子我们好像也考过,我走了啊,回去看看我考了多少分。” 72分。 “操!我这作文写的不好吗?”伏时骂骂咧咧扯着卷子按到沈长棠桌子上,沈长棠同桌非常自觉地把位置让了出来,去坐伏时那里去了。 “你什么时候把这头发染回来?”沈长棠问。 伏时伸出手抓了一把头发,笑着问:“不好看吗?” 他对自己这发色满意极了,就连微信头像都换成了这颗蓝头自拍。 “好看,但是我可不想再被教导主任抓着催你染黑头发了。” 沈长棠这几天次次遇见教导主任,都被拉着问,伏时的头发染回来了没有,得到不满意的答案之后,就沉声朝他灌输一些坏学生多影响学校校容、跟这样的学生一起玩多影响学习等等等,沈长棠耳朵都起茧子了,干脆回了一句:“我觉得那头发挺帅的。” 教导主任气得瞠目结舌,更是坚定了要把伏时那头头发给弄回来的心。 “沈长棠!看我下去打球啊!”教室里没几个人,伏时直接脱掉了上衣,换上了一件宽松的球服,大片胸膛被几个抬手的动作全给露出来,沈长棠嘶了一声,问: “你穿成这样……哎,你跟谁打球啊?” “庄程他们班啊。” 沈长棠啊了一声,说:“哦。” “我穿成这样怎么了?”伏时顺着话问。 沈长棠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屑,跟着起身,说:“没什么,蛮好的。” 等下还有晚自习,这会下去打球只能打个两小节,球场现在人很多,他们只占到了个半场,下去的时候他们几个已经在热身了,见伏时跟沈长棠过来,庄程把球抛了出去,扭头走过来。 “你——” 庄程一眼就看到了伏时真空的球服。 “我什么啊?”伏时掰了一下脖子,说,“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啊。” 庄程几句话卡在喉咙里,沈长棠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再让机会流失了啊蠢蛋。” 庄程瞬间懂了。 下课时间紧迫,不多说话浪费时间,他们打的3对3,有伏时跟庄程在球场上,周围很快围了一大批看球和看人的,热闹极了,但伏时正在恼火中。 “你妈的!庄程,你这是什么下作手段?”他恼火地把庄程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扒开,“你别摸老子!” 庄程哼哼:“我正常防守啊。” 伏时一眼就看穿了他:“别以为你可以妨碍我秀。” 说完,他还甩了一下头发:“我今天有颜值加成。” 庄程摸了一把他的蓝发,笑着说:“别臭美了,你这头发明天主任就给你推了。” 伏时这话简直要把耳朵都给听出茧子了,他凑过去笑着问:“这颜色好看吧?” 确实很好看,非常显白。 “还行吧。”庄程装作勉勉强强道。 “切,你懂什么。”说完,伏时趁他不注意,转身去抢球了。 “周意远,你在干嘛呢?”沈长棠远远就瞥见周意远了,他旁边有个小学妹拿着手机,似乎是在问微信,周意远坐在地上,只好仰着头跟她说话,还想观望一会的沈长棠等到周意远掏出手机的一瞬间,忍不住了,快步走过去,扬声问道。 周意远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乖巧的八齿笑:“沈同学。” 沈长棠拎着伏时的水和衣服,挤到他身边一起坐下。 “你在给庄程看衣服吗?这位是?”沈长棠跟他挤在一起,齐刷刷看向小学妹。 小学妹被他俩的目光盯了个大红脸,忙道:“学长好。” “你好呀。”沈长棠笑着跟她问好。 “她想问问我竞赛的事情。”周意远解释道。 “啊这样啊,学妹,你加我微信吧,我告诉你,他这人不会用智能手机。”沈长棠半是开玩笑道。 沈长棠毕竟是学校里鼎鼎大名的小芭蕾,学妹忙点头,说:“那就麻烦学长了。” 加了微信,学妹带着自己的小姐妹们走了,周意远把目光放回球场上,突然扭头,看着沈长棠说:“我会用智能手机。” 沈长棠顿了一下,问:“你知道微信聊天怎么换行吗?” 这事还真有困扰到过周意远一次,他抿了抿唇,从口袋里翻出手机,认真地问:“怎么换行啊?” 沈长棠看着他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 伏时他们几个打上头了,铃声响了都不走,沈长棠拍了拍屁股,把他俩的东西放到球框上,然后跟周意远回了教室。 打完球之后,输了的庄程答应请吃冰,几个人浩浩荡荡往商店走去,迎面撞上教导主任,逃都没来得及逃。纵使已经到了晚上,伏时那头亮眼的蓝发还是被一眼看到了,教导主任气不打一处来,隔着好远就开始骂骂咧咧: “伏时!你耳朵没问题吧?我让你把头发染回来!每天不读书,在学校搞些什么花里胡哨的?想记过是不是?你是来读什么书的,这点成绩好还意思造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我看你是脑子还不清醒吧?” “还有你庄程,怎么跟沈长棠一样,天天跟他们这些不良学生混在一起?能不能学点好啊?” 庄程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第二天,伏时还是顶着一头蓝发,搭了一身帅得要命的运动服,大摇大摆在教导主任面前走了一圈,他正要继续骂人,庄程也顶着一头新染的紫色头发进学校了,他俩这颜值加上发色,足足收获了上千道目光。 教导主任人都要气炸了。 第三天,他俩都被教导主任拎到办公室把头剃了。 庄程!!! 期末这段时间多的是测试,大考小考不知道多少次了,伏时只感觉自己上一张卷子作文还没写完,下一章卷子就已经发下来了。 “终于写完了,考麻了。”伏时趴在桌子上,重重叹了一口气。 沈长棠从笔袋里翻出红笔,说:“我去看卷子了,你跟庄程一起去吃中午饭吧。” “那你不吃饭啊?”伏时抬起脑袋,问道。 “下午不是自习课嘛,我待会看完再去吃。”沈长棠说,“哦对了,你耳机呢?” 伏时翻开书包,从里头找出他为了拯救自己被游戏挤到卡顿爆炸的手机内存,买了根有线耳机搭mp3回来听:“你不是带了蓝牙耳机吗?” 就躺在沈长棠桌子上呢,那耳机壳还是跟伏时的蜘蛛侠同款。 “不想用。”沈长棠说。 他本来是看比较简单的英语卷子,但是临时跟他们班学委换了,他去楼下看语文卷子了,推开办公室门的一瞬间,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周意远。 沈长棠扭头关门,轻轻勾了勾唇角。 “你们早点看完,记得去吃饭啊。”老师叮嘱了两句,就推开门出去了。 沈长棠他们班语文老师的办公桌在周意远他们班对面,一个插着教师节花朵的花瓶挡住了沈长棠的视线,他瞥了眼离自己最近的空调,然后重重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周意远抬头问道。 沈长棠擤了擤鼻子,问:“你那里还能坐人吗?” 周意远把凳子往里面拖了拖,说:“可以,你坐过来吧。” 沈长棠拿了条塑料凳子坐到周意远身边,把卷子放好之后,他朝周意远露出一个笑,说:“一起看,看完待会一起去吃饭吧。” 周意远说:“待会看完是不是快上课了啊,我让庄程给我带了盒海苔饼。” “不吃饭会胃疼吧。”沈长棠说,“你上次还差点胃病进医院呢,得去吃点热乎的。” 周意远犹豫了一下,说:“可是等会……” “你就当陪我去。” 沈长棠朝他眨了眨眼,“行不行嘛,周意远同学。” 周意远无奈地笑了一声,说:“好。” 沈长棠又笑,他牙整齐又白净,笑起来的时候很讨人喜欢,相比之下,他在台上跳舞的时候都不会笑得这么明媚。在台上更多的是优雅沉稳的眼神,周意远一时看出了神。 “周意远,你最后这题选的什么呀?答案是c,但我怎么觉得是选b啊?”沈长棠拉着卷子问道。 周意远回答道:“是选b,刚刚我们老师说了,答案错了。” 沈长棠点了点头:“那你选对了吗?” “对了。” “还是周意远发现答案错了的呢。”他们班一女生道,“哎上次月考,你俩谁语文分数更高啊?” “庄程最高,142。”周意远回答道。 那人摇了摇头,感慨道:“学神组啊学神组,下学期分重点班你们应该各占一个名额吧,妈的,就剩37个了,真是越来越卷了。” 周意远突然想起还有重点班这回事,他扭头问:“那伏时——” 沈长棠眼神闪烁了一下,表情有些神秘,朝他招了招手。 周意远瞥了眼一办公室的重点班候选人,自觉凑到沈长棠身边,看着他。 “伏时家有的是钱。”沈长棠说。 周意远顿了一下,懂了之后问:“但是不会有风言风语吗?” 毕竟是年纪吊车尾,靠钱塞进去,未免有点太张扬了。 沈长棠轻轻弯了弯嘴角,他眼尾那颗黑痣也跟着笑意抹开位置。 “你以为伏时是怎么进我们学校的啊?” 当时市三中名额紧缺,伏时中考没过线,硬生生塞进来的,惹了不小的波动。 “这次他表姐也会来重点班教英语,所以捎带把他弄进来,以亲属的名义。”沈长棠说。 “他表姐?是哪个老师啊?”周意远问道。 “伏思南。”沈长棠一字一字念出她的名字,果不其然看到周意远表情愣了一下,没忍住笑,“怎么,被吓到了啊?” 伏思南,毕业四年,带了三年的毕业生,本来是在市里的私立高中任教,但是名声实在太夸张,被家长们齐名要求教育局把人挖过来带重点班,听说她手段了得,班上就没有敢不听她课的人。 周意远摸了一下鼻子:“有点吧。” “其实我私底下见过她的,思南姐人还是挺温柔的。”说完,沈长棠有些心虚,他从口袋里拿出耳机,朝周意远摇了摇,“要不要听歌。” “周杰伦。”沈长棠补充道。 周意远忙点了点头。 周意远是周杰伦的忠实粉丝,从不旷课的他,在周杰伦到长沙来巡演的时候,旷了晚自习连夜赶高铁去听,他的头像是周杰伦的一张高糊照片,背景是周杰伦的《花海》的歌词,沈长棠光靠翻个朋友圈,就掌握了这项究极奥义,连忙在手机里下满了周杰伦的歌,一首不落。 一起听有线耳机是一件有些暧昧的事情,周意远在班上的时候见过他们班偷偷谈恋爱的男生和女生一起听耳机,他们身体会凑得很近,时不时凑在一起讲几句话,然后开始对视偷笑。 他们当时是什么心情? 也是这样会有些局促不安、羞赧和难为情吗? 周意远滚了滚喉咙,想换个姿势继续看卷子,突然一个不小心蹭到了沈长棠的手臂,他穿着短袖校服,手臂有点冰。 周意远看了眼身上的校服,三下五除二脱下来,递给沈长棠:“你、你冷的话,要不要穿我的衣服?” 沈长棠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眉眼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他重重点头:“好啊。” 又要有栀子花香了,周意远看着沈长棠穿上自己宽大校服的动作,心想道。 伏时早就在庄程他们班门口等烦了,正要拔腿下楼,手腕就被急匆匆跑来的庄程抓住了。 他一手抓住伏时的手,一手扶着墙壁,急促地喘着气。 “教导主任问话太久了。” “至于喘成这样吗?跑一千米都没你喘这么厉害。”伏时嫌弃地扒开他有点汗的手,说。 “我再晚点来你不就走了吗?”庄程可算缓了过来,深深吐出一口气,跟上伏时下楼的脚步。 伏时瞥了他一眼:“你自己去吃饭不行啊?” 庄程轻笑了一声:“那当然不行了,我会被孤单害得吃不下饭的。” “操你妈恶心死了。”伏时骂了他一声,“还不快走,待会排骨都没了。” “不吃排骨了,我们去外面下馆子吧。”庄程拉住他道,“我请客。” “下馆子也能点排骨吗?”伏时问。 庄程大手一挥:“点。” 翻墙出门的口子被学生们扯得越来越大,庄程稳稳落到地上之后,准备扭头去接伏时,谁知他无比熟练,两下就翻了过来,还臭屁地朝庄程摇了摇脑袋:“帅吧?” “伏大侠,帅帅帅。”庄程无比自然把手臂搭到他肩膀上,拉着人往前走。 校门口有一家小炒味道很好,这里的老板跟他们常来的学生们都很熟,见庄程来了,扬声跟他问了声好:“老规矩?” 庄程抬手道:“再加个排骨。” “叔叔,炒辣一点。”伏时跟了一句,道。 庄程瞥了一眼他的嘴巴,抿了抿唇,也跟着说:“对,越辣越好。” 辣到伏时的嘴巴又红又肿,不停地哈气要水。 “叫声爸爸就给你。”庄程端着水,笑着说。 “庄程!!”伏时那微张着红肿的唇、红着眼瞪人的样子实在是太磨人,庄程一下就投降了。 庄程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他的嘴巴上挪开,轻咳了一声,说:“吃不了辣还点辣?” “难得沈长棠不在,我不得放肆放肆啊。”他招了招手,“你端走干嘛?我还要吃。” 庄程抬手道:“叔叔,再帮我们抄一份排骨啊,不要辣椒,小孩吃的那种。” 伏时:“庄程!!” 少年的自行车后座 伏时跟庄程在同一个战队里,他们这战队分很高,在省里都在名次,他们正讨论着周末去长沙打战队赛的事情。 队长:阿时跟橙橙应该可以来吧?在读书的话,周末应该有假的。” 伏时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庄程就弹了个语音通话过来。 “喂。”伏时懒洋洋接起电话。 “你去不去啊?”庄程单刀直入,问道。 伏时翻了个身,爬了起来,反问道:“你要去?” “你去我就去。” “有病吧,去了大家都知道你人妖了。”作为被伤害最多的伏时没好气道。 庄程最近越来越爱看他炸毛的样子,没忍住笑出来声,说:“那有什么关系,你都不在意,他们在不在意又不重要。” “谁说我不在意了啊!”伏时愤愤道,“庄程!你还我一个漂亮软软老婆!” 庄程说:“你在房间里?” 逃避话题的嫌疑太大,伏时咬了咬牙:“你听没听懂啊?” “是不是在嘛?”庄程放软了语气,问道。 “在啊,不然还能在哪?”伏时语气冲得很。 “那小猫玩偶在不在你身边啊?”庄程问道。 伏时瞥了眼枕头边的娃娃,骂骂咧咧道:“当然不在了啊,早就被我塞到柜子里去了,那玩意丑的要——” “哎等下,这娃娃不是吃烤肉送的……”伏时语气有些迟疑,皱着眉头问。 庄程挑了挑眉:“祖宗,你可算发现了?” 伏时抱着怀里的丑娃娃,一时无语。 要是换做以前,他还误以为自己的女朋友是个温柔可爱萌妹子的时候,伏时会被这样浪漫的套路弄得满心欢喜,但是现在对象换成了庄程,他满脑子都是恼怒:“你耍我?” 庄程似乎是料到了他这个反应,故作委屈道:“我就是想要你开心开心。” 庄程现在在伏时心里不是简单的庄程了,而是带有一层亲亲老婆宝贝滤镜的庄程,伏时说到底也没法跟他真正生气,他发狠锤了怀里的猫玩偶两下,脑子突然灵光一闪:“那你的猫?” “在我手边呢。”说着,庄程朝鱼丸招了招手:“来,给你爸叫一声。” 伏时:“谁是她爸啊?你要不要脸——” 鱼丸:“喵嗷~” 伏时:“……哎,鱼丸真乖。” 当时庄程养这只猫的时候,伏时是知道的,起因是伏时他妈妈违背了说让伏时考上高中就允许他养猫的承诺,气得伏时两天没吃饭,庄程就替他养了只猫,说以后面基的时候把猫带上。 叫鱼丸是因为,伏时饿了两天,吃的第一顿是沈长棠给他带的鱼丸粗面。 庄程轻笑了一声,问:“你要不要来看她?” “我怎么知道你家在哪?”伏时问。 “那我带她来找你?”庄程说。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伏时又问。 庄程:“我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 说着,便拿了个猫包把鱼丸装到进去,领着猫咪出门了。 巧的是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周意远,他背着书包,准备去图书馆。 “你带鱼丸去哪?”周意远问。 庄程揉了揉软乎乎的猫咪头,问:“你要去图书馆吗?” 周意远点了点头,正巧撞进小猫咪黑溜溜的眼珠里,他轻笑一声,向前来揉了揉鱼丸脑袋:“鱼丸是不是又肥了呀?” “我家鱼丸是小女孩,不准说她肥了!”庄程给自家闺女捍卫道,“你去图书馆啊,打车去还是?” “我自行车修好了,今天天气好,踩自行车去吧。”周意远回答道。 “那你等会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捎带一下沈长棠呗,他上次排练崴到脚了,估计够呛。”庄程瞥了眼周意远的表情,说道。 周意远跟他一起下楼,回答道:“好。” 沈长棠跟伏时就住在他们对面小区,两分钟的路程,庄程就到伏时家楼下了,他又给伏时弹了个电话,被挂断了。 大概过了半分多钟,伏时就飞奔下楼了。 话都不说一句,就急匆匆揣起鱼丸抱住,庄程无奈地看着他俩,心想四舍五入也能代入是飞奔来见自己吧。 “你怎么把她养的这么肥啊?”伏时抬头问道。 庄程:“啧,不兴说人家小姑娘肥啊。” 许是今天被说肥说生气了,鱼丸叫了一声,然后在伏时怀里开始猛烈挣扎起来。 伏时:“哎错了错了,乖乖,别动……嘶!……” 庄程:“……好家伙,见你爹第一面就上手了?给我看看破了没?” 不仅破了,还出了点血。 庄程神色一凛:“这得去医院打针啊。” 说着,他有些生气地点了一下鱼丸的脑袋:“就你爪子锋利,欠收拾了是吧?” 鱼丸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惹祸了,没了刚刚嚣张的劲,缩在伏时怀里。 伏时:“哎行了行了,她第一次见难免认生啊,别骂她了。” 庄程恨铁不成钢看着伏时:“伏时,慈母多败儿啊。” 伏时:“……” 庄程自行车新加了个后座,因为个子高,他架子也弄得相对较高,伏时坐的后座是矮一截的,导致他只能把腿悬起来,两只手撑着庄程的座位,鱼丸则躲在他卫衣帽子里。 夏季的风是会卷起路边花店气味的,夹杂着晕不开的热和粘稠,拂过脸颊,鱼丸安分不了多久,从帽子里钻了出来,四只爪子牢牢抓住伏时的衣服,把脑袋探出来。 飒飒的风还在耳边,伏时有点坐不稳,笑着说:“鱼丸!你乖点!” 庄程也跟着扭头看了一眼,自行车歪了一下,被伏时骂了之后,他赶忙摆正。 伏时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无奈笑道:“你们俩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庄程:“哎伏时,你今天穿这卫衣还挺好看的。” 伏时:“……滚。” 被风卷起的衣角是一样颜色的卫衣,一下撞到一块,一下又分开好远,伏时出门的时候没注意,穿了那件沈长棠给他买的庄程同款白卫衣。 沈长棠看书看到了三点多,外头阳光正盛,投到图书馆的木质桌子上,很是舒服。 沈长棠当即决定去买一杯冰咖,然后缓步走路回家。 他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突然,手边的手机亮了一下,是周意远发来的微信消息。 周同学:长棠,你还在图书馆吗? 长棠?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老干部称呼啊? 沈长棠回复道:在啊,你怎么知道? 周同学:你什么时候走,提前告诉我一声,我送你回家吧。 沈长棠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半天,回复道:我现在就准备走了噢。 周意远发了个好。 沈长棠狐疑地到了图书馆门口,燥热的风掀起他的白衬衣衣角,也掀起了周意远奔跑的时候额前的碎发,他停到沈长棠面前,笑着问:“怎么不等我进去接你,不是脚崴到了吗?” 沈长棠表情微微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说:“我慢慢走出来的。” 周意远不疑有他,朝沈长棠伸出手:“那你搭着我,我带你下去。” 周意远今天也穿了件衬衣,是蓝色的,里面有一件白色t恤,整个人看起来干净俊朗。 沈长棠把手搭到他手上,五指捏着周意远的手腕,一瘸一拐跟着他一起下楼梯。 “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把车骑过来。”周意远接过他手里的包,提着往停自行车的地方走去了。 不一会儿,他就骑着车过来了。 沈长棠笑意按耐不住,缓步坐上了后座,周意远问他:“抓紧了吗?” “抓不紧。”沈长棠说。 周意远:“啊?” 下一秒,腰就被沈长棠温热的手臂圈住了,周意远身体一僵,后头传来沈长棠闷闷的声音:“这样就抓紧了。” 周意远轻笑了一声,说:“好,那你抓稳。” 少年脚下有干净的帆布鞋、嘎吱的脚踏板、燥热的夏风和不可名状的雀跃。 他好爱我 庄程其实挺佩服沈长棠的,他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心眼,总能找到跟周意远呆在一起的借口。 就比如今天的国旗下讲话,周意远正在台上准备稿子,沈长棠在队伍里站了一会,然后去找教导主任说了几句什么,就接过他手里的纸上台去了,这两人又光明正大在主席台上交头接耳,一点都没有优等生的样子。 优等生庄程摸了摸自己的紫色刺头,默默把卫衣帽子给带了起来。 其实庄程推成寸头也还是挺帅的,就是这颜色要掉不掉,奇奇怪怪的。 伏时这最注意形象的家伙早就把那一两厘米长的毛给染黑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帅气,正在跟他们班一小女生聊着什么,两个人笑得可开心了,连班主任来了都没注意到。 很快,伏时被一个拍脑袋停下了聊天,老老实实站好。 庄程拍了拍前面那个男生的后背,说:“换个位置吧。” 庄程比伏时她们班多了好几个男生,队伍长了一截,好半晌才换到一排,庄程探头看了伏时一眼,被批评了之后装模作样的伏时瞥见他的表情,用嘴型问:“干嘛?” 庄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二家:“吃不吃?” 伏时瞥了一眼,问:“什么味?” 庄程把白色牛奶标记露给他看。 “吃。”伏时说。 一根不二家棒棒糖被中间几个班的男生接手递过去,可算到了伏时手里,他瞥了眼前排的班主任,飞快拆开糖之后塞进嘴里,狠狠咬开糖,把纸棍给扯了出来。 递过去的是糖,递回来的是包着纸棍子的塑料包装。 沈长棠今天帮教导主任念上一个月的违纪违规处罚,他接过周意远递过来的话筒,两步跨上了发言台。 “现通报处分:高一五班刘科抽烟、高一六班王志博上课使用手机、高一六班周轩与高一六班王宁上打架斗殴、高二五……高二五班伏时与高二八班庄程仪容仪表不合格……” 周围探究的目光齐刷刷望了过来,伏时忙掩住丢人的脸,低头的时候跟正在看自己的庄程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伏时舌头还抵着庄程刚递过来的糖,这会已经非常白眼狼地朝他竖起了中指。 升旗一结束,伏时就被庄程给按住了,脖子被庄程卡在手臂里,压了大半重量过去。 “你这毛哪里染的?是不是还给你修了一下啊。”庄程摸着他扎手的小卤蛋头,问道。 “拿开你的猪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还留着这点难看的颜色,一点都不在意形象。”伏时脸被庄程按着捏,他嘟囔道。 “带我去弄。”庄程说。 伏时骂骂咧咧:“要上课了啊疯子。” 这脸手感太好了,庄程手都舍不得松开,他笑着问:“去不去?中午请你吃烤肉。” 伏时艰难抬起头,问道:“芝士番薯?” 庄程举起一根手指:“只能吃一个。” “走呗小气鬼。”伏时好不容易挣脱了禁锢,快步往前走,“那早餐我请你,校门口的煎饼果子怎么样?” “那就要快点了,待会叔叔推车走了。”庄程说。 从主席台并排下来的沈长棠跟周意远连他俩都没来得及叫,就见到这两人跟做贼似的,快步跑出了操场。 去食堂的人实在是挤得厉害,一波波硬塞进去,周意远看了眼让人头疼的人群,步子都放慢不少。 “人好多啊,咱们出去吃吧。”沈长棠问道。 周意远犹豫了一下:“待会会不会赶不及回来上课。” “再犹豫就真赶不及了。”沈长棠道。 倒也是巧,他俩到洞那里的时候,碰到了害怕被迎面来的校长抓到而绕了远路的庄伏二人,见了他们俩,伏时哦哟了一声:“还能在这里碰到好学生呢。” “你们这是干嘛去啊?”沈长棠问。 伏时指了指庄程已经褪得有些非主流的发色,说:“陪他去染头发,这也太丑了。” “刚染出来那天还是挺好看的。”周意远说。 那天庄程顶着头紫色头发去他家,被周妈妈拉着夸了好半天,说是比电视上那些跳舞唱歌的小男孩们长得还要好看。 沈长棠瞥了周意远一眼,手指卷着额前细软的黑发,嘟囔道:“下次我也找机会去染一个。” 伏时啧了一声:“你好好当你的小天鹅行吗?学什么不好,非学这种乱七八糟的。” “行了啊,要在这里聊多久啊,赶紧出去吧。”庄程提醒道,他们四个搁这一站,未免太显眼了些。 这洞已经越来越大,沈长棠最后一个出来的,伏时下意识去扶他,谁知跟一起抬手的周意远撞了个正着,伏时忙笑道:“你来你来。” “这洞早晚要被补了的。”沈长棠拍了拍身上的灰,说。 “那也会有人撬新的,不用担心。”伏时说。 沈长棠和周意远本来只打算出来吃个早餐,结果被庄程叫着一起去商城那块玩玩,他们四个先在门口买了几个煎饼果子,捧着在路边等出租车。 伏时看了一眼他们三个年级学神,心想这可是他逃过的最有牌面的课了。 这家理发店就是伏时当时染头发的地方,后来带着一头被推的乱七八糟的寸头修了一次,把颜色补成了相对没那么夸张的黑色。 “就给我弄一个跟他一样的头发吧。”庄程指了指伏时,说。 “你那点颜值可弄不到我这么好看的。”伏时臭屁道。 庄程剪出来之后才真正把伏时的脸打得啪啪作响,庄程长得更有英气,这种寸头跟他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多了几分干净利落之后,可算没有以前那随时随地勾搭别人的气场了,伏时啧啧两声:“还挺帅啊。” “我妈是他的颜粉。”周意远说。 跟全天下所有的妈妈一样,就算自己的儿子成绩又好又听话,她还是会眼馋别人家的小孩。 “我觉着我这长度也要剪剪了。”沈长棠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他发梢已经过眉头一小截了。 周意远说:“教导主任检查的时候是这样的——” 说着便上了手,把沈长棠的头发给从头顶顺着压了下来,碎发扎在睫毛处,沈长棠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周意远。 “已经到眼睛了哎,要不我剪一个你这样的乖乖头?”沈长棠问他。 周意远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有些赧然地笑道:“我这叫乖乖头吗?” “对啊,乖得要命。”沈长棠说。 特别是校服拉链一拉,笔直站着,一双眼睛澄澈无辜地看着周围的人,别提有多乖了。 不乖组这边也剪的差不多了,吹完最后一轮头发,理发师把围纸拿开,扫了一下他脖颈处的碎发,说:“看看满意吗?” 庄程点了点头:“在哪里付款啊?” “啊,他已经帮你付了。”理发师指着正在会员卡签字的伏时,说。 庄程啧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拍了一把伏时的屁股。 “操啊,你吓老子一跳。” “怎么又给我花钱?”庄程问。 在网上也爱给他花钱,在现实也爱给他花钱。 妈的,未免也太爱他了一点吧。 “你放心,待会吃烤肉我要吃回来的。”伏时说。 庄程心情愉悦,领着他们继续转商城,这还没路过两家店,伏时又嚷嚷着要去花钱了。 伏时:“沈长棠沈长棠,你那身段穿小裙子肯定漂亮,我给你买洛丽塔吧?” 沈长棠:“……” 伏时:“要不要吃这个?你吃不吃?周意远你呢?哎我给你们买啊,别走啊。” 沈长棠:“……” 周意远:“……” 跟在网上两句话被战队里的小姑娘哄着花钱的傻样子一模一样。 庄程:“……行了,能不能省着点钱。” 吃不到猪肉 周意远来楼上找沈长棠的时候,只看到伏时在跟他们班女生一起聊天,不见沈长棠的踪迹,他想起庄程叮嘱自己的要拍一张伏时在干什么的照片下楼,周意远特别老实地举起手机拍了一张,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收起来,就被从手下抽走了。 “周同学,使用手机是违纪的啊。”沈长棠笑眯眯道。 周意远也跟着笑,问道:“试卷呢。” 沈长棠朝他招了招手:“在我课桌里呢,赶紧来拿。” 周意远也没想到小小一张课桌能塞下这么多东西,他眼看着沈长棠翻出一叠叠本子和书之后,勉强空出来一些的课桌里的杂货,抬头看着沈长棠:“居然有这么多东西。” 沈长棠翻出一瓶养乐多递给他:“东西塞着塞着就多了,帮我解决一点。” 然后是牛奶、面包、糖,全往周意远手里塞。 “拿不下来,你留着自己吃吧。”周意远道。 沈长棠说:“你放口袋里,你要多存点小面包小牛奶之类的放书桌里,记不得吃早餐的时候可以填填肚子。” 周意远心头一暖,点了点头。 “卷子好像在书包里吧。”沈长棠把挂在课桌旁边的包拎到腿上,准备翻一下,周意远突然注意到他放在书包一侧的舞鞋,已经有些破旧发黑了,正要拿出来,沈长棠忙制止道,“多脏啊,你别拿。” 他拿出卷子递给周意远:“可算找到了,在这呢。” 周意远又瞥了眼那双舞鞋,目光落到沈长棠脸上时,轻轻弯了弯唇:“谢谢啊。” 伏时正跟他们班班花聊天呢,见周意远从沈长棠那儿走了,忙凑过去道:“你跟他说什么呢?” 沈长棠看了他一眼:“不跟班花聊天了?” “哎呀,你快跟我说说,我太想知道了。”伏时坐到他前桌,问道。 “你去帮我把这个丢了。”沈长棠把书包旁边的舞鞋给取出来,递给伏时。 “妈的,这么脏,你这是哪来的啊?”伏时嫌弃地抽出一张纸,拎起鞋子丢进垃圾桶里,转身回来之后又问,“那是你的?怎么穿成这样了,我给你买双新的吧。” 沈长棠露出一个笑,朝他摇了摇头:“不用,我不想穿你给我买的。” “一双鞋穿成这样,多作孽啊。”伏时有些不爽,“干什么不想穿我买的?我买的鞋扎你的脚吗?” “咋咋唬唬的,那又不是我的鞋。”沈长棠把东西一一塞回抽屉里,“行了啊话这么多,要不要抄作业啊?” “要抄要抄,赶紧给我。”伏时翻了一下试卷,密密麻麻的解答过程让他皱了眉,“怎么感觉今天的很难抄啊。” “哦对了,伏时,你妈妈说让我周末给你补习。”沈长棠拉住卷子,语重心长道,“都高二了,离高考没剩多久了,你该学习了啊。” 伏时有些烦躁,语气不是很好:“怎么又补习啊?她怎么还不死心呢。” 沈长棠正色道:“伏时,你这态度有问题啊。” “以前初中的时候不是补过一次吗?没成啊,我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伏时焉巴巴坐回位置上,“她又受什么刺激了啊。” “期中出了成绩汇总表,月考和期中考的成绩都统计出来了。” 伏时这学期的所有考试,没一次成绩好看。 “你表姐也来了。” 伏时脸色顿时一变,哀嚎一声:“晚上回去又要挨骂了。” 为了晚点回家挨骂,伏时跟着沈长棠和庄程去排练,他躲在角落里打王者,心里想着事,总没法专心,输了几局之后收了手机,焉巴巴靠在位置上,苦兮兮的样子很时可怜。 “他怎么了?”庄程心不在焉在琴键上按了两下,问道。 “成绩不好,被家里人逮到了。”沈长棠叹了口气,“读书这事也没什么天赋,就是能不能吃苦,伏时哪是能吃苦的人啊。” 庄程看着他,说:“有啊,我不就是天赋型选手吗?” “要点脸吧,要不你去给伏时补习?”沈长棠眼睛亮了一下,“这样你可就多了很多跟他独处的时间了哎。” 见他这么热情,庄程狐疑地看着他,怎么总觉得这事有点不靠谱。 “伏时,走啦。”沈长棠套上外套,扬声叫他。 伏时焉巴巴跟了过来,说:“怎么结束这么快啊?” 庄程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我妈叫你去我家一起吃饭。”伏时靠到沈长棠肩膀上,苦着张脸道。 周意远也写完作业,从教学楼走了出来,他们三一个比一个成绩好,伏时更糟心了。 伏时长叹了一口气,突然灵光一闪,说:“哎你们一个个快别回家了,都去我家吃饭吧。” 来了新客人,还是话题度都很高的新客人,总不至于再开批斗大会了吧? “我表姐是重点班的英语老师,你们可以提前认识认识啊。”伏时一个劲道,“而且我妈做菜超级好吃。” “这个我作证,他妈妈是料理师。”沈长棠插嘴道。 “快快,都跟我一起去我家玩。” 庄程和周意远的活动基本上是由庄程决定的,庄程的耳根子基本上是被伏时吹软的,不出一会,他们就提着个水果篮,局促地站在门口。 “这也太突然了吧……” 庄程小声嘀咕了一句,伏时就推开了门,扬着嗓子道:“妈,我回来了!” 伏妈妈果然堆着一脸的笑:“来了新朋友啊,快进来坐!菜马上就好了。” 他们三被伏时带往沙发那儿去,穿着一身黑色长裙的伏思南坐在沙发上喝茶,见着他们四个,轻轻投过去一个目光。 这熟悉的高中老师的视线让周意远和庄程动作皆是一顿,伏时忙道:“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接到你妈妈的电话就来了。”伏思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在落到沈长棠身上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然后才缓缓看向这两个新面孔:“不给我介绍介绍?” “啊,这个是庄程,这个是周意远,都是我们学校的。”伏时一一介绍道。 沈长棠扯了扯周意远的衣角:“坐吧。” 周意远蹭了蹭鼻子,有点不安地看着沈长棠。 沈长棠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别担心,等会她就不凶了。” 时间刚好够伏思南查阅他俩在市三中的校排名,她表情惊讶,看向他们的目光果然和善不少,又一排排扫过去之后,最后落到正猴急地吃橘子的伏时身上,一时没明白怎么伏时能交上这么多学霸朋友。 ”伏时,橘子的英语怎么说啊?“伏思南冷不丁问道。 伏时叼着半块橘子,被cue到之后都不敢继续咬下去。 “o……orange啊。” 伏思南冷笑一声:“属实没想到英语考50多分的人居然还有知道的单词。” 伏时一口橘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庄程默默把手上的香蕉给放了回去。 好在伏妈妈很热情,吃饭的时候一直在问他们学校的事,还问问伏时在学校的表现之类的,得知他们俩都是学校排名一二的好成绩之后,伏妈妈笑得更热情了。 “我们家伏时不会读书,交朋友还是蛮在行的啊。”伏妈妈啧了两声,“这或许就是人各有志吧,看来老天爷还是公平的,知道伏时吃不到猪肉,就多找了几个猪让他看着跑。” 并没有感觉到被夸奖的伏时:“……” 因为紧张而没什么胃口吃东西的庄程:“……” 因为紧张而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但被沈长棠夹了一大碗的周意远:“……” 吃的很开心的沈长棠:“……” 我会吃醋的 伏时最近跟他们班花打得火热,就连庄程在辅导他的时候,还在跟班花聊天。 “这题听懂没有?”庄程拿着笔,抬头望去,迟迟不给反应的伏时还在玩手机,庄程表情微顿,加硬了语气,“伏时,你听没听?” 伏时忙放下手机:“啊啊啊,对不起,我刚刚没听到,你再给我讲一遍行吗?” “你在干什么?”庄程黑着脸的时候跟班上那几个气场强大的班干部似的,有点吓人。 伏时咽了咽口水,没由来的有些心虚,说:“我在聊天。” 聊天?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在网上跟自己聊天的次数简直寥寥可数,原来空出来时间也能迅速找到新的聊天对象。 庄程气不打一出来,他强忍着,轻轻用笔点了点书上的题,问:“不会还玩手机?” 伏时察觉到庄程似乎有点生气,忙把手机收了起来,说:“不玩了。” 就算是不玩了,也没能让庄程脸色好上几分,他讲完题之后说:“我先走了。” 然后快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径直出了图书馆,伏时愣在原地,不敢吱声。 沈长棠刚从班主任那里回来,碰到学习结束的伏时,问他:“怎么样?庄程讲题更厉害还是我讲题更厉害啊?” 伏时呆呆抬头,看着沈长棠:“我也没怎么听,分不出谁更厉害。” 沈长棠拍了一下伏时的脑袋:“你能不能认真点,庄程是用优生晚自习培训的时候给你讲题,你怎么一点都不争气啊。” 说着,沈长棠把整理出来的笔记拿给伏时:“去给庄程,好好跟人家道谢。” “但是他好像生气了。”伏时轻咳了两声,“我现在不敢去找他。” “在他更生气之前,赶紧去哄人。”沈长棠轻飘飘道。 伏时觉得庄程给自己补课并不好,补得时候自己三心二意,把人惹生气了,结束了还要想着怎么去哄人,晚自习都没好好学习。他深深叹了口气,等到下课铃响了之后,先下楼去把点好的奶茶外卖给拿了上来,然后三两步跑到庄程他们班后门,一个劲张望。 “你找谁啊?”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问道。 “我找庄程,他在吗?”伏时探头问道。 女生扭头在教室里扫了一眼,说:“不在哎,你找他什么事?” “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好吗?就说谢谢他帮我补课了。”伏时正好也不知道怎么跟庄程当面讲,有人转达那是再好不过了的。 那女生笑了一声,说:“庄程还会帮人补课呢?平时问个题都拽的跟二百五似的。” 伏时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就是那副德性。” 打完水回来的庄程远远就看见伏时在他们班后门站着,跟一女生有说有笑,他不爽地把目光瞥开,本就酝酿起来的醋劲更盛,看都不想看见伏时了。 “哎他来了。”她指着前门的庄程,说,“你自己去跟他说吧。” 伏时尴尬地看了一眼庄程,说:“行。” 不就是丢一次脸吗? 不就是在庄程面前丢一次脸而已吗? 伏时给自己打好强心剂,向前走去,笑着道:“庄程!你干嘛去了,等你半天了。” 庄程顿下脚步,扭头看着他,脸黑的有点吓人:“什么事?” 伏时霎时就不敢说话了,他无助地咽了咽口水,提起手上的奶茶,说:“我请你——” “不想喝。”说完,庄程就头也不回的进了教室。 我草你马! 伏时在心里快速骂了句脏话,被冷落在门口的滋味实在是有点让人恼火,他拎着手里的奶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庄程这坏心情持续了好几天,训练的时候琴弹得情绪昂扬,沈长棠勉强才跟上他的节奏,结束之后喘着气,靠在钢琴边,问:“你没事吧?我这差点没背过气来。” “没事。”庄程硬着语气道。 沈长棠哦了一声,挤到庄程的钢琴椅上,动作小心翼翼地脱掉舞鞋:“不练了,你今天状态也太差了。” 见沈长棠供宝似的把舞鞋装进袋子里,再放进书包里,庄程阴阳道:“没必要吧?” “你懂什么?以后周意远来看我演出,我都要穿这双鞋的。”沈长棠脑海里闪过周意远给自己新舞鞋的时候认真的表情,叮嘱他跳舞的配件一定要及时更换,别委屈了自己的双脚,心里就忍不住甜滋滋,“哎你说周意远真没谈过恋爱吗?我怎么觉得他说话很有一套啊。” “没谈过,幼儿园的时候小女生的手都没牵过。”庄程关上钢琴,想着周意远都送沈长棠舞鞋了,他还跟伏时在因为几个女而吃醋嫉妒,就烦得要命。 沈长棠换好鞋子起身,拍了拍庄程的肩膀,说:“到现在为止,伏时还不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 庄程抬头看他,沈长棠耸了耸肩:“我都说了弯肠子对他没用。” 伏时去网吧玩了一晚上的游戏,今天运气不错,一直在上分,回家的时候脚步都是轻盈的,到楼下的时候,发现庄程正靠着他那台帅气的黑色自行车凹造型,伏时放慢了步子,走过去,小心翼翼叫道:“庄程吗?”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庄程抬头看他,一瞬间,光便打在他脸上,勾出五官轮廓,浓密的剑眉让眼神更是深邃,“你不会去约会了啊吧?” 伏时有一种被家长抓包的无措感,他紧紧抓着书包带子,慢慢走到庄程面前,说:“我打游戏去了。” “手机呢?”庄程朝他伸出手。 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伏时还是下意识把手机给递了出去,等到庄程熟练地解开他的手机之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这么听他的话干嘛?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啊?”伏时语气硬了几分,问道。 庄程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就是我们在一起的那天吗?” 不仅是手机密码,还有微信、qq的登陆密码,甚至伏时都想把银行卡密码改成这个。 伏时低低哦了一声,他看了一眼庄程打开的软件,瞬间炸了毛:“哎你看我微信干嘛?庄程!你干嘛呢!” 庄程一只手抵住他的胸膛,凌厉的目光落到伏时脸上,一字一顿说:“我查岗。” 伏时皱了眉:“你查个蛋子,你谁啊就查我手机?你是不是想打架。” “你心虚什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庄程语气嘲讽,问道。 “你还给我,妈的,大晚上不回家睡觉,来我这找什么不痛快啊。”伏时紧了紧牙,准备使劲去抢手机了,谁知这周旋的过程,庄程已经把他和班花的聊天记录看了个全,伏时没主动聊过什么,但只要班花来找,他绝对会回复。 “伏时,我会生气的。”庄程把聊天记录举到伏时面前,说。 伏时又羞又恼,问:“你生哪门子气?” “为什么把我备注改了?”庄程问。 伏时表情怪异,看着他:“难不成还叫你老婆啊?是不是有病。” 庄程动作一顿,瞬间露出一个有点受伤的表情,问:“伏时,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谁跟你——”正要反驳,伏时又想起他俩在网上的亲亲爱爱腻腻歪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嘴。 庄程很满意他这个反应,伸手摸了摸伏时的刺头,轻声道:“你别跟其他人聊天,我会吃醋的。” 虽然不占理,伏时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吃你麻痹的醋。 伏时咬了咬牙,伸手道:“妈的,就让你查我手机?你手机也给我查查。” “查就查呗。” 只查出一个备注叫“可爱小时”的置顶聊天,以及收藏里数不清的语音和聊天。 周同学有喜欢的人吗? 沈长棠喜欢喝金桔柠檬茶、他很怕冷、他喜欢用出墨很多的笔写字、他也很喜欢听周杰伦。 这些都是周意远在老师办公室看卷子的时候得知的,以前跟沈长棠还不熟,感觉一周也碰不上几次,现在天天得遇上好几次,一天不说话都感觉少了点什么。 就比如今天。 周意远难得一道题看了五分多钟还没动笔,庄程看了他一眼:“想什么呢?” 周意远思绪回笼,说:“没什么。” “骗谁呢,你这班级都写错了——怎么是沈长棠他们班?”庄程脸色一变,突然有些正经,看着周意远,“你在想沈长棠啊?” “没有。”周意远轻咳了两声,又问,“他今天怎么没来找你啊。” 还说没想呢。 “我怎么知道。”庄程故意道,“想知道自己去问呗,而且他也不是天天来找我吧。” 这个呆子,明明每天都是找各种借口来找你。 “可能他很忙吧。”周意远道。 “确实很忙,昨个有个女生,在操场给沈长棠表白了,你听说了这事没?”庄程放了手机,身体跟着椅子一起往后倒去,悠闲地把手靠在脑袋后,目光紧紧盯着周意远的表情,见他一愣,又说,“你刷没刷朋友圈啊?不是传疯了吗?” “我没刷啊。”周意远放了手里的笔,扭头看着庄程,朝他伸手:“让我看看。” “噢。”庄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划拉了两下。见他磨磨蹭蹭的,周意远干举着手,轻声重复了一句:“庄程,让我看看。” 庄程眼底闪过一丝揶揄,把手机递给他,说:“你看我这记性,不是跟沈长棠表白,是跟沈长棠他们班另一个男生表白,沈长棠在场而已。” 周意远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白色身影,沈长棠捧着个气球,正站在人群后面看热闹。 “你最近挺关心沈长棠的嘛。”庄程慢悠悠抽回自己的手机,说。 周意远抬头看着他,说:“你不是也挺关心伏时的吗?” 庄程啧了一声,理直气壮道:“我喜欢他呗。” 周意远表情微变:“喜欢?” “别给我摆出这个表情啊,就是你喜欢的那种。”说着,庄程趴到桌子上,闷闷地说,“这么惊讶干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周意远愣了一下,庄程是跟他摊过牌的,读初中那会庄程就说自己不喜欢女的,不过跟周意远是纯友谊,叫他不用担心。 周意远迟钝的要命,完全不存在什么担不担心的事情。 周意远从小也不太爱跟女生接触,读幼儿园的时候就无比成熟,天天在教室里坐着看书,不喜欢跟他们出去玩,到了小学初中,更是秉持着学霸一如既往的态度,把心思一股脑放在学习上,所以庄程跟他说自己喜欢男生的时候,周意远足足反应了一个下午,才在放学路上问他喜欢是什么意思。 庄程怕被嫌弃恶心,鼓起勇气跟发小摊牌,结果被周意远反问了这么一个傻逼问题。 他后悔幼儿园就断定周意远成熟了,就算成熟,那也只是智力成熟了,情商还在三岁小娃娃阶段还差不多。 说实话,比起自己,庄程感觉周意远才更像喜欢男生的那种人。 毕竟连班上如火如荼评选班花的活动都从未耳闻的人,简直就像寺庙里的小和尚,六根清净。 “毕竟以前也没见你真喜欢过谁啊。”周意远道。 庄程扭头过来,说这话的时候笑都藏不住,说:“我之前不是在网上谈了个对象嘛,那人就是伏时。” “这么有缘分?”周意远惊讶道。 “有个屁的缘分,还不是老子跑去要了个联系方式。” 然后找了个小号加他,天天蹲伏时的上游戏时间,掐准他开局的时间,每天孜孜不倦排位,可算有一天撞上车了。 要知道那天庄程差点高兴到从二楼蹦下去。 周意远噗嗤笑了一声,老干部似的点了点头:“挺好的。” “你真不排斥这个吧?”庄程再三确认道。 周意远已经开始写题了,头都没抬,说:“你以前不是问过了吗?我没什么偏见啊。” 以前是帮自己问,现在是帮沈长棠问。 “没有就好。”庄程悠悠道。 “你想什么呢?”沈长棠用手肘撞了撞周意远,“这么入迷啊?不会又是在想题吧。” 周意远恍然回神,他表情有些苦恼,说:“没什么,最近总是三心二意的。” 沈长棠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男高中生都有这么一段思春期的。” “不是。”周意远脸颊微红,他这人连红个脸都收敛极了,像是初春欲开未开的桃花,淡粉色被抹开在风里,很是好看。 “我们班昨天被表白的那个男生答应了,结果他们刚下晚自习就被班主任约谈了。”沈长棠小声道。 周意远有些惊讶:“消息传这么快啊?” “毕竟学生里有不少老师的眼线呢。”沈长棠叹了口气,说,“我其实还挺佩服那个女生的,做了我一直不敢做的事情。” 周意远目光微缓,看向沈长棠:“你也有喜欢的人吗?” “你是说哪种喜欢?”沈长棠轻轻在卷子上打出勾,他盯着手里的卷子,只留给周意远一个侧脸,好像并不是在认真地跟周意远聊这件事情。 周意远想了会措辞,说:“就是昨天那个女生说的那种。” 沈长棠纤细的右手轻轻一顿,扭头看着周意远,眼尾一颗泪痣染上了笑意,反问道:“那种,一天不见到就会觉得心痒痒、会记住关于他的细枝末节、总是不自觉关心他、想念他、喜欢跟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刻的那种喜欢吗?” 周意远表情一滞,他呆愣愣看着沈长棠明媚的表情,抓在右手上的笔啪嗒一声掉到地上,把他从慌张和羞赧中拯救了出来。 周意远蹲下去捡笔,谁知沈长棠动作比他更快,手背理所当然碰到了一起,沈长棠身上那股栀子花香扑鼻而来。 沈长棠把笔递给他,语气里还是咬着笑意,还有点雀跃。 “那你呢?周同学有喜欢的人吗?” 伏时最近迷上了一个乙女游戏,第一次被沈长棠撞破在玩的时候,他慌得要命,赶紧把手机塞进课桌里。 “别藏了,我看到了,时时酱。”沈长棠翻着手里的本子,淡声道。 伏时恼羞得要命:“妈的,能不能别念出来。” 沈长棠没忍住笑,说:“你都好意思取了,怎么还不好意思让我念啊。” 反正也被发现了,伏时干脆把手机拿到桌子上来玩,沈长棠看了眼他花花绿绿的手机屏幕,问:“这又是在玩什么?” 说起这个伏时可就来劲,特别是跟好学生安利这种荒废时间的肝帝游戏。 “就是有四个男主啊,是四个人设,然后我是女主,进了游戏里之后要跟他们刷亲密度,然后约会聊天什么的,还能过剧情,换衣服之类的,玩法很多的。” 说着,他展示着自己花了大笔钱抽回来的卡,炫耀道:“帅吗?我一号老公?” “还有这个,这是我二号老公,他这张卡可难抽了,贵死我了。” 沈长棠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伏时还在滔滔不绝讲着,身边的人突然掏出手机,给庄程按了个语音。 “庄程,伏时在游戏里跟四个男的谈恋爱,还给他们花钱。” 庄程爬楼上来的速度快得离谱,就在伏时还企图从沈长棠手里抢过手机把消息撤回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抓住了衣领,耳边是庄程咬牙切齿的声音: “伏时!” 你只准我骑 最近伏时跟庄程又开始双排了。 一是因为伏时在高分局被打上去的老板给坑得脑瓜子嗡嗡发疼,二是因为他俩的上线时间基本一致,每次伏时被坑完,出来之后看到庄程的id,都会在心里涌起一阵犹豫。 拉不拉? 又甜蜜双排吗? 他会不会不肯啊? 要是被拒绝了岂不是太丢脸了。 庄程就跟伏时肚子里的蛔虫的似的,这还在犹豫,那头游戏邀请就发送过来了。 伏时咂了咂舌,表达他被看破的不满,还是进了房间。 才刚进去,麦里就传来庄程的声音。 “怎么这么久才进来?” 伏时吓了一跳,瞥了眼正在厨房切水果的伏妈妈,连滚带爬去茶几上拿了耳机插上。 “你怎么突然开麦了?” “之前不是想跟我开麦打吗?”庄程很快开了游戏,他点进伏时的主页,一整排的败方mvp看起来很是心酸,“你怎么掉了这么多分?” “我太背了,不会刷盾的瑶都碰到好几个了,而且最近总是撞车职业选手……哎不连麦了吧,我妈马上过来了。”伏时看了眼伏女士冲洗擦拭水果刀的动作,说。 庄程不赞同道:“那怎么交流?” “……等下爆粗口该被听到了。”伏时咽了咽口水,只能默默祈祷队友不是什么牛马。 庄程顿了一下,说:“你回房间去打。” “我房间昨天刷了新漆,气味太重了。”水果已经送到他面前了,伏时塞了颗草莓到嘴里,挤开酸酸甜甜的草莓汁,他说话含含糊糊的,“没事,你快禁英雄吧。” 这局庄程玩了个廉颇,跟着伏时的大小姐走下路,有这么个有操、有意识、有默契的辅助跟着,伏时感觉游戏体验瞬间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这波直接给我打起来啊,笑死,这打野五级就给我让红。”伏时兴高采烈收下红buff,廉颇能扛能开能控,玩边路也能玩出效果,更别说时时刻刻跟着射手保护了。 又一次帮他挡掉致命开团,庄程语气有些炫耀:“帅吧?” 伏时忙道:“帅,帅死我了。” “你跟紧我,管他谁来了,我保护你,都给你挡着。”庄程道。 他这语气有点认真,伏时一下就愣住了,说:“你说这话多肉麻啊。” 庄程看着在自己身后不停转圈的孙尚香,勾了勾唇,继续道:“这有什么肉麻的,以前不也是这样说的吗?” 他更是变本加厉,一点都不害臊,把以前的话都给掏出来放在麦里讲了。 “好秀啊小时。” “这也太强啦。” “我保护得好不好?快夸夸我。” “这也太牛了,嘎嘎乱杀啊。” “小时棒棒。” 伏时被他一声声哄得又是开心又是难为情,有些心虚地瞥了旁边刷手机的伏妈妈一眼,压低声音骂道:“你给我住嘴吧!” 一声victory盖住了他的声音,庄程“嗯?”了一声,问:“你说什么?” 伏时:“……没什么。” “你怎么都不理我?”庄程问。 伏时点掉游戏结束的界面:“你总说这种屁话,我怎么回答?” “你不喜欢听吗?以前不是更肉麻的屁话都说得出口吗?”庄程唔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忆,想起之后,他又道,“比如什么赢了就能亲亲抱抱举高高之类的,而且总是叫我宝宝,总是夸我打的好呢。” “刚刚那几波我不厉害吗?为什么不夸我啊?” 伏时:“……” 要不是他这掐着嗓子说话的语气太明显,伏时都要信以为真了。 “难怪这打野给你让红,他这输出都没我高,不如当个废物躺着,把你养肥一点。”见听筒那边沉默,庄程又道,“对吧宝贝?” 宝贝两个字是贴着耳机收音位置说的,顺着电流钻到伏时耳朵里,低沉极了。 伏时脸一麻,咬牙切齿:“我宝你妈了个巴子的。” 下一秒,一声带着恼火情绪的骂声钻进听筒里,伏时哀嚎了两声,正想找麦里的庄程算账,就听到他说:“这局你玩兰陵王好不好?我去上路打花木兰,上次咱们买的情侣皮肤还没用呢,拿出来练练手,但是说好了啊,不准带别的小瑶妹。” “你只准我骑。”庄程又说。 伏时呼吸急促,一句脏话卡在喉咙里,脸一顿爆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市三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星期天晚自习要用来看电影,初中的时候基本上周周都能看,但到了高中,每周一次的电影被缩减到了每月一次。 这可是难得的娱乐时间,几乎到了月底的周日,整栋楼都黑了下来,只有每个班窗口透出来的若隐若现的影片光。 “要不要去上厕所?”周意远小声问道。 庄程正看得入迷,今天是男生投票赢了,大家在看《碟中碟》,没尿点的片子让他挪不开视线,咬了半口辣条之后,他说:“我不用上。” 周意远把手里的爆米花放到桌子上,低着身体往后门走去。 沈长棠端了杯金桔柠檬站在外头,远处的风夹杂着傍晚时分的烟火气和青草气味吹拂而来,撩开他额间的发,沈长棠喝了两口冰茶,哼着有些愉悦的歌在外头站着。 “沈长棠?”周意远在黑暗中看了好半天才确定是他,惊讶的要命,“你怎么在这里?” 走廊里满是干净的空气,周意远被一屋子辣条味浸泡的鼻子终于松了口气,他稍往前走了两步,鼻翼间便是淡淡的栀子花香。 沈长棠飞快扭过头来,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月光,还被一丝惊讶和窘迫占去了些许位置,随即是一个惊喜的笑:“周意远。” “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啊?”周意远动作很轻,把后门轻轻关上。 沈长棠鼻子里溢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发音,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沈长棠?”周意远又叫了他一声。 “你先别催我。”沈长棠抬头看着周意远,脸颊上被抹开的红晕把刚刚落日那会还要好看,弯起的眸装着羞赧和难为情,他唇角勾了一下,似乎有些别扭,“我还在找理由呢。” 周意远明显愣了一下:“找什么理由?” “就比如,我们班的电影不好看、我有题想要问你、或者有老师找你去办公室,诸如此类的理由。”沈长棠穿着干净的蓝白校服,领口处的扣子没有扣好,被风刮着左右晃动,隐隐露出小半截锁骨。 周意远艰难地滚了一下喉咙,问:“你找我吗?” 沈长棠直勾勾盯着周意远,他实在是太清楚自己那双生着泪痣的眸的杀伤力,眸含春水,波光流盼。 他勾起一个笑,无声点了点头。 周意远跟他四目相对,眸底映着清冷的月光、深沉的情绪、以及沈长棠的一颦一笑。 “你可以进去找我。”周意远说。 沈长棠靠回扶杆上,说:“但是这里待着也很舒服,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出来。” 周意远走到他身边,目光缓缓落到楼下的几盏路灯处,光投到地上,圈出一个整齐的形状,却被一阶台阶断裂开来,阴影被拼凑起来,有点像数学书上的几何题。 “万一我不出来呢?”周意远扭头,看着沈长棠。 纤细的发丝勾着他的侧脸,明艳张扬的五官让这一刻像极了电影里充满情绪的慢镜头,他也侧过头来,看着周意远:“那我也可以在这里看看风景,消遣时光。” 趁周意远还在发愣,沈长棠稍微往前凑了凑,唇角微勾,眸光荡漾。 “但是待久了就太无聊了,要不你还是来陪陪我吧。” 去不去 庄程周四下午的自习课没跟班上的男生一起去打球,他在写周末作业。 教室里没几个人了,现在天渐渐舒服些了,正是打球的好时节,周意远接完水回来见着他,还有点惊讶。 “庄程,你怎么还在写题。”他走了过去。 “你这题过程呢?”周意远点了点他卷子上一个题,问道。 一个解、一个设、一个算式、一个答。 简单明了,是数学老师看了要抽人的程度。 “这周作业也太多了,写不完了。”庄程头都没抬,笔尖在草稿本上刷刷写着,他这本子就剩两页了,边缘全都翘了起来,估计写完这张卷子就能下岗了。 周意远拿起他已经写完的两张卷子翻阅着,疑惑问道:“这才周四啊,你这么着急干嘛?” “我周末要去长沙。”庄程道。 “不准去。”伏妈妈听完就丢下三个字,不给伏时任何挣扎的余地。 “妈,我都答应我朋友了。”伏时瘪着嘴哀求,“我这突然放鸽子多不好啊?你就让我去呗,我周日下午就回来了。” “周末叫你姐姐回来给你补课,你不准出门。”伏妈妈点了点他的额头,“你怎么净知道玩呢,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出去玩——” “你也不看看你那点分数,就不能跟人家长棠学学吗?” “你也不看看你那点分数,就不能跟人家长棠学学吗?” 伏时焉巴巴跟他妈妈一起说出后半句话,他都要倒背如流了,有些无语:“妈,你换一句话骂我吧。” “走开点,别在我面前烦我。”伏妈妈推开他,说。 伏时想起庄程说的那个游戏手柄,咬了咬牙,继续撒娇:“求你了妈妈,就让我去吧,我下周肯定乖乖待着补课,求你了求你了。” 平时在伏时面前耳根子最软的伏妈妈这回难得硬气:“不行。” “那!那沈长棠岂不是得一个人去看演出了啊?”伏时急中生智,嚷嚷道。 “长棠?”果然,一提到他那“亲儿子”,神色都不一样了。 “对啊,这次有个芭蕾舞团来长沙巡演,沈长棠让我陪他去,所以我才计划跟我朋友们去长沙玩两天的。”伏时说。 伏妈妈有些不悦:“你陪长棠去就去,怎么满脑子都是玩,自己弄这么多七七八八的干嘛?只准跟着他,好好照顾长棠。” 眼看要成了,伏时嘴角都勾到耳朵那儿去了,心想到底是谁照顾谁啊。 “你放心,我肯定好好陪着他,那我先去订酒店了?周五的时候记得让爸送我们去高铁站。” 伏妈妈哼了一声,“你给我老老实实的。” “我跟沈长棠一起去,你总放心吧?” “我不去,我周末要练舞。”沈长棠收拾好衣服,放进书包里,拒绝道。 伏时霎时苦了脸,凑到沈长棠面前:“别啊哥哥,我都跟我妈妈说了你要去看表演,她才松口让我去的。” “所以你是去干嘛?”沈长棠顿下手里的动作,问。 其实庄程早就跟他说了,但沈长棠另有打算。 “我跟庄程在的那个战队通过了王者省赛选拔,可以去线下打决赛了,特等奖是奖金,还有我想买很久了的那个游戏手柄,妈的都绝版了,多少钱都买不着呢。”伏时很会在沈长棠面前哼哼唧唧,“陪我去嘛,你天天都是练舞,不会烦嘛?” “你住两晚回来?”沈长棠斜眼看他。 “对啊,到时候咱们开个总统套房,一人住一间。”伏时嘿嘿道,“比赛就一个晚上,其他时间我们可以去玩。” 沈长棠总是会被伏时逗得眉开眼笑,他含着笑,却无情地摇了摇头:“不行哎,我要练舞的呢。” 伏时皱眉:“沈长棠!你当不当兄弟啊!你不去也得跟我去!” “为什么不去啊?”庄程皱着眉,听完伏时的抱怨,嘶了一声,“他练什么舞,我都不在。” “啧,你这话说得你多重要似的,人家搭档的钢琴手好几个呢……哎呀不说这个,怎么办啊?我可是跟我妈说了,是沈长棠要去看芭蕾舞团巡演,我才陪他去长沙的。”伏时苦兮兮叹了口气,“沈长棠变了,以前他都是对我百依百顺的。” 庄程沉默了一会,问:“你叫上沈长棠了,那我们到时候怎么睡啊?” 伏时:“……现在重点是这个吗?” 庄程:“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沈长棠那点小心思,伏时不知道,他庄程还能不知道吗? “你有什么办法啊?”伏时眼睛亮了一下,“要不我晚上去拿个麻布袋子把他绑了吧。” 庄程:“……你先跟我说说床怎么分配。” “什么怎么分配啊?那就订我之前看中的那套总统套房呀,刚好三个房间不是吗?” 他之前就说想订这个房了,但庄程以太过于铺张浪费为由,非要定一个双人房。 庄程:“……其实我们之前那个双人房也不是不能睡。” 伏时:“?” 庄程:“你看,他睡他的,你跟我睡一张不就完事了吗?” “要是我妈知道我让沈长棠那金贵的身体跟我们挤双人房,她非杀了我不可。”伏时幽怨道。 “那我们就订两间房,他一个人睡。”庄程盘算道。 伏时啧了一声:“你这当头的事还没解决呢,能不能去还是个问题,就想着订房间的事情了,订一百间房都没用,沈长棠不乐意去啊。” “去哪?长沙?”周意远取下黑框眼镜,揉了揉劳累过度的眼睛,“你不是跟伏时两个人去吗?”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不是看你平时复习太累了,带你也出去玩玩嘛。”庄程推了一下周意远的肩膀,“你说说你都多久没出门玩过了,是不是要学成书呆子才乐意啊。” 周意远轻轻叹了口气:“这周末作业确实太多了。” 庄程举手:“巧了,我写完了,给你抄。” 没有抄别人作业的习惯的周意远拒绝道:“算了吧。” “什么算了?别算了,一起去啊。”庄程取走他又准备拿起来算题的笔,“别写了别写了,赶紧收拾东西,跟我一起去长沙。” “长沙挺好的呀,坐高铁也就一两个小时,玩个两天全当放松了。”周妈妈笑着道,“小程你尝尝阿姨昨天买的青提甜不甜。” 庄程很给面子,一连吃了好几颗之后,频频点头:“很甜哎。” 周妈妈笑得更开心了:“甜就多吃点。” 庄程瞥了眼坐在旁边看书的周意远,说:“阿姨,那我带周意远去长沙玩玩,你觉得怎么样啊?” “那敢情好啊,这小子都快学成呆子了,天天窝在家里写题,我都怕他考上了大学,整个人变得特别无趣,以后讨不到老婆。” 庄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说:“怎么会呢,周意远在学校可受欢迎了。” 周意远看了他一眼:“庄程。” “难道不是你更受欢迎吗?”周妈妈越看庄程越喜欢,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她总是跟庄程的妈妈说,不让庄程去当电影明星实在是太亏了。 “我看周意远也是沾了基因的光,才让我们班女生一个个都围着他问题聊天。” 周意远有时候都佩服庄程,居然能把他妈妈哄得服服帖帖的,几乎是言听计从。 “说好了啊,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你非要我去干嘛?给你们当电灯泡啊?”周意远无奈笑道,“我妈都说我无趣,带着我旅游能有什么意思。” 庄程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那没你我们还真去不了了。” “可以去啦!沈长棠答应了!”伏时欣喜若狂,“你干嘛了?怎么让他突然就改口了啊?” 庄程笑着把伏时选好的那家总统套房订下来,说:“保密。” 好骗 周意远感觉自己上一秒还在班主任办公室,被他反复叮嘱说某个题型一定要在这周末勤加练习,下一秒就已经在高铁站了。 伏时挺兴奋的,他许久没有单独跟朋友这样出来旅过游了,他们是一起买的票,安排的座位是同一个车厢的不同两排,伏时率先坐了个窗户旁边的位置,朝沈长棠招招手:“快过来坐!” 路过庄程的时候,沈长棠递给他一个眼神。 四个人才坐下不到五分钟,沈长棠跟庄程就齐刷刷起身去了厕所,再回来的时候,俩人已经换了位置。 “沈长棠呢?”伏时探着脑袋问。 “周意远找他看题去了。”庄程坐到伏时身边,凑过去看他的平板,“你看什么呢?” 伏时把平板分他看一半,说:“看昨天的kpl呢。” 庄程佯装惊讶,笑他道:“你这就开始学职业比赛的套路了啊?” 伏时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什么职业比赛,我就是闲着无聊看看而已。” “那一起看。”庄程拉起座位中间的横杠,整个人凑了过去。 伏时咬了口薯片,还有些不放心:“他俩怎么在车上还看题啊?” “你以为人家年级前几怎么考出来的啊?”庄程说。 伏时睨了他一眼:“那你年级前几怎么考出来的啊?跟我打游戏打出来的?” 周意远也没想到坐回自己旁边的人变成了沈长棠,他冲沈长棠轻轻一笑:“庄程他——” “非要跟伏时坐,让我换过来了。”沈长棠笑道。 周意远问他:“你要不要坐窗边?” 沈长棠摇了摇头,不坐窗边方便他在假装睡着之后砸到周意远肩膀上睡觉。 周意远被突然靠近的气味吓了一跳,他身体僵直,等到沈长棠发出平缓的呼吸声之后才稍微松懈下来。 沈长棠睡觉很不安分,除了爱用脸颊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之后,还喜欢用气声说些哼哼唧唧的梦话,惹得周意远很是好奇,扭头望去,轻声问:“你说什么?” 明知对方不会回答自己,周意远还是盯着他微张的唇看了好半晌,才温吞收回自己的目光。 庄程订的那家酒店的总统套房正好三间,伏时说他跟沈长棠挤挤就行了,周意远跟庄程就各睡一间。 收拾好行李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饿了一下午的四个人下楼找东西吃,沈长棠不爱吃辣,伏时却无辣不欢,他们讨论来讨论去,还是决定吃鸳鸯锅最靠谱。 “伏时,你少放点辣椒,待会嘴巴又给辣肿了。”沈长棠皱着眉道。 伏时吃得斯哈斯哈,猛灌了一口可乐,说:“吃火锅就要吃辣才带劲。” 其实周意远才是真能吃辣的人,他面不改色把夹上来的肉放到红油艳艳的碟子里,嘴唇微微红肿,呼吸也变热了不少,但比起伏时那辣得要掀桌的程度,简直算得上是大神了。 “周意远,你深藏不露啊。”伏时急着喘气,看着再加了一碟辣椒的周意远,佩服道。 “是我妈妈把我练出来的,她做饭的习惯是什么都要放辣椒,炒青菜也要放。”周意远说。 伏时吸了吸鼻子:“那沈长棠再下次说想减肥,就去你家吃饭得了。” 周意远心想这么瘦了还要减肥,看向沈长棠时,他正慢吞吞啃着筷子上的玉米,这一桌大男生也就他胃小一点,辣锅都下了几轮菜了,他第二轮都还没吃掉。 “已经很瘦了,不用再减肥了。” 伏时跟着道:“我也觉得。” 几个人吃得肚子滚圆,走回酒店的步子都慢了不少,伏时拉着沈长棠去前头买水果了,庄程忙拉着周意远,朝他神秘兮兮招了招手。 “怎么了?” 庄程也不扭捏,说:“我想跟伏时睡一间房。” 周意远眼底闪过一丝不赞成,正色道:“你们还没确定关系呢吧?” “那我不得多找点机会,早点确定关系啊?而且我们都在网上谈了这么久了。”庄程啧了一声,“你别给我老古董做派啊,啥也不干,俩男的睡一张床能有什么不妥的啊?” 周意远犹豫了一会,勉勉强强接受了庄程的说法:“但是伏时不是跟沈长棠睡吗?”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一下。”庄程勾了勾唇,“这忙不是你还真帮不成呢。” 周意远洗完澡之后坐到床上擦头发,他扭头看了眼背后的大床,睡两个男生自然绰绰有余,他沉思了一会,苦恼地抓了两下头发,把浴巾挂回厕所后,慢步走出了房间,庄程也正巧出来,还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你行的。 周意远面露难色,庄程朝他招手,小声附到周意远耳边说:“你怕什么?沈长棠很好骗的。” 就是因为好骗,周意远才不好意思帮庄程做这种事。 敲门的节奏都不情愿极了,敲了两下就停了,里头传来沈长棠的声音:“请进。” 周意远推门进去,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床上,似乎在看书。 周意远朝他笑了笑,轻声问道:“你在干嘛啊?” 沈长棠举起书,说:“在看竞赛题呢。” 周意远表情微滞,他想起庄程跟自己说沈长棠最近在为竞赛苦恼,看来还真是的。 “我也有几个题不太会,你有空吗?要不要一起来看看啊?”周意远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麻的,他生硬地加上后半句,“来我房间看。” 沈长棠差点没憋住笑出声,他赶忙扭头,忍着笑意道:“但我还没洗澡哎。” “那你来我房间洗。”周意远快速道。 沈长棠扭头看着周意远,他就是要亲眼看见周意远憋红的脸颊和耳朵,害羞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可爱,沈长棠心情大好,起身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睡衣,说:“好啊。” 周意远看着沈长棠走往自己房间的背影,快步跟上之后心想,庄程说的没错,沈长棠果然很好骗。 把人骗回了房间,周意远更愧疚了,他把脑袋塞在枕头里反省自己的行为,突然听到浴室里沈长棠的呼唤:“周意远,帮我把衣服递一下好吗?” 周意远猛地抬头,并未多想,应了声好的。 沈长棠半开着浴室门,周意远叫了两声他的名字,声音被淅淅沥沥的水声给盖住了,他只好推开门放到洗脸池上,目光却在触及镜子时猛然一滞。 沈长棠站的位置,正正好被这面镜子照了个全。 他是背对着镜子的,哗啦的水珠从头顶一直顺着光裸的后背滑下来,滑进白皙漂亮的腰窝、挺翘的臀、修长的腿……这时,沈长棠伸手去把水温调高了些,氤氲的水汽把镜子弄得有些模糊,身体曲线也被遮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布,看得并不真切,但杀伤力不比清楚完整看到弱。 周意远手一抖,沈长棠的睡衣被他不小心打到地上,周意远啊了一声,忙蹲下去捡。 他刚刚反应迟缓,没补救成功,沈长棠关了水,轻步走到门边,看着脸颊通红、不敢看自己而撇开了头的周意远,问:“衣服掉了吗?” 周意远闷闷嗯了一声,说:“对不起啊。” “没事,待会吹干就能穿了。”沈长棠轻声道。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浴室里显得忽远忽近,周意远快速地瞥了他一眼,这一眼把周意远直接看懵了,他仓皇逃出浴室,耳根爆红,说:“我、我先去帮你吹干。” 沈长棠扬声说了句好。 过了一会,还没缓下来的周意远听到沈长棠道:“周意远,衣服吹干了吗?能给我送进来吗?” 不经撩 得知橙橙酱是个男孩子的之后,全战队人都震惊了,第一反应就是齐刷刷看着伏时。 伏时尴尬地摸了一下脸,说:“看我干嘛?” 他局促的表情被自动归为害羞了,大家一副了然的模样,纷纷说:“都什么年代了,大家都很前卫的,你不用担心。” “是啊,咱们都是一起在游戏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咱们会理解的。” 伏时缓缓皱眉,丢给庄程一个“我没听懂”的眼神,庄程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跟他们笑道:“行了啊,待会打比赛都认真点,赢了游戏机,我请大家吃饭。” 这次来看比赛的还有战队里的几个女生,她们不上场,但会跟着一起去现场,这么看下来,伏时他们战队来的人最多,还有好几个打扮漂亮的女生,回头率很高。 “我之前跟你排位的时候,还说你怎么这么高冷呢。”庄程正坐在位置上看手机,耳边突然听到一句有些陌生的女声,他抬头望去,是他们战队一个主玩中路的小姐姐,长相挺甜美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庄程拧着眉回忆了一会,问:“我们一起排过吗?” 小姐姐明显愣了一下,嘴角的笑一僵,说:“之前不是五排吗?” 庄程还是没具体想起来是什么时候,但他们战队经常少人就会叫人一起来排位,估计是那时候拉进来的,他点了点头,礼貌地笑了一下。 伏时上完厕所洗完手回来,见着的就是庄程跟一女生聊得热络的场景,伏时并没感到奇怪,毕竟庄程的女生缘一直好到离谱。他之前陪沈长棠在后台候场的时候,就撞见过女生给庄程告白,偷看被发现了之后伏时也不尴尬,朝他笑了一声,说:“可以啊兄弟。” 庄程那时投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现在回想起来,怕是这个狗崽种已经认出自己了。 伏时慢悠悠坐到庄程身边,他居然一改平日里的热络,只淡淡瞥了自己一眼,就继续跟那女生说话去了。 伏时几不可察皱了下眉,然后轻轻把耳机塞进耳朵里,一言不发开始听歌。 笑话,沈长棠喜欢的又不是庄程,自己搁着给他看着干嘛?他跟谁说话、身边有没有女生,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给自己洗完脑的伏时暗自点了点头,结果在上台的时候,那个女生单独拉着庄程说了句加油的时候,心里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他不送一血就不错了。” 伏时冷哼一声,从庄程身边走了过去。 庄程轻笑了一声,扭头跟她说:“下次跟队长排位的时候叫上你。” 小姐姐羞涩一笑,说:“谢谢。” 之前她还以为庄程是个女孩子,打游戏的时候尽职尽责保护着队友,经常挨夸,特别是队长,玩边路很少被支援,庄程很有意识,经常帮他去守线,为此小姐姐还吃过他的不少醋。 庄程飞快跟上某个口是心非的傲娇醋鬼。 “喂,伏时,你还没跟我说加油呢。”庄程拍了拍他的后背,说。 伏时斜了他一眼:“不是有人给你加油了吗?” 语气阴阳刻薄,听得庄程身心舒畅。 “你不给我加油,待会我打不好,游戏机被赢走了怎么办?”庄程笑嘻嘻凑过来道。 伏时现在烦他到了极点,皱眉道:“你别在这跟我作,打得了就打,打不了就换人。” 庄程盯着他恼怒的表情,开始抚平炸毛的小时,说:“我能打的,没有我谁来保护你啊?” 伏时翻了个白眼:“油嘴滑舌。” 庄程伸手帮他弄好耳机下压着的头发,轻声说:“一定把游戏机给你赢回来。” 伏时脸色稍缓,但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人家喜欢的是队长,你吃哪门子醋啊?”一说起这个,庄程的笑就藏不住,眼底都是愉悦。 果然—— “草泥马,谁吃醋了啊?”伏时脸黑了大半,咬牙骂道,“你要不要脸!” 庄程乐得眉飞色舞,说:“我不要脸,我要你啊。” 伏时脸红了大半,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他重重拍了一下庄程脑袋上的耳机,骂道:“肉麻死了!” 想当初,伏时还会认认真真把庄程在网上说的这种肉麻的话截图保存下来,甚至发到朋友圈让大家都羡慕羡慕他,现在亲耳听到了,难为情到恨不得把庄程的嘴给封起来。 伏时还在咬牙切齿之时,庄程又凑了过来,眼巴巴看着他,道:“伏时,你还没给我加油呢。” 伏时忍下情绪,瞪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加油!” 跟赛前狠话的语气差不多,甚至更凶。 庄程却是一脸的笑意,说:“好嘞。” 沈长棠睡到十点多才醒,周意远早早下了床,听到里头的动静,准备进来问他要吃什么早餐,正巧看到沈长棠坐在床上下腰,宽松的睡衣被拉开,露出一截白净的腰部,没有一丝赘肉,肌肉曲线很漂亮。 “沈长棠。”周意远动作一顿,抿了抿唇,清嗓道:“你想吃什么早餐啊?” 沈长棠好似还没完全醒过来,身体倒是醒了,软得要命,下完腰就开始劈叉,他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看着周意远,揉了揉眼睛,问:“几点了呀?” 无辜的表情看起来又纯又欲。 周意远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说:“快十点了。” 沈长棠坐起身,从善如流解开睡衣的扣子,边往门口旁的浴室走,周意远再次把目光投过来的时候,瞬间就红了脸,而且是爆红。 他突然想起昨天夜里半梦半醒间,怀里软热的触感,以及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横在自己腰间的温热手臂,他瞳孔一紧,飞快说:“你先洗漱吧,等下下去吃早餐。” 沈长棠看着他狼狈逃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声。 自己还是坏了点,总是用身体勾周意远。 勾得自己都难受了起来。 沈长棠深深呼出两口气,冷静过后进浴室洗漱。 猜到周意远正在写题并不难,毕竟他们几个成绩好的里,只有周意远是真正扎扎实实在念书,老师最喜欢的也是周意远这类人,有天赋也愿意努力,自觉性很高,所以就算考试状态再怎么差,周意远到目前为止整个高中没掉出过前五名。 生病那次除外。 沈长棠看了他一会,心情好极了,问:“下楼去吗?” 周意远收起书,说:“走吧。” 沈长棠换了身蓝衬衣和牛仔裤,胸前有一块做工精细的刺绣,他在学校一般都穿校服,要么在里面穿件自己的衣服,今天穿了私服,整个人看起来俊朗明媚,周意远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突然发现沈长棠脖子那儿有块红色印记。 两人进了电梯,察觉到周意远的视线,沈长棠微微拉开衣领,说:“我刚刚贴的纹身贴,好看吗?” “贴了个什么?”周意远问。 沈长棠看着他,眼底含着笑意,解开第一颗扣子的动作格外缓慢,骨节分明的手此刻看起来性感极了,特别是他下一秒就拉开了衣领,露出攀爬在脖子和锁骨处的纹身贴—— 两朵绽开的红玫瑰。 艳丽的颜色落在白皙的锁骨处,叫嚣着隐晦的欲望。 “好看吗?”沈长棠又问他。 周意远瞳孔微缩,缓缓吸了两口气,才收回了目光,他抿了一下唇,说:“挺、挺好看的。” 沈长棠盯着他泛红的耳朵,忍不住捂脸,无声摇头一笑。 周意远真是太不经撩了。 打群架 这周末玩了个爽,周一升旗的时候伏时还没收心,听到他们学校要作为主办方举行市里的篮球比赛的时候,伏时高兴得要命。 他不是校篮球队的,但是篮球打得不错,跟篮球队的教练和同学们都很熟悉,上场打几节不是什么难事。 这种市里的比赛其实挺严肃的,各学校派来的也全都是很厉害的角色,队伍训练有素,势均力敌的比赛很是精彩。教室外传来篮球场那边的欢呼声,周意远抬头看了几眼,还是收心写题。 过了大概一分钟,靠门那边有个同学叫他:“周意远,有人找你。” 是沈长棠,他穿着干净的校服,外头的光明亮极了,如数落在他肩膀上,他笑着朝周意远挥了挥手。 周意远也朝他露出一个笑,走到门口:“你怎么来了?” “你在干什么呢?”沈长棠问。 周意远还没回答,又听到他笑着问:“书呆子,又在写作业?” 周意远不好意思地地摸了摸脑袋:“周末落了张卷子没写完。” “下去看球吧。”沈长棠说,“我刚在教室写作业,下面好热闹,没心思写了。” 周意远刚刚也被勾起了不少兴趣,说:“好。今天伏时有比赛吗?” “伏时那半瓢水,当个替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场呢。”沈长棠道。 两人边说边下楼,教学楼里的班级,要么是整个班都被老师给留了下来,要么没人管学生放飞自我全都走光了,篮球场果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沈长棠找了个位置钻进去,叫了声伏时,他们估计是在讨论战术,没听着沈长棠的声音。 周意远伸手拍了一下沈长棠的后背,说:“走那边去。” 沈长棠艰难回头,问:“什么?” 这儿人挤人,比大抢购还要夸张。 周意远见人群又要因为进了个三分球而振奋起来,忙朝他伸手:“你先出来。” 沈长棠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把手递给他,被牢牢牵住之后,沈长棠反手握住他的,借力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等到沈长棠站稳,周意远就松开了他的手,沈长棠神色如常,凑过去缠住他的手臂,抱怨道:“这里人也太多了点。” “篮球场地方比操场小,挤下这么多人还挺费劲的。” 正聊着,突然迎面走来个穿着球服的男生,惊喜道:“周意远!” 周意远抬头望去,是他读初中的时候一个班的同学,叫李阳,现在在二中念书。 “你来打比赛吗?”周意远问道。 “对啊,我们学校这场打你们学校。”他抬了抬下巴,说,“你们不看了吗?” 说着,李阳的目光缓缓落到沈长棠身上,打量的视线让沈长棠有些不舒服,沈长棠只瞧了他一眼便把目光收了回来。 “这儿人太多了。”周意远说。 “去我们那块看吧,那块没什么人。”说着,李阳热情地拍了一下周意远的肩膀,问,“这是你朋友吗?我看他好眼熟啊。” 这人油嘴滑舌的,眼神也不安分得很,沈长棠对他没什么好感,只敷衍地露出一个笑,他也不恼,回了沈长棠一个色眯眯的笑。 沈长棠霎时就冷了脸。 他对这种眼神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沈长棠常被诟病太“娘”,但大多数情况也只是因为他生得太过于好看,又从小跳芭蕾,没有太重的寻常男孩身上的阳刚之气,初中的时候刚有点性意识的男生们很爱在睡觉前开展宿舍讨论,沈长棠不住校,但他名字出现的频率甚至比班上的女生还要高。 后来这事被伏时知道了,他气得要命,拎起凳子就去打带头那男生,虽然被拦下,没动成手,但伏时那凶狠的表情和动作也把对方吓得够呛,班上再没人敢多说沈长棠一句了。 李阳凑到周意远耳边,小声说:“我见过他。” 周意远瞥了他一眼,问:“什么时候?” “就开学那会儿,我跟我朋友溜进来看你们那艺术节,他不是有节目吗?那弹钢琴的是庄程吧?”李阳笑道。 周意远点了点头。 他们仨很快挤到二中的队伍里头,一群陌生男生的汗味混杂在着周围的空气里,但这里看球的视野很好,沈长棠很快和对面的伏时对上眼,伏时朝他高兴地挥了挥手,又歪着脑袋皱了下眉,似乎是在好奇他们俩怎么去了敌营。 庄程在场上打球,周意远正看得认真,李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你换个位置呗。” 周意远这回才认真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我想跟他认识认识。”李阳笑着朝沈长棠挑了挑下巴,又凑到周意远耳边,有些暧昧地道,“他是弯的?” 周意远冷冷看着他:“你说什么呢?” 沈长棠正站在他身侧,身形笔直纤细,气质干净出挑。 “哎你跟他熟吗?他平时爱跟男生玩还是爱跟女生玩啊?”李阳越说越兴奋,眼底满是戏谑与兴奋的光,“你是不知道,上次他表演的时候穿的那衣服,紧得要命,腰扭得可骚——” 话音未落,周意远便抡起拳头狠狠砸了他嘴角一下。没什么打架经验的周意远一个踉跄,堪堪才站稳,他皱紧眉,满脸怒火,骂道:“混账东西。” 李阳被这一拳给打蒙了,骂道:“你他妈有病吧?” 这动静把沈长棠给吓了一跳,他忙上前去抓住周意远的手臂,问:“怎么了?” 李阳吐了一口血,狠笑一声,说:“这么生气,怕不是跟你玩过?” 周意远到底不是什么会打架的人,动起手来只能靠本能,他越是生气,手下的动作就越是无章法,李阳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他初中的时候就在外面混,打过的架比周意远不知道多多少倍。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周围几个二中的见状,纷纷加入,开始拉偏架。 一声道凌厉的哨声给这场架注入了助燃剂,站在对面的伏时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到人堆里帮周意远跟沈长棠,紧接着是庄程,他把球狠狠丢到刚刚打脏球的对手身上,跑过去加入了战场,这下把注意力全拉了过去。一场两人单打瞬间升级成两个学校的斗殴,篮球场上两个裁判和两个教练都没能把人拦住,篮球场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好几个保安从门卫室赶来,篮球场上骂架声、惊呼声、拳头撞击声不绝于耳。 场面在各班老师赶来之后才勉强稳住,一排打完架后狼狈的学生背着手站着,教导主任一个个瞪过去,见着庄程时,他微微一愣,很快收起情绪,继续往前走。 接着是旁边的伏时,教导主任冷哼一声,继续往前看。 下一个是沈长棠,然后是周意远。 到底是绷不住了,他转身指着那几个二中的,厉声骂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现场几乎没有人脸色不是难看的,沈长棠深吸了一口气忍下背上的疼痛,抬头看了周意远一眼,他紧绷着下巴,脸上挂了不少彩,眼底一片深沉。 “谁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教导主任喝道。 周意远后背笔直,往前迈了一步:“是我——” “是他们打脏球,我们才动手的。”庄程抢先一步站出来,他一脸正义凛然,举起手臂,露出上面的抓痕,“拦球用指甲,你们到底是打球还是打人啊?” 李阳最是狼狈,他鼻青脸肿,站出来指着周意远,气道:“明明就是他——” “就是你,刚刚打球还他妈掐我屁股,你恶不恶心啊?”伏时往前一步,利落的寸头和直逼一米九的身高让他看起来颇有气势,他嘴里骂着脏话,“你大爷的!指什么指?小心我把你手剁了。” “他掐你屁股了?”庄程声音瞬间高了一个度,看着伏时。 “操。”得到伏时的点头之后,庄程投给李阳一个凶狠的眼神,又往前走了一步,扬声道,“主任,我申请再打一架,我他妈要弄死这孙子。” 近朱者赤 跟年级前三一起站在办公室挨骂,确实是个值得记录下来的场面。伏时嘿嘿笑了两声,对教导主任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主任,你给我拍个照,我要放毕业册里头去。” 教导主任狠狠拍了一把他的脑袋,说:“你安生点吧。” 第一个赶到的是伏时的妈妈。她着急忙慌推门进来,道:“小棠,没有哪里受伤吧?脚呢,脚伤着没有?” 等到伏妈妈一阵嘘寒问暖,确定沈长棠除了一点皮外伤,没什么问题之后,伏时才缓缓举起手:“妈,你儿子在这里。” 伏妈妈一个锐利的眼神飞过去:“怎么又打架了?你看看你这副样子,衣服都穿不好,不知道把拉链拉上吗?跟外面的二流子有什么区别?” 伏时被怼得哑口无言,默默拉好了拉链。 伏妈妈看了一圈,噢唷一声:“这不是上次来我们家吃饭的那几个小孩吗?一个个都是好学生来着,怎么回事啊?” 说着,她扭头看着教导主任。 比谁都更想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的教导主任:“……” 周意远的妈妈是第二个赶到的。她脸色不是很好看,扫过格外狼狈的周意远跟老实站着挨骂的庄程后,她的目光落到了伏妈妈身上。对方看起来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保养得很不错,一身低调的奢侈品和和善的笑让周妈妈瞬间好感翻涌,心想道幸亏不是什么难缠的女人。她温柔一笑,说:“抱歉啊,我家俩孩子给你惹麻烦了。” 伏妈妈挑了挑眉:“他俩都是你的孩子吗?” 周妈妈看了庄程一眼,点头道:“是是,我先给他们道歉了,这么大年纪了还打架,实在是太冲动了。” 这还是周妈妈第一次因为周意远违纪违规被叫到学校来,她多少有点难为情。来的时候一直在担心自己处理不好跟对方家长的关系,幸亏人家家长也不偏袒,看起来还算好说话的样子。 “我家这位也是,天天在学校惹是生非,是我教导不周了。”伏妈妈道。 见这两位都要聊起来了,教导主任轻咳了一声,说:“是他们几个刚刚打球的时候,跟别的学校的学生打架,二中那几个学生已经被领走了。” 一下从敌军变成了友军,两位妈妈更是相见恨晚,手握着手在办公室里开始喝茶聊天。 伏妈妈:“你是怎么教育的啊?家里一个个成绩都这么好,可羡慕死我了。” 庄妈妈:“你谬赞了,都是孩子自己努力。” 伏妈妈:“那看来真是我家伏时天赋不行了。” “哎,我怎么不知道你跟周意远还是兄弟啊?”伏时小声道。 庄程微微低着头,没回答他。伏时投了道目光过去,见他神色不对,用手肘推了推庄程,“喂,你没事吧?” “伏时!你给我老实站着!”伏妈妈骂道。 伏时又看了庄程一眼,懒洋洋地挺直了身板,道:“妈,庄程他不太舒服。” 这几个人是直接从篮球场被领回来的,还没去医务室检查。接收到两位家长不太友善的目光,教导主任忙道:“那你们几个先去医务室看看,等会拿了药再回来,等你们的家长来齐了咱们再说。” 被抓来办公室的不止他们四个,还有几个篮球队的,一群大男生从办公室里挤了出去,很是壮观。他们下楼的时候碰着沈长棠的妈妈姗姗来迟。 她第一反应也是检查沈长棠的脚有没有受伤。沈长棠其实没怎么动作,他只是在拉周意远的过程中被误伤了,人长得白,伤口就看起来吓人,脸颊和手臂上的伤让她心疼得要命,瞬间就红了眼,说:“你干什么打架啊?” 沈长棠伸手抱住妈妈,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旁边还站着好几个男生,沈妈妈估计也是难为情了,飞快擦了擦眼泪,更咽地问:“你们教导主任办公室是哪间?” 沈长棠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叹了口气,说:“我先送你过去吧。” 伏时见状,跟他说:“那我们在楼下等你。” 沈长棠点了点头,转身带他妈妈上楼了。 “唉,要是我妈妈也是这么个容易心软的小女人就好了。”伏时长叹了口气。 “你妈妈不也挺关心你的吗?”庄程瞥了他一眼,道。 伏时一屁股坐到教学楼前的矮楼梯处,说:“你们是不知道沈长棠跟他妈妈关系多要好,他妈妈对他几乎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你们看,他打了架,他妈妈哪舍得骂呀?” 庄程看了眼楼梯口,又看了眼周意远,说:“也正常。” 毕竟沈长棠是个很讨人爱的人,他会示弱,会夸人,会利用自己身上的所有优势,惹得周围的人眼里心里都逃不开他。 周意远把手放到庄程肩膀上,问:“你真不舒服?” 庄程扭头看着他,一不小心扯到嘴角处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庄程皱着眉忍了下去,问:“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当时站得远,压根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周意远跟李阳拉扯了起来,旁边有二中的男生拉偏架,周意远跟沈长棠很快落了下风,他想都没想就跟着伏时一起冲了过去。 伏时也跟着望了过来,周意远抿了抿唇,缓声道:“李阳说沈长棠坏话。” 伏时几乎是一秒钟就反应过来了周意远所表达的“坏话”是什么东西,他低骂了一声“操”,起身骂道:“那孙子怎么敢的啊?刚刚我们就该打死他。” “他真够恶心的。”庄程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以前初中的时候李阳也是个爱惹事的,经常跟班里的女生们说些倒胃口的恶心话,而且抽烟喝酒打架一件不落,他们班主任见了都头疼。 周意远沉默了一会,说:“我打了几下狠的,估计他现在也够呛。” 毕竟刚刚二中的学生被接走的时候,教导主任有意无意朝二中的老师透露出他们几个的成绩,以及李阳他们动手打脏球的事情,而且李阳就算狡辩,也不敢说出是自己先意淫的沈长棠,才惹起这场群架的。 “看刚刚他走的时候那嚣张的样子,估计这事还没完呢。”庄程眯了眯眸子,眼底是危险的气息。 “怕他大爷的,他来一次我打一次,这孙子东西。”伏时怒骂道。 “聊什么呢?”沈长棠的声音传来,他步子轻快,走到他们仨身边,他们仨非常默契地停下刚刚的话题。 周意远瞥见他眼尾的一抹红,放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捻了一下,缓慢收回目光。 “你也哭啦?”伏时惊讶地问道。 沈长棠笑骂道:“哭你大爷,走不走?” 伏时一个起身拉扯到腰间的瘀青,他咝了一声,却听着旁边的沈长棠笑道:“完了,伏时被撞到肾了,该不会不行了吧?” 伏时笑骂了两声,耳边是他们几个起哄的嘲笑声,他倏地扭头抓着沈长棠,用手指顶了一下他嘴角的瘀青,胡闹间还踩了庄程一脚,结果被庄程跟沈长棠逮到,二人一起报复他。 “庄程!你怎么不帮我?!” “我帮理不帮亲。” “你大爷的!” “哎别去医务室了,我饿死了,先去干饭行不行?” “咱们直接溜号吧,反正主任那也没我们的事了。” “沈长棠,你越来越浪了啊,一点好学生样子都没有了。” “近朱者赤。” “操,那你们仨都没把我影响成好学生,我完蛋了。” 三个人笑笑闹闹,另一个人在旁边时不时伸出手接一下要倒的人,落在地上的影子被路边的梧桐树影子割裂开来,却又在下一秒钟团成一片,树影摇曳,人影跳跃。 我错了 伏时虽然成绩差,但他并不排斥期末考,在他眼里,期末考试就是几堂用来随意睡觉的自习课。 但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不能自由睡觉了,因为庄程威胁他,如果他的分数太难看的话,暑假的时候就不允许他见鱼丸,要让家里的亲戚把鱼丸带到农村去住两个月。 “你多少要拿点分数吧?不能次次都在最后一个教室考试啊。”庄程苦口婆心,“实在不行,把你暑假跟鱼丸的互动时间全部拿来补课,我给你补。” 操,逼迫他们父女分离,还虐待他。 伏时气得牙痒痒,等他把脑袋钻到桌子里去找笔的时候,沈长棠看了庄程一眼:“多少分算难看啊?” 庄程霎时笑开了花,胸膛一震一震的。 “沈长棠,伏时要有你这么聪明,我这辈子都钓不到他了。” 沈长棠横过去一个眼神:“注意你的措辞。” “追,追到他。”庄程改口道。 伏时的抽屉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甚至都能翻出前天早上吃了一半的面包,嫌恶地丢到课桌旁挂的垃圾袋里后,他皱了皱眉,抬头正欲跟庄程讲话,却看见他俯身跟沈长棠说题。两人凑得极近,庄程还伸出手指点了点沈长棠的卷子,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夸道:“你这题解得可以啊。” 沈长棠:“你少油嘴滑舌,这不是讲过的方法吗?” 庄程嘿哟一声:“你们老师夹带私货啊,我们班讲的不是这么个解法。” “那是我们老师有本事,别看我的,还想偷题?”沈长棠伸手一把盖在卷子上。 伏时收回目光,继续在抽屉里翻找着笔。 沈长棠被周意远叫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还有点意外,毕竟他俩不是一个班的,也没有什么共同的任课老师。 “我们班主任叫我过去帮忙整理一下材料,没多少事,弄完了可以在办公室自习。”周意远耐心解释道。 沈长棠轻笑一声,把目光悠悠落到周意远身上,说:“你怎么不叫庄程啊?” 周意远掩唇轻咳了两声,说:“庄程皮糙肉厚的,抗热。” 沈长棠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周意远他们班班主任还在,她见着沈长棠,立即露出一个笑:“你就是长棠啊?听你名字好多次了,一直没见上面。” 沈长棠乖巧地叫了声“老师好”。 “刚刚周意远跟我力荐你呢,说你做事认真,那就麻烦你跟意远一起弄一下这些材料啊,事情不多,做完了你们可以在这个办公室休息。”说着,她把钥匙递给周意远,“是特权,记得保密啊。” 周意远点了点头。 等到老师走了,周意远指了指旁边的办公桌:“你先看书吧,我来整理就行了。” 沈长棠也不推辞,坐到椅子上之后,目光跟着周意远转。 他应该不是第一次被叫来整理材料了,看起来得心应手。闷头做了一会儿事,周意远可算后知后觉发现了沈长棠的目光,他微微一愣,蹲在地上,抬头看着沈长棠。 “周意远,你是怎么跟你们老师力荐我的呀?说给我听听呗。”沈长棠的声音并不粗鲁,也没有变声期的沙哑,他故意把尾音翘起来,听起来格外娇俏,一声一声打在周意远心头,搅乱了他的一池春水。 周意远的脸又红了几分。 “她说让我找个人来帮忙,我就说你成绩好,做事很认真,所以想……想让你来帮我。” 其实他说的是陪我,但是在班主任面前敢说,到了沈长棠面前就不敢说了。 沈长棠眼底含着笑看着他,轻声问道:“结果你把我叫来,还自己做所有的事情啊?” “你休息就行,我能弄完的。”周意远道。 沈长棠放下笔,走到周意远身边,蹲下。 “我来帮你,早点弄完,一起复习。”他说。 周意远点了点头,朝他露出一个笑:“谢谢啊。” 沈长棠确实细心,周意远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俩一起弄事半功倍,很快整理完了材料。周意远给最后一沓材料分好类,低头一瞥,沈长棠白皙的脚脖子便落入了他的视野之中。 这个人浑身都是白的,每根骨头都如被雕刻般漂亮,阳光铺在皮肤肌理上,透出一层淡淡的、红色的亮光,覆盖在沈长棠的骨骼之上。这处看起来漂亮又脆弱,只须轻轻一握,便能留下手指的痕迹。 周意远浑身发麻,一阵莫名的燥热感蹿过心头,他忙收回目光,结结巴巴道:“弄、弄完了,你过去、你先去坐着吧。” 说完,周意远狠狠闭了下眼睛。 他最近脑海里总是冒出这些桃色的旖旎画面,虽然周围的男孩们早就开窍了,但对于周意远来说,这些念头新鲜又可耻,他常常觉得自己变得跟他们一样污秽不堪。 “周意远,快过来看书。”沈长棠见他蹲在那里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出声唤道。 周意远呆愣地抬起头,看着他。 “你是不是脚麻了?”沈长棠起身走过来,朝他伸出一只手,“我拉你起来。” 比脚脖子更白皙的手背,嫩红的掌心,葱白的手指…… “没麻……”周意远忙站起来,躲开沈长棠的视线。 要不是他次次红耳朵,明显得很,沈长棠都品不出这突然的逃避是为什么。 抓捕猎物要松弛有度。 后半个下午,沈长棠很安分地跟他一起看书,两人贴着坐,就好像是教室里寻常的同桌似的,偶尔凑在一块讨论题目,更多的时候是各看各的书,偷瞄的目光只停在对方优越的侧脸几秒钟,便很有分寸感地收了回来。 考试前伏时被允许见了鱼丸最后一次,估计是上次被说了,它这回看着苗条了不少。 伏时抱着小猫咪缩在长椅子上,手一下一下揉着猫咪的头。 突然,从旁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伏时跟鱼丸齐刷刷抬头看向庄程。 这四只眼睛直接给庄程看蒙了,心里头跟放了场小小的烟花似的,噼里啪啦的。 “都饿了?”庄程把从便利店买回来的东西递过去,叮嘱道,“火腿肠只能吃一点点,对肠胃不好。” 伏时拆开小肉肠的手一顿,看着他:“啊?” 庄程轻笑:“我说鱼丸。” 伏时:“噢。” 庄程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开心?” “你别跟揉猫一样揉我。”伏时往后躲了两下,表情不是很好。 庄程坐到他身边:“你好好复习,至少把语文课本上该背的背了,明天多拿点分吧。” “庄程,咱俩现在还是在谈恋爱吗?”伏时冷不丁问道。 这直球直接给庄程打蒙了,他瞳孔微缩,盯着伏时,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算是吗?”伏时扭头问他。 “我、你……那我们这,这肯定是啊。”庄程找回几分理智,这种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掉链子,“我们不是奔现了吗?你别想耍赖啊,咱俩还是二十级情侣呢。” 伏时抱着小鱼丸,它在怀里扭来扭去,伏时低头安抚它,轻声问道:“那你是不是嫌我成绩不够好,太笨了,不能跟你继续处对象啊?” 庄程表情一顿:“什么?” “不是吗?”伏时扭头看他。 夜里的风挺凉的,吹开他额间的发,庄程盯着伏时认真的表情,用开玩笑的语调缓声说:“你别想用这样的方法骗我把鱼丸留下来。” 伏时表情一顿,忍下心里的气,低头继续跟鱼丸玩。 没把人哄好,庄程挪了一下屁股,凑到伏时身边。 “伏时,我没那个意思。” “我成绩差很丢你的脸吗?在最后一个教室考试很丢人吗?”伏时看着庄程,他眼底亮光微闪,庄程不确定他是不是哭了。 庄程打了一腹的解释,此刻半句都说不出来。 他伸手握住伏时落在鱼丸头上的手,干脆道:“我错了。” “周意远” 学校后门的洞被保安发现了,全给堵了起来。保安处还特地派了人在后门巡视,看有没有学生前来翻围墙。 伏时蹲了好半天,才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他搬了块石头来垫脚,一脚踩上去,然后猛地往下一蹬,便翻到墙上了。 还没等他坐稳,不远处便传来保安的呼喊声:“哪个班的啊?干吗呢?!” 伏时被吓得不轻,也没管墙有多高,一个踉跄就跳了下去。 这墙可不低,伏时没做什么心理准备,他表情狰狞,摔了个结结实实。 “真晦气。”伏时低骂了一声,正要爬起来,缓缓抬头时,视线刚好撞进庄程的眼里。 伏时尴尬地飞快站了起来,问:“你怎么在这儿?” “摔哪儿了?”庄程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没见到明显的伤痕,又重复问道,“摔到哪儿了?” 伏时拍了拍身上的灰:“没多大事,又不疼——哎你轻点啊!” 被庄程按了一下膝盖,伏时立马疼得“咿咿呀呀”叫起来。 庄程蹲在他面前,作势要掀起伏时的裤子检查,被伏时拦住:“赶紧走吧,我刚刚翻墙被保安看到了,待会儿他要跑出来抓人了。” “你还能走吗?”庄程问道。 伏时一把拽起他的衣领,边跳边走:“能啊,快点!” 两人一直走到校门口的便利店才停下来,庄程让伏时把腿架到自己腿上,撩起他的裤子检查伤势。他的腿被擦破了皮,有血渗了出来。 “我去买点药,你在这里等我。”庄程把他的腿小心翼翼放到一旁,说。 “用得着这么麻烦吗?过两天就自己好了。”伏时道。 庄程没再说话,径直往对面的药店走去。 伏时呆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今天庄程果然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太好的庄程给他上药的时候很认真,眉头微微蹙起,紧绷着脸部的线条,看起来有点凶。 “不是家长会吗?你怎么溜出来了?”庄程问。 伏时:“啊?” 庄程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伏时:“翻墙出来干吗?” 庄程表情不太好,伏时很少见到这样的庄程,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我、我出来,出来给沈长棠买喝的。” 庄程眉头紧皱,看起来更凶了。 “学校里没的卖?”他问。 伏时弱弱道:“他想喝金橘柠檬。” 庄程:“不能叫外卖?” 伏时:“不、不配送啊。” 庄程:“……” 回去的时候他俩一人拎着两杯金橘柠檬,都是庄程买的,他的意思是让沈长棠喝个爽快,下次别再这么使唤人了。 伏时拗了半天没扯出什么借口,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见庄程一直没什么好情绪,索性闭嘴了。 “你回去吧。”庄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伏时问:“你不回教室去吗?” “不回去了,我直接回家了。”庄程说。 今天是家长会,庄程家里没人来。 伏时又想起上次打架的时候,周意远的妈妈说庄程也是她的小孩,其间没看到庄程的家长亲自来。他提着好几杯喝的,缓缓用鞋底蹭了蹭一旁的柏油痕迹,闷声说:“那我也不回去了。” 他不抬头,庄程都见不着伏时此刻的表情。 “为什么?”庄程问。 伏时缓缓抬起头,他说话速度很慢,盯着庄程,一字一字道:“因为你不高兴呗,我屈尊陪陪你,不行吗?” 糟糕的心情可算有了几分缓解,庄程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伏时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傻子。” 庄程往前走了两步,把两人的距离拉近。 “那你是出来给沈长棠买金橘柠檬的吗?” 伏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略带别扭道:“我——” “伏时,我也不是傻子。”庄程语气轻快了些,那个吊儿郎当的庄程好像又回来了。 四目相对间,伏时率先红了耳朵,他哼笑了一声,扭头移开视线,举起手里的金橘柠檬:“那这些怎么办?” 庄程抬了抬下巴:“打个电话叫沈长棠出来拿。” 蹲在庄程身边等沈长棠出来的时候,伏时还有点别扭,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鼻翼间还有消毒药水的气味,他飞快抬头瞥了庄程一眼,那人恰好站在梧桐树前,斑驳的绿叶铺在湛蓝上,风摇曳着树梢,也摇曳着庄程耳侧的几缕碎发。 “庄程,你留点头发更好看。”伏时开口道。 庄程鼻子间逸出两声笑:“哄我开心?” 伏时脸唰地红了几分,嘀咕道:“这就被哄到了?” 庄程蹲到他身边,整个人凑了过来,小声问:“那你准备怎么哄我?” 温热的气息好近,伏时忙往后撤了点,踩在花坛边缘的鞋子一滑,整个人往后倒去,庄程忙伸手去捞他的后脑勺,结果跟着伏时一起倒在花坛里。慌乱间庄程还记着不能压到伏时的膝盖,伸出手撑在伏时耳侧,整个人悬在他身上。 “不是吧?”后头传来沈长棠悠悠的戏谑声。 伏时红着脸一把推开庄程,手忙脚乱地坐起来,心虚地看着沈长棠。 伏时那红通通的脸颊让沈长棠忍不住笑,也收不住逗他的心思:“伏时,这可是光天化日呢。” 庄程也跟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叶子,把伏时手边的几杯饮品递给他:“拿去喝。” 沈长棠:“?” 家长会开完就彻底放假了,沈长棠挑了些暑假需要的书和作业装到箱子里,大堆书在桌面上占地方,他足足等了五六分钟,周意远才来。 “庄程买了好几杯,我喝不完。”沈长棠朝桌子边放着的杯子扬了扬下巴,然后着手收拾一桌子乱七八糟的书。 这些书垒起来都有沈长棠肩膀高了,周意远说:“你怎么这么多书?我帮你弄吧。” 沈长棠点了点头:“你帮我把本子挑拣一下吧,有的用完了,我待会儿直接丢掉好了。” 沈长棠这边清着书,还分心观察着周意远的动作。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周意远翻到了那封粉色的情书。 “这——”周意远捏着那个粉色的信封愣住了,抬头看着沈长棠。 沈长棠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有些难为情道:“这个你放边上吧,我还没看。” 周意远的目光落到手里的小信封上,封口被精美的贴纸贴好,信封上写着几个整齐的字:沈长棠收。 周意远把信放到一侧,余光却总是落到那小小的信封上的“沈长棠收”几个字上。 绝对是情书吧? 字这么漂亮,应该是女孩子送的吧? 是沈长棠他们班的吗?也可能不是,毕竟沈长棠在其他班也有不少朋友,喜欢他的更不在少数。 周意远的喉结缓缓滚了一下,手下的动作却越来越慢。 沈长棠:“没剩几张纸没用过的也帮我挑出来吧,我总是做不到断舍离,导致东西全都堆起来了。” 周意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翻看着手里的草稿本,很多都是写了一半的作业本,后半本被用来打草稿了。数学公式挤在一块,满满当当的,周意远翻到最后几页,突然看到上面几个整齐的名字。 “周意远” “周意远” “周意远”。 前面还有几个涂抹的痕迹,但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都是自己的名字。 周意远动作一顿,抬头看着沈长棠。 “怎么了——”见到熟悉的页面,沈长棠忙把本子从他手里抽了回来,白净的脸红了大半,低着头不敢对上周意远的视线。 沈长棠偷偷瞄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周意远的脸竟然比自己的还红。他显然是手足无措了,视线慌张地胡乱瞥着,跟沈长棠的目光对上的一瞬间,沈长棠清楚地看到他变得爆红的耳廓。 事先伏时问过沈长棠,要是周意远没翻到这一页怎么办。 沈长棠拿起其他本子翻开给他展示上面的名字:“他看到第一个,肯定不好意思再往下翻了。” 伏时眼神迷茫。 沈长棠:“……算了,反正你也用不着。” 开窍 伏时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已经到了暑假,这些人还要窝在图书馆看书写题。 “到底是不是放假啊?”伏时趴在桌子上,哀号了一声。 “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沈长棠问他。 伏时摇了摇头:“没呢,这不还早吗?” “赶紧写,写完等会儿带你去吃烤肉。”庄程摸了摸他的头。 沈长棠哼笑一声:“你问问他带作业了没有。” 庄程把询问的目光投到伏时身上,伏时狡黠一笑:“还是沈长棠最了解我。” “你该跟你爸妈一起去旅游。”沈长棠见伏时毫无心思做题,从手边拿了本书给他,“你看看书消磨时间。” 伏时扒拉了两下,无语道:“英文的?” “我以为你们家英语基因很好呢。”庄程认真道。 伏时瞪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庄程耸了耸肩,还是乖乖道:“我错了。” 沈长棠什么时候见过庄程这怂样子,诧异道:“不是吧?” 庄程轻笑一声,说:“小情侣的情趣,你不懂。” 沈长棠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舌头抵了抵腮帮子,朝他丢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长棠——”周意远抬头看了过来。 庄程清晰地看到沈长棠瞬间变脸,换上了他人畜无害的笑,轻声问:“怎么了?” 庄程在心里骂了句娘,开始后悔把周意远卖给沈长棠这家伙了。 “你看看这题是不是这么写的?”周意远把本子递到他面前,沈长棠认真看了一会儿,圈出里头的两个公式,说:“是不是可以把这两步合并成一步啊?” 说着,他在一侧把合并版的公式给列了出来,换上他这步之后,整个解题思路一下简单了不少。 “我发现你真的很厉害欸。”周意远发出一声感叹。 “再厉害也只是年级第二啊。”沈长棠笑嘻嘻道。 周意远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头,说:“是我侥幸。” “每次大考都能拿第一,那是你心态好。”沈长棠夸道,“正好咱们下学期就是同班同学了,要不我先预定一个年级第一的同桌,行不行?” 庄程插了句嘴进来:“不好意思啊,那位置已经被年级第三预定了。” 沈长棠:“……” 几个人写了好几个小时的试卷,伏时困得要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庄程扭了扭脖子放松,正好瞥见他被手臂挤出来的小肉脸颊,上手捏了两下,眼神很是温柔。 这羡煞旁人的模样让周意远看了有些发怔,他看了眼一旁的沈长棠,蓝色短袖把娇白的手臂给露了出来,手肘处的粉红色压在桌子上,映得白色桌面上都落了些颜色,漂亮极了。 他总是不自觉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沈长棠。 骨骼、形体、相貌。 样样都是顶了天的漂亮。 周意远微微敛眸,心想着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孩子,到底是有些不够礼貌了。 但他又无法控制地去回忆起前两日看沈长棠的舞蹈表演时的场景,纤细的身体在台上踩着音乐节拍舒展、摇摆,舞台的灯光被他的指尖触碰,然后被自如地融到身体里的每一寸,肌理叫嚣着蓬勃与绽放,几乎美得让人窒息。 沈长棠察觉到灼热的视线,朝他挥了挥手:“在想什么?” 周意远恍然回神,看着面前的脸,慌张道:“没、没什么。” 沈长棠右手还抓着笔,左手则在口袋里一个劲掏,翻出两颗糖:“给你吃。” 周意远从他手上拿走一颗,指尖碰到他的掌心之时,周意远才惊觉自己的温度这样高,他几乎是逃离般收回了视线,强迫自己看着卷子。 庄程看着他俩的互动,待到沈长棠拆开糖塞到嘴里后,庄程朝他使了个眼色。 沈长棠:“?” 庄程指了指桌子上的手机,一条微信弹了过去:让人家好好学习吧。 祸国殃民的本人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这一点动静让周意远没法专心,又转过头来看着他。沈长棠眼底含着笑,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指了一下卷子:“快点写,我饿了。” 周意远忙不迭点头,开始专心写题。 他们写完了卷子,伏时也睡醒了,他伸了个懒腰坐起来,见他们都在收东西了,面上一喜:“干饭去?” 庄程点了点头,伸手把他嘴角的口水给擦掉,说:“在这儿睡,你也不嫌冷。” 伏时嫌弃地看着他:“恶不恶心?” 庄程乐和:“我不嫌你,你还嫌起我来了?” 小情侣旁若无人的互动让周意远缓缓眯了眯眸子,等到吃完饭各回各家的路上,周意远逮到庄程,问他是不是真谈起来了。 “一直在谈啊。”庄程道,“我们网恋奔现了而已。” “但你们最近才有点像情侣。”周意远认真道,“之前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庄程:“……” 其实现在也像庄程的一厢情愿,按理说已经网恋了小半年,奔了现之后进度还是这么慢,他心里不免有些焦急了。 “那你们谈恋爱,也跟他们那种的是一样的吗?”周意远问道。 庄程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问什么。 “没什么区别,这种事本来就是两个人私密的,跟性别什么的都没什么关系。”明明进度还只到牵了个手,庄程看着周意远懵懂的表情,顿时感觉自己像极了情感大师,“谈恋爱嘛,又不是写数学题,本来就没有标准公式的,两个人在一起干什么都行,待着开心就好了。” 周意远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闷头走路。 庄程新奇问道:“你怎么对这些感兴趣了?” “最近总是有些怪怪的心情。”周意远叹了口气,“我也不太清楚这些。” 庄程兴趣来了,揽着周意远的肩膀,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样子:“来,跟我详细说说。” 沈长棠攻势其实很猛,也就周意远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的心动处处都是凑巧,庄程倒还存了点良知,没把周意远卖个彻彻底底,虽然他早就料到周意远躲不过被攻陷的结果,但这个过程得沈长棠亲自来。 沈长棠这边压根不知道他们进行了深度谈话,他起了个早,被沈妈妈叫去给隔壁送点波罗蜜,沈长棠打着哈欠推了一下伏时房间的阳台门,这家伙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压根没落锁。 “伏时,醒了没?” 沈长棠撩开窗帘进屋,床上的被子瞬间被伏时卷成一坨,伏时的声音闷闷传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慌得要命。 沈长棠走过去,扯了一下他的被子:“你躲什么?” “你先出去!”伏时嚷嚷道。 沈长棠轻皱了下眉:“伏时,你干吗了?” 被窝里瞬间噤声了。 “你出来。”沈长棠拍了拍被子坨坨,“在我面前有什么好躲的?” 过了大概三分钟,伏时缓缓推开身上的被子,冒出一颗小脑袋。 红透的小脸蛋和冒热气的小脑袋。 沈长棠突然闻到空气里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他缓缓眯了眯眸子,看着伏时的脸越来越红,笑问道:“你这是——” 伏时又把自己给埋了进去:“别问我!” 过了半个多小时,伏时才洗完澡,做完心理建设出来,沈长棠正在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看着他那本没写几个字的暑假作业书。 伏时有些别扭地轻咳了两声,沈长棠见他出来,放下咖啡,问道:“伏时,你昨天不会是梦到庄程了吧?” 伏时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热度瞬间倾注而来,他梗着脖子红着脸,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喜欢的人入梦,这很正常啊。”沈长棠道,“但是——” “你在上面还是下面啊?”沈长棠问道。 伏时:“什、什么东西?” 强势 庄程家有个亲戚开了个游泳馆,说是让他带上朋友们去玩玩。 “听说还能烧烤。”庄程扒拉着手机里的照片,“一起去吧?” 他把手机递给伏时他们几个,伏时看都没看,说:“去去去,在哪儿待着都比这里舒服。” 伏思南给他们几个弄了一整本英语卷子,说是这个礼拜就要写完,他们仨都写得差不多了,伏时的都还没拆开。 “多叫几个人吧。”沈长棠道。 “那我叫上上次跟我们斗地主打游戏那几个。”伏时用手肘捅了捅庄程,“就睡帐篷那晚。” “可以啊,让大家多叫点人来,一起玩才热闹。”庄程拿起手机准备跟舅舅约时间,他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周意远,你会去吧?” 单独被cue到的周意远有些不解:“去啊。” “你以前不是最不爱被这种活动占用学习时间吗?”庄程戏谑地朝他望去,还慢条斯理地看了沈长棠一眼,“都拒绝我多少次了,我还担心你这次也不去呢。” 周意远虽迟钝,但也听出了庄程对自己的揶揄,他瞥了沈长棠一眼,说:“我已经写完作业了。” 言下之意是不会耽误我学习。 “我操,卷子全写完了?”伏时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拆开的试卷,瞬间感受到了内卷的压力,“写这么快干什么?又不急着交,伏思南还要过两周才回来呢。” 周意远笑了两声,说:“我其他作业也写完了,趁着没事就早点写完。” “那你的给我抄抄,我不会全抄的,我到时候改几个答案,她肯定看不出来。”伏时朝周意远伸手。 周意远人多好心,根本不会拒绝,甚至还很贴心地跟他说:“旁边的是注释,你可以看看题意。” 伏时摆了摆手:“不用。” 他最喜欢抄英语卷子了,选择题一路抄下去压根不用费什么劲,所以伏思南把他揪出来也没费什么劲。但当务之急是把自己从这破地方给解救出去。 庄程算是行动派,他找舅舅约了场地,然后叫上他们几个提前一天一起去超市采购。 跟朋友们一起逛超市的感觉很不一样,伏时欢脱地推着车冲了进去,庄程扭头跟周意远和沈长棠道:“我们去买饮料,你们去买食材吧。” 沈长棠突然感觉伏时跟庄程谈上恋爱也还不错,这样自然而然的分组并不需要他再费什么心思。很巧的是,他跟周意远今天都穿了一身黑,周意远比他高了半个头,但周意远俯身用手肘抵着推车,这样刚好能跟自己平视。 这个角度能完美地看到周意远的侧脸,周意远长得很日系,不像庄程那样帅得硬朗,他相比之下更清冷干净,五官端正,气质斐然。 他以很缓慢的速度跟在沈长棠身边推车,沈长棠停他便停,沈长棠走他便缓缓跟着走。 周意远总是能莫名地拿捏这些小细节。 高一开学那天是沈长棠第一次见周意远,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进来的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沈长棠跟伏时坐在台下,分了点心思听他不卑不亢的发言。 会注意到他完全是因为周意远刚好长在沈长棠的取向上——身形出挑挺拔,气质干净沉默,人群中几乎不用多找,就能一眼发现他。大多时候周意远都是微微勾着唇的,他生了双很能含情的狗狗眼,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会把视线投过去,时不时给予一个点头,跟他相处简直不要太舒服。 正好跟沈长棠一起排节目的是周意远的发小,沈长棠也得了几次跟他相处的机会,但都是止步于点头之交。 再一次了解他是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几个高二的男孩子被抓住头发太长,主任准备亲自动手推了这些形状各异的头发,正巧碰到周意远前来交资料。 教导主任脸色转变太快,方才还在骂人,这下又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这样的对比是让人很恼火的,在一旁的沈长棠看出那几个学长蠢蠢欲动的想搞事情的态度了。 “主任,这人头发也长了吧。”其中一个懒洋洋道。 沈长棠坐在角落里帮忙打表,他见周意远老实站住,无辜地看向教导主任。 “你能不能先管好你自己?你看看你流里流气的样子,头发扎眼睛里不难受吗?赶紧给我闭嘴。”教导主任骂道。 “不是不能过眉吗?他过眉了就不管?只管我们?” “是啊主任,凭什么啊?好学生可以无视校规是吧?” “对啊,偏心也太明显了吧。” 主任脸色一黑,他很讨厌被顶嘴和挑衅,正要发作,谁知在一旁的周意远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费劲看了看长度,出声道:“好像是长了一点。” 主任:“……” 他倒没什么包袱,乖巧地坐到学长们身边,等着主任一个个来推头。 这下呛声的几个人都噤了声,主任板着张脸帮他们推完了头,沈长棠还在狐疑周意远干什么蹚这趟浑水,等到他推完之后一出现,沈长棠就明白了。 干净利落的寸头很是清爽,依旧是没什么太大表情的脸,却因为五官完完整整露了出来而让人挪不开眼睛。 有的人的脸是不惧怕任何发型的,就算是手残的主任用推胡子的小工具推出来的非典型寸头。 推完头发之后,周意远率先起了身,转身跟那几个急赤白脸的学长说:“没什么好学生和坏学生之分,只有守规则的学生和不守规则的学生之分。” 他微微顿了一下,继续说:“现在我们是同一种学生了。” 沈长棠坐的地方正正好能看到他认真的表情,明明肩头还落了许多刚刚推头发留下来的碎屑,但他这一刻看起来干净透明,好像只需一个目光便能轻易读透。 “沈长棠?”周意远见沈长棠发怔,又喊了一声,沈长棠这才从回忆里抽回思绪来,看着他。 “你要吃小布丁吗?我请你吃。”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狗狗眼弯起来,整个人看起来乖得要命。 沈长棠也跟着笑:“要吃。” 这边的伏时已经在零食区迈不开脚了,原本用来放饮料的地方已经堆满了薯片和辣条,他还很懂事地空出来了放饮料的地方——baby座椅。 “哦对了,我待会儿买完能不能把这些东西放到你家啊?”伏时问道,“反正我总是去你家看鱼丸,寄存点零食过去。” “行。” 两人推着车到了饮料区,庄程准备拎两瓶大瓶可乐放进来,手还没摸着把手,就被伏时一把拦住了:“重物我来拿。” 庄程:“?” 伏时把东西提到推车里,然后挤开庄程:“我来推吧。” 庄程:“?” 伏时对自己贴心的举动感到很满意,他轻咳了两声,脸上莫名浮上两抹粉红,导致他瞥向庄程的目光有些娇媚。 “庄程,以后这些事都让我来做。” 庄程彻底不理解了:“为什么啊?” “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伏时理直气壮道。 庄程眯了眯眸子,突然涌上一阵强烈的预感,他看着伏时:“所以有什么关系?” “沈长棠告诉我,男孩子跟男孩子谈恋爱,要有一个……嗯,就是更强势的,那种的……”他似乎有些苦恼,抓了抓头发之后,脸红红的,看向庄程,“你知道这个吗?” 庄程用舌头抵着上腭,微微挑起的下巴昭示着他此刻的不爽,投向伏时的视线带了些强势和凌厉。他必须得承认,这样故作姿态很幼稚,但也很带劲。 至少伏时是这样感觉的。 半晌,庄程悠悠道:“你想当攻,那得把你这娇俏勾人的小眼神给收收。” 伏时:“?” 他瞬间凶巴巴瞪了过来,炸毛的小样子仿佛在说:我还真当定了。 穿上裤子吧 伏时很擅长应付有很多人的场面,他勤快地招呼大家一起烧烤聊天,沈长棠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就被他推到后面去晒太阳。 周意远跟庄程游了两个来回,他们水淋淋地钻了出来,沈长棠端着杯橙汁在一旁坐着,见了他们,问道:“教教我呗?” 庄程一下从水里起来,他后背的肌肉滑过一层水,被阳光照出光泽,他三两步走到沈长棠面前,说:“让周意远教你吧,我去帮伏时烧烤。” 沈长棠起身走向游泳池,蹲到周意远面前:“你教教我?” 周意远擦了一把脸上的水,他头发全都湿透了,被水冲湿后凝着水珠,他露出一个带着扑面而来的阳光气息的笑,说:“好啊。” 沈长棠从一旁的梯子处下了水,周意远前来接他。 “其实我以前学过,但是没学会。”沈长棠顺从地下了水,然后自然地把手挂在周意远脖子上,整个人贴了上去,他的下巴被溅了几滴水,露出一个局促的笑后看着周意远,说,“有点吓人。” 周意远紧搂住他的腰,说:“没事,我带着你游。” 这样紧密的姿势让周意远很快红了耳朵,他在心里默默说了两句只是在教沈长棠游泳,可沈长棠总无意识地用胸膛蹭着周意远,他有点难熬,伸手把沈长棠的手拿了下来,说:“我先教你换气吧。” 沈长棠点了点头,现在周意远把他带回了池子边缘,让他有个好支撑的地方,这下没了贴贴的理由,沈长棠只好尽快学会换气,这样就能到中间去游了。 “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把头埋到水里,轻轻把气吐出来,然后再飞快把脑袋伸出来吸气。” 说着,周意远给他示范了一下,沈长棠点了点头,也跟着试了两遍。 “你很有天赋欸。” 周意远有些惊喜,沈长棠换气的动作和频率都把握得很好,而且不拖泥带水,接连换了好几次之后,沈长棠问他:“可以了吗?” “沈长棠?他会游泳啊,小学时还是我们小区游泳冠军呢。”伏时学着网上撒盐的姿势,他烤好手里的鸡翅后递给庄程,“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庄程本来并不抱有什么期待,结果一口咬下去还挺惊喜。 伏时烤得刚刚好,酥脆焦香,而且非常入味。 “很好吃。” 伏时:“那好,这一串留给沈长棠吃。” 庄程:“敢情我是个试毒的?” 伏时朝他嘿嘿一笑,庄程瞥见水里的两个人已经完完全全贴在一起,周意远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了,他拍了拍伏时:“你别烤了,我们也去游泳吧。” “我不爱游泳。”伏时说,“而且我答应了她们的烤茄子还没弄呢,那得花好多时间。” 庄程眉头微皱:“答应了谁啊?” 伏时努了努嘴,让他看向旁边坐着互相拍照的几个女孩子。 “刚刚求了我好久,我就答应了。” 庄程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伏时,你怎么一点都没有非单身人士的觉悟呢?” 伏时:“啊?” “别烤了,跟我玩会儿去。”说着,他扯着伏时往一旁走,路过那几个女孩的时候,伏时还说了句没时间烤茄子了,她们说好,便自己动手去了。 “下去游会儿?” 伏时说自己不爱游泳,估计是真不会。 见伏时还要推托,庄程干脆拉着他一下跳进了水里,惹得一旁的泳池管理员大叫了两声。 等到沉底又上浮之后,庄程一下钻出了水面,他伸手把在水里扑腾挣扎的伏时抓住,说:“别怕啊,我在这里呢。” 伏时呛了两口水,鼻子眼睛都是红的,看向庄程的目光又是恼怒又是烦躁。 “你他妈要吓死我啊。” 庄程朝他讨好一笑,说:“我教你游泳。” 伏时清掉喉咙里的水,说:“不跟你玩。” 说着,他鱼似的钻进了水里,朝沈长棠他们那儿游了过去。 沈长棠正在学划水动作,没有游泳圈和板子,他学得有些吃力,本来还想装装不会游泳来哄骗周意远,结果真下了水才发现自己压根游不起来。他划拉了两下手臂,突然一个失重沉入水中,灌了一口水之后立马被一双手臂稳稳捞起来,沈长棠赶忙借着力凑过去,死死抓着对方的手臂跟着出了水面。 用手把脸上的水抹了个干干净净,他缓缓睁开眼睛,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啊,你还真不会游泳了啊。”伏时个子也很高,站在水里露出水面绰绰有余,他非常大方地把手臂借给沈长棠。 见沈长棠贴伏时那样近,周意远缓缓收回了目光,把嘴巴没进水里,轻轻吐着泡泡。 庄程来得最晚,他自然而然挤进沈长棠跟伏时中间,问:“学会了没?” 沈长棠吸了吸鼻子:“还没呢,感觉变难了。” “那你慢慢学,伏时,咱们比赛去?”庄程在水里捏了一把伏时的屁股,惹得他投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没了伏时和庄程,沈长棠顺势够到了周意远的手臂,朝他露出一个有点羞赧的笑:“我有点笨,以前还会游,现在不会了。” 他呛完水之后眼尾是红通通的,看向周意远的眼神带着好些情绪,一双眸子蕴着亮晶晶的光,一时间看得周意远有些出神。 “不会也没关系,继续学就好了。”他说。 沈长棠点了点头,这回不使坏心思,认真学了起来。 他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游了没多久就会了,但周意远这会儿已经泡了快一个小时了,手指都变得皱皱巴巴的。 “我们先去换衣服吧。” 沈长棠跟他一起出了水,好在今天太阳足够大,凉飕飕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俩一起回了更衣室,沈长棠飞快冲了个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 周意远顺手帮他把衣领翻了出来,然后递过去一块干浴巾:“擦擦头发,别感冒了。” 沈长棠胡乱擦了两下,像只甩着水的小猫,眼尾轻轻上扬,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他拉着周意远的手:“走,我给你烤吃的去。” 伏时跟庄程也游够了。他们俩来回比了好几场,到了最后都没剩多少力气。 伏时换好衣服,探头问:“好了吗?我快饿死了。” 庄程说了句马上,伏时就坐在更衣室的凳子上等庄程,突然,庄程叫了他一声。 伏时起身走了过去,拖鞋在地上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伏时推开庄程的门,问:“怎么了?” “我这裤子好像卡住了,你帮我看看。”庄程脚上挂着一条牛仔裤,黑色皮带扣在一起,卡在他脚脖子处,“我解了半天没弄好。” 伏时瞥了他的身体一眼,嘟囔道:“你也穿四角的啊?” 庄程听不太真切,问:“什么?” 伏时蹲在他面前,这个姿势其实有点诡异,庄程催促道:“能弄好吗?弄不好算了。” “那你也不能光穿内裤出去啊。”伏时说。 “我穿泳裤。”庄程低头就能看见伏时那颗小脑袋,伏时正在自己腿间认真弄着皮带的扣子,他突然非常后悔把伏时给叫了进来,万一自己这个时候硬了,岂不是非常尴尬。 “解不开算了,找个剪刀把皮带剪了也行。”庄程快速道。 伏时也不好受,他手法笨拙,再加上眼里心里都是庄程这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和刚刚的四角内裤,他呼吸沉重了几分,把庄程的皮带扣一把扯开,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伏时脸红得要命,本以为庄程要调戏上自己几句,没想到他也是面红耳赤的,不敢看自己。 因为庄程刚刚突然想到,伏时这姿势简直像极了在给自己…… 操…… “庄程,你、你赶紧穿上裤子吧。”伏时轻咳了两声,打破了庄程旖旎的幻想。 谈恋爱的状态 对于伏时来说,暑假的结束是以疯狂补作业作为标志的,他手都快写废了,这才刚写完一本。 群里弹了消息,庄程问晚上要不要去他家的家庭影院吃东西看电影。 沈长棠和周意远都说有时间,伏时心里头痒得厉害,但是只有明天一天的假期了,写不完开学了估计得挨好一顿骂。他是伏思南保进重点班的,那点成绩本来就已经是很遭人诟病了,如果作业都还完成不了,伏思南估计会把他杀了。 见伏时没动静,庄程给他弹了个语音通话。 伏时整个人都蔫巴巴的:“我没法去啊,我作业还没写完。” 庄程问:“不是补了两天了吗?” “抄写也太多了,我都写掉两支笔了。”伏时长叹一口气,“我他妈写这么多,老师检查得过来吗?” “那你也不能不吃饭吧,你把作业也带来我家,待会儿我帮你写。”庄程道。 伏时眼底闪过一丝惊喜,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间,说:“你还肯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啊?” “谁让我男朋友是个学渣呢。”庄程冷哼道。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他们几个准时到庄程家集合了。 “你爸妈呢?”沈长棠咬了一口草莓,问道。 周意远下意识看了庄程一眼,庄程神色如常,回答道:“他们平时不在家。” 庄程家很大,上下楼层打穿,客厅足足两层高,开阔的屋内设计很别致,中间挂着一盏夸张的欧式灯,沙发也是材质昂贵的白色真皮的。 他们等到外卖就一起上楼去看电影了。 这是庄程新装修的家庭影院,跟外头的私影很像,有一张迷你的小沙发,就够坐两个人,但地上铺了毯子,坐着也舒服。 “看什么啊?”庄程正在挑片子。 “看速激吧。”周意远提议道。 伏时朝他摇了摇头,认真科普道:“说激不说吧。” 周意远:“……” 沈长棠用膝盖撞了伏时一下,说:“别教他这些东西。” “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伏时兴致勃勃,走到庄程身边蹲下,说,“要不咱们看片吧,有没有日*本片啊?” 庄程眼神怪异地看着他:“你看着能下饭?” 伏时朝他嘿嘿笑了两声:“我还真没试过吃饭的时候看。” 最后还是选择了相对健康的《碟中谍》,他们叫的外卖是炸鸡,一屋子都洋溢着香味,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谈论剧情,很是愉快。 “我要是能劝服我妈也在家里装一个这样的影院就好了。”伏时躺在地上,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沈长棠:“你以后自己买房了就可以装了。” 伏时扭头:“我成绩这么差,以后会不会赚不到钱啊?” 沈长棠拍了一把他的脑袋:“那就赶紧好好学习,小心以后赚不到钱。” 庄程收拾完桌子上的残渣,说:“我能赚到就行。” 沈长棠:“……” 伏时:“……你、你……” 庄程:“别你了,赶紧补作业啊。” 伏时这才想起自己那万恶的累赘,翻出来的时候他们几个都震惊了。 沈长棠:“真有这么多作业吗?” 庄程:“……你不是自己补了一些了吗?” 周意远:“明天好像是最后一天了。” 震惊归震惊,他们几个优等生还是很有义气的,拿起笔帮伏时补作业。四个人的效率到底是更高,不出两小时,作业全都补完了,伏时简直感动得痛哭流涕,拉着他们非要请他们吃夜宵。 开学那天,沈长棠跟伏时一起去学校报到,分班表早就在暑假的时候发到群里了,他俩径直走向重点班,迎面碰上到学校来拿资料的伏思南。 “伏时,你跑什么啊?” 沈长棠朝伏思南露出一个笑:“伏老师好。” 伏思南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伏时作业又没写完吧?” 沈长棠表情微顿,说:“他补完了的。” 伏思南惊讶地挑了挑眉:“那他跑什么?” 沈长棠轻笑一声:“可能只是单纯怕你。”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沈长棠交好作业,发现重点班的班主任,竟然是原来周意远他们班那个班主任。她对沈长棠还有印象,看了沈长棠交上来的整洁的作业后,好感更甚,朝他露出一个笑:“先找个位置坐着吧,等人来齐了再排位置。” 沈长棠点头。 周意远跟庄程来得很晚。庄程提着书包,吊儿郎当地出现在教室门口,他身后站着安静的周意远。这两人刚一出现,教室里就响起细微的讨论声。他俩似乎也没想到班主任是老熟人,有些惊喜,但还是挨了一顿来得太晚的骂,然后坐到了最后一排仅剩的两个空位上。 “欢迎大家加入新的班集体,我姓刘,以后就是大家剩下两年的班主任了。来到这个班,大家应该都付出了很多努力,所以我们学校也会给大家配置最好的教师资源。希望大家能够好好把握机会,不要浪费剩下的两年时光。” 一番话说得大家亢奋激动,只有伏时蔫巴巴趴在桌子上:“这不是才高二吗?” 沈长棠看了伏时一眼,有些担心他适应不了重点班的上课氛围。 事实证明他完全能适应,重点班非常安静,自习课的时候只有轻微的讨论题目的声音,其他人都在认认真真写着自己的作业,这就很方便伏时睡觉。 老师没给他们大动位置,但自习课的时候庄程会跟沈长棠换个座位。 庄程在一旁写题,伏时就被困意缠住无法脱身。外头阳光正好,窗外的光斑跳跃般落到伏时脸颊上,他微微皱了下眉,庄程便伸手给他遮阳光。 这是早在高一的时候庄程就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了,写字声唰唰的教室里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个小角落,庄程能在课桌下牵起伏时的手,在他略带惊讶的眼神中跟他十指相扣。 虽然现实是被搅了美梦的伏时狠狠瞪了他一眼,庄程拉着他的手往课桌底下按,说:“别松开。” “待会儿被看到了!”伏时伸手去扯他的手腕,“你赶紧给我松开。” 庄程硬是不肯,五指插在他的手指缝里,还亲昵地摩挲着他的手背。 “我跟我男朋友牵手,怎么了?” 伏时脸都憋红大半,骂道:“你还真是不要脸。” 他没办法,只能任由庄程拽着自己的手,用左手当枕头垫在头下,这样正正好能看到庄程写作业时候的样子。 伏时毫不收敛,把视线全都落在他的侧脸上。 “你别看着我。”这回轮到庄程不好意思了。 伏时偷笑:“让你欺负我,不让我睡觉。” 沈长棠远远瞥了他们俩一眼,轻声道:“这两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收敛。” 周意远一听便知他在说谁,抬眸看了一眼之后,说:“我还真没想到庄程谈了恋爱会是这个状态。” 沈长棠微微敛眸,问道:“那你谈恋爱了会是什么状态啊?” 周意远被问得措手不及,结巴道:“我不、我没谈过。”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你呢?你谈恋爱会怎么样啊?” 沈长棠停了笔,扭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会很黏人,想跟他随时待在一起,想办法在他面前表现出我最好的一面。” 被沈长棠黏着…… 周意远轻咳了两声,驱散脸颊上的温热。 “你呢?”沈长棠又问他。 周意远倒还真好好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如果不是上次庄程跟他说了几句给他点开窍了,他还一直是个呆葫芦,什么都不懂。 “我会对他很好的。”说完,周意远有些赧然,又补充道,“我会好好保护他。” 这表情就是真有其人了,沈长棠嘴角的笑意微僵,缓缓应了声嗯。 伏老师视角 伏思南每周要守两个晚自习,分别在星期一和星期四。 她轻轻扶了扶眼镜,看着台下自习的学生们。 准确来说,应该是正在应付自习的学生们。 这个教室里都是整个年级的佼佼者,给他们布置的作业他们很快就能超额完成,当然,伏时除外。 伏思南轻轻扫视了一眼正在位置上听歌的沈长棠,以及他旁边趴着睡觉的伏时。 这家伙怎么能从下午直接睡到晚上? 过了一会儿,伏时揉着眼睛坐起来,凑到沈长棠耳边跟他讲了几句话。 伏思南用笔轻轻点着讲桌桌面,目光扫过第一组一个换了位置的男孩子,他跟旁边坐着的女孩在谈恋爱,这事整个班都知道,整个办公室也都知道了。 但他俩谈得很有分寸,成绩也没掉,甚至还在互相监督进步,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找他们谈过话。 在这对小情侣身后是两个正在本子上玩井字棋的男孩子,压着声音有说有笑,这两人英语成绩一直没上来,同病相怜,一样不喜欢上英语晚自习。 伏思南轻声咳嗽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咳嗽声不仅吓到了那两个男孩子,也把前面的小情侣吓得够呛,惊弓之鸟似的弹开,然后趴到桌子上写题。 真是太明显了…… 还有被吓到的人。 是正要跟沈长棠换位置的庄程,他尴尬地僵在原地,看着伏思南。 伏老师抬了抬下巴,朝他递过去一个眼神,庄程便拿着书又灰溜溜坐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伏思南对他的懂眼力行为非常满意,低头继续写着手里的教案,等她再次抬头的时候,伏时这家伙已经蹿到周意远那儿去了,而周意远正好被她抬头的动作吓到,僵在原地。 沈长棠忙扯了一把他的衣摆,周意远低头看沈长棠,忙一下坐到伏时凳子上,然后拿起笔装作写题的样子。 该死的,怎么就算是好学生,被老师抓到马脚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显笨拙。 到底还是对年级第一和第二有偏袒,伏思南眯了眯眸子,并未多言。 比起坐在一块有学习加成的周沈二人,那庄程就是彻彻底底被伏时带到了坑里。他趴在桌子上,扭头看着伏时,那人正在朝他做着无聊幼稚的鬼脸。伏思南光是看两眼都觉得笨透了,结果庄程被他逗得肩膀疯狂抖动,两个人自以为动静很小,殊不知在教室里非常明显。 伏思南到底是忍不住了,出声道:“再吵就给我滚出去。” 是熟悉的伏思南语气,平淡到不带任何感情,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伏时立马安分了,装模作样地坐直写作业,庄程瞥了他一眼,伸手把他放反的卷子翻了过来。 伏思南:“……” 教室里又归于安静了,细微的讨论声是无可避免的,翻书的声音还是很明显,伏思南慢悠悠起身,准备下台晃一圈。 在她起身的那一刻,细微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伏思南缓缓从第一大组旁边走下来,路过那对小情侣的时候,瞥见女孩红透的耳朵,她心里警铃大作,明面上倒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伸出手在男生桌子上轻轻叩了叩,说:“你不是坐这里的吧?” 男生慌张地抬头看着她,说:“我、我……” 伏思南并不指望他能憋出个让自己满意的理由,冷声道:“坐回去。” 教室里传来一阵讨论的声音,大抵不过是关于他们俩的事情,女生低着头看卷子,男生乒乒乓乓收拾好了桌子上的东西,然后跟女孩的同桌换了回来,伏思南冷眼瞥了一眼教室里吵闹起来的人群,她的眼神非常有杀伤力,只需一眼,这群小兔崽子瞬间夹紧了尾巴。 后排的两个男生早早就把草稿本给压到了试卷下,伏思南缓步走了过去,佯装若无其事地拿起靠外头的那个男生的卷子,裸露出来的草稿本被他一把压到手臂下,伏思南朝他伸手。 男生老实把本子交到了她手上。 伏思南翻了几下,入目的是好几页的井字棋,各个方向的都有,甚至英语卷子上都有两盘对决记录。 她咬了咬牙,拎起本子朝他们俩脑袋上一人拍了一下。 “小学生都不玩这个了,你们这书倒是越读越降智了啊。” 他俩低着头,老实挨骂。 后排的是庄程和伏时,伏思南缓缓走到他们面前,审视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竟没发现什么异样。 等到她准备往第三四组走去时,伏时小声叫她:“伏老师。” 伏思南扭头。 “我能去上个厕所吗?”伏时为难道,“我一下午没上厕所了,再憋要爆炸了。” 伏思南冷哼一声:“睡觉还需要上厕所?” 伏时抖着腿,好像真是憋坏了似的,委屈巴巴道:“求求了,快让我去。” 伏思南皱眉:“动作快点。” 伏时连滚带爬地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庄程看着她,老实举手:“伏老师,我也想上厕所了。” 伏思南眼看要骂人,生生忍了下去。 “赶紧的。” 伏思南并不知道,伏时是真去上厕所的,庄程可不是。 她步子缓慢,从后面绕到了三四组,沈长棠跟周意远就乖多了,两个人各自写着题,唯一的不妥就是沈长棠的耳机分了一只给周意远。因为线长的限制,两个人凑得很近,伏思南并未当回事,走完一圈之后,回到了讲台上坐着。 接下来十几分钟的晚自习就变得十分漫长,作业都写得差不多了,讲话声逐渐变大。伏思南拿起教鞭拍了拍讲台,扬声道:“吵什么吵?想多留会儿吗?” 教室里安静了半分钟,又有人开始讲话。 伏思南有些不耐烦,一个个点着名字,把他们当中讲话的人给揪出来,目光落到第四组的时候,一顺口就骂了出来:“沈长棠跟周意远凑在一块看什么呢?干脆给你俩粘在一起得了?” 周意远讪讪地松开沈长棠的手腕,小声说:“其实也不一定准。” 沈长棠:“嗯?” 周意远察觉到伏思南的目光,扯了张卷子到面前,装作讲题的样子,小声说:“你看你的生命线,不是有很多分支吗?我不知道该看哪一根。” 沈长棠抬头看他:“那岂不是代表我命运坎坷啊?” 周意远认真道:“怎么能信这些呢?但是你这个爱情线应该是好的,我之前帮庄程看过,他的跟你的很像,那个大师说庄程情运很好来着。” “真的啊?不准骗我。”沈长棠道。 “要是我情运不顺,你得负责。”沈长棠又说。 伏思南见他们有来有回,拿着卷子好似真在讨论题目,霎时有点愧疚。 该死的,怎么能随便误会和批评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呢? 一直到下课,庄程和伏时这两个上厕所的都没回来,伏思南收拾好东西朝办公室走去,迎面撞上笑着往教室走的庄程,他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眉梢上都是喜意,见着伏思南,扬声叫道:“伏老师好。” 伏思南不明白他上个厕所怎么能上得这么高兴,许是男高中生的情绪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吧,伏思南朝他点了点头:“好。” 紧接着是伏时,他步子迟缓,两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迎面走来。 伏思南叫他:“伏时。” 伏时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她:“怎么了?” 一副做足了坏事的样子。 伏思南微微眯了下眸,朝前走了一步,审视着他。 伏时往后退了两步,目光闪躲。 “伏时。”伏思南语气有些危险。 伏时的心瞬间被吊了起来,他不敢大声呼吸。 “你溜出去吃东西了?” 伏时:“啊?啊?!” “嘴巴肿成这样,以为我看不出来?” 伏思南轻哼了一声,看着伏时被她揭穿后脸颊爆红的尴尬表情,说:“小样儿。” 别碰我 伏时是走后门进的重点班,班上戴着有色眼镜看他的人不少。 伏时这人也是心大,被人嘲了也乐呵呵的,跟很好欺负似的。沈长棠就听不得其他人对他阴阳怪气,扫过去一个眼神,说:“在重点班吊车尾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那人愣了一下,毕竟沈长棠平时都是一副沉默清冷的样子,跟他们话虽少,但很少起冲突。 自觉没什么意思,他讪讪一笑,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伏时:“哟,小棠棠这么凶啊?” “平时在我们面前伶牙俐齿的,这下被人骂,回嘴都不会了?”沈长棠斜了他一眼,道。 伏时哈哈一笑:“那他也没说错啊,以前还勉强能在倒数几名挣扎一下,现在来了这个班,根本毫无悬念。” 沈长棠沉默了一会儿,问:“要不我跟阿姨说,让你换到普通班去?” 伏时抬头看他,说:“那我岂不是要跟庄程异地恋了?不行,异地恋很容易分手的。” 沈长棠:“……” 两人正在聊天,体委就拿着张单子跑进教室,嚷道:“有没有人报运动会的项目啊?快到期限了。”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教室瞬间就安静了,大家都默契地低下头,不想被点到叫去参加。 体委又问了一遍,除了伏时跟沈长棠,其他人都沉默地低着头,看都没看他。 “哎,有没有搞错啊,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体委恼火地把单子往桌子上一丢,说,“谁爱管谁管,反正老子不管了。” 伏时走到讲台上拿起单子,问:“还差几个项目啊?” 好家伙,压根没报几个。 高一的时候伏时他们班男生的项目是挤都挤不出名额来,还需要选拔参加,结果到了这儿,参加的人屈指可数,连唯一的团体项目4x100米接力都凑不齐人。 伏时看了一眼还剩下来的项目,挑了5000米和3000米。 “我跑这两个吧。” 庄程刚从办公室回来,见他在讲台上站着,凑过来问:“什么东西啊?” “运动会的项目,4x100跑不跑?人数不太够啊。”伏时举着单子问他。 庄程点了点头:“可以啊,你跑两个长跑啊?” 伏时点了点头:“挺身而出,怎么样?哥帅不帅?” 庄程把5000米旁伏时的名字画掉,写上自己的名字:“英雄救美,哥帅不帅?” 伏时笑骂他不要脸。 别说运动会了,就是体育课,他们班也是毫无热情。 四个人并排坐在升旗台上吃冰,迎面拂来的风很是舒服,太阳有些晒人,篮球场上没几个人,就连体育老师都在树下乘凉。 “这才下来了几个人啊?”伏时懒洋洋地把腿架在沈长棠腿上,往庄程身上一躺,长叹道,“我是真佩服他们。” 庄程咬了口冰,说:“马上月考了。” 伏时扫了他们仨一眼:“你们不去复习吗?” “这不是要陪你吗?”沈长棠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 沈长棠穿着刷得干干净净的短袖校服,黑发细软地飘开在额头,唇被冻得红又湿,他吃得非常认真,伏时故意用小腿夹了他一下,说:“沈美人,给爷笑一个。” 沈长棠轻轻瞥了他一眼,看向庄程,懒洋洋问道:“你管不住?” 庄程伸手掐了一把伏时的屁股:“老实点。” 伏时立马弹了起来,恼火地看着他:“别他妈动手动脚的!” 庄程神色有些怪异,看着他:“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此话一出,伏时反应更大了,嚷道:“你管我!别动手动脚的,别摸老子屁股。” 庄程悠悠哦了一声。 原来不只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小猫的屁股也摸不得啊。 沈长棠吃完了冰,一跃从升旗台上跳下来,周意远也跟着一起下来,他个子高,轻轻往前一迈就落地了。 周意远高了沈长棠一截,他肩背宽大直挺,跟沈长棠并排,看起来般配极了。 “你能不能收收你那看女婿一样的眼神?”庄程敲了一下伏时的额头,骂道。 伏时还记着刚刚被摸屁股的事,恼火地看着他,防备道:“别碰我!” 庄程:“……” 丢完垃圾,沈长棠嫌外头太晒了,要回教室去休息。 伏时很快跟了上来,一把架在沈长棠的肩膀上,手臂正正好卡住他刚刚被晒得粉红的脖颈,亲密地凑在他耳边跟他说话:“晚上到我家睡呗?我房间空调修好了,还换了个水床,可舒服了。” 沈长棠看他:“终于磨到了?” 伏时为了买这水床,软磨硬泡耗了他妈妈快一个月,终于在上周末得到了应许,但是碍着空调一直没修好,还没邀请沈长棠来玩过。 伏时嘿嘿笑了一声,说:“那说好了啊,今晚跟我睡。” 沈长棠应了声好,转身上楼的时候,目光跟周意远的撞了个正着。 他看起来有点儿不高兴。 不过也就一点儿,下一秒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沈长棠瞥了眼近到快要跟自己亲上的伏时,悄悄弯了弯唇角。 庄程这边还在琢磨伏时到底在生哪门子的气,那头沈长棠已经猜了个七八分。 “你不会把那片子看完了吧?”沈长棠惊讶问道。 伏时尴尬地红了脸,说:“昨天闲着没事,都看完了。” 沈长棠目光含笑,在伏时微红的耳尖扫过之后,问:“学会了?” “这他妈怎么学得会啊?再说了,我也、我也不知道学谁啊。” 毕竟双方的角色实在是悬殊,伏时一时还难以接受。 沈长棠趴在桌子上,后背的蝴蝶骨单薄且神秘,他感受到头发扎到了领口里的痒意,非常不靠谱地道:“那你们猜拳呗,谁赢了谁先选。” 伏时被他一句话惹得憋红整张脸,半晌才骂了句有病。 周意远写完试卷,用手肘顶了一下庄程,问:“晚上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庄程被他顶得一个踉跄,差点下巴砸到桌子上,呆愣地问:“不是昨天才去过吗?” 周意远缓缓舔了舔下唇,说:“叫上伏时和沈长棠,一起去呗。” 庄程明显愣了一下,半晌才说:“可以啊,我问问他们。” 周妈妈上次在学校见过伏时和沈长棠他们,连他们的妈妈都认识了,还加上了微信,时不时在朋友圈互动。见着他们来,很是热情。 伏时羡慕地看着沈长棠游刃有余地跟周妈妈聊天,小声跟庄程道:“看吧,我就说沈长棠有家长交际牛逼症。” 庄程递给他一颗草莓,说:“成绩好,长得好看,脾气还好,不会莫名其妙骂人,家长不喜欢都难。” 伏时一口咬掉草莓尖尖,皱眉看着他:“我怎么听着你在对我阴阳怪气呢?” 庄程自然地吃掉剩下的草莓屁屁,语气没有波澜,说:“啊,你居然听出来了耶。” 伏时瞪了他一眼:“有话说话,少他妈欠打。” 庄程问:“那你今天生什么气?” 伏时一时语塞,好在周妈妈见他们俩躲在沙发角落里咬耳朵,叫他们赶紧洗个手去吃饭。 伏时大松一口气,起身的时候被庄程抓住了手腕,后者递给他一个眼神:这事没完。 一顿饭吃得很是和谐,周意远家有个做了快十年的厨师,手艺很不错,这也是庄程总爱来他们家蹭饭的原因。 “要不……去我房间看看?”周意远轻咳了一声,邀请道。 他房间很大,是两间房打通了,其中一侧摆了一张很夸张的书桌,旁边还有一张大沙发,趴趴熊形状的,是庄程给他送的成年礼物。 “庄程怎么总是买这种丑东西?”伏时懒洋洋坐到沙发上。 周意远打开投影仪,问:“要不要看电影啊?” 庄程看了眼时间:“现在看啊?那不得看到十点多去了。” 周意远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正在他书桌旁翻书的沈长棠,说:“十点多也没关系,可以在我家里休息。” “我家床够睡的。”周意远又补充道。 沈长棠低头,反手遮住嘴,却挡不住眉眼间流露出来的笑意。 嫁女儿 体委怎么凑都没凑齐4x100米的人,只好亲自上阵,并且软磨硬泡让周意远也参加了。 “至少我们班还有个团体项目嘛,对吧?”伏时安慰他道。 体委长叹了一口气:“怎么一个人限制报三个项目呢?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项目空着没人参加。” 伏时抽了抽嘴角:“牛才能跑这么多项目吧。” 周意远填好自己的信息后,抬头道:“但是我体育真的很差,可能会拖你们后腿。” “没事,你就负责跑你的那100米,落后多少庄程都能给你追回来。”伏时道。 庄程拍了一下他的头:“吹牛还带上我吹?” 伏时乐和地看着他:“你追不上?” “追得上,自然追得上。”庄程悠悠道,“我可最擅长追人了。” 伏时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咬牙骂道:“得了吧你。” 这回就连沈长棠都报了项目,是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跳远。 伏时他们几个在旁边指导他动作,沈长棠听完介绍之后,跃跃欲试:“我觉得还挺简单的。” 说着,他扭了扭脖子,架势做得很足,以准备的姿势站在起点处,抬头盯着跳远跑道。 等到伏时一声令下,沈长棠便小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然后一跃而上,校服外套的衣角都随着飞起。随着一声惊呼,沈长棠掉到了沙坑里,手掌蹭到边缘的石板,惹得他咝了一声。 他们仨赶忙跑过去查看情况,沈长棠坐在沙坑里,尴尬道:“好像扭到脚了。” 伏时心里咯噔一声:完蛋。 周意远率先把他背起来,往医务室跑。 “没事不用那么急,你慢点。”沈长棠忙道,他手上的血蹭了好多在周意远的衣服上,破开的大块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周意远步子更快了。 医务室这会儿没有学生,听到动静之后,医务室的老师走了出来,问:“这是怎么了?” 沈长棠被放置到床上,周意远微喘着气,站在床边,说:“他扭到脚了,手也蹭破了皮。” 脚已经红肿,沈长棠强忍着疼痛,说:“是不是涂点药就行?” 伏时跟庄程也跟了上来,伏时见着沈长棠肿大的脚脖子,心惊肉跳的,说:“得去医院啊。” “没这么夸张。”沈长棠微蹙着眉,道。 周意远神色凝重,道:“我也觉得要去医院。” “你可别扭出什么后遗症。”伏时说着,正要去把他从床上背起来,突然被周意远拦住动作。 “我来背吧。” 伏时尴尬地收回手,说:“你来你来。” 沈长棠没什么肉,瘦瘦巴巴的,背在背上并没有什么压力,他的手臂环着周意远的脖子,闷声跟伏时说:“你可别告诉我妈妈啊。” 伏时摆了摆手:“知道。” “你这脚得养上一阵子吧,能瞒住吗?”庄程问道。 “你可以住我家……不行,我妈知道了,你妈就得知道了。”伏时为难地皱了下眉,“要不出去开个酒店住?” “住我家吧。”周意远出声道。 沈长棠愣了一下,正要点头,突然又想起:“你妈妈也认识我妈妈吧。” 甚至她们仨已经熟识起来,到能约出去一起吃饭的程度了。 “还是去我家吧,我家里一直没大人。”庄程道。 他们四个挤进了出租车里,伏时问庄程:“你家大人呢?” 庄程眸色闪烁,说:“都不在家。” 每次问及他家里人,庄程都是一副避而不谈的样子,伏时只好闭了嘴。 赶到医院之后,在伏时的坚持下,沈长棠还去照了个片子,他们仨挤在门口的椅子上等待。 “我怕死了,就不该叫他去参加什么运动会,别等下真扭出什么大问题,那我得愧疚死。”伏时叹了口气。 庄程捏了捏他的手,说:“不会的。” 周意远在一旁一言不发,等到沈长棠拿着结果,一瘸一拐地出来时,周意远立马起身,问:“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沈长棠说,“它其实就是看起来吓人,肿得很大,但是没伤到骨头。” “你这脚太金贵了,运动会还是别去跳了。”伏时道,“反正我们班也不缺你这参与奖的两分。” “你怎么知道我就只有参与奖的两分,万一我拿到名次了呢?”说完,沈长棠自己都心虚了一下。 光是试跳都能把脚给扭了,还指望着拿奖? 伏时跟伏思南请了下午的假,他们又打了个车去庄程家里。庄程家特别大,安排一个房间给沈长棠睡绰绰有余。伏时用屁股弹了几下身下厚实的软床垫,说:“庄程,我也要住你家。” 庄程看了他一眼,说:“我房间床垫更舒服。” 伏时把整个人摔到床上,说:“我看这间房就很舒服啊,我跟沈长棠睡,晚上还能给他倒倒水什么的。” 庄程把他从床上拎起来,说:“你小心睡觉的时候踢到他的脚踝。” 伏时说:“对哎,万一被我踹着了,又得肿成包子了。” 周意远把窗户给关上,坐到沈长棠身边,问他:“想吃点什么?我去买晚饭。” 沈长棠想了一会儿,说:“麦当劳。” 周意远点了点头,又询问了庄程和伏时想吃麦当劳的什么,然后出门去买饭了。 伏时继承了他的位置,坐到沈长棠身边,道:“他对你好热心啊,妈的,他是不是对你有点什么想法啊?” 沈长棠瞥了他一眼:“谈了个恋爱,都敢猜别人喜欢谁了?” 伏时悠悠躺下,有些得意道:“这还用猜?我又不是没长眼睛。” 庄程靠在桌子上把他俩的对话听了个全,叫道:“伏时,去我房间看看床?” 说完,他跟沈长棠对视一眼,沈长棠微微眯了一下眸子,靠坐在床边,神色淡然。 周意远买了一大桶麦当劳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儿童玩具。 他递给沈长棠。 沈长棠拿起看了一眼,说:“幼稚。” 周意远轻笑了一声,说:“摔了可怜,给你买玩具。” 沈长棠也跟着笑,摆弄着手里的玩具,道:“骗人,这是送的。” 伏时坐在一旁,看到帮沈长棠打开汉堡的包装,按开可乐的直饮口这些活都被周意远抢走后,隐隐有些失落。 他用手肘顶了顶庄程,小声说:“我感觉我在嫁女儿。” 庄程不明所以,看着他。 伏时摇了摇头:“你还没代入爸爸的角色。” 说完,他又改口:“妈妈的角色。” 到底还是四个正在长身体的大男孩,一桌子吃的消灭得干干净净,收拾起来都方便极了,一股脑全给塞进垃圾桶里。 庄程收拾掉桌子上的东西,给他们一人倒了杯水,问:“周意远,你待会儿回家还是在我这儿睡?” 周意远下意识看了沈长棠一眼,说:“我留下来睡吧,晚点给我妈打个电话。” 最后沈长棠一人的寄住一下就变成了四个人凑在一块儿看电影吃夜宵,沈长棠缓缓打了个哈欠,说:“我有点犯困了。” 伏时正要起身,结果坐在他旁边的周意远顺势把沈长棠揽住,问:“我抱你过去?” “先去刷牙吧。”沈长棠道。 周意远点了点头,把沈长棠拦腰抱起,然后让他自己提着鞋子,到浴室刷牙。 伏时只好尴尬地坐下,说:“感觉都没我什么事了。” 庄程看着他,问:“你晚上跟沈长棠睡?” 伏时点头:“对啊,我可以照顾他。” “周意远会照顾的。”庄程道。 “妈的,他总是抢我活。”伏时嚷嚷道。 庄程懒洋洋出声道:“你问问沈长棠,需不需要你跟他睡。” 伏时跟他对视着,大声嚷着问了句。 沈长棠的声音悠悠传来:“不用了,你跟庄程睡吧。” 伏时:“……操,重色轻友的东西。” 沈长棠洗漱完,被周意远轻轻放回床上,人才刚刚躺下,就收到了庄程发来的微信:伏时没猜错。 会亲 “不用上课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伏时躺在草坪上,不远的操场传来一阵阵加油呐喊的声音,而他们几个在这里躲班上递交加油稿的任务。 “你的项目是什么时候啊?感觉快开始了啊。”沈长棠道。 “还有一会儿呢,现在还在跑800米。”伏时伸了个懒腰,“等下准备怎么给我加油啊?” 沈长棠叹了口气:“本来想给你买大屏,放你从小到大的照片的,但是没跟主任谈拢。” 伏时笑骂:“得了吧,我直接社死。” 800米结束的消息在群里传开,庄程说:“先去检录吧,别等下来不及了。” 伏时起身,说:“我还有点紧张呢。” “紧张?”庄程看了他一眼,“要不我也给你加加油?” 伏时的脸爆红。 昨天庄程跑5000米之前,美其名曰要伏时给自己加油,把他抓到体育馆的厕所隔间亲了个爽。 伏时总是怕有人进来,一点声音都不肯发出,被庄程里里外外欺负了个遍。 然后庄程就拿了第一名。 “我就说加油很有用的。”他跑完之后,整张脸都是汗,气喘吁吁的,还要说这话调戏伏时。 伏时一想起昨天火辣的场景就有点受不了,他说:“你别讲了,我他妈又要腿软了。” 庄程凑到他耳边咬耳朵:“伏时,你不行啊,被亲到腿软还想当攻?” 这一下激起了伏时的好胜心,他咬牙道:“那是我没经验。” 庄程无辜:“我也没经验啊。” “谁知道呢。”伏时冷哼一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哎,你别平白冤枉我啊,都没证据就乱说。”庄程跟上,道。 伏时:“你这么会亲,不算证据吗?” 庄程没忍住笑:“你很舒服?不是嘴硬说不喜欢吗?” 伏时从脸一直红到脖子,说:“两码事两码事。” 周意远暂时没项目,但是他有广播站的安排,需要去台上念稿子。 沈长棠去班上收集了一下加油稿,跟他一起上了主席台。沈长棠把稿子登记好之后,周意远已经调好了话筒,准备念稿子了。 沈长棠见他旁边空着的位置,一屁股坐下,看着周意远念稿子。 “迎接你的,是3000米跑道,等待你的,是漫漫征途,勇敢地冲吧,勇士们……” 没法忽略沈长棠灼热的视线,周意远略有些寡淡地念完,轻轻抿了一下唇。 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的教导主任出声道:“意远啊,你这太没有激情了。” 说着,他接过周意远手上的加油稿,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勇敢地冲吧!勇士们!” 他声音特别大,别的广播员还在念,一下把他的声音都给录了进去,跟回声似的,整个操场都响起他那声亢奋的“勇士们”。 沈长棠笑得不行。 “主任,你期末会演时不主持可惜了啊。” 教导主任也跟着哈哈一笑,说:“意远,要有激情!” 说着,他还朝周意远举了个拳,表示对周意远的鼓励。 等主任走后,沈长棠学着他的语气:“意远,要有激情。” 周意远有点脸红,说:“你去那边坐会儿,别看着我。” “我看那边。”说着,沈长棠扭开了头,“我不看你。” 周意远清了清嗓子,学着主任刚刚激情澎湃的语气,念了一篇新的加油稿。 “……上面篆刻着蓬勃青春的注释——爱拼才会赢。” 周意远念完,用余光瞥了眼没扭回头来的沈长棠,明显看到他肩膀在抖动。 “我觉得你也可以去主持期末会演了。”沈长棠笑着扭头,看着面红耳赤的周意远,“你好好念,我不吵你了。” 说着,他起身要走,周意远拉住他:“没事,你在这儿坐着也行。” 沈长棠指了指他的脖子:“但是你整个人好像快要蒸发了。” 他说完,周意远的脸又红了几分。 台下的3000米已经检录结束,选手们都在起点站好,等待裁判一声令下。沈长棠远远看了一眼,说:“伏时要比赛了。” 起点处围了不少人,沈长棠环视了一圈,想找个最好观赛的位置,周意远翻出班上的加油稿,走了个后门,在哨声响起之前就把写给伏时的加油稿给念了。 沈长棠远远看到伏时扭头,朝他们比了个大拇指。 他无奈一笑:“这家伙。” 3000米很是激烈,一声枪响之后,站在起点的人一下冲了出去,沈长棠盯着伏时的号码牌,有些激动地拍了一下周意远的手:“开始了开始了!” 选了半天,主席台的视野才是最好的。 操场的欢呼声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比一波要响亮,沈长棠远远看见庄程跟跑被体育老师给拦住,等到伏时跑到主席台下时,沈长棠扯着嗓子叫了声加油。 都给喊破音了,周意远把话筒递给他,沈长棠看了周意远一眼,接过之后打开话筒,喊道:“伏时!加油啊!” 他瞬间有些词穷,又补了一句:“伏时加油!” “你是勇士!” 这回轮到周意远笑到肩膀抖动了,他眉眼里都是笑意,看着沈长棠:“下次期末会演,我俩搭档主持吧。” 沈长棠眸底还带着些喜意,如沐春风般跟他对视一笑。 伏时被沈长棠的声音吓得一个踉跄,一个不小心就被反超了。 谁知沈长棠又叫了一声,伏时瞬间打满鸡血,加速超过了前面的人。 他保持第二名很长时间了,越拖距离第一名越远,只剩最后一圈了,伏时调整了一下呼吸,默默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突然,他瞥见了被体育老师拦了好几次,还是跟上来的庄程,猛地想起什么事,开始挥舞着手臂奋力往前冲。 沈长棠在台上看得激动得要命,还特别紧张。 这时,伏时突然加快了速度,在周围的欢呼声中,朝最前面的那个人奋力冲去。 最后50米冲刺—— 伏时步子飞快,衣服和头发都被高速的运动给拉扯着往后,他紧紧咬着牙,一口气在前面那个人冲过终点线之前,拿下了比赛冠军。 “伏时牛啊!”周意远看得都激动起来,他跟沈长棠因为扰民的行为,被赶下了主席台。 两人朝终点跑去。 庄程是第一个接住伏时的,伏时腿软得要命,差点跪倒在地上。 庄程兴奋地拍着他的后背:“太棒了!” 伏时气喘吁吁,嘴唇有些发白,才刚看见沈长棠人,就被一把拥进了他怀里。 “这都能反超,你也太厉害了。” 伏时缓了两口气,说:“那是,你也不看看小爷是谁。” 周意远递来一瓶拧开瓶盖的水,说:“你赶紧缓缓。” 伏时被庄程架在身上,四肢都有些软绵绵的,他说:“你俩是不是在台上给我加油了?妈的,脸都丢光了。” 沈长棠扑哧笑出声:“全校都听到我们给你加油了,你要是没拿第一才丢人。” 长跑结束后最好是缓缓走上一会儿,周意远跟沈长棠因为刚刚的广播事故,被主任叫去补工作时长了。 “主任,我怎么也要去?”沈长棠问道。 教导主任冷哼一声:“你那几声喊得挺有激情的啊。” 庄程架着伏时走了好一会儿,伏时恢复不少,松开了庄程的手。 “去哪儿啊?”见他往上体育馆的坡走去,庄程问道。 伏时朝他招手:“快来。” 被伏时按在厕所隔间里亲的时候,庄程内心很复杂。 伏时压根儿没经验,动作虽然凶,但是笨手笨脚的,非常粗鲁,只知道把舌头往庄程嘴里顶,还含含糊糊道:“我也跑第一了,我是不是能当攻?” “而且我也会亲嘴。”伏时重重咬了一口他的下唇,说,“把你亲到腿软的那种。” 庄程被气笑,反咬他一口:“你会亲个屁!” 叫老公计划 鱼丸最近又生病了。 伏时蹲在台子边,看着可怜巴巴的鱼丸,抬头问庄程:“她是不是瘦了呀?” 鱼丸发出几声小兽特有的嗷呜声,不安得很。庄程伸手揉了揉鱼丸的头,说:“等病好了,再给她把肉养回来。” 伏时轻叹一口气:“小可怜。” 检查完之后,伏时轻手轻脚把鱼丸给装进猫包里,然后抱着朝门外走去。 “你以前一个人带鱼丸的时候,她也经常生病吗?”伏时问道。 “刚开始养的时候,生病比较频繁。但其实最麻烦的是她不会上厕所,经常随地大小便,而且还抓破家里的沙发,”说着,庄程举起手,“以及我的手。” “我看她现在很乖啊。”伏时隔着猫包朝鱼丸做了个鬼脸,又问,“这么难带,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天天只知道分享一些鱼丸可爱得要命的瞬间。 庄程轻笑了一声:“因为这样就可以把你骗过来找鱼丸玩啊。” 伏时大笑。 “你居然利用你宝贝女儿。” 两人打了车回庄程家里,把鱼丸放出来之后,伏时问他:“你家里怎么天天都只有你一个人?” 庄程愣了一下,说:“不是还有你吗?今天住我家吗?” “不行不行,今天要回家给我妈妈过生日。”伏时道。 庄程神色黯然了一下,说:“好。” 伏时见他不高兴,伸手捏了捏庄程的脸:“干吗不开心啊?给爷笑一个。” 庄程撇了撇嘴:“不想一个人在家。” “那你跟我一起去我家怎么样?今天沈长棠也会去。”伏时问道。 庄程摇了摇头:“下次吧,这次太突兀了。” 伏时又跟鱼丸玩了会儿,就回家了。 伏妈妈今天的生日会办得挺低调的,只叫了亲近的朋友和一些常来往的亲戚。他们聚在一起不免聊小孩们,伏时赶紧拉着沈长棠回房间了。 “我待会儿又要接受五花八门的嘲讽了。”伏时叹气道。 沈长棠躺到他的水床上:“你这确实挺舒服的啊。” “是吧,你今天可以在我家睡啊。”伏时说。 沈长棠打了个哈欠,悠悠起身,说:“周意远不高兴我跟你一起睡。” “妈的。”伏时骂了声脏话,“你们这没谈的事比我们这谈了的还多。” 伏时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说:“你睡啊,反正我今天不在家里睡。” “你去哪儿睡?”沈长棠问他。 伏时哼哼两声,一字一句道:“去找我男朋友睡。” 其实庄程那句“不想一个人在家”说完就忘了,毕竟他已经独自居住这么久了,习惯了孤独之后,也就只有一屋子朋友都走光之后的头十几分钟,他会靠在沙发上发发呆、出出神,消化着孤独。 “庄程!开门!”伏时兴奋地在门口敲了半天,庄程才来开门。 “你怎么这么久啊?”伏时拎着带来的小半边蛋糕,熟练地蹿进了庄程家里。 庄程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不想一个人在家吗?我来陪你啊。”说着,他提起手里的蛋糕,“我妈的生日蛋糕,分你一块。” 庄程跟伏时亮晶晶的眸对视,半晌,他向前去扣住伏时的脑袋,把伏时按进了怀里。 “喂,我不要这样抱抱,显得我好受啊。”伏时挣扎了一下,把手从庄程怀里给抽了出来,一把抱住他的肩膀,学着庄程的样子往自己怀里按,“好啦,别不高兴了,爷来陪你了。” “这题其实不太重要,老师说考频还挺低的。”周意远道。 沈长棠嗯了一声,翻过卷子确认了一下没有漏题,然后松下写作业时的紧绷状态,懒洋洋问:“困不困啊?还不去睡觉。” “不是很困,现在才十一点多。”周意远看了眼时间,“而且我早就洗过澡了,等下可以直接去睡觉。” “都十一点多了啊?那我先回家洗澡再过来。”沈长棠道。 周意远皱眉:“你不在自己家睡吗?” “我今晚睡伏时家,睡他的水床。”沈长棠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他邀请我好多次了,我心痒痒得很,今天能享受一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周意远才缓声道:“好的,晚安。” 第二日庄程是跟伏时一起上学的。 伏时踩单车,庄程坐在后座。 “载你的时候帅不帅?”伏时的笑声夹在风里,他还企图扭头看庄程一眼,衣角被风缠绵拉扯,打在庄程艰难抓着座位的手上。 庄程懒洋洋道:“帅死了。” 单车稳稳停到了校门前,伏时见着熙熙攘攘的煎饼馃子摊,说:“我去买早餐,你在这里等我。” 庄程看了一眼时间,说:“好。” 伏时挤在人群里买到三个煎饼馃子,气喘吁吁跑到庄程面前:“快趁热吃。” 庄程点了点头,跟他并排进学校。 伏时对自己男友力爆棚的行为感到十分满意,心情大好,见了教导主任,还主动问了声好。 庄程见他因为这事都能乐和成这样,索性道:“煎饼馃子很好吃,谢谢老公。” 伏时一脚踩空,差点摔倒在楼梯前。 伏时:“???” 庄程面不改色看着他:“老公,小心点。” 伏时:“操……别叫了。” 庄程:“怎么了?不喜欢这个称呼啊?” 伏时匆匆上楼,徒留一个绯红的耳根给庄程。 “老公,你等等我啊。”庄程懒洋洋道。 伏时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见着伏时进教室,周意远抬头盯着他身后的人,结果是庄程。 周意远又把早餐给塞回了课桌里,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写题。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庄程问他。 “醒得太早了。”周意远低头画了几道题,突然,门口又有人进来,他抬头一看,不是沈长棠。 一整个早上,周意远抬了十多次头,都没等到沈长棠。快要上课了,周意远轻轻用笔敲打着试卷,沈长棠才姗姗来迟。 沈长棠朝他这里瞥了一眼,周意远正要拿着早餐过去给沈长棠,就看见伏时嚷了声:“沈长棠,你今天怎么这么慢啊?” 然后把他在门口买的煎饼馃子拿了出来:“这都冷了。” 沈长棠接过之后咬了两口:“没冷啊,给我加里脊了吗?怎么没吃到啊?” “你的那块很小,都在下面呢。”伏时道。 他们声音并不大,但是教室里这会儿挺安静的,基本能听个全。 周意远沉默了一会儿,又把手从课桌里给拿了出来。 他买的早餐也已经冷了。 庄程本想着要把“叫老公计划”践行到底,但伏时脸皮太薄了,庄程不敢当着沈长棠他们的面叫,怕伏时羞得不敢再搭理自己。 但放学之前,庄程把伏时按在厕所里,咬着他的耳朵,故意压低声音叫了五六声老公,叫得伏时面红耳赤。 庄程叹气,这么容易害羞,居然还有当攻的妄想。 “你今天心情很好?”周意远问。 庄程眉间笑意不减:“这么明显?” 周意远:“……不能更明显了好吗?” 有人给周意远的爸爸送了一大箱大闸蟹,周妈妈让庄程一起去家里吃饭。 席间,周意远默不作声剥了一整碗蟹,递给周妈妈。 周妈妈很惊喜:“谢谢儿子。” 过了一会儿,周意远又说:“妈,我期中考试又是年级第一。” 他平时压根儿不提自己的成绩,周妈妈都是被班主任打电话通知他的成绩的,这回听到周意远主动提起,她有些惊讶,说:“很棒啊,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叫你爸爸给你买。” 周意远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想把我房间的床换成水床。”周意远说。 庄程:“?” 泡我男人 周意远的早餐一般在楼下解决,一碗馄饨或者三鲜粉,吃完之后踩单车去上学。 楼下到了五六点就烟火气十足,有上学的学生们,也有上班的成年人,还有买菜的阿姨奶奶们。周意远在他们这块还挺出名的,毕竟中考就是市状元,到了高中一直是重点班的年级第一,就算周妈妈低调,也挡不住周意远学霸的光辉。 所以他的早餐总会被楼下早餐铺阿姨多加一个鸡蛋,周意远怎么推辞都没用,每次吃完早餐,他会压两块钱到碗底。庄程还总是嘲笑他,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带一块两块的钱在身上。 庄程总是说周意远像上个世纪的人,做事不急不缓,心很大,能以惊人的效率做完自己的事,加上他性子软好说话,没少帮别人做事。 庄程常常恨铁不成钢,周意远看起来很机灵,但其实非常老实,这人被人欺负了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照例压好两块钱,周意远背好包,跟店主阿姨说了声再见。 突然,他顿下步子,说:“阿姨,我还要一个茶叶蛋和一屉小笼包。” “好嘞,意远今天胃口不错啊。”阿姨笑意盈盈的,满脸慈祥。 “天气冷,早点吃掉啊。”阿姨把早餐装好给他,叮嘱道。 周意远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付好了钱。装好早餐之后,他把单肩包拉开,找出早上出门的时候灌的一壶热水,然后把包子和鸡蛋都塞在水壶旁边。 周意远踩单车的速度非常快,把自行车停到车位里的时候,还被主任给逮到了:“谁啊?急着去投胎啊——周意远?怎么是你啊?” 周意远局促地站好,叫了声主任早上好。 教导主任神色稍缓:“你怎么回事啊?小心点骑,别摔了啊。” “好的,我先去教室了。”周意远揣着包,一路小跑上了楼。 教导主任又抓到个飙车进停车棚的,是伏时。 “你急着去投胎啊?” 伏时惨兮兮道:“求你了主任,我要尿到裤子里了。” 教导主任没忍住笑:“你这小崽子,还不赶紧去?” 周意远揣着包坐回位置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走廊。 伏时的动静很大,从走廊那头就传来他的声音了。 “我都说了让我在家里上完再走,你是不知道一路颠簸,差点给我顶得尿出来。”伏时嚷嚷道。 接下来是熟悉的沈长棠的声音:“我觉得你该去广播站说,你在这里讲,只有我们这层楼的人知道你差点尿裤子了。” 周意远打开包,翻出里面的早餐,小笼包子已经被挤得有些难看了。 周意远有点沮丧,眼看沈长棠已经走到教室前门了,周意远顾不得这么多,拎着包子和鸡蛋走了过去。 “沈长棠。” 沈长棠被他吓到,表情有些呆愣。 “早、早啊。” “你吃早餐了吗?”周意远莫名有点紧张,问道。 伏时正要开口,被沈长棠一个干脆的“没有”堵回去。 “我给你带了。”说着,周意远把早餐递给他,“还是热的,快点吃掉。” 沈长棠朝他露出一个笑:“谢谢。” 那点紧张被他灿烂的笑弄得烟消云散,周意远回了位置上,远远看见伏时有些气恼地把两个煎饼馃子掏出来,放了一个到沈长棠桌子上。 “沈长棠,你重色轻友。”伏时咬牙道。 沈长棠咬了一口小笼包子,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周意远见他吃下早餐,心里更是高兴得要命。 沈长棠嘴巴小,一口只咬掉半个包子。 半个包子大小…… 周意远猛地回神,揉了一把眼睛,开始看书。 大概到了早自习快开始的时候,庄程才姗姗来迟。 “妈的,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在家里等你半天。”庄程问道。 周意远尴尬地顿住笔,说:“抱歉啊,我忘记跟你说了。” 庄程问他:“来这么早干什么?” “今天醒得早,吃完早餐就来了。”周意远把目光落到书桌上,一些斑驳的白光落在白纸黑字的本子上,他轻轻用笔勾出白光斑的轮廓。 “你就因为起得早,把我丢到家里自己来了?” 周意远画完了两个白光斑的轮廓,忽略掉眼前随着眨眼而反复出现的白点,抬头问庄程:“那我补偿你。” 庄程:“?” “下午我去帮你排练吧。”周意远道。 庄程:“?” 周意远很少在听课的时候发呆,只是今天惹他分心的不是在窗户缝隙里扑棱的蛾子,而是一只掩唇笑到肩膀都在抖动的蝴蝶。 伏时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逗得沈长棠手压在脖子上,按着头把脸藏起来,周意远只能看到沈长棠微抖的肩膀。 周意远很早之前就知道班里有人在谈恋爱,他也知道属于少年人的悸动美好又青涩,只是他一直没想过跟着某一个人而起伏的心情,原来是这样复杂。又是糟糕,又是喜悦的。 周意远第一次对沈长棠有印象,是他陪庄程去准备高一那年的开学演出的时候,他早就听说过这届有一个学霸芭蕾小王子,中考分数跟他就差了两分。 见到面时,周意远把什么芭蕾啊,成绩啊都给忘得干干净净,只觉得这人是长得真好看。 但当时也只是单纯地欣赏沈长棠优越的外貌和出挑的身形,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后来沈长棠似乎跟庄程熟了起来,经常到班上来找庄程。 周意远很少刻意在乎周围的人,但他无法忽视沈长棠的存在。包括那次被主任剃了头,他也看到了沈长棠在角落里偷笑。被剃了头没难为情,被沈长棠笑了倒是害得他不敢再望过去, 还隐隐有些在意自己这寸头不会又丑又笨吧。 那天放学,向来都是被庄程拉去理发店剪头发的周意远,破天荒要求庄程陪他去修一下头发。 “你这点头发,再修就要成光头了。”庄程笑道。 周意远慌张地摸了两下自己有些扎手的头发,说:“主任技术确实不行。” 好在男孩子头发长得快,没过多久周意远又变回了那个日系大男孩了。在沈长棠面前在意自己形象没多久,周意远就发现了沈长棠的小心思——沈长棠喜欢庄程。 周意远早就知道庄程喜欢男生的事情,当时得知的时候他上网查了一晚上,接受了这个新概念之后,还是跟往常一样对待庄程。但他有点没办法像往常一样对待沈长棠。 “伏时,你再讲话就给我滚到外面去听。”伏思南扶了一下眼镜,冷声把周意远的思绪给扯了回来。 伏时还想辩驳一句沈长棠也讲话了,但最终轻咳了两声,偷偷把手机从沈长棠手里给拿了回来。 “你发给我,我发给周意远看看。”沈长棠道,“他这个书呆子,让他也乐乐。” 伏时不服道:“用我刷到的帖子去泡男人?” “那怎么了?我又没泡你男人。”沈长棠轻飘飘反驳道。 伏时一下找不到这句话里的逻辑错误,只得乖乖把帖子给发了过去。 但他脑子一抽,直接发给了周意远。 沈长棠:“……你是想泡我男人吧?” 伏时:“完了,我只想着要发给周意远了,我赶紧撤回。” 周意远看到伏时发来的信息,他才看了眼帖子标题,还没点进去细看,伏时就给撤回了。 他回了个问号。 “你在干吗?”庄程很惊讶从不上课看手机的周意远也有上课时回消息的一天,“跟沈长棠聊天?” 周意远说:“没啊,伏时给我发了个消息,但是又撤回了。” 庄程:“?” 给我也尝尝 伏时其实从小时候开始就成绩不好,伏妈妈一直都是放任自流的态度,结果到了高二,陡然把压力全都压给伏时,期末考试结束后,朝他大发雷霆。 伏时委屈地缩在沈长棠家的沙发上抽抽噎噎。 “她动手打我了。” “你不知道躲啊?”沈长棠递给他一杯温水,问道。 “我躲了她更生气。”伏时说,“你没挨过打,你不懂。” 这还真是沈长棠的知识盲区,他叹了口气,坐到伏时身边:“你这学期分数确实太低了。” “那以前不也是这样吗?”伏时嘴硬道。 “以前是初中、高一,现在可是高二,也就一年多就高考了。”沈长棠道。 沈妈妈路过客厅,见着伏时一脸泪痕,问:“小时来啦?想吃什么菜呀?阿姨待会儿买回来。” 伏时撇了撇嘴:“阿姨,还是你最好。” 沈妈妈腼腆一笑,提着包出门了。 “羡慕死你了,你这成绩和妈妈,我总得占上一样吧?”伏时嚎道。 “行了啊,别哭了。”沈长棠扯了两张纸给他,“看着一米九大个儿,哭起来怎么这么凶?” 伏时还想回一句刚刚在自己家哭得更凶,但他抹掉眼泪之后,吸了两下鼻子,问:“阿姨给我洗的草莓呢?” 一口草莓汁的沈长棠尴尬地看着他:“……被我吃了。” 伏时嘴一撇,差点又号出来。 庄程是吃完晚饭后提着几盒草莓来的沈长棠家,他问:“伏时人呢?消息都不回我的。” 沈长棠缩在棉袄里,说:“他睡得跟头猪一样。” 庄程:“……不是说他很伤心吗?” “是很伤心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长棠道,“他妈这次是真生气了,我刚刚趁他睡着看了一下,手臂上全是红痕,吓死人了。” 庄程听得眉头紧皱:“涂药了吗?” “我正给他涂呢,你就一个电话敲过来了。”沈长棠又缩了缩脖子,“太冷了,你先回去吧。” 他接过庄程递来的草莓,说:“估计明天他要跟我一起去上补习班了。” 庄程点了点头,说:“你赶紧回去,到时候冻坏了,周意远又得心急了。” 这话说得沈长棠心情愉悦,他翘起嘴角,说:“晚安啊。” 庄程朝他摆手:“晚安晚安。” 沈长棠蹑手蹑脚回家,刚推开门,就跟沈妈妈撞了个正着,把他吓了一跳。 “妈。” 沈妈妈看了眼他被塑料袋子勒红的手以及一整袋子硕大饱满的草莓,问:“刚刚跟谁说话呢?” 沈长棠慢吞吞挪回沙发旁烤火,手暖下来之后舒服不少,他回答道:“我朋友。” “什么朋友十一点多给你送草莓到家里来啊?”沈妈妈坐在他对面,轻声问道。 沈长棠轻轻一笑,说:“妈,你是不是误会了啊,他是个男的啊。” 沈妈妈深深看了沈长棠一眼,说:“我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谈了恋爱就得告诉妈妈啊。” 这话说得沈长棠心突突地跳,他干笑了两声,没再继续接话。 回房间的时候,沈妈妈叫住了他。 “棠棠,做你喜欢的事情。” 跳芭蕾起初不是沈长棠喜欢的事情。 他是个在幼儿园里排队站在前排的小男孩,小男孩怎么能去跳舞呢?他不理解,他们班的其他人也不理解。在上厕所的时候被班上的男孩子推出来之后,沈长棠眼睛都气红了,捏着小小的拳头,回家说自己不想再学芭蕾了。 沈妈妈温柔且坦然地告诉他,男孩子也可以跳舞。 沈妈妈一向很好说话,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从来不给沈长棠任何撒娇的余地。 直到沈长棠终于意识到,沈妈妈是不会同意自己放弃学了好些年的芭蕾的后,沈长棠只好继续挨着风言风语,反复练着磨损骨头的基本功,默默在他的一方小舞蹈房,为每一次上台做准备。 为什么非得是芭蕾,沈妈妈以为沈长棠不知道原因,沈长棠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以后什么事,你想才是最重要的。”她温柔地重复道。 沈长棠朝她弯了弯唇角,点头道:“我知道了。” 第二天伏时抱着一整书包草莓去补课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把庄程从位置里拽出来亲上一顿。 被伏时怪异的眼神盯了半天的庄程:“……” 伏时见庄程表情呆呆的,心想:啧,肯定是被爷攻到了。 他俩一下课就一前一后出了教室门,留月老坐在位置上擤鼻涕。 沈长棠本还想要不要装个病,让周意远心疼心疼。估计是老天看沈长棠扯谎太多,还真给他整生病了。 头重脚轻的感觉非常不利索,沈长棠感觉自己白白裹了这么厚的衣服,一点暖意都没有。 突然,额头被贴上来一个温热的手掌,周意远那张略带些担忧的脸便在水雾朦胧的视野中逐渐清晰。 “是不是发烧了?” 沈长棠摇了摇头,朝他投过去一个可怜兮兮的目光。 眸里含着水,眼尾是晕开的红和泪,整个人娇得不行,挤着鼻子道:“难受。” 周意远别提多心疼了,问:“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沈长棠摇了摇头,拉着他的衣角,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陪陪我。” 周意远拽开他的手,说:“我去给你买点药回来。” 沈长棠本想拒绝,但周意远已经三两步走出教室了,就连沈长棠的一句“记得带伞”都没听全。 果然,周意远淋得像只落汤鸡似的回来了,沈长棠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无奈道:“叫你带伞,这下你也要病了。” 周意远接过沈长棠递过去的纸,随便往头发上薅了两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保温杯,递给他。 “药给你泡好带回来了,赶紧趁热喝。” 沈长棠看看保温杯,又愣愣看着他。 “我怕这里没热水,就在药店泡了,但是又容易凉掉,正好旁边有个商场,我去买了个保温杯给你装回来了。”周意远解释道,“杯子我洗过了再用的。” 沈长棠接过半滴雨水没沾到的保温杯,手指微微蜷缩,看向周意远的眼神复杂又深邃。 “那你怎么不记得给自己买把伞?”他声音有点哑哑的,问道。 周意远愣了一下,弯唇一笑,说:“你快喝药。” 沈长棠喝了半杯,把杯子递给周意远:“你也喝点。” 这么冷的天,淋一场雨,很容易感冒。 见沈长棠态度坚决,周意远也没再推辞,把剩下的半杯药喝了,只是没溶化的药剂沉在底部,味道又重又浓,冲得周意远皱起眉:“好难喝。” 沈长棠给他掏了颗糖:“我妈妈早上给我的。” 说是留给他喝药后吃的,结果病人压根用不上,倒是被周意远这个见习病人吃掉了。 喝完了药,沈长棠整个人都热乎乎的,他趴在桌子上看着周意远,伸手去够他的额头,道:“水都不擦干。” 周意远顺从地趴到桌子上给他摸,沈长棠抚摸掉周意远额头上的水珠后,闻到空气里浓郁的药味中夹杂着一丝水蜜桃的香味,应该是周意远嘴里的糖味。 “周意远。”沈长棠脸颊酡红,喃喃唤了他一声。 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了周意远的手腕,顺着手掌摸到他的手指,在周意远发愣间,趁虚而入,把五指给插了进去。 “糖甜不甜啊?”沈长棠用气声问。 他说话间有温热的呼吸,凑得很近,周意远都无法辨别自己的慌张是来自交握的手还是倏地靠近的呼吸。 半晌,周意远点了点头:“甜……” “给我也尝尝。”沈长棠道。 没等周意远回答,沈长棠就用左手捞起放在一旁的单薄校服外套,一下盖在了他们头上,一刹那白光闪动,周意远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沈长棠飞快尝去了唇里的味道。 周意远呼吸急促,眼睛有点发红,一把抓住了沈长棠的手,力气很大。 沈长棠脸颊染上霞色,不敢再看他。 飘飘然 庄程确实没想到还是由沈长棠先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他眼看着沈长棠精打细算、步步为营让周意远一步步开窍,端着不表露任何心意,就是想要周意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直男对他主动出击。 结果沈长棠自个儿先忍不住了。 虽然没知道细节,但是从周意远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脸不难猜出他俩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至于开心成这样?”庄程笑问道。 他不知道周意远平时看自己跟伏时谈恋爱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自己这么痴汉,但庄程此刻确实有点嫌弃周意远:“行了啊,赶紧把题写了,跟我对答案。” 周意远收了笑,开始认真写作业。 伏时今天坐在沈长棠旁边,沈长棠趴在桌子上休息,伏时难免被感染,他强忍着不打盹,听了没两题又开始困了。 庄程扭头看着他,朝他招了招手。 伏时拿着桌子上的笔和卷子走过来。 庄程捅了捅周意远:“你坐过去。” 周意远被他推得在试卷上画出一条长长的痕迹,不见一分恼火,问:“什么?” “去跟沈长棠坐。”庄程附到他耳边,“人家生病了,这下是最需要陪的时候,还不快点去陪你男朋友?” 周意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牵个手什么的,你别跟个木头一样行不行?”走之前还被庄程给嫌弃了一遭。 周意远坐到伏时的位置上,沈长棠趴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他看了几眼,轻声叫了声沈长棠。 沈长棠转了过来,头还搁置在左手臂上,朝周意远懒洋洋问:“你怎么来啦?” 周意远心一软,正苦恼怎么跟他牵手,谁知沈长棠的手无比自然地就覆盖了上来,十指相扣。 “借我一只手,留一只给你写作业。”他说。 周意远抿了抿唇,红着脸说好。 他看着高高大大一人,却总是容易脸红。 沈长棠的手比他小了一圈,软软白白的,还温热着。周意远不敢使劲,僵硬地握着他的手,心底一片酥麻。沈长棠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手背,轻声说:“别看我了,快写作业。” 一丁点动作在周意远看来都像极了在撒娇,整个人娇得要命。 “写完给你抄。”周意远道。 沈长棠没忍住,闭着眼睛勾唇笑了两声:“抄年级第一的作业,我面子真大。” 周意远不好意思道:“现在不是年级第一了。” 被庄程以满分的数学给抢走了。 “那赶紧写作业,下次抢回来。”沈长棠道。 周意远认真地点了点头。 “或者我帮你抢回来。”沈长棠又说。 周意远说不清道不明,只感觉心里头甜丝丝的,笑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他把沈长棠的手跟自己的一起揣进口袋里,空出来的手拿起笔继续沿着刚刚那条痕迹,把题给写完。 庄程按捺着情绪给伏时讲第三遍题的时候,终于察觉到了伏时有点低落的情绪。 “抱歉,我刚刚语气太重了。”庄程叹气道。 “不怪你,是我太蠢了。”伏时拉过卷子,“我先自己看看,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伏时,你自己看不明白,我再换种方式给你讲。”庄程按住卷子,看着他。 伏时已经没什么好心态了,早上被草莓哄好的情绪眨眼消散,一到教室里,见着怎么都写不完的卷子,又开始纠结恼火起来。 “你别急,你只是基础不好,这些卷子对你来说有点难。”庄程耐心地伸手揉了一下伏时的头,他用大拇指轻轻蹭着伏时细软的发,“待会儿结束之后,我们去书店看看,给你买点高一的卷子,好不好?” 伏时点了点头。 “你怕什么,我们年级前三坐镇,还怕你成绩提不上来啊?” 伏时还是蔫巴巴的:“那你们年级前三还跟我这个倒数的笨蛋玩啊?” 原话是他妈妈说的,伏时记了好几天了。 “那年级第一还跟你这个倒数的笨蛋谈恋爱呢。”庄程道。 伏时斜了他一眼:“你才是笨蛋。” 被骂了之后庄程通体舒畅,放了半颗心。 “我真是犯贱,你骂我我居然还挺开心的。”庄程说。 伏时彻底被他逗笑了,骂道:“傻逼。” 沈长棠睡了一觉,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揣在周意远口袋里,而他正在用单手,以一个艰难的动作打开保温杯喝水。 沈长棠抽回自己的手,问:“几点了啊?” “快结束了。”周意远口袋里的手抓空,拿出来飞快倒了些热水到杯盖里,递给沈长棠,“还难受吗?” 沈长棠抿了两口,推给周意远,摇头道:“好多了。” 周意远也不嫌弃,把他喝剩的水给喝光,然后把整理好的卷子递给沈长棠:“你拿回去对答案吧。” “不要。”沈长棠拒绝道,“我要你晚上打电话告诉我答案。” 周意远心突突跳了两下,半晌才道:“啊……啊,好啊。” 沈长棠收好自己的卷子,瞥见上头不属于自己的笔迹,写好了名字和班级。 “我帮你写的。”周意远出声道。 沈长棠把卷子递给他:“干脆帮我把题也写完呀。” 没做过这种坏事的周意远愣住了,但还是下意识接过卷子:“真的吗?” “骗你的。”沈长棠把卷子塞回书包里,拉好拉链之后扭头找伏时,“他俩去哪了?” 伏时把庄程拉出去吃冰了,两个人蹲在小卖铺门口哈哧哈哧,吐着白气。 “本来想叫沈长棠陪我来的,但是他生病了。”伏时嘴里含了一大口冰淇淋,说话都有点大舌头。 “怎么每次我都不是你的优先选项啊?”庄程不满道。 伏时踹了他一脚:“沈长棠的醋你也吃?” “怎么不能吃?你不是跟他睡一块儿就是天天搂着他说话,是不是成心酸死我?”庄程问道。 伏时咬掉最后一口冰,起身道:“柠檬精,走了,回教室去。” “包都拿出来了,还回去干吗?”庄程丢完垃圾后跟上他。 伏时懒洋洋道:“找沈长棠啊。” “操。”庄程骂了句脏话跟上他,一把勾住伏时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按,然后粗鲁地把包挂到他脖子上,“你自己背。” “妈的。”伏时脖子上挂着单肩包,姿势狼狈,他被气笑,“庄程,你心眼能再小一点吗?老子心情不好,帮我背啊。” “你叫你的沈长棠给你背啊。”庄程快他两步,转过去悠悠道。 伏时忍着笑:“我哪舍得让他背包啊。” 这话说得真,惹得庄程又三两步走到他面前,然后复刻刚刚的动作,把自己的书包也挂到伏时身上。 “气不死你。”伏时笑骂着跟上他。 沈长棠的包压根不需要伏时背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夹了个保温杯在手臂处,正在跟一旁的周意远说说笑笑。 “你俩干吗去了?”沈长棠见着他们殷红的唇,挑眉道,“这还是在学校呢,忍着点吧。” 伏时笑着回道:“你想什么呢,走不走啊?冷死了。” 沈长棠跟上后,撞了撞他的肩膀:“不是跑出去亲嘴了?伏时,咱俩啥关系啊,别骗我啊。” 庄程空手,看了一眼背着两个书包的周意远,摇了摇头:“小周啊,你还是不行,驭夫之术还得跟我学学。” 周意远尚未回答,前头心情飘飘然的伏时自己踩到自己的脚,差点一个踉跄栽到地上。 庄程暗道不好,忙跑过去把两个书包从他脖子上取下来,老老实实挂回自己身上。 周意远戏谑地看着他。 庄程尴尬地骂了声妈的。 约会(主周沈) 伏时是被他妈妈的一顿饭给哄回家的,说是家里亲戚都来了,让他赶紧回家一起吃饭。沈长棠在一旁推波助澜,伏时就不情不愿收拾东西回家了。 “你上药了?”伏妈妈语气有些弱,问道。 伏时冷硬道:“上了,沈长棠帮我上的。” 伏妈妈本还想多问一句最近有没有好好去补课,见伏时表情不是太好,咽下这句话后,推开家门,小声道:“大家都在呢,你给我开心点。” 伏时干巴巴哦了一声。 亲戚们关心的无非是伏时的学习成绩什么的,吃完饭,伏时又逃回沈长棠家了,结果谁知这人已经出门了。伏时这时候就想到了男朋友的用处,给庄程敲了个电话,说自己一个人太无聊了。 沈长棠跟周意远约出去吃晚饭看电影了。 “冷不冷啊?” 沈长棠出门前还特地裹了个厚重的棉袄,黑色的,衬得他的脸又小又白。他两条腿又细又直,灰色卫裤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周意远问:“你穿了秋裤吗?” 沈长棠嘿嘿一笑:“没穿,年轻人不穿秋裤。” 周意远对他这套和庄程一模一样的说辞感到十分不解:“但是会很冷。” 沈长棠挤到他身边,小声道:“冷的话,你就牵着我啊。” 都见着面这么久了,别说亲亲了,连一个牵手都没得到,沈长棠对他的男朋友感到十分不满意。 周意远有些赧然地勾了勾唇,朝沈长棠伸手。 如愿牵到手后,沈长棠整个人都黏了过去,说:“你的手热乎乎的。” 周意远把他的手也一起放进口袋里,两个人贴得很近。周意远突然想起,之前沈长棠说,他谈恋爱了会变得很黏人。周意远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能享受他这个恋爱状态的时候。 也可以说,周意远都不知道沈长棠为什么喜欢自己。 “我们去吃什么啊?”沈长棠问道。 周意远:“你想吃什么?” 沈长棠:“想吃寿司。” “我知道一家日料店。” 周意远前阵子刚好被他爹带出来吃饭,就是吃的日料,那家店味道非常地道,单独的包间装潢很有氛围感。那家店的老板是他爹的大学同学,见了周意远,还有点惊喜:“意远来了啊。” “叔叔好,我跟我男朋——” 兜里的手被沈长棠狠狠一捏,周意远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跟朋友来吃饭啊,坐大厅还是包间啊?”店主叔叔问道。 周意远弯了弯唇,说:“包间吧,麻烦你了。” 进了包间,推拉门缓缓合上,沈长棠抽出自己的手,坐到周意远对面,说:“你也太虎了,什么都敢往外说。” 周意远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过了好一会儿,缓声问:“这个不能说吗?” 沈长棠抿了一口荞麦茶,喉咙里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你现在在读高几啊?”沈长棠问他。 周意远虽然不懂他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高二。” “你觉得你现在能早恋吗?”沈长棠抬眸问道。 周意远愣怔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后,乖乖哦了一声。 “吃什么菜呀?”沈长棠扯开话题问道。 周意远点了几样招牌菜,把菜单递给他:“看看你想吃什么。” 周意远已经把他想吃的都给点好了,沈长棠选了个沙拉,说:“这些应该够了。” 菜上得很快,周意远趁上厕所的工夫去买单,叔叔笑着拒绝:“我还能赚你的钱不成?叔请你。” 周意远摇头道:“叔叔,下次我都不好意思带朋友来一起玩了。” 店主大叔很好说话,笑起来非常爽朗。 “行,那叔给你打折,以后记得也来玩啊。” 周意远点了点头,付完钱之后,他回了包间,沈长棠正坐着等他回来。 “怎么不先吃?”周意远关好包间门,坐好之后轻声问道。 沈长棠说:“我等你一起啊,这个旁边的和服可以试穿吗?待会儿是不是可以穿着拍照留念呀?” 周意远点了点头,把寿司推到他面前:“他们家的寿司味道很好,我妈妈之前还打包了好几份回家,说是要带给庄程吃。” “上次打架你妈妈说庄程也归她管,你们家里人关系很好吧。”沈长棠咬了一口寿司,剩了一半放回盘子里,“这个牛油果的好吃,你也吃。” 周意远本要伸筷子,谁知沈长棠直接用筷子递了个到他嘴边。 周意远愣了一下,脸颊有点红,张嘴咬下了。 他太纯情了。 沈长棠滚了滚喉结,莫名地被他带着也害羞起来。 “嗯……我妈妈跟他妈妈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后来几乎同时间结婚生子,关系一直很好。”周意远回答道,“我妈妈小时候总爱说我怎么不是个漂亮女儿,不然就能跟庄程凑成一对了。” 沈长棠笑得不行:“不是漂亮女儿也可以凑成一对啊。” 周意远嘟囔道:“我不是已经跟你是一对了吗?” 沈长棠:“什么?再说一遍,大点声说。” 周意远被他逗得红了脸,扬声道:“我跟你是一对。” 沈长棠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周意远,你好容易害羞啊。” 周意远抿了一下唇:“我第一次谈恋爱……” “我也是啊。”沈长棠道。 他心气高,就算早早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也一直没谈上恋爱。但他自觉对这种事天赋异禀,起初庄程还暗戳戳问过他到底谈过几个。 天地良心,就周意远这一个。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时间流逝得很快,填饱肚子后,沈长棠跟他一起到旁边去挑和服。 男生的款式比较少,他们一人穿了件,一白一蓝。 “你穿着还挺帅的。” 周意远个子高,肩宽腰细腿长,身材很不错,黑发蓬松地搭在额头,白净的脸上带着浅笑,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系好腰带的动作看得人赏心悦目。 给沈长棠拍照并不是什么难事,他抿唇微笑就极其上相,周意远边拍边欣赏,就听到沈长棠道:“一起拍吧。” 周意远闻言,坐到他身边去。 “隔太开啦。” 周意远又挪近了几分,看向沈长棠:“我不知道摆什么表情。” “笑就行了。”沈长棠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弯弯唇,弯弯眼。” 就着他捏周意远脸的动作拍了好几张,沈长棠眉眼的笑一直没下去过,然后把手举成小树杈,弯唇拍了一张。 他唇红齿白的,在相机里好看极了,忽然间,相机里的另一个人低头看了沈长棠一眼,没等沈长棠有所反应,就被摸着下巴扳起脸,被重重吮了一下下唇。 周意远盯着他,问:“拍到了吗?” 没想到周意远胆子这么大,沈长棠笑着摇头:“没拍到,再亲一下。” 这回沈长棠大拇指一动,连拍了好几张。 照片都拍完了,唇都没分开,沈长棠没什么接吻经验,但他理论知识了解得不少,很会舔吸,周意远不及他花样多,就只是动作粗鲁,但又怕伤着沈长棠,亲狠了几下,又要轻轻吮吸安抚。 到底还是在外面,沈长棠不敢跟他胡闹太久,半晌,唇微微分开。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周意远喘着粗气问。 分开的时候,沈长棠还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因为你什么都不会,就显得我很有经验。”沈长棠笑道。 周意远红着脸移开视线,说:“你教我。” “以后慢慢教你,年级第一的学习能力应该很强吧。” “我不是年级第一了。”周意远小声纠正道。 此刻的年级第一正在带着他小男朋友一起写试卷。 伏时偷偷摸摸滑开手机,百无聊赖地点开朋友圈,被沈长棠刚发出来的内容吓了一跳。沈长棠还是挑了几张清晰的合影发了出来,亲嘴那几张因为手抖,拍得不好,只留着自己看了。 但一看就是跟亲亲男朋友吃好玩好的照片还是让伏时酸得要命。 “操!他跑去跟周意远约会了啊。” “怎么又玩手机啊?不是答应我写完再看吗?”庄程正色道。 而他只能被自己男朋友按着写试卷。 伏时恨恨咬了咬牙,一脚踹在庄程屁股上:“你烦死了!” 过年 庄程从初一那年开始,就是在周意远家过春节。周妈妈每年都会准备两份红包,厚度一样,但是祝福语不一样。 她对周意远说:“新的一年要更加懂事,专心保持状态,也要保持平常心,不要骄傲,继续努力。” 周意远点了点头:“好的。” 红包非常厚实,他又补充了一句:“谢谢妈妈。” 她勾了勾唇,又对庄程道:“小程,新的一年要天天开心,告别烦恼的事,别再心思这么重,考虑你该考虑的就行了,比如交个女朋友什么的。” 周意远出声提醒道:“妈,我们学校不让早恋。” 明知故犯的庄程跟周意远对视了一眼,周妈妈轻咳了一声,道:“那就先好好学习,等到大学了再想这些。” 四个人吃饭,一整桌的菜有些夸张了,今天厨师也放假回家过年了,是周爸爸掌勺做饭。 “你爸年轻的时候手艺就很不错,因为我不会做饭,他只好亲自来学。”周妈妈回忆道。 席间他们还讨论了一下考什么大学的事,周意远想去北大,庄程则想上人大。 周意远还没问过沈长棠这件事,不知道他想不想上北京的大学。 “离高三还早呢,等分数出来了再考虑也不迟。”周意远补充道。 “我刚刚说的找女朋友是玩笑话啊,你们别当真,这个时候还是以学业为重。”周妈妈叮嘱道。 一直成绩优越的学生要是到了大考的时候没发挥好,很容易心理崩溃的。 周意远下意识跟庄程交换了一个眼神,点头应下。 “我们会有分寸的。” 伏时家跟沈长棠家是一起过年的,在沈长棠家吃晚饭。伏时跟沈长棠凑一块吃饭聊天,被cue到的时候,伏时就推沈长棠出来当话题中心。 “长棠今年还要继续学芭蕾吗?以后是想去艺考吗?” 沈妈妈弯了弯唇:“等到了年纪就送他出国继续学。” 沈长棠手一顿,抬头看着沈妈妈,四目相对。 “沈长棠,你吃这个虾,我爸朋友送的,好肥一个。” 沈长棠看着碗里几颗肥硕的虾肉,朝他露出一个笑:“伏时,你越来越体贴了啊。” “那是。”伏时扬了扬下巴,凑到他耳边道,“毕竟哥是有对象的人。” 沈长棠勾唇笑:“谁没有似的。” 伏时有个小堂弟,是伏思南的亲弟弟,才一岁多一点,刚学会叫叔叔,奶声奶气的,特别好玩。 “你说伏思南对她弟弟怎么就这么温柔,我不也是她的弟弟吗?” 沈长棠掐了一把小堂弟脸上的肉,问他:“要不要去玩烟花棒啊?” 小堂弟听不懂,但是“玩”字已经刻在他的dna里了,一听到这个字眼眼睛就猛地一亮,看着沈长棠。 “走,带他出去玩去。” 外头现在冷得要命,伏时吆喝了一声,得到应许之后,他把小堂弟给团团裹住,然后带着小团子出门了。 人才刚出门,伏时就冻得牙抖,他扭头又回家穿了个厚棉袄。 “你拿了烟花棒吗?”沈长棠扬声问道。 “我现在回家去拿。”说着,伏时蹿上二楼,然后从阳台翻回自己房间里。他揣着一口袋烟花棒,从自己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不远处路灯下站一块的两个人。 伏时面露喜色,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周意远跟庄程家离他们这里不远,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伏时忙把小堂弟给送回了家里,然后拉着沈长棠出门。 “不是带他玩烟花棒吗?”沈长棠被他拉着跑,呼吸有些急促,问道。 “不带他了,我们会野男人去。”伏时话语里都是兴奋。 庄程拦住跑到面前的人,笑骂道:“谁是野男人啊?” 伏时笑嘻嘻的:“你啊。” “收到压岁钱没?”庄程捏了捏他的鼻子,问道。 “收到了。”伏时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好多钱。” “那明年伏老板养我。”庄程笑着把他揽进怀里,“要不要走远点?等下被你家里人看到了。” 伏时被他带着往小区的小径走去,伏时笑着捏了他一把:“你还说你不是野男人?” “是是是。”庄程敷衍道。 伏时从口袋里翻出烟花棒:“我本来想跟我堂弟一起玩的,要不咱俩玩去?” “拿哄小孩的东西哄我?”庄程挑眉看他。 伏时脸颊冻得红红的,笑起来唇红齿白,好看极了。 “你不是小孩吗?” “刚刚还说我是野男人呢。”庄程道。 伏时不跟他掰扯,已经点燃了两支烟花棒,灿灿的白光从顶端燃起,在黑暗中四溅开来。伏时递给他一根,又从盒子里拿出两根点燃,分好之后,伏时划拉了两下。 “还挺好看的。” 庄程嗯了一声,他把伏时带到一个亭子前,伏时还蹲在他面前玩烟花棒。 “漂亮吗?”伏时举起烟花棒,抬头看庄程,他眼底是灿烂的笑意,咧唇笑着。 “漂亮。”庄程盯着他道。 再漂亮也不是男孩子爱玩的,浪漫完这一根,伏时把盒子里的烟花棒全都拿了出来,架在一起点燃,一时间亭子这里亮起一道光。 “你小心——” “谁在那里?!小区禁燃烟花不知道吗?”远处传来一声吆喝,吓得伏时手一抖。 “完了。” 没等庄程反应过来,他就被伏时拉着往一旁的小径蹿去。 “妈的,伏时,我大过年的来找你约会,你就净带我做坏事。” 伏时边跑边回头笑:“这下更像野男人了。” 比起他俩的着急忙慌,周意远跟沈长棠就安全多了。 因为怕冷,沈长棠带他从伏时家上楼,从阳台拐回自己房间,门一锁,安静又暖和。 “这个给你。”周意远递给他一个袋子,里头装着一副耳机。 “你怎么知道我耳机坏了?”沈长棠惊讶道。 周意远坐到沈长棠书桌前,跟他面对面待着。 “我猜的。”周意远道,“这几天跟你视频的时候你都只戴一只。” 沈长棠弯唇一笑:“不提前告诉我,让我也给你准备个礼物才好啊。” 周意远抿唇,似乎有些害羞:“不用你送礼物了,我已经很开心了。” 沈长棠拉着他的手:“你过来。” 他带周意远走到书架边,然后从架子上拿下来一个厚重的相册,翻到最新的照片,递给他看。 “我洗出来了。”是他们上次吃日料时的合影,“洗了两份,你带一份回去。” 他指了指只拍到周意远半个后脑勺的那张,是亲嘴的时候拍的:“这张也洗出来了。” 周意远勾唇:“我可以看前面的照片吗?” “可以啊。”沈长棠抱着相册跟他坐到床边,一一翻阅。 “这是我刚开始学芭蕾的时候在舞蹈房压腿压哭了,哭得好笨。” “这张是伏时给我拍的,他瞎按的快门,我还没反应过来,拍得好呆。” 沈长棠轻声给他介绍着照片的来历,周意远听得又是喜欢又是失落的,他摸着沈长棠捧着奖杯的一张照片,轻声道:“真漂亮。”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沈长棠问:“你想去读哪所大学呀?” 今天这问题周意远在家里也被问了,他说:“北大吧。” 沈长棠表情微滞,察觉到他的异样,周意远问:“你呢?” “我去北舞吧,你觉得怎么样?”沈长棠笑着看他,问道。 周意远点了点头:“嗯……那我们可以住一块,不用住宿舍。” 沈长棠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接个吻都害羞,你敢跟我住一块吗?” 周意远被他撩得脸颊微红:“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沈长棠凑过去咬他的耳朵:“普通同学的一起睡,和情侣的一起睡可是不一样的。” 周意远猛地扭头看他。 一是害羞,二是惊讶沈长棠怎么也开始懂这些东西了。 沈长棠马上找补道:“庄程跟我说的。” 够不够热情 年后返校教室里总是嘈杂的,周意远已经跟伏时把位置换了,他收拾完东西坐过来,顺便把沈长棠的课桌也整理整齐。 “周意远,一起吃饭去啊。”伏时轻拍了一下周意远的肩膀。 庄程帮沈长棠排练去了,现在只剩他们两个人一起吃食堂。 伏时瞥了眼周意远帮沈长棠收拾整齐的课桌,想起自己留给庄程的一桌乱七八糟,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问:“去几食堂啊?” “二食堂吧。” 二食堂一般都会有沈长棠爱吃的红萝卜炒肉,学校食堂味道不怎么样,只能选味道尚可而且下饭的菜吃。也不是没有一起吃过饭,只是没有单独和对方吃过饭。伏时见气氛有些尴尬,主动问他:“要不要喝饮料啊?” 周意远看了眼已经挤到门外的人群,正要拒绝,但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那你在这里等我会儿,我去买。” 伏时拍拍他的肩:“我去吧。” 伏时对挤食堂买饮料这件事非常有经验,他跟沈长棠一起玩,这种事一般不会轮到沈长棠亲自来做,伏时次次都能从一堆人里以最快的速度买到沈长棠爱喝的饮料。 三分钟左右,伏时提着一袋饮料出现在周意远面前,笑道:“怎么样?我快不快?” 周意远点头夸:“快。” 伏时:“……我怎么也没有感觉很开心。” 吃完饭之后,他们带着饭去给两个亲属送饭,沈长棠刚跳完一遍,正扶着钢琴,气喘吁吁地跟庄程讲话。 他凑得很近,只穿着一身贴身的芭蕾舞蹈服,言笑晏晏的。 周意远心头涌起一阵烦闷,待他看到庄程的脸后,又为自己小家子气的吃醋嫉妒想法而感到羞愧。 “怎么来得这么快?”沈长棠向前去接过周意远手里的袋子,手顺势就攀上了他的手臂,“你们不会没吃饭吧?” “吃过了,今天排到了一条很快的队伍,你们先吃会儿饭吧。”周意远轻声道。 伏时帮庄程拧开了饮料盖子,递给他,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不跟人家沈长棠学学?” 庄程:“?” “看看人家多黏他男朋友啊。”伏时叹了口气,“也就我能忍受你的冷淡了。” 庄程挑了挑眉。 吃完饭后,伏时被按在排练室的换衣隔间亲的时候,庄程边咬他的下唇,边问:“这样够不够热情?” 吻落在下巴、唇瓣、鼻尖,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重。 “妈的。”伏时被亲得有些燥热,喉咙里憋出一声脏话,“庄程,你好色啊。” 庄程有些委屈地抬头:“我他妈的舌头都还没伸,你就说我色?” 伏时立马捂住嘴:“你又想伸舌头?” 上次被庄程按在体育馆的卫生间亲的时候,被他堵住了舌头亲,非常难受。 庄程故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背,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庄程的眼神,但伏时就是莫名感到几分压迫感。 “不伸舌头也能被说是色,我太亏了。” 伏时开始后悔自己说什么庄程不热情,现在惹火上身,沈长棠跟周意远还在外面,他却已经被庄程剥掉了校服外套和上衣,露出肩膀挨咬。 “他妈的……”伏时哑着声音骂了句脏话。 伏时还在担心沈长棠跟周意远会不会听到更衣室里的动静,死死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殊不知这两人已经偷偷牵手往不远处的体育馆更衣室去了。 “庄程可真虎。”被鸠占鹊巢的沈长棠靠在更衣室的门边,见外头没动静了,出声叫道,“周意远?” 周意远出声道:“我在这呢。” 沈长棠想起刚刚进来时看到的几个大敞开的小隔间门,突然道:“我衣服卡住了,你帮我来弄一下行吗?” 说着,他打开了小隔间的锁。 周意远推门进去,沈长棠正坐在隔间里的狭窄小凳上,羞涩地看着自己。 周意远心脏咯噔一跳,下意识把隔间门给锁上了。 “这里卡住了,帮我拉一下。”沈长棠转身,给他露出一片白净的后背。 这隔间挤两个人非常艰难,周意远一伸手就能帮他弄开左肩的衣服,沈长棠在周意远的帮助下,顺从地跟着周意远的动作把手给抽了出来。 他今天穿的是一条衣裤连体的舞蹈服,从肩头剥落之后,衣服就直接从胸前滑到了胯处。 沈长棠一个动作就踩到了周意远的运动鞋上,然后整个人覆了上去,说:“借我踩踩。” 他光着上半身脱裤子,姿势实在是太热辣,周意远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看他。 可这隔间的瓷砖非常清晰,把沈长棠光裸的、被脊椎骨撑起来的白皙后背给照了个全。 周意远整张脸都红透了,但手又不敢从沈长棠腰上挪开,过了半天,他声音有些沙哑,问道:“好了吗?” 沈长棠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抓着白色的舞蹈服,把它从脚踝上剥落。 上身光裸着,腿也是。 周意远眼神怔住,耳根的红以夸张的速度蔓延到脖颈上,他猛吸一口气,甩开刚刚脑海里龌龊的念头—— 沈长棠腿细得很,被掰开又合拢,乱七八糟的液体横了一床…… 周意远狠狠闭了一下眼,懊恼自己怎么也开始有这种念头了,而且还是对着沈长棠,对自己无比信任的沈长棠。 他紧着腮帮子,面色有些凝重,动手帮沈长棠穿好衣服,把校服拉链拉到最上面,一点旖旎的画面都不留给自己。 费劲勾引的沈长棠还以为没什么效果,却不小心蹭到周意远的裤裆,没等沈长棠反应,几乎要崩溃的周意远心里又怕又急,一把抱住沈长棠,力气很重,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沈长棠表演的日子是个工作日,他们还有晚自习,是伏思南守,她难得大方一次,大手一挥,允了他们几个的假。 这次的表演比较正式,一人一张票对号入座,他们仨并排坐在沈长棠要来的中间位置,伏时调好了手机角度,问道:“今天沈长棠跳哪支舞啊?” “《天鹅湖》。”庄程答道。 在他表演之前,还有一个大提琴独奏,看到台上的人,伏时突然想起:“以前我妈妈叫我学过小提琴来着。” 这事没听伏时提起过,庄程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那怎么没学下去了?” “我妈不信邪呗,她唱歌没一个字在调上,还以为自己能生出个什么音乐小王子。”伏时小声道,“下次我唱歌给你听,你就知道我多没有音乐细胞了。” 庄程扭头:“那你以前在网上给我发的唱歌音频……” 伏时怔然,突然想起自己从来不跟庄程说这件事的理由了。 他缓缓滚了滚喉结,说:“那是我重金求沈长棠帮我唱的。” 说着,伏时举起一根手指:“一百块钱唱一次。” 庄程:“……” 他很快收拾好自己又气又无奈的心情,扭头问周意远:“我这里收藏了沈长棠五个唱歌的音频,两百一个,要不要?” 周意远看着他。 秉持着先让买家尝一点甜头的做生意理论,庄程熟练地拿出手机,翻出收藏里的音频,点开放给他听。 之前听没觉得哪里怪异,伏时承认后,他第一句就听出嗓音的不对了。 妈的,还真他妈是沈长棠唱的。 周意远诧异地看着他,问:“只有五个吗?” 庄程:“……” 接收到周意远的转账后,庄程扭头问伏时:“沈长棠知不知道他唱歌这么值钱啊?” 伏时:“啊?” “你再让他帮你唱几次,一百一次啊,别买贵了。”庄程轻飘飘道。 伏时更不解了:“啊???” 冷战(主庄伏) 伏时其实对谈恋爱这些事挺迟钝的,比如说他被人接连送了一周的牛奶,直到庄程生气,伏时才意识到他正在被追。 追他的是楼下的一个女生,分班之前这个女生跟伏时是一个班的,分班之后就隔了一层楼,但伏时经常能看到她。两人以前还当过同桌,是平时碰到能说上几句话的那种关系。 “抱歉啊,我不能喝你的牛奶了,前几天的牛奶多少钱啊?我转给你。”伏时尴尬道。 他不擅长拒绝人,特别是女孩子。 她有些无辜地眨了一下眼:“为什么啊?” 伏时揉了揉头发,有些苦恼。 毕竟人家也还没表白,贸然说对她不来电,其实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我对象不太高兴。”伏时说。 她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谈的对象啊?” 沈以特地问过自己在重点班的闺蜜,平时伏时身边只有沈长棠庄程那几个男生,根本没有女孩子的踪迹,自己才敢出手的。 “你不会是骗我吧?” “没骗你,真有对象。”伏时说,“多少钱啊?不告诉我我直接给你转一百了啊,记得收。” “别整这些,我自己乐意给你买的。”她伸手按住伏时的手机,“你真有对象?谁啊?” 伏时卡顿了一下,说:“你又不认识。” “你不告诉我是谁我怎么信啊,要不是换了个班,我都不敢追你,不然怕尴尬。”沈以性格挺爽朗的,说话也不拐弯抹角,“别拿这事骗我行不行?我可是被撺掇了好久才敢来的。” 她承认在追自己了,伏时下意识松了口气,说:“抱歉啊,我就把你当普通同学。” 沈以这下更肯定伏时是找了个有女朋友的借口搪塞自己了,于是道:“那挺好的啊,可以慢慢从普通同学发展啊,我应该比别人多一个身份吧,怎么说也是前同桌。” 庄程也是不知道,伏时怎么拒绝个人还能跟对方聊起来,甚至还弄得她边笑边捂嘴,甚至那瓶牛奶又被伏时给带了回来。 庄程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伏时知道他在生气,不敢找庄程要对策,只好跑去沈长棠那里倾诉一番。 “沈以性格确实挺热情的,她估计是真不信你在谈恋爱。”沈长棠敲了敲桌子,“你直接跟她说你跟庄程在谈不就得了吗?” 伏时吓得环顾了一圈,猛地捂住了他的嘴:“你疯啦?这事能说吗?” 沈长棠推开他的手,丢给他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伏时早恋的事情很快传到了伏思南耳朵里,他是跟楼下班上一女生在谈,天天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说话,一点都不知收敛。 伏时被臭骂了一顿,怎么解释都没人听。 “妈的,一个不信我有对象,一个不信我跟沈以没关系,我他妈的要疯了。”他把自己摔到沈长棠床上,哀嚎道,“怎么办啊?烦死了。” “庄程怎么说啊?”沈长棠问道。 提起庄程,伏时更烦躁了。 “两天没理我了。” 伏时很怕跟庄程冷战。 庄程平时性格不算热络,他俩的恋爱关系中,伏时经常主动,庄程也喜欢没事就动手动脚逗逗他,两个人还挺腻歪的,在学校坐一块,回了家也会连麦一起打游戏写作业。 但这种情形已经将近一周没出现过了,起初只是单纯地舍弃了放学后的情侣互动环节,现在干脆连说话、吃饭、动手动脚,都给省得一干二净。 比起挨庄程的一顿骂,伏时更怕庄程的冷漠。 沈长棠跟庄程说,冷处理对伏时用处不大,只会让他很难过。 “不难过他不知道分寸。”庄程冷冷丢下这句话。 庄程是真生气了。 庄程气伏时脑袋笨,不知道他自己有多招人,也气他不敢承认跟自己的关系,更气他一点都不会哄人。 进教室前,伏思南又把伏时叫住,给他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 “伏时,你要有点分寸啊,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忙着谈情说爱,虽然前几次考试都有不小的进步,但是要继续保持,别分心想一些乱七八糟的。” 伏时委屈道:“我没有,我跟沈以真没在谈恋爱。” “没谈恋爱人家小姑娘天天上楼来找你?”伏思南问道。 “她要来我又拦不住。”伏时又急又烦,“怎么一个个全都怪我啊?我干什么了这么招恨?” 伏时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闷声低头,带着阴郁和沮丧的情绪回了教室。 “周意远,今天晚自习我能不能跟你换个位置啊?”伏时小声问道。 他实在是不想再看见庄程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比起老师和家人的误会,他更受不了庄程对自己的冷淡。 “沈长棠,我觉得读高中的时候不应该谈恋爱。”伏时轻轻敲打着沈长棠的手肘,随着温度的升高,褪下了厚重外套后,大家都换上了清爽的短袖校服。 沈长棠看了他一眼:“被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 “我觉得我太喜欢庄程了。”伏时又说。 沈长棠笔尖一顿,扭头看他:“嗯?” “沈以害我被误会,伏思南跟我妈妈告状,被老师骂了又骂,这些事我都无所谓,我现在又烦又难过,全都是因为庄程。”伏时趴在手臂上,整个脑袋沮丧地耷拉着,“我害怕他不理我,沈长棠,我觉得我不应该这么喜欢他。” 沈长棠放下手里的笔,扭头问他:“你觉得庄程为什么生你气啊?”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被人追了,也可能是因为大家都以为我跟沈以是一对吧。”伏时长叹了口气,“谈恋爱好难啊。” 伏时可怜兮兮的样子太像受了委屈的小狗了,好像不摸摸他,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所以沈长棠揉了揉他的头发,大拇指在伏时额头轻轻摩挲着,问:“你还记得沈以一开始被你拒绝后,还坚持不懈过来找你的原因吗?” “我跟她说我有对象,她不信。”伏时闷闷答道。 “那你就让她信。”沈长棠说。 庄程也觉得高中不该谈恋爱,一整个晚自习都分心偷看伏时跟沈长棠的互动,半张试卷都没写完。 他在生气,伏时却不来哄,还躲得远远的。 庄程烦闷地紧着腮帮子,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我走沈长棠他们家那边去了,你自己回家啊。”周意远把书包背好,说。 “我不是也跟你们顺路吗?”庄程不爽道,“你这个重色轻友的东西。” 周意远不反驳,朝他勾唇一笑。 周意远无比熟练地把沈长棠的书包接过来,低头轻声问:“饿吗?要不要去吃馄饨?” 沈长棠点头,两人一起从教室前门走出去。 庄程烦躁地把凳子踢到桌子下,从教室后门的楼梯下去,走了没两步,就看到伏时跟沈以在楼梯口讲话。 庄程动作一顿,气得扭头就要走。 “庄程?”沈以发现了他,伏时也跟着转过头来,庄程下意识拔腿就跑,伏时大叫了声“庄程”,背着书包赶紧跟上。 庄程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反正他现在压根不想看见伏时这个净会气人的东西。 “庄程!你跑什么啊?”伏时低声骂了句脏话,把书包甩到地上,加速跟上他。 从教学楼一路跑到篮球场旁的小树林,伏时可算逮到了庄程。 “你有病吧?你跑什么?”伏时扶着大腿气喘吁吁,一只手却紧紧攥住了庄程的校服衣角。 “看你烦躁。”庄程说话也有点喘,但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还有点不耐烦的意思。 “妈的,你哪里不高兴,直接跟我说不行吗?就他妈知道凶我。”伏时说得鼻子一酸,伸手攥住庄程的衣领,红着眼睛骂他,“冷落我很有意思是吧?” 庄程定定看着他,伏时眼底闪烁着晶莹,狠狠皱着眉,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庄程别开头,不肯看他。 伏时气死了,直接扳过他的脸,胡乱咬了一口他的唇。 “妈的,别扭死你。” 庄程不给反应,伏时就又凶又重地咬他,舔他。 庄程还是不给反应,伏时凶完之后,委屈劲又上来了,他手搭在庄程肩膀上,放软了语气: “庄程,理理我。” 庄程看他,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去找沈以。” 伏时攀着他的肩,轻啄刚刚被自己咬破的嘴角,说:“找她干什么?她让我跟你好生谈恋爱,别被老师发现了呢。” 庄程表情微缓,他似是有些震惊,问道:“你跟她说了?” “不说你要把我打入冷宫一辈子吧?”伏时还在亲他,动作很轻,带着讨好的意味。 庄程又有点不乐意了:“是因为我生气了才肯说的啊。” 又被误会了,伏时气得眼睛更红,骂道:“妈的,老子是怕别人发现你这年级第一搞不正当男男关系,人家指不定怎么说你呢,你这么多奖怎么办?市五好学生还评不评了?” 庄程叹了口气,隐隐有妥协的意味,他伸手按住伏时的脖颈,然后抵着唇亲。 “我们是正当男男关系,你跟谁都能说。”庄程道,“特别是你的追求者,要是有人不信,你就印在额头上。” “印个什么?”伏时被亲得意志薄弱,用气声问他。 “就印个非单身勿扰。”庄程又觉得这个不够好,“印个庄程专属吧。” 知道你爱我 伏时最近学习劲头很足,大晚上还要钻到沈长棠被窝里背书。 沈长棠差点睡着,被他掀开被子的凉气折腾醒,有些恼火地踹了他一脚:“我告诉庄程去。” 伏时抓住他的脚,往被子里塞。 “快帮我背书,明天早上不是要检查吗?”伏时把那本折腾得脏兮兮的语文书怼到沈长棠面前,开始背书,“浔阳江头夜送客……” “老师没空一个个检查的。”沈长棠开始用伏时以前的话术搪塞他。 闻言,伏时不赞成地啧了一声:“沈长棠,你这学习态度不行啊。” 沈长棠这会儿困得很,不想跟他扯,拿着书敷衍道:“那你快点。” 伏时清了清嗓子:“浔阳江头——” 沈长棠一把把书砸到他额头上,恼怒道:“你他妈就背了这一句吧?” “沈长棠,你把脏话再说一遍,我录给我妈听听。” 沈长棠:“……滚。” 伏时第二天跟庄程抱怨自己努力学习被沈长棠踢下床的事时,庄程的重点居然是:“你又跑去跟他睡?” “你是有对象的人,能不能有点自觉?”庄程教训道。 伏时嫌他又乱吃飞醋,拿起书念起来,反反复复嘴里就一句话。 “浔阳江头夜送客……操,后面是啥来着?” 伏时主动要在吃饭的时间留在教室背书这件事,还是让沈长棠挺骄傲的。 “烤肉都不吃了?” 伏时抬头,表情有些纠结:“吃烤肉啊?” 庄程收了他的书:“先去吃饭,等会儿回来再背也不迟。” 伏时蔫巴巴地跟上他们几个,抱怨道:“这诗也太长了,谁背得下来啊?” 三个都背得下来的人齐刷刷看向他。 伏时更蔫了,连烤肉都吃得很没意思。 庄程把烤热的芝士番薯递给他:“别想了,先吃东西。” “我期中考试分数太难看了。”伏时叹了口气,“我妈这次没骂我,比上次骂了我还让我难受。” “你数学提高了二十多分,已经很不错了。”周意远安慰道。 在重点班,对于伏时来说压力太大了,他不管怎么学,分数都跟倒数第二名差了几百分。 “我到时候考不上大学可怎么办?”伏时用叉子戳着芝士番薯,越想越没胃口,“哦对了,沈长棠,你妈妈物色了国外的哪所大学啊?以后隔这么远,咱们见面都难。” 沈长棠动作一僵,察觉到周意远的目光后,缓声道:“她随口一说你怎么就当真了?还早呢。” “你下周生日想怎么过啊?”庄程问道。 伏时最近学得头都大了,差点把自己的生日给忘掉。 “完蛋,我都没有过生日的激情了。” 以往的生日都是提前半个月就开始期待,然后叫上一帮子朋友在家里大玩特玩。平时舍不得买的贵鞋,一过生日咬咬牙全给入手了。而且过生日那天,还可以在家里横着走,无法无天似的,谁要骂他,都会被一句轻飘飘的“今天我过生日”怼回去。 沈长棠回家之后还在想着给伏时买什么礼物,正巧见着他妈妈在客厅看韩剧,沈长棠顺势走到沙发边坐下,问:“又看欧巴呢?” “这回是阿加西。”沈妈妈拙劣地学着韩语,听起来还挺娇俏的,惹得沈长棠轻笑出声。 “我爸呢?”沈长棠咬了一口桌上的哈密瓜,问道。 “他在外面吃饭吧,你又去吃垃圾食品了啊?”闻着沈长棠身上的烤肉味,沈妈妈扭头问他。 沈长棠点了点头:“跟他们去吃了烤肉。” 沈妈妈盯了他一会儿,伸手指了一下他额头的一颗嫩白的小痘:“你这痘痘要爆开了。” 沈长棠下意识遮了一下,难为情道:“最近火气有点大。” “那还去吃烤肉。” 母子俩聊着天,沈长棠见气氛差不多,便随口问道:“你上次说让我出国学芭蕾那事……” “对,我之前想问问你来着,如果决定要出国,还是要早做打算的。” 沈长棠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背,轻声说:“其实也不一定要出国啊……” “出国吗?”周妈妈有些诧异地看着周意远,“怎么突然有这想法了?” “你跟我爸之前不也是出国留学回来的吗?我想着走你们的老路也挺好的,而且现在大环境出国更方便了。”周意远分析道,“就算我以后出国,也是可以考研究生考回国内的。” 见周妈妈在沉思,他又补充道:“我也只是想想,我也不太了解留学这块的事……” “那我帮你看看吧。”周妈妈沉声道。 周意远点了点头,他回忆起吃饭时沈长棠闪躲的眼光,心里有些烦闷,听到周妈妈问他:“不去北大吗?去北京念书的话,跟小程也有个照应啊。” 周意远愣了一下,收敛起眸中的情绪,佯装轻松地笑了一声,说:“那也得先考上再说。” 接下来几天,周意远都在查找关于好就业的高排名大学的资料,他犹豫着要不要问沈长棠准备去哪所学校,却不想先被沈长棠给发现了。 “你怎么……”沈长棠话一顿,轻叹了一口气,问,“你不是很想念北大吗?” 周意远下意识遮住手机上的招生简章,本想狡辩一句只是看看,他喉结微动,在察觉到沈长棠递来的手后,下意识握住,问:“你想去哪里读?” 沈长棠轻捏着他的手,说:“北京啊,我也想去北京。” 周意远抿了一下唇,说:“你家里不是让你出国吗?” “只是建议。”沈长棠五指纤细又白皙,软软的,掌心很热,他熟练地插到周意远五指里,大拇指落在周意远的虎口处轻轻摩挲着,眷恋又轻柔。 沈长棠非常喜欢牵手,平时上自习的时候,也爱探出一只手跟周意远牵着,就算是别着左手,他也要固执地十指相扣。 周意远也很喜欢牵手,他倒是笨了些,不知道这么多花花肠子,就只会牢牢拉着,把沈长棠的手焐热,焐出汗。这样的肌肤相贴也足够让他红了耳根,更不用说沈长棠还把他的手拉到唇边,用干燥的唇瓣蹭了蹭。 周意远喉咙倏地一紧。 “等到我妈问起来怎么不肯出国,我可是要说因为我上北大的男朋友的。”沈长棠眸里含着笑,看着他。 周意远心脏酥酥麻麻的,认真点头:“好。” 伏时的生日是他们四个人一起庆祝的,伏时最近心情低落,也就收礼物的时候神色兴奋些。 沈长棠给他送了个绝版游戏手柄,这款手柄市面上已经没有了,除非去找别人收藏的买。沈长棠给他送的这个看起来很新,没什么使用过的痕迹。 “你哪里买到的啊?”伏时惊喜问道。 沈长棠抬了抬下巴:“在网上到处问啊,可让我好一阵找呢。” 伏时高兴得要命,恨不得凑上去抱住沈长棠狠狠亲上两口,但他没这个胆。 周意远给他买了套耳机和键盘,蓝胖子联名的,伏时也想入手很久了。 庄程给伏时买了双球鞋。 “还有这个呢。”庄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别看鞋了,看这个。” 他从盒子里翻出几本小册子,展示给伏时看。 上头是庄程工整的正楷字体,字写得比较小,挤在小册子上,有诗有词语还有英文单词。 “你一本一本学,这些是高一上册的,平时吃饭排队之类的时间,你可以掏出来记记。”他把小册子翻开,“这诗,分成三页了,你一页一页记,念书难就找点途径嘛,别再给我天天不高兴了啊。” 伏时感动得眼泪汪汪,被庄程难为情地挡住了眼睛:“行了,知道你爱我,外面呢,别这样看着我。” 艺考 伏时最近太久没玩游戏了,上线打了两局巅峰赛,差点疯癫。 “庄程庄程,江湖救急,来陪我上分。”他郁闷地给庄程弹了条语音过去。 庄程很快就回复了:“卷子写完了?” 伏时干脆给他弹了个语音通话:“我写了一晚上,不会的题就空着了。” 庄程都还没写完。 “那你不会的题应该蛮多啊。” “赶紧上线,磨磨蹭蹭的。”伏时在商城挑了会儿皮肤,好久没玩,最近有不少辅助都出了新皮肤,辅助玩家女孩偏多,所以皮肤一个赛一个漂亮,“给你买大乔新皮肤好不好?” “给你自己买,我玩阿离,咱们玩乔离组合。”庄程把笔盖上,然后坐回床上,“你辅助我吧。” “我哪会玩辅助啊?”伏时一向都是c,对抗路都很少玩,更别说辅助了。 “以前不是教过我玩百里玄策吗?时时公主。” 那时候伏时以为庄程是个漂亮妹子,玩瑶瑶公主辅助他的时候,尽心尽力帮他刷盾,挡技能,吃伤害,所以庄程战绩非常漂亮,伏时还沾沾自喜自己辅助玩得好。 庄程轻笑了一声,他跟伏时摊牌后,就把游戏id和性别都给改了,头像也换成了一个漫头,常用英雄从瑶瑶公主、大乔、蔡蔡改成了几个打野英雄,伏时拉他进来的时候还别扭得要命。 庄程轻笑了一声,说:“你还真以为我需要你教啊?” 庄程这个号打野的熟练度比较低,但技术还在,进了游戏后,法师射手都被人拿了,就剩个对抗路辅助打野,三楼还是个专职对抗路玩家,伏时被迫挤到了辅助位去。 “我玩李白也可以跟你配合。”说着,庄程选了个打野,他没买什么打野的皮肤,进游戏之后是个绿宝石的千年之狐。 伏时看着手里的漂亮姑娘,缓了半天,才问:“你能行吗?” 庄程轻哼一声:“行不行你等下就知道了。” 还真行,庄程打野思路非常清晰,帮中路抓了几波,带着中路一起去射手路入侵,导致对面的貂蝉掉到四号经济位,一直发育不起来。 “庄程,你这人还真会扮猪吃老虎啊,以前怎么在我面前忍得住的啊?”他越秀,伏时越是酸溜溜的。 “大部分时间忍得住,你下饭的时候就忍不住了。”庄程笑道。 伏时恼羞成怒:“庄程!” 庄程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低沉又好听,伏时想起他以前不愿意跟自己连麦,也从来不给自己发语音,其实早就有一些他不是女孩的迹象,只是伏时太沉迷于恋爱关系,并未多想。 “真离谱,网恋还能碰到同一个学校的。”伏时感叹道,“真他妈玄学。” 庄程操作着手里的角色,冲上去切死对面射手,操作结束后,他说:“不是玄学,是我绞尽脑汁在钓你。” 伏时:“?” “你还记不记得高一开学那天在篮球场碰到我了啊?” 到底是一起排位了这么久,默契好得很,两人一边聊着天,还能一边刷技能配合杀人。 “第一天?这么久了,记不得了。” “那天咱们不是在球场过了两招吗?”庄程回忆道,“你还跌我身上了来着。” 说起这个,伏时就有点印象了。 “原来那个是你啊。” 当时谁也跟谁不熟,伏时匆匆从他身上爬起来,说了句抱歉就被沈长棠叫走了,后来对这事不太有印象了。 “对啊,你吃完了豆腐就跑。” 伏时不服道:“我哪是吃你豆腐?不过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他还不给庄程丢二技能,让庄程灰溜溜地回城。 “那你膝盖蹭我做什么?”庄程一想起那天就有点难为情,被人摔了个满怀,鼻翼间全都是他身上的香皂清香,细软的发还蹭过自己的脖颈,最要命的是,身上的人的膝盖不自知地蹭在他跨间,对方还笑嘻嘻的,勾着唇说对不起。 伏时被他压低的声音弄得有些难为情:“操,你怎么净想这些事?庄程,你太色了。” 游戏里的大乔不给他放四技能让他传走,害得孤身前来打龙的李白被围剿死,庄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天天说我色,哪天我不真犯个事,我都感觉亏了。” 玩大乔的伏时还倒打一耙,红着脸扯开话题:“你能不能别浪了?游戏都要输了。” 周意远的妈妈有个大学同学是北舞的教授,在一旁喝下午茶的时候,周意远听到她们在聊北舞,忍不住插嘴问道:“如果要考北舞的话,是不是要从高一就开始准备啊?” 周妈妈有些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崽,你就是从幼儿园开始准备都没戏。” 周意远:“……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 “上次你们一起打架那个跳芭蕾舞的男生吗?”周妈妈问道,“是叫长棠吧,之前跟他妈妈见过几次。” 时常跟周妈妈一起玩的这几个朋友对周意远很熟悉了,听到他打架的事,还有些惊讶。毕竟周意远是她们子女这一辈里最沉稳安静的,从小到大没犯过什么事。 教授的女儿叫盛乐,跟他年纪差不多大,在北京那边读高中,家长们聚会的时候他们常会碰到,还挺熟的。她用手肘捅了周意远一下,戏谑问道:“周意远,你长进了啊,还会打架了?” 周意远说:“特殊原因。” “那你打赢了没?”盛乐问。 “应该算是赢了。” 盛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如果有想法的话,当然是越早准备越好。” 话题自然而然从学校转移到了高考上,大抵不过是关于孩子们的分数和心仪学校。盛乐成绩不是特别好,她也在准备艺考,一听关于成绩的事就脑袋疼。 “男孩子跳芭蕾吗?”盛乐拉着周意远聊天,小声问。 周意远点了点头:“他很厉害的。” 说完,他看了一眼手机。见时间差不多了,周意远凑到周妈妈身边,说:“妈,我待会儿先走了啊。” “你约的朋友到了吗?” “快了。”正说着,沈长棠就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他今天穿了件蓝白碎花衬衣,牛仔裤把腿显得纤细又修长,蓬松的黑发随意搭在额头,五官很是标致,但不显女气,一眼扫去便会被他吸引去目光。 他进来之后在店内找了一圈,见着周意远后,朝周意远勾出一个笑。 周意远也朝他笑:“来了。” 沈长棠走到他们这桌旁边,乖巧叫了声阿姨们好。 周意远起身:“那我先走了。” 盛乐拿起他挂在椅子上的外套递过去:“你的衣服。” 略带审视的目光落在沈长棠身上,他也不恼,递过去一个笑。 “你穿吧。”周意远把外套搭到沈长棠肩头,“跟你身上的颜色还挺配的。” “是你穿了身跟我很配的衣服。”沈长棠看着他的蓝色卫衣,道。 周意远垂眸一笑,说:“你穿少了点,赶紧把外套穿上。” 沈长棠把外套穿好,周意远一边低头跟他讲话,一边下意识伸手护着沈长棠,不让他被一旁的服务员给撞到。 盛乐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她们几个大人讨论。 “这孩子是意远说的想考北舞的那个吗?” 周妈妈轻抿了一口咖啡,点头道:“是的,他好像是从小开始学芭蕾,成绩跟我们家意远不相上下,就算考文化课也是条好出路。” 盛教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气质确实出挑,不卑不亢的,身形也很不错,是个好苗子。” 盛乐搅了搅杯里的咖啡,盯着周意远刚坐过的位置,不知在想些什么。 便是此刻了 下午下了场雨,淅淅沥沥的,吵得人很是心烦。 伏时回教学楼的时候一脚踩在水坑里,裤腿上溅脏了好大一块,鞋子被浸湿大半,不舒服得很。 窗户缝隙不停有水漫进来,教学区域总是嘈杂的,听不真切的讨论声从四处钻到耳朵里,伏时趴在桌边打了会儿瞌睡,直到他们仨从教室前门进来,伏时才勉强打起精神,叫了声庄程。 “你怎么没点精神?”沈长棠伸手轻摸了一下伏时的额头,“怎么感觉有点烧啊?” 庄程也伸手摸了一下。 “好像是有点,带你去医务室吧。” 伏时难受地蹙紧了眉:“鞋子湿了,我想回家。” “那我请假带你回去。”沈长棠道。 庄程伸手把伏时给架起来,说:“我带他回去吧,你等下跟老师说声。” 沈长棠点头:“也行,这会儿他爸妈应该不在家,要是找不到药,可以从阳台翻到我家里去拿。” 伏时挽着庄程的胳膊起身,他头有点发晕,脚下步子有些发飘。 庄程带他上了出租车,伏时无力地靠在庄程肩头,说:“我困得要命。” 庄程蹙眉,轻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难受吗?要不然直接去医院吧。” “我想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伏时额头有些发烫,轻轻蹭了蹭庄程的脖子。 “马上就到家了。” 伏时家里没人,庄程把人扶上楼,进了房间后,从衣柜里翻出他的睡衣。 “你内裤放在哪儿?”庄程问。 “旁边柜子里的抽屉里。”伏时脱掉袜子,光脚踩到了地上,他跳着跺了两下地板,“冰死了冰死了。” “你赶紧去洗澡。”庄程也没来过伏时房间几次,翻衣服的时候有点像无头苍蝇,凑合找了几件能穿的衣服,递到浴室里,“你自己能洗吗?要不要我帮你?” 被热水烫过之后舒服不少,伏时冰凉的脚也回暖不少,瞥见庄程递进来的衣服,支支吾吾道:“你怎么给我拿了这条内裤啊?” 一条卡通绿巨人内裤,颜色非常亮眼。 “我帮你洗吧。”庄程推开浴室门,从门口挤进来,伏时已经脱得差不多了,见庄程进来,他往后躲了两下。 “你怎么进来了?” “我帮你洗。” 庄程神色认真,搞得伏时都觉得自己刚刚一瞬间闪过的龌龊想法非常不应该,他轻咳了两声,说:“我自己可以。” “我怕你洗着洗着晕了,快点洗完,穿好衣服去睡一觉。” 庄程穿戴整齐,贸然出现在浴室里,有些尴尬,伏时转了个身,把后背露给他,小声说:“我自己能洗。” 庄程帮他挤了沐浴露,贴上来时一阵冰凉,分不出是沐浴露的温度还是庄程的温度。 伏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身上烧得发红,庄程快速帮他擦完了沐浴露,伏时还没反应过来,庄程已经帮他冲水洗泡泡了。 “哎——” “要我帮你穿衣服吗?算了,抬一下脚。”庄程把内裤抖搂开。 伏时别扭得要死,红着眼睛看着他,说:“我,我自己可以啊。” 庄程把内裤撑开,递到他脚边。 “抬腿。” 伏时都被看光了,抬腿的时候还别扭得要命,他手扶在庄程肩膀上,嘟囔道:“你怎么跟带儿子一样?” “你自己洗澡肯定磨磨蹭蹭的。”庄程认真帮他穿好衣服,伏时顺从地抬手抬脚。 不可否认,被伺候的感觉很是不错,被揽着塞进被窝里的时候,伏时说:“我还以为你要进来色我呢。” 庄程笑着捏了一把他的脸:“怎么色你?赶紧眯一会儿,我去给你泡点药。” 伏时抓住他的手背蹭了蹭:“庄程,你真好。” 庄程悠悠道:“知道你爱我。” 庄程没在伏时房间找到药,给沈长棠发了个微信问过之后,他到沈长棠家泡了两杯药过来。 伏时已经睡着了,庄程拍了拍他的脸:“先起来喝药,喝完再睡。” 伏时脸颊酡红,睁眼看他:“困死了,不想喝。” “喝点药发汗,一下就好了。”庄程捏住他的鼻子,“捏住鼻子喝,就不难喝了。” “不想……”生了病的人看起来弱得很,伏时还撇了撇嘴,沙哑的声音拖长大半,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庄程轻笑了一声,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伏时,你现在看起来完全攻不下我啊。” 伏时:“?” 庄程差点没拿稳,药被夺去,两三下就喝了个干干净净。 伏时抬起手擦了擦唇间的药液,朝他抬了抬下巴,明明脸色还苍白着,语气却嚣张得很:“现在可以了?” 庄程扯起被子往他身上一盖,说:“病赶紧好吧你。” 沈长棠近来已经在准备艺考的事情了,上次盛教授见了他,主动问周妈妈要了沈妈妈的微信。 沈长棠坚定表达自己想去北舞,沈妈妈没深问,倒也是对这事上心起来。沈长棠底子很好,表演经验也很多,拿过的奖数不胜数,其中有分量的也很多。他们对考学校这件事并不焦虑,在一堆艺考家庭里格外引人注目。 “那个盛乐,你跟她很熟吗?”沈长棠用笔帽敲了敲桌面,问周意远道。 周意远扭头看他:“小时候认识的,怎么了?” 沈长棠把手机往前一推:“她加我微信了。” 加了之后也没怎么聊天,基本的寒暄结束后,聊了几句关于艺考的事情,也就没有后话了。 周意远:“啊?哦。” 沈长棠轻笑一声,手搭在他肩膀上,凑过去问:“你男朋友被人加了微信,你就这个反应呀?” 周意远反应了一会儿,才笑道:“我跟她很熟,不担心。” “而且我也不担心你。”周意远伸手摸了一下他的手,因为是在教室,很快就收了回来。 手指在他肩膀上轻敲了两下。 “你不担心,我担心啊。” 周意远这回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啊?” 沈长棠没再继续说下去,他伸手捏住周意远的耳朵,指腹捏着他的耳垂轻轻摩挲了一下,问:“晚上能不能去接我下训啊?” 周意远点头:“好,我下晚自习过去接你,你在舞蹈房等我一会儿。” 沈妈妈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从国外进修回来,介绍了个专门带艺考生的老师给她,沈妈妈行动很快,给沈长棠安排了适量的课程,一般都是晚自习的时间,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周意远收拾好今天安排的作业,然后快步走出了教室。 学校离舞蹈房有点距离,周意远把包挂在自行车上,俯身把单车踩动起来,飒飒的夏夜晚风把他的白衣尾撩起。身旁是缕缕行行的学生,夜色铺满了远处的路,斑驳的光落下,难以辨认是月光还是星光。 单车上的少年猛然顿住,他动作轻巧地下车,背着包跑到路边的小摊旁,回来的时候提着两个袋子,挂在握把上,接着流畅地跨坐在座椅上。 沈长棠已经提着包在门口等待了,他低头盯着路灯下的影子,半晌,影子被另一团黑色覆盖住。 沈长棠抬头,见着气喘吁吁的周意远。 他瞬间就笑开了。 “怎么是跑来的?” 周意远拎起手上的袋子,勾唇一笑:“钵仔糕,吃不吃?” 他看着沈长棠,目光平缓而深邃,温柔而坚定。 仲夏夜的风轻拂脸颊,四目相对间,沈长棠清晰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声,他瞬间失语,满腹经纶却找不到一句话来形容此时心情,却是觉着少年时光里最沸腾的心动,便是此刻了。 现在是我的冤种男朋友 难得有两天完整的周末假,周五晚上伏时就开始兴奋起来了。 最后半节晚自习跟下课无异,教室里全是讨论聊天声,也有想要努力学习的学霸,被其他不愿意内卷的学霸给拉过来一起聊天。 沈长棠照例清理了一遍桌子里的东西,一团纸突然从后方扔了过来,掉到他敞开的课桌里。 沈长棠扭头看了眼站起来的伏时,朝他做个了疑惑的表情。 他打开纸条,看到伏时写的一句歪歪扭扭的话:“待会儿吃夜宵去不?” 沈长棠认真写了个“去”,然后递给周意远:“帮我传给伏时。” 周意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递给右手边的人:“传给伏时。” 纸条经过好几只手,最后落到庄程手里。 他拆开纸条,见了上面的内容,无语道:“问一句然后点个头的事,至于这么折腾吗?” 而且这会儿教室里吵得要命,压根没有丢纸条的必要了。 伏时朝他摇了摇头,动作熟练地撕下一张草稿纸,唰唰写下几个字:“今晚一起去泡网吧吗?” 庄程正要出声,目光落到伏时递来的纸上,下意识抬笔写下两个字:“不去。” 刚刚还在心里吐槽沈长棠跟着伏时卖傻,等轮到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当笨比。 伏时画了个问号,以及一个冒火的熊猫脸。 晚自习铃声倏地响起,把教室里嘈杂的声音盖住,却盖不住他们的兴奋,伏时把纸往课桌里一塞,胡乱塞了两支笔到书包里,然后把包往身上一甩,扬声叫沈长棠。 要蹿出去的动作被庄程一把按住,他把伏时的书包给取了下来,把人给放走了。 从课桌里拿出布置的周末卷子,一一收到伏时书包里,全部收拾好后,伏时已经一手架着沈长棠,一手架着周意远,朝他走来。 “庄程,待会儿咱们吃完夜宵,一起去泡网吧。”伏时眉眼飞扬,“泡一整晚。” 庄程无奈:“你们得了他什么好处,这么想不开?” 庄程以前也泡过网吧,在一个满是烟味的地方熬一整晚,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再加上环境比较吵,整个脑袋处于高度疲惫的状态。 他并不觉得周意远跟沈长棠能熬得住。 吃夜宵的地方离网吧很近,伏时找的网吧是这附近最贵的一家,他们家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包间,有五台电脑,环境还算不错,但烟味挥之不去,沈长棠一进屋就皱了眉。 “好大一股烟味。” 伏时拍了拍他的肩:“闻多了就习惯了。” 他们四个一人占了台电脑,伏时有些兴奋,问道:“咱们玩什么啊?lol还是吃鸡?要不玩《人类一败涂地》吧,我看他们玩,都说很有意思来着。” 沈长棠一打开电脑,就下意识登上已经基本上不用的qq,他点开桌面上唯一一个熟悉的图标,问:“玩qq游戏吧,我以前玩过什么找茬,还挺好玩的,还有一个种花的游戏,叫什么来着——” “玫瑰小镇。”周意远补充道,“我以前也玩过。” “对对,我登录一下看看。” qq游戏加载非常缓慢,伏时见他们真要跟着小企鹅去玩简单小游戏,说:“来网吧还玩这个,也太没意思了,玩lol吧,你们桌面上不是都有吗?注册一个账号一起玩。” “你什么段了?”庄程登上游戏,问他。 “好久没玩了,应该还在铂金吧。” 庄程点头,说:“我也刚上钻石,我们今晚排上去吧。” 沈长棠这边才刚刚注册好,伏时已经跟庄程开始甜蜜双排了,他瞥了眼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角色,当即放弃了加入的想法。 周意远也找不到事做,戴上耳机开始听歌。 “想看电影。”沈长棠拖着凳子滑到他身旁,说。 头戴式耳机隔音效果还算不错,周意远没听清,只看到沈长棠嘴唇一张一合的,他取了耳机,问:“什么?” 沈长棠盘腿坐在椅子上,抓着周意远的手往他那边又挪了点,手顺势就牵上了。他说:“一起看电影吧。”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周意远把头戴式耳机拆卸下来,插上了自己的耳机线,递了一只给沈长棠:“你想看什么?” 密闭的包厢里灯光有些昏暗,但身边坐的全都是亲近的朋友,沈长棠隐隐有些期待,说:“看恐怖片吧。” 他们挑了部国外非常有名的恐怖片,椅子靠得很近,沈长棠靠到周意远肩膀上,片头结束后,他说:“看完得做噩梦了。” 因为靠得近,周意远说话的声音一震一震的,从肌肤相贴的地方传递过来,显得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今天不是要通宵吗?就不会做噩梦了。” 周意远倒是脸色未变,看起来并不害怕。 “那里有沙发,我待会儿要睡觉。”沈长棠道。 沈长棠只戴了一只耳机,另一只耳朵饱受伏时打游戏骂脏话的声音摧残。他也不全是嫌弃队友菜,偶尔也会因为自己的高光操作嚷两声,或者下意识夸上庄程几句。 “靠,这波直接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牛逼啊庄程,一穿四,不愧是你。” 同时因为方便,骂庄程的话也能脱口而出。 “妈的,庄程直接往我嘴里插水稻得了啊,你cd没好上什么上啊?靠你的意念跟人家打架吗?” 庄程还没出声反驳,沈长棠就受不了了。 “你突然嚷嚷吓我一跳!” 伏时反过来又被他吓了一跳,打游戏正暴躁呢,看到沈长棠因为紧张而苍白的脸色,轻咳两声,说:“不敢看就看点爱情片啊,看这玩意干吗?” 庄程有些不服地掐了一把他的腰:“你他妈怎么不能对我多点耐心?” “我对你耐心个蛋子,你刚刚加速又没给到我。” 庄程低声骂了句操,老老实实操纵着手里的角色,跟上团战。 庄程越想越不是滋味,说:“以前我干扰没及时给你都不骂我的。” “不一样啊。”伏时专心致志玩游戏,敷衍道。 “哪里不一样?”庄程操纵手里的人物停下,站在伏时的角色面前,朝他无能狂怒地放了个平a。 伏时准备回城买装备,说:“以前你是亲亲老婆宝贝。” 庄程跟着一起回城:“现在呢?” 伏时抬眸瞧了他一眼,说:“现在是我的冤种男朋友。” 庄程:“……” 莫名地又爽又烦,他磨了磨后槽牙,低声骂了句脏话。 沈长棠连一半都没看完就昏昏欲睡了,他靠在周意远肩膀上,钓了两下鱼,一整个人往周意远怀里栽。 周意远忙伸手抱住他,把耳机扯下来之后,起身揽住沈长棠的腰,问他:“去睡会儿?” 沈长棠被刚刚砸周意远的那一下给弄得清醒不少,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说:“我躺会儿,真有点困了。” 他往沙发那边走去,周意远踢了踢伏时的凳子,指了一下沈长棠。 伏时立马了然,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然后比了个ok的手势。 沈长棠躺下后舒服不少,他合上眼睛前迷迷糊糊看到周意远拖着凳子坐到沙发边上来了,沈长棠费劲地睁开眼睛,眸里是困意模糊的水雾,他说:“你怎么不继续看了?” “你睡吧,我看着你。”周意远脱下自己的外套后,把庄程和伏时的也全盖到沈长棠身上。 沈长棠抓住他的手,说:“你继续去看吧,到时候告诉我结果怎么样了。” 周意远微抿了一下唇,反握住他的手,小声说:“我一个人不太敢看。” 沈长棠鼻子里逸出声微弱的笑,他闭着眼睛偏了个头,唇角却还是勾着的。 藏野男人 一整个周末浪下来的后果就是,周日晚上补作业补到手酸。 就算是年级前三的学霸,也因为周末玩得太嗨而没写完作业。这是他们暑假前最后一个完整的周末假,剩下的日子都忙于冲刺期末,周六需要在学校上课,只有周日可以回家里休息。 他们周六在家补了一整天觉,晚上出去吃了顿饭之后轧街,周末则带着鱼丸出门野餐,把小猫咪给喂得拉肚子,四个人跑了一下午的医院,压根没闲下来。 “今天让鱼丸跟我回家睡吧。”伏时戳了戳她软软的脸颊,心疼道,“可怜死了。” 庄程摸了摸鱼丸的背,得到她一声撒娇似的喵呜。 伏时被她叫得心都软了,抬头又问了一遍:“让她今天跟我回家睡行不行?我会照顾好她的。” 庄程点头:“那你等下到我家去拿点猫粮。” 伏时起身道:“我在这儿买点吧,再买点养猫的小工具,这样以后她就能经常来我家串门了。” 庄程说:“那挑一套跟我家一样的,她习惯些。” 两人大包小包提着东西回了伏时家,幸好伏妈妈不在家,把东西都放回楼上后,伏时抱着鱼丸在沙发上看电视,好让回家的伏妈妈一眼就能看到家里的新客人。 “哪来的猫啊?”她的表情显然是非常不欢迎这位新客人。 “庄程的,他今天家里有事情,说让我帮忙带一晚上。”伏时道。 伏妈妈对他们几个都有滤镜,一听是庄程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你小心点弄,别被她抓伤了。” “她很乖的,庄程把她养得很好。”伏时瞥了眼伏妈妈的表情,继续说,“庄程家爸妈都不在,就养了只猫陪自己。” “他爸妈去哪里了?”伏妈妈以前还真以为庄程跟周意远是亲兄弟,后来跟周妈妈走动多了,才发现他俩是关系很好的发小。 伏时拎起鱼丸,一人一猫四只眼睛,都水汪汪地看着伏妈妈。 “怎么只关心他爸妈,不关心猫咪?” 伏妈妈哪里顶得住这样的视线,她瞬间软了心,试探伸手后,问:“她不咬人吧?” 伏时忙道:“不咬不咬。” 不仅不咬人,还会在被摸的时候发出喵呜的声音,可爱得要命。 鱼丸被伏妈妈抓着吸了半天,伏时才把猫咪给带回房间里,享受惬意的父女时光。 “鱼丸,去把那个球捡回来,快去。”伏时催促道。 “她又不是狗,哪里是这样玩的。”庄程一边熟练地拉开阳台的窗户,一边出声道。 伏时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我要跟鱼丸睡才能睡着。”庄程理直气壮道。 伏时狐疑地拉开窗帘检查了一下沈长棠的阳台口,问:“你怎么上来的?” “从沈长棠房间啊,他爸妈还没回来。”庄程道。 伏时锁好了阳台门,看着坐到自己床上的庄程,笑骂道:“野男人。” “野男人的对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庄程反击道。 伏时扑过去把他按在床上,边笑边动手挠他痒痒:“你才不是好东西呢,还爬阳台来跟我睡,你真色啊你。” “色你个头,我是来找鱼丸的。”庄程笑得喘不上气,只得伸手把伏时的脖颈给捞住,紧紧制住他。 伏时朝面前白嫩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下去,说:“骗人!” “伏时!你在房间吵什么呢!” 楼下传来伏妈妈的声音,在床上纠缠成一团的两个人瞬间僵住,藏了野男人的伏时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问他:“你洗澡没?不洗澡不让你跟我睡。” 庄程摸了一下刚刚挨了他一口咬的地方,说:“你闻闻,我身上不香吗?” 伏时凑过去狠狠嗅了两下,认真道:“不香。” 庄程笑着单手抓住他的脸,用手指挤着伏时的苹果肌,鼻子嘴巴都被挤得变形。 “骗子,不香你咬我干什么?鱼丸不是狗,你是狗啊?” 伏时龇牙咧嘴地骂了两句,结果被庄程轻轻啄了一下唇。 伏时瞬间僵住了。 “你——” 庄程松开了手,用指腹揉了揉他被捏红的脸,说:“野男人没点技术,你藏我做什么?” 伏时红着耳朵嘟囔道:“就啄了一下,这也叫技术吗?” 庄程手指顺着伏时的脸攀爬到了脖颈处,然后身体力行让伏时感受了一下他所说的技术是什么。 第二天一早,庄程就从阳台爬回了沈长棠房间,偷偷溜回家里去了。 伏时把鱼丸藏到书包里,带到学校去玩了一整天,教室里不少同学都看到小猫咪了,喜欢得紧,又是吸猫咪又是投食的,还惊动了班主任老师。 第三天,鱼丸的胃又不舒服了。 毕竟是重点班,学习氛围跟普通班截然不同,就连一向吊儿郎当的伏时都被卷得认真学习了一整个学期,虽然依旧是吊车尾,但分数进步了不少,伏妈妈每天都笑盈盈地目送他从家里出去。 紧张的高中学习中,难得周日晚不被占掉看电影的时间,晚自习前几分钟,整栋教学楼都洋溢着兴奋,伏时还去商店买了一大袋吃的,他们几个人坐在庄程跟伏时的座位这里,最后一排的视野好得不行。 “怎么看这个?”沈长棠从办公室交完作业回来,看了熟悉的片头一眼,这不就是上次他跟周意远在网吧看的那个恐怖片吗? “投票定的。”周意远帮他把凳子拉开,“坐这里会不会太冷了?” 空调对着吹,温度还调得比较低。 沈长棠把校服外套穿上,说:“不至于这么体弱吧。” “保险点好,生病了练舞都麻烦。”周意远帮他把被外套卡住的领口抹平。 沈长棠抓住他的手,放到膝盖上:“你还怕不怕?” 周意远摇头:“我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最后那点不是没看完嘛。”沈长棠慢吞吞嗑着瓜子,嘎嘣嘎嘣的声音在教室里有点明显,坐在前排的两个男生还扭头顺走了两把瓜子,用瓜子壳下五子棋。 周意远有一搭没一搭捏着沈长棠的大腿,帮他放松天天都在紧绷的肌肉。 “我也猜到了,肯定是他们逃出去了。”周意远没什么心思看电影,他只想跟沈长棠腻腻歪歪。 但沈长棠看得很入迷,甚至还会代入电影后,跟着主角一起屏息凝神,然后吓得小声尖叫。 周意远捏了捏他的手:“害怕就别看了。” “不害怕看着就没意思了。”沈长棠嗑瓜子的速度都放慢了,一颗瓜子能在嘴边停顿半天,才用牙齿挤开瓜子壳。 周意远看过一遍,没什么兴趣,他这遍就光顾着盯着沈长棠的表情,跟一旁的伏时四目相对时,收到他一个无奈摇头的动作,周意远愣了一下。 “陷太深了啊周意远。”伏时悠悠道。 周意远屁都放不出一个来反驳。坐最后一排方便的就是在黑暗里肆无忌惮地牵手,周意远单手拧开瓶盖,递了瓶水到沈长棠面前:“吃太多瓜子要上火了。” 沈长棠扭头,朝他伸出一个小小的舌尖,说:“已经上火了。” “我看看。” 周意远凑近了些,检查完后抬头,视线正正好撞到沈长棠似乎闪着光的眸子里,他微微仰头,还伸出了一截红嫩的舌尖,贝齿陷在舌肉里,衬得那几点红肉更显艳色。 周意远呼吸微滞,一时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起疱了吗?”沈长棠又问。 周意远这才缓缓回神,他狼狈地挪开了视线,用拳头掩唇,说:“没、没看到。” 连一个吻都能窃喜好久 高二还有最后一次参加班级篮球赛的机会,伏时这回不用跟庄程对打了,他们是队友。 球赛前几天,他们班几个球员都在空闲时间练球。 沈长棠和周意远作为后勤人员,也跟着下楼透透气。 这会儿是晚自习前的闲暇时间,球场上还挺多人的,广播里还在放着歌,傍晚时分的夏风把一整天的燥热给吹散,沈长棠咬着一根小布丁,跟周意远并肩坐在升旗台上看他们打球,惬意得不行。 热了几轮身,伏时到旁边的高一教学楼里去上厕所,庄程也跟着来了。 “你还躲哪里去上啊?”见伏时要往里头走,庄程一把拽住他的衣服,“还怕被我看了去?” “妈的,你等下又用那种眼神瞄老子。”之前跟庄程一起去上厕所的时候,他就总是若有若无把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让伏时尿都尿不出来。 庄程笑得胸膛都在振动,他把裤子拉开,若无其事开始上小厕,见伏时移开视线,庄程笑他:“平时没见你脸皮这么薄啊。” “你怎么比平时脸皮还要厚?”伏时莫名其妙红了耳根,动作慢吞吞的。 “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啊,我又不小。”庄程理直气壮道。 “操,”伏时骂了声脏话,“你不要脸。” 几声低沉的笑逸出,庄程垂眸扫了一眼,懒洋洋道:“你的也不小啊,害羞什么?” 伏时:“妈的……” 庄程逗完伏时,两人洗完手后朝球场走去。 “我还想把去年差的那一分给打回来呢。”伏时跃跃欲试道。 “咱们现在是一个阵营。”庄程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得给我喊加油,别总是想着跟我比。” “那我也要比你进球进得多。”伏时道。 庄程伸手禁锢住伏时的肩膀,把他卡在自己手肘里,凑近后,恶狠狠道:“你对我一点都不好了。” 伏时笑着咬了他一口:“我记仇了。” 伏时他们几个来得早,占到了一整个球场,正凑在一块协商战术,另外半个球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几个高三的学长,一个球稳稳丢进球筐后,他们几个就抢占了这半边球场。 伏时哎了一声,抬手指了他们一下,走过去道:“这里被我们占了的。” 其中一个学长运球做了个三步上篮,球进了筐之后在地上弹了几下,他单手把球给捞了回来,看着伏时:“我们来的时候没人啊。” “我们刚刚在那边分组呢。”伏时解释道。 “那你们打对面半场就够了。”另一个学长语气不是很好,说。 伏时皱了一下眉,说:“凭什么啊?先来后到懂不懂啊?” 见他们脸色不好,正欲发作,庄程向前一步把伏时挡在身后,冷声道:“我们等会儿要打全场。” “你们就这几个人,打什么全场?” “还有人没来。”庄程说,“而且这本来就是先来后到的事,你们要位置可以礼貌协商,上来就抢不太合适吧。” 他们约了隔壁班一起来练练,因为第一轮不是在同一组,所以基本上是一起练球,但他们班的人好像被班主任留了,到现在还没来。 “你当这是食堂吃饭呢,还带帮别人占位置的?”学长不爽道。 伏时往前走了一步,恶声道:“想打球就早点来,自己没占到位置还来抢别人的?” “你他妈说什么呢?”剑拔弩张的气氛是从这句脏话开始的,那个学长还非常不礼貌地用手指着伏时的鼻子,“我们就要在这里打,你能拿我们怎么样?” “打个球还直接上手抢了是吧?”伏时深吸了一口气,把怒火给按捺了下去。 “怎么回事啊?”沈长棠从升旗台跳下去,朝伏时他们那儿走去。 双方的人已经开始骂脏话,就差一点火星就要动起手来了。 “伏时,怎么了?”沈长棠出声道。 庄程扭头看着他,说:“有人抢球场。” 沈长棠看了对面几个学长一眼,其中还有几个他认识的,以前学校活动的时候见过。 见到认识的人,学长们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 “给他们打吧,高三也打不了几分钟了,等会儿第一个铃响他们就要进教室了。”沈长棠小声对庄程道。 伏时这时还梗着脖子瞪着他们几个,庄程伸手薅了一把他的头发:“反正隔壁班那几个还没下来,等会儿再说吧。” 伏时被捋顺了毛,跟着庄程回了另外半边球场。 “沈长棠,你是不是要考北舞啊?”这时,他们中一个站在后面的学长冷不丁开口问道。 沈长棠对他有点印象,是拉大提琴的,他们以前合作过一个表演,当时每天一起训练,还挺熟的,但是等这个学长读高三之后,他们就很少再碰面了。 “是。”沈长棠答道。 “那我考上北京之后,去那儿等你啊。” 这话其实有点暧昧了,沈长棠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学长身边有人戏谑地举拳砸了他一下,说:“你小子行啊。” 沈长棠尴尬地弯了一下唇,说:“高考加油。” 全程没发声的周意远沉默地跟着沈长棠回了升旗台边,察觉到远处球场频频投来的目光,周意远轻轻皱了下眉,问他:“还想吃小布丁吗?” 沈长棠扭头看周意远,敏感如沈长棠,几乎是瞬间就看懂了周意远的小情绪,他勾唇道:“好啊。” 其实他挺惊喜周意远也会因为这些事吃醋的,周意远相比之下对情感似乎迟钝一些。 从篮球场到商店有一段长长的楼梯,中间还有两栋宿舍楼,这会儿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他们俩逆着人潮往下走。 “刚刚——” “刚刚——” 他们同时开口,沈长棠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周意远,轻笑道:“我以为你不会问呢。” 周意远敛眸:“我本来也想忍着不问。” “忍着干什么?”他看起来太乖了,沈长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因为周意远走得比他快,低两阶,很方便沈长棠动手。 周意远轻咳了一声,说:“那会弄得你为难。” “不难。”沈长棠说完,稍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我选我男朋友。” 周意远勾唇,眼底都是灿灿的光。 “请你吃小布丁去。”沈长棠快步跟上他,说。 商店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年久失修的灯泡光有些昏暗,沈长棠买了两支小布丁,递给周意远一个,两人一边往球场走一边说话。 “我本来还以为我们班连参赛人数都凑不齐呢。”沈长棠说。 他们班之前运动会的时候报名率低得可怜,大家都忙于学习,对这种学校里的活动不怎么上心。但是经过上次运动会,班上凝聚力也变好了不少。虽然这会儿也有好几个人缺席训练,但是至少是够人数报名参加比赛了。 “庄程说要是人不够,就临时培训我,让我上场。”周意远说。 沈长棠扭头看他:“你一点都不会吗?” 周意远摇了摇头:“跑步这种比较简单的运动我还能参加一下,打篮球就不太行了。” 沈长棠笑着揉了一把他蓬松的发:“白长这么高个了。” 周意远头发长长了些,额间的黑发被轻轻吹拂开,他举着一根咬得不成样子的小布丁,朝沈长棠露出一个笑。 正正好走到了球场边,广播正在放《五月的风很暖》,还挺应景的,“空气里忽然熟悉的香气,和单纯少年粲然的一笑”。 沈长棠稍往前凑了凑,拿起周意远的一只手,在喧闹嘈杂的球场旁,偷偷低头,在他的掌心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年少其实有点烦,连一个吻都要偷偷摸摸。 年少却也很开心,连一个吻都能窃喜好久。 不糊奶油不算过生日 庄程满十八岁生日那天,最烦的事情就是要去机场接他爸爸回来吃饭。 路上气氛有点僵,察觉到周意远几次询问的眼神后,庄程丢给他一个没事的表情。 扯着嘴干笑,看起来很丑。 “意远最近学习怎么样?” 带上周意远也就是为了让他在车上调节气氛,周意远不卑不亢道:“还可以,我们班上次考试第一名是庄程。” 庄爸爸从后视镜轻轻扫了庄程一眼,他坐在后座上,正偏头看着窗外,一副不怎么想加入话题的样子。 “庄程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他问。 “到了生日这天才来问有什么想要的,没必要。”庄程冷声道。 车里更冰冷尴尬的修罗场气氛让周意远噤了声,他垂眸看了眼手机,是沈长棠问他能不能把庄程给叫出来吃晚饭的消息。 周意远:他爸爸回来了,估计得一起吃完晚饭,晚点可以出去。 沈长棠:那晚点见。 他发了个可爱兔子转圈圈的小表情,周意远手撑在车窗,反手捂住嘴,轻笑了一声。 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庄程早早放了筷子,又因为不想扫周意远爸妈的兴致,跟他们一起吹了蜡烛吃了蛋糕。 “庄程,生日快乐。”庄爸爸脸上挂着浅笑,盯着庄程。 他穿着得体笔挺的西装,除去跟庄程虚虚相拥时僵硬的动作,整个人看起来一丝不乱。 庄爸爸尴尬地松开了手,拍了拍庄程的肩膀:“高中就剩最后一年了,好好学,等今年暑假的时候去考个驾照,爸给你看了辆车,等你拿到驾照了就提回家。” 庄程坐在位置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道:“我用不着。” “怎么会用不着?有个车方便些。”庄爸爸用常用的一锤定音的语气道,他轻抿了一口茶,把话题转移到了周意远身上,“意远还没成年吧?” “才十七呢,不过也快了,一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周爸爸道。 “是啊,以前看着才那么点高,现在已经比我都高了,小伙子们就是蹿得快。”庄爸爸感叹道。 跟庄程一样脸色并不好看的周妈妈冷声道:“我每天都能见着,也发现不了长得快不快,你一离开就是小半年,那肯定感觉长得快啊。” 周爸爸略有些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少说两句。” “你说得对。”庄爸爸无奈地笑了一声,“我还正想说这件事呢,我在国外的工作也稳定了下来,这次回来我想跟庄程商量一下留学的事情。” 庄程表情一顿,缓缓抬头看他。 “我们那儿有几所世界上都排得上名的大学,离我住的那儿也不算太远,等你出去念书了,咱们爷俩就能住一块了。”庄爸爸看着庄程错愕的表情,继续道,“不然你一个人在国内住着,我怎么都照顾不到你,我不放心。” 庄程深深吸了一口气,眼里仿佛要冻出冰渣。 “你没照顾我,这么多年我不也好好活着吗?没必要。” 庄爸爸愤怒地把筷子一摔,他面上表情有些挂不住,指着庄程,道:“又是没必要?那你说说什么叫有必要?” 庄程从跟他爸坐同一桌吃饭开始,喉咙就跟被死死攥住了般,呼吸都难受。他浑身冰冷得不行,攥着筷子的手都在轻微颤抖,缓了半晌,庄程才轻声道:“我妈病危的时候你赶回来签字陪她手术,这才是最有必要的事情。” 一时间,一桌人都愣住了。 “你、你又说你妈妈的事干什么?”庄爸爸语气有些恼火,但不像刚刚那般强势了。 庄程死死瞪着他,说:“今天我过生日,也就是我妈的受难日,我怎么说不得了?你心虚,我可不心虚。” 庄爸爸不想在外人面前跟他继续吵嘴,于是深深看了庄程一眼,拿着桌子上的烟兀自出了包间。 周意远看了眼庄程苍白的脸色,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肩,说:“没事了。” 庄程的妈妈姓程,他的名字就是父母的姓氏拼凑出来的,作为独生子,庄程受到的宠爱简直是毫无保留。 在周意远的印象中,程阿姨是个特别可爱的阿姨,她比庄叔叔小八岁,加上她长相很显嫩,性格也很外向开朗,小孩们都很喜欢她。周意远的妈妈跟程阿姨读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差不多时间结婚、生子,还特意把房子买在一块,两家人关系非常密切。 庄程小时候被她养得很好,虽然被宠着,但是性格不骄纵任性,他甚至比一向听话乖巧的周意远还要懂事,就跟个小大人似的,两个人小时候玩几乎没吵过什么架,原因是他们俩一个赛一个脾气好。 后来程阿姨因病去世,庄程跟他爸爸的关系就瞬间降到了冰点,原因是程阿姨生病住院的时候,庄程的爸爸还在国外忙自己的事业,只给程阿姨找了两个护工看着,一直到程阿姨进手术室,手术失败,庄叔叔都没出现过。 周意远尤其记得那天晚上,因为他从没见过庄程哭成那样。 小小的、单薄的身体靠在周妈妈怀里,仰头大哭,哭得喉咙嘶哑,表情绝望。 不好的回忆让大家的心情都变得很沉重,这顿饭本来就吃得索然无味,周爸爸开车把他们几个送回了家里。 在门口分开的时候,周意远犹豫了一会儿,说:“庄程,你、你心情不好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庄程点了点头,一个人推门回了家。 “要不我还是去跟他一起睡吧。”周意远扭头看着周妈妈,询问道。 “让他一个人待着,这会儿估计难受呢。”周妈妈说,“我晚点给他下个长寿面,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周意远又看了庄程家门口一眼,轻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给沈长棠发微信:庄程心情不太好,我没找到机会开口叫他出来玩。 庄程回了家就洗了个澡,水从头顶冲下,冰凉的液体模糊了他的视野,也把浑身的燥热渐渐抚平。 他脑海里不断闪过些小时候的画面,很奇怪的是,更小的时候找不到关联的那几帧妈妈的笑,深刻得好像刻在脑海里似的,越是在这种放空的时候,就越是挥之不去。 也越是什么都抓不住。 庄程双眼微红,边擦头发边从浴室出来,没走两步路,他突然发现刚刚打开的客厅灯已经被关掉了。 庄程愣了一下,下一秒,沙发后面就钻出来三个人,随着一声响亮的“生日快乐”,摇曳的烛光把昏暗的客厅给照亮了。 伏时端着蛋糕,周意远和沈长棠在后头拍手唱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他们仨唱得一点都不整齐,也就沈长棠唱准了调,但他声音小,被伏时的声音给盖过了。 周意远把小猪寿星帽戴到了庄程湿漉漉的头发上,说:“生日快乐啊庄程。” 伏时啧了一声,说:“怎么就把澡给洗了。” 庄程还在反应:“你们——” 下一秒,他就被沈长棠挖起的奶油蹭了满脸。 “不糊奶油不算过生日。” 庄程错愕的脸上狼狈地有一块白色奶油,伏时咯咯笑了两声,挖了一块更大的,正要往他脸上糊,结果被反应过来的庄程一把抓住了手腕。 沈长棠眼疾手快给伏时也来了个面敷,伏时嚷嚷了一声,又受到了来自庄程的暴击。 “他妈的!怎么光欺负我一个!” 客厅一片混乱,就连一旁安静观战的周意远都没能幸免,几个人胡乱用奶油打了场架,弄得沙发上,衣服上,脸上,全都是腻得要命的奶油。 伏时靠在沙发上勉强算干净的地方喘气,用膝盖顶了庄程一下。 “你还没吃呢,这蛋糕可是我亲手做的。” 庄程抬眸看了他一眼,伏时只剩半只眼睛勉强能睁开。 他看不清庄程的动作,直到下巴被捏住,然后唇上贴来一个温热的、湿润的东西。 “吃到了,好吃。”庄程说。 你摸摸我 伏时从没这么认真地对待过期末考试,他几乎完完整整写完了一整张试卷,直到教室里对答案的声音已经快要盖过监考老师的声音,伏时还在孜孜不倦地算最后一题。 卷子被监考老师拿走的时候,伏时还没想明白最后一题到底怎么算,草稿纸被写满了,也就算出了第一小题。 他以最快的速度跨步跑上了楼,但沈长棠他们几个的考场在高一那栋楼,他们都还没回来。伏时帮他们把桌子搬回原位,翘首以盼的几个人出现在走廊尽头时,伏时奋力朝他们挥了挥手。 “我就说不要在考试之前跟他讲去玩的事情。”沈长棠见伏时一脸的兴奋,无奈笑道。 伏时已经三两步跑到他们面前了,着急忙慌问:“最后一题到底怎么写啊?我浪费了好多时间,写都写不完。” 沈长棠:“……” 去度假山庄的事没被伏时暴涨的学习热情给耽误,他们几个各回各家收拾了东西,就集合坐车去玩了。 “把鱼丸抱出来玩玩吧。”伏时小心翼翼打开猫包,把小猫咪给抱了出来,她一溜烟就往周意远身上钻去,伏时都没来得及抓住她。 “怎么不黏你亲爹?”伏时有些不爽地嘟囔了一声,伸手要去把鱼丸给抱回来,结果被这没良心的小东西给躲开了,她乖巧地缩在周意远怀里,还伸了个懒腰。 “跟沈长棠那没良心的样子一模一样。”伏时咬牙道。 沈长棠:“……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他们去的是个能泡温泉的度假山庄,放假前几个人就在盘算这事了,一考完试便迫不及待地来了。 现在还不是旅客人数高峰的时期,大厅里人并不多,装潢富丽奢侈的大厅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外面暗下来的夜景,五彩斑斓的灯光已经把度假山庄给点燃了,伏时抱着鱼丸坐在沙发上等待他们开房,坐在旁边的一个女生盯着鱼丸看了好一会儿,犹豫再三才出声道:“你的小猫好可爱。” 伏时朝她弯唇一笑:“我也觉得。” “能摸摸她吗?”她问。 “那你要小心点,可能要抓你。” 鱼丸这会儿待在伏时怀里都有点不安分,小身体扭来扭去的。察觉到陌生的气息后,她伸出爪子,躲开了女生的手,还非常不给情面地嗷叫了一声。 “她有点暴躁哦。” “在她爸面前就很乖。”伏时说。 “这不是你的猫吗?” “也算是我的,是我男朋友养的。”伏时抬头,正好看到他们仨开完房回来,于是补充道,“喏,他过来了。” 女生反应了一会儿,才尴尬地露出一个笑,沉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了。 “聊什么呢?”庄程接过鱼丸,目光轻轻在那个女生身上扫了一眼。 “聊鱼丸呢。房开好了吗?先去放东西吧,我饿死了。”伏时懒洋洋起身,他也挂到了庄程身上,“当只猫真好,每天出卖色相被撸一撸,就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庄程看了他一眼:“你也可以出卖色相让我撸一撸,我来伺候你啊。” 沈长棠跟周意远并肩从他们身边走过,轻飘飘道:“收敛点,在外面呢。” 山庄有自带的餐厅,也可以弄烧烤架子做烧烤,但伏时急着去泡温泉,拉着他们在餐厅草草解决了饱腹问题,就回房间去换衣服了。 “刚吃完就去也太早了吧,先在房间里休息会儿吧,睡觉前再去。”沈长棠推开门,正好看到伏时就穿着条内裤在房间里找浴袍的样子。 “我都等不及了。”伏时接过沈长棠递来的浴袍,往身上一套。 “你等等,腰上是不是多了层肉啊?” 沈长棠撩开他的浴袍,伸手捏了一把伏时腰间的软肉,惹得他没忍住笑,躲了两下。 “我这是刚吃饱,有点显小肚子。” 沈长棠葱白的手指在他腹肌上按了两下:“都软了,伏时。” “最近不是都在学习嘛,哪有时间锻炼?球都没空下去打了。”伏时叹了口气,拿开了沈长棠的手,“那我们现在干吗啊?” “周意远找了部片子,看会儿再下去。”沈长棠道。 伏时一边推门出去,一边吐槽道:“让他找,肯定没劲得很。” 沈长棠一把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谁许你这么说我男朋友的?” “妈的,你说说你像不像鱼丸那个死没良心的。”伏时嚷了两声,在目光触及显示屏上的钢铁侠时,兴奋地坐到沙发上,“周意远,你怎么这么会选啊?” 沈长棠:“……” 钢铁侠也没法缓解伏时想去泡温泉的急切心情,他们看了一半,就换好衣服下楼去了。 这会儿泡温泉的人还挺多的,他们找了个小角落,肩挤肩,下饺子似的在热汤里哈哧哈哧。 “下午还在期末考试,现在就在这里泡温泉了,好舒服。”伏时惬意地靠在池边,氤氲的热气把他的脸熏得有些红,发尾沾上了些水珠,顺着脖颈一路流下来,滴到池子里。 “沈长棠,你踮脚了吧?”庄程看了眼跟他们仨齐平的沈长棠,出声道。 沈长棠白了他一眼:“要你多嘴。” “以前沈长棠小时候被我们班的人取过一个外号来着,叫矮板栗。”伏时微微俯身,把下巴没到水里,沈长棠毫无预兆地朝他泼了一把水,直接灌到他嘴里,伏时下一句骂了一句“妈的”。 “别在这里打水仗。”周意远揽住沈长棠的腰,把他按回怀里,手臂处的滑腻不知道是来自水还是来自沈长棠的腰。 沈长棠此刻更像鱼丸了,傲娇地瞪着眼睛,如果他跟鱼丸一样长着小胡子的话,一定会跟着竖起。 他耳朵被熏得红红的,周意远伸手揉了揉,安抚鱼丸似的安抚他:“别闹了,小心等下晕倒。” 沈长棠倒是很配合地趴到他怀里,说:“我现在就有点晕了。” 周意远还当真了,立马攥紧他的手:“要不要出去?” “不要,你抱着我再泡会儿。” 伏时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真恶心。” 见一旁的庄程一脸羡慕,伏时出声打破他的想象:“除非你跟我撒娇啊,不然别想。” 庄程:“……” 安分不了多久,伏时又去闹庄程,结果被他牢牢锁住腰按在怀里。 “虽然方式有点不一样,但是我也算满意。”庄程轻笑道。 伏时愤愤咬了一口他的肩膀,底下不安分的手不小心蹭过庄程硬邦邦的腹肌。 伏时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庄程。 他脸颊酡红,下巴处还沾着些尚未擦去的水珠,看起来非常可口。伏时还毫不自知已经被盯上了,傻头傻脑地露出一个笑,要不是这儿人多,庄程肯定要按着他狠狠亲上一顿的。 “庄程,你摸摸我。” 说着,伏时拉着庄程的手往自己身上去,吓得庄程后背绷直。 “你摸摸我硬不硬。”伏时说。 庄程:“你,你能不能回去再——” 这儿雾气氤氲,根本看不清水下的动作,只能看到他俩凑一块的脑袋。交叠在一起的手在水里一路探过,最后稳稳落到伏时腹部。 “沈长棠说我肚子上长肉了。”说着,伏时又戳了戳庄程的腹部,“你不也天天坐教室里写作业吗?怎么还是这么硬邦邦的?” 庄程一把攥住伏时的手,声音莫名沙哑起来,听起来有点凶:“别摸了。” “小气什么。”伏时悻悻然收回手。 庄程咬着他的耳朵,恶狠狠道:“再摸,得让你摸摸更硬邦邦的东西。” 伏时面红耳赤,震惊地看着他:“庄程!你色死了!” 哄睡 沈长棠之前说过一次,谈恋爱之后的同床跟没谈恋爱时候的很不一样。 今天周意远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他根本不敢动,整个身体就僵在被子里,任由沈长棠无意识地翻转身体,把他们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 沈长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跟当时衣服里的气味一样。 他头发又细又软,还有一股很好闻的洗发产品的香气。 哪哪都好像是香的。 光滑的手臂已经跟自己的蹭过好几次,周意远睁开眼睛,直勾勾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所有的感官已经在黑暗里敏感到了极点,包括对房间温度的感受。 “你热吗?”周意远小声问了句。 沈长棠翻了个身,面朝着周意远把脸枕在手上,问他:“你很热吗?” 周意远扯了扯领口,说:“我有点热。” 借着外头昏暗的灯光,沈长棠能隐约看到他暗红的颧骨和紧绷的下颌线,沈长棠有心撩拨,不难猜到周意远此刻的煎熬。 窃喜之下又有点愧疚,沈长棠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倏地支起身体,凑到周意远面前。 他非常有礼貌地问:“今天能给我一个晚安吻吗?” 周意远愣了一下,点头说:“当然可以。” 说完,他轻轻在沈长棠唇角啄了一下。 沈长棠跟上周意远退开的动作,才刚分开的唇又贴到了一块。 沈长棠小口小口啄着他的下唇,手也在周意远发愣期间攀上了他的肩膀,察觉到周意远的僵硬后,沈长棠微微退开了点距离,问他:“把以前的补上行不行?” 周意远迟钝地问:“啊?” 沈长棠还是秉持着有礼貌的原则,就算是整个身体已经贴到了周意远身边,还是问道:“就是还想再亲亲的意思,可以吗?” 凑得这样近,就算没有光来看他的表情,也能从滚烫的皮肤感受到周意远此刻的紧张和悸动。 没等到周意远的回答,沈长棠又亲了上去。 这回带着浅尝辄止的不礼貌,沈长棠用舌头轻舔了一下周意远的下唇,然后又怯怯地收了回来。 “会不会不喜欢这样啊?”沈长棠这是铁了心要把礼貌贯彻到底了。 周意远下意识抿了一下唇,刚刚湿热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下唇,尚未尝到味道,甜头便使坏躲开,惹得他心痒痒。 怎么可能不喜欢? 周意远按住沈长棠的肩膀,把他固定在自己面前,说:“我可能不太会。” 说完,周意远学着沈长棠刚刚的样子,把沈长棠的下唇给舔了一遍,还重重含了一口,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我也不太会。”沈长棠说。 沈长棠腰细,没有一丝赘肉,周意远轻易就能把他整个腰给揽住,这样两个人就贴得格外近,连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他难得主动,主动完又开始害羞。 沈长棠没忍住,轻轻逸出两声笑,用犬齿印了印周意远的下巴,问他:“今天就这样睡吗?” 一声嗯从鼻子里缓缓拖出来,周意远低头,朝他肩膀处拱了两下,说:“那我可能会睡不着。” “我哄你睡。”沈长棠笑道。 周意远问:“怎么哄?” “给你唱摇篮曲吧。” 说着,沈长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周意远怀里,谁知他一把抓住了沈长棠的手,往自己后背带了一下。 “那还要拍拍。”周意远说。 沈长棠失笑,埋头跌到周意远怀里。 周意远耳根子都在发热,沈长棠比他小一些,抱在怀里很方便,拍拍也很方便。 “我哄你睡。”周意远说,“就像哄我小侄子一样,拍拍后背,哼哼小曲。” 沈长棠往他怀里钻了钻,睁开眼的时候眼底都是亮晶晶的。 “我很乖的,哄我睡觉吧。”他说。 庄程之前体会过几次伏时睡觉有多不安分。 他入眠速度慢,必须要玩手机玩到一两点才肯休息,今天被温泉给泡得软绵绵了,瞌睡虫来得很早。 “你帮我做下任务行不行?”伏时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费劲往庄程怀里塞手机,“记得帮我签完到再下线。” 庄程帮他解开手机,问:“你明天再玩不就行了吗?”伏时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不行。” 也没等他说出个哪里不行,人就已经闭眼不说话了。 庄程点开他前阵子很沉迷的乙女游戏,因为氪了不少金,伏时的等级很高,游戏货币数量也很多。 庄程没玩过这个游戏,他随手点了个任务进去,跟着要求做完了任务后,正准备下线,其中一个角色突然给他弹了个游戏内的消息。 “如果非要跟我一起睡的话,今晚不准再手脚并用地缠着我。” 那个男人是这么说的,而且还有一段低沉沙哑的声音,配着帅哥的图片,感觉非常……非常诡异。 庄程看着手脚并用地缠着自己的伏时,冷哼一声:“你野男人可真多。” “哪有……就你一个。”伏时半梦半醒,随口回了句话。 庄程掐灭了手机,他泡完温泉后还清醒了不少,现在没什么困意,抓着伏时的手指,跟伏时讲话。 “伏时,你之前谈过女朋友没有?” 伏时保持着闭眼的姿势,鼻子里逸出一声不耐烦的哼唧,说:“没有。” “野男人也没谈过?”庄程又问。 伏时被他吵烦了,把手一把抽了回来,扭头准备闷头睡觉。 “你好吵。”伏时抱怨道。 庄程把他的头给扳了回去,强硬道:“陪我聊聊天。” 伏时重重打了个哈欠,舒气时一动不动地盯着庄程,眼底水雾弥漫,睡意散去小半,他说:“你烦死了,再吵你去睡沙发。” 庄程不服气地捏了一把他的腰:“赶我睡沙发?婚都还没结呢,提前行使自己的权利了啊?” “婚你妈。”伏时抬腿踹了他一脚,“让我睡!” 庄程拉住他的小腿,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说:“这事成年了再说。” 伏时骂他不要脸,这一来一往间睡意消散了不少,伏时打了个哈欠,问:“搞点夜宵吃吗?我有点饿了。” 庄程:“……你晚上吃得可不少啊。” 伏时啧了一声:“泡温泉太消耗体力了。” 庄程:“你就是猪。” 伏时又踹了他一脚,上半身压过来后,用手肘卡住了庄程的脖子,反击道:“那你是白菜,我拱你。” 还真带了两个拱的动作,被庄程立马推开:“妈的,你也会耍流氓了。” 伏时哼了一声:“跟你学的。” 庄程:“……” 庄程被赶去拿外卖,顺便路过周意远他们房间,伏时让他喊一嘴,把人叫出来吃夜宵。 “怎么这么久?”伏时上完厕所后,到房间门口来叫人。 “外卖员走错楼层了,我等了一会儿。”庄程说。 床头亮着一盏柔和的灯,光打在床上相拥的两个人身上,薄薄的毛毯勾勒出交叠的身影,听到门口的动静,周意远扭头看了庄程一眼,手还保持着抱着沈长棠的姿势。又甜又蜜,把门口的人给羡慕死了。 刚刚跟自己男朋友差点在床上打了一架的庄程:“……” 被自己男朋友吵醒后也不肯让别人好好睡觉的伏时:“沈长棠!起来吃夜宵啦!” 好不容易把沈长棠哄睡的周意远:“……” 才闭眼装睡没多久的沈长棠:“……” 牵着手也还是不开心吗? 周意远很喜欢老城区的一家糖水店,店主是个年迈的爷爷,他膝下无子,一个人经营着老店铺,在土地不断被征收建设的城区里,守着自己的一块老地方。 比起市中心,这里房子更破烂,墙上爬满了斑驳的痕迹和抽长出来的爬山虎,下午时候的阳光最是舒服,打在墙上,留下片片浅黄的温暖。 周意远点了一份鲜奶炖蛋,然后坐在老旧的椅子上等待。 桌子被擦得锃光瓦亮,店内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是保持得很干净。爷爷手法娴熟,很快就把他的鲜奶炖蛋给做好了,端上桌的时候还推着自己的小眼镜,盯着周意远看了一会儿。 “那个小伙子没跟你一起来啊?” 他说的是庄程。他俩高中生长得俊俏又瞩目,爷爷自然记下了。但平时话多的一般都是庄程,所以爷爷印象更深刻的也是庄程。 虽然叫不上名字,但要是成双成对来,多看上两眼就能辨认出来。 “我待会儿给他打包回去。”周意远说。 “糖水唷,要现吃才最好。”爷爷悠悠地晃回了柜台后,慢条斯理地收拾起了桌子上的东西。 鲜奶炖蛋嫩得要命,又香又甜,周意远吃到一半,又点了三份。 庄程和伏时在小区楼下打篮球,两个小区就隔了一条街,几分钟时间就能到,周意远不紧不慢地提着东西回了篮球场,正碰上他两人单挑,叫周意远帮忙当裁判。 “我不会看啊。”周意远无奈道。 被强硬推上位置的秀才非常笨拙,跟在他们两个身边瞎跑。庄程跟伏时打得收敛,也没犯什么规,两人有来有回,分数一直持平,白瞎周意远跑出一身汗。 隐隐察觉到他们俩开始瞎比,从打球变成搂着腰贴着身体的调情,周意远默默退回了旁边的看台上。 沈长棠洗完澡下楼,清爽的夏风把他宽大的t恤肆意拉扯,还没干透的发在几下粗鲁的撸*后变得蓬松起来,他坐到周意远旁边,问周意远:“你怎么也出了这么多汗?” “刚刚跟他们跑了几步。”周意远从塑料袋里拿出打包回来的鲜奶炖蛋,“还有点热,你快尝尝。” 沈长棠接过后,拆开了打包盒盖子,扑面而来的奶香味让他味蕾被唤醒,舀了一勺滚到喉咙里。 “好吃。”沈长棠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又补充道,“很好吃。” “他们家的糖水味道很好的。”安利得到肯定的滋味非常不错,周意远勾唇道。 “那你下次带我一起去。”沈长棠说。 沈长棠糖水都吃完了,伏时跟庄程还在打。他起身去丢了个垃圾,正好撞上迎面而来的盛乐。 “你们还真在这里啊?”正值盛夏,盛乐穿了条到大腿一半的红色百褶裙,衬得腿又细又长,她熟稔地绕过沈长棠,坐到周意远身边,“你还不会打球啊?” 周意远摇了摇头,问她:“你怎么来了?” “你妈妈说你跟庄程在楼下打球,我还不信呢,说你怎么可能会打球啊,所以下来看看。”她瞥见一旁的袋子,惊喜道,“这不是那家糖水铺的鲜奶炖蛋吗?我还跟我妈说走之前要带我去吃呢。” 周意远拿起最上面的那份,递给她:“喏,你把庄程那份吃了。” 盛乐也不扭捏,笑道:“待会儿别告诉他了啊。” 沈长棠默不作声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他往上坐了一层,跟周意远和盛乐错开了位置。 “还是以前的味,我还想吃他们家的冰糖雪梨呢,你什么时候得空啊?再带我去一次呗。”盛乐道。 周意远点了点头:“过几天吧,你不是要在这里玩上一段时间吗?” “对啊,我要把你这书呆子从无聊的学习中拯救出来。” 他俩聊得如火如荼,沈长棠插不进话,也没心情插话。沉默地玩了会儿手机,突然,头发里轻柔地插进来几根手指,大拇指指腹轻轻在他额头摸了几下,然后是周意远的轻声询问:“头发干了吗?别着凉了。” 沈长棠稍收敛了些不爽的情绪,说:“不至于着凉,还是夏天呢。” “我把头发剪短了点,洗头发方便多了。”盛乐找了个话头,插进来道。 周意远扭头看了她一眼:“我没发现你剪头发了。” 盛乐故作不爽地娇嗔道:“你一点都不关注我。” “短头发好看还是长头发好看?”她又问道。 周意远停顿了一会儿,说:“差不多。” 盛乐翻了个白眼,骂道:“臭直男。” 这话让沈长棠轻轻挑了挑眉。 打篮球的两人力气消耗得差不多,走到他们这块后,盛乐跟庄程拌了几句嘴。 不知是沈长棠多疑还是什么的,盛乐对周意远跟庄程两个人,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很不一样。 应该说,盛乐对周意远的语气和态度,都很特别。 “她什么时候来的啊?”庄程瞥了盛乐离去的背影一眼,问道。 “来了有一会儿了。”周意远往上挪了一层,坐到沈长棠身边,“本来说想跟我们一起吃饭,但是又说人太多了,所以要回去。” 庄程套上了t恤,说:“不懂。” 伏时大口灌了半瓶水,举起手背擦掉下巴处的汗时,瞥见沈长棠,他表情一顿,问:“你怎么了啊?” 沈长棠神色如常:“什么怎么了?” 伏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我还以为你刚刚不高兴了呢。” 沈长棠挤出一个笑:“你赶紧穿衣服,我都等饿了。” “一身臭汗,先回去洗澡吧。”说着,伏时直接把t恤挂在了脖子上,他从看台上一跃,直接往庄程身上扑去。 庄程没站太稳,一个踉跄往前去,好在伏时也有这么高,两人稳稳站在地上了。 “你吓死人。”庄程道。 伏时就着趴在他背上的动作,说:“你背我。” “你刚刚少打两个快攻球,我就能背得动了。”庄程说。 “就是那几个快攻球打得我现在走不动了。” 伏时不肯松开,整个人都挂在庄程身上,跟着他一起往前龟速挪动。 到了家后,伏时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等到庄程也在沈长棠房间洗完澡弄好之后,四个人出发去吃烤肉了。 “待会儿又给吃出一身味了。”庄程看着兴致勃勃的伏时,叮嘱道,“今天只能点一个芝士番薯啊,你吃番薯吃饱了,还吃什么肉啊?” 伏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现在饿得吃得下一头牛。” 庄程帮他理好衣领,说:“你平时吃的也不比一头牛少。” 伏时扭头瞪了他一眼。 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沈长棠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以至于周意远问了他两遍,沈长棠都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手钻到他掌心里,用五指分开他的手指,这样的动作才把沈长棠的思绪给拉回来。 “啊?你说什么?” 周意远又重复了一遍:“你们老师去出差几天啊?” “将近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都是自己练舞。”沈长棠道。 “那我去陪你练。”周意远捏了捏他的手掌,察觉到沈长棠想把手给抽走后,周意远抓住不肯松。 “待会儿被看到了。”沈长棠小声道。 周意远:“没关系,我想牵着。” 沈长棠愣了一下,没再继续说话了。 “牵着手也还是不开心吗?”周意远停了下来,指了指不远处的棉花糖小摊,问他,“那我去给你买那个好不好?” 以后也不让有 沈长棠从五六岁的时候开始学芭蕾。 表演对小朋友们来说总是令人胆怯又期待的,沈长棠到第一次表演后,才开始真正地享受踮起脚尖触碰光的感觉。 就好像抓住了这几分钟的光,他每一个在舞蹈室练到浑身酸痛的日子就变得格外珍贵。 沈长棠长舒了一口气,周意远递来一瓶拧开的水。 “要不要休息会儿?” 沈长棠摇了摇头:“跳完最后半小时我们就走吧。” 周意远点头,又退回了一旁去等待。 沈长棠今天没穿舞蹈服,穿着一条宽松的运动裤和一件简单的t恤,后背已经湿了一片,他动作优雅地抬腿,转圈,仰头,宛如高贵的天鹅,纤细的脖颈在窗口泄漏的光中格外透亮。 周意远看得有些出神。 沈长棠头发又长了些,又细又软,会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在空中散开。夏季已经在楼下绿豆冰棍儿摊的叫卖声中过去大半,脚尖踩住尚未抽身的阳光,投下一片拥挤的阴影,只有一只修长的手,宛如抽生的初春枝条,指尖都在叫嚣着充满美感的力量。 周意远以前和他还不熟悉的时候也常被沈长棠的表演给震撼到,男性的芭蕾舞把力量和柔美糅合得极好。 练习结束,沈长棠拿上毛巾擦了擦下巴处的汗。 “先回去洗澡。” 舞蹈房离家里不远,沈长棠练完舞一般都回家洗个澡再出门。 周意远前两天选了个电影,准备跟他吃完饭后一起去看。 沈长棠冲了凉后从浴室出来,周意远已经举好了吹风机,准备给他吹头发。 “不用吹了,外头热,一下就干了。” “那也擦擦。”说着,周意远放下了吹风机,顺手拎起他脖子上的毛巾,朝沈长棠脑袋上撸去,把湿漉漉的发弄得干燥蓬松起来。 突然,沈长棠放在床上的手机响起。 沈长棠够到手机后看了眼备注,然后狐疑滑开:“李老师?” “长棠,你在忙吗?” “没呢,怎么了?”沈长棠问道。 “我提前回来了,这几天都没看你练习,今晚加训吧。”李老师道。 沈长棠跟周意远对视了一眼,正犹豫着怎么拒绝,周意远把手落在他肩膀上,做了个嘴型:去吧。 沈长棠轻叹了一口气,说:“好。” 挂了电话之后,他无奈一笑:“澡白洗了。” “待会儿又弄出一身汗,要不还是把头发吹了再去吧。”说着,周意远帮他插起了吹风机,手指插进沈长棠半湿的头发里,嗡嗡的声音持续了好几分钟才停下。沈长棠鼻尖腾起些许红晕,他抬头问周意远:“那电影怎么办?” “下次再去看吧。”周意远说。 沈长棠攥了一下他被吹风机的热气弄得温热的手,说:“票都买了,别浪费了,你去找庄程或者伏时一块去,你们仨一块去看也行。” “那我待会儿看看谁有空。”周意远说。 庄程正在他家写暑假作业,写完一张卷子就找出周意远的对答案,他跟周意远是错开卷子写,这样可以跟对方已经完成的卷子对答案,效率非常高。 “我还有两张没写完呢,作文还有两篇。”庄程长叹一口气,“这学期作业怎么这么多?” “明天再写也不迟。”周意远道,“我票都买了,直接去看就行了。” “沈长棠人呢?”庄程问。 周意远回答:“他跳舞去了。” “未免过于勤快了吧,感觉他这段时间天天在训练。” “暑假空闲时间多,就勤加练习。你去不去啊?”周意远又问道。 “去干吗啊?”盛乐推门进来,清脆出声问道。 庄程表情顿了一下,他朝周意远挤了个眼神,谁知对方压根没看到,老实回答道:“看电影。” “什么电影啊?你俩去吗?”盛乐问道。 周意远说:“他说他要写卷子来着,你要去看吗?” 盛乐凑过来看周意远手机上的电影介绍,说:“评价怎么样啊?” 庄程紧紧皱着脸咬牙,他踩了周意远一脚,谁知这个呆子把脚给撤开,还在跟盛乐说话:“还可以,我看到网上挺多好评的。” “那我们俩一块去看。”盛乐勾唇道,“几点的啊?现在去来得及吗?” “还早呢。”说着,周意远拖了条凳子坐到庄程边上,“我再写会儿卷子。” 盛乐直接上手把他拽了起来:“都要出去玩了还写什么卷子啊,咱们先过去那附近转转,买点东西吃。” 周意远无奈放下了笔:“好吧。” 沈长棠看到庄程微信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了,他跟舞蹈老师一起去楼下吃了顿夜宵,起身付账的时候看到了庄程的消息。 他身体一僵,眉缓缓皱了起来。 沈长棠没来得及回家洗澡,就碰上了一起回来的盛乐和周意远。 沈长棠站在小区楼下,大半边身体都陷在黑暗里,神色晦暗不明。 “你跳完了?”周意远明显没料到会碰着沈长棠,加快了步子跑到他面前,“饿不饿?给你带了点吃的。” “我刚刚吃过了。”沈长棠说。 “跟你们老师吗?”周意远问。 沈长棠缓缓回了句嗯,视线朝周意远身后的盛乐投去。 激荡的视线交织在静谧的夜里被无限延长,不容忽视的敌意让沈长棠心里的烦闷更甚,他像是被入侵了领地的主人,正张牙舞爪地想要赶跑敌人。 而敌人似乎觉得自己才是主人。 “好巧啊,周意远刚刚还在说你呢,这就碰上了。”盛乐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手里端着一杯奶茶,说话都带着翘起的尾音。 “说我什么啊?”沈长棠喉咙有点发干,夜里的风有点凉,拨开他额间的发,把俊俏的五官如数露了出来,一双眸沉静如水,直勾勾盯着盛乐。 “说你跳舞很厉害。”盛乐用肩膀撞了周意远一下,“他可崇拜你了呢。” 周意远抓了抓脖子,目光落在沈长棠身上,怎么都挪不开。 烦躁的酸意被他无法分给别人的目光给抚平不少,周意远本就对情感迟钝,要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桃花,简直是超纲题。 沈长棠朝盛乐勾唇,语气变得熟稔又热切:“我听说你也会跳舞啊,是古典舞吧?” 盛乐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态度突然的转变,呆呆地啊了一声。 “下次表演得邀请我也去看看啊。”沈长棠道。 “先回去吧,外面怪冷的。”周意远出声打断他们的聊天,揽着沈长棠的肩把他往前带,“你是不是又出了一身汗?还是回去洗个澡洗个头比较好,别感冒了。” 沈长棠点头,问他:“你急着回家吗?要不要去我家玩会儿?” 周意远:“不急,待会儿我给你吹头发吧。” 盛乐盯着他俩并肩离去的背影,轻轻皱了一下眉。 沈长棠动作迅速地洗了个澡出来,他钻进被窝里,让周意远到床头给他吹头发。 “今晚上电影好不好看啊?” 沈长棠冷不丁冒出个问题,周意远反应了一会儿,才回答:“还可以。” “盛乐呢?她也喜欢吗?”沈长棠又问。 周意远:“好像还行,我没太注意她说了什么。” “盛乐看着挺乖一小女孩,也爱看这种枯燥的科幻片啊?” “这也算不上很科幻吧,感觉笑点还是有挺多的。”周意远动作一顿,“你怎么对她这么上心啊?难得听你问谁问这么多句话。” 毕竟沈长棠除了几个朋友,跟谁都是不远不近的关系,他不乐意交际,圈子简单干净。 沈长棠拖着声音,眼睛却不看周意远:“嗯,对啊,她妈妈也是北舞的吧,她也学过跳舞,感觉跟她有挺多共同话题的。” 周意远被他发音时震动的喉结弄得心里头痒得厉害,手从发间滑下,顺着落到他脖颈处,用掌心贴着喉结。 沈长棠这下还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轻轻滚了一下喉结,弄得周意远掌心有点痒意。 “不让有,我吃醋。”周意远说。 沈长棠轻轻挑了下眉:“你跟她多少年好朋友了,以后见面次数多着呢,吃什么醋?” 周意远沉默了一会儿,说:“她过两天就回去了,没什么需要见面的。” “那以后——” “以后也不让有。”周意远说。 出格 高三第一周,沈长棠被安排为国旗下发言的代表,早读的时候班主任把稿子交给他,沈长棠腾了十分钟熟悉稿子,还紧急借到了一条红领巾系上。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如流水般,一去不复返,眨眼间,我们迎来了新的一批高中学子,同时也打响了新的一场高考战役……” 他的声音很是清脆好听,他穿着已经洗得有些泛白的校服,后背笔直,不慌不忙地翻下一页稿子,顺利完成了发言。 高三的紧迫感是非常可怕的,就连伏时都开始日夜不分地学习了。几个人玩了半个暑假,后面两个礼拜乖乖跟着补习,从暑假后期到开学,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搬到宿舍住了。 伏思南用了点特权,给他们排了个四人寝,就是楼层很高,在六楼,每天都要上上下下的,光是上个楼,大腿都酸得不行,更别说还幼稚地追逐着上来了。 “快快,有水没?”伏时扶着床杆费劲呼吸着,听到庄程的脚步声逼近,还下意识拔腿往宿舍里跑了两步。 “你俩不累得慌吗?”沈长棠递了杯水给伏时,无语问道。 伏时喝了一半,剩下一半给庄程。 “他说我跑赢了就能当攻了。”伏时脸都红了不少,呼吸迟迟平缓不下来。 这俩人天天拿这事在嘴上念叨,沈长棠哼笑一声:“打嘴炮倒是你最厉害,估计真到了床上,你慌得不知道该干吗。” 伏时有些不服:“你以为这么多小电影我是白看的吗?” 庄程坐到他身边,顺着话头道:“少看点,对身体不好。” 伏时朝他抬了抬下巴:“叫一句爹,免费把网盘链接发给你。” 门外传来周意远跟同学说话的声音,沈长棠一把把伏时的脑袋按了下去:“少说点,别带坏周意远了。” 庄程悠悠靠到伏时身上,说:“周意远懂得可不比你少。” 他就是迟钝,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衣服拿回来了。”周意远提着一桶塞得满满的湿衣服往阳台去。 错峰去洗衣服的好处就是还能赶上错峰的晚饭。沈长棠负责把干衣服给取下来,而伏时就负责叠好之后一一分到每个人枕头边。 “这条内裤不是我的吗?”伏时路过沈长棠床边的时候,用手指钩起最上面的那条灰色四角内裤,问道。 沈长棠:“这不是我的吗?” 伏时把裤子往下一拉,露出内裤边缘,说:“不是一样的嘛,我有好几条呢。” 沈妈妈跟伏妈妈经常一起出去逛街,碰着材质好的内裤就会一起给小孩们买,导致他们俩的内裤重合度很高,以前住在自己家倒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现在住在宿舍了,衣服都是晒在一个阳台上,很容易分不清楚。 “码数也是一样的吗?”沈长棠翻开内裤看了眼标签,“你让我看看你身上那条的码。” 伏时把裤子一脱,露出两条光溜溜的大长腿,翻出内裤里侧的标签给他看。 沈长棠费劲地辨别着码数,宿舍里这盏灯实在是昏暗,很难看清迷你标签上的字,沈长棠只好又凑近了些。 下楼打饭回来的庄程和周意远推开门,尴尬地看着他们俩。 庄程:“?” 周意远:“……?” 伏时:“……” 沈长棠:“……” 沈长棠本想从家里拿上几条新内裤到学校来穿,和伏时的内裤区分开,结果这天下午从洗衣房把衣服提回来的时候,他看到周意远正拿着自己那条灰色内裤,旁边还放着一个针线盒,皱着眉缝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周意远抬头,举起内裤给他看,是用浅黑色的线缝出来的一个别扭奇怪的“沈”字。 “这样你们就不会穿错了。” “你怎么还有这个技能啊?”沈长棠惊喜地接过小内裤,打量了歪歪扭扭的字一眼,突然瞥见上面一点红色的印记,他低头问,“你出血啦?” “得洗一下再穿。”周意远尴尬地把戳出了好几个小伤口的左手藏到身后,起身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洗?” 沈长棠边摇头边往洗手池那块走。 “你昨天换下来的那条是不是也没洗?我帮你一起搓了吧。” 沈长棠手白,自己那条无比熟悉的黑色内裤在他手里浸湿的时候,周意远头皮有些发麻,伸手去拦:“等会儿我自己来洗。” 沈长棠扭头看他:“就许你一直拿着我的小内裤,不许我拿着你的小内裤啊?” 周意远脸红得跟什么似的,盯着沈长棠,半晌都没憋出个什么字来。 班上有几个一开始很不待见伏时的男生,后来相处久了跟伏时关系很是不错,晚自习的间隙,他们来找伏时下五子棋。 “这玩意有点无聊啊。”伏时说着,还是拿出笔跟他们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我前面那对情侣又被请去办公室了。” 伏时抬头看了眼已经空了的座位,狐疑地问:“他们不是早就被发现了吗?” “这次好像是太出格了,在家里被家长发现了,还挺严重的。” 伏时反应了半晌:“出格?” 那男生已经下齐了五个圆圈棋子,抬头看着伏时:“就是你想的那个。” 伏时:“啊?” “他们俩以为家里没人,然后买了东西在楼上……结果被家里人撞见了,听说场面很尴尬。” 伏时:“啊??” 庄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别玩了,上课了。” 伏时扭开头躲开他的禁锢,不爽地嚷嚷道:“别吵我聊天啊。哎你别走啊,什么场面啊?给我详细说说呗。” 庄程把他按到桌子上,咬牙道:“晚点我亲自告诉你。” 沈长棠现在已经不上晚自习了,他暑假的时候参加了半个月的集训,为了迎接马上要到来的艺考,身上有越来越繁重的训练任务。 周意远常在舞蹈室外的咖啡馆一边自习一边等他下训,通常宿舍下了晚自习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都只有伏时跟庄程两个人。 跟着拥挤的人群往宿舍方向挤,拐到宿舍楼口子里的时候,伏时拉着庄程,道:“我要去商店泡泡面吃。” 庄程看了他一眼:“别去了,回宿舍去。” “现在还这么早,回去干吗?”伏时不乐意,“我肚子饿了。” “晚点叫沈长棠给你带夜宵吃。”说着,庄程拉着伏时往楼上走。六楼就住了两个宿舍的人,嘈杂的声音都是楼下传来的,一进宿舍门,庄程就把门给反锁掉了。 伏时有些狐疑地睨了他一眼:“你要干什么?” “洗澡去。”庄程往浴室走,手还牢牢抓着伏时的手腕。 “现在根本没水啊。” 六楼水压很差,水经常上不来,洗澡的高峰期一般都没什么热水,顶多滋滋喷两下。 庄程把他拽到厕所里,拧开喷头后听到它发出年久失修的刺啦两声,滴了几滴凉水下来,伏时躲了一下,要往外头走。 “没水洗个锤子的澡。” “不洗澡,干点别的。”庄程一把按住他,把人给按在门上。 浴室里的空气都是湿漉漉的,伏时费劲地回吻着动作粗暴的庄程,牙一点儿不松懈地研磨着庄程的下唇。 “你也太急色了。”伏时抱怨道。 连泡面都不让人吃,就把人抓回来做这些事。 庄程扯开他的校服外套,蓝白色外套叠在地上,沾湿大半。 伏时无处可退,只能接受他莽撞的亲吻。 亲完之后,伏时盯着庄程,浴室灯白且亮,把他的每根发丝都染上明亮的颜色,深邃的眸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狭窄的学校宿舍浴室挤两个人真的很勉强,伏时缓缓滚了滚喉结,问他:“我们这是不是也算出格?” 庄程摇头:“还不算。” 至于什么是真出格的事,伏时被一顿夜宵哄骗着帮庄程做了。出校门去找沈长棠他们吃东西的时候伏时还是不肯搭理他。 “下次我也帮你。”庄程说。 伏时扭头瞪他:“收敛点吧,在外面呢。” 庄程瞥见他被气得耳尖都红了的可爱模样,心情又好了几分。 “手还酸不酸?” 伏时立马炸毛:“叫你别说了!” 谈恋爱了呗 因为住校,伏时在家都待不了多长时间,伏妈妈把他当成宝给供着了。 “我怎么感觉你又瘦了些,在学校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 伏时借机抱怨:“食堂的饭菜那么难吃,吃不惯。” 伏爸爸瞥了他一眼:“吃了两年了,以前也没见你哪里吃不惯啊。” 伏妈妈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现在学习紧,要补充营养,学校饭菜肯定没什么油水,你等下多拿点生活费去学校,学校食堂难吃,你们就叫外卖,或者直接溜出去吃。” 伏时高兴应了声好,他快速吃完了碗里的饭,说:“我出门了。” 说完,便抄起手机风风火火出去了。 接连几次周末假期,伏时都是放下筷子就出门,伏妈妈感到有几分怀疑:“这孩子在家都待不了多久,怎么成天往外跑?” 伏爸爸轻飘飘道:“谈恋爱了呗。” 伏妈妈瞬间皱起眉,反驳道:“都高三了,怎么可能?” 伏爸爸丝毫不给她放宽心的余地,说:“高三了才更可能呢。” 于是伏思南接到她伯母的任务,考察伏时谈没谈恋爱。 伏思南考察的结果是没谈。 “他天天就跟沈长棠他们一块待着,上课下课吃饭睡觉都是一块,没见到什么女朋友,之前那个沈以也没见来找他了。”伏思南剪掉了大拇指长出来的手指甲,里头还卡了点白色粉笔末,继续安抚她伯母道,“要是真谈恋爱了我们绝对一眼就能看出来。” 伏妈妈半信半疑:“真的?” 伏思南语气干脆:“真的。” 伏时这个周末又约了庄程去爬山,越发紧张起来的学习导致压力无处发泄,他们的娱乐项目已经正式从游戏转移成了各种运动。沈长棠周末也得训练,陪他训练等他下训的工作已经被周意远揽了去,伏时也就能跟庄程进行难得不被侵占的二人约会。 “怎么下来得这么慢?”庄程靠在单车上单手拿手机,两条腿又长又直,等到伏时后,抬头看他,“不是早就说下来了吗?” 伏时还叼着块芒果干,直接跨坐到单车后座,说:“下楼的时候被我妈拦住了,她问了我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庄程收了手机,跨坐到座椅上后,扭头问他:“抓稳了没?” 伏时把咬剩的芒果干塞到庄程嘴里,然后双手紧紧抓着庄程的坐垫。 伏时低头打量了他的车一眼,说:“你这新车颜色还挺好看的。” 庄程稳着车把,开始轻巧踩动起来。 “给你选了个很舒服的后座坐垫,怎么样?” “下次就是我载你了。”伏时哼声道,“待会儿谁先爬上去,谁就可以骑车,输了的后座待着去。” “你这人,让你休息都不乐意。” 伏时晃了晃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我腿太长了,坐后座太别扭了。” 车被他带着左右摇了两下,庄程出声道:“安分点,小心摔了。” 单车逐渐消失在视野中,伏妈妈从窗边走回沙发旁,拿起茶几上的一块芒果干,咬了一口后,说:“我就说伏时没谈恋爱吧,这几次都是跟庄程出去玩,哪里是去约会啊?” 伏爸爸抖了抖手里的报纸,说:“那也可能是庄程在给他打掩护啊。” 伏妈妈咬芒果干的动作一顿。 “你说我要不要去跟踪他们一次?”伏妈妈试探问道。 伏爸爸抬头,躲在眼镜后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说:“放心,他没谈恋爱,你别折腾了。” 周意远会在沈长棠下训前五分钟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然后去前台把提前点好的奶茶给取好,去门口等他。 沈长棠现在需要控制体重,所以奶茶他只能喝上两口,周意远负责解决掉解馋之余的部分。 确认了一下手里的奶茶是温热的后,周意远轻轻朝店员小姐姐勾了勾唇:“谢谢,麻烦了。” 小姐姐踌躇了一会儿,在周意远离开之前,拿出了准备好的纸和笔。 “那个,你是叫周意远吧?请问我方便加一个你的微信吗?” 周意远扭头,表情有些发蒙。 她偶然在桌子上的本子封面看到了他的名字,这段时间的周六下午,他都会准时到来,然后点固定的提拉米苏和冰美式,再多点一杯需要外带的四季奶青,戴着耳机在靠窗的位置学一个下午,旁边聚集打牌的桌好似都对他毫无影响似的。 “下次你来我也可以帮你提前占好位置的,楼上的位置可能安静些,还有你要喝的东西,也可以提前点单。” 周意远想了一会儿,说:“不麻烦你了,我到现场来点也是一样的。” 小姐姐愣了一下,发现他关注点有点偏离,于是补充道:“你每次周末都会来,这么吵也能戴着耳机学进去,我挺……我觉着你挺厉害的,想跟你认识认识,交个朋友来着。” 周意远又想了一会儿,说:“交个朋友是吗?” 他已经松动,准备把手机递出去。 小姐姐忙道:“可以先交朋友嘛,如果有机会能发展一下别的关系的话……” 她说得挺委婉的,但到底脸皮薄,说了这么大一段话来要微信,还挺难为情的,脸都红了大半。 这回周意远想得更久了,他用大拇指摩挲着食指指关节,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你说的别的关系是我想象中的那样,那我不能加你,因为我有对象了。” 他认真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有男朋友了。” 小姐姐表情有些错愕,随后尴尬地笑了一声:“那不好意思。” 周意远摇了摇头,跟她说了声再见后就推门离开了店子。 过了大概五分钟,她出完杯后抬头放松一下脖子,正好看到周意远从店门口走过去。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外头街道上有洒落的橘黄色晚霞,来来往往的行人变多了不少,周意远跟一个男孩并肩走过。那杯四季奶青被他旁边的男孩捧着,吸了几口后递给周意远,周意远接过后还会熟练地揉一揉那个男孩的头。 两道影子被拉得那样长,少年们的肩头披着一层薄薄的晚霞,隔着一道玻璃墙,她发怔般看着他们俩,直到客人呼唤点单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再侧目望去时,已经没了他们的踪影。 周意远把沈长棠送到家的楼下。 “明天早上给你带小馄饨。”周意远理了理他有点凌乱的衣服,“等下上楼了给我发消息。” “这么点距离还怕我丢了去?”沈长棠眼底含着笑,问他道。 周意远弯唇:“丢了那也是我偷偷扛走的。” “走了啊。”沈长棠拍了拍他的肩,“周骑士今天的工作顺利完成。” 周意远盯着他:“好的沈小王子,那臣退下了。” 沈长棠心情颇好地上了楼,连步子都是轻快的。今天训练结束后沈长棠没拉伸就离开了,这会儿腿还有点酸,他进屋后跟沙发上的沈妈妈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进房间洗澡去了。 “棠棠。” 沈长棠停住:“怎么了?” 沈妈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说:“没事,今天训练累不累?” “有点,出了一身汗。” “那快去洗澡吧。” 一个热水澡洗完后,钻到开了冷空调的房间里,浑身舒服不少,沈长棠躺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突然,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是沈妈妈。 “进来吧。” “洗完澡了?”沈妈妈走到床边,“妈妈给你揉揉吧。” 以前沈长棠训练完浑身酸痛的时候,沈妈妈也会帮他揉揉肌肉,让他第二天不至于那么难受。沈长棠掀开被子,趴到床上。 轻柔的手法让沈长棠舒服极了,他头侧向靠沈妈妈的那一边,能看到床头柜上她俯身的影子,那一截腰好似不知疲惫,每一次都为了他弯下。 沈长棠心头微动,冷不丁道:“妈,我有事想告诉你。” 初雪 伏时有时候感觉这学期日子过得挺慢的。他们每天要上好几节自习课,打不完的瞌睡让他负罪感满满,卷子永远做不完似的,课也好像永远上不完似的。 但他又感觉这学期过得特别快。时间一点都不等人,不会因为他哪个知识点没弄懂而暂缓下步伐,也不会因为他撑头打了几个瞌睡就慢下来。一个眨眼间,他们又换上了厚重的棉衣。 “这么冷,总得下场雪吧。”伏时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抱怨道。 庄程正在解一道老师留下来的超纲题,说是难度很高,但沈长棠跟周意远两个人一起解出来了,庄程也跃跃欲试,写完老师发的卷子之后,留了后半节课潜心钻研这道题。 伏时瞥了他一眼,似是已经习惯了庄程对自己的爱搭不理。 他们就跟已经进入了老夫老妻状态一样,不再花费时间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十指相扣,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抓住下课十分钟的间隙躲去厕所接个吻。 这恋爱谈得越来越没意思了。 伏时把头轻轻砸向桌子,憋在胸口的一口气猛地吐了出来。 这周末沈长棠有个小演出,庄程被他从国外回来的爹扣在家里,不让出来,也就周意远跟伏时去看表演。 周意远去后台陪沈长棠了,以往这都是伏时的活,被周意远夺去之后他也自觉地不当惹麻烦的电灯泡,没事就不往他们俩面前蹿了。 伏时在台下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手机,演出开场后他有些昏昏欲睡,脑袋钓鱼的滋味跟上课的时候实在太像,伏时一向没法抵抗这样的困意,他打了个重重的哈欠,眼睛被水雾弥漫之后,头一歪,忍不住睡着了。 沈长棠的表演在第二个,他跳完之后回休息室换了身厚衣服。 “伏时人呢?” “好像还在台下。”周意远道,“刚刚没见着他过来。” 他伸手握住沈长棠的手,掌心的热量传递给沈长棠。 “冷不冷?” 沈长棠嘴唇有些发白,他唇齿间是氤氲的白气:“从台上下来这段路冻着了。” 周意远给他暖了半天也没把他的手给暖起来。 “是不是受凉了?赶紧回家吧。”周意远紧了紧他的衣服领口,“回去洗个澡,泡杯感冒药预防一下。” “先去跟伏时说一声。”沈长棠道。 “我给他打个电话。” 秉持着良好观看节目素质的伏时把手机给静音了,周意远给他敲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 沈长棠当下暖和了不少,他也拿出手机给伏时打了两个电话。 “这家伙干吗去了?” 周意远接过他手里的手机,五指包拢着沈长棠的手,拉到唇边呼了两口热气,说:“总不至于丢了,我先送你回去。” “你今天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吧。”沈长棠抽回自己的手,“今天我妈在家呢。” 周意远说:“那也没关系,她之前就认识我了。” 沈长棠摇头:“不行,现在情况比较特殊了。” 周意远:“?” 沈长棠咽了咽口水:“我那天没忍住,跟她说我喜欢男生了。” 周意远愣住。 沈长棠又立马补充道:“但我没说是你,不过你最近得少在她面前露脸,不然她一下就猜到了。” 周意远轻抿了一下唇,认真地低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沈长棠,说:“棠棠,你不公平。” 沈长棠:“啊?” “你不让我告诉别人,你自己却先说了。”周意远道。 沈长棠也是没料到他还能给自己点出这破绽,沈长棠无奈勾唇:“我也只是告诉我妈妈了而已,我不想瞒着我亲近的人。” “我也不想。”周意远盯着他,说,“除去高中谈恋爱这一件坏事,其他的我谁都不想瞒着。” 伏时一觉睡醒已经到了节目尾声,他以一个有些狼狈的姿势卡在座椅里,察觉到一众认真看节目的人中坐着自己这么一个睡得天昏地暗的人,确实有几分尴尬,他立马直起了身子,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 有几通未接来电,还有几条微信。 庄程问他在哪。 周意远跟他说沈长棠有点受凉,他们俩就先走了。 伏时打了个哈欠,浓重的睡意被驱走大半,他看了眼台上的最后一个节目,还是跟着大部队一起看到了结尾。 结束之后,伏时顺着会场人流朝外走去。 外头冷得厉害,怪不得沈长棠今天受凉了。 伏时一边紧了紧身上的薄外套,一边羡慕着沈长棠和周意远越来越深厚甜蜜的感情。 他跟庄程好像是已经过了新鲜期,再加上大家都忙于学业,干什么都擦不出火花来。 伏时长叹了一口气回小区,走到拐角处时,跟正低头点烟的李阳撞了个正着。 他俩没说过几句话,并不熟,但是打过架,对对方印象还是深刻的。 伏时防备地盯着他,心里还生出几分庆幸。 要是李阳挑衅他,这不就有正好的理由来发泄自己这会儿闷积在胸口的躁气吗? 李阳也没辜负他的期望,跟伏时擦肩而过时,把烟拿了出来,朝伏时的方向嫌恶地吐了一口口水。 伏时早就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几乎是一瞬间就把李阳的肩给扳住,然后伸腿往他腿后一扫,借力把他整个人撂倒在地上。 李阳低声骂了句脏话,这场狭路相逢的斗殴算是正式拉开了帷幕。 伏时衣服穿得少,四肢都冻得厉害,出拳的动作虽然迅猛,但也砸得手疼。他打得龇牙咧嘴的,一边躲着李阳的进攻,一边找机会朝李阳砸上几拳。 李阳是带了点恨意的,上次那场群架让他记了过不说,还让他被篮球队给开除了。明明都动了手,对方学校的几个人却是一点事都没有,把他气坏了。 伏时越打身上越疼。 挨了打的地方疼,用来打人的地方也疼。 风呜呜地刮,落在双颊上疼得要命,伏时紧咬着牙,正要挥拳,脸上突然碰到个冰凉的东西,他抬眸一看,睫毛也接了片轻飘飘的雪花。 是初雪。 他妈的,下初雪这天,他竟然和李阳在外面打架。 伏时越想越气,两人谁也没让过谁,身上处处落了拳。伏时腹部隐隐作痛,他双眼微红,狠狠抡起拳要砸下去,结果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伏时,别打了。” 刚刚还一脸狠样动手的伏时,一见了庄程就委屈得不行,哭着嚷嚷道:“妈的,这崽种东西踹我肚子,我疼死了。” 庄程冷眼扫了过去,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李阳肚子上,李阳疼得蜷缩在地上,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庄程把伏时拉了起来,说:“使劲打。” 伏时吐着热气,跟发飙的小豹子似的,扑上去给了李阳几拳。 李阳还趴伏在地上反抗,踹伏时的小腿,惹得他更是发毛。 李阳脸上挂了彩,眼角肿起一大块,嘴里却还在恶声恶气:“一群臭基佬,恶不恶心啊?” 伏时咬牙骂道:“我操你妈!” “你他妈死基佬能操谁啊?那个臭学跳舞的?” 伏时气得眼睛都红了,失了理智般扑上去跟他打架,两个人很快又扭打在一起。庄程逮住机会,一脚踩在李阳手上,疼得他惨叫一声,庄程神色如常,语气却是吐冰渣子似的冷,骂道:“我看你今天是想交待在这里吧,不想死就给老子老实挨揍,再他妈说一句我把你嘴撕了。” 好在天气冷,本就没什么人来往的巷口更是无人问津,白色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没在肩头停多久便消失在布料里。 李阳估计是昏了,趴在地上没了动静。伏时打了个爽,嘴角也被砸破了皮,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伏时看着同样略显狼狈的庄程,忍不住朝他奔了两步,捧着庄程的脸,朝他的额头狠狠亲了一口。 “用牙齿磕我?”庄程无奈一笑,伸手摸了一下额头还在隐隐作痛的地方。 “这是奖励你。”伏时也跟着笑,扯到嘴角的伤口后他皱了一下眉,再次看向庄程时,庄程肩头已经落了几片雪花。 “你今天太帅了。” 初雪悄然无声,落在热血沸腾的小恋人身上。伏时补充完这句话,伸手把他肩头的雪给拂落。 坚定 庄程其实还挺喜欢冬天的,除去半天晒不干的衣服,冬天还是有很多值得感到暖心的东西的。比如伏时揣在怀里带回来的烤红薯,比如某场夜里寂静无声的大雪,比如晚上被窝里总会准时多出来的冰凉的伏时。 当然了,也得除去牛皮糖似的缠着他的感冒。 “晚自习我不去了,帮我请个假。”庄程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道。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伏时担心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温度 高得有些吓人,“反正晚点就放假了,你直接回去吧。” 庄程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摇了摇头:“再说吧。” 周意远也伸手摸了一下庄程的额头,道:“今天回我家住吧。” “你妈不是出差去了吗?”庄程整张脸都红通通的,他鼻塞得厉害,说话都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在家啊。”周意远说,“我可以照顾你。” 庄程点了点头,他费劲地靠回床上,说:“那你们先去上晚自习。” “还是去我家吧,等会儿周意远还得去接沈长棠,晚上要下大雪,他又没带伞。我妈妈在家,让她给你熬点粥喝。”伏时帮庄程掖好了被角,“那你在宿舍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上完课我让伏思南开车带我们回去。” 上完最后一节晚自习,周意远跟伏时一起把庄程给带回伏时家,伏妈妈正好在家里看剧,门口响起动静后,她立马起身:“伏时回来啦?” “妈,我把庄程带家里来了。”伏时架着庄程进屋,“他好像发烧了,他爸妈都不在家。” “发烧了?”伏妈妈忙向前去摸了一下庄程的额头,“还真是,赶紧把他带你房间里去。” 庄程道:“打扰阿姨了。” “不打扰不打扰,伏时,你赶紧把他带上楼,我打个电话叫医生过来。”伏妈妈去厨房倒了杯热水跟着一起上楼,她把医生叫到家里,让他给庄程量了个体温,还给庄程开了几瓶点滴在家里输。 “你在这里看着啊,记得换药,我下楼去做饭了。”伏妈妈叮嘱道。 伏时点头:“我知道。” 眼看她都走到门口了,又扭头叮嘱道:“别光顾玩手机啊。” 伏时无语:“我哪有这么不靠谱。” 门可算关上了,伏时抬头看了眼还剩大半的药瓶,凑到床边问庄程:“要不要喝水啊?” 庄程摇了摇头,他脸颊还有些酡红,眼尾含着未散开的水雾,凌乱蓬松的发和憔悴的表情让一向强势的庄程此刻看起来非常虚弱,伏时伸手轻轻揉开他额前的发,落了一个吻在他额头,小声说:“赶紧好起来。” “你妈妈人真好。”庄程说。 “她可热心了,而且她以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来着,我妈对我的好朋友一向像对待亲儿子一样。”伏时骄傲道,“沈长棠就是她干儿子之一呢。” “我不当她干儿子,我要当她女婿。”庄程道。 伏时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就你这样,当儿媳妇还差不多。” 庄程恨恨咬住他的手指:“你就等我好起来吧。” 伏时照料人还是很在行的,在他跟沈长棠的朋友关系中,伏时其实是更会照顾人的那一方。庄程休息了一整晚,整个人舒服了不少,他把怀里的伏时给拎了出来,问:“起床吃早餐去?” “我妈应该上班去了,下楼去吃早餐吗?”伏时打了个哈欠起身,“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 家里没别的人,他们俩洗漱完之后下楼找了个早餐店,嗍完粉以后老老实实上楼补作业。 庄程写作业的时候很投入,也很少说话,相比之下伏时就容易分心多了,还能腾出点心思打量庄程。 他眉目很是俊朗,鼻子高挺,垂眸看题的时候,眼睫毛跟蝉翼似的,一颤一颤的。 庄程把一道题收完尾,察觉到伏时的目光,扭头看他。 “怎么了?” “沈长棠跟他妈妈出柜了。”不知怎么的,伏时突然冒出这句话。 庄程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啊?” “前几天吧,但他没说是跟谁在谈。”伏时道。 庄程敛眸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伏时已经凑过来捧着他的下巴,把唇给抵了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们俩谈得好坚定啊。”伏时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唇贴着庄程的唇摩擦着。 庄程神色一黯,掐住伏时的腰,很快夺回了主动权。 他们原本隔着的一个手臂的距离已经被彻底消除,庄程动作有些粗暴,可以说是已经在吮咬他的唇齿了,伏时喉咙里逸出几声微弱的哼咛,被咬狠了的时候,还会推着庄程的肩膀。 半晌,庄程才放过了他。 伏时抿了一下红肿的唇,轻声问:“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我就是有点害怕。”庄程伸手抱住他,“伏时,我现在除了你一无所有,要是拿你去赌,我得慌死。” 所以他要拼命学习,逃离对他来说已经等于没有的虚伪家庭,等他有了更多的筹码之后,才能像他们一样坚定。 像伏时一样坚定。 训练房里有空调,加上长时间的训练,沈长棠的后背湿了一片,他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拿着擦了两把脸,然后坐到椅子上。 拉扯到脚上的伤口后,他紧皱了一下眉,然后俯身轻轻把舞鞋鞋带给解开。 昨天训练的时候,旋转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失误,脚背踢到了柱子上,狠狠砸了一下,脚背一片瘀青。 周意远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跟离开的李老师撞着时,她说下雪天太冷了,让周意远进去里面等。 周意远熟练地找到沈长棠训练的舞房,刚一进去就看到他在费劲脱鞋,周意远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伸手去打断了他的动作。 沈长棠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周意远的手有点冰凉,冻得沈长棠脚踝往后躲了一下,但冰凉的手碰到他脚上瘀青的伤处时,感觉又挺舒服的。 “怎么伤成这样?”周意远半跪在地上,动作轻缓地把他的脚从舞鞋里拿了出来。 这双鞋还是周意远上次送给他的,已经磨得有些面目全非了。 “昨天不小心撞到了。”沈长棠本欲缩回脚穿上鞋袜,谁知周意远不肯放手,硬是抓着他的脚踝,帮他穿好了袜子,然后再穿上鞋子。 硬邦邦的运动鞋挤压到脚背,沈长棠咝了一声。 “要不我背你吧。”说着,周意远直接就着这个动作,转了个身,把后背露给他。 “不用,我就撞到了的位置有点疼,走路还是能走的。” 周意远提着他那双破旧的舞鞋。 “怎么还在穿这双?” 沈长棠立马把鞋给拿了回来,宝贝似的装回柜子里,锁好之后,他扭头说:“因为是你给我买的。” 之前还没穿得这么勤快,现在天天都要穿,磨损非常厉害。 周意远牵起他的手塞进衣服口袋里,说:“怪我考虑不周到,等会儿带你去买新的。” 沈长棠另一只手攥住他的衣角,半靠在柜子上,借着力仰头看他。 “外面是不是下雪了?”沈长棠问。 “对,在下雪。”周意远答道。 “那应该很冷吧?”沈长棠又问。 “冷,但是估计雪融的时候更冷。”周意远攥紧了沈长棠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我今天穿少了,应该会冷。”沈长棠盯着他,说。 周意远点了点头,伸手帮他捂紧了衣服:“明天真得穿羽绒服,天气太冷了。” 暗示了好半天都没得逞的沈长棠轻跺了下脚,但他又想起,自己已经是周意远的男朋友了,打直球会更有效率。 “所以你应该抱一抱我。”沈长棠脸小,唇和眼睛都弯弯的,笑容干净又漂亮。 周意远愣了一下,然后展开一个笑,朝他伸手。 沈长棠猛地扑到他怀里。 “怎么办啊?我一点都不会谈恋爱。”周意远抱着怀里的人,轻叹了一口气,“舞鞋也是,抱抱也是。棠棠,以后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太迟钝了,总是不够贴心。” 你已经很好了,足够深情、耐心、温柔,是我费尽心思才拥抱到的人。 沈长棠在心里默念道。 他用脸蹭了蹭周意远的脖颈,闷声道:“那我现在想要你再抱紧点。” 我现在对你不好? 冷天跑操的时候伏时有个躲避的好办法。 因为高三人数众多,他们学校安排高三学生围着教学楼跑,正好有一条宽大的路连接了学校的各个部分,每到早上六点半,就会被成群结队的高三学生给填满。 等跑到灯光昏暗的居民区的时候,伏时就会拉着他们仨好学生躲到车后系鞋带,等到各班的队伍离开后,再慢悠悠从车后出来。 “咱们溜出去吃早餐去。”伏时道。 沈长棠打了个哈欠:“我还想回去补个觉呢。” “等你爬上六楼,瞌睡都跑得干干净净了。”庄程说,“你昨天不是睡最早吗?怎么还在犯困?” 昨天沈长棠刚熄灯就让他跟伏时保持安静了,还以为沈长棠要睡,庄程跟伏时的悄悄话环节都被迫取消了。 “最近有点失眠。”沈长棠捏了捏眉心,“你们一说话,我就更睡不着了。” 周意远伸手搭在他肩膀上,他们两个两个并排朝围墙缺口处走去,周意远说:“我觉得以后晚上还是少喝奶茶。” “那你让伏时别点,我就不会嘴馋想喝了。”沈长棠道。 “你这人坏,自己不能喝还要求别人也不能喝。”伏时扭头朝他龇了个牙,“我今天要点两杯,不给你喝。” “早晚给你喝出糖尿病。”沈长棠悠悠道。 “不过糖尿病的并发症确实挺多的,还会变胖吧?”周意远道,“伏时,你还是少喝。” 伏时揽着庄程的肩膀,步子轻快,扬声问道:“烧烤能吃吗?” 周意远认真回答道:“也不能吃,烧烤容易上火,而且还有致癌物,挺危险的。” 伏时特地停下步子:“那肯德基呢?” 周意远愣了一下,说:“肯德基的鸡是不是打了激素,会长六条腿的那种巨型鸡啊?” 沈长棠被他认真的语气逗笑,用冰凉的手捏了一下他的后脖颈,说:“伏时逗你呢,别回答他了。” 伏时也带了些笑意,问他:“周意远,你妈发给你的帖子你是不是都认真看的啊?” 周意远:“……你们不看吗?” 伏时:“噗哈哈哈哈哈。” 沈长棠虚虚踹了他一脚:“别欺负我男朋友。” 伏时都躲开了,还要故意拽着庄程:“他欺负你男朋友欸。” 庄程非常敷衍地回了个头,说:“别欺负我男朋友。” 天气太冷了,吃煎饼馃子不够热乎,他们几个到马路对面去吃牛肉粉。 筋道的粉配上吸满了汤汁的卤牛肉,一口下去热乎地滚到胃里,浑身舒服得不行。 伏时喟叹了一声舒服。 “外头是不是有点下雨啊?我感觉今天更冷了,傻子才跟着跑三四圈呢。” “下学期就没这形式主义的跑操了。”庄程道。 “这可不是形式主义,实打实跑呢,大冬天的,我反正是一次都不会去的。”伏时快速收拾完了碗里剩下的粉,喝完水后,打了个饱嗝。 比起他们的风卷残云,沈长棠就吃得秀气多了,他嫌汤汁溅到身上会留下气味,吃得比较谨慎,速度也慢。 伏时看得着急,说:“祖宗,我都想帮你嗍上两口了。” “我还真吃不完。”沈长棠推开面前的碗,“得回去了吧?等会儿早自习开始了。” “哦对,今天是伏思南守,快跑!” 伏时连忙起身,几个人挤着往门口走去,见周意远还在老板娘那儿讲话,庄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付过钱了,还不快走。” 周意远提着两颗茶叶蛋,边往口袋里塞边跟上他。 “你不是不爱吃茶叶蛋吗?” “沈长棠爱吃。”周意远裹紧了棉衣,“他早餐吃了这么点,等会儿上完早自习就该饿了。” 庄程:“……” 沉默许久的庄程也有样学样,扭头买了两个茶叶蛋。 早自习要背背书,读读知识点,伏时总是拖着声音懒洋洋地念着,庄程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可算等到下课了。 “饿没饿?”庄程从口袋里掏出还剩一点热度的茶叶蛋,递给伏时。 伏时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走之前买的,赶紧趁热吃。”庄程道。 伏时边摇头晃脑的,边剥着鸡蛋壳,说:“有点以前的样子了。” 庄程闻言不太爽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什么意思啊?” “你以前也对我这么好来着。”说完,伏时把一整颗鸡蛋都塞到嘴里,挤得他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似的。 “我现在对你不好?” 庄程掐了一把他鼓起来的脸,差点把他的茶叶蛋给挤出来,吓得伏时赶紧捂嘴,瞪着庄程。把鸡蛋咽下去后,伏时拍了拍胸脯,自然地接过庄程递来的水。 “你看看你,你现在总是欺负我了吧?” 伏时哼哼两声,庄程正要反驳,班主任突然出现在前门,脸色有点难看。 “沈长棠、周意远、庄程、伏时,跟我出来。” 用严肃的表情一个个把名字念出来的时候其实是很恐怖的,他们几个下意识对视了一眼,然后起身朝教室前门走去。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光叫你们仨,或者单独叫我一个人,我都不会这么慌。”伏时小声道。 沈长棠用手肘捅了他一下:“等会儿再说。” 班主任冷冷扫视了他们四个一眼,他们整整齐齐在教室外站了一排,一个个面露心虚,不敢说话。 她冷哼了一声,从书里翻出一张扣分条,甩到周意远身上。 “早上跑操干什么去了?” 扣分条明明白白写着,四人旷早操,扣了四分,也就是班主任的二百块钱。 连名字都给写上了,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伏时咬了咬牙,站出来道:“是我——” “是他们带我去医务室来着。” “是我脚崴了。” 一个人谎被庄程和沈长棠堵住了,一个人对这种事脑子转得特别慢,压根不会说谎。 伏时和周意远尴尬地看着班主任。 班主任脸色又臭了几分,她绷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松懈了表情,用垂眸收敛起笑意之后,她伸手指了一下教室里。 “这周卫生你们四个人包了,有意见吗?” 齐刷刷且软绵绵的四声没有。 “明天给我老实去跑操,听到没?” 见班主任心情似乎好转了不少,伏时忙凑上去问:“我们四个把这学期的卫生都包了,别让我们去跑操了呗?” 班主任冷冷扫视了他一眼。 “错了。”伏时立马退回自己的位置上,老老实实背手站好。 教室里卫生不难打扫,把地给扫了,黑板给擦了就差不多完事了,伏时坐在课桌上,重重打了个哈欠,说:“去哪里吃饭啊?食堂已经没菜了吧。” 沈长棠看了眼表:“你们去外面吃也来不及了。” “那你等会儿练完舞给我们带点东西回来吃得了。”伏时一下跳到地上,双脚稳稳落地,“我有点饿了,还好还剩半个茶叶蛋。” 说着,他掏出了袋子里的半颗冷掉的茶叶蛋,正要塞到嘴里,结果被庄程一把夺去。 “冰不死你。” 到嘴的茶叶蛋没了,伏时恼火地瞪着他:“庄程!” 也没让炸毛的伏时饿多久,庄程借晚自习课间的十分钟空当,出去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吃的,全给堆到伏时桌子上了。以至于沈长棠把饭带回来的时候,伏时已经撑得吃不下了。 “你吃什么了?” “庄程买的零食啊,咱们学校商店什么时候进了这么多新零食?那个牛肉干好吃,明天我去给你买。” 沈长棠瞥了他一眼:“我们学校商店哪有牛肉干?” “那庄程去哪——” 沈长棠轻飘飘道:“跑出去买的呗,看你男朋友对你多好。” 伏时愣了一下:“不是吧?我看他也没迟到多久啊?” “没跑出去买,人家搁手机上点的,送校门口了。”沈长棠道。 伏时斜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啊?” “好不容易有五分钟休息时间,光接他电话告诉他你爱吃什么零食去了。”说着,沈长棠轻轻用手指敲了敲伏时的额头,“你贪心得很,习惯了的好就不是好了啊?” 伏时脸色一变:“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啊?” 沈长棠慢悠悠打了个哈欠:“我男朋友是他发小,小时候裤子都一起尿的那种。” 你就当我的姻缘树吧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年过得很没有滋味。 伏时忙着在家里复习,沈长棠忙着准备即将来临的初试。 被压榨掉了几乎整个寒假,伏时嚷嚷着说要陪沈长棠去北京考试。 “现在这么冷,他等下不注意自己的生活琐碎,把自己给弄病了怎么办?高低要安排点人去陪陪他,跟着他,照顾照顾他。” 伏妈妈嗑了一口瓜子,看着伏时振振有词的样子,眼里带着几分笑意:“他妈妈会去。” “那也需要几个好朋友,给他加油打气,随时给他心理上的鼓励。”伏时又说。 伏妈妈用手指捏下粘在唇边的瓜子壳,又说:“现在又不是不能视频聊天,也可以给他加油打气。” “那不一样!”伏时坐到她身边,殷勤地把桌子上的小垃圾桶递到她手边,说,“等沈长棠考完了,我还能去看看北京的学校,我觉得我这分数够个二本没什么问题了。” 伏妈妈一听他提分数就心情大好,伸手揽住伏时的肩,说:“乖崽,我技校都给你看好了,结果你这么争气。” 伏时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分数进步了一大截,虽然依旧是班上最后一名,但是在年级里足足前进了五六百个名次。所以伏时今年收的压岁钱是去年的三倍。 “那就奖励我去北京看学校吧,看完我更有动力学习了。”伏时兴奋道。 他所说的“高低安排点人”,是指他、庄程、周意远三个人,一下就把去机场的车给坐满了。 沈妈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后座的三个人,说:“太谢谢你们能陪着棠棠一起去考试了。” “他们是去玩的。”沈长棠沉迷于《开心消消乐》,头都没抬,道。 伏时骂道:“没良心。” 沈妈妈把车开到了机场,旁边打车来的沈爸爸接过钥匙后摸了摸沈长棠的头,说:“好好考,爸爸等你好消息。” 沈长棠点了点头。 他就知道伏时要来挨个骂,排队上飞机的时候,趁沈妈妈没看到,伏时凑到他耳边说:“好好考,爸爸等你好消息。” 沈长棠瞪了他一眼,叫道:“妈——” 伏时:“错了祖宗。” “真错了?”沈长棠挑眉看他。 伏时忙点头,沈妈妈已经找到了座位,她问了声怎么了。 “伏时说想跟你坐。” 沈长棠轻推了一下他的后背,熟练地无视掉伏时挣扎的眼神。 “行,小时你想坐里面还是外面?” 伏时扭头看了庄程一眼,说:“外面吧。” 沈长棠如愿坐到了周意远身边。他正在翻阅着杂志,见沈长棠过来,还探头看了前面一眼。 “不跟你妈妈坐吗?” 沈长棠说:“想跟你坐。” 周意远给他让出了靠窗的位置,沈妈妈还起身确认了一下沈长棠的位置,以及他身边坐着的人。 “我们会不会太明显了?”周意远莫名有些心慌,道。 沈长棠摇了摇头,说:“让她自己猜出来才是最好的方法。” 飞机很快腾入空中,坐稳后沈长棠举起手,张开五指晃了晃。 “我晕机,快牵着我。” 周意远无奈一笑,伸手牵住他的,然后把相扣的手给放回了自己口袋里。 “骗人,眼睛亮得很,哪里像是要晕机的样子?” 沈长棠勾了勾唇,凑到周意远肩旁,小声说:“周意远,你都能识破我的伪装了啊。” “是你好明显,你一点都不会骗人。”周意远如是说道。 这话简直让沈长棠笑得见牙不见眼,他用左手揉了揉周意远的头发,说:“你有时候笨得比伏时还可爱。” 周意远眨了眨眼,结果被沈长棠一把捂住。 “不准这样看我。” 睫毛在他掌心轻刷了两下,痒痒的。 “我想亲你。” 沈长棠又说。 沈长棠的初试在上午,他们几个一起吃了早餐,然后沈妈妈就带他去学校准备了。 “完蛋,我有点紧张。”伏时咽了咽口水,说。 “他才出发,那你得紧张一整个上午了。”庄程道。 “怎么办?我好紧张。”伏时伸手抓住庄程的手腕,“我掌心都出汗了,昨天晚上不敢睡觉,紧张死了。” 庄程反手拉住他的,捏了捏伏时的掌心以示安抚,道:“我现在已经开始担心你高考的心态了。” “我现在是送女儿去高考的心态。”伏时说。 “你成天泥塑沈长棠,等他回来我要告状的。” 泥塑这词还是跟伏时学的,起因是他玩的那个很多男人的游戏里,有个长得特别漂亮的男孩子,伏时总是叫老婆,搞得庄程都以为他在外头找了个小老婆。 他们仨在房间里无聊地坐了一会儿。 “周意远看什么呢?” “这附近好像有个庙,我在看能不能求学业。”周意远道。 伏时一把拎起沙发上的外套:“管他这么多,我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不然我倒抖如筛糠了。” 半小时前他们还在酒店房间坐着发呆,半小时后他们已经在周意远说的这个庙里了。 其实是个很小的庙,来烧香的人也很少,院中间有一棵巨大的姻缘树,上面挂满了红色的飘带,随着风在枝头摆动着。 “这是个姻缘庙吧?”伏时扭头问道。 周意远:“……所以我才在想这里能不能求学业。” 庄程率先朝里头走去:“来都来了,拜了再说。” 他们仨整整齐齐跪在大殿里,闭着眼替沈长棠求了点好运。 周意远跟庄程都起来了,伏时还闭着眼趴在殿前。直到他缓缓起身,又鞠了个躬,庄程才出声道:“我还以为你给佛祖写了篇作文。” 伏时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从殿内出来,一眼就能看到中间的姻缘树,伏时来了兴趣,说:“我也要去挂那个。” 虽然此行的目的不是来给自己跟庄程求根红线缠绕到一起,但伏时侧目看着庄程低头认真写名字时的模样,心还是忍不住怦然跳动着。 他明明刚刚还在抱怨这些东西花里胡哨,这会儿的神色却是比谁都要虔诚。 伏时低头在红布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学着其他人,伏时跟庄程把两条红布绑在了一起。两根红布被紧紧缠到了树干上,很快跟其他情人的红布一起摇曳在空中。 “看起来就跟他们那些正常情侣一样。”伏时说。 庄程盖好笔,用手指轻点了一下伏时的头,说:“我们也是正常情侣。” “周意远,你写都写了,不挂一个吗?”伏时扭头问道。 周意远把东西收回口袋里,说:“这要两个人一起来挂才灵。” “心诚则灵。”庄程说。 周意远摇了摇头。 他们比沈长棠二人还晚到酒店,听到门口的动静,沈长棠几乎是飞奔而来开的门。 他眉眼灿烂,洋溢着热烈的喜意。 一看这表情就是稳了,伏时兴奋地抱了他一下,问:“过了?过了!过了吧?” 沈长棠勾着唇,眉眼弯弯,拍了拍伏时的背,重复道:“过了。” “这么快就出成绩了吗?” “还没出成绩呢,但是我今天完美完成了所有动作。”沈长棠笑意掩都掩盖不住,“不过你们去哪了?看学校吗?” 伏时正要回答,周意远突然说:“对了,有东西要给你。” 沈长棠:“嗯?” 周意远一边掏口袋一边蹲下来,把在庙里求来的那两根红布,轻轻缠绕在了沈长棠的脚踝上。 沈长棠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你就当我的姻缘树吧。”周意远说。 他的神色是那样温柔眷恋,察觉到从里头出来的沈妈妈后,周意远站起了身,跟她对视上,有些害羞地挠头叫了声阿姨。 然后把沈长棠的手给牵住了。 晚上大家一起去吃饭庆祝,高涨的情绪让沈妈妈忍不住小酌了两杯。有些反常的还有周意远,他好像也喝了两口酒,靠在沈长棠肩膀上碎碎念着。 话比平时要密好多倍,沈长棠一边轻拍着他的手,一边听他在自己耳边说话。 周意远说春暖花开是很好实现梦想的季节。 周意远也说,沈长棠是他们几个里活得最灿烂的一个。 周意远还说,他已经找到了必须要考到北京去的理由。 出柜(主庄伏) 不知道怎么回事,伏时对游戏里挂情侣关系,情人节赠送情侣皮肤这两件事非常热衷,导致庄程好一阵子没上号,情人节这天登录的时候,发现账号里多了好几个皮肤。 伏时就连新出的情侣辅助皮都给他买了。 庄程哭笑不得,退回微信去给伏时发消息。 庄程:怎么又在游戏里瞎花钱? 伏时:上号,今天老公穿新衣服给你骑。 庄程看着他这句话挑了挑眉,要不是知道伏时这人对某些事迟钝得要命,妥妥清纯大男孩一个,庄程还经常会被他撩得措手不及。 伏时很享受带庄程的滋味,但庄程也爱玩c位带飞,耍了两局瑶之后感觉没什么意思,庄程就选了个马可走发育路。 “给你买了新衣服都不穿。”伏时在麦里抱怨道。 “那下局你玩瑶跟着我,马瑶也能玩。” 伏时拒绝道:“不行。” 让他一个野王玩瑶,帮法师对线的时候很容易上头,拿着自己的一二技能冲上去刮痧。 瑶妹这个皮肤人气还挺高的,见难得碰到的玩云中君的,五楼便锁了个瑶,伏时“哦嚯”了一声。进了游戏后,人家妹子估计是看他跟庄程挂着情侣标,不好意思跟,于是跟中路张良去了。 两个工具人打不出什么效果,伏时野区都被抓烂了,他发了句消息在局内:要不辅助先跟我一会儿吧。 瑶瑶公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跑去野区辅助他了。 要说伏时怎么是野王呢,是有点天生的资质在里头的,什么泉水接人,让蓝让人头,做得尽职尽责的。 而庄程一个人在下路抗压,也不见伏时来抓上几波。 总觉得会因为对象带瑶妹这事争风吃醋是个挺幼稚的事情,庄程轻咳了两声,然后默不作声拿了个双杀。 伏时什么都没意识到似的,把妹带得喜笑颜开,一直给他点赞。 庄程到底还是被他们一来一回的互动给弄烦了,庄程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在局内发了句:瑶妹跟我。 伏时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瑶妹从自己头上下来,然后老实地挂到庄程头上去了。这个瑶妹很尽职尽责,话很少,队友一打出精彩操作她就给他们点赞,有了辅助的保护,庄程玩得更秀了,对面三四个人来压塔他都能抗住压力。 伏时心不在焉刷着野怪,扫了要推到对面高地的下路一眼,突然想起庄程一开始让他玩辅助来着…… 单打独斗且心不在焉的伏时很快成了破绽,对面抓了他两波,掉点后局势又严峻了起来,好在这时候庄程的装备已经成形了,后期跟上路吕布合作跳大,直接一波把对面团灭。 不知道是不是打得太认真了,后半程游戏他们几乎没什么交流,结束之后给对方点了个赞。 “不打了吧,我有点犯困了。”庄程声音似乎有些冷淡,道。 伏时沉默了一会儿:“嗯……这个瑶玩得还可以吧?” 庄程也沉默了一会儿,说:“还可以。” 妈的,还真敢说她玩得可以。 伏时硬邦邦说了句哦,然后就下线了。 莫名其妙的结尾和最后一局伏时跟别的妹子的互动弄得庄程没了半分睡意,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伏时这家伙,就算是找了男朋友,还是改不掉爱带妹的习惯,这还是有自己在,要是自己哪天不在,他一个人单排,那岂不是要撩上好几个妹妹回来……要知道,一开始自己就是靠装妹子玩辅助跟他熟起来的。 失眠到三四点钟才睡着,庄程第二天还是准时起来洗漱,换了身衣服之后出门跟他们几个吃饭去了。 毕竟是情人节,外头成双成对的小情侣们数量比往常要多太多,他们四个在外头一向安分,这时候看起来就跟四个互相扶持的单身狗似的,在小情侣们中看起来格外可怜。 吃过饭后,沈长棠跟周意远约了看电影,庄程就跟伏时回家去了。 “我爸妈今天出门过情人节去了,我们可以回我房间打电动。”伏时道。 庄程跟着他进门:“你爸妈还挺浪漫的。” “你到底给我买了个啥啊?”这袋子伏时提了一路了,他一回房间就立马把盒子给拆了,里头是一套灰色运动服,是伏时很爱买的那个牌子的,贵得要命。 “哇,这好帅啊。” 庄程把衣服给拿出来,在他肩头比了一下,说:“你试试合不合身呗。” 伏时直接脱掉了外套和裤子,他里面穿的是件白t,一脱掉衣服就冷得要命,他赶忙把空调给开了,然后套上了外套。 伏时骨架大,但是没什么赘肉,虽然不像庄程那样有漂亮的腹肌,但是将近一米九的个子也是个行走的衣架子,脱了大棉袄后,清瘦的身体一览无遗。 “很帅。”庄程夸道。 他的手放在伏时的胯骨上,盯着伏时白t领口露出来的半截锁骨,歪了一下脑袋,把他往自己身上一拉。 “你今天也能穿新衣服骑我啊。” 伏时跌坐到他腿上,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比庄程要高上一点,伏时的脸爆红,挣扎着要起来。 庄程按着他不让走,凑过去泄愤般咬了一口他的下唇,说:“昨天我吃醋了,你没看出来吗?” 庄程昨天想了一晚上,记起沈长棠说的对付伏时不打直球很容易憋气,所以今天索性把自己的想法全给掏出来说清楚。 “你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怎么不知道安分点,还带妹?” 伏时耳朵红了大片,他看起来比庄程高,气势却弱了大半。 “明明是你在带她啊,还要人家跟你,还说她辅助玩得好,你看你也不需要我辅助你啊,有的是人肯跟你。” 庄程抬了一下膝盖,顶到伏时的屁股之后,惹得他挣扎的动作更大了。 庄程自个醋成那样,根本没发现伏时也在闹别扭。 庄程连骂人的话都省了,按着伏时的后脑勺跟他接吻。 伏时的理论知识都比庄程少一大截,自然只有被按在怀里亲的份,庄程还伸手把他的外套给脱了下来,隔着一件单薄的白t揉着伏时的后背,惹得他浑身在起鸡皮疙瘩。 “别……” 伏时的唇被亲红一圈,他眉头微蹙,低头看着庄程。 庄程的手已经钻到白t里面去了,他手指冰凉得很,贴着光裸后背的感觉非常奇怪。 半晌,庄程声音有点沙哑。 “这件也脱了吧。” 伏时难得顺从,紧闭着嘴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庄程也没什么经验,只会粗鲁地又亲又摸。 两个人靠在床边,全然没听着下头开门的动静,直到伏妈妈的走路声已经靠近伏时的房门,伏时才猛地睁开眼,眼底的……散得一干二净。 他看了眼自己……的上半身以及庄程也乱七八糟的衣服,低声道:“完了。” 庄程一把把他拎起来,然后眼疾手快地把伏时房间里的大衣柜门给打开,把伏时粗鲁地塞了进去之后,不等伏时反应,自己也跟着挤了进去。 “你——” 骂人的话卡在门锁被拧开的声音里,伏妈妈狐疑地扫了他的房间一眼。 “鞋子不是在门口吗?人呢?” 她把伏时刚刚丢到地上的几件衣服捡起来,嘴里念叨着:“这家伙,房间跟个狗窝一样。” 一边说着,一边把衣服整理好。 外头动静小了不少,伏时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被庄程流氓地顶了一下屁股。 这里头挤下两个男孩实在是太过艰难了,伏时的脸红得不像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副要出去收拾他的表情。 就在这时,柜子门突然被伏妈妈单手拉开。 毫无准备的两个人还保持着紧贴在一起的姿势,伏时上半身什么都没穿,脖子和锁骨上还有几点暧昧的痕迹,他整个人坐在庄程身上,一时间根本分不出里头凌乱的衣服是谁的,也分不出到底是谁的脸更红。 她的动作猛然顿住,左手上搭着的衣服滚到地上。 伏时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外头的光亮,这会儿脏话可算不用憋着了。 “操,真完了……” 苦肉计 沈长棠被伏妈妈叫去家里吃饭的时候,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伏时呢?不下来吃饭吗?” 要不是桌上的气氛实在是太僵硬,沈长棠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 “他在房间里反思。”伏妈妈冷声道。 沈长棠抬头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吗?” 伏妈妈轻轻放下筷子,看着沈长棠:“小棠,这事你真不知情吗?” 沈长棠心里一瞬间闪过了上百件事。 比如伏时偷偷攒钱买了个平板放在他家里,又比如伏时给游戏充了近万块钱。 沈长棠轻咳了一声,不说话。 “他跟庄程——” 妈的,居然是这事。 “不是我说,这么点大的人就谈什么性取向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早了?”伏妈妈一提起这件事就脑瓜子疼,她语气放重了几分,“且不说现在是什么时候,就算是谈恋爱,也不能——” 她后半句话说不下去了,心里头因为这件事堵得不行。 “我跟他干妈还是好朋友,这样我以后还怎么跟她相处?”说着,伏妈妈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她叹了口气起身,说,“小棠,等下麻烦你去给他送点饭吃吧。” 沈长棠也跟着叹了口气,他夹了些伏时爱吃的菜之后,上楼敲了敲伏时的门。 里头没动静,沈长棠出声道:“是我。” 过了半分钟,伏时才来开门。 一见着伏时,沈长棠就怔住了。 “你挨打了?” 脸上还有个巴掌印,脸色沮丧又颓废。 沈长棠转身关了门,把饭递给他:“你怎么被发现的啊?怎么惹你妈这么生气?” 伏时没胃口吃饭,他把碗放在桌子上,坐到椅子上,颓废地低头抓了一把头发,说:“被她在房间里看到了,她本来没怀疑我们俩的,但是我……” 伏时的喉咙更了一下。 “我直接摊牌了。” 沈长棠狠狠闭了下眼睛。 “你这时候倒是真男人了。”他坐到床上,“庄程也被打了?” “没有,他走了之后我妈教育我,我顶嘴了。” 不用他说沈长棠都能猜到伏时是怎么在伏妈妈的雷区蹦迪的。 “你也别太沮丧,这个时候摊牌也是有好处的。”沈长棠拍了拍他的肩,“饭你就别吃了,晚点饿了我帮你点个外卖,到我房间吃。” 伏时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沈长棠端着没动的饭,说:“你在这儿等会儿。” 说着,他把饭拿到楼下。 伏妈妈正在沙发上看手机,估计是在聊天,脸色很不好。 沈长棠出声叫她:“阿姨。” 伏妈妈抬头,看了沈长棠手上的饭一眼。 “他又不吃?” 沈长棠为难地点了点头,问:“阿姨,你们家药箱在哪里?我拿个东西给伏时涂点,他的脸肿得不行。” 伏妈妈表情一怔,似是忍下了什么,起身道:“我去拿。” 沈长棠带着支药膏回来后,伏时正躺在床上发呆。 “你带手机了吗?” 沈长棠把手机掏给他:“涂点药吧。” “没事,明天就好了。”伏时拿起手机,给庄程拨了个电话过去。 “涂给你妈看的。”说着,沈长棠挤出一大坨白色药膏,直接往伏时脸上糊去。 “咝,疼。” “现在知道叫疼了。”沈长棠放轻了动作,等到电话接通后,他也适时沉默下来,让伏时跟庄程说话。 “你爸还不知道吧?” 庄程说:“我不知道,没给我打电话,你妈妈为难你没有?” “没有,能多为难我啊?我还是她亲儿子呢。”伏时说着说着就感到鼻子一酸,撇着嘴,“你回家没啊?” “没有。”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你是不是哭了啊?” 伏时颤着声音:“真男人不会哭。” 沈长棠瞥了他泛红的眼眶一眼:“……” “你怎么还没回家啊?赶紧回去吃饭。”伏时吸了吸鼻子,平复好情绪,道。 沈长棠帮他涂完了药,扫了通话时间一眼,说:“行了,先别说了,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明天还能见着呢。我先给周意远打个电话,这事应该还没传到庄程家里那边去。” 庄程爸爸不在家,他的事基本是周妈妈负责,沈长棠打了通电话,让周意远打探一下他妈妈的反应。 这同桌自然是没的做了,伏时还被他妈妈勒令从学校宿舍搬了出来,下了晚自习他妈妈亲自去接人回家。在学校的时候伏思南也会盯着他俩,搞得伏时好别扭。 伏思南审视的目光落到周意远身上的时候,他也有点紧张。 “我怎么感觉我们也要兜不住了。”周意远低声道。 沈长棠之前也考虑过这件事,特别是这次伏时栽了个大的,他不由得重视起来,问:“你妈妈会不会打你啊?” “我没挨过我妈的打。”周意远顿了一下,继续说,“但是我又不怕她打,如果一顿打能解决这件事,其实还挺赚的。” 相比之下沈长棠的妈妈知道他性取向的时候就镇静多了,沈长棠那天晚上一个冲动坦白之后,她也没多问对方是谁,上次去考试得知对方是周意远,沈妈妈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毕竟沈长棠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沈妈妈面前露出些明显的马脚,好让她一开始就有这个猜测,这样最终确定的时候不至于太惊讶。 伏时没再住校了,每天下晚自习就直接回家了。沈长棠也从学校搬了出来,他房间跟伏时房间那条通道倒是走得越来越勤快,不是给他送外卖就是给他送手机,沈长棠总感觉自己是在当什么特工。 他俩都不住学校了,庄程跟周意远紧接着也搬了出来。要是平时上学还好,虽然一下课就会被叫去伏思南办公室,但至少别的课上能传传纸条。但要是周末,见面就只能靠沈长棠了。 一边扛着家里的事一边复习真的很难,伏时被庄程当同桌时事无巨细的帮助养刁了,自己来复习总是找不到方向,但是现在被盯得太紧了,能说上话的时间简直少得可怜。 见不得他们俩苦命鸳鸯的模样,沈长棠只想着要赶紧把这事解决了才行。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沈长棠提着买好的饭,蹲在树下,他伸手挠了挠脚脖子上的两颗蚊子包,百无聊赖数着时间。 脚都快麻了,才瞥见伏妈妈的车远远开来。 他立马起身,朝家里走去。 “小棠,吃饭了吗?”伏妈妈注意到沈长棠的身影,出声叫道。 沈长棠把手里的袋子往后藏了藏,说:“没呢,叫了外卖回来吃。” 伏妈妈随意瞥了一眼,皱眉道:“你爸妈这几天不是回老家吃酒去了吗?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她表情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加快了步子,朝沈长棠家里走去。 沈长棠佯装着急地叫了两声阿姨,步子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伏妈妈不由分说上了楼,一把推开门进了沈长棠房间,就见着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伏时。 以及他旁边的庄程。 沈长棠的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张小桌子,桌脚很矮,只能坐在地上使用。他们俩个子一个比一个高,趴在上面睡得非常艰难,桌子上摆满了卷子和本子,伏时眼底一片乌青,脸压在一张写了一半的卷子上,笔已经滚到地上去了,手却还保持着握着笔的姿势。 而庄程则把手搭在他肩上,四条长腿在桌子下都挤得没地方放了,两个人还紧紧依偎在一起。 伏妈妈神色难测,她咬紧了半天牙,也没出声把伏时跟庄程给叫醒。 关上沈长棠的房间门后下楼,伏妈妈见着跟上来的沈长棠,冷声道:“别吃外卖,等下一起过来吃饭。” “把他们俩也叫上。”语气还是很冲,她又补充道。 每天都要(主周沈) 沈长棠其实对文化课基本没压力的,但是他还是非常享受看周意远帮他整理复习资料,一一讲解重点难点的样子。 周意远讲题的时候非常有耐心,而且他很擅长讲题。 给沈长棠讲题,他会想一个角度去点拨,三两下就能把解题的关键点给传达出去;当他给伏时讲题的时候,就会尽量用比较简单的方式,或者是伏时掌握得比较好的方式讲解。 就算是被伏妈妈勉强接受了一些,小情侣也是没法在高三的时候当同桌的,伏时被伏思南安排在了沈长棠身后。 他同桌是个有点高冷的女孩子,叫黄洁,成绩很好,从沈长棠高二着手准备艺考的时候,前三的位置就是被她挤了一个去。 伏时不太想问她题,原因是某次晚自习的时候,沈长棠和周意远拿了套卷子准备认真计时考一次,但是伏时有道选择题怎么都想不明白。 他轻轻拍了一下黄洁的桌子,问她能不能教一下自己怎么写。 “选c。”黄洁说。 伏时顿了一下,说:“怎么来的呀?” 黄洁轻轻皱了一下眉,她眉很细,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跟男孩子相处久了,都不太习惯女生的情感流露,伏时虽然笨拙,但还是一眼就察觉到了黄洁的不耐烦。 伏时就再也不敢问她题了。 “你能不能换到我旁边来啊?”伏时叼着一包豆奶,趴在桌子上,奄奄一息道。 “怎么了啊?”沈长棠正看题,没扭头,随口问道。 伏时长叹了一口气,把嘴里的豆奶袋子一角给吐了出来,说:“你还能教教我题,不嫌我烦。” 他下巴压在豆奶包装上,挤出一条长长的白色液体,喷在沈长棠后背上。 沈长棠被他滋得后背一凉,扭头骂道:“伏时,你喷什么水?” 沈长棠动作很迅速,问了老师之后就回教室,跟黄洁说声换座位的事情。 黄洁扫了周意远的背影一眼,又望向沈长棠,点头说:“换吧。” 旁边终于换了个熟悉的人,伏时几乎要趴在他身上撒娇,结果被刚进教室的伏思南看见,她一个眼刀扫过来,伏时就瞬间老实了。 沈长棠坐自己边上,频频跟庄程递纸条的事都没那么难为情了。 沈长棠面无表情把试卷上的纸条往右一递。 “给庄程。” 过了大概几分钟,团成一坨的纸条又被丢回他桌子上。 “给伏时。” 沈长棠不厌其烦地递给伏时。 再把小纸团递过去的时候,伏时讨好地叫了句“沈长棠”,是像他平时死皮赖脸求沈长棠的时候,语气绕了十八弯那样说出来的。 沈长棠头都没抬,往右一递。 “给庄程。” 相比起被隔开的小情侣,沈长棠跟周意远简直是在浪费坐得近这个恋爱资源,一个个都在闷头学习。 下课之后,沈长棠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到外头去打了壶水回来。 “喝点水再写。”沈长棠戳了戳周意远的背,趴在桌子上看他喝水。 “困了?”周意远问他。 “有一点。”困意这东西就是被问出来的,沈长棠缓缓打了个哈欠。 “周意远,这个题我这样怎么解不出来啊?”黄洁拿起卷子,有些疑惑地问道。 周意远扭头:“哪题?” 见他扭回去说话了,沈长棠只张了张嘴,把搭在桌上朝周意远伸过去的手臂给收了回来。 伏时出去浪了十分钟,心情颇好地回了位置,他正要从沈长棠身后挤到里面的座位去,却被沈长棠拦住:“你坐外面,我要去里面睡觉。” 伏时桌子上的书高高一摞,能挡住教室里明亮的荧光灯,在桌子上投下一片阴影,沈长棠便躲在这块阴影里睡觉。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淅沥的雨声传到耳朵里的时候,窗边已经一片潮湿,沈长棠藕白的手臂都被打湿大半,他很快被雨水濡醒,轻皱眉睁眼时,外头的夏雨愈显夸张,从起初的小雨淅沥直接变成暴雨倾盆,嚣张地拍打着窗户。 沈长棠立马起身去关窗户,扑面而来的雨把他淋了个满脸,狼狈得很。 教室里被风吹得鼓起的窗帘渐渐平息了下去,一些水已经在地面上洇开,留下潮湿的痕迹。 沈长棠接过伏时递来的纸,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待他抬头望去,发现周意远又在给黄洁讲题。 他俩凑得挺近,黄洁的手肘克制地放在和他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她也没专心听周意远讲题,倒是像把注意力都落在了周意远那截白嫩的手臂上。 沈长棠轻轻眯了一下眸子,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周意远也会用给自己讲题的方法,给黄洁讲题吗? 他也会在黄洁瞬间被点拨开后,朝她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吗? 沈长棠轻轻单手把中性笔笔盖给拔开,又给盖上,刚好卡进去的“咔嗒”声落到他耳膜上,细微又舒服。 一道题讲完,周意远几乎是习惯性地往沈长棠这里瞥上一眼—— “你怎么了?”周意远错愕地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从课桌里抽出几张纸,贴在沈长棠头发上吸水。 波澜不惊的目光里缓缓注入了些活力,沈长棠仰头看他,说:“刚刚关窗户的时候淋雨了。” “我听动静还以为是伏时去关了。”周意远轻轻把他头发上沾着的白色纸屑给取了下来,轻声道。 伏时冒出一句:“请注意,我也是人。” 周意远摸了摸沈长棠的校服衣领口,说:“衣服也湿了,感觉会感冒啊,要不要请假先回去?” “没事,反正快下课了。”沈长棠捏了一下他的指尖,有些温热。 黄洁默不作声收回打量的目光,她用笔尖在草稿本上漫无目的地画了几条线条,等到周意远终于跟沈长棠说完了话,她才扭头,问:“沈长棠,你上次月考的数学试卷能借我看看吗?” 上次月考沈长棠的总分差她五分,但数学卷子分数比她高。 沈长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黄洁莫名的敌意忽视掉之后,说:“在周意远那儿。” 黄洁朝周意远伸手:“那你给我看看。” 周意远从一堆试卷里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上次月考的试卷,递给黄洁。 沈长棠只错了一道题,旁边被周意远用红笔工工整整修正了,卷子还整齐地收在桌子上。 黄洁翻出自己的月考试卷,递给周意远:“你能帮我也看看吗?要不帮我也标注一下吧?可以吗?” 沈长棠轻瞥了周意远一眼,不出所料,他说可以。 黄洁是个很聪明的人,不止在学习上。 “空调又开低了吧?好冷啊。”她缩了一下手臂,扭头问周意远,“你外套能借我穿下吗?明天洗完还给你,可以吗?” “啊,哦,可以。” 沈长棠忽然就来了兴趣,他放下手里的笔,倒是想看看,周意远能对别人“可以”到什么程度。 “完犊子,早上要背的那段课文我还没背,你听我背下,别太严,给我放点水行不行?” “行。” “能不能给我讲下最后这道题啊?我不太明白。” “哦,可以啊。” “你帮我改吧,你的字好看。” “哦。” 教室里其实挺安静的,他俩的对话可以听个全,伏时虽然不理解他们好学生花一节课埋头学习,花另一节课发呆的习惯,但也没出声多问。 就在沈长棠已经把不舒服的情绪莫名转变成了看戏的心情之后,黄洁又问了。 “估计雨停不了,你带了伞吗?等会儿能不能送我一下呀?” “我带了伞。”周意远指了一下他挂在桌子边的雨伞,“伞可以借你,但是我不能送你。” 可算听到一个拒绝的回答了。 “你要去——” “跟我对象一起回家。”周意远淡定说。 就像他说“哦”,说“可以”,说“都行”的语气一样。 他辨别不清朦胧的好感或者试探,他只会用脑袋里装着的想法跟别人相处,比如说助人为乐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比如说对女孩子应该绅士些。 也比如说,他要跟沈长棠一起回家。 每天都要。 把柄 庄程每次坐在去接他爸爸的车上时,心情都很糟糕。 伏时把鱼丸给带回家了,带着她拍了一组搞怪的自拍,发到朋友圈之后,点赞数噌噌上涨。 庄程单手撑着车窗,点开图片后,放大看了一会儿,轻笑一声后,顺手把图片存了下来,留着当了壁纸。 周意远知道庄程跟他爹待不到一块,于是晚饭前去把他从家里给叫了出来。 “终于能喘口气了。”庄程关上门,重重叹了一口气。 周意远朝屋里头抬了抬下巴,问:“你爸又跟你聊学校的事呢?” “他还执着于让我出国留学。” “估计想着你出去了,能跟他相处相处。”周意远说。 “大可不必,有这想法,也没必要放任到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再来。”庄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叫他们一起去吃饭吧。” 沈长棠倒是随叫随出,伏时就费了点劲,还是把鱼丸丢给他妈,趁乱溜出来的。 见着庄程那表情,伏时就知道他肯定又和他爹谈崩了。 伏时伸手掐了一把庄程脸上的肉。 “你这嘴噘得能挂油壶了。” 庄程被他逗得轻笑了两声,抓住伏时的手,说:“哪有这么夸张?” “你不信问他们。” 周意远跟沈长棠已经坐上了单车,催促他们俩动作快点。 伏时两个跨步就上了前座,他拍了拍后座,对庄程说:“上来,今天哥带你兜风。” 庄程难得配合,跨坐上去之后,还真叫了声哥。 吓得伏时一个踩空,整辆车晃荡了一下,庄程忙把脚落到地上脚动刹车。 “你能不能行啊?” “笑话,你坐稳了,我待会儿给你飙个车看看。”伏时微微俯身,等到庄程坐稳之后,飞快踩起了脚下的踏板,速度越快踩得越轻松,伏时的屁股都微微抬起,整个人悬在前座上。 风来得特别凉快,把他宽大的白t给灌大,露出小半截白嫩的腰。 庄程没忍住,伸手轻摸了一下。 “庄程!你想摔死吗?!” 庄程被他突然的号叫吓了一跳,小声道:“要这么小气吗?” 伏时的腰特别敏感,他很怕痒,沈长棠用挠痒痒的方法逼他妥协,几乎是百试百灵。 按照惯例吃了顿妈见打的火锅,伏时撑得不行,问:“咱们现在去哪儿?回家吗?” “不想回家。”庄程说。 伏时看了他一眼:“夜不归宿,你可以啊庄程,住我家去,今晚跟哥睡。” “还没进家门就要被你妈拿着衣叉打出来。”沈长棠道,“时间还早,去外头逛逛吧,想喝奶茶了。” “别喝了,你晚点胃该难受了。”周意远出声阻止道。 伏时调侃沈长棠:“你看,你是不是找了个老妈子?” 沈长棠落到他脸上的视线隐隐带了些挑衅,过了一会儿,沈长棠扭头,把语气放软了些,说:“我想喝。” 周意远轻叹了一口气,认命道:“想喝哪家的?我去买。” 伏时看得又是惊叹又是羡慕的。 漫无目的的逛街基本上是把熟悉的店给走上两遍,在路过一个服装店的时候,伏时随意一瞥,结果突然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不是我姐啊?”伏时指着店里正在男装区挑衣服的女生,问道。 他们仨齐刷刷望了过去。 “是吧。” 伏时确认了她的身份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躲起来,他还着急地朝他们招手:“别被看到了啊。” 他可是扯谎说去找沈长棠逛文具店的,要是被发现跟庄程一块出来,估计又要挨骂了。 “那个男的是谁啊?也是你家亲戚吗?”庄程问道。 伏时探出两只眼睛,转溜着看了两眼。 伏思南正在给那个男人挑衣服,还选了件外套对着他身上比画,两个人有说有笑,很熟的样子。 “这男的我没见过啊。”伏时眯起眼睛确认了一下。 沈长棠惊讶地看着他:“不会是思南姐的男朋友吧?” 伏思南也到了该找对象的年纪了,家里人逮到机会就催她,还在过年过节时安排了各种相亲,伏思南非常抗拒这些,扬言说自己三十五岁才结婚,可把她家里人急死了,更加频繁地给她安排相亲对象了。 伏时直起身子,突然就有了底气。 “咱不怕被她看到了,我先拍张照,下次好跟她谈条件。”伏时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后,拽着探头探脑的庄程走,“就算有了她的把柄也不用这么明显去偷看吧,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办?我还想留着这照片等我下次考砸了用呢。” 沈长棠轻飘飘提醒他:“你要是考砸了,靠一张照片可没什么用。” 伏时倒很快用到这张照片了。 他们四个周末偷偷逃了半天的补课,订了个民宿出去玩,这事被班主任告到伏思南那去了,伏思南立马打了个电话给伏时,想问他在哪儿。 伏时这会儿正烧烤呢,压根没空看手机。 伏思南轰炸了几个电话以后,耐心逐渐花光,干脆搁伏时家住着,蹲他回来。 “你怎么在我房间啊?”伏时连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就看到靠在自己座椅上优哉游哉看卷子的伏思南。 伏思南扭头,慢条斯理推了推眼镜。 “跑哪里疯去了?” 伏时有些心虚地把包放回床上,说:“出去吃饭了呗,跟沈长棠吃牛排来着。” 伏思南做了个嫌弃的表情,很明显是看不上他这个劣质的借口。 她拿出手机,往伏时那儿推了一下。 手机屏幕上正是伏时几个小时前发的朋友圈,定位还在隔壁市的民宿里。 伏时吓得不行,赶忙拿起手机查看。 “楼下班上小美是你?” 一个躺在伏时列表里默默无闻的微信好友,居然是伏思南伪装的。 “老实点。”伏思南常有这样掌控了大权的表情,很是高傲气人。 伏时咬紧了牙,也掏出手机,递给她看。 “你以为谁还没点把柄了吗?”伏时得意道,“这是你男朋友吧?啧啧,还挺合适啊,哪里人啊?有兄弟姐妹没有?有房有车吗?在哪个单位工作啊?年薪多少啊?他接不接受入赘啊?” “你哪儿来的?” 一见伏思南变了脸色,伏时马上把手机给抢了回来,掐灭屏幕后放回口袋里,牢牢收好。 “你男朋友啊?”伏时学着她的气人表情,悠悠道。 伏思南横了他一眼,这家伙欠揍得很,要不是他现在比她高了近两个头,伏思南绝对要像小时候一样抡起拳头教育他两下。 平复了心情之后,伏思南说:“行,咱们谁也别告发谁,行了吧?” 伏时面露喜色:“真的?” “真的,但是你得把照片删了吧?”伏思南提条件道。 “这简单,但你也得把我的微信给删了,楼下班上小美那个账号。”伏时说,他还补充了一句,“不准骗我啊。” 伏思南点了点头,盯着伏时欠揍的脸,说:“那是自然,你姐能骗你什么?” 难得跟伏思南也有这样和谐平静的谈话,伏时心情很不错,跟伏思南完成交易后,哼着歌收拾完了东西。 清完东西,伏时还去浴室洗了个澡,正准备去群里炫耀一下自己博弈的胜利,突然,手机微信弹来几条消息,速度快到他都听不清前几条消息的提示音。 是他妈妈发来的几篇公众号文章,伏时点开一看。 《艾滋病的传播途径,你知道几种?》。 《同性伴侣感染艾滋病的风险真的更大吗?》。 《如何正确预防艾滋病?》。 伏时:“……” 夏风 孩子们忙着高考复习,妈妈们也没闲着,除了自己还有工作要忙,还要操心高三的孩子们。 最近大家都很辛苦,伏妈妈晚上护肤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多了条皱纹,她直呼不好,第二天就约了周妈妈跟沈妈妈一起出去做美容。 一套脸部护理下来,整张脸好像喝饱了水似的嫩,三个妈妈心情美滋滋地去了楼下的餐厅吃饭。慢节奏的精致生活实在是有点久违,伏妈妈长叹了一口气,说:“这高考怎么还不考啊?这高三生活折磨一家人,我的压力都比他们要大。” 沈妈妈慢条斯理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轻声道:“听棠棠说,小时进步很大啊,分数上二本绰绰有余。” 伏妈妈神色微缓,叹气道:“怎么说也是后面赶上来的,我总是担心他基础不够牢。” “高三能赶上来压力还是很大的,小时爆发力很不错,你不用担心这么多。”周妈妈宽慰她道,“再说了,其他三个也能帮着一起冲刺,这时候就是要互相鼓舞扶持的好朋友们。” 说起这个,周妈妈面露难色。 “不过我最近还挺苦恼的,说是好朋友,但是周意远这跟小程的相处,感觉有点太亲密了。” 这话让其他两个妈妈皆是脸色一变。以为她们是被信息量之大给吓到,周妈妈立马补充道:“我之前就察觉到了点迹象,但是一直没多想。” “前两天,我读大学的时候带我的那个教授,应聘上了英国一所很不错的私立大学,说可以带周意远,但是跟周意远提这件事的时候,他非常坚定地表示自己只愿意去北京读书。”周妈妈停顿了一下,“我心里头有点狐疑,观察了两天,发现他跟小程同进同出,有说不完的悄悄话似的,搞得我总是忍不住多想。” 沈妈妈轻咳了两声,待唇齿间的咖啡味晕开之后,才开口道:“现在这种情况应该不少见吧。” 伏妈妈一向直爽惯了,藏不住脸上僵硬的表情,周妈妈瞥见她的尴尬后,又补充道:“不过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周意远这孩子能藏事,我也不敢贸然去问。” “这时候还是不要太激进去反对比较好,都是正值叛逆期的孩子,万一因为这些事耽误了高考,那可就太不值当了。”沈妈妈道。 “说得也是。”周妈妈说,“但是从另一方面说,小程这孩子我倒是百分百放心的,他看起来好像爱玩些,其实骨子里比周意远更成熟稳重,他妈妈去世得早,他考虑的事情可比普通十八岁小男孩要多。” 伏妈妈似乎有几分兴趣,问:“那庄程他爸爸都不管他吗?” “以前不管,现在管不住了。”周妈妈说,“他还说以后长大了跟周意远一起给我们养老呢。” 这话让她赶忙捂了一下嘴,眼底是一阵错愕。 “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 沈妈妈倒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样子,说:“不会的。” 伏妈妈表情一言难尽,尴尬道:“不会吧?” 妈妈们在外头放松,他们几个也趁自习课逃出来吃冰。 “是不是逃课出来吃的才最香啊?”伏时的牙被冻得一阵颤,他靠在田径场旁边的看台座位上,悠哉地看着远处因为800米测试而苦恼头疼的学弟学妹们,“沈长棠,你还记不记得初中那会儿,1000米测试还要我拉着你跑啊?” 沈长棠朝他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我也不是跑不得,就你生怕我不及格。” “男生不及格可是非常丢脸的。”伏时说。 初中1000米曾有不及格记录的周意远:“……” 沈长棠的体力不见得比他们差,只是应付学校这种小测试很不走心而已,跟周意远这样的体育白痴还是有本质差别的。 他们四个并排坐在蓝绿色的观众席位置中,白色校服格外打眼,从田径场吹来的风还带着些青草泥土的气息,舒服得要命。一人手里抓着半支碎碎冰,嘴唇无一例外,全都被冻得红润极了。 “你说到时候毕业了,咱们不会还怀念这累得要命的高三吧?” “哪里累了?我觉得高三才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光啊。”沈长棠说。 伏时促狭地看着他笑:“不就是因为追到周意远了嘛。” 沈长棠缓缓扭头看着伏时,笑着纠正道:“是他追的我。” 沈长棠将手掌落到周意远柔软的黑发上,五指插进去轻轻揉了两下,轻声找他确认:“对吧?” 周意远点头:“对。” 明明自己也有男朋友但常被他们俩秀到的伏时:“……” 逃自习课的人被回教室的班主任给迎面抓到,沈长棠面不改色朝她弯了弯唇,说:“刚上厕所去了。” 庄程也跟上:“我也是。” 伏时含含糊糊说了句我也是,赶忙溜进去了。 这下就显得最后的周意远有些尴尬。 “我——” “还不快进去?”班主任挑眉问。 周意远:“马上。” 换位置这事最后还是周意远去说的,作为非当事人且老师非常喜爱的学生,周意远出面还是很有效果的。四人组又坐到一块,晚自习逮到机会就要说两句话,被伏思南点了好几次名。 “以后晚自习还是得老实点,不然又要被换开了。”庄程边把单车给推出来,边说。 伏时在一旁等得都有些烦躁了,正鼓着腮帮子把刘海给吹得飞起来,见了庄程,着急忙慌道:“快点快点,等下要追不上他们两个了。” 庄程无奈一笑:“你听到我刚刚说的没?” “听到了听到了。”伏时一下跨坐到后座上,“你快点骑,不行就换我来。” 庄程轻轻踩动踏板,说:“你怕什么,周意远这人骑车慢吞吞的,生怕把沈长棠摔了似的。” 眼看沈长棠的背影已经从前头的拐角处消失,伏时忙催促道:“我经摔,你快踩。” 庄程只好猛踩了几下加速跟上。 周意远身上斜挎了两个包,他个子高,需要微微俯身才能握住把手,沈长棠坐在后座上,手紧紧握住座椅边缘,两条长腿无处安放,只好悬空着。这会儿骑车风大,隔着这么些距离,根本分辨不出飞扬起来的白色校服衣角是谁的。 庄程骑到跟周意远齐平的位置上,他身后的伏时笑得神采飞扬。 “沈长棠,比比谁先到烧烤店。” 沈长棠一张脸小又精致,简单的白色校服把他衬得干净清冷,勾唇时极其惊艳。 “你幼不幼稚?” 伏时留下一句话扬长而去:“今天输了的请客。” 沈长棠小声催促:“骑快点。” 周意远发出几声低沉的笑,惹得沈长棠耳朵有些泛红。 “那你抱紧我。” 他说完,沈长棠把他被风鼓起来的校服上衣给圈住,脸贴在他肩膀上。 周意远还是保持着平稳的速度。 “周意远,你怎么骗我一个抱抱啊?”沈长棠的声音夹杂在风里,有些听不太清。 周意远没忍住,逸出两声笑,说:“之前没找到让你抱我的借口。” 沈长棠故意用鼻子顶了他一下,说:“再不快点要请客了。” “今天我请客。”周意远说,“给你点两串玉米,行不行?” 前头的庄程估计是得到伏时的授意,还放慢了些速度等他们,等到周意远骑车跟上之后,伏时扬着笑,悠悠说:“你们太慢啦。” 沈长棠:“幼稚。” 等他们扬长而去,沈长棠又小声催促:“快点快点。” 惹得周意远笑得肩膀都在抖。 去烧烤店这条路要路过一段河流,风飒飒而来,卷着河面上清爽的气息,把少年们的衣角给拉扯扬起,在平缓寂静的黑夜里留下数不清的明媚。 吃醋了 最近忙于复习,沈长棠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 收到参加学校的建校周年庆舞蹈节目的邀请,沈长棠爽快应下了。 高三没有安排观众席的位置,伏时他们几个挤在高一学弟队伍里浑水摸鱼看演出,等到沈长棠优雅地弯腰谢幕之后,他们仨起身往后台走去。 沈长棠只套了个校服外套,正在卸脸上的妆。 他动作粗鲁又笨拙,胡乱弄了两下之后起身,刚好跟捧着花进来的学长撞了个正着。 沈长棠有些错愕,见他神色温柔,把花给塞到了自己怀里。 “怎么,不记得我了?” 是上次说要去北京等他的那个拉大提琴的学长。 自他毕业之后,学长还找沈长棠聊过几次天,估计也是怕耽误沈长棠复习,次数不多。 沈长棠勾了勾唇,说:“你怎么得空回学校了?” 他选了束红玫瑰,捧在怀里很是夸张,沈长棠俯身把花放在桌子上,学长说:“听说你今天有演出,所以赶回来看。” 沈长棠扭头看着他,语气是开玩笑似的放松,岔开话题道:“你们大学课不多吗?” 学长念的是人大,好几次被沈长棠他们的任课老师提起过,算得上是优秀毕业生了。 “还好。你呢?最近学习怎么样?” “挺好的。”沈长棠道。 学长看了他尚未换好的衣服一眼,问:“等会儿有事吗?能不能陪我在学校附近转转?” 沈长棠表情一顿,余光瞥着门口的身影,说:“我得先去换衣服。” 学长点了点头:“那我在这里等你。” 等沈长棠出来的时候,门口的周意远几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神色如常,把舞蹈服给装进衣服袋子里,对学长说:“我要回教室去了。” “那我送你过去。”学长跟着起身,伸手要去接沈长棠手里的袋子。 “没事,我自己能提。” 演出还没结束,这会儿通往教室的大路上安安静静的,只有几盏昏暗的灯亮着。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学长先打破了沉默,问:“你的目标学校是北舞吧?” 沈长棠点了点头,说:“之前去参加单招了。” “还挺羡慕你的,能一直坚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念了大学的缘故,他身上好像比以前多了几分成熟,少年气退去不少。 “人大也很好。” 如果他一直坚持拉大提琴,现在应该完全走的是另一条路了。 安静又熟悉的环境很容易让人产生些沸腾的冲动,学长看着前头的沈长棠,肩上掉落了些路灯的光,他的背总是挺得很直,因为瘦,看起来有些单薄,校服外套显得有些宽大。 他猛然想起高二那年跟沈长棠的初遇,干净漂亮的小学弟弯唇看着自己,软软叫着学长。 学长沉默了一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篮球场,不远处就是灯火通明的高三教学楼了,学长停下步子,把沈长棠没拿的花又递给了他一次。 “送你的,你带回去吧。” 沈长棠定住,有些认真地看着他。 “如果是学长给学弟的祝福,那我收下了,如果是别的意思,那我可能不能收。” 学长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一下,说:“是我太冒犯了,接受不了这种也很正常。” 沈长棠轻笑了一下,说:“不是,是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追了很久才追到的。” 学长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分辨不出是因为“男朋友”还是因为“追了很久”,他缓了很久才说了声好。 沈长棠提着袋子回了教室,高三的教室里总是避免不了一点嘈杂,他跟讲台上的伏思南打了个招呼,然后抬头看了空落落的几个座位一眼。 “伏时他们还没回来吗?” 伏思南说:“你没跟他们一起吗?” 沈长棠眉头微皱,很快反应过来,道:“我以为他们自己回来了,估计还在那儿看,我去把他们几个叫回来。” 说完,不等伏思南回答,沈长棠扭头出了教室。 沈长棠给伏时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他又给周意远打了个电话。 竟然也不接。 只有庄程接了他的电话。 “你们去哪儿了?” “翻墙出来吃烧烤了。”庄程看了正在极力劝说周意远尝尝啤酒的伏时一眼,说,“你出不出来?” “怎么都不跟我说就跑出去了?”沈长棠朝校门口走去,有些不爽地抱怨道。 “就在学校后门那个,你出来了直接过来就行。”庄程说。 沈长棠应了声好,他匆匆赶到烧烤摊的时候,周意远已经灌下了两瓶啤酒,伏时举着杯刚倒满的啤酒,手舞足蹈说着话,他把手架在周意远肩膀上,一副知心好兄弟的样子:“意远啊,这酒能解千愁,你再来一杯,保准你把沈长棠那没良心的小崽子抛到脑后。” 沈长棠轻手轻脚走过去,猛地伸手捏住伏时的耳朵:“小崽子?” 伏时立马回头,低声骂了句脏话:“你怎么来了?” 沈长棠把他的耳朵松开,望向周意远。 这人脸颊酡红,眼睛看起来跟涂了层湿润的水光似的,他轻眯着眸子,有些费劲地看着自己。 “他喝了多少啊?”沈长棠问道。 庄程把桌子下空了的四个啤酒瓶给拎了出来:“他俩一人一半。” 沈长棠用微凉的掌心贴了一下周意远滚烫的脸颊,抱怨道:“你怎么不拦着点?” 庄程饶有兴趣,说:“我也没见过周意远喝酒啊,还挺新奇的。” 沈长棠小声骂了庄程一句,覆盖在周意远脸上的手已经被他抓住,沈长棠问他:“周意远,你是不是醉啦?” 周意远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眸子像是改装了道更纯澈的光,无辜地看着沈长棠。 沈长棠被他看得心里头发软,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揉捏着。 “喝啤酒都能醉。” 庄程成了伏时劝酒的新目标,庄程是不可能让他得逞的,用手把伏时给架起来之后,问沈长棠:“不回去上晚自习了吧?我带他走了啊。” 沈长棠点了点头,说:“等会儿我跟他妈妈说他去我家住了,别露馅了。” “知道了。”说完,庄程把趴到自己脖颈上讨亲亲的伏时的脑袋给扳开,警告道,“你安分点。” 伏时狠狠咬了一口他的手,一字一字骂道:“凶你妈。” 庄程悠悠道:“不凶我妈,凶我老婆。” 沈长棠陪周意远在烧烤摊坐了一会儿,他依旧是那副呆呆的样子,沈长棠只好起身带他回家。 “自己还能走路吧?” 周意远被他拉着起了身,步子缓缓,任由沈长棠牵着往家里走。 安静的街道偶尔有过路人,周意远除了脸颊有些泛红,跟往常似乎没什么区别,他掌心滚烫,被牵着拐进了小区大门,沈长棠找了条小路往他家里那块绕过去,走到路灯昏暗的小木椅那儿,他停了下来,问:“喝了酒回去,会不会挨骂啊?” 周意远眸光漾漾,冷不丁道:“没醉。能。” 沈长棠先是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自己刚刚在烧烤摊那里问的问题。 他忍不住笑,拉了周意远一下。 “周意远,你好笨。” “今天为什么喝酒——” 周意远眸光微动,倏地往前一靠,用唇贴了一下沈长棠的下唇。 被偷亲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意远唇齿间的酒气给吞噬掉了。软舌在暧昧的水声中交织缠绵,周意远单手捧着沈长棠的脸,唇下的动作眷恋又温柔。 一吻毕,沈长棠唇色艳红,他抵着周意远的额头轻笑:“你肯定没醉。” 醉了比没醉还会亲。 周意远轻轻滚了一下喉结,说:“不会挨骂。” 沈长棠:“……” 周意远表情还有点认真,他又说:“不笨。” 沈长棠啄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周意远轻皱了一下眉,似乎是在回想。他任由沈长棠亲了很久,才缓声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吃醋了。” 喵呜(鱼丸视角) 我叫鱼丸,一只人畜无害的可爱小猫咪。 被领养的时候,我刚出生没多久,来领养我的是个高中生,个子高高的,长得很帅,他用手指在我脸上戳了两下,就扭头跟店主去商量领养的事了。 也不知道是我哪里戳中了他的萌点,可能是本小姐软萌可爱的外貌吧。 在我主人家住了一阵子,我听他家的保姆阿姨叫他庄程,家里除了他和保姆阿姨,还有另一个常来的男孩子,也是个高个子,白白净净,总是在笑。 他叫周意远,我超级超级喜欢他。 我的主人是个学业繁忙的高中生,他每天早早就要出门上学,晚上要到天都黑了才回家。他不在家的时候,我就自己抱着尾巴在窗边晒太阳,等到主人回来了,我就跑跳到他脚边转悠,等到他把我抱到怀里为止。 我的主人很爱打游戏,写完作业之后,他会抱着我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时不时逸出几声笑,心情很好的样子。一般打完游戏之后,他还要抱着手机玩上一会儿,我在一旁都待无聊了,他还在拿着手机玩个不停,时时刻刻守着,就跟怕错过什么重要消息似的。 有时候我的主人也会跟我说话,他在家里好像很孤独,保姆阿姨离开之后,他就只能跟我说说话了。他有时候会说“晚饭很好吃”,或者说“明天不想上学”,有时候也会跟我骂上几句脏话,不过大多时候是沉默不语的,特别是跟他爸爸打完电话之后,整个人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迷,我怯生生凑过去踩奶,主人才勉强露出一个累极的笑。 跟其他所有的饲养员一样,我的主人很爱抓着我拍照,被他摆着营业完之后,我会咬咬爪子,我的主人又会觉着我这个姿势可爱,掏出手机又是一张。 唉,他一定很爱我。 我的主人不仅给我拍照,还会带我一起睡觉,给我买猫罐头,帮我洗澡。 当然了,我也很爱我的主人。 他家很空旷,我能到处溜达,从早玩到晚,但是这么大的房子只有我主人一个人住,他很可怜,所以我每天都在家里乖乖等着他回来。 通常要是在门口迎接放学的主人,就能得到一个猫罐头的奖励。 我主人的好朋友也常在他家留宿,每每这个时候,我就会费劲从我主人怀里挣扎出来,想让他抱抱。 周意远没撸过别的猫,因为他摸我的动作非常笨拙。 非常笨拙。 但是胜在温柔,他总是小心翼翼的,还会用手背揉揉我的腹部,舒服极了。 我很享受跟主人待在一块的时光,更享受跟我主人的好朋友待在一块的时光。 在某个再寻常不过的下午,我的主人领回来了另一个朋友。 他好像叫伏时,一见着我就把我按在怀里薅,还让我叫他爹,我怕得不行,一个劲挥舞着我的小猫爪子。 果不其然,惹祸了。 没挨过几次骂的我有点被宠坏了,抓坏伏时的手之后,主人有些凶巴巴地点了点我的脑袋,训了我两句。 我怕得不敢动弹,缩在伏时怀里。 主人踩单车送伏时去医院打针,我是第一次跟他一块坐单车,好奇地伸着脑袋左看右看,任由飞舞起来的毛遮住我的视野,独自感受孤单的非主流时刻被伏时给打破,他压根不怕我挠他第二次,一手把我按进衣服里。 他手指软软热热的,我才不会挠他了。 虽然第一次见面不太顺利,但是我很快跟我的新爹爹混熟了,他荣登我喜爱榜的第三名。 第二名是周意远。 第一名是我的主人。 我的主人交了好多新朋友,空旷的家里时常被他们看电影和聊天的声音给充满。伏时很爱抱着我薅,但是我的心总是控制不住往周意远那儿飞,周意远说话语气很温柔,还会一边用手指挠挠我,一边低声叫我鱼丸,本猫实在承受不来。 心碎瞬间是在一次聚会晚上,他们几个全都留在主人家休息,我吃饱喝足,在屋子里到处转悠,结果推门进客房找周意远的时候,碰到他跟另一个男孩子在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嘴碰嘴这种事我在电视里也看到过,是人类表达喜欢的动作。 我有些警惕地跳到了床上,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俩的动作。 客房的床很软,稍受点力就会凹陷下去,我看到他们俩几乎完全陷在了床里,被子挡去了大半视野,我只好轻手轻脚跳到床尾,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个。 是沈长棠先发现我的。他先是眯着眼睛,被周意远捧着的整张脸都是红的,过了一会儿之后,他似乎被压得有些不舒服,想换个姿势,正巧睁眼,跟我无辜的眼神对上之后,他把脸给埋进周意远怀里,小声说:“完了,被鱼丸看到了。” 周意远也看了我一眼,似是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起身把我从被子上抱起来,嘴里说着:“鱼丸,你出去玩。” 然后就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在了门外的地板上,我呆愣愣盯着无情关上的门板,薅了薅头顶的毛,冒出一声:“喵呜?” 主人家有很多房间,他还给我买了很豪华的猫咪屋子,但我爹(伏时逼我叫的)在他家借宿的时候,总是跟他挤一个房间。天冷的时候我也爱钻到主人的被窝里跟着一块睡,但往往这个时候,我只能挤到床边的小沙发。 小沙发也挺舒服的,能吹到空调。 就在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从被子里丢出来一件白色的t恤,吓得我一个哆嗦。 然后是一条黑色短睡裤,一个裤腿罩在我头顶,我抖了两下,从裤腿里钻了出来。 床上的被子掉下来大半,我看到主人整个人跨坐在我爹身上,手按在他肩膀上,扑上去亲嘴的架势把我给吓了一跳,感觉他们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似的。 用嘴打起来。 我抖开了阻碍我视野的最后一点裤子边缘,专心致志看着他们亲热。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我非常安静,老实巴交看了一会儿之后,我爹光着的上半身已经全都红透了,就跟熟了的小苹果似的,他费劲地推开了主人的头,喘着气叫主人的名字。 主人看起来非常凶,露出森白的牙,对准我爹的脖子就是一口。 完了,我爹又得去医院打疫苗了。 “庄程!你咬我干什么?” 想象中的吵架并没有来临,不出几秒钟,他们又亲到一块去了,整个房间里都是他们交缠的唇发出来的水声,还有柔软的床单被摩擦的声音。 我爹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推开主人之后偏头狠狠擦了擦唇上的津液,正巧跟我无辜的眼神对上。 完了,又要被丢出去了。 “鱼丸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听到我爹问。 我主人倒是没在意,把他的头扳回去亲,含糊道:“别管她了。” “多别扭啊,你别……先把她弄出去,她看着呢。” 主人这才松开我爹的唇,扭头看着我,审视的目光扫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我有些心虚地摸了摸爪子上的毛。 “她总要长大的。”说完,主人又去亲他,我爹嚷了声脏话,然后伸手一把把被子给盖到身上,把我的视野遮得严严实实的。 我:“喵呜?” 我跳到床上,在另一侧转了一圈,没找到能看到的角度,有些焦急地叫唤着。 我主人好像被我弄烦了,他单手拉开被子,另一只手抓着我爹的下巴,重重亲了他一口之后,嘟囔说:“孩子想看,就让她看呗。” 我无辜地薅了一把头顶的毛,冒出一声:“喵呜?” 什么椰泥棒 几个家庭一起聚餐的事是伏时的爸爸提出来的。正好碰上伏时满十八岁生日,想要大肆办一场的想法被伏妈妈给否了,说马上高考了,这个时候还是低调点比较好。伏爸爸就提出叫上伏时几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一起来吃饭,顺便把走得比较近的邻里朋友们叫上一起,简单在酒店吃一顿庆祝。 周意远和庄程都是第一次见到伏时的哥哥。 他跟伏时长得挺像的,五官都帅气,但是性格大相径庭,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气质阴沉安静。据伏时说,他去美国留学之前,还有跟黑框眼镜很相配的厚重刘海。 他跟伏时没什么话说,倒是跟沈长棠能聊上几句。 “你看吧,我之前早就说了,沈长棠才是我妈的亲儿子,我哥的亲弟弟。”伏时叼着叉子,懒洋洋道。 “你哥比你大多少啊?”庄程问。 “七岁。”伏时打了个哈欠,“他还要继续读书,在他读研的那所学校读博。” 周意远有些敬佩地看了他一眼:“他好厉害。” “成绩好,是个生活白痴。”伏时说,“晚上饿了煮泡面都不会,还得把我从被子里挖出来帮他烧开水。” 庄程:“他在国外读书不需要自己做这些事吗?” “我妈当然舍不得她的亲亲儿子做这些粗活啊,给他请了阿姨。”伏时幽怨地盯着沈长棠看了好一会儿,抱怨道,“他怎么还在跟我哥说话啊?今天到底是谁生日啊,都不来陪我。” 大人们的寒暄在上菜的时候终于结束了,话题自然而然转移到了孩子们身上。 “他们几个都是去北京读大学的话,不如住一块,我看还方便些。”周妈妈轻声提出意见,这话给其他两个妈妈心里头埋下一颗雷,下意识看了自己的孩子一眼。 伏时正自然地把庄程碗里剥好的虾一个个塞到嘴里,还耍宝似的给他展示自己的嘴能塞下五只虾。 沈长棠则跟早就料到妈妈会看过来似的,跟她对视的时候,轻轻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沈妈妈也勾唇一笑,说:“选好学校之后,可以选一个适中的地方租下来,他们四个住一起也相互好照应。” 这下目光全落到伏妈妈身上了,她看了周妈妈一眼,忍不住出声问:“会不会不太方便啊?” 周妈妈愣了一下,好像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下意识瞥了周意远跟庄程一眼,压低声音说:“有些事我们不好干涉的,反正又不是什么杀人犯法的事情,唉,随他们去吧。” 他们几个小孩完全没在意家长们在聊什么,几个人正专注地看着伏时哥哥把玩着手里的五魔方,当然,除了伏时。 他碰了碰庄程的肩膀,嚷嚷道:“看完了没有?” “马上解出来了。” 伏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只好加入妈妈们的谈话。 “伏杨是已经考上博士了吧?” 被提起大儿子的时候,伏妈妈总是满脸的笑意:“他是硕博连读,其实收到他心仪公司的offer来着,但是还想继续深造,专心弄他那个什么科研。” 伏时无聊地戳着碗里的菜,听着伏妈妈掩不住炫耀的语气,这一瞬间莫名觉得有点丢脸,明明是他的生日聚餐,他却一点能让妈妈炫耀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家里的小孩一个赛一个厉害,导致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伏时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蛋糕被推进来的时候,伏杨正好解开了手里的五魔方,旁边传来了一阵小小的惊呼声,伏时轻抿了一下唇,被催促着起身去切蛋糕。 伏妈妈不知什么时候起身,站在他身后,用掌心贴着伏时的后背,凑到他耳边说:“过生日呢,别板着个脸。” 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过完这个生日,他就是彻彻底底的大人了。 伏时勉强扯出一个笑,提前进入角色,说:“知道了。” 周围有大人的时候,唱生日歌总会显得有点尴尬,伏时戴着生日帽,神色怏怏,看着蛋糕上跳跃的烛火,一和八两个数字在他眼底映出两片小小的光斑,不断闪烁变幻着形状。 “发什么呆,快许愿。”沈长棠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伏时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伏时忙不迭低头许愿。被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一时有点紧张,等到睁眼都没憋出一个字。 看向沈长棠的眼神有点委屈,沈长棠愣了一下,察觉到伏时情绪有点不对劲。 沈长棠勾唇道:“先切蛋糕吧。” 伏时一块块分好了蛋糕,这顿庆祝他十八岁的生日饭以伏爸爸给他发了个很厚实的红包结束。 说要各回各家的时候,沈长棠出声道:“我们几个还想出去再玩会儿,晚点再回家行吗?” 沈长棠一向在家长们面前很有话语权,他提出的不过分请求基本上都会被答应。 “我们还要去哪里玩啊?”伏时没什么精神,坐在酒店门口的石墩子上踢腿。 “去酒吧吧。”沈长棠说。 庄程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这么野啊?” “今天伏时都是成年人了,去见见世面不过分吧。”他说。 周意远出声道:“这么晚了,不太好吧。” “那我们安排一个人不喝酒,负责把我们几个架回去。”沈长棠说,“而且那是个小清吧,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的。” “你去过?”庄程问他。 沈长棠:“……没有。” 伏时一下从石墩子上跳下来,振臂道:“去酒吧!” “我还是觉得不妥。”周意远耐心跟沈长棠道,“已经快十一点了,再去喝上一轮估计要到凌晨去了,带着一身酒味回家太不安全了。” 几个人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决定买上两瓶江小白回庄程家喝酒。 没什么干酒经验的几个人直接拿着杯子喝,下酒菜都没有,酒刚一下肚就火烧火燎的,难受极了。 伏时脸颊滚烫,他伸手抓了一把脸,说:“我今天忘记许愿了。” 沈长棠掀开眼皮看他,醉眸撩人。 “这都能忘?” “那我现在补上。”伏时喝得急,这会儿已经醉态百出,倒在庄程腿上,边说话边舞着手臂,“我希望我能像我哥哥一样有出息。” 他缓缓打了个酒嗝,补充道:“就算比不上他,那也要比伏思南有出息。” “伏老师要是知道你把她当替补,肯定要揍你一顿。”庄程虽然也没弄懂沈长棠突然提出喝酒这事的原因,但他也跟着喝了一小杯,这会儿身上热乎着,手贴在伏时额头,就跟撸鱼丸似的,一下一下摩挲着。 伏时颧骨一片红晕,他睁眼时盛了满目的醉意,嚷嚷道:“她不当替补谁当?我哥可是哥大的高才生呢……” 沈长棠本想拉着伏时畅快喝一场酒排解苦闷,谁知跟着喝了半杯后,自己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只是看起来比伏时稍微好一点。他费劲地从周意远怀里爬起来,凑到伏时耳边,跟小时候说秘密似的,压低声音道:“你不用跟他一样,伏时,你也很棒。” 伏时眯了眯眼,盯着沈长棠看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什么啊?什么椰泥棒?” 沈长棠:“……” 喝酒这事到底还是没瞒住,就在伏时挨一顿臭骂的时候,伏杨正好跟高中同学聚完餐回来。 他看了站在沙发边的伏时一眼,这小子倔强地握紧了裤腿边的小拳头,就跟以前偷偷爬树摔下来被教训的时候一样,又怂又不服气的。 “他又怎么了?”伏杨坐到伏妈妈身旁,问道。 “他跑出去喝酒,你说说他这年纪是该喝酒的年纪吗?”伏妈妈就像找到了同阵营的倾诉对象似的,一下又激动起来,“喝酒就喝酒,还夜不归宿,是看自己都十八了……你身上怎么一股烟味?” 突然,她立马开起警戒模式,盯着伏杨。 伏杨闻了闻自己的衣领,淡声道:“还能闻到啊?” 一个闷响响在他额头,疼得伏杨龇牙咧嘴的。 “我不是让你戒掉吗?怎么又开始抽烟了?你能不能学点好?看你爸那嘴牙,照出来那坑坑洼洼的肺,你还敢抽烟?” 一下被转移了怒火的伏时尴尬地站在原地,抓了抓下巴。 哥大高才生又怎么样,在家不是还得挨骂啊。 高三生 比起高中会找个男朋友这件事,伏时还是更不相信自己会在高三拼了命地学习。 伏时从初中开始成绩才掉得有点看不下去,他心思不在学习上,其他事倒是花了不少心思。挨骂的时候他还很有一套说辞:“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读书的,要是大家都拿一百分,那人家第一名拿得就没这么高兴了。” 每每他拿出这套说辞,都会挨伏妈妈一顿臭骂。 但当周围的人都在为自己的理想大学努力的时候,伏时也被卷得焦虑起来。 庄程给他订制的学习计划根本不给他多少时间焦虑,导致伏时每晚睡觉前满脑子都是英语单词。 “是不是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啊?”沈长棠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伏时,对庄程说。 庄程目光一直落在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伏时身上,伏思南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刻盯着他俩坐没坐一块,伏时跟着沈长棠他们几个复习,座位经常因为讲题而发生变化。 庄程轻叹气道:“他看着我们天天复习,自己不跟着学,压力更大。” 就算是他们这些年级佼佼者,都开始为临近的高考而紧张起来。 不管是一开始浑水摸鱼,最后一年咬牙追逐的后进生,还是一开始就稳坐前位的优等生,在高考面前都有自己的顾虑。 “你们昨天那套卷子选择题错了几个?”庄程问道。 “我错了三个,他两个。”沈长棠道。 “我错了五个。”庄程说。 沈长棠轻蹙了一下眉,说:“那卷子难,你错了哪几个啊?” 他从课桌里翻出周意远悉心写好每一道错题的注释的卷子,展开在桌子上。庄程也把自己的卷子给拿出来对答案。这会儿教室里还算安静,只有压低的讨论声,就算是下课时间,也沉寂得就像战争前日的战士营地,没有谁说多余的话,都在闷头做自己的事情。 周意远解完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题,长舒了一口气。 沈长棠也在为写不完的卷子苦恼,他单手撑着脸,笔在卷子上画个不停。 现在他们班晚自习的时间自动延到了近十一点,虽然老师没规定,但到点了也没人走,比起在家里看书学习,在教室自习的效率更高。 学了五六个小时,伏时头发被他写数学卷子的时候抓成怪异的鸡窝头,庄程正好放笔喝水,伸手把他的头发给整理好。 伏时扭头看着他,表情有些委屈。 “等会儿带你吃钵仔糕去。” 伏时懒洋洋伸出手指:“我要吃两个。” 庄程勾唇一笑,倦意散去些许,他点了点头:“好,两个就两个。” 他们四个每天都一起踩单车回家。一出教室,伏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在空旷的校园大道里拔腿跑了两步,扭头叫他们:“你们倒是快点啊,等下买完钵仔糕回家,又要十二点了。” “你刚刚不是说累得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吗?”沈长棠追上他,掐着伏时的脖颈,问道。 伏时痒得躲开他的手,顺势抓起沈长棠的右手,把自己的右手摆过去对比。 “你的中指好丑。” 沈长棠手长得白,在清冷的路灯下照得更是白皙,显得那块红红的茧子非常丑陋。 伏时举起自己的中指:“我也有这个丑徽章了。” 证明他有在好好学习的徽章。 庄程身上挂着书包,懒洋洋从他身边走过:“再磨蹭,钵仔糕叔叔都要回家了。” “屁,那个叔叔答应我们每天都营业到很晚了。”伏时快跑了两步,一下蹿到庄程后背上,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的庄程差点栽倒在地上,往前踉跄几步才停下来,手熟练地托住了伏时的屁股。伏时跟他差不多高,脚都能踩在地上,借着庄程的力下校门口前的长梯。 “你别把我推下去了。”庄程紧紧揽着他的腰,叮嘱道。 “摔了咱们就不用高考了。”伏时说。 庄程轻笑一声:“摔了你就白白复习这么久了。” “啧,晦气话,快呸呸呸。”伏时抓着书包的带子,从他身后离开的时候把书包也给拎了起来,动作利落地挂到自己肩膀上。 庄程扭头看了他一眼,边跨坐上单车,边说:“呸呸呸。” 伏时坐上后座,扭头催促:“沈长棠周意远,你俩再慢一点直接去上早自习得了。” 沈长棠悠悠从花坛后的视野盲区出现,他打了个哈欠,说:“别去吃钵仔糕了,我困死了。” “不行不行,要去。”伏时伸手揽住庄程的腰,“你说好要带我去吃的,赶紧走,不管他们了。” 沈长棠的睡眠质量很差,趴桌子上根本睡不着,而且他睡觉时耳边不能有动静,也不能有太亮的光,所以在学校午休的这点时间他根本睡不着,每天都是靠两杯咖啡续命一下午。 周意远把单车骑得很慢,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石子,单车稳稳停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周意远扭头看了沈长棠一眼。 “睡着了?” “差点就睡着了。”沈长棠揉着眼起身,等到周意远把刹车临时放下之后,凑过去环住他的腰,把脑袋埋进他怀里,“累死我了。” 周意远捏了捏他的肩,说:“你稍微放松点也没关系,过艺考的线,你绰绰有余。” 沈长棠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安静地靠着他眯了一会儿,才抬头道:“充完电了,明天见。” 他眯着眼睛,满脸的倦意。 周意远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就跟怕吵醒正在专心打瞌睡的沈长棠似的,声音放得特别轻,说:“明天见。” 沈长棠舔了舔嘴角,说:“明天再去吃钵仔糕。” 周意远轻笑:“好。” 脑子劳累一整天的后果就是洗完澡之后倒下就能睡着,沈长棠一夜无梦,第二天五点准时起床背单词。 沈妈妈送了早餐上楼,见他这么用功,随口道:“多睡一个小时也没事啊。” “我习惯这个点起来了。”沈长棠缓缓打了个哈欠,“到了点,睡也是半梦半醒,睡不好。” 沈妈妈轻轻把手覆在他肩头,柔声说:“本来想劝你多休息休息,但是又觉得你自律勤奋的样子很帅。”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沈长棠忍不住跟着笑:“明天别给我做早餐了,我去校门口买也是一样的,你也跟着我起这么早,也太累了。” “到了点我就醒了,一想到我儿子在饿着肚子学习,我睡也是半梦半醒,睡不好。”沈妈妈学着他的语气,说。 沈长棠无奈叫了声妈。 七点,他们几个准时在楼下集合,除了还在套外套往这儿跑的伏时。 “庄程!今天我来骑!”伏时嚷嚷道。 “不是说好谁来得早谁骑吗?”庄程帮他把外套领子给翻了出来,细细抹平之后,说,“这还是你定的呢。” “那谁知道你每天都来这么准时,以后晚上你骑,早上我骑。”说着,伏时已经跨坐上了单车,拍了拍后座,“来,坐哥的后座。” “吃过早餐了吧?”周意远伸手捻了一下他额前翘起的发,问道。 沈长棠点了点头。 “哦对了,这个给你。”周意远翻开书包,从包里拿出一个皱皱巴巴的袋子。 “什么啊?”沈长棠凑过去看。 “钵仔糕,昨天差点没赶上。”周意远把袋子塞到他手里,“刚好买到最后两个。” 一阵暖流涌入心头,把沈长棠弄得感动又开心,还没等他坐上周意远后座,又听到不远处伏时的声音。 “沈长棠!”伏时边嚷嚷,边从书包里掏出同样皱皱巴巴的袋子,“你懒得很,我给你带了几个,带学校去吃。” 又是钵仔糕。 沈长棠费劲地把袋子塞到书包里,佯装不乐意地抱怨道:“我包都装不下了。” 人家高三生包里全是书,他包里全是钵仔糕。 高考(完结章) 还算幸运,四个人的考点都在本校。 伏时非常焦虑地把考试用品检查了三四遍之后,被沈长棠按在座位上吃饭。 “你们不紧张吗?”伏时没什么胃口,看着面前的芝士番薯,“完蛋,我连芝士番薯都吃不下了。” “你都替我们紧张完了。”庄程给他倒了杯可乐,安抚道,“该复习的都复习到了,没复习到的现在看也来不及了,你还能看进去吗?” 伏时摇了摇头,说:“周意远是不是跟我一个考场啊?到时候你写慢点,可别提前交卷,我会很慌的。” “你慌什么,他写完了肯定要检查的。”沈长棠给他加了两块肉,“有空紧张,不如想想毕业之后去哪里玩。” “这个季节能滑雪吗?是不是得出国啊?”庄程问。 周意远放下筷子,问:“出国是不是太远了?” “我们提前去学校那边住半个月,到附近去玩玩。”沈长棠无聊地翻着烤盘上的鸡蛋,“谁要吃这个呀?肯定熟了。” 周意远把盘子递过去,等到沈长棠把他那颗烤焦的丑陋鸡蛋放到盘子里后,轻轻挑了一下眉,随口道:“其实国内也有不少好玩的地方。” “我很少出去旅行,国内好多地方都没去玩过。”沈长棠道,“不如去云南吧,我前两天看了篇云南的旅游博文,感觉很有意思。” 话题成功地从考试转移到了毕业旅行,但伏时依旧兴致缺缺。见他真焦虑到不行,回了家之后,沈长棠从阳台翻过来,让他把考试袋拿出来。 “怎么了?我少带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沈长棠递给他一支笔,“喏,我每次考试都用这支笔,给你换了新墨,明天你用这支笔去考试,好运气借给你。” “那不行,你把好运气借我了,那你自己怎么办?”伏时忙把袋子给拉好,就跟生怕沈长棠生生给他塞进去似的。 沈长棠用笔头戳了戳他的脑袋:“我靠的都是实力,这点运气不太需要。” 伏时接过笔之后有些虔诚地放在额头贴了一下,然后动作缓慢地放进了考试袋里。 “怎么感觉刚上高一时还在昨天,这一下就要毕业了,好不真实啊。”沈长棠坐到伏时房内的躺椅上,把腿搭在他桌子边,悠闲地晃着。 “我现在可没什么心情跟你追忆青春啊,我紧张死了。”伏时拿着手上已经皱皱巴巴的复习资料,心不在焉看着上面的字。 “别紧张,伏时。”沈长棠起身朝他走去,接过伏时手里的资料,朝他伸手,“你躺下,我给你做马杀鸡。” 这是以前初中的沈长棠表演前紧张的时候,伏时帮他缓解的方法。把他按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揉揉背搓搓腿,帮他转移注意力缓解紧张。 伏时乖乖趴到床上,沈长棠把他周围的东西全给清开,手在伏时身上顺着他的背脊一路向下,轻柔地揉捏着。屋子里空调温度很舒服,这会儿没人讲话,闲适舒服的环境让伏时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沈长棠轻手轻脚帮他盖好被子,关好灯后,把门给关上,准备回房间。 “你怎么在这儿?”路过回房间的露天路时,沈长棠瞥见正朝这儿走来的庄程,“伏时刚刚睡了。” 说着,沈长棠裹紧了外套,从家门拐过去下了楼。 庄程提着两盒烧烤和几瓶啤酒,说:“我看他这么紧张,说找他来喝两杯。” “你们俩这缓解紧张的方法怎么一个比一个奇葩?”沈长棠坐到他旁边,接过庄程递来的啤酒,“这下只有我能陪你喝两杯了。” 庄程跟他干了个杯。 “你心态应该还行吧?” 沈长棠轻抿了一口啤酒,难喝冲鼻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点头道:“还可以。” “前段时间你学这么卖力,把周意远都给吓坏了,生怕你学到走火入魔。”庄程说。 “你们不是都说了吗?我的成绩过艺考线绰绰有余啊,我还紧张什么?”风把沈长棠纤细的发顺着脸颊扬开,柔柔裹着白净的苹果肌,让庄程倏地想到初见周意远时,他也是这样乖巧坐在自己身侧,展开安静温柔的笑。 别的不说,这两人还挺有夫妻相的。 庄程在他身边长舒气,伸了个懒腰,说:“有这个心态就行。” “哦对了,你考北京那事,跟你爹说了吧?”沈长棠问道。 “没说,他管不着我。”庄程撑着地面起身,“行了啊,都这么晚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考试呢。” 沈长棠也跟着起身,把啤酒瓶丢到垃圾桶里,懒洋洋道:“高考前夜都不是跟我男朋友一块过的,真没意思。” 庄程啧了一声:“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见。” 第二天伏时起了个大早,早早就和他们几个在约定好的地方见面了。保险起见,他们几个选择步行去学校。 今天的校园比以往都要安静很多,他们提前来踩过点,很快就能找到考场。 许是紧张气氛渲染,大家都很安静,没什么人讲话。要分开到自己的考场时,伏时紧张地搓了搓手,他挨个拍了拍他们几个的肩,说:“毕业旅行去云南吧,行不行?” 沈长棠轻笑:“听你的。” 一场高考把十八岁的夏天变得热闹又缤纷,伏时记不清已经是第多少次考完试之后朝他们几个奔去,气喘吁吁停下后,伏时举起手:“别跟我对答案。” 正对答案的三个人相视一笑。 庄程捏了捏他的肩:“看你状态,考得还不错吧?” 伏时摆了摆手:“最后半个小时满脑子都是晚上得打游戏熬到几点。” “以后有的是你能熬夜的日子了。”几个人并肩朝校门走去,身旁是四散开的学生人群。伏时用手掌搓了搓庄程的后背,深吸一口气,道:“终于考完了,我现在好兴奋啊。” 庄程扭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无奈,半晌,他伸手拍了拍伏时的手背,安抚道:“回去再说。” 教导主任正在门口一个个跟他们告别,伏时躲他几乎是生理反应,教导主任几乎也是靠生理反应逮到他。 “伏时,你怎么不把你那刘海给剪了?”但他今天表情分明噙着笑,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伏时笑嘻嘻道:“我这不帅吗?” “长这么帅,舍不得把额头露出来。”说着,教导主任一把把伏时额前的发给拨开,露给沈长棠他们看,“你看看,这不清爽多了吗?” 伏时窘迫躲开他禁锢的表情惹人发笑。好不容易从教导主任的魔爪里逃脱,伏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庄程,我们再去染个夸张的发色吧。” 沈长棠把手指插进他头发里,揉乱伏时的发后,骂道:“染什么染,老实点。” 庄程也跟着把手指插到伏时发里,跟着说:“染什么染,老实点。” 纵使是伏时蓬松的毛已经被十根手指给占据,周意远还是跟着一块把手搭在他头顶,乖巧地跟着他们的话,说:“老实点。” 伏时愤怒且无能地挣扎了一下,笑骂了句娘。 校园旁的林荫道漫长又熟悉,任由他们怎么打闹嬉笑都走不到终点似的。 ——正文完结 一些后来(番外) 对沈长棠而言,读了大学最大的变化就是芭蕾舞训练比以前专业多了。 北舞的师资团队很强大,多的是以前跳舞的时候听过的前辈们的名字,沈长棠也很刻苦,每天的专业课都非常认真。 高考之后他们几个出门旅游了小半个月,然后就搬来了周意远家在北京的一处房产,三间房,闲置了一间。 这房子隔音不太好这事,还是他跟周意远亲耳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后发现的,伏时在床上比在床下还能骂人,那几句情到深处的脏话直接透过墙,传到了他们房间。 周意远脸红的速度比沈长棠想象中还要快上好多,沈长棠跟他在昏暗的床头灯里对视,过了好一股,沈长棠转身拿了个耳机,问他要不要一起听歌。 周意远接过耳机的时候,指尖跟他蹭了一下,烫得很。 沈长棠不是没想过跟周意远进一步发展,只是周意远次次都被撩拨起反应后,都会赧然地躲起来。 沈长棠起初很爱看他被撩得手足无措,从脸一直红到脖子的模样,非常可爱。 但后来次数多了,沈长棠都有点担心会把周意远给憋坏。 索性他咬咬牙,当晚听了伏时的意见,买了件需要隐私发货的猫尾巴睡衣,待到周意远洗完澡,一进被窝就紧紧贴过去,小声叫着周意远的名字。 当晚伏时跟庄程也知道了房子隔音不好这件事。 那套睡衣弄得很脏,沈长棠丢掉的时候才想起评论里不少人说这是一次性的。 对于周妈妈一直以为周意远跟庄程是一对这件事情,伏妈妈感到有些头疼,她一面总是彻底放不下心来伏时跟庄程的事,一面又有点不太爽自己儿子的男朋友被别人当成儿子男朋友看待。 好在周意远找了个时机主动跟周妈妈提了自己谈恋爱的事情,对象是沈长棠。 伏妈妈很不想承认,她这次“自家养的白菜被猪给拱了”的感觉更加强烈。 得知周意远真正的恋爱对象后,周妈妈说不清是什么想法,毕竟沈长棠跟庄程,换谁她都狠不下心去拆散,甚至还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感觉,一逮到机会就要跟沈妈妈讨论沈长棠,问他的性格,小时候的趣事,还问她讨沈长棠小时候学跳舞的视频。 据沈妈妈说,沈长棠去学跳舞是因为沈妈妈的妹妹因为车祸摔断了腿,肚子里的宝宝也掉了,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之后,再也没跳过芭蕾,怀沈长棠的时候,沈妈妈是把他当女儿期待的,她想送他去跳舞,去完成妹妹的梦想。 期待着期待着,生了个漂漂亮亮的小儿子。 好在小儿子也不比任何人逊色,骄傲地把妈妈和小姨的希冀一一完成。 沈妈妈说,沈长棠看着脆弱单薄,实际上应该是四个人里最坚韧的。 周妈妈听完之后,更是觉着自家儿子眼光好,挑得对象实在让她找不出任何错处。 周妈妈见回忆小时候的事对说服很有效果,便一出沈家的门就拐去了隔壁伏家,拉着伏妈妈说了好一遭庄程的事,一副伏妈妈不答应她就不肯罢休的样子。 伏妈妈耳根子软,伏时跟她如出一辙。 庄程跟周意远读的不是一个专业,进大学院部里的篮球队比高中简单多了,不用考虑学业负担。 训练一般安排在下午放学那会,还能听着学校里的广播做蛙跳,每次累到不行的时候,庄程就会仔细去听广播里的内容,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还有一种分散注意力的方法,就是让伏时来陪他训练。 伏时自己也是自己学校篮球队的,但他总是逃训跑来找庄程,不厌其烦来庄程他们学校的原因是,他们学校的食堂味道很不错。 伏时在旁边陪的时候,庄程分散注意力的方法就是数伏时脖子上有几颗草莓印。 他们四个里最爱种草莓的是伏时,庄程的脖子经常看都看不得,起因是光一个开学军训,庄程上墙频率高得离谱,伏时上杯醋还没喝完,下杯又给递到嘴边了,他索性想了个好办法,幼稚且有效。 后来庄程再上墙,评论区总会有人善意提醒:p2的男生有个占有欲很强的对象。 大学的时间好像总是不够用似的,要用来谈恋爱、上课、做课题、打球、散步、约会,一天天的时间都被紧紧排满。 可能是如果身边有要好的朋友和喜欢的人陪伴的日子,一天需要分配48个小时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