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香小姐的收藏》 在故事开始之前 「你看见我那瓶香水了吗?」 女子翻着她的香水柜,各式各样的玻璃瓶因为她的翻找而响起清脆的碰撞声响。 「就是我那瓶82年的菲尔特公爵夫人香水。」 「到底是谁会把香水取得跟红酒的名字一样?」她的男朋友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又是一阵碎念,「你是不是该克制一点?你看看你总共买了几瓶香水了?」 「所以你看到我那瓶82年的菲尔特公爵夫人香水了吗?」她急切地又将所有香水翻了一遍,其中一瓶蓬蓬裙造型的香水被她的粗鲁动作给打翻,瓶内石榴色的晶莹液体瞬时倾洩而出,将柚木隔板染上一层艷色。 「哇啊!林之嫻!你到底在搞什么啊!」她的男朋友惊吓跳起身,连忙用一整叠卫生纸吸着香水,又气又心疼地直喊:「你知不知道这可是上等的柚木!」 「呀!我的夏洛儿经典女香!」她赶紧从垃圾桶里捡起被男友丢弃的那叠吸满香水的卫生纸,急得眼眶都红了,「这一瓶是绝版的香水耶!」 「你会不会太夸张了!」 「你不懂!」 她将吸满夏洛儿经典女香的卫生纸收好,又开始翻找着82年的菲尔特公爵夫人,那可是她的初恋送给她的定情礼物!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她把整间屋子都倒出来找,也不可能找得到的,因为那瓶香水此刻已经落到了无香小姐的手上了。 「无香小姐,您回来了。」拥有一头红发的侍女恭敬地向无香小姐弯了个腰,随即为她取下身上的毛大衣。 「无香小姐,您辛苦了。」接着是一名身着纯黑色燕尾服的年轻管家为无香小姐拆下头上的发圈,发圈一落,浓密滑顺的黑发倾泻而下,年轻管家将手伸入她的发中,取出一瓶、两瓶、三瓶……共六瓶大小样式不一的香水。 「这六瓶先放到地窖里,四十九天之后再上架。」无香小姐甩掉脚上的玻璃高跟鞋,又指向盘旋在玄关处的几隻蝴蝶,「将寻香蝶关回夏季花朵的温室,六个小时之后再放出去。」 「是,无香小姐。」红发侍女恭敬应下。 无香小姐一面走入一面脱去身上衣物,红发侍女头也不抬地收着地上的衣裙,她知道无香小姐每回採香回来都必须进行沐浴,无人可打扰。 「无香小姐,请留步。」 红发侍女动作一顿,有些心惊年轻管家居然在这种时候喊住无香小姐。 年轻管家仅是说了一句:「今日是二十九号。」 二十九号,红发侍女这才想起这件事情,忙将衣物放置一旁,与年轻管家跟着无香小姐走入廊道,廊道没有尽头,至少红发侍女还未见过,而这廊道两旁是数不清的房间,房间内全都是摆放着无香小姐偷来的香水。 无香小姐走入第1069号房间,红发侍女立即戴上口罩以隔绝房内的灰尘与蜘蛛丝,每每走进这些房间,她总是很佩服年轻管家即使不用掩住口鼻也能丝毫不打喷嚏,或者他其实和无香小姐一样都是嗅觉失灵者? 无香小姐打开香水柜,一一嗅着陈列在柜上的香水,红发侍女静静地立在一旁,她知道无香小姐不是在闻香水的香味,而是香水里所含的回忆,无香小姐能光靠用闻的就能闻出每瓶香水里的回忆,而这回忆自然不是香水在生產时的经过,而是用它之人所发生的回忆。 她不知道无香小姐为何要偷取这么多香水,只知道无香小姐疯狂地偷取各式各样、带有回忆的香水。 无香小姐闻至第一百三十四瓶时才停下,她将一瓶嘴唇形状的香水丢给红发侍女后,便是急不可耐地快步走出。 「管家,无香小姐不会生气了吧?」红发侍女捧着香水瓶,望向幽暗的廊道已不留有无香小姐的身影,不禁有些担忧。 「没事,无香小姐只是想沐浴罢了。」 「管家,每次来这种地方我都很好奇你为什么都不会打喷嚏?你该不会也跟无香小姐一样是丧失嗅觉,只能闻到那些香水里的回忆吧?」 年轻管家轻轻一笑,「你还太年轻了。」 红发侍女不悦地嘟起嘴,暗自腹诽:你看起来明明也只多我两三岁而已。 「那我们也走吧。」 红发侍女拉住年轻管家,「等等呀!管家你忘了我们每个月的小确幸了?」 每个月的二十九日是红发侍女和年轻管家公认的小确幸日子,每个月的这天无香小姐必须捨去一瓶香水,大概是一种『偷之于社会,回馈于社会』的概念,或者说是多积点阴德,反正就是会由无香小姐选出一瓶她不需要再收藏的香水由送香蝶将香水赠给有需要的人,至于为什么会有这项规则并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这天他们就能偷看香水里的回忆故事。 「窥探别人的回忆可不是有礼貌的行为。」年轻管家嘴上虽是这样说着,脚步却是停下。 「你明明也很想知道还说我呢!」红发侍女向他吐了吐舌头。 「要看就抓紧时间,我想你应该没忘无香小姐的沐浴时间固定是一个小时又三十二分鐘。」 红发侍女先是将香水放在地上,接着伸手招来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数千隻蝴蝶,这些蝴蝶整齐地在空中排成平面的方形,就像是电影银幕那样,接着蝴蝶银幕上开始放映一段关于这瓶香水的回忆。 距今为止,他们已看过无数个香水故事,然可惜的是,他们只能记得一年内看过的香水故事,今天就是十二月二十九日了,得把握机会将这十二段……啊不对,还得扣掉今年二月并没有二十九日也就不用贡献香水,红发侍女偷偷将这十一段香水故事记录下来,但愿不会被无香小姐发现。 第一瓶香:初吻的香味(上) 「你说,初吻是什么味道?」 我躺在桌上,嘴里含着一颗野莓口味的水果糖,笑望着他。 「白居易和元稹的生平都背起来了吗?」他头也不抬,目光沉浸在国文课本中,语调平淡地这样问我,彷彿我刚刚问的只是一首诗。 我不悦地嘟起嘴,轻哼一声:「我才不想了解世纪大渣男的生平。」 「只有元稹是,你别把白居易扯下水。」他闭眼,口中念念有词,大概又是在默背哪首火星文诗词。 我翻了白眼,不屑反驳:「他们是好兄弟,我就不相信他那么清白!」瞥了仍是专注在自己世界的他,有意刺激他,「而且谁知道元稹会不会对他的好兄弟下手?」 这话果然让他有了反应,然他却只是把默背的诗念出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 简直听不下去,伸手想摀住他的嘴,「你别再念他这首渣男语录了!」 他侧头想躲,抬手抓住我的手腕,似是要故意惹我,又将背诗的音量提高,我气得直接起身,双手并用,一手挡掉他抓我的手,另一手则是摀住他出言不逊的唇。 果然我成功了,手掌成功贴在他唇上,当我正得意时,却没料到因力道过大,我整个人重心不稳,往他身上倒去。 我的唇就这样亲在还摀在他唇上的手背,顿时与他四目相对,双双眨眼,一时难分难捨。 他率先回神,将我推回位置上,不自然地乾咳几声,「别闹,下周就是大学考试了,赶快好好复习。」 我乖乖闭嘴,反覆看着自己的左手,从手心看到手背、再从手背看回手心,目光定在中指与无名指的指缝处,彷彿上面沾有他的唇色,我将手贴上自己的唇,窃笑着。 真的好想知道初吻的味道,与他初吻的味道。 而这奢望,一直到毕业那天也没达成。 「我们都毕业了,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吗?」我望着他,衷心期盼着。 他挑眉一笑,「你应该要感谢你自己抽到我当你的学习伙伴,才能顺利考上国立大学。」 「你说错了。」我向他靠近一步,大言不惭,「如果不是和你一起读书,我还能考上更好的大学,是你让我分心了!」 他轻轻笑着,「总之,毕业快乐,祝福你大学生活顺利,再见。」 见他转身要走,我上前拉住他,绕到他面前,将左手手背贴在他唇上,不顾他诧异目光,「这个香味,你记好了,这是我们初吻的香味。」 带着莓果的酸甜果香,是我们情竇初开的清新微甜。 ──firstkiss 「欣语,这周六,我们系几个女生要和资科男生联谊,你去吗?」 筱瑄转头问我,我摇头表示没兴趣。 「去嘛!一起去认识男生呀!」筱瑄继续劝说:「我们现在大一,就是要尽情的玩乐阿!如果还能谈个恋爱不是很好吗?」 我趴在桌上,兴趣缺缺,「可是如果去联谊的男生我都不喜欢呢?」 「好好好,我知道你有校花的顏质、也有学霸的本事,」筱瑄马屁拍完后,笑嘻嘻地说:「但这次绝对不让你失望!」 「没有人会让我有兴趣的。」我依旧保持着下巴黏在桌上的姿势,仅将目光上勾。 筱瑄举起食指摇了摇,神秘兮兮地说:「知道为何这次要去联谊的女生只限定十个吗?因为要是没限制的话,大概会来一百个。」她得意地阐述她的丰功伟业,「我可是花了五盒生巧克力和五瓶小香才成功贿络大三学姐,让她给我两个位置,可以争夺资科那个超级天菜,顾允言。」 「你说谁?你再说一次!」我猛然起身,抓着她不可置信地说:「你说的那个顾允言是那个顾允言吗?」 「顾允言就那个顾允言阿,还会有哪个顾允言?」 我欣喜若狂,抱着筱瑄又笑又跳,「我去!我非去不可!」 第一瓶香:初吻的香味(下) 联谊那日,我穿上一套浅蓝色连身短裙,立誓这次必要凯旋而归! 「哇呜!」筱瑄看着我,忍不住惊呼:「天啊!欣语,你这是穿战袍上战场了哪?」说完,绕着我连连称讚:「你这腿也太养眼了,连我身为女生都想把你扑倒了。」 我笑着接收她的浮夸,却听她又问:「可是我们等等是要坐男生的机车,你穿这样怎么坐?」 「放心吧,我相信他不会坐视不管的。」我笑着望向不远处,正被女孩团团围住的他。 「喂!那边一年级的两个学妹,赶快过来了!」 学姊喊着,我们赶紧跑上前,一一向大家打招呼,他站在最后,偷望他一眼即将目光移开,我故作不认识他,热情地和其他男生混成一片。 「我们待会呢,会由男生载女生骑车到目的地。」学姊解说:「那在开始抽钥匙前,有没有谁和谁已经先互相看对眼,要自愿配对成功的呀?现在开放认领喔!」 我轻瞄男生们一眼,见他们目光满是期待,忙将视线收回,这时响起一男声,「我。」 这声音是……我抬头望,果然是他,他居然要自愿?又是和谁?看着女生们各个面露凶光,似要将他啃食乾净。 「她。」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均投在我身上,我惊讶望他,而他直接走来将我拉走,也不管其他女生们的呼天抢地。 静默地跟着他走至机车旁,他将身上的薄外套脱下,走近我面前,将外套绑在我的后腰,也不多说什么,坐上前座将车身微微向左侧下压,我赶紧将外套盖到臀部,坐上后座。 骑了十来分后他在某处观光景点停下,我随他走至一处瞭望台,望他背影说了一句客套话:「好久不见。」 「也没多久。」他并未回头,仅是淡淡一句,「从高中毕业到现在也不过半年多。」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近人情,还是……我喜欢的样子。 「你怎么会来?」他转身望我。 「比起我怎么会来,应该是你怎么会来还要更令人意外吧?」我笑笑:「毕竟你可是学姊们公认的理想男友,追你的女生应该很多,怎么会需要参加这种活动?」 「那你呢?」他勾起一抹笑弧,「我们系上都在讨论外文系大一新生有个外型亮眼的女生林欣语,想认识你的男生应该也不少,怎么会需要参加种活动?」 对于他这番称讚,我却是故意反问:「所以对你来说我只是长得漂亮?」然此话刚下,我才抓到重点,诧异问:「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也在这间大学了?」 「真没想到你竟能考上外文系.看来你说的没错,高中是我拖累你了。」 听着他这话,不禁猜测他这是认可我的智商了?高中我成绩虽不差,但比起他三年没考过全年级第二名的资优生来说.我简直是他看不上眼的吊车尾,所以说── 「你是因为我高中成绩太差,所以才那么讨厌和我一起复习功课吗?」我忍不住这样问他。 他却是有些诧异,「全年级平均排名在五十名内,你觉得你这样的成绩太差吗?」说完,他又补了一句:「而且我并没有讨厌和你一起复习功课。」 没有吗?我刚想追问,身后即传来学姊们的声音。 「原来你们自己跑来这里约会了?」学姊哼了一声:「我们是联谊,可不是你们的单独约会。」 我尷尬笑笑,见筱瑄在一旁曖昧地向我眨眼。 其他陆续上来的女生们,纷纷上前凑在他身旁,你一言我一语吵个没完,而我也被其他男生团团围住,根本无法介入。 联谊在混乱中来到晚餐时间,学姊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不过她规定的方法是让每个人都要依序抽她事先做好的籤,不仅要回答上面的问题,还要做完上面的任务,若是回答不出或任务失败,则会有惩罚。 游戏以男女相间的方式开始进行,前面三位的问题和任务了无新意。 「下一位轮到资一b的允言了,抽籤吧!」学姊将籤筒递向他,只见他眉宇淡然地抽起一张,还未打开即被学姊抢走。 「哇!果然新人运都很好呢!允言学弟抽到籤王呢!」学姊笑嘻嘻地向我们女生们说:「你们有福了!允言学弟抽到的内容是──」 她将纸条呈在大家面,念出内容:「请说出初吻的地点和年纪,并和在场的其中一位女生进行浪漫之吻!」 现场气氛瞬时热烈起来,尤其是女生们,更是花痴地乱叫,我望向他,发现他也正望着我。 「高三在教室。」 他的声音不大,却盖过其他人的鼓譟,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只觉脸颊热如沸水。 「那请允言学弟选出一位在场的女生进行甜蜜互动!」学姊说完,赶紧安抚着女生们的激动情绪。 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紧张,凝神听着他如宣判的答案。 「她。」他字字清晰地说:「林欣语。」 我呆望着他。 「欣语你干嘛呆住?赶快上去阿!」筱瑄催促着。 不管了,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点我,这样大好机会绝不能错过,我赶紧起身,站至他面前。 「我这里有准备保鲜膜当成安全之吻,你们必须要亲吻十秒。」学姊拿出保鲜膜,隔在我和他中间。 我看着学姊手上所谓的安全之吻,的确是保鲜膜没错,但大小却只有两个五十元硬币大,这有跟没有有差吗?而且我觉得根本不需── 「不需要。」他一面说、一面将学姊的手拨开。 「你不是想问我初吻是什么味道吗?」他凝视着我,往我面前靠向一步,浅笑着:「那我现在回答你。」 我还未回话,就被他一把搂入怀中,随之而来的是他落在唇瓣上的柔软,我闭上眼睛,感受着来自他唇上的温度,细细描绘着他的轮廓。 原来这就是初吻的味道,如白桃甜蜜、如茉莉清香,又如麝香散着撩人馀韵。 ──firstkiss 「你的《鶯鶯传》赏析报告做完了吗?」 他目光依然放在书上,但我知道他已经发现我正盯着他看。 「做完了,结论是四个字。」我抱怨着:「怎么高中要背元稹,现在文学课又要做他的作品赏析,真讨厌!」 「哪四个字?」他唇角轻扬,目光扫着书本上的字。 言简意賅:「渣男自传。」 他笑意更甚,「这样不是很好吗?相信你看完之后就不会被渣男骗了。」 「我不会被骗。」我偷偷凑向他,极轻地说了一句:「因为我已经遇见你这个好男人了。」 他目光一顿,转头望我,「那你想知道和好男人的初吻是什么味道吗?」 我楞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将望着我眉眼的目光缓缓移至唇上,我脸颊瞬时泛红,试图阻止他,「你、你等等,这里可是图──」 图书馆,我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即被他封口。 「初吻的味道是你身上的香味,」他轻轻说:「而我已经上癮了。」 《第一瓶香:初吻的香味》完 第二瓶香:临坐的男同学 现在明明是夏天,同学们正处在230度烤箱的教室里备受煎熬,各个汗流浹背,可为何他看起来依然舒爽明净,身上甚至带着一股好闻的皂香? 他,坐于我左手边的男同学,柯敬于。 呆望着他,望他比其他同学都还要洁白的运动服、望他目光专注盯着黑板、望他仰头喝水、望他思考问题、望他执笔写字,再望他快速丢来一张纸条,我愣着将目光转回桌上,盯着那张被他折了两次的纸条。 我再次望他,却见他神色如常,彷彿丢纸条的不是他本人,我只好放弃眼神询问,转回目光,将纸条打开。 『写好了吗?』 写什么?老师有出什么随堂测验吗?看了看正说得口沫横飞的老师、再看了看昏昏欲睡的同学,显然他不是要提醒我写考题。 那是写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该不会他传错人了?难道他是想传给我前面的班花?还是我后面的第一名? 『要写什么?』 我回答得了无新意,将纸条按照他的方式折回,然后丢回去给他,是十八个字,紧盯着他下笔的速度与间隔,猜测着他应该是写了十八个字。 『你一直盯着我看,不是因为要写情书给我吗?』 打开纸条,果然十八个字……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未免也太自恋,怎么会认为我喜欢他?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趴在桌上,将脸埋入手臂不敢看他,而握在手心的纸条好似烧了起来,烫得我浑身难耐。 「许之洁!你给我站起来!」 老师怒吼一声,我快速站起,听老师碎唸着:「你看看其他同学!有人像你一样直接趴在桌上的吗?大家都想睡,老师我也想睡,你好意思直接趴下去睡啊?」 要不就趁现在告白?偷瞄着临座的他,突然有了这种大胆的想法,我还在脑海中预演各种告白方式,老师的话又响起。 「许之洁你脸为什么这么红?」 抬头望着老师,见他正抹着额上的汗,问我说:「你该不会是中暑了吧?」 偷望临座的他,见他无动于衷,并没有特别想关心我的意思,我暗自叹气,还想着怎么敷衍老师,即听老师着急地说:「你肯定是中暑了,现在天气这么热,你是不是不舒服所以才趴在桌上?」 「老师,我不是──」 我还想解释,老师用粉笔指着临座的他说:「那个谁,许之洁右边的那个谁,柯敬于!你现在马上带她去保健室休息。」 什、什么?老师居然点名要他送我去?老师这简直是神助攻阿!我看着他站起身,内心激动情绪如海啸席捲,全身动弹不得。 「柯敬于你还站着干嘛?你没看到许之洁已经难受到要晕倒了吗?还不快点抱她去保健室!」 抱?没想到老师居然这么帮我,该不会我喜欢他的意念已经强到可以控制他人了?我还在想着是不是应该假装晕倒,好让他更能顺理成章地抱我时,下一秒我便被他打横抱起,就是那种公主抱的抱法。 那瞬间,同学们的惊呼、嬉闹,我根本听不见,耳边响着的都是他的声音,他眨眼的声音、他吞嚥的声音、他看我的声音,还有他唇间发出的声音。 「没事吧?」他发出一串令我怦然心动的悦耳声音,我仰头望他,眼前展着的都是他的顏色,他锁骨的阴影、他唇上的粉色、他鼻尖的光点,还有他眼中的眸光。 我觉得我要窒息了,他身上的香味取代了所有氧气。 邻座的距离只能让我闻到他身上的浅浅皂香,而现在这样贴在一起的距离让我闻到更多属于他的香味。 那是十分舒服的植物草木香,淡淡的薰衣草气息,融着山林间的清新空气,彷若置身雨后森林。 我闭上眼,沉溺在他身上的香气,如上癮一般置身云端,然下一秒却突然坠落地面、又硬又臭的地面,我闷哼一声,伸手在空中抓着,口中喃喃:「别走。」 「看来真的是热到了,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朦胧间,我似乎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不甘愿地睁眼一看,才发现我已经躺在保健室的床上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保健室老师正拿着听诊器放在我心口上,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沉重,惊讶说:「你心跳怎么会这么快?」 他正望着我,而我也目不转睛地望他,任由保健老师拿着听诊器在我身上比划。 「老师,你可以帮我听听看他的心跳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快吗?」我依然看着他,几乎是用尽这辈子所有的勇气来说出这句。 保健室老师收起听诊器,富有兴味地望着我们两人,最将目光定在他身上,「你过来,我听听看你是不是也心跳加速。」 心跳加速的绝对是我,我抓着他的眼神,不想错过任何细微变化,谁知他却仅是敛目而语:「看来你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教室了。」 「等等──」我还想开口喊他,却见他早已转身离去。 保健老师笑问:「你不去追他吗?」 我垂头叹气:「他都直接跑走了,我还追干嘛?」 「老师看到了喔,刚刚他心跳加速了。」 「什、什么?」诧异抬眼,保健老师用两根手指比着自己的双眸,说:「你们这种小屁孩的心跳,老师只要一眼就能看穿,你那个男同学,一看就是害羞了!」 我跳起身,立即追了出去,然衝到走廊时,才发现他倚靠在门边,尚未离开。 「你怎么还在──」诧异未完,突然被他拉住手腕,在走廊跑了起来,直至跑出室内,一路跑至操场才停下。 大口喘着气,拍着胸口问他:「你干嘛拉我来这里?你不回教室上课吗?」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心跳是不是跟你一样快吗?」 「不用了,我知道你现在心跳也很快。」望着他起伏的胸口,心跳又是一阵躁动。 「那可不一定。」他垂眸轻笑,唇边的柔和笑意不禁让我看傻了眼。 记忆中,他可没这样笑过,我再问:「所以你拉我出来这里干嘛?」 「早上换座位,我抽到的是25号。」他突然这样说。 我侧头不解,班上每个月固定都会换座位,换的方式採抽籤,抽到几号就换到相对应的座位号码,我抽到的4号,是靠走廊的第四个位置,但他突然说的用意是── 「别人跟你换了座位?」我恍然大悟,4号的左侧座位是11号,所以是因为别人跟他换了籤,他才坐我旁边? 「是我和别人换的。」他浅浅一笑,「早上抽完籤后,我经过你座位时发现你抽到4号,所以我在中午换座位前偷偷和原本的11号换籤。」 「你为什么要换座位?」我望他,心底不免有些期待,私底下偷换座位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两种状况,一是想和好朋友一起坐,二是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坐,而他不会只是单纯要和我当好朋友吧? 「那你呢?」他反将问题丢回给我,「你为什么总是看我?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发现从好几个月前,你就会时不时盯着我看,为什么呢?」 好个月前,那时正迎来夏季。 看来,我只能先预借下辈子的勇气,好让我能说出接下来的话,「因为你身上很香,就算是在几个月前开始进入夏天到现在能让人一秒爆汗的酷暑,你身上总是香的,只要我经过你身旁,我就能闻到你身上的香味,是一种皂香,可又不太像,更像是森林间的那种大自然香味,」说到这,我几乎是捏着大腿说:「我觉得我上癮了,对你身上的香味上癮。」 听完这些,他先是诧异,接着轻笑出声,却不是听了笑话的那种哈哈大笑,而像是读了一篇幽默趣味的小品文章而触动内心的那种笑。 「果然是你会说的话。」他的嗓音中透着馀韵笑意,见我一脸疑惑,他说:「你知道你有个习惯吗?你总是会闻你拿过的所有东西。课本、铅笔、蓝笔、橡皮擦,甚至是考卷,你都会闻它们的味道。 一开始我只是无意间发现你在闻刚发的新课本,而且不只闻一次,每翻几页你就闻一次,后来我开始观察你,发现你真的很有趣。」 瞬间我觉得身体所有的血都冲上脸颊,居然被他发现我这个奇怪的癖好…… 「所以你只是喜欢我身上的味道?而非我这个人?」他问。 我偷瞥他一眼,低声反驳:「你不是也因为我爱闻气味才注意到我。」 他笑着,靠向我一大步,「所以呢?你现在是想听我的心跳还是闻我的香味?」 都想。 低头望着他的鞋尖,距离我的也不过数公分,距离得这么近,近得我都快窒息了。 「那我就让你一次满足吧!」他的声音在我额上响起,我仰头望他,还来不及回话,他伸手将我带向他怀中。 我靠在他胸前,动弹不得,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侵入我的听觉、而他身上的香味骇入我的嗅觉,我仅剩双眸还能自主地眨着。 那是能将我包围的温暖香气,如沐浴后入睡时的馀香,安稳放松。 「我们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他往后退开几步,伸出左手,目光真挚,「你好,我是坐在你左边的17号同学柯敬于,请多多指教。」 我伸出右手回握,唇角漾起笑容,「你好,我是坐在你右边的24号同学许之洁,请多多指教。」 《第二瓶香:邻座的男同学》完 第三瓶香:水色恋爱(上) 我倘佯在澄澈湛蓝的海中,如鱼能在水中顺畅呼吸,一股明亮清新气息充斥全身细胞,这大概是水的香气。 悠游其中,水贴着我的每一寸肌肤,自毛孔渗入一股无可言喻的彭湃喜悦。 铃铃铃── 突然一串刺耳尖锐的闹铃声破入水中,我猛然睁眼,伸出一隻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手机,时间是凌晨十一点五十八分,将闹鐘关掉后,翻身正要再次入眠,却是想起什么,赶紧跳起身打开电脑。 完了完了,我暗叫完蛋,点入学校选课系统,看着网页已经处于无法显示的状态,顿时生无可恋。 大量学生进入选课系统,造成学校网站不堪负荷,我欲哭无泪,怎么每次都晚别人一秒,就不该先睡一觉的,我绝望地按着重新整理的按钮。 直到十二点零五分,网页才恢復正常。 点入体育课的选修科目,羽球、桌球这两种秒被点爆的球类自然是没我的份,就连要晒太阳的网球、排球、篮球也是显示额满,再看看其他科目,居然只剩下── 气功健身和游泳课。 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将游标移至气功健身的『选修』按键上,咬着牙点下,却出现『选修已满,请改选其他科目』的讯息。 我用着看鬼片的畏惧目光盯着游泳科目的选项正显示着──指导老师:游一生,顿时明白为何会有人跟我抢长青运动的气功健身了…… 那可是令学生闻风丧胆的海魔王游一生老师啊! 躺在床上,脑海开始浮现跑马灯,听说这是人在死前会浮现的过往,而我现在濒临死亡。 叮咚咚── 手机铃声响起,才刚接起即响起文涵兴奋的话语,「伊沁,怎么样?选到了吗?」 「文涵,我可能活不久了。」 「伊沁你、你怎么了?」文涵急追问:「今天吃晚餐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说?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选到羽球课。」 「没选上就没选上,这有什么好绝望的,你想把我吓死吗?」文涵松了口气,再问:「那你选到什么了?」 顶着发麻的头皮,硬是吐出了两个字:「游泳。」 「我先为你默哀十秒。」文涵沉默了一会,才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会去选游泳啦?」 「我有什么办法?谁让学校把选课时间订在凌晨12点?阿我要选的时候就只剩游泳课了阿!」 「伊沁你先冷静一点,这事情也没那么严重──」 我打断文涵的宽慰,又急又慌,「怎么不严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高中上游泳课时差点溺死,那时我就发誓这辈子绝对不要再碰水了!结果我现在又选上游泳课,而且还是那个海魔王游一生教的,我还怎么活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急,我帮你想想办法,你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去学校我们再讨论。」 文涵说完,将电话结束。 隔日下课时,文涵拉着我到市区商圈逛街。 「我没心情逛街。」我停下脚步。 「唉呦!不是要逛街啦!」文涵拉着往我前走,至一间泳装店停下,也不解释就想拉我进去。 我抵死不从,「你怎么会带我来这种店,我不要!」 「我可是为了你想了一整晚都没睡耶!」 「来买泳衣这就是你想的方法?」我转身想走。 「等等,伊沁!」文涵抓住我,赶紧解释:「你想想看,那海魔王虽然严格,但他也就是个中年大叔,对少女的泳装是没有抵抗力的,只要你穿一套又清纯又性感的泳装,我相信他不会太为难你的!」 我不可置信反问:「你的意思是要我色诱老师?」 「什么色诱?别说得那么难听,」文涵分析着:「我们就是只是想让老师对你放水一点而已,你如果再稍微装装可怜,那海魔王绝对会同情你的!」 「我做不到。」我摇头否决。 「白伊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那些矜持干嘛?」文涵苦口婆心地劝说:「只是要你穿一套比较惹人注目的泳装,然后装一下可怜而已。」 「可是……」 「那你自己选,」文涵伸出食指和中指,「一是被海魔王虐死、被水溺死;二是用点小心机能平安渡过,你自己选!」 我看着文涵,最终下定决心,「好吧,我选第二。」 ──waterblue 「白伊沁!你以为你是模特儿来走泳装秀吗?」 海魔王在泳池边,指着我的鼻子痛骂,毫不留情。 「我的课是游泳课,不是你花枝招展的舞台!」海魔王继续怒骂:「今天是第一堂课我可以当作没看到,要是下一次上课你还是穿这样,就别怪我直接把你当掉!」 低头不敢吭声,听海魔王又说:「我知道你们没有几个是真心来修我的课,所以我现在就把话说清楚,如果有谁只是想来混个学分,那现在就可以滚了,泳池可不是让你们玩水的地方!更不是女同学走秀的场地!」 「现在开始上课!所有同学先到泳池旁适应水温,那个江助教你再注意同学们的状况。」 海魔王一声令下,同学们迅速至池边就位,我却迟迟无法踏出脚步。 「白伊沁你还站着干吗?动作啊!」 眼看海魔王又想发怒,我只好迈开沉重的脚步,这时响起一道男声。 「游老师,我来吧。」 他的声音清澈温润,我不禁抬眼望他,见他向我走来,扬起一抹柔和笑容,「我是这堂课的助教江沐澄,你如果有什么状况都可以向我反应。」 「谢谢江助教。」我后退一步,双手十分彆扭地遮住胸口。 「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对于他的关心,我摇头轻说:「我只是有点怕水。」 「原来是这样。」他轻轻一笑:「你放心,我会负责让你不怕水的。」 望着他眼底的真挚亮光,我竟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向泳池,他率先下水,向我伸出手,「来,你先牵住我的手,坐在泳池边,先让双腿熟悉冷水温度。」 我裹足不前,他笑着:「只是泡泡水,怎么感觉是要你下地狱一样?」 有差吗? 深吸口气,将右手交到他手上,小心翼翼地蹲下。 「感谢你将性命交付在我手上,我绝对保证你平安无事。」他轻轻握住我的手.示意我将脚伸入水中。 他那听似玩笑的话语,在我耳中却如能入心的承诺,他对每个人都那么温柔吗?还是因为我对他来说是与眾不同的? 「你看,是不是一点也不可怕?」 他的声音伴随着一股自脚底窜上的凉意,原来我竟在不知不觉间将腿伸入水中了。 他放开我的手,「来,你慢慢用手掌捧起水淋在自己身上,等到上半身也能适应水温,就能下来了,下来之后先扶着墙壁等我,我先去看看其他同学的状况,有什么问题再马上叫我。」 我有些惊慌,却也不好开口要他继续陪我,只得艰难地点头。 「如果真的很害怕,那你先淋水就好.等我过来再陪你下水。」他安抚的话说完,即走向其他同学所在处。 他正指导男同学在水中闭气,后又带领女同学在水中暖身,果然他只是履行身为助教的职责,并非是对我有特别关怀,他大概是那种对大家都友好的暖男。 还以为我色诱海魔王不成,反倒让他……不对不对,我到底乱想什么── 「居然有人会想靠露奶来博取同情?太搞笑了吧?要色诱之前也不看看对象是谁?游老师是吃这套的人吗?」 自背后响起这道尖锐女声,而另一娇柔女声则是笑着说:「你怎么这样污衊人家?人家可不只是露奶,还露腰好吗?」 「也是,我们穿的这种真心要学游泳的连身泳衣怎么比得过人家纯白的两件式比基尼?」 「你看看她那种绑带式的肩带,不就是想让男生有想拉开的慾望吗?」 「唉呦!你真坏!干嘛拉掉人家的肩带啦!」尖锐女声矫情地叫着。 两个女生顿时笑成一团,又说:「不过人家可不只想色诱老师而已,我看是是想老少通吃,也想勾一下江助教吧?」 「是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发挥同学爱,帮她一把吧?」 我缩起双腿,起身欲走。 「哎呀!这位同学你小心,泳池边很滑,小心滑倒喔!」 她假好心的提醒刚落,下一秒我便被推下水,我惊恐盯着她们笑如恶鬼的面容,却是只能不断挣扎,四肢在水中疯狂扭动,吸不到氧气的窒息感让我彻底绝望。 原来真的会有跑马灯…… 第三瓶香:水色恋爱(下) 醒来时,身旁围着一堆人。 最先看到的是他,再来是哭得像是参加告别式的文涵,最后是海魔王和推我下水的两个女生。 「你醒了?」他率先起身关心,「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谢你,我没事。」我望着他,想起在失去意识前,是他跳下水救我,果然他成功护我平安。 「伊沁!」文涵扑上来抱我,哭得说不清话,「你高中溺水时我就差点被吓死了,现在你又溺一次,到底是谁跟你有深仇大恨,要这样害你!」 海魔王将那两个女生叫来我面前,厉声命令:「你们两个还不向白伊沁道歉!」 「对不起。」她们低头,头也不抬。 「你们都已经成年了,怎么还会做这么幼稚的恶作剧?」江沐澄的眼神甚至比海魔王还凌厉。 声音尖锐的女生倒是反驳:「江助教你误会我们了,我们是经过看到她要起来,才想提醒她要小心,谁知她就自己滑倒掉下去了。」 「如果不是你们推她,她怎么会自己掉进泳池?」文涵怒瞪她。 尖锐女冷笑:「你又不在现场,你凭什么这样说?」 文涵起身,大有想与她干架的意思,尖锐女也不甘示弱,恶狠狠地瞪着。 「文涵,算了。」我起身拉住她,「反正我也没事。」 海魔王端着老师的威严,承诺:「白伊沁你放心,对于她们的恶作剧,校方会有所惩处,你好好休息,有哪里不舒服记得随时跟老师说。」 「我知道了,谢谢。」我点头道谢。 海魔王将那两个不认罪的女生带出去,文涵在她们身后拳打脚踢,发洩后才不甘心走回。 「伊沁你真的没事了吗?」 「真的没事,就是呛到而已。」 「好,那我送你回宿舍。」文涵将一旁的背包提起。 「那个……」他赶紧起身,「文涵学妹你刚刚不是说你等一下不是还有课,我送她回去就好。」 文涵眨着双眼望他,好半会才轻叫一声:「啊!对对对.我等等还有课,那伊沁我就不陪你回去了,你等等回宿舍好好休息,晚餐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再带去给你。」 我明明记得文涵说她今天只有早上有课呀?还想开口问,却见她已匆匆跑出。 「那伊沁,我送你回去。」 我楞着点头,下床后才发现我已经穿回上课前的衣衫了。 「衣服是文涵学妹帮你换的。」 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医务室,他解释:「我在泳池旁帮你急救后,你还是没醒,我想是惊吓过度的原因导致短暂昏迷,所以抱你到这里休息观察状况。」 「你说……急救吗?」我下意识抿唇,望他的目光也热起来。 「你放心,」他像是怕我不信任他,赶紧说:「我是有救生员执照的,你没什么事,别担心。」 「不是,我相信你。」我望他的眼神不自觉飘向他的双唇,想着他就是用他的唇瓣为我急救的,顿时有些口乾舌燥。 「那就好。」他温和一笑,「那走吧,我陪你回去住处。」 「好。」 跟着他走在校园中,侧头抬眼望他,目测着他的身高应该超过一米八五,「学长是读什么科系的?」 「我是体育系的,那里就是我们的学院。」他伸手指向右前方的教学大楼,又说:「我们运动学院和你们财经学院不同校区,所以你以前应该也没见过我。」 「学长知道我是商学院的?」 他浅浅笑着:「当然,毕竟我是游泳课的助教,都会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 「我有点好奇,」他转头问我:「你既然这么怕水,怎么还会选修游泳?」 我垂眸笑笑,「其实我是因为没选上我要的,才不得已选游泳。」 「居然是因为这样。我还以为是因为游泳课助教是我,所以才选。」 我脚步一顿。 「啊抱歉,我居然开了这么无聊的玩笑。」他赶紧补了这句,试图掩盖尷尬。 「也……不会。」我鼓起勇气,「学长应该很受女生欢迎吧?」 「怎么可能?」他笑着反驳:「比起我们体育学院的直男,你们商学院的男生应该更受欢迎才对。」 「我就喜欢学长!」脱口而出后,才惊觉祸从口出,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像学长这样温暖亲切的男生才是我喜欢的。」 「谢谢你,我很开心。」他目光漾着暖波,看得我小鹿乱撞。 「小心!」突然他惊喊一声,将我抱入怀中转了一圈,随即是篮球落地的厚实声响。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没事吧?」一个身穿篮球背心的男生跑上前关心,见我们没事才带着篮球跑回球场。 「还好吗?是不是又吓到了?」 我抬眼望他,呆呆摇头表示没事。 他身上有一股十分清新的香气,如果香味也有顏色的话,那他身上就是水蓝色的香味,如水贴近肌肤那样凉爽,这味道……不正是在梦中闻到的那股水香? 「学长你身上的味道好香。」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任由它说出这种曖昧的话。 他将我放开,拉着上衣领口,「我以为我身上都只会有泳池的消毒水味。」 我盯着他,分析着他耳根的红是羞还是热。 「那……走吧。」他不自在的抓抓后颈,别开我的目光。 走出校园,我带他穿入巷子,最后在一处公寓停下,「我住的地方到了,谢谢学长送我回来。」 「不客气。」他又补了一句:「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状况再跟我说,文涵学妹有问我的电话号码,她帮你存入手机了。」 文涵,你真是我的月老大神,我在心底默默讚扬。 「那我先走了。」 见他转身想走,我赶紧喊住他,「那个……学长。」 「嗯?怎么了?」 「我想请你……」我望他,「教我游泳。」 他有些诧异,「你不怕吗?我正想回去和游老师讨论帮你转修其它运动科目的事情,但如果你不害怕,那当然是最好了,我有自信能让你爱上游泳。」 「俗话说从哪里溺水就要从哪里游出来,我想克服自已的心魔。」 「那太棒了!」他扬起大大笑容,承诺:「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决心!」 「可是……」我迟疑着,「我怕游泳课那么多人,还是会害怕,我是想问问学长愿不愿意──」 「当然可以,」他未听完我的请求,直说:「我私底下教你,这样你也能比较放松。」 心花怒放,原来这成语不是夸饰,我真的感受到内心有一大片花海盛放。 「那我们约这周六在学校游泳馆,好吗?」 「好,没问题。」 ──waterblue 当我换好泳衣走进泳池时,他已经再等我了。 「泳衣很适合你。」他称讚。 我微微脸红,低头盯着自己的水蓝色连身泳衣,想起文涵说过的,就算是真心要学游泳的泳衣也要有小心机。 也不知在侧腰上的挖空设计算不算小心机? 「我们先做暖身操。」 做完暖身操后,他说他要去拿个东西,我不以为意,然他再走进来时,居然是带着一个大人用的甜甜圈造型泳圈。 「你怎么带这个来?」 他将泳圈放在水上,笑说:「我们今天只玩水,不学游泳。」 「这样好吗……?」我看着泳圈,觉得有些丢脸。 「学游泳的第一步是要先爱玩水。」他率先入水,在池边向我伸手。 我却还有所顾忌,不禁环顾四周。 「放心吧,到中午前都不会有学生来。」他再次向我招手。 我将手交给他,配合着他的动作,坐上泳圈,顿时水中散着的消毒水味让我开始感到惊慌,脑中不断浮现前两次落水的场景,不自觉呼吸加快,反倒吸入更多消毒水气味。 「别怕,我在。」 他的话缓解不少恐慌,却依然让我抗拒,下意识想要回到池边,「学长,我还是有点害怕。」 他双手固定住泳圈,将我轻轻带向他,安抚着:「你说我身上很香,那这样能让你安心一点吗?」 我的鼻尖碰上他的胸膛,再也没有令我害怕的消毒水味,而是他身上那股水蓝淡香,细密地将我裹住,我慢慢放松紧绷神经,让身体自然下沉。 「习惯了吗?」 轻轻点头,眨着的睫毛扫在他胸口上,早知道就换那套纯白比基尼了…… 「那我们进行下一阶段,沉入水中憋气。」 我惊慌望他,想说不却又抗拒不了他。 「我们先试五秒就好。」他凝视我,「勾住我的脖子。」 依言,我双手环上他后颈。 「看我、只看着我。」他的目光专注在我眼眸。 望入他眼底,似能捕捉那抹在梦中令我沉迷的水蓝光晕。 「抱紧我。」 他说完,下一秒身下的泳圈便被抽开,顿时我失去依靠,本能地将他紧紧搂住。 「慢慢将全身放松,感受自己正躺在床上那样柔软,床会飘但没关係,你只要抱着我就好。」 透过他循循善诱,我渐渐不再害怕。 「闭上眼,深吸口气,然后轻轻憋住。」 他带我缓缓沉入水中,在水面彻底盖过我的那瞬,溺水时的绝望向我侵来,我开始不安、挣扎,但很快地,我被他抱入怀中,他强而有力的手臂将我环住,我被安全感紧紧包围。 五秒的时间很快,我以为会像溺水时那样漫长,但五秒就真的只是数到五的那种五秒。 我们浮上水面,彼此目光中交织着喜悦,无可言喻。 「学长,」我牢牢抓住他眼眸里的那抹水光,「我觉得我有点喘不过气,跟那天溺水的感觉有点像。」 「那我们赶紧上去。」他说着,想带我上岸。 我勾在他后颈的手微微施力,极轻地说:「来不及了,我现在就想要学长为我急救。」 他听懂了,他将目光缓缓下移,将我身体往上托,然后轻柔地吻住我的唇瓣。 原来他身上的水蓝香气,不只是水香,还带有淡淡木质温润。 ──waterblue 「学长,你那时答应一对一教我游泳时,是不是就已经喜欢我了?」 我躺在沙滩上,笑问他。 「如果你下学期体育选网球的话,我就考虑告诉你。」他往我鼻尖点上海沙。 我抓起一把沙,往他脸上抹,「你明明那么喜欢游泳,为什么要去当网球课助教?」 「因为,我只想为你急救。」 他吻上我唇瓣,却是没几秒,我们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咸…… 《第三瓶香:水色恋爱》完 第四瓶香:沉缘(一) 「来,阿香,你喝喝看阿公泡的茶。」 爷爷将一杯盛着金色茶汤的茶杯放置我面前。 「阿公!我都说很多次了,别喊我阿香!」 喝着爷爷泡着茶,这茶似茶叶所泡,入口微苦而回甘;然这茶却又不似茶叶所泡,并无茶香,反倒是另一种木香,一种近似沉香的甜。 「是不是很好喝?」爷爷将沸水冲入壶中,「这可是阿公珍藏的宝贝,沉香茶。」 续喝一口,惊讶而问:「我知道沉香可入药也可做香水,但没想到还能泡茶?」 「说起这沉香阿.」爷爷品着茶,咂了一口:「沉香其实是沉香树老茎受伤后所积得的树脂,是因外力而產生的结晶。 而这沉香茶呢,一般分成三种,第一是直接将沉香木切成小块当茶煮、第二是片状的沉香叶茶、第三也就是阿公现在泡的这种,跟茶叶一样颗粒状的沉香茶,阿公这个可是老叶做出来的,不苦不涩,顺口耐喝。」 听着爷爷解说,再问:「听起来很珍贵,阿公怎么会有这个?」 爷爷一声叹息,似是忆起什么,只道:「这也算是我们陈家传家之宝,不过现在时机未到,以后你会知道的。」 ──therestofmylife 「陈湘媛你今天喷香水了?」 「没有呀?我身上有什么香味吗?」 芬柔凑到我面前嗅着,「有一股香味阿……一时说不出那是什么香味,反正让我想起阿嬤。」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啦!」话一半,突然想到昨天的事,「我昨天回老家时,我姑姑给我一盒她自己做的粉饼和口红……不对,应该用她的说法叫胭脂水粉,她说加了奶奶生前用过的香水,我觉得还不错,就用它们来化妆了。」 「啊对啦!」芬柔眼神一亮,「就是那种阿嬤的香水味没错,但是我不是觉得这个香味很老或者很俗的感觉,是有一种粉感胭脂香或者说那种天然皂香,让我想到我阿嬤的温柔。」 语落,她又补上一句:「湘媛,我想抱你!我想我阿嬤了!」 我笑着拍拍她后背,「唉呦!我的乖孙女,阿嬤抱抱。」 「请让开。」 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嗓音,我赶紧退开让出走道,坐回自己的位置,而他连馀光都不瞄我们一眼,逕自穿过我们中间,坐于前方第一排。 对于他的目中无人,我们见怪不怪。 「每次看到他,我就倒弹!」芬柔大翻白眼。 相比她的厌恶,我只是笑着:「要是被他的迷妹听到,你绝对会被盖布袋!」 「陈湘媛!」芬柔质问:「你该不会也是他的脑粉,不告诉我吧?」 「怎么可能?我才没有。」 「你要是敢喜欢他,就等于是拋弃我!」 我无奈一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芬柔不屑冷哼:「自以为是的样子看得我就不爽,好像他不是凡人,是神一样,要我们对他卑躬曲膝,是怎样?要我们插香烧金纸给他吗?」 我连话都没机会回,她又说:「你知道前几天我来学校,正巧看到他撞到一个女同学,那女同学都跌倒在地了,他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跨过她掉出来的物品,一走了之耶!有够冷血无情!」 我笑着,只把芬柔的话听进一半,她向来喜欢加油添醋。 隔日。 「你今天居然翘掉白发魔女的课,真是好大的胆子哪!」我接起芬柔来电,笑着打趣她。 「没办法,」芬柔的话语充满浓浓睏意,「昨晚打工太累。」 「白发魔女要我们分组做报告,我现在要去图书馆查资料,到时候再把档案传给你。」 「阿嬤!」芬柔哭喊一声:「湘媛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就和我阿嬤一样重要!」 又笑闹几句,结束电话后走入图书馆,用书籍编码终于在三楼最底的书架找到我要的书,但这本书居然放在书架最高处…… 自角落搬来垫脚梯,踩上最高处找书。 目光专注在眾书名中,从正中间的《古蹟入门》往右到《台湾古建筑》,最终找到我要的那本,伸手勉强能取,然就在指尖触碰到书背那刻,我直接摔在地上,腰间传来的疼痛差点让我昏厥,惨了!我该不会半身不遂…… 「你没事吧?」 一声温暖的关心传来,我扶着书架狼狈起身,向眼前这位男同学道谢,却是还没看清他长相,即听他转身喊住前面的男生。 「喂!前面那个身穿棕色衬衫的同学!」 我跟着善心男同学的目光,见到被喊住的那个身穿棕色衬衫的男生,只见他停下脚步,背对着我们仅是冷冷回了一句:「何事?」 「我看到了,你刚刚明明已经发现这个女同学要跌倒了,你不仅冷眼看她倒在地上,还踩在她散落的物品上,你会不会太过分?」 「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和他没关係,谢谢你。」就算这个善心男同学是替我说话,但也没必要引起纷争,我赶紧出声感谢他的好意。 「话不是这样说,」善心男同学义正严词地纠正我:「就算不是他的错,但我们都是同学,现在他冷眼旁观,难保以后毕业出社会,他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我们绝不能放任这种冷血行为!」 他说得慷慨激昂,我则是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打消他鸡婆的念头。 「与我何干?」 那个身穿棕色衬衫的男生转过身,目光扫过我们以及地上的物品,吐出这句事实。 他说的没错,的确和他无关。 「你什么系的?」鸡婆男同学并不善罢甘休,「我绝对要跟你们系主任谈谈你的偏差行为。」 「你有什么资格?」他微微冷笑,转身欲走。 他那冰冷眼神似乎让鸡婆男有些退缩,却硬是补了一句:「你可以不救她,但你踩了她的物品,难道不用道歉吗?」 「不用不用,」我上前拉住鸡婆男同学,好言相劝:「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但我真的不需要他的道歉,这样就好。」 「你这样是助紂为虐,」鸡婆男同学对我失望透顶,「算了!就算我多管间事!」他怒瞪我们一眼,气愤离开。 我蹲着捡拾散落物品,视线中却突然多了一双黑鞋,随即自头顶响起他的声音,「你怎么会有这个?」 抬眼望他,他正居高临下地俯视我,我并不理他,继续捡着其他物品,他又问了一句:「我问你怎么会有这个?」 到底哪个?我不得不再次抬眼,见他手上拿着他所谓的『这个』,那不正是他刚刚踩过的物品? 「如果是想赔偿,真的不用,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望着他手中那包爷爷给的沉香茶包,不明白他为何执着于此。 「我并没有打算赔偿你的意思。」他说:「我只是想要你告诉我,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取得?」 起身迎视他倨傲的眼神,回以一个成语:「无可奉告。」 不过就是个茶包,他到底是有什么毛病!我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何沉然,这个不仅高冷而古怪的男同学,也真如芬柔所说,冷血无情。 第四瓶香:沉缘(二) 「湘媛你去哪里?我们下午又没课,你该不会拋下我去约会吧?」芬柔来电,劈头便问。 「我没去约会,我是回来老家一趟。」 「你突然回老家做什么?」 「前几天不是跟你说白发魔女要我们分组报告吗?内容是要做台湾传统建筑赏析,我老家刚好是三合院,所以就回来看看了。」 「好吧,那你应该下星期一才会回来了吧?」 「对啊,我直接在这里住两天,那先这样,byebye。」 结束电话,走入老家,爷爷和姑姑正坐在前埕聊着。 「阿公、姑姑,我回来啦!」 「阿香怎么又回来了?」爷爷摇着蒲扇。 「阿公你是不希望我回来吗?」 「怎么可能不希望你回来?」姑姑夸张地模仿爷爷,「唉呦!我好想我孙女阿香!我的乖我孙女阿香什么时候才要回来看我这个老人啊?」 爷爷从摇椅上坐起,顿时不乐意,「阿芳你别破坏我在孙女心目中的英勇形象好吗?」 「英勇?」姑姑嗤笑:「你一个活到这把年纪的老男人怎么到现在还自欺欺人?」 爷爷气得用蒲扇丢姑姑,「我说你这个不肖女,不仅嫁不出去还老是忤逆我这个老父亲,我看你是不爽我能寿终正寝,想把我气死?」 「不是啊爸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难听?」姑姑将蒲扇丢在地上。 姑姑相当玻璃心又容易走心,而爷爷又很爱戳姑姑单身这点,这样乏味的戏码我都能一人分饰二角演出来了。 「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我并不急着劝,显然这话也不是出自我口中,我顺着爷姑的目光,望向发话之人,竟然是──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认识?」爷爷比着我和他。 我望他一眼,回答爷爷:「我和他是大学同班同学。」 此话一出,爷姑均是不可置信,望我又望他、再望我,最后两人互视,面面相覷。 「所以……」我打断他俩的眼神交流,「他为什么会在我们家?」 爷爷并不回应我,反是问他:「阿沉,你和我孙女阿香真的是同学?」 他点头,再望我的目光竟多了一丝温度,不再是那令人无法直视的寒眸。 爷爷从起初的意外转而豁然,喃喃:「这就是缘分……看来时候到了,我也终于能放心了。」 「阿香,你跟我进来。」 爷爷走入室内,我还一头雾水,姑姑推我一把,我只好跟着走进厅堂,再入大房,这是爷爷的房间。 「本以为时机未到,没想到是我多虑了,」爷爷边说边弯腰从床底下的拖出一个大箱子,拖至一半时气喘吁吁,我赶紧上前合力拖出。 爷爷拍着手掌的灰尘,不禁感叹:「这个传家宝交到你手上后,阿公日子也差不多到了。」 「阿公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应该还记得你妈是怎么去世的吧?」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我垂眸低语,「妈是生我时难產而死的。」 爷爷转身望我,眼底有太多的情绪交会,「那时是我陪着你妈去急诊的,其实那时医生的宣告是母女双亡。」 「所以阿公你的意思是说……」我话语一顿,惊诧反问:「我已经死了?」 「本来命是如此,」爷爷转向那只大箱子,「但你得到神仙的眷顾,活了下来。」 「什、什么?」我开始怀疑爷爷会不会老人失智开始出现幻觉了。 爷爷将箱子打开,我凑到一旁,里面是一块木头,约是木凳的大小。 「这是沉香木,爷爷一个朋友送的,说这是他透过关係得来的宝贝,是好几百年的沉香木,极其难得,他总共得了两块,就把其中一块给我,让我做成各种沉香艺品,肯定能卖好价钱。 当晚,我和你奶奶都梦到一位长得很像神仙的神仙,他说我大孙媳妇会在后天临盆,但母女均会难產而亡,他可以保我孙女活,但条件是必须好好保护今日意外而得的沉香木,不得有任何伤害之举,若有违背,我陈家将会落得悽惨下场。 我和你奶奶不以为意,谁知两天后你妈妈果真难產,当医生宣布母女双亡时,我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在心中祈求那晚入梦神仙若真愿意保我孙女不死,我愿意将那块沉香木奉为传家之宝,并履行保护之责。 说也奇怪,就在我祷告完后,急诊室内响起一阵宏亮的婴啼,你就这样奇蹟復生,我也就将这块沉香木收着,直到现在。」 我放弃理性思考,对于这个玄奇故事,感性而问:「所以和何沉然有关?」 「阿沉是那位神仙的化身。」 爷爷眼中全是尊敬,全然不把我对于此事的荒谬反应看在眼里,自顾自说:「前几天阿沉来找我,他说你从今年的生日开始都要喝下一杯沉香叶所泡的茶,沉香叶也是他给的,他要我务必嘱咐你在往后每年生日都要喝一杯,所以前几天你回来时,阿公才会泡给你喝,还让你带一些回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爷爷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他对我的茶包这么感兴趣就说得通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爷爷的孙女是我,所以才会对于我身上有他给的沉香叶那么执着。 「可是阿公,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我忍不住提出质疑。 而这质疑显然是公然挑战爷爷的信仰,他竟有些动怒,「当年宣布你们难產的医生死了,等你阿公我也死后,我就带他一起託梦给你!」 「阿公你别生气,」我拍拍他后背,顺着他的意说:「我相信我相信!」 爷爷这才和缓神情,「你和阿沉感情不好?」 「也不能说不好吧……」我避重就轻,「就是不太熟。」 「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他虽然只是那位神明其中一位化身,但也算你半个救命恩人!」爷爷将放有沉香木的箱子闔上,郑重嘱咐。 我并不将爷爷这话当真,忍不住吐槽,「救命这种大恩难不成要我以身相许?」 「算你还有点良心!」 我扯扯嘴角,完全不把这话放在心上。 ──therestofmylife 半夜醒来到厨房喝水,经过厅堂时,见前埕似乎有一人影,藉着月光细看,居然是他,顿时一股无名火冒上心口,上前披头就问:「你为什么来我老家?」 他并不回头,仅是坐在爷爷的摇椅上仰望夜空,「我现在是凡人,就算再不愿意也必须完成人间的功课,比如白发魔女的台湾传统建筑报告。」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会来我老家?」 「陈水之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说什么?神明救难的传奇故事?我听着他毫无波澜的语调,心中不禁泛起怒意,「就算你再怎么自视甚高,也不能直接叫长辈全名吧?」 他倒是不在乎地哼笑一声,「你爷爷称我为仙也不为过。」 「所以你们现在是联合起来用一个荒谬的传奇故事来骗我?」不等他回应,我续说:「我生日也过了,不需要给这种惊喜吧?」 他缓缓摇着躺椅,说了一个故事:「在某座深山中,有棵活了好几百年的野生沉香木,有一天它被几个贪婪的人类砍得四分五裂,其中最大、最精华的一块被一个黄皮肤的人拿走,那人将之一分为二,一留给自己、一赠予友人。」 他说到这停下,数分后都无下文,我只好出声:「所以呢?」 他从摇椅起身,转身望我,在幽暗的夜色中,他的一双寒眸显得无比耀眼。 「那黄皮肤之人将其中一块沉香木赠予友人,那友人便是你爷爷陈水之。而那颗活了好几百年的野生沉香木,」他缓步向我靠近,「就是我。」 我愣着退后数步,想称讚这个故事精彩,却是说不出口。 「我本再修练三百年,渡过天劫后,就能化成人形长生不老,」他眼中的阴寒更甚,似能将人瞬间化为乌有,「但就因为那几个该死的人类,砍我木身、毁我修行,还好我的内丹完好保存在其中一块木中,被那人赠给陈水之。」 我试图理解他这整段故事,硬是问了一句:「所以爷爷口中所说的那个长得很像神仙的神仙该不会就是你?」 「你们凡人就是肤浅。」他面无表情地批评,「若你不让你爷爷相信我是神仙,他如何会信我能救你?如何愿意护我内丹?」 「那……我阿公说我的命是那个神仙救回来的,就是你吗?」我几乎是颤着嗓音问。 「不然你还真相信你爷爷说的那个神仙救苦救难的童话故事?」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我惊诧地盯着他,好半会才问:「那你既然不是神仙又如何救我?」 「这你不需要知道。」他转身背向我。 想起爷爷最后说过的话,再问:「所以你需要我怎么报答你?」 「不需要。」 「你刚刚说你现在是凡人,但如果你刚刚说的那些……是真的,那你应该是类似妖的存在,又怎么会是凡人?」我试图从他说的那些找出不合理的地方。 「你是不相信我现在是人还是不相信我曾是妖?」他转过身向我走来。 「我全都不相信。」我并不退缩,「不管是我爷爷说的传奇故事还是你的妖怪回忆,我全都不相信。」 他松开盯着我的目光,低头一笑,走入室内。 第四瓶香:沉缘(三) 隔日一早,得知他已经先离开,我松了一口气,趁着爷爷去散步,我抓着姑姑问。 「姑姑,你老实告诉我,阿公说我是那个神仙救回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姑姑停下编着蒲扇的手,抬眼望我,「你相信这世上有妖吗?」 「妖?」我再详细问:「姑姑说的妖是妖精还是魔神仔?」 「嗯……怎么说呢?」姑姑思忖着:「应该说生物皆有灵,只是这个灵能不能修练到有思考意识、有行为能力,就比如这木桌,」她指着一旁的原木书桌,「人类把木头砍下来做成傢俱,但也许这棵被砍的树灵已经有意识了,却无辜惨死。」 「而若这些生物灵逃过天灾人为损害,能修炼出自我意识,就是我们俗称的妖,妖也会有心脏,就是他们的内丹,只要内丹不毁,妖便能长生不老,进而修练成更高端的存在,若能一直保持良善本心,甚至能修为仙。」 听完姑姑说这些,我试探性问:「姑姑你是不是也知道阿公口中那个救我的神仙并非是什么神仙,而是……妖?」 姑姑但笑不语。 「可是姑姑……那妖为何要救我?」我拉着姑姑手臂追问:「还有,何沉然到底是谁?」 姑姑轻拍我手背,示意我稍安勿躁,「修练到一定程度的生物灵还不能称为妖,若真身被毁的话,那此生物灵必死无疑,然若已修练到一定的境界,是拥有内丹的妖,那即便被毁真身也有机会能存活。 就比如阿沉,那个救你的沉香妖。」 终于说到重点了,我凝神听姑姑下文。 「他真身被砍,连带好几百年的修行被毁,虽然内丹保留完好,但被砍掉的沉香木已是死物,他无法存活太久,一旦那块沉香木彻底失去生机,他也逃不过死劫,因此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以内丹救人。 虽人妖殊途,但妖却可以透过救人的善举来累积修行,所以阿沉以内丹让你復生,而他也能藉此化为人,但现在没内丹的他只是一介凡人。」 我惊得说不出话,原来他竟以这样的方式让我復生,而还没来得及感动,我抓着姑姑的手,颤着嗓音问:「姑姑你的意思是说……他现在能随时将我体内的内丹取回去?」 姑姑赶紧安抚,「你放心,妖一但选择用内丹救人就不能反悔了,他在让你復生那天,也转世成人,所以严格来说,他前世是妖,今生为人。」 我松了一口气,理清这些事情后,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是姑姑,这些事情有证据吗?他让我復生的事情。」 姑姑浅笑,似乎不意外我会提出质疑,「阿沉之所以拜託你阿公让你之后每年生日都要喝沉香茶,是因为他的内丹已经开始和你的血肉融合了,所以在每年生日饮下沉香茶能帮助你更快吸收内丹。 而你说的证据也和这有关,由于你体内融着他的内丹,所以你算是有沉香基因,但具体会用什么方式表现,这个姑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你流汗会有沉香味、也有可能是你的泪水会是沉香结晶,甚至头发拿来烧会有沉香味……等等的,姑姑也没办法确定。 就等你到时候发现再跟姑姑说了。」 我只觉荒谬,倒是想到另一个关键问题,「那姑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姑姑神秘一笑,「你姑姑我可是博学多闻的,什么前世今生我也略懂一二。」 ──therestofmylife 距离上次在老家拍完建筑报告用的素材照片后,已经过去十一天了。 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何沉然已经十一天没来上课了,没人连络得上,班导甚至声称已经报警了。 「我就说他绝对是平常得罪的人太多,被人抓了!」芬柔兴灾乐祸地说。 我不发一语,目光望着他的座位,想起前几天打给爷爷问他下落,爷爷说他会离开一段时间去处理事情,让我不用担心,但我也不是担心,我就只是── 「陈湘媛!发什么呆,下课了!」芬柔起身,「我还要去打工,先走了。」 心不在焉地收拾书本,走出教室,打算到图书馆找一些妖怪杂记来看看,一路上都没学生,正疑惑今天校园怎么那么空时── 「陈湘媛。」 谁在叫我?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陈湘媛。」 那声音又叫我一次,晕眩感越来越强烈,勉强转身想看是谁,却在转身见到两个模糊身影后,随即倒地失去意识。 答、答、答── 是水滴落的声音、但又不太像是水,是什么液体滴出来吗? 睁开双眼,眼前一片黑暗,鼻间窜入阵阵馥郁香气,居然是沉香的味道! 我不敢乱动、也没力气动,头晕目眩的虚脱感让我无法施力,强撑着意识,暗中听着四周声响,猜测我该不会是被绑架了? 「三姊,你说现在应该收集不少了吧?」 此时传来两道声音对话。 「把你的口水擦一擦,噁心!」 「我就是忍不住了……三姊,我真的好渴啊!」 「你给我等一下,住手──」 这话未完,我眼前顿时一亮,首先见到的是一个女人抓着一个男孩,而那男孩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答、答、答── 液体滴落的声响持续,我垂眸望向声音来源,居然是来自我手腕上滴落的鲜血,脉搏处的伤口正缓缓向下滴着鲜血。 我瞪大双眸,惊恐地望着这对绑架我的男女。 「我就说等一下了!」女人将男孩抓起,遗憾地说:「可惜少了几滴。」 我被绑在木柱上,脚边放着两个玻璃壶,壶中装着的是怵目惊心的鲜血、来自我手腕上滴下的鲜血。 「你们是谁?要对我做什么……」儘管我想放声大喊,却喊不出来。 男孩走近我面前,咯咯笑着,「那我来为你前情提要一下好了。」 「你是我们的猎物,而我和三姊姊要你的鲜血!」男孩绕着我,语气相当兴奋,「但你一定会想问,为什么我们要用这么浪漫的方式採你的血对吧?」 「还不是因为三姊姊!」男孩跳回女人身边,嘟嘴不悦地说:「三姊姊说什么这样才有仪式感.还说什么从脉搏滴下来的血喝起来才会香浓顺口,这就像是……你们人类做的滴鸡精!慢慢滴才够香够醇!」 「说够了没!废话那么多,真不懂我为什么要把你这个小屁狼带在身边!」女人甩开掛在她手臂上的男孩,缓缓向我走来。 「小妹妹,你也别恨我们,要怪就怪你吞了不应该吞的东西,」那女人用涂满红色顏料的长指甲将我下巴勾起,「本来我们也不想用放血这么蠢的方式,但他的内丹已与你的血融合在一起了,我们也是不得已,你要体谅我们,你们人类不是很善良吗?不会怪我们的对吧?」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就快撑不住了,虽然不希望再被他救一次,但怎么会那么想他,没想到临死前最想见的人居然是他── 「湘媛!」 是谁再喊我?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这是他着急担忧的声音,不再那样冷血无情…… 这是我的幻觉吧?他怎么可能会来? 「湘媛你醒醒,你别睡!」他将我从木柱上松绑,我靠在他怀中,吃力地睁眼,果然是他。 我扬起浅浅笑容,喃喃说着:「原来是我的血有你的香味……」 第四瓶香:沉缘(四) 「阿香!你终于醒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缓缓睁眼,见到的是爷爷和姑姑,再望他们身后,这里是奶奶的房间,而他并不在。 是幻觉吧?或许救我的人根本不是他。 撑着身体想起来,却被一股力量稳住,耳后响起一声命令,「别乱动。」 这是……他的声音!这才发现我躺的根本不是床,而是他的怀中,我挣扎着想离开,却被他牢牢圈住,顿时有些恼羞。 「阿香你别误会,是你那天被阿沉救回来后就一直睡得不安稳,总是做恶梦,还一直喊着阿沉的名字,阿沉为了让你能好好休息,所以才这样让你躺在他怀里睡。」 「那我睡多久了?」所以这七天我一直睡在他身上?查觉到这个可怕事实,背脊立马窜起一股凉意。 「七天。」爷爷老泪纵横,「阿公还想着要是你不醒来,我就要去见佛祖了!」 老实靠在他怀中不敢乱动,听他向姑姑说:「芳姨,麻烦你将我准备好的药材和白米熬成粥。」 姑姑立即应声去忙,我向爷爷说:「阿公,我没事了,你先去休息。」 爷爷立即拒绝:「不行,阿公要在这里照顾你!」 我还想再劝,他替我开口:「陈爷爷你先去休息,她没事了。」 「既然阿沉都这样说了,那也好,阿香就拜託你了。」爷爷向他点头致谢,走出房间。 爷姑离开后,房间顿时陷入一阵尷尬至极的沉默。 「你还是让我躺在枕头上就好。」我稍稍撑起上身,他将我扶起靠于床沿。 「那个…….谢谢你。」我望他一眼。 「不需要。」他淡淡说着:「你的命本就是我的。」 他又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了,续想起他来救我时的慌张,忍不住开口问:「绑我的那对男女不是人对吧?」 「他们是低等狼妖,专靠吸收其他妖类的内丹修练。」他仅是这样简短解释。 「所以我的血也有用?」 「喝下你的血有助于妖类的修行。」 他居然能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么吓人的话,我再问:「那他们现在呢?」 「被我处理掉了。」 「处理?你现在不是凡人了?还能怎么处理?」 「除妖。」 短短两个字让我震惊,不禁提高音量反问:「你为了我而杀了你曾经的同类?而且你是什么时候会法术的?」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他并不打算回应,直接迈步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虽是不满他装得神秘,却是无法压抑内心的感动,也不知这救命之恩到底该怎么才还得清…… 闭眼又睡了一会后,姑姑将我叫醒。 「阿香,我把粥熬好了喔,先起来吃一些。」 我起身吃粥,听姑姑说:「这粥好吃吧?这里面的药材和食材都是阿沉准备的。」 我并不回应,姑姑又说:「我刚刚看他在外面伸展筋骨,被你躺那么多天,关节肯定很不舒服,能撑那么多天真是不容易,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 「姑姑,」我放下汤匙,「他说他把那两隻妖怪杀了。」 姑姑却是笑了笑,「阿沉以后会保护你的。」 ──therestofmylife 「湘媛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芬柔掛在我身上,「这两个月我一直都想去看你,可是你爷爷都说你需要静养,你会不会怪我太无情?」 「放心,我都没事了,而且我怎么可能会怪你?」我拍拍芬柔后背。 「那既然不怪我,那你为什么要从学校宿舍搬出去外面住?」 我尷尬笑着,正想着该怎么解释,他突然从身后冒出,冷冷说了一句:「回家了,阿香。」 瞬时,芬柔的表情从惊愕慢慢转变为愤怒,「陈湘媛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会知道你的小名?还有为什么他要对你说回家?」 「芬柔你听我解释──」 我的解释却来不及说完,即被他拉着离开学校,好不容易将他的手甩开,怒喊一声:「何沉然你等一下!」 他停下脚步,转头给我一个不悦眼神,「嗯?」 「你为什么要故意在芬柔面前这样说?」 他倒是气定神间,「我们现在的确是住在一起。」 「对没错,我们是住在一起,」我话语一顿,「但那是因为我需要被你保护,迫不得已才──」 我的陈述未完,他一把将我拉入怀中,直接吻住我还来不及闭上的唇。 「我情愿。」他低声在我耳边说。 你情愿,我才不……情愿呢,盯着他向前走的背影轻哼一声,跟着他走回家。 「对了。」 我将门关上,转身却迎上他的缓步逼近,我退到门上,他伸手勾起我的下巴,唇角微扬,「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要如何报答我的恩情?」 「你不是说过不需要……」 「大恩不言谢。」他搂腰将我圈入怀中,一双冷冽寒眸却如星火燎原,「所以如果你这辈子报答不完的话,还会有下辈子,你绝对逃不掉。」 看来我要背叛芬柔了,谁让我喜欢上这个她最讨厌的人,这个要用这辈子、下辈子报恩的男人,何沉然。 「湘媛,」他在我唇边轻轻说着:「陈湘媛,你既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归宿,就算你想从我身边逃走,我也绝对不允许。」 「我的命都是你的了,也只好……」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说:「任君处置。」 沉香,是你的尘缘、我的沉缘,我们的情缘。 《第四瓶香:沉缘》完 第五瓶香:熊宝贝(一) 「这隻泰迪熊给你。」他将一隻泰迪熊举到我面前。 我盯着挡在他面前的熊脸,「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你都没拿那些从外面送进来的玩具,我看你很想要。」 「我不想要。」 转身想跑,他却将熊贴在我脸上,笑着说:「大熊的毛是不是很软很舒服?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才不喜欢!我才不喜欢,我才不喜欢……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梦到这段回忆、或者说恶梦也可以。 那时喜欢的根本不是泰迪熊、后来喜欢的也根本不是小熊造型香水,甚至……我现在喜欢的也不是和你以好朋友的关係在一起。 揍了枕边的泰迪熊一拳,该死的泰迪熊、该死的好朋友、该死的……我和你的关係。 ──teddybear 叮叮咚咚咚── 接起手机,电话那头是他不耐烦的催促,「熊宝,我在你家楼下了,快点下来!」 懒得回答,我直接掛掉通话,二十分鐘后才优雅地踏着昨天刚买的象牙白雾面高跟鞋下楼,一下楼即见他靠在他那台把妹神车的车门上。 「哇靠,」他摘掉墨镜,将我从头到尾彻底打量一番,「你这身约会战袍是要去参加联谊?」 「呵呵,」我向他撑起假笑,「那你呢?你以为你穿这一身没有露出品牌的衣服,我就不会发现你在炫富?」 他打开车门让我坐入副驾,待他也上车后,我怒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再叫我熊宝了!」 他将方向盘往左打,不在乎笑着:「放心吧!在你男朋友面前我很有分寸的,再说你现在也没男朋友啊!」 「但你现在有女朋友。」我毫不留情提醒他:「你忘了你和你前女友怎么分手的了?」 「如果她们会因为这样就吵着要分手,那我绝对不留。」他转头向我一笑,「你才是最重要的。」 我闪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 或许他所说的『最重要』并没错,但后面接的可以是知己、朋友、家人,但绝对不会是恋人。 至少对他来说不会。 他将车开到餐厅门口,「你先下车,我去停车。」 一下车,大家都已经聚集在门口,明谦率先扬手打招呼:「辰安!」 「好的!现在走上红毯的就是我们的时尚女王谢辰安!让我们拍手欢迎她的到来!」仕钧用力鼓掌,脸上也笑得相当狗腿,我只当没听到。 「哇!王仕钧你这是想去试镜金猪奖主持人吗?」如薰毫不客气地酸他。 「许如薰你一天没酸我,你会活不下去是不是?」 「噢,」如薰故作惊讶,「你听得出来我在吐槽你啊?」 「走,辰安,我们别理那对小俩口放闪。」可薇勾着我的手臂,曖昧问:「你和时平终于在一起了吗?」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我和他异口同声,讶异转头望向走上前的他,而他则是相当自然地搭上我的肩,笑着反驳:「我和熊宝怎么可能在一起!」 「就是!」仕钧赶紧开口:「我的女神怎么可以和李时平这个渣男在一起!」 「时平你这次没带女生来喔?」明谦望着他身后,「上个月出现在你ig的那个波霸正妹哩?」 仕钧赶紧追问:「对啊!我就是特地来看她的!你们分手了喔?」 如薰翻了个大白眼,「你们真是有够低级!」 「她喔……」他依然勾着我的肩膀不放,轻描淡写地说:「也不算分手吧,毕竟她也不是我的女友。」 我仰头望他,心中一股莫名怒意,面上却只是笑得意外,「所以你们分手了喔?我居然都不知道!」 「我们先进去再聊吧!」可薇出声,拉着我走入餐厅。 几人七嘴八舌点好菜单后,仕钧算着时间说:「距离我们上次聚餐已经是半年前了吧?」 明谦补充:「是三月六日,我们那时是去祭拜园长妈妈后一起吃午餐。」 听他提及园长,大家都有些失落。 「想当初我们刚进育幼院还只是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屁孩,现在我们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如薰感慨。 「我记得我们四个都差不多是三、四岁进去的吧?」可薇看着其他三人,仕钧指着我和他则说:「我们刚进去没多久,就是平安cp了!」 他们聊着往事,我也回忆着。 我们六个都是在阳光育幼院长大的孤儿,有的是被放在育幼院门口、有的是靠关係送进去的、有的则是父母相杀被社福机构安置进去,至于我和他、他们口中的『平安cp』,是一起被丢弃的,生下我们的女人相约将我们丢包在育幼院门口时,正巧被人看见,不过被她们逃掉了,她们都是毒犯,后来听园长说一个被黑道处理掉、一个则是跳海身亡。 不过我和他也不在乎到底谁是谁的妈妈,反正都一样,倒是还会开玩笑她们还真是好闺密,不仅一起未婚生子、还一起丢包,最后甚至一起殉情。 啊!之所以说是好闺密而非有血缘关係的姊妹,是警方和社福机构都有查清她们的来歷,就是单纯在酒店认识的好闺密,而我和他也绝非是狗血剧会出现的那种相爱后才发现是兄妹乱伦的惨剧。 但话说回来,我们本来就没办法相爱,所以就算真的是兄妹也没关係,我有时总会想要是我和他真是有血缘关係的兄妹那该多好,至少我就能放弃对他的感情。 应该吧? 我和他的名字也是园长妈妈取的,她给我们取『时平』、『辰安』的名字,有『时辰平安』的寓意,所以总是被他们开玩笑叫平安cp。 「哇,可薇,」明谦望着可薇手上的手鍊,「我记得你手上的手鍊是以前在育幼院拿到的捐赠物资吧?」 可薇甩着手腕上用红丝线串着一颗小圆石的手鍊,浅笑着说:「对,但那时拿到的时候不是用红线绑的,这是后来园长妈妈帮我换的,她说圆石可以招来好运气、而红线可以带来好姻缘,我就一直戴到现在了。」 「那次发物资我也有点印象,」如薰回忆:「那是有史以来玩具最多的一次,我还记得那时我和吴仕均还为了一整组芭比娃娃吵起来!」 仕均脸色涨红,硬是反驳:「许如薰你别乱讲!我一个大男人会跟你抢噁心的芭比娃娃?」 「我记得那批玩具中有一隻熊布偶,最后是谁拿走?」明谦望着眾人,最后定在他身上,「是时平!是你拿了那隻熊对吧?」 「是时平拿来送给辰安的啦!」可薇说完,大家才想起这件事,纷纷笑闹着。 「哇,真不愧是平安cp,这么小就这么会放闪!」 仕均也不知道是要故意唱如薰反调还是单纯想酸李时平,「我看是有人从小就开始培养渣男体质了吧?」 「该不会辰安你到现在还把熊留着吧?」可薇贼笑着。 「那当然──」我的当然没有都还没说出口,他就把话抢去。 「那当然要留着的吧?」他摸着我的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那可是我送的!」 「哇呜!那这样说的话,那隻熊就是你们的定情物了耶!」如薰兴奋说着:「那到时候在你们的婚礼上一定要摆出来呀!」 我笑着,并不急着反驳,倒是他开口解释。 「我和熊宝就是一辈子的家人,并不一定要透过爱情才能维持。」 仰头望他,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严肃解释我和他的关係,也是我第一次那么深刻体会到心痛的感觉。 这顿聚餐在味同嚼蜡中结束,他载我回程时一路无话,至家楼下时,我勉强扬起一抹笑容,落下一句:「谢谢,晚安。」 开门时,他低声说了一句:「辰安,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家人,对吧?」 「我们从出生就在一起了,是能说散就散的关係吗?」我无声自嘲一笑,不等他回应,下车走入大门。 第五瓶香:熊宝贝(二) 待他离开后,我再次走出,到巷口便利商店买了几瓶啤酒才上楼进家门。 入浴室将脸上的妆卸净,换上棉质家居服走出,望着床上那隻被洗到退色的泰迪熊,驀然一笑。 明明会过敏,居然还将它放在床上,而且一放就是这么多年。 躺在客厅沙发上喝着啤酒,呆呆盯着墙上时鐘的时针跳入12点鐘方向,终于又过一年了、大概又是会被他放鸽子的一年── 叮咚。 是门铃声,这时间有谁会来,该不会是他?他今年不放我鸽子了?惊喜开门见到的却是…… 「程暘?你怎么会来?」 他举起手上的购物袋,笑着:「生日快乐,我买了好喝的和你爱吃的。」 没想到第一个祝我生日快乐的人居然是他,分手一年的前男友。 「我问的是你怎么会来?」平静地望着他,除了一点小感动之外,别无其他,毕竟我们是和平分手…… 不过或许对他来说,是我单方面和平分手。 「看在我在门外等到这个时间才按电铃的份上,不请我进去?」 盯着他眼底的坚持,我妥协了,虽然说在这种时间还让前男友进来是有那么点曖昧,但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对象需要避嫌。 「进来吧。」 「你已经自己在喝了?」他边说边换上从鞋柜取出的蓝色室内拖鞋,坐于我身旁。 「嗯。」我简短应声,喝着啤酒。 他将我手中啤酒抢走,自购物袋中取出另一瓶酒,放回我手中,「别喝难喝的啤酒了,喝我这个。」 望着他塞过来的铝罐,是水果鸡尾酒,我不禁笑着:「有差吗?」 「啤酒是心情不好才喝,今天是你生日,应该喝点好喝的庆祝一下。」他打开几包零食,「我记得这几种零食你都很喜欢。」 的确都是我喜欢的。 放下手中他所谓好喝的水果酒,将他手上的啤酒抢回,喝入一大口,「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生日。」 他沉默片刻,「辰安,其实──」 「你知道我生日只和他过。」我望入他眼中,打断他未说出口的下文。 「看来你还是放不下他。」他自嘲一笑。 「你说能怎么放下?从出生就一起被丢在育幼院,连生下我们的女人都是好闺密,你说我能怎么放下!」然而这些话,我终是没说出口,只能任由情绪戳上眼眶,红了一圈。 「我们在一起两年,两年的生日你都不准我和你庆祝,而他呢?放了你两年鸽子,你还傻傻等他回头?」他抓着我的手臂,「辰安,看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疼。」 我甩开他的手,仰头将啤酒喝尽,试图让眼泪倒流。 他也喝着啤酒,许久才将袋中另一盒物品拿出,「这是我一直没有送给你的礼物,就当生日礼物送给你了。」 「不用了,我不收。」 「没关係,我拆给你看。」 他将包装纸拆开,里面是一组遥控汽车。 我诧异望他,「你怎么会知道……」 「你其实根本不喜欢泰迪熊对吧?」他说:「虽然你留下那时在育幼院他送你的泰迪熊,但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绒毛布偶、更不喜欢泰迪熊,就比如那时在育幼院你更喜欢遥控汽车。」 「别说了。」我打断他的话,眼底蓄满的泪水再控制不住。 他将我抱入怀中,「辰安,我真的很爱你,我愿意等你。」 ──辰安,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家人,对吧? 脑中突然浮现他问的这句话。 「辰安……」他将我抱得更紧,在我耳边低语:「我才是那个最适合你的人。」 ──辰安,我真的没办法想像,我的人生没有你。 这是他在某次喝醉后无意间说出口的话,也是这句话支撑我这几年来的单恋。 他的唇贴在耳下,呼吸渐重,我猛然惊醒,将他推开。 「程暘,别这样──」 话未完,却被茶几上那罐他所谓好喝的水果酒打断,许是刚刚推开他的力道过大,不小心将酒罐挥落地面,而里面的酒则全数泼上我下身。 他赶紧抽了一叠卫生纸让我垫着,「你先去换裤子,这里我来清。」 我压着卫生纸,走入浴室清洁,换下裤子后才发现连上衣下摆都沾到了一些,只好一併更换。 叮咚── 突然门铃声响起,这时间……又是谁? 还有对话声。 「你是……熊宝的前男友,许程暘?」 是他!他怎么会来?他从没上楼来找过我,今天居然上来了?急忙随意套上一件衬衫,走至门帘后听着他们的对话。 「看来你还真是辰安的好朋友,连我全名都知道。」 「你们都分手那么久了,还来找她做什么?」 「当女生约自己的前男友在这个时间来家里找她,你觉得能做什么?」 「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日子约你?」 「这个日子?」程暘哼笑一声,「看来你也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还以为你为了其他女人连续放了辰安两年鸽子,早就不在乎了!」 「我和她的感情不是你几句挑拨就可以拆散的。」他语气中明显压着怒意。 「感情?」程暘冷笑:「你确定你所谓的感情是辰安要的?」 「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干涉。」 程暘厉声质问:「辰安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不想听、我再也不想从他口中听见『家人』这个搞笑回答,我将衬衫钮釦解开,缓缓走出,直视他说:「你怎么来了?」 我走上前,走至程暘身侧,疑惑问他:「你怎么这时间来找我?」 「熊宝你……」他目光往我锁骨望,眼底闪过一抹黯然,笑着:「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那我先回去了。」 语落,他转身离去。 「你不追吗?」 将钮釦扣起,淡淡说了一句:「你回去吧。」 「辰安,我──」 「你也看到了,」我挡掉他眼中释放的柔波,「我刚刚解开上衣钮扣是为什么。」 「我懂你的意思。」他淡淡一笑,「那你有事情随时打给我,我就先回去了。」 他离开后,我无视桌上的空罐和零食,走入房中,打开梳妆镜,目光从上排层架上的某名牌歷代香水,移至下排摆放整齐的小熊造型香水,轻轻一笑。 数着香水瓶,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总是会在我每年生日时送一瓶小熊香水,而我从未用过,他也从没问过。 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可爱的东西、其实我只用某名牌的香水、其实……你根本不懂我喜好。 还有,其实有人比你更适合我,但我却只喜欢你。 ──teddybear 「辰安,早呀!」她走来,笑着打招呼:「你也来这里买咖啡呀?」 「早安。」我回以礼貌。 「我待会要和李经理开会,所以特地来买杯他最爱的薄荷冷萃咖啡。」 我点头浅笑,并不想多言。 「其实我和李经理、啊我果然还是不习惯这样叫他,」她娇笑着说:「我还是直接叫他名字吧.这样你听起来也比较亲切,毕竟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 「我和时平──」 「我知道,」她打断我的话,「你们只是好朋友,其实我说的青梅竹马也是家人的意思。」 我点的咖啡怎么还没好? 「是哪天呢?」她歪着头想着,「啊是前天,我下班的时候正巧遇到他,就跟他小聊一下,我们就聊到了你喔。」 像是要故意引起我的好奇,她微微停顿,才继续说:「我就问他说,『你和辰安从出生就在一起,而且也把她看得比歷任女友还重要,那怎么不乾脆和她在一起就好?』,结果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请问我的咖啡是去巴西现採现烘吗? 「他居然反问我,」她笑得尖锐又刺耳.「『你觉得银行行员会对他每天经手的钞票起歹念吗?』,我当下听到这样的回答,整个大笑你知道吗?他真的很幽默耶,难怪那么多女孩都喜欢她……所以我懂你的意思,你和他就是很单纯的家人或者好朋友的关係,对吧?」 「外带5978的咖啡请取餐!」 「那我先走了。」 我赶紧上前接过从巴西现採现烘的咖啡,逃离这个我从小就讨厌的女人、这个和我们一起在个育幼院生活的心机女人,白恬芯。 第五瓶香:熊宝贝(三) 「薄荷冷萃咖啡好喝吗?」 「嗯?什么咖啡?」 我喝口啤酒,「上星期四阿,你不是和销售课课长开会吗?」 「销售课课长?」他失笑:「你以前不是都直接叫她心机恬吗?还有这和咖啡有什么关……」话一顿,他恍然大悟,「喔,你是说她买给我的那杯咖啡?」 「终于想起来了?那可是她特地买给你喝的耶。」我躺在沙发上,转头望他。 他从地毯上起身,单膝跪上沙发,将我压在身下,俯视我的目光侵略而滚烫,许久才自唇间发出一句低语:「你吃醋了?」 「你喝醉了!」我将他推开,侧头躲开他那样炙热的眼神。 「就当我喝醉吧。」他坐回地上,仰头将啤酒喝尽,「所以你一整个星期对我爱理不理就是因为一杯咖啡?」 「听说你们还聊了我?」我起身走入厨房,自他的冰箱拿出一杯香草冰淇淋。 「听说?」 「你的恬芯说的。」我舔着盖上的冰淇淋。 他低笑一声,「你从来不吃醋的,怎么会突然因为她的一杯咖啡吃醋?」 「你们聊了什么?」我望入他眼底,试图抓取任何情绪变化。 「没什么。」 放开他的目光,挖了一匙冰淇淋入口,「你还记得碧霞吗?」 「碧霞?」他楞了几秒,「那个来育幼院住了几年的女生?」 「对,」我笑了笑:「就是那个名字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三十岁的妹妹。」 「嗯,记得,怎么突然提她?」 低头望着冰淇淋,用汤匙沾了一些抹在唇边,「前几天我们讯息聊了几句,她说她现在在银行上班,然后我就开玩笑说,哇!那这样每天能收到好多钱呢!结果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停住话语,直至他转头望我,才续说:「她居然说,『我怎么可能会对每天经手的钞票起歹念?就像你不会对你那个青梅竹马產生兴趣一样啊!』,你说她这样说是不是很搞笑?我听到整个大笑耶!」 他并不回话,伸手将我从沙发上拉下,吻在我唇上,舔着唇边的香草冰淇淋。 儘管这是我想要的结果,但这吻让我们都有些意外,我率先将他推开,「别拿你对其他女人的那套对我!」 他却一把搂住我的腰,我只能跌坐在他身上,任他肆吻。 这吻如星火,瞬间燎原,我们疯狂吻着,急切地想在彼此身上落下自己的印记,煽情的呼吸扑在耳下,滚烫的舌尖熨上锁骨,他一手贴在背脊、一手解开我上衣钮扣,我跨坐在他腰上,双手自下腹探入,褪去他上衣。 叮叮咚咚咚── 手机来电铃声响起,然我们谁都不愿放开,持续响了好几通,我再受不了,贴在他肩上的指尖轻轻掐着,「说不定是你前女友或者曖昧对象找你了,你不接吗?」 他在我胸前轻咬,低哑的嗓音传来:「生日那天,你约他了?」 「你吃醋了?」我在他耳畔用着气音问。 叮咚。 这次是门铃声响。 他的吻越显霸道,手掌贴在我内衣扣上。 叮咚。 配合着的他的动作,内衣顺势滑落。 叮咚。 他将吻缠绵在胸前,我抱着他的目光无意间瞥向他身后的手机,萤幕不断弹出讯息提醒。 叮咚。 我将他推开,「是我输了,你去开门吧。」 他的眼底还盛着热,我催促他,「先去开吧。」 他在我额上落下一吻,起身套回上衣,上前应门。 我将内衣和衬衫穿回身上,他手机萤幕再次亮起提醒,到底是谁一直传讯息给他?还是在这种时候…… 好奇心驱使下,我拿起他手机,输入解锁密码,他的手机密码并非他告诉我,而是当他每次解锁时并不避开,只要稍加留意自然就会记得,那时还以为他会用我的生日或者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日子当成密码,后来才发现不过是我的无聊幻想。 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去点开未读讯息,看着对方最后传给他的那句,不禁笑了出来,眼眶中的泪瞬时晕开讯息上的字。 反覆深吸几口气,直至脸上撑得起笑容,才走上前,从容招呼:「你也来了,真巧呢!」 「辰安?」恬芯诧异望我。 「你怎么出来了?」他抓着我的手腕。 我笑笑:「反正我们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就先回去了。」甩开他的手,向恬芯说:「我就是来找我好朋友喝酒而已,那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他再次拉住我,「熊宝,你留下。」 就快憋不住了,我的眼泪。 「我们就是单纯好朋友喝酒聊天,就不留了。」我依然笑着,尽力给了他一个若无其事的眼神,然后头也不回。 离开。 离开那不堪的空间。 ──teddybear 『要不要来我家喝酒?』 这句讯息已被我删掉又重打了九次,却依然送不出去,毕竟在这个时间点传这样的讯息给前男友,喝酒绝对只是幌子。 就在我将这八个字重打一次时,门铃声响起。 「嗨!」 开门见他,先是愣了三秒,「你怎么知道我找你──」话一出连忙改口:「你怎么会来?」 「我只是来拿回上次你不收的礼物。」 「那你等一下。」转身走入,自电视柜里取出那盒遥控汽车递向他,「还你。」 「不是啦!」他笑着,「你该不会真的相信我在这个时间点来找你只是为了这个?」 「那不然是?」 他举起手上的提袋,理所当然问:「你不是要找我来陪你喝酒吗?」 「既然你都买了,那进来吧。」 他并不多话,只是安静陪我喝酒,而且是啤酒。 「你不是说啤酒难喝吗?」 「是真的很难喝,」他拿出一罐打开拉环,「但心情不好还是很适合喝。」 「你心情不好?」 「对,」他放下啤酒,转头望我,「因为你心情不好。」 「为什要因为我而心情不好?」我垂眸躲开他的目光。 「不是,是因为你心情不好所以我也不好。」 儘管我低头,还是能察觉他的目光一直都在我身上。 「我心情不好吗?」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但我是因为你心情不好所以心情不好。」 「谢谢你,程暘。」我浅浅泛起笑意,也不知是因为这段绕口令还是他的解释。 「还好你没叫错名字,我还以为你现在说得出口的人名只有李时──」他止住话语,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只当未听见,一口气喝了半瓶啤酒,还是不够,又将剩馀的半瓶全数喝光,我抬眼望他,在他毫无防备时,直接吻上他的唇。 「辰安,等等──」 双手贴在他后颈,吻得更深,试图抵消他的迟疑。 「辰安,你喝醉了!」 他将我推开,捧着我的脸,让我不得不正视他。 「你看清楚我是谁。」 「是谁有差吗?」他的手掌很烫,烫得像是从我眼中落下的泪,「反正对你们男生来说和谁上床有差吗?」 泪水晕开他的模样,我问的是他、又或是他,情绪逐渐溃堤,再无法遏止。 他轻轻抱住我,拍着我哭到抽蓄的后背。 然他越是这样温柔,那几个字越是如利刃狠狠戳入心窝。 『怎么样?和你那个青梅竹马上床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和你说过的一样好玩?记得跟我分享一下解锁乾妹妹的心得喔!』 这是那日从他手机上看到的讯息,白恬芯传给他的讯息。 第五瓶香:熊宝贝(四) 「等等。」 他开口,然我并转身,仅是淡淡一句:「请问经理还有什么吩咐?」 「作为营业部经理没有,但作为李时平有。」他起身,拉住我手腕,「熊宝,你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冷淡?」 「如果经理没有工作上的事情要交代,我就先出去了。」我甩开他的手。 「是因为她?」 「她?」我转身,「请问经理说的她是哪个她?据我所知,经理您有数不清的她。」 「熊宝,你别这样,」他紧握我双手,「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或者怨言都直接告诉我好吗?」 「那天,她去找你做什么?」 他先是诧异,很快反应过来,却是一句质问:「你既然都知道她是会用心机的女人,为什么还要让她成功挑拨我们的关係?」 我抬眼望他,望他眼底的着急,「我就是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这样问你。」 「她只是──」 「我看到她传给你的讯息了。」再次甩开他紧握的手,打断他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的解释。 「讯息?」他话语一顿,才想起什么,「她说那是不小心传错,所以才回收讯息。」 我不禁冷笑:「李时平,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 「熊宝,我不知道你到底看见什么,但你怎么会因为她而不相信我?」他语调中含着太多能令我心软的悲伤。 而我势必要浇自己一桶冷水。 「『怎么样?和你那个青梅竹马上床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和你说过的一样好玩?记得跟我分享一下解锁乾妹妹的心得喔!』,这就是你所谓她传错而收回的讯息?」 望着他难以置信的眼神,我再问:「我能猜到或许她就是故意要让我看到这则讯息的,但她又怎么会知道那个时间我刚好在你家?难道你把要和我上床的事情打成公文发给大家了知道了?」 他眼底的怒色逐渐转而黯然,「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人。」 别开他那令我心痛的目光,转身走出他的办公室。 ──teddybear 「喂?抱歉辰安姐,这么晚还打给你。」 「没事,吴秘书怎么会打给我?」 「辰安姐和经理是好朋友对吧?」 我并不肯定回答,反问:「怎么了吗?」 电话那头是他专属祕书略带歉意的回答,「经理晚上和客户餐叙,吃完晚餐后又和客户去酒店续摊,喝到现在才结束,经理现在醉得不省人事,我想帮他叫代驾,但我又不知道他家在哪,只好打给你,问问你能不能来接经理回去?」 酒店?醉得不省人事? 「这种状况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吧?怎么会需要我帮忙?」 「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男友说要是我现在不马上回家,他就要跟我分手,我真的没办法了才找你帮忙,拜託你了,辰安姐!」 「抱歉,我现在不方便。」不等她回应,直接结束电话。 叮咚。 点开讯息,是他的专属祕书传来的。 『辰安姐虽然你拒绝我,但我还是把经理的位置传给你,我不相信你能真的忍心把他丢在这里。 我虽然当经理秘书的时间不长,但也跟过不少应酬,这还是经理第一次喝成这样,我真的有点担心……』 所以呢? 我关掉手机,入浴室洗澡。 ──果然不管我躲哪里,你都找得到我,不过就算你找不到我,我也会一直在这里等到你来,我只想被你找到。 这是以前在育幼院和他玩捉迷藏时,他说过的话。 关掉莲蓬头,匆匆擦乾头发和身上的水,随意穿回一套休间服,搭着计程车前往他的所在地。 他的车就停在路边,我赶紧上前,车窗被打开三分之一,他躺在副驾上睡着。 「李时平,醒醒。」打开车门,轻拍他脸颊,毫无反应。 这是真醉了?从来没听他说过需要来酒店应酬,更没看过他喝到这种烂醉的地步,这次是怎么了?难道酒店的魅力这么大? 伸手欲解他领带,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神识不清地喊着:「吴秘书你不用管我了,你赶快回去……」 「你放手,我不是你秘书!」 「你走,」他撑开迷濛双眼,指着我说:「我的熊宝会来找我的!你别管我了……」 关上车门,直接坐入驾驶座,希望他的把妹神车不会被我撞坏。 将车开回他家,和社区管理员合力将他搬回二十五楼的住处,站在床边看他睡得安然,那……我就先走了。 「热、好热,我好热……」 脚步刚迈开,终是不忍心,转身至他身边,只见他双手乱扯着衬衫钮釦,反让领带束得更紧。 「别扯了,我来。」下一道命令,也不知他是不是听见了,反正是安分不少。 伸手抽掉他领带,再解开上衣钮扣,解至第三颗时,却突然被他抓住手腕,直接将我拉上床,压在他身下。 「你别离开我好吗?」 他的目光不似醉酒,格外明彻,却又似醉酒,那样柔情。 「李时平你真的醉──」 他用吻打断我的话,果然醉酒的男人都只剩下半身清醒,这吻混着酒意更是肆无忌惮,毫无浪漫可言,只能说是一种被乱啃乱吸的压迫感,我奋力挣扎,却敌不过他的钳制,快被吻到喘不过气时,只得咬他舌尖一口。 果然成功让他松开,他闷哼一声,埋在我颈间,低声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你身上湿了,去洗澡、换上我的衣服,别感冒……」 湿了?我推开他,摸着衣服,还真是湿了,应该是刚刚从家里出来没把头发擦乾,起身走到他衣柜翻着衣衫,取了一件纯白衬衫,洗好澡穿着他的白衬衫走出,立于镜前看着。 女生穿白衬衫是什么魅力?怎么每齣电视剧里的男主见女生穿自己的衬衫都会兽性大发? 继续翻着衣柜,相当意外他整理得十分整齐,各类衣衫、领带、内衣裤、袜子,甚至皮带都有分类摆放,再将目光放到整间房间,这还是初次进到他房间。 虽然我们从出生就认识,甚至住处也相隔不远,但从来没进过对方房间,彷彿这是彼此的底线,谁都不愿轻易跨越。 这么细看下,他房间还真不错,不管是装潢还是佈置都很讲究。 目光转回衣柜中,将门关上前,不经意瞥见最下方的抽屉,听说大部分的人都会把一些较贵重或者秘密物品放置在衣柜里面的抽屉。 这心思才刚浮上脑海,手却已经打开抽屉。 香水。 这是……他这六年来在生日送过我的香水! 而每瓶香水上都贴着一张小卡片,拿起初次收到的那瓶,卡片上写着: 『熊宝.恭喜我们大学毕业了。 恭喜你应徵上那间很难进公司了,而你应该也会恭喜我吧? 希望我们共事愉快。 哎!好像有点迫不及待听你喊我一声李主管了呢,哈! 这个生日礼物呢,其实我本来想买的不是这个,我知道你不喜欢泰迪熊,但谁说不喜欢的东西会永远不喜欢? 就像我想让你也能喜欢我一样……虽然很难,但我尽力试试。 或许你用上我送的香水也就代表你接受我了,我等着那一天,不管多久。 那最后,生日快乐! 希望我的熊宝永远幸福。』 泪水晕开了上面的日期,看着所有他写的卡片,最后停在他今年写的生日卡上。 『嗨!熊宝。 终于又能这样叫你了,终于你和前男友分手了。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自私,我也承认他对你很好,但……这世界上绝对没有人能超越我对你的爱。 原谅我前两年在生日放你鸽子,因为我不想你和我过生日时想着另外一个男人。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送你小熊香水了,或许我真的只能做你的家人,而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能陪在你身边一辈子。 我爱你,辰安。』 泪水依然落着,停不下来。 在香水的旁边还摆放一只深蓝色小盒子,看起来像是戒指盒,拿起旁边的小卡片。 「嗨!熊宝。这是我准备明年要送你的生日礼物。 我想都不敢想我会去买这个,毕竟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当你一辈子的家人了。 然而当我在生日那天看见他出现在你家时,我发现我根本压抑不了对你的感情,我想爱你,以男人爱女人的方式,而非什么搞笑的家人或朋友。 那天你来我家喝酒,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问我还记不记得那个名字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三十岁的妹妹,又说什么银行行员会对每天经手的钞票起歹念吗? 你知道当我听你那样说有多开心? 我懂你的意思,而你故意用冰淇淋勾引我.在那一刻,我决定要和你成为法定上的家人,配偶栏上有彼此姓名的那种家人。」 转过身,又哭又笑地望他,「我还以为这是什么有声书卡片。」 「那卡片的内容我重写了好几百次,早就能一字不漏地唸出来。」 「李时平你该不会根本就没喝醉?」感动过后,我恢復理智。 他笑着,「我以为你会第一时间就戳破我,没想到你还真以为我喝醉了。」 恼羞走向他,双手捶在他胸前,不甘心质问:「所以你刚刚在床上那样对我是故意的?」 「哪样?」 他搂住我的腰,挑眉一笑。 「李时平你放开我。」望着他目光中的情意,将他推开,「等你清醒了之再──」 「辰安,我爱你。」他再度将我抱入怀中,「从小就爱你。」 「你该不会是因为我穿上你衬衫才这样说吧?」埋在他胸前,故意这样说。 他笑在我耳畔,「我怎么发现你其实很会撩男人?」 「你又知道我是在撩你了?」我试图死鸭子嘴硬。 「我那么多件运动服、休间服你不挑,偏偏选一件白衬衫?」他放开我,在衣柜前翻着,望我回以挑衅眼神。 我往他靠近几步,不甘示弱仰头望他,「可是李经理您今晚不是去酒店喝酒吗?应该见识很多小姐的手段,我这雕虫小技怎么会有用?」 「酒店?」他一愣后发笑:「原来吴秘书居然这样说。」 「难道不是?你车都停在酒店旁边了。」 「我为了找这个停车位花了一个多小时,而酒店是我让祕书自由发挥的,大概是灵机一动,我也不知道她会这样说。」 「喔,是喔,真合理。」我不禁大翻白眼。 「你嚐嚐看。」 嚐什么?还在疑惑,他低头吻住我,且是能相濡以沫的那种深吻。 「嚐出来了没?」他低笑着:「这只是我们常喝的那牌啤酒,如果是去酒店怎么可能只喝啤酒?」 抿着唇,垂眸脸红,「为什么你对我做这种事情这么自然?我们当了那么久的朋友,不是应该会有点不适应吗?」 「因为,」他捧起我脸颊,「我每天都在脑海预演这些。」 「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么认真的表情说这么下流的话?」 「这是我身为男人在面对一个深爱的女人,出于本能的幻想。」他依然一本正经,目光缓缓下移,留于锁骨,「就像我抵挡不了你穿白衬衫的诱惑。」 「你不要再那么正经地说这些了啦!」我拉起衬衫,不让他望得更深。 「你那天用冰淇淋诱惑我的时候不是很大胆?」 「那不是……情势所逼吗?」我低头不敢望他。 他浅吻我额头,将我拉入怀中,紧紧抱着,「谢谢你来找我,谢谢你一直都这么爱我,谢谢你让我有勇气爱你,也谢谢你答应嫁给我。」 「谁要嫁你啦?」 「谁被我抱就是谁了。」 「那你放开我啦!等等,李时平你别解我钮扣……」 至少要先去洗澡吧…… ──teddybear 「接下来,邀请现场所有嘉宾,将您的目光迎向后方灯光处,掌声欢迎今晚的男女主角出场! 新郎时平,以及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的新娘辰安……」 台上的主持人正长篇大论地介绍着新娘。 「我就说主持人不应该找仕均,你们看吧?」如薰大翻白眼。 「算了让他去吧,毕竟他的时尚女神出嫁,而新郎不是他,他心里应该也是很难──」 明谦还未说完,可薇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块生鱼片。 如薰望向同桌的他:「你就是辰安的……前男友吧?」 程暘点头一笑。 明谦顿时懂了可薇为何让他闭嘴,然他下一句又是白目:「兄弟,看在我们同桌一场的份上,我为你点一首《嘉宾》,希望能慰藉你受伤的心灵。」 他望着台上的她,浅浅一笑。 「只要她幸福就好。」 《第五瓶香:熊宝贝》完 第六瓶香:办公室恋情(一) 题一,请问你最嚮往下列何种爱情? 口纯纯的学生恋爱口烈火焚身的情慾之恋v怦然曖昧的办公室恋情口虐人虐己的旷世虐恋 题二,请问下列何种的因素会让你瞬间对男性一见钟情? 口温柔眼神口绅士举动口外貌身材v身上香味 题三,若你喜欢的男性身旁有眾多女性,你会如何让自己脱颖而出? 口靠精心打扮的外在口用真心体贴的举动口扫除他身旁出现的女性口用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方式 这是美妆店家『填问卷送礼券』的活动,而填到这题时,我退出网页,这没发生过的事情,我还真选不出来。 会如何让自己脱颖而出?如果能做到以上皆是那就好了。 ──officeromance 「大家早!」 我提着两大袋早餐走入公司,大家纷纷围上前。 「成哥、伦哥,这是你们的总匯加美式,凯翔、克维、绍荣,这是你们的鸡腿堡加奶茶,佩琪、于贞,这是你们水果沙拉不加酱,最后是铭爷的养生粥。」 「舒雅你真的太好了,每天都帮我们买早餐!」 「谢谢你,舒雅。」 「我真是无法想像要是我们没有舒雅,该怎么活下去!」 「舒雅!你绝对不能离职知道吗?」 我笑着听这些陈腔滥调,并不将他们的感谢当真,毕竟从业务口中说出的话只有三成是出于真心。 「可是舒雅你这样会不会太累?其实我们可以点外送就好。」 「没关係,外送有时候会迟到,而且我反正也顺路。」顺路个屁。 「那你们先吃,我上楼给主管送餐。」我提着另一袋早餐上楼,走入茶水间,语思正泡着咖啡。 「思姐,你今天怎么那么早?」 语思望我一眼,回以无奈眼神,「昨晚十一点多经理还传讯息给我,要我今天早半个小时来整理费用报表给他。」 「这种东西有那么急吗?需要你那么早来做给他?」我一面问一面自烘碗机拿出玻璃水杯。 「我怎么知道!」语思大叹口气,「你等等进去要小心一点,听说经理早上要和总公司开绩效会议,刚刚我进去的时候听他在唸两个课长业绩的事情,心情很不爽。」 「好,我知道了,那思姐你先下去吧,早餐帮你放桌上了。」 语思走出,我转身自冷冻库的冰块盒中夹出三颗用柠檬水製成的冰块,放入玻璃杯中,再冲入三分之二杯的义大利原装进口espresso,稍微搅拌后放上两片薄荷,即大功告成。 办公室充斥着经理的训话,我立于门旁,静静等候传唤。 「陈课,你觉得卖车对你来说是什么?」 「卖车对我来说就是将梦想和希望带给客户,每当我把新车交到客户手上时,总是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就像是──」 「陈课你也是在车业打滚十年的老鸟了,怎么还会用这种空洞的话术来搪塞我?你知道你们一课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就是太与世无争,我们是需要赚钱的车业不是慈善事业,也不是薄利多销的菜市场菜贩,你别以为你们有两个新人王能扛起整课的业绩,也该管管另外两个很爱混水摸鱼的老业务了。」 『喔是喔,阿你不就是觉得你年纪轻轻能当上据点经理很厉害吗?』陈课长点头称是,看起来是很听经理的训示,但我知道他内心肯定这样默默吐槽。 「来,林课换你说,卖车对你来说是什么呢?」 只见林课扬起三分真心、七分諂媚的笑容,大声地说:「卖车就是让客户心甘情愿地掏钱出来买车!」 然而这狗腿的回答并不让经理满意。 「这是你要去教你底下业务的技巧,并非是用来敷衍我的标语。」他面无表情地批判:「你们二课最大的问题就是只想获取利益,完全不管客户诉求,你知道你们课的客户销售满意度是最差的吗?有时间可以多请教陈课长,他在经营客户关係上有很专业的技巧。」 我垂眸不敢看林课长的眼神,经理绝对是故意这样说的,挑起两个课长的争端似乎是他极有兴趣的趣味。 「舒雅,该你了。」 莫名其妙被点名,我楞着望他。 「对你来说卖车是什么?」 关我屁事?我就一个业务助理,又不是销售菜鸟,然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笑笑:「经理,我不懂销售。」 「卖车的首要条件就是和客户达成良好关係,我看你应付那些自私自利的业务不是很得心应手吗?」 此话一出,陈课长被自己的口水呛得连咳不止,而林课长则是默默回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经理您误会我了。」我微微垂眸,不卑不亢地说:「处理好业务们的交办工作是我的份内之事,也是对这个职位的负责。」 他哼笑一声,「还记得面试那天我问过你什么吗?」 「经理您问我愿不愿意加入销售团队。」 「对没错,而我这个期盼到现在依然没变,我敢肯定你的业绩绝对会比那些做事不经大脑的老直男还要出色。」 您身边还缺我一个吗?我可不敢加入佩琪和于贞的战争…… 「谢谢经理的厚爱,我会好好考虑的。」我扬起对上司的假笑,将早餐放置他桌上,「这是您的薄荷柠檬冰砖咖啡与鸡蛋捲。」 他举杯喝入一口,唇角上扬几分,「谢谢,温度正好。」 退出他身边,将两杯咖啡各放于两个课长的桌上,走出办公室。 「舒雅怎么上去那么久?」 「大概是经理又缠住她了。」 下楼时,正巧听见伦哥和语思的对话。 「阿你怎么上去那么久?冷面王又发挥了?」绍荣凑上来问。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销售新人王。」没好气地回,见他一脸茫然,我好意提醒:「你还是多巴结你们课长吧!」 我看看时间,提醒他们:「早会时间到了,你们赶紧上去吧。」 眾业务一听,连忙飞奔而上,谁都不愿意成为最后一个。 「妹,你没事吧?」 望向成哥,笑了笑,「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天上班了,成哥你赶快上去吧!」 成哥上楼后,语思滑到我身旁,追问:「冷面王又惹你了?」 「也没有,和平常一样正常发挥。」 「该不会是你煎的鸡蛋捲又被他嫌了?上次说太咸、前天又说太淡,他到底想怎样,你是业务助理又不是他的专属保姆,他会不会太过分!」 「不是啦,我还没等他吃就先下来了。」我笑着。 「那不然呢?他为难你什么了?」 将吸管插入红茶中,「也没有,就是又提让我转业务的事情。」 「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要是想当业务当初就直接投业务职缺就好啦!」语思嗤笑后却是突然想到什么,兴奋抓着我的手,眼睛瞪得像是骷髏般大,「该不会他是喜欢你吧?」 我一口红茶差点喷出来,「姐你这是一句话讲鬼故事吗?先不说除非他中邪才会喜欢我,我才不要加入他的后宫勒!」 「后宫?你说佩琪和于贞喔?」语思低声说:「她们是单方面争夺啦,冷面王才不喜欢她们!」 虽然对他的后宫没兴趣,但还是反问:「可是看经理每次出去谈车都会带她们其中一人不是吗?」 「看来你也是满关注冷面王的嘛!」语思贼笑着:「你只注意到他会带佩琪或于贞出去,但你没注意过他也会带菜鸟三人组出去吗?」 「有吗?」我搜寻着记忆,并无结果。 「这就是他谈车的方式,依据客户的习性带上一个能和客户秒熟的业务,当然带佩琪或者于贞有大半是出于客户是男性的原因。」 我不以为然,「那带菜鸟三人组的原因又是什么?」 「凯翔是小鲜肉,最能对付想顾眼睛的阿姨;克维是幽默小弟,最能对付故意刁难的客户;而绍荣则是靠古意诚恳的态度取胜。」语思分析着,勉强称讚一句:「利用业务的优点来谈车,这的确是他能这么快就升上经理的原因。」 「他还好意思说业务自私自利,他才是那个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的人。」我咬下一大口三明治,「反正他就是单纯想整我,绝对不可能是姐你说的那种原因啦!」 「我好歹大你七岁,看男人的眼光绝对不会错!」语思扬起得意笑容,「经理他看起来眼高于顶,但实则不然,像佩琪那种波霸美女或者于贞那种爱装模作样的矫情女,他都没兴趣,或许他就喜欢你这种的。」 「最好是!」我哼了一声,「你忘记我刚来的时候,他们业务都叫我土妹,说我是乡下上来的纯朴小妹,经理除非中邪才会看上我好吗!」 「那如果不说经理,那你对经理又是什么感觉?」语思挑眉笑问:「根据你能只看到经理带女性出去的这点,再加上你只为他亲手做早餐、还帮他特调那什么搞笑咖啡,我就能合理怀疑你对经理有其他心思!你说你该不会在面试时就对经理一见钟情,所以才愿意来上班吧?」 「怎么可能?」我赶紧澄清:「第一,我会发现他带佩琪于贞出去只是我刚好找他有事;第二,我会亲手做早餐给他吃是因为他说我之前那任助理都会亲手做早餐给他,是他威胁我如果做不到就要把我的考核打很低,我是为了薪水才不得不这么做;第三,在面试时我都紧张到结巴了,哪还有什么奇怪的心思。」 他身上有股相当好闻的香味,这是面试时,对他的第一印象。 「没有阿!」语思说:「你上一个助理根本就没帮经理准备过早餐,连买都买过!」 三明治内的鮪鱼掉到腿上,我浑然未觉。 果然他就只是单纯整我好玩!那个冷面经理,周允玿。 第六瓶香:办公室恋情(二) 「舒雅,我客户林小姐的保险资料准备好了吗?」 「舒雅,陈先生要缴保险的现金给我。」 「舒雅,我今天早上十一点和朱小姐约好交新车.交车用的祝贺礼盒买了吗?」 「舒雅,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公事包?」 「舒雅,我的平板充好电了吗?」 「舒雅,帮我看一下昨晚来赏车的那个客户电话。」 舒雅,舒雅,舒雅── 我觉得我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被他们叫到听觉疲乏,然这是每天早会过后都会发生的状况,业务们开始跑外面的行程,当然有些人是装忙。 「舒雅,晚上聚餐你要到。」 他匆匆从楼上走下,一手拎着西装外套、一手提着公事包,指着我说了这句后,转向业务们说:「我要去总公司开会,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打给我,晚上的聚会不准迟到。」 不给眾人反应时间,直接走出公司。 我趴在桌上,顿时生无可恋,「思姐我好羡慕你都可以不用参加这种等同加班的聚餐。」 「只要你赶快结婚生小孩就不用参加了啦!」语思拍拍我的肩膀,「所以你赶快结婚吧。」 「结婚又不是说结就结……」 眾业务们纷纷散去,仅剩菜鸟三人组留下来值班,三人正兴高采烈讨论着晚上聚餐的事情,我听着,好奇问向语思。 「姐,我有点好奇为什么经理要每个月定期举办聚餐?总觉得依照他的冷面个性不会做这种事情哪?」 「依照经理的个性当然不可能啊!只是聚餐算是不成文的规定,他就算不愿也必须遵守。」语思放下笔.补充说明︰「定期聚餐算是公司的传统文化,也是总公司在评核各据点经理的参考要素,他们会去看这个主管带领手下业务的能力是否及格,而聚餐这种最基本的方式就是能否及格的关键。」 「说到这个……」我滑向语思身旁,轻声问着:「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业务是不是都很讨厌经理?我听说据点主管是可以被罢免掉的?」 「你还太菜所以才这样说。」语思笑了一声,「业务虽然表面上很讨厌经理,但其实是又爱又恨,经理之所以成为中区据点中最年轻的经理不是没有原因的,那些业务谈不成的车,经理总是有本事拿下。」 「年轻吗?」我立刻追问:「我知道他最常被说的就是这点,但经理到底几岁阿?」 「你也进来一年多了,不知道他几岁吗?」语思反问。 「我又没看过他身分证,怎么知道?」 「喔,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想看他的身分证?」 「不是啦!姐你乱讲什么?」 「你放心吧,他身分证后面的配偶栏是空的。」 我微微诧异,「姐你怎么知道?」 语思冷哼一声:「我才不像你有被虐倾向,会对他有兴趣,我是因为有次帮他影印证件时看到的。」 「所以他……到底几岁?」 「应该跟我差不多。」 那不就是一样大我七岁?想着他的模样,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什么?你说你们周经理不在?」 突然一尖锐女音响起,我和语思望向值班柜台,是一浓妆艳抹的女人正指着菜鸟三人组的鼻子大骂,「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最好赶紧帮我转告他是我来了!」 菜鸟三人组面面相覷,决定推派出最能逗女孩子开心的克维出马。 「小姐您好,我是克维,若是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 「你谁?新来的菜鸟?」女人用鼻孔瞪着克维,接着又瞪向其馀两人,「你们的教育训练做得也太差,居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我们还是赶紧装忙吧,千万不要跟那疯女人对到眼。」语思将我推回位置上,将我头压在桌上,她自己则是拿起电话装忙。 「我警告你们最好赶快叫你们经理下来,否则我就客诉你们,让你们待不下去!」 那疯女人我也领教过,菜鸟三人组完全不是她的对手,我一番纠结后,还是决定挺身而出,起身走上前向她扬起礼貌微笑,公式化地说:「萧小姐您好,周经理今天到总公司去开会了,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为您──」 「我记得你!」疯女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怒道:「你就是上次把我名字唸错的那个白目小助理!」 我笑容依然,向她微微欠身,相当诚恳地道歉:「是,是我,真的很抱歉,萧小姐。」 疯女人冷哼一声,「算了,不跟你这个小助理计较,你赶快帮我把周经理叫下来!」 「萧小姐,真的抱歉,我们经理真的是去开会了,如果您愿意,我请他在开会空档马上回电给您好吗?」我幻想着用牙籤钉住自己脸上的笑容。 「我不愿意!」她用着小丑般妆容的眼眸瞪我,「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是奥客,但我这次是有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他,快点帮我叫他!」 疯女人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菜鸟三人组和语思都默默躲到我身后,我大叹口气,向疯女人说:「萧小姐我带您先到我们休息室休息一下,我先帮您泡杯周经理最喜欢的柠檬冰咖啡好吗?」 疯女人稍稍平息怒意,我赶紧带她走入休息室,再走出来时,菜鸟三人组显得惊慌失措,「雅姐,现在该怎么办?」 「经理不让我们打电话给他。」 「但经理说的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打,现在这状况是重要的事情吧?」 「我来打。」 「姐不用,还是我打吧。」我拿起公司电话拨通他的手机,「对了姐,麻烦你帮我泡一杯经理特调。」 电话响了五六声都无回应,果然开会中不会接电话…… 「喂?」电话那头响起他压低的嗓音,「我不是说没事不要打──」 「经理,是我。」我打断他的质问。 「嗯,什么事?」 「萧小姐来找你了,我们有说你去开会不在,但她说她绝对要见到你,我怕她情绪失控会影响到其他客人,所以才打给经理。」 「萧小姐?」他迟疑片刻,反问:「你是说那个你把名字叫成萧猪心的那个萧小姐?」 我敢肯定他绝对是故意的,咬牙开口说:「对,就是那个萧楮心小姐。」 「只是因为她,所以打电话给我?」 什么叫『只是因为』?你知不知道她都要把天花板掀了?我深吸口气,尽量不带主观情绪地说:「萧小姐说要是她见不到你,她就要客诉我们,让我们全部都待不下去。」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为了她离开会议?」 这什么语气?你身为一个主管居然这样问我? 「我只是想问问经理愿不愿意先电话中安抚一下萧小姐?」 「不愿意。」 请问你和那个疯女人有什么不一样? 「我相信你能应付。」 「经理您──」通话被结束。 握紧手机,疯狂咒骂那个不仅自私自利且冷血无情的男人。 「怎么样?经理怎么说?」 刚结束电话,菜鸟三人组立即扑上前,语思则端着一杯咖啡从茶水间走出,「你看看像不像你的经理特调?」 接过那杯可笑的经理特调,走向疯女人所在位置。 「这是我专程为您特调的薄荷柠檬冰砖咖啡,这是我们周经理最爱喝的,希望您也会喜欢。」我轻轻将玻璃杯放于疯女人面前。 疯女人装模作样地啜了一口,「果然周经理的品味就是我喜欢的口味。」 我乾笑几声。 「所以周经理呢?」 「我已经有通知周经理您过来了。」这样说不是说谎吧? 「所以他人呢?」 「周经理他说……他会愿意为了重要的客户缺席会议的。」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你还真是为了他不惜说谎。」疯女人突然笑了几声。 我可没说谎,因为你根本不重要。 「那既然他人不在,」疯女人起身说:「我就先回去了,麻烦你替我转告我来过。」 楞着看她踩着高蹺高跟鞋嚣张离开.我转身走回位置,马上被他们围住。 「那疯女人就这样离开了?」语思不可置信。 「雅姐您真厉害!」菜鸟三人组感激涕零地称讚。 我趴在桌上.生命值瞬间归零。 ──officeromance 下午三点,我和语思正吃着业务买回来的下午茶。 「舒雅你还好吗?」 挖了一大口奶油入口,「没事啦。我虽然只来了一年多,但基本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不过……」语思放下汤匙,「你不好奇那个疯女人和经理的关係吗?」 舔着唇边的蛋糕屑,「她就是一个奥客,意外被经理感化变成粉丝、然后又黑化成变态粉丝,最后追求被拒又转回奥客的一个疯女人。」 语思挖起一颗草莓,「虽然像她这种从客户变成爱慕者的案例,我是见怪不怪,但我真的没办法理解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耶!」 我笑着,并不多话。 「白舒雅,」语思突然喊一声,严肃啟口:「我们公司并不接受办公室恋情喔,尤其是业务主管和底下业务或助理的这种状况,要是被发现了,你只有被离职的选择。」 「姐你真的想太多了。」 语思并不相信,「你们这种年轻妹妹最抗拒不了这种成熟大叔的魅力了。」 「他也不至于是大叔吧……」 「白舒雅你还说你对他没兴趣!我看你明明就──」 语思还未说完,右侧的值班柜台响起一女声。 「您好,我找你们周经理。」 一听是找他、而且又是位女生要找,菜鸟三人组吓得起身,谁都不敢回答,凯翔频频向我眨眼,我恍若未见,狠心将目光转回。 菜鸟三人组只得自立自强。 「小姐您好,请问是需要什么服务吗?」 「你们经理不在?」 「对…….我们经理他、他……」 「你们经理怎么了?」 「没有……是经理他、他去……」 「抱歉,我们经理去总公司开会了,今天都不会回公司。」最终是克维挺身而出。 「噢,原来是这样。」女子轻轻笑着,十分有礼地回:「那没关係,麻烦你们帮我打给他,就说anna来找他,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居然直接叫我们打给经理?看来这女人和早上的疯女人不同,懂得动脑。 「可是……我们经理说他开会不能接……电话,抱歉!」 对于绍荣的古意回答,我忍不住翻了大白眼,然那女生却是柔声回答:「我知道,没关係你就打,有什么事我负责。」 「哇!这女的手段不错喔,」语思凑到我耳边说:「这其实就是威胁我们『你知道我是谁?』的意思呀!」 我不禁抬眼望向那女生,长得算是清秀,脸上妆也很淡,只是……却让我有些反感。 「雅姐,你──」 我直接打断克维的求助,「你自己打。」 克维只好拿起电话,按下他的电话号码。 「怎么感觉他是要打电话去地狱。」语思不禁笑了出声。 将注意力转从他们转回工作上,却是没几秒又响起克维的求救,「雅姐,那个……经理要你来听。」 我能不接吗? 「喂?经理,请说。」 「李小姐是我的客户,她要来签保险,资料在我办公桌右边第二格抽屉里,你帮我向李小姐收款。」 为什么不叫你的菜鸟三人组,这种事情是他们的工作吧? 「好,我知道了。」结束通话,我让菜鸟带她去休息室。 「又是来闹的?」语思望我。 「来缴保险费的,我先上楼拿资料。」 「要准备经理特调吗?」 「水就好。」 拿着保险单和水走入,礼貌介绍:「您好李小姐,我是助理舒雅,经理让我为您服务。」 「不用那么客气,」她笑意吟吟,「叫我anna就好。」 我将保险资料递至她面前,「您看一下这是保险内容,如果没问题,请您签名。」 安娜看也没看直接执笔签名,抬眼笑问着我:「当助理很辛苦吧?」 「还好。」我客套回应。 「你别骗我了,我以前也是销售业务,那时他还只个课长,我是他底下的业务,看过他惹哭好几个助理了。」 然后呢……? 「允玿现在还会喜欢吃鸡蛋捲当早餐吗?」她轻轻笑了笑,「他以前最喜欢我为他煎的鸡蛋捲了。」 我抬眼望她,接收着她目光里的挑衅,顿时在心中暗骂这个装清纯的女人,简直比鬼娃娃安娜贝尔还要噁心! 第六瓶香:办公室恋情(三) 「林课、陈课,你们少喝点,明天一早还要开会呢!」 「成哥你少吃点肥肉,前几天不是还说健康检查报告全都红字吗?」 「伦哥我记得你很爱吃空心菜对吧,来我帮你多盛一点。」 「凯翔你别再灌克维酒了,他酒量不好。」 「绍荣你不是海鲜过敏吗?怎么能吃虾!」 每次的聚餐大概都会像现在这种情况,我叹了口气,思考着明天是不是要递离职申请。 「哎!你们有没有觉得舒雅就像是我们的保姆?」陈课有些喝多了,搭着林课的肩,笑着指着我。 「囉嗦这点是很像!」克维喝醉总是口不择言。 「舒雅姐你真是个好女人,我好喜欢你阿!」突如其来的趁乱告白是出自凯翔之口。 眾人纷纷闹开,「我记得凯翔和舒雅年纪只差几个月吧?长相也满配的喔!」 「经理你觉得我们配吗?」凯翔勾着我的肩,问着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的他。 凯翔身上的酒气和汗臭全扑了上来,我皱起眉头却硬是没将他推开,只是垂眸。 「郑凯翔你少在那边,」克维吐槽他:「你刚刚不是还跟我说你很喜欢下午来找经理的那个女的!」 凯翔不仅不将我放开,甚至放下酒杯,双手环抱我,大言不惭地说:「她是经理才喜欢,我只喜欢舒雅这种女生!」 眼看他越抱越紧,我再也受不了,想伸手将他推开。 「郑凯翔你放手!」成哥和伦哥上前将他架开。 居然是他们看不下去,看来他真的是一点都不在乎…… 「来!舒雅你都没喝,这杯你必须乾了!」林课长倒满一杯啤酒放到我面前。 「身为我们的万能助理怎么能不喝!」 陈课长的劝酒开啟了眾人的乐趣开关,纷纷闹着我喝,我不得已举起酒杯。 「你不准喝。」 突然响起这道命令,我意外望向语出惊人的他,他凭什么这样说?我有些赌气地直接将整杯啤酒灌入喉中。 此举大肆鼓舞眾业务,玻璃杯随即被倒满,纷纷催促要我继续喝,我伸手欲取,玻璃杯却被他一把夺去,「你不需要喝。」 我望他,「经理这是什么意思?」 「吃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他起身将我拉起。 勉强将他甩开,却是一阵晕眩袭来,失去意识前的画面是他担忧的目光。 果然不能喝酒…… ──officeromance 「舒雅。」 「舒雅,」他炙热的气息扑在耳后,低哑着说:「我想要你。」 贴在他厚实的胸膛,勾住他后颈,轻轻娇喘,「别这样……」 「允玿。」 「允玿……」我沦陷在他身下,任由他肆意妄为,只能发出浅浅呻吟。 「白舒雅!」 突然他的面容如四川变脸般瞬间化成萧猪心那疯女人,她雌牙裂嘴的狰狞面容向我袭来,「白舒雅,你这白目的小助理,不仅叫错我的名字,甚至还睡我的男人!我非掐死你不可!」 「白舒雅!」 疯女人的脸又瞬时化成安娜贝尔那绿茶心机女,她娇笑着说:「小助理,你知道为什么允玿要你亲手做鸡蛋卷给他当早餐?那是因为他忘不掉我阿!」 我猛然惊醒,起身揉着疼痛的太阳穴,回想着昨晚的事情。 昨晚我晕倒了,然后呢……这是哪里? 抱着身上松软的棉被,环顾四周,这房间很大、很乾净,有点像是饭店房间,难道我被捡尸带来开房间了? 「你醒了?」 望向门边,居然是── 「经理!」我惊喊一声,「这是哪里?」 「我家。」他向我走来,在床头柜放了一杯水,「先喝杯温开水。」 「我怎么会在经理家?」掀开棉被看着自己身上完好的衣服,却不敢放下戒心,想起刚刚梦到的那些,该不会那根本不是梦! 「你酒量是怎么回事?」他打开衣柜,取下一套衬衫。 「我没办法喝酒,只要一口就会昏倒。」起身坐于床边,赶紧追问:「所以是经理送我来的?」 「那你为什么还喝?」他转身走向我,解开睡衣钮扣。 我盯着他解开钮扣的手指,缓缓退回床上,明知不可以却是隐含期待。 「昨晚聚餐,你对他们的殷勤,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故意我在我面前演戏?」他双手撑在床头柜,将我欺在身下,「你这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手法用得也太粗糙。」 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勾在他颈间,翻身反将他压在床上,「那经理呢?昨天一次来了两个女人,一个是爱你爱到失去理智的美艷大姊、一个是用鸡蛋捲就收服你的清纯少女,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经理您是故意想让我吃醋?」 他笑着,「你哪来这种自信?」 「我大概中邪了才有自信──」 他伸手扣住我后颈,我顺着他的力量跌在他身上,吻上他唇。 他的唇有一股淡淡柑橘香气,而锁骨间漫着沉稳的木质香气,清冽好闻,我却有些意外。 「经理您换香水了?」 这香味和以往他身上的味道很不一样,他用的一直都是面试那天闻到的那种爽朗清新的海洋香气,而现在这个味道,有些侵略、有些神秘,还有些……撩人。 他抱我转身将我圈回身下,望我的目光带着薄薄笑意,「喜欢吗?」 撑起上半身,在他耳边轻说:「我不喜欢其他女生闻到经理身上有这种能令人心动的香味。」 大概是还在作梦,否则我怎么会做出这种勾引上司的举动?简直丧心病狂! 「你知道公司不准谈办公室恋爱吗?」 「那经理和安娜呢?听说你们业务圈都是保持着『开放式关係』的?」 「真没想到原来平常安份守己的助理居然会对我这个经理说这种话?」他将我压回床上,发话的唇轻磨着我的。 「我是忍无可忍,经理若觉得我这样是顶撞主管,那就将我辞退。」 「那既然你觉得我很难搞,何不离职?」他勾起我下巴,逼我迎视他的目光。 「我当然想过。甚至我连关于经理习惯的交接文件都写好了。」 「是吗?那说来我听听?」 举起手指,开始逐一叙述。 「一、经理每天早上只喝薄荷柠檬冰砖咖啡,薄荷在公司后门有一株,每次放两片、柠檬冰砖需事先用柠檬原汁倒入冰块盒,每次放入三颗,至于咖啡要使用义大利原装进口的espresso咖啡豆,冲入透明的玻璃杯中,只能装三分之二杯的量。 二、经理每天只吃现做的鸡蛋捲,用红萝卜、洋葱和葱花做成的鸡蛋捲,要少油、少盐,但也不能没味道,煎的时间也要控制,不能过焦,最好是呈现金黄色。 三、经理只用『doubleb』这个厂牌的a4纸,但此厂牌的纸较贵,订货时须注意用量,平常用纸仅用一般等级即可,给经理的文件再使用doubleb。」 四、经理──」 我说得口沫横飞,他却直接用吻封住我的唇,而这次的吻并非单纯的那种唇碰唇,是侵门踏户的那种,他舌尖直入,挑着每一处敏感神经,我只能眼睁睁盯着他,体验着这前所未有的感受。 「既然你这么了解我,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他收起攻势,在我耳边问着。 我立即摇头说不。 「所以你只想和我上床?」 「是经理对我做出这种事情,怎么会是我想?」我恼羞回应。 他在我耳下肆笑,「难道你不想?」 我将他推开,怒视他,「果然你们业务就是这么随便!」匆匆起身欲走,却被他拉回。 「先来吃早餐。」他拉我走入客厅。 客厅上摆着两盘鸡蛋捲和两杯饮品。 「我记得你喜欢吃鮪鱼,所以我做了鮪鱼鸡蛋捲,另外是焦糖拿铁咖啡。」 「经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鮪鱼和焦糖拿铁?」 「你不就是靠着这些来讨好那些业务的吗?」他喝了一口黑咖啡,笑望我,「还是你泡的特调好喝。」 听着他那样酸言,也不知哪来怒意,提高音量反问他:「我之所以要对你的业务这样还不都是为了工作能更顺利、让他们更愿意配合我,你一个高高在上只要骂人催业绩的经理知道我们这种小助理的辛酸吗?连要业务签个名都要追在他屁股后面拜託他,你自己的业务是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吗?」 闻言,他仅是淡淡应了一句:「每个职位都有它需要克服的困难,助理就是需要有能让业务乖乖听话的本事。」 「对,经理说的没错,但既然你知道我是工作所需,又何必这样酸我?」 「因为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业务喜欢你的样子。」 他的眸光覆上一层怒意,或许更精确地说,是吃醋,然我并不给他台阶下,反是呛出一句质问。 「所以呢?经理是想要我离职?」 他伸手将我拉入怀中,眉宇间全是不容置疑的霸道,「转来当销售业务,我会亲自带你。」 「不需要!我不想做的事情不可能因为你改变。」 他将我松开,冷冷地落下一句:「今天不用去上班了,回家好好休息。」 谁想去上班?不用你说,我也不想去! ──officeromance 「舒雅,你昨天怎么没来上班?打电话给你也不接。」 「我昨天头痛不太舒服就请假了,抱歉,没跟你说。」我走向座位,见桌上放着一盒纸盒,又问:「这是谁的?」 「不是你的吗?我刚来就看到这盒东西放你桌上了。」 疑惑着打开,居然是鸡蛋捲。 「是鸡蛋捲?谁给的阿?」语思凑上来问。 「啊!是我早上起床点的外送,没想到用这么精緻的纸盒装,差点忘记我有点。」我笑着带过。 「不过说起这鸡蛋捲,」语思兴奋地抓着我的手,「我有个大八卦要跟你说!」 「嗯?」我随意问着,目光还放在鸡蛋捲上,看起来是鮪鱼口味。 「我昨晚下班后去麵包店巧遇另外一个据点的助理,我们聊了一会,她问我说我们经理现在是不是还会自己做鸡蛋捲当早餐?然后我就很疑惑阿,经理什么时候会自己做早餐了? 结果那个助理就说,以前经理在他们据点还只是个课长时,都会自己煎鸡蛋捲来公司当早餐吃,甚至有时候还会带给他底下的业务吃。 前天不是有个装清纯的女生来找经理吗?她以前就是经理底下的业务,那时她追求经理的事情闹得很大,后来是被总公司辞掉的。」 原来是这样,所以从头到尾,那个安娜贝尔根本没煎鸡蛋捲给他,而桌上这个鸡蛋捲是他煎的? 铃铃── 公司电话响起内线铃声,望着内线号码,迟疑许久才接起。 「早餐吃了吗?」他问。 为什么帮我做早餐?想这样问却又怕被语思听见,只好换另一种说法:「经理您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我这个高高在上只要负责骂人催业绩的经理不知道你们这种小助理的辛酸吗?所以我决定体会一下。」 他该不会真的中邪了? 「那我就看经理能体会几天。」我话一落,直接将电话放回。 「舒雅,你跟经理说什么?」 「没有啦,他说他这几天都不吃早餐,要我不用准备。」 「真假?为什么?」 「谁知道?可能中邪了。」 第六瓶香:办公室恋情(四) 「今天是第几天了?」 「十六天。」我望着桌上的鸡蛋捲,感到好笑。 果然真的是中邪了,是不是应该帮他找个法师? 「他居然能不吃你做的鸡蛋捲那么多天!」语思不可置信,「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忘记带鸡蛋捲来,他可是唸了你好久。」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第一次出现离职的念头。 那是刚来公司的第四个月,只是因为没让他吃到鸡蛋捲,就被他唸得狗血淋头,那是第一次想离职,不过念头一出,随即作罢。 谁让他身上的香味能安抚她的委屈呢? 这十六天,他每天都为我准备鸡蛋捲和焦糖拿铁咖啡。 不过谁会相信业务? 业务就是一旦达到目的就把你一脚踹开的势利人类,而他的目的大概就是想整我,想让我上勾后再狠狠甩开我,然后轻轻说一句:「你真好骗!」 「舒雅,我发现你这几天都有化妆耶!」语思凑到我身边,「而且还喷香水!」 「我们也发现了!」 菜鸟三人组围上来。 「谁说你是从乡下来的土妹的?」 「舒雅你真的越来越漂亮了!」 「郑凯翔你够了喔!」语思将我拉至身后,「你这个变态!听说上次聚餐不仅趁乱告白还性骚扰舒雅?」 「思姐你别乱讲啦!什么性骚扰?我只是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一大早精神就这么好?」他从楼上走下,冷眼向菜鸟三人组说:「看来你们这个月的业绩是绝对能达成了?」 「经理!」菜鸟三人组立马收起笑脸。 「我去总公司开会,有什么事情让舒雅打给我。」 又去开会?是有多少会要开?而且为什么是我打?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拿起电话装忙。 他走后,我和语思各自忙着工作,而菜鸟三人组也认真打电话威胁……噢!是追踪客户买车意愿。 「嗨!你们好呀,我又来了!」 这声音是…… 「anna姐你怎么来了?」克维色瞇瞇的声音响起。 「我刚好路过,买饮料来给你们喝。」 「anna姐你也对我们太好了吧!」 「anna姐你今天好漂亮!」 我大翻白眼,菜鸟三人组果然无脑。 「对了,你们经理在吗?」 「anna姐怎么每次来都挑我们经理不在的时间,经理又去总公司开会了。」 「是喔,好吧没关係!那我找舒雅也可以。」 「请问李小姐有什么事?」我向走来的安娜贝尔微微一笑。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啦!就是我想再买一部车,想让你帮我介绍介绍。」 我烧给你比较快。 「不好意思,我只是个助理,要看车可以请业务为您介绍。」 「好吧,」她轻轻笑着:「我还以为允玿带出来的助理能身兼多职呢,看来是我高估了。」 「请问李小姐想看哪款车?」我起身迎视她挑衅目光,「我为您介绍。」 「也没想看哪款,你帮我挑一款吧?」 「没问题。」我扬起笑容,带她走向新车展示区。 我打开车门让她坐入驾驶座,「上次没好好和李小姐聊聊,有点可惜。」 「我也觉得可惜,我们的共通话题应该很多。」她躺在座椅上,笑望我,「比如,允玿。」 「的确,有关于他的,我们能聊很多。」我操作着方向盘上的功能按键,转头望她:「就比如,你上次问我他现在是不是都只吃鸡蛋捲当早餐?」 「那鸡蛋捲是──」 「我知道,那是经理他做给你们大家吃的。」我倾身调整座椅,让她挺直背脊靠近我,「他跟我说过以前他还是课长的时候,有时会做鸡蛋捲给大家吃。」 「那还不是因为我跟他说我想吃,他才顺便做给大家吃的。」安娜贝尔依然死鸭子嘴硬。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也知道吗?」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前几天我在他家,他亲手做早餐给我吃的时候说的。」 我好整以暇看着她的挫败。 「你跟我说这些干吗?」 「不是你说我们有很多关于他的共通点吗?」我笑着说:「我还想说李小姐会不会也去过他家呢?」 「这车我也差不多看完了,我还有事先走。」她推开我,走下车跺脚离去。 哼,以为我没对付过你这种? 佩琪和于贞那两个大姐我都搞定了……说起她们,刚刚她们好像跟着他一起离开公司的,该不会他说他在开会,其实开的是另外一种会? 心神不寧走回位置,叹了好几口气,我该不会是自愿被他整吧? 「舒雅,我们中午要吃什么?」 语思的声音提醒我居然到中午了。 「随便,都可以。」话刚落,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居然是他。 「现在出来公司。」 才刚接起就听他这样说,然后还没应答就被他结束电话。 搞什么? 「不好意思,姐,刚房东打来说有事情要我回去住处一趟,我就不跟你一起吃了。」 我匆匆落下这句,赶紧跑出公司,他的车就停在门口,我吓得四处张望,深怕被人看见。 他打开车窗,扬眉笑了笑,「不上车是要我下车帮你开车门吗?」 我转身望向公司,见没人走出才赶紧上车。 「经理你干吗?」 「刺激吗?」 一头雾水看他,他理所当然反问我:「办公室恋爱不就是要这样?」 他这根本不是中邪,而是人格分裂! 约十几分鐘后他将车停在路口说:「你先进去,我去停车。」 看着停车位置旁的这栋建筑物,转头质问他:「经理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是酒店!」 「浪漫吗?」他笑了笑:「上班时间和主管偷偷出来约会,你现在是不是紧张又期待?」 「经理你整我也该有个分寸!」 「整你?」他一愣后不禁提高音量,失笑:「你该不会以为我这样是故意整你好玩?」 那不然呢? 「周先生,12点半两位,主厨特餐。」他解锁车门,「下车。」 我下车,却只在原地等他,数分后,他走来时面露意外:「你怎么还在这里?」 还不是怕你把我丢在这里,抬眼望他一眼随即垂眸不语。 「走吧,胆小鬼。」 我瞪大眼盯着被他牵住的手,任由他带我走入,入座后,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与服务生确认餐点。 听说男人会在做了亏心事后,为了消除心中罪恶感而做出弥补行为,所以他突然带我来这里吃饭,不会是…… 不对不对,我这是在想什么?完蛋了,我该不会有妄想症? 「你最近不仅化妆还用香水,是谈恋爱了?」 「经理早上是去总公司开会?」 「我出公司前不是说了?」 「可是我看过行事历,今天没有需要经理开会的行程。」 「你这是怀疑我?」 「办公室恋情阿,」我用手心托着脸颊,「办公室恋情不仅刺激又浪漫,还会有很多猜忌和误会。」 他撑起上身,勾起我下巴,目光格外幽深,「你这是试探我?」 「试探在办公室恋情中也是很重要的因素。」我凑上脸,近距离盯着他。 「週五的经营会议临时改到早上,我把变更会议时间的通知转发给你。」他取出手机操作几秒,我的手机响起讯息提示音。 还真的是…… 「坦承是办公室恋情必备的良药,所以你为什么这样怀疑呢?」 「不好意思,为两位送上餐点。」服务生慢吞吞地将餐点一一上桌后,又说了一长串料理介绍后才离开。 我舀起一匙浓汤往嘴里送,假装没听到他刚刚问的那句。 「我大学毕业后就进入公司,到现在差不多十年,从课长到现在的经理职位大概用了五年的时间,这五年中业务助理这个职位至少换了八个,还不包含来三天就消失的。 做事虎头蛇尾、粗心大意又玻璃心的助理我见多了,哪个不是来的时候尽心尽力但却因为工作上的挫折而放弃,直接走人──」 「你以偏概全,这是你的偏见。」所以他是因为这样才想故意整我? 他勾唇一笑,「那你对我们不是吗?先入为主认定我们做业务性质的男生很渣?我不否认业务因为工作性质的关係会接触很多异性,但会不会因此產生你所谓的『开放式关係』,这个就是看每个人的素质了。」 「你说的好听,但每个人的分寸并不一样,说不定对我来说的拈花惹草,对你来说只是逢场作戏。」 「我比较好奇的是,」他放下叉子,双手交握撑于桌上,「你这么讨厌业务,又是为什么要来应徵业务助理?」 「我向来喜欢挑战,」我学着他的动作,目光直入他眼底,「越是讨厌的事情做起来越有趣。」 「我发现你其实很偽装的很好,」他拿起汤勺往我汤碗舀起一匙汤,「让那些业务以为你就是个从乡下来的土妹,但其实你交际的手段并不输他们,这该不会就是你们女生很爱说的绿茶?」 没想到乱扯一通的谎话居然被他说的这么不堪,我用叉子挖着他碗中的生菜片,咬着牙说:「没想到经理也那么懂我们女生的这些小秘密,该不会除了我以外,也有女生对经理这样?」 「我不知道有没有,」他将汤勺送入我口中,「但我只给我在乎的女生有这种吃醋的权利。」 「我还以为经理是想收集各种不同类型的女生呢?」我将插着红萝卜的叉子塞入他口中,「萧褚心那种火爆少妇、安娜那种清纯少女、佩琪那种波霸辣妹或者于贞那种矫情大姐,现在也想我将我纳入你的后宫?」 「看来你如数家珍。」他拿起纸巾为我擦拭唇角。 我侧头躲开他的举动。 「我刚刚的助理故事还没说完。」他喝口水,「虽然我对助理的印象一直都很差,但就在我遇见第九个的时候,改观了。 她刻苦耐劳、细心负责,对付那些讨人厌的业务也很有一套,重点是她做的鸡蛋捲很好吃,为我特调的咖啡也很合我口味。 我很喜欢她,但她对我总是毕恭毕敬,而和那些业务却混得称兄道弟,我看了很不爽,所以我开始故意刁难她,看她明明很气却又不敢发作的表情,我就有一种满足。 但最近我不想继续陪她玩下去了。 我想问问白舒雅助理,这无聊的游戏是否该结束了?」 我嗤笑:「所以经理的意思是说你整我整腻了,想换种玩法?」 他挑眉,「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经理还是去找懂玩的女生玩吧,我玩不起!」起身,转身欲走。 「不吃了?」 我怒瞪他一眼,「抱歉,我没胃口。」 「现在敢这样瞪我,那我就看看回公司你敢不敢?」他起身招呼服务生上前,「麻烦结帐。」 「经理慢慢吃,我先回去。」提起包,迈步走出。 「现在是12点57分,若你要自己回去也可以,从这里走到最近的公车站需10分鐘,而坐那种不仅每站都停甚至会绕路的公车回公司至少需要40分鐘,再从最近的停靠站走回公司需要7分鐘,助理确定要迟到?」 我停下脚步,「谢谢经理关心,我坐计程车。」 「可以,但你如果坐计程车回到公司,那么全公司的人都会知道你一个助理和直属主管单独外出约会用餐的事情。」 我转身冷笑:「经理不愧是整个中区最年轻的经理,原来您就是用这种威胁的方式让客人买车的。」 「请帮我们外带,谢谢。」他向服务生说完,走向我。 「我去开车.等我。」他伸手拍拍我的头,扬起一抹得逞笑容。 车行驶到距离公司前一个路口时,我解开安全带,「麻烦经理前面停车,我先进公司。」 「我们有做什么逾矩的事情吗?有需要这样?」他并未停车。 「对我一个小助理来说,从您的车走下,」我转头望他,「这就是踰矩。」 他低头一笑,再回望的目光带着如鹰锁定猎物的侵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踰矩。」 第六瓶香:办公室恋情(五) 「舒雅你回来了。」语思抬眼望我,「你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跟房东有什么争执?」 「没有啦,」走回位置,躺在椅背上,「中午没睡有点累。」 「白舒雅!」语思拿起桌上的纸袋,惊呼:「你怎么会有酒店的纸袋,里面还是这间酒店的餐厅料理!你是不是骗我!中午看你突然离开就觉得怪怪的,所以你刚刚其实是和男人去开房间?」 「语思姐你乱讲什么!」我慌张着解释:「这是房东说他去外带回来的餐盒,看我还没吃就给我了。」 语思摆明不信,瞇着怀疑的双眼,「最好房东会没事请你吃这么高级的料理!你知道这一餐就能用掉你几天的薪水了吗?」 「经理!您回来了。」菜鸟三人组起身相迎。 他走至我们面前,将手中物品放在语思的桌上,「给你们当下午茶。」 语思望着他放在桌上的提袋,惊到下巴好似要脱臼,转眼盯着我不发一语,那目光中的情绪,我不想解读。 「经理怎么突然对我们这么好?」语思转回目光,掀开纸袋,抬眼望他,「这是圈圈酒店楼下咖啡店的蛋糕吧?」 「你们知道那间咖啡店?」 他问的是『你们』,目光却是牢牢地锁定我,我是想瞪他,却想起他说的那句『现在敢这样瞪我,那我就看看回到公司你敢不敢?』,好吧……我的确不敢。 只好用力眨眼,硬是装傻反问:「这间是很有名的咖啡店吗?」 他挑眉,闪过一抹得逞笑意,「原来你们也不知道?」 他这是暗爽的表情没错!他绝对是在憋笑,我想尽量不用怒瞪的眼神来表达我的抗议,可惜找不到其它更贴切的表情。 「所以经理是中午去这间酒店顺便买的吗?」 黄语思你都已经是两个小孩的妈了,有需要这么八卦吗? 他刻意迟疑片刻,才说:「不是,客户给的。」 「也太巧了吧?舒雅也说她房东请她吃这间酒店的餐盒呢!」 黄语思你! 「喔是吗?」他唇角染着一抹玩味笑意,「那房东人真好。」 「谢谢经理的点心!那经理您先忙。」我直接打断语思还想回的话,用眼神示意他『适可而止』。 他笑了笑,转身上楼。 「白舒雅!你最好从实招来!」 「姐,真的是巧合!」我拿起手机,「不然我打给房东,你亲自问他?」 「没关係,我不急,反正办公室恋情肯定会有曝光的一天。」 还想说些什么,内线电话响起,是他打的。 「是经理打的吧?你不接……该不会是作贼心虚?」 我只能接起电话,好向语思证明我和他绝对没有在玩什么搞笑的办公室恋爱。 「你刚刚还真敢瞪我?」 「经理是要问萧褚心小姐的电话号码?」 「你房东真大方,改天介绍我认识?」 「萧小姐对经理来说是很重要的客户不是吗?怎么会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刚刚午餐都没动,等一下记得找时间吃。」 「经理觉得萧小姐只是普通的客户?她可是被经理您好不容易才拿下的,现在还对您这么忠诚,怎么能说断就断?」 「原来这就是办公室恋爱的趣味。」 「那天萧小姐是也没说找您什么事,但有特别说我为您特调的薄荷柠檬咖啡是她喜欢的口味。」 「你不是也玩得很起劲吗?」 「如果经理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忙了。」 「等等。」 「经理还有其他事情吗?」 「舒雅。」 突然那么认真喊我的名字…… 「你是不是心跳加速了?」 果然没好事。 将话筒放回,果断掛他电话,还是气愤难平。 「舒雅你怎么脸红了?」 「我是被气到血压飆升!」 好吧……我死鸭子嘴硬。 ──officeromance 终于熬到5点53分,再过7分鐘就能逃离这里,却是在电脑上的时间显示从59分跳至整点时,内线电话响起。 「姐,我先下班了。」 「你确定你走得了?」语思明显是刻意刺激我,「还是说你和经理吵架了?不想接他的电话?」 深呼吸几次,才接起电话。 「我在员工休息室,上来找我。」 休想!我立马掛断电话。 「看你这表情……」语思收着东西起身,「是叫你上去找他?」 「他要我上去帮他整理客户资料。」不对啊!我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何要主动说谎? 语思叹了口气,拍拍我肩膀,轻说:「小心点,别被其他业务发现,业务们都很爱传八卦,一旦被其中一人知道,那等于全中区据点都会知道。 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给我。」 语思并不想听我解释,提包离开公司。 现在这个时间所有业务都在办公室开例行夕会,而员工休息室在办公室后面,如果走正常出入的楼梯上去肯定会被业务发现,那看来只能从另一侧的小楼梯上去了。 进入一楼储藏间,这里的螺旋铁梯可直通楼上的休息室,然走上来却是一片幽暗,仅有厕所亮着灯。 上前一看,他果然在里面,我将声音压到最小,「经理您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拉我入淋浴间,关上门后直接把我抵在门上。 「经理你到底想怎──」 他用食指压在我唇上,「这里就在办公室旁,你想让他们都听见?」 我拨开他手指,怒视着他。 「我衬衫钮釦掉了,帮我缝。」他递来一盒针线。 此时的他已将衬衫钮釦全数解开,而第三颗钮扣仅剩一条线垂掛着。 「经理您该不会是故意把钮扣扯掉的?」我用着气音问,只想把针直接戳入他胸口。 「本来我是想直接拿剪刀将衣服剪开,这样我们的时间就会更多。」他倾身附在耳畔低语。 我红着脸将他推开,摊开他衬衫,乖乖缝着钮扣。 「好了。」剪掉线头,将针线盒还给他,「那我先走了。」 「好啦!我知道你想我,所以我不是偷偷来厕所陪你了?」 他将我拉回怀中,做了禁声手势。 这噁心肉麻的话语是出自门外克维的声音,听声音,他走入的应该是第一间厕所,而和我们所在的淋浴间,中间还隔着工具间,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被他听见动静,我挣脱他的怀抱,想趁机溜走。 「他随时都会走出去,你这时候开门绝对会被他发现。」他将我抵在隔板上,目光盛满笑意,「你心跳加速了对吧?」 克维正说着电话,应该不会听到我们用气音的对话,我双手抵在他胸前,语带质问:「你到底想怎样?」 「放心吧!我们那个机车经理出去接电话了,现在是我们课长在训话,我还能陪你聊一下。」 「看来我们只能等他回去再出去了。」他的气息轻吐在耳下.勾起阵阵怦然悸动怦然,如静电在体内流窜。 「下午打内线给你的时候,是我心跳加速了。」他将我手心移至他心口上,「就像现在这样。」 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正透过手心传达而来,而我正一点一滴地沉沦。 「听说早上李小姐又来找我了?然后还听说她想看车,你帮她介绍?」 「克维他们跟你说的?」 「如果你转业务,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出双入对。」 「就像你和珮琪于贞那样?」 「所以你向李小姐介绍哪款车呢?」 「她有兴趣的是你,经理您说我该怎么介绍呢?」 「刘克维你是掉进马桶了吗?快点出来!」 我与他的唇枪舌战被门外的凯翔打破,他边叫边敲着克维所在的那间厕所门。 「我便祕不行吗?你去楼下啦!」 两人又笑骂几句,接着是凯翔的脚步声靠近,「有人在淋浴间吗?」 我紧张到几乎窒息,完蛋了,这要是被他抓到我和经理在这里…… 「郑凯翔你以为你在演鬼片吗?少在那边,赶紧出去,别干扰我大便!」 「出来讲电话就讲电话,还大便!」凯翔吐槽几句,却不打算走,装着噁心的女声大喊:「小维!你在跟谁讲电话啦!居然不理我,太过分了!」 我瞪着门外方向,暗自咒骂这两个无聊男子。 「舒雅。」 他轻喊一声。 转回目光,还来不及开口即被他吻住。 他浅浅地吻着,鼻息间是他令人心动的气息,我睁眼盯着他,听着外面两人还聊着,伸手欲将他堆开。 他将我双手抓至他腰间,而吻不停,抱着我越吻越深,我呼吸渐急,再也不是起初能克制着的浅浅呼吸。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凯翔问,「好像人的呼吸声。」 「我说郑凯翔,你到底是有什么问题?别在那边发神经好吗?」 「不不不,你先不要说话,你听,是从淋浴间发出来的。」 这下真的完蛋了! 我开始想着应徵下一份工作时,面试主管若问为何从上一间公司离职,该怎么说? 因为我和主管在厕所── 「你们是在厕所偷情是不是?」 「课长!」 「郑凯翔、刘克维,你们是在搞什么东西!全办公室的人都听到你们的声音了!是给我在厕所幽会是不是!」 「嘘!课长你听,淋浴间有人的呼吸声!」 「嘘你m啦!还不给我进来开会!」 课长又骂了几句,三人的脚步声才渐渐走远。 「这才是踰矩。」他搂着我的腰,轻笑。 「经理觉得这样很好玩?」将他推开,冷声质问。 「不,」他缓步向我走来,「我只是让你知道什么才是踰矩。」 「你在开会时间让我上来帮你缝钮扣,然后说只是为了要让我知道这个?」我被气笑了,他这哪是什么办公室恋情,根本就是当扮家家酒在玩。 「舒雅。」 他轻喊一声,这声音彷彿带有魔力,不仅让我消了气,甚至有些期待他会对我说些什么…… 铃铃铃── 手机来电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后直接说了一句『我在跟客户谈事情,你和林课先检讨业绩进度。』即结束电话。 「舒雅,我──」 「经理还是赶快进去开会吧,我先回去了。」 我打断他未出口的话、也打消我内心的期盼,不管他想说的是什么真心话还是家家酒台词,我都不想在这可笑的厕所里亲耳听见。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亲个吻就想死缠着人家不放的纯情少女,我一直都知道,办公室恋情多的是无疾而终。 第六瓶香:办公室恋情(六) 「舒雅!你赶快看公司信箱的有一封总公司发布的人事异动!」 语思急切地催促我打开信件。 『经查中二区销售据点经理周允玿违反公司规定,依公司管理规章予以惩处,惩处内容如下: 处以小过乙次,并由原中二区据点经理改叙为中三区三课管理课长,于11/1生效。』 「什么改叙?这就是降职阿!」语思凑到我身旁,「可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上面只写经理违反规定,但到底是做了什么居然被降职?」 「姐你先下班,我还有事。」 我匆促起身,语思却拉住我,指着墙上的时鐘说:「现在都已经9点了,业务也都回去了,我们还是先下班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没事,我等一下就回去。」 「好吧,那你回家小心。」 语思走后,我赶紧上楼找他,却见办公室灯根本没开,再入休息区也是空无一人。 难道他下班了? 失落走下楼,馀光却见他竟躺在展示用的车内,上前打开副驾车门,轻喊他一声:「经理你怎么在车上睡?」 「月底的结算工作都做完了?」他坐起身拧着眉心,似有些疲惫。 「对,经理怎么在这里?」 「等你下班。」 他起身走下,「你收一收,我开车到门口接你。」 「经理不用,现在还有公车可──」 「你应该也有话想问我吧?」 是没错…… 还在犹豫间,他已走出公司,我收拾好物品将公司大门锁上后,坐上他的车。 「谢谢经理,我家从这条路一直走到底,快到时我再跟你说。」 一路无话,他面无表情,我也不敢轻易说话,直至发现他将车开往其他方向时才啟口:「经理,这不是我家的方向。」 「我已经不是你的经理了。」 想问他被惩处的原因却又问不出口,只能憋着。 车行驶上一段小山路,望着窗外,惊讶问他:「这是要去哪里?」 「害怕?」 也不是……只是距离上次在厕所幽会后,已经和你整整两个月都没说过公事以外的话了,谁知这两个月你怎么了?是因为没继续和你保持曖昧关係所以记恨在心,想把我丢到山上? 「没有。」我乾脆闭上眼。 开了约十多分鐘,他将车停下,「到了,睁开眼睛看看。」 他知道我装睡? 睁开眼见到的是一望无际的宽阔夜景,万家灯火正闪着璀璨光芒。 「为什么带我来看夜景?」望着眼前夜色,捨不得移开眼。 「我想带你来庆祝一下。」他把车熄火,将车窗开到能让空气流通的缝隙,「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直属主管了,那我们就能──」 「你是什么意思?庆祝?」 他的语语毫无情绪起伏,而我听起来分明是故作轻松,他好不容易才升上经理,如今被降职,如何甘愿? 「是真的。」他转头望我,在夜色中的目光显得格外温柔,「如果我没被降职,我也早有申请转调其他据点的准备。」 「那惩处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浅浅一笑,「为了证明我不单只是高高在上、整天只会骂人催业绩的经理,有时候还需要背负很多责任。」 这明显话中有话,突然想起上个月克维和凯翔无预警离职,难道说是── 「是上个月离职的业务做错事要你背黑锅?」 「是我主动扛下。」 「他们不是已经离职了,为什么还需要你负这么大的责任?」 「我身为他们的直属主管有管理失职的责任。」 他仍不肯说出实情,我只好再问:「能让你被记过且还降职的过失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是吗?」 「是我太信任他们,是我的疏忽才让他们不得不离职。」 他是个自尊心重的男人,然现在的他却是满脸自责,我不知该用什么话语才能紓解他的情绪。 「我一直都相信当上天拿走你一样东西,势必会补偿你另外一样东西。」他浅笑着说:「虽然我被降职,但却能和你公开地谈恋爱,我觉得很值得。」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从来不开这种玩笑,」他握住我的手,「舒雅,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愿意承认我们的关係?」 「我以为你已经和我达成共识,我们不就只是体验一下办公室恋情的乐趣而已吗?」 我挣开他的的手。 「所以你觉得我这两个月和你保持主管和下属的关係,是因为我不想承认和你的关係?」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 「我知道一旦恋情曝光会带来什么影响,所以我不想让你冒任何风险,本来是打算等调点申请过了之后再向你说这些的。」 「但这和你被降职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状况。」原来他一直有在打算这些……但感动归感动,我还是不相信他没被降职的处分影响。 「调点申请不见得能继续在经理这个职位,有可能是降回课长、甚至只是主任,现在刚好因为这样被降为课长,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再次牵起我的手,「再说,我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小气男人,一旦把权利或所谓的职位阶级看得太重,那只会被慾望掌控。」 我忍住嘴角的喜悦,硬是将手抽开,「是吗?听你说得这么轻松,和你开会骂人的冷面完全不一样!」 他笑着:「好吧,我承认我是爱训话,但那也只是『在其位而谋其政』,若不这样如何带好整个销售团队?」 「那恭喜周课长了,之后还是能继续骂人。」 「还有呢?」 他自驾驶座起身,往我身上压,「除了这个,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值得恭喜吧?」 「有吗?」我侧头躲开他的侵略,装得若无其事。 他一手撑在座椅上、一手捧起我脸颊,吻入我唇间,然我却不想如他所愿,紧紧抵住他的攻势。 「还是说其实你比较喜欢办公室恋情的那种刺激?」 「才没有。」 他将我的座椅调到最底,让我完全躺平,而他压上再吻,「那我们不如先体验另一种刺激,例如……在车上。」 他故意不说下文,而我…… 用行动回答。 ──officeromance 「舒雅,我的客户保险资料弄好了吗?」 「舒雅,你记得中午帮我联络我陈先生喔!」 「舒雅,王小姐打来马上转给我!」 「舒雅,我的手机充饱电了吗?」 「舒雅,我的印章给我一下!」 「舒雅,借我一支笔!」 舒雅、舒雅、舒雅── 语思觉得她快忘记舒雅的名字了,握紧拳头,爆喊一声:「够了!都给我闭嘴!」 「语思姐……你怎么了?」 「你们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语思气得将笔摔在桌上,「请问你们是集体失忆还是提早老人痴呆?昨天才去参加舒雅的婚礼,今天就忘记他们去蜜月了?」 「对厚!舒雅跟前经理结婚了!」 「我到现在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噩耗……」 「没想到他们居然瞒着我们偷偷搞这种事情!」 「你们说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了?该不会是在前经理被调据点那时就在一起了吧?」 「应该是,你们都没发现自从前经理调走后,他还是很常来我们这里吗?到现在一年多,他几乎两三天就来一趟,而且每次都会带点心来给我们,原本我还以为他是觉得以前对我们太差想弥补,如今想起来他根本是为了舒雅才这样!」 「但我觉得前经理他大概就是那种冷面心热的人吧?」 「哎……我也好想谈一场浪漫的办公室恋爱呀……」语思趴在桌上,突然感慨了一句。 「语思姐你刚刚说什么?该不会你离婚了?想重温恋爱的第二春?」 「春你m啦!我可不像你们的温柔助理舒雅会讨你们欢心,这几天最好少惹我!」 舒雅!我们好想你!拜託你快点回来吧── 《第六瓶香:办公室恋情》完 第七瓶香:那年仲夏(一) 你应该还记得? 那时。 你是否还记得? 那年仲夏。 你或许不记得。 那年蝉鸣大作的仲夏、那时炎热午后的凤梨冰沙。 但这些都不及你,能让我记到现在。 你说,记忆有保存期限吗? 应该会有吧?那能保存多久呢? 我想……至少十年。 ──midsummerthatyear 「那我们这节课就上到这里,提醒同学们,暑假期间要好好复习功课,你们都要升国三了.没有资格玩,听到了没?」 同学们蠢蠢欲动,回答得格外热烈。 「那下课!」 听着大家的欢欣雀跃,我却鬱鬱寡欢。 「对了,那个陈明妍,待会来办公室找我!」 我讨厌老师这样直接叫我,感觉老师根本是故意要扩大班上同学对我的谣言。 「你们知道陈明妍的事情吗?」 「我只是好像有听说上星期班导把她爸妈叫来学校。」 收着书本,只当自己是聋子,完全听不见邻桌的议论。 「她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李筱可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喔!」 「我又没说什么!不然你说我是想说什么?」 「阿你不就是想说她有在兼职赚『那种』钱吗?」 「靠!林诗家你闭嘴啦!不要乱讲耶!我是会有这种噁心想法的女生吗?」 几个同学笑成一团,我慌乱收拾好书包,起身又听她们补了一句。 「喂!陈明妍你要是兼职做得不错,记得跟我们好康逗相报捏!」 走出教室,往导师办公室走去,走入前听身后有人喊我。 「喂!陈明妍!」 转身望他一眼,垂眸默语。 「班导为什么让你来找他?」 他也是来嘲笑我的? 「班导上星期找你爸妈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他也听到那些流言了?不想回话,直接转身走入办公室,坐于班导面前。 「明妍,老师相信你是个好学生,并不是故意要做出那些事情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学校会惩处你,老师已经有跟校长说过你家里的情况了。」 低头抓着裙襬,并不想回应。 「对于你私自窜改考试卷分数以及偷签父母签名的事情,学校并不会对你做出惩处,只是你的数学期末考分数太低,必须重考,所以从明天开始你就和平常上课的时间一样来学校复习功课,辅导课的最后一天会帮你补考。」 「老师说的都听到了吗?明妍?」 「好,我知道了。」 垂着头从导师办公室出来,见前方有一人挡住去路,我头也不抬直接绕道而过。 「陈明妍,你没事吧?」 又是他。 脚步一顿,并未转身,将他的话拋下便走。 ──midsummerthatyear 「你到底还想要我怎样!我都已经容忍你和那个狐狸精在一起了!」 「你如果脑子有问题就去看医生,别整天在那边有被害妄想症!我和小纯就是单纯的公司同事,如果你要这样想,那我也没办法!」 「陈专意!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跟我离婚?」 「你要是想离,我绝对配合。」 「陈专意!」她举起桌上的菸灰缸往他的方向丢。 「阿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低头看着那个没砸中他却意外丢中我的菸灰缸。 「你这就叫做活该!」他朝我看了一眼,那目光中的冷意,彷彿是在看仇人的女儿,而非他的亲生女儿。 「陈专意!你对我无情没关係,但你怎么能对你女儿这样!」她哭喊着,像极了泼妇。 他冷哼一声,「谁能确定她是不是我亲生的?」 「我今天就和你同归于尽!」她扑上他,想掐他脖子。 「滚!」他将她推到一旁,咒骂着一大串脏话,将立于门口的我踹开,甩门而出。 「你刚刚都看到你爸是怎么对我了吧?」她起身向我逼近,歇斯底里吼着:「那你为什么不帮妈妈说话?我到底为什么要把你养那么大!你这个不孝女!」 我并不回应,仅是抬眼望她。 啪── 她狠狠地甩了我一个耳光,「你和你爸都一样!你们陈家欺人太甚!」 她的哭喊还持续着,我默默走回房间,抱着兔子布偶蹲坐在角落。 多希望这隻布偶能像电影中的鬼娃娃一样活过来,至少这样就能有个东西陪我说话…… 隔日准时来到学校,走入空无一人的教室,不对!并非空无一人,教室内居然还坐着一个男同学。 「早啊!你来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垂眸盯着脚尖,轻声问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就为什么在这里。」 许是见我依然不前,他又解释:「班导说我数学成绩太烂,要我一起来上补考课。」 走入自己的座位,并不理会他坐于不属于他的邻桌。 将数学课本垫在最下面,读着从图书馆借来的课外读物,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喂!陈明妍,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去跟班导说你在看小说!」 「你做什么!」抬头望他将我桌上的课外读物抢走。 「终于肯理我了吧?」他脸上扬起得意的笑。 「还给我!」 他反将书高高举起,「想要吗?」 我起身欲取,伸手向右,他便往左,而我向左,他又往右,最后他甚至往后举,我气得脸色涨红,只能继续伸长手臂试图夺取。 「你手臂上怎么了?看起来像瘀青?」他惊讶望我因伸手而露出的手臂,我赶紧趁他松懈时把书抢回。 「没什么……」拉着左边袖子,以遮住昨晚被菸灰缸打到的地方。 「看起来很严重,没事吧?」 为什么他要那么关心?是出于好奇? 「不小心撞到,没事。」躲开他的目光,下意识缩起左脚。 「你的膝盖也受伤了?是擦伤吗?」 我随口编了个谎,「昨天下课回家不小心摔倒。」 他都能发现我的伤,那你不可能没看见,你只是不在乎……毕竟比起不孝的女儿,你更在意的是外遇的丈夫。 「有擦药了吗?」 「只是擦伤,没关係。」 「是喔,好吧。」他背对我趴在桌上,不再回话。 果然他只是出于好奇,收回望着他后背的目光,安静看书。 也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外响起一串脚步声,这是……班导的脚步声,我赶紧将书收入抽屉中,假装在算数学题目。 「明妍,复习得怎么样?」 「还可以。」偷瞄他一眼,他竟然还在睡。 「有什么不懂都可来问老师。」 「好,谢谢老师。」 「除了课业之外,如果你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跟老师说,知道吗?」 老师为什么不管他在睡觉? 「我知道了。」 「那个……」老师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先是望着一动也不动的他,转而低声问我:「你家里还好吗?」 老师也好奇学生的私事吗? 轻轻点头并不想多说,谁知老师却自顾自说起来:「那天约你父母来学校谈你窜改考试分数和私自签家长名的事情,我看你父母很激动,还在办公室有所争执,老师是怕你回家会被他们过度责备,所以如果你有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老师,知道吗?」 老师或许是怕我被家暴,但我却觉得他和那些嘲笑我的同学没什么不同。 「那你好好复习,老师先回去办公室了。」老师叹了口气才离开教室。 我将书从抽屉拿出来继续读,却是有些烦躁,目光不自觉向左望,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睡着? 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起身,伸着懒腰『啊呜』地喊了一声说:「终于中午了!可以吃饭了!」 望了手錶,还真中午了,而且是刚好12点整的时间,他也醒得太刚好了吧…… 「喂陈明妍你要吃什么?我出去买!」 「我不饿。」隔着衣服摸着肚子,都能感受到咕嚕叫的震动声。 「喔好吧,那我就买我自己的了。」 他走出教室,我赶紧灌入几口水,希望能缓解飢饿,直至将水瓶里的水全数灌满胃里后开始继续看书。 「你怎么还在看书啦?」 他回来时,直接伸手盖上我的书,将一提袋放上,「你肚子饿的声音都出卖你了好吗?我帮你买了麵包。」 他似乎和那些想嘲笑我的同学不同? 「不用了,谢谢。」望他一眼随即垂头回绝。 「我这只是发挥同学爱而已,赶快吃啦!」 我望着麵包上的糖霜,不禁吞了口水,「那多少,我给你。」 「不用,我零用钱很多!花不完的!」 「那也不行,我不能欠你。」 他想了一会才说:「那这样吧!你教我数学,就当还我了!」 「我不会。」他以为我来上补考课是因为什么? 「那就赶快复习阿!」他理所当然地指着数学讲义,「我看你平常上课也都有在作笔记,那努力复习不就能教我了?」 「我只是照抄。」我摇头。 「反正就这样说定了,我补考能不能过就靠你了!」 他该不会是那种听力有问题的学生? 「好了!别有那么大的压力,」他将桌上的麵包打开,递向我,「赶快吃,这超好吃,我超爱的!」 我接下麵包,他笑了笑,也打开自己的那包大口吃了起来。 「你也只吃这个吗?」咬下一口,糖霜瞬时融在口中。 「对阿,我早餐吃太饱了,还不饿啦!」他又说:「这麵包中间还有水蜜桃喔!」 还真的!是水蜜桃果酱包在里面。 「很好吃,谢谢。」 他为什么看着我吃?将头转回,用颊边的头发挡住他的视线。 「吃饱啦!来做点正事了!」 嗯?什么正事?我装没听见且不想问,谁知他又说:「把你左手伸出来。」 转头诧异望他,见他打开一条药膏等我。 「这是……要帮我抹药?」 「阿不然勒?」他比着我手臂,「先抹手上的瘀青,等等换膝盖的擦伤。」 我只是盯着他看,猜想着这个和我名字读音相同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明言,这个人缘很好的男同学。 第七瓶香:那年仲夏(二) 「朱先生您好,您点的水果凤梨冰沙已经帮您送到楼下了,请问您方便下来取餐吗?」 「您说放公寓大厅桌上吗?好的,没问题,谢谢您!」 将餐点放妥后,走回机车处,点开外送系统,正搜寻着还有没有能接的单,此时画面跳出来电显示,任由它响了五声才接起。 「阿妍,你在忙吗?」 「什么事?」 「没有啦,妈就是想打给你关心一下你最近好不──」 「这个月的生活费没收到吗?」 「妈不是跟你要我钱,你给妈很多了,妈只是怕你太辛苦,听说你现在周末还兼职外送,现在夏天很热,你要多喝水,小心不要中暑──」 「我要忙了,先这样。」 「等等!阿妍,妈只是想跟你说声谢谢,你也知道你爸现在靠打零工都快过不下去……妈也是逼不得已才拿你的钱,你不会怪妈对吧?」 「突然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妈只是想问问你会不会太累,其实你不用给妈这么多──」 我不想听下去,直接结束电话。 这么热的天气……突然很想吃凤梨冰沙。 ──midsummerthatyear 「学校通知单麻烦你签一下。」我小心翼翼地将单子放在他面前。 「需要我签名吗?」他看着报纸,头也不抬,冷笑一声:「你不是很厉害吗?会学你爸的签名?你自己签一签不就好了?」 「我知道错了,麻烦你帮我签一下。」 「哼,你倒是和你妈那死不认错的疯女人不一样,」他翻着报纸,「但我不一定是你爸,你还是去给你妈签就好。」 「妈她不签。」 「她不签你就拿来给我?」他将报纸甩在桌上,「你是不是以为我比你妈还好说话?」 「陈专意!你的良心是被狗吞了吗?」她从楼上走下,带着泪的脸更显狼狈。 「对!」他起身恶狠狠地指着她,「就是被你这隻疯狗吃了!」 「陈专意我告诉你!」她上前推他,「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跟你离婚!我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你和那个狐狸精!」 「你这个疯女人!」他骂了一句,转身将我踢倒,「你们母女都一样噁心!」 肩上的痛让我猛然惊醒。 原来只是梦到昨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睡着的?现在是下午2点43分,他人呢? 「你醒啦?」他走入教室,语气有些担忧,「你还好吗?中午看你睡着就没吵你,你是不是昨晚没睡饱?」 「嗯,没事。」 他将手中提袋放在桌上,兴奋说着:「我刚刚偷溜出去买冰回来,现在实在太热了!这是学校附近那间冰店卖的凤梨冰沙,我们一人一碗,赶快趁热吃。」 「应该是趁冰吃吧?」我浅浅笑着。 「唉呦,都一样啦!」他将盖子打开,催促着我赶快吃。 「你为什么也买给我?」 「你不热吗?」 不是热不热的问题吧…… 「就一起吃比较好吃阿,哪有为什么?」他挖了一大匙,口齿不清,「你不要又给我钱喔!这都是抵你给我补习的费用的!而且我们同学之间本来就要互相分享阿!」 吃着凤梨冰沙,明明很冰,心却热得不行。 「谢谢你,许明言。」 「你干嘛突然那么认真道谢啦!搞笑喔!」他仰头将融化的果汁全数喝光,「果然全身凉了!那我要继续睡了,你好好复习!」 看他趴着就睡,我边吃边算着题目,却是整碗冰都吃光了,计算纸上还是空的。 窗外蝉鸣大作,吵得我心神不寧。 「欸陈明妍,复习得怎么样了?」他转头问我。 「太热没办法算。」 「那我帮你搧风!」他拿起数学讲义大力搧着风。 小明以长?80公尺的围篱在河边围一个矩形花园,若河边当作一直线而不围,则所能围成的最大面积为多少平方公尺? 本以为他只搧两下就停,没想到等我花了二十分鐘好不容易算出答案,他还搧着。 「不用搧了。」 「欸陈明妍,你从以前就这么安静吗?」 他依然搧着。 「那你从小就这么吵吗?」 「也不算吵吧?我只是很爱说话啦!」 「是因为这样才那么受欢迎?」 「那你那么安静是因为被林诗家她们欺负?」 为什么要突然提到她们?在班上向来没留意同学的小圈圈派系,现在想起来他好像和林诗家她们的关係很不错,常常成群结队去福利社不然就是打球,所以他现在这样问什么意思?想为她们说话? 「我和她们不熟。」 我还想装无所谓,他却开门见山,「我知道她们在你背后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我不敢保证能让她们不继续,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听到她们那样说,我一样很难过。」 停下算题目的笔,忍不住抬眼望他,他相当认真地说:「陈明妍,你绝对不要因为她们说那些话就觉得你自己不好,其实正是因为你比她们漂亮、比她们聪明,她们才会忌妒你,我希望你能有被讨厌的勇气,因为这也是一种骄傲。」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不像你会说的话。」 「被发现了啊?」他有些彆扭地笑:「其实这是我爸跟我说的,他希望我能将这些话转达给你知道,还有我妈,她也说这个年纪的女生都会有很强烈的比较心理,她说你只要好好学习,如果真的遇到她们欺负你的时候,你也要能好好保护自己,我妈还说如果你想学防身术,她可以教你。」 「你跟你爸妈说了我的事情?」 他赶紧澄清:「我只说你被女同学说坏话而已,你别误会!」 「你爸妈人真好。」那我爸妈呢?他们怎么了? 「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他扬起笑容。 「你和林诗家她们很好?」 他倒是意外,「也还好吧?大家都是同学阿,而且我都知道她们说你坏话了!以后会离她们远一点!」 「你不用因为我的关係不和她们在一起,」转回目光,用铅笔戳着橡皮擦,「而且说不定她们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呢?」 「你搞笑喔?」他不禁提高音量,「我们男生是很笨没错,但也没蠢成那样,会以为她们说的那些是真的?」 好像有点感动…… 「唉呦,反正你就别理她们,要是她们又欺负你了,你再跟我说!」 「拜託!谁敢欺负她啦!」 突然响起这讨人厌的女声,我转头望向来人,她们怎么会出现! 「林诗家?你们来这里干吗?」他诧异望向走入教室的两人。 「当然是来给我们明言送爱心饮料呀!」李筱可将饮料放在他桌上,笑起来的声音跟指甲刮黑板的可怕噪音没什么两样。 「噢,我们说的明言是我们的男神言哥喔!希望陈明妍同学别误会!」林诗家勾着他的手,笑得比李筱可难听。 「我们是要补考才来上课,你们没事就回去,别让老师发现!」他抽开被她勾着的手。 「谁说我们没事?」李筱可坐在我身后的座位,「我们数学成绩也不好,也要来一起复习!」 「言哥你会教我们对吧?」林诗家坐他后面,笑瞇瞇地问。 「我去问老师是什么状况。」他起身望我一眼,走出教室。 「你别误会我们喔!」林诗家用手心撑着脸颊,「我们绝对不是来破坏你和我们家言哥的温馨时光的!」 「我们只是想来提醒你。」李筱可起身,坐上他的书桌,将脚跨在我桌上,「听我姊说男生都是很花心的,也许他现在是对你有兴趣,但难保他明天就讨厌你。」 「筱可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言哥很快就会讨厌陈明妍了?」 「五天。」李筱可将右手张开,「我赌五天后,我们言哥会讨厌她!」 「为什么是五天呀?」林诗家嘟嘴,「不能让言哥现在就离开她吗?」 李筱可拍拍林诗家的肩膀,「总要让我们明妍女同学有点心理准备吧?要是她一时想不开从学校顶楼跳下去,那我们不就变成杀人兇手了?」 「可是学校最高的地方也不过五楼,这样应该死不了吧?」 「林诗家你好坏喔!」 两人笑得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捕蝇草,我是不是应该抓几隻苍蝇餵她们? 「好了,话说完了,那明妍女同学你好自为之!」 「哇!筱可你刚刚是说了成语吗?」 「好像是耶!」 她们嘻笑着走出教室,数分后他终于回来了。 「她们都走了?」 你怎么去那么久? 「嗯。」 你知不知道她们刚刚说什么…… 「她们没说什么吧?」 「你找不到老师?」 「有,老师不在办公室,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在厕所才找到。」他喝了一大口水才继续说:「老师说她们跟本不用上课,真不知道到底来干吗?」 不是说你们虽然是男生,但不笨吗?怎么会不知道她们来干吗? 「你怎么又再看那种无聊的书了?」 这次我早有防范,在他伸手将书夺走前,赶紧抱在胸前。 「你都复习完了?」他无法强取,只好质问。 「不想算了。」 「你就那么爱看那种书?」 「图书馆借的。」 他坐回位上,我将书拿出继续看。 「我才不是说你现在看的这本什么《祝英台与罗密欧》,是你前几天在午休时间偷看的那本叫什么……《霸道校花追爱四十九天》?那是违禁小说吧?你居然冒着被教官抓的风险也要在午休偷看,我真的是很好奇里面的内容,你能跟我说那里面到底写什么吗?」 怎么会突然那么热?热到就好像是站在太阳下那种能脱皮的程度,抬眼看电风扇还转着并没有停止,那怎么会突然那么热…… 「没什么好看的。」我打开水瓶,大口喝水。 「喂,陈明妍。」 他脸上严肃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什么数学题目一样,难道我的脸有印着数学公式?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那种小说会被学校当成违禁品?」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摸着脸的手心瞬间发烫。 「不懂?」 他起身,站在我面前,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撑在椅背上,低头望我,那眼神已经不仅仅是用看数学公式就能形容的严肃,更像是…… 违禁小说里面那个男主角看着女主角的眼神。 「我们当一次小说里面的男女主角吧?」 「你是认真的吗?」 没办法不在意林诗家她们说的话,尤其是当他这样说的时候,我竟然不由自主想起她们所谓的『男生都是很花心的』这句话。 那本违禁小说里面也有这样的情节,校草在遇见女主角之前,势必会和无数个女同学搞曖昧。 「我以凤梨冰沙发誓!」他伸出右手,将整个掌心摊在我面前,郑重承诺:「若我说谎,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再吃到凤梨冰沙。」 用我与他最爱的凤梨冰沙相比吗?我抬眼直视着他说:「我需要五天时间考虑。」 「好,那就五天之后,我等你回答。」他扬起笑容,伸手摸着我的头,「虽然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 我低头抿唇笑着。 五天之后,就会有答案的吧? 第七瓶香:那年仲夏(三) 今天是第七天,距离林诗家所谓的五天心理准备已经过了两天。 第六天也就是昨天,他没来上课,他居然缺席、居然在第六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缺席,我并不想将他的缺席与五天期限联想在一起,他不是那样的男生。 然今天一直到现在都不见他来,再过一个小时就要下课了…… 「明妍,今天复习得如何?」 老师走入时,我收回望着邻座的目光。 「老师,请问许明言这两天怎么都没来?是不是他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以为我问不出这句,没想到居然就这样脱口而出。 「许明言他喔,他根本不用补考,所以不用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惊讶望着老师,发现他似有些迟疑,赶紧追问:「老师您是说他根本不用来上复习课?」 「对,上学期最后一天他来找老师,他说他数学成绩也很差,也想要来上复习课,老师看他表现得很有上进心就同意了,没想到他也是三分鐘热度,来个几天就不来了。」班导大叹好几口气:「现在的学生喔!和我们以前真的是差太多了!」 现在明明是酷热仲夏,我却如置身冰冻寒冬。 原来他的答案竟是这么惨忍,连话都不愿再说,选择直接消失。 距离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印象了,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补考过、我也不知道国三生活是怎么结束的。 只记得后来林诗家她们不再乱传我的谣言,也不知道是遭报应还是被她们家祖先修理。 至于他,依然是那个在班上拥有好人缘的灵魂人物,唯独对我很冷淡,彷彿在辅导课时与他的相处时光只是我的梦一场。 后来我常想,要是当初直接答应他,而不是五天后,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midsummerthatyear 「外面很热捏,妹妹你要不要进来阿姨家休息一下?」 「不用了啦,谢谢阿姨。」 「唉呦!不用那么客气啦!你们外送员都很辛苦,现在天气又这么热,来来来!阿姨刚好有打水果冰,你赶快进来!」 居然送餐送到这么热情的客人……想直接走人,但又怕她给我负面评价,一时有些为难。 「妹妹你怎么还站在外面!阿姨不是什么坏人也不是什么老鼠会要拉下线啦!只是刚好我儿子和老公都不在家,阿姨自己很无聊,你就进来陪阿姨说个话!」 看着她的亲切笑容,只能任由她将我拉进家里。 这户人家的家里相当乾净整洁,墙上掛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奖牌和奖状。 「妹妹来,这边坐。」 「这些奖状都是阿姨的吗?」 「那当然!」阿姨走上前,骄傲地说:「你别看阿姨现在这样,阿姨可是跆拳道黑带三段,几年前还有开班教女孩子防身术,不过现在体力渐渐差就收掉了。」 「哎呀!这也没什么好看的!」阿姨拉着我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冰沙给我,「这是阿姨自己打的凤梨冰沙,我儿子从小就爱喝。」 「妹妹你放心,阿姨先喝!」 看着阿姨一口气喝了半杯,我只好端起玻璃杯,轻抿一口。 酸甜的滋味和记忆中吃过的凤梨冰沙一模一样,不禁惊喜称讚:「好好喝。」 「是吗?你也喜欢阿!」阿姨相当兴奋,「那你和我儿子的口味很像捏!」 许是看出我的尷尬,她又问:「妹妹你是不是觉得阿姨太热情?你不喜欢?」 「没有没有,阿姨人很好。」 「阿姨一看到你就觉得很亲切,就感觉好像看到自己的女儿。」阿姨笑着说完,突然感慨一句:「阿姨生了三个儿子,真的很想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 「是吗?」我浅浅一笑,「如果每个妈妈都像阿姨这样想就好了。」 「那是当然!妹妹的妈妈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我喝着凤梨冰沙并不回应,听她问:「妹妹你是专职做外送吗?」 「没有,平日我都在上班,假日才兼职外送。」 「那这样很辛苦捏!」阿姨似乎有些吃惊,「是为了贴补家用吗?」 我还没回,她又赶紧解释:「阿姨没有要问你隐私的意思,就是忍不住关心几句。」 「没关係。」我将凤梨冰沙喝尽。 「妹妹你看起来还很年轻,应该还没结婚吧?」 眼看这问题又要没完没了,我伤脑筋着该怎么回答,她又说:「妹妹你年纪应该和阿姨的小儿子差不多,不然阿姨给你他的联络方式,你们可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对于阿姨的热情,我仅是笑回:「我和男朋友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不好意思,阿姨冒犯了。」 「不会,没关係。」拿出手机望了一眼,起身打算离开,「阿姨抱歉,我等等还有工作就先离开了。」 阿姨跟着起身,「是阿姨耽误你工作了。」 「谢谢阿姨的招待。」 「阿姨才要谢谢你陪我聊天,欢迎你随时再来找阿姨喔!」送我出门,又问一句:「对了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明妍。」 阿姨似乎有些惊讶,大概是误会成至理名言的『名言』,我解释:「明天的明,百花争妍的妍。」 「是这个明妍阿,真是好名字!」 这阿姨人真好,她儿子应该也是个很好的男生吧…… ──midsummerthatyear 「阿妍!你回来啦?」 妈穿着围裙从厨房走入客厅,向我说:「你先休息,妈去端菜。」 跟着走入厨房将菜端至客厅,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呢?」 「什么『他』?」妈脱下围裙,唸着:「那是你爸!」 「所以他人呢?」 妈淡淡回了一句:「不知道,都跟他说你难得回家吃饭了。」 「他都不觉得我是他亲生女儿了,不回来也很正常。」要是平常我绝对不会浪费时间说这种话,但今天却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她将筷子拍在桌上,「你爸那只是气话,天底下会有父母不爱自己小孩的吗?」 那是当然!妹妹的妈妈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想起早上那个阿姨的话,我放下碗筷,向她说:「我还没失忆,并没有忘记他说过的话,还有你说过的话。」 「陈明妍你越说越超过!你怎能对妈妈说这种话!你明知道你爸是怎么对我──」她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止住话语,重重叹了一声:「吃饭吧。」 夹了一块肉,却是放回碗中,沉默地盯着电视。 「最近家里有人来?」馀光不经意瞥见电视旁的鸡精礼盒。 「是妈的保险业务员拿的。」 「保险?」我不禁提高音量,「你忘记你去年被谎称保险业务员的诈骗集团骗了好几万?」 「你不要觉得妈有那么好骗好吗?」 我顿时被气笑了,「不好骗吗?还是你觉得反正被骗的钱是我给你的,所以你一点都不心疼?」 「明妍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把钱掛在嘴边?我知道是妈没用,要靠你给的生活费才活得下去,但你以为妈乐意吗?妈还不是──」 「好了,我不想再听。」 「妈也只是觉得你给我的生活费太多,所以才想着用储蓄险的方式存起来,以后妈如果去了,至少还能留一笔钱给你。」 「我需要你这笔钱吗?」气得起身想走,到门前还是于心不忍,走回她面前说:「给我那个保险业务的电话。」 「阿妍你别那么激动!那个先生人真的很好的,很关心我,也没想要我多保其他的,甚至帮我把保费降到最低,你不要怀疑他,他真的不是诈骗集团!」 「给我。」 「阿妍,」 「给我。」 她将手机号码抄在纸上,递给我。 「叫什么?」 「妈也不知道,只知道姓许。」 「我先回去了。」 「阿妍你不等你爸回来吗?」 『我才不想跟你一样等一个背叛你的男人。』虽然想这样说,最后还是忍住了。 ──midsummerthatyear 「您好许先生,我是您客户萧惠心的女儿,方便与您约个时间谈一下保险内容吗?」 「陈小姐您好,请问是需要调整保险内容吗?」 这声音好听归好听,却还真有点像诈骗集团,「许先生知道我姓陈?」 「当然,您是萧阿姨的保险受益人。」 越听越像是诈骗,懒得跟他废话,直说:「方便跟许先生约个时间见面谈吗?」 「没问题,不知陈小姐什么时间有空?」 「许先生也是在中区吗?」 「是的没错。」 「那晚上七点,中区旗舰公园旁的那间有名咖啡店。」 「没问题,那晚上见。」 结束电话后,还想着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开心?该不会是觉得又可以多捞一点钱了? 「明妍!」 转身望向同事玟娟,听她悄声说:「我们晚上要和企划部的男同事聚餐,刚好缺一个女生,你要不要一起?」 「抱歉,我不喜欢参加这种聚会。」 「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喜欢参加这种聚会!阿就刚好缺一个女生,想说问问嘛!」玟娟又不死心再问:「我记得你不是单身吗?那怎么都不愿意多认识新朋友?」 「我没什么兴趣。」 「所以你其实有男朋友了?」玟娟惊讶问:「还是说你根本已经结婚了?」 「李玟娟你不要霸凌学妹好吗?」另一男同事走来,笑着说:「你难道不知道问同事这种问题也是一种职场霸凌吗?」 「滚啦你!你凭什么干涉我们女生的聊天?」 「李玟娟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丑样?难怪你要一直去参加那种联谊聚会,」白目男同事并没留意玟娟越来越难看的表情,还继续说:「你看人家明妍学妹,有需要参加这种活动吗?人家光站着就一堆人要认识──唉呦!李玟娟你打我干嘛!只是实话实说──靠!别打了啦!你这个疯女人──」 两人边打边走回位置,我笑了笑跟着走回。 今天虽然不用加班,但还是在公司拖到六点五十,与那个业务约好的咖啡厅就在公司旁边,走至咖啡厅时还有三分鐘才七点。 这是怎么回事?居然有点紧张?不过是见个保险业务,怎么会有种参加联谊聚会的感觉? 而且我居然还莫名其妙抹了口红? 走入咖啡厅,还想着该怎么认出他,便听左后方响起一道男声。 「您好,陈小姐。」 转身望向声音来源,正有一身着衬衫的男子起身,微笑着向我点头。 怎么会是他! 没错,我绝对不可能认错,这个我记了十年的男人! 许明言。 第七瓶香:那年仲夏(四) 「好久不见。」他说。 真的好久不见,但我并不认为他还记得我,应该单纯只是诈骗集团最新的装熟绝招吧?听说他们会和受害者装熟,好取得信任。 「陈明妍你完全没变,甚至更漂亮了。」 你也完全没变,甚至更帅了。 「许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认识?」 就算他还记得我,也只是因为我被同学嘲笑过、而他对我好奇过,既然如此我何必承认我还记得他? 「你不记得我了?」 他话语中的失落,我并不自作多情,任谁和十年前的国中同学重逢都会有这种相认的兴奋感。 「抱歉许先生,我没什么印象,或许我们以前读过同一所学校?」一旦承认我还记得他,不就是间接承认国中时被他甩过、且还耿耿于怀? 「没什么,你不记得也好……」他淡淡一笑。 我不敢猜测他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他就是一种『那我也不用跟你道歉了。』的那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那我们直接来谈谈保险的事情吧。」我向上前的服务生点了一杯凤梨冰茶。 「请问陈小姐是想帮萧阿姨怎么调整保险内容呢?」他打开平板,应该是想找我妈的保险资料。 「我想先问一下,许先生是怎么找上我妈的?是电话介绍还是上门拜访?」 「是萧阿姨的一位朋友黄阿姨介绍的,黄阿姨也是我的保户。」 语气诚恳、态度柔和,看起来不太像是诈骗集团。 「我怎么感觉陈小姐把我当成诈骗集团了?」 他轻笑,喝了一口冰沙,看起来是冰沙没错,但是什么口味?从顏色来看有点像芒果,但似乎更像是……凤梨。 「这是我的名片、员工证,还有平板上的公司系统登入帐号。」他将口中的那三样物品一一呈在我面前。 名片上的『许明言』三个字重重槌上心坎,像是要提醒我从来不曾忘掉他一样。 「我能看看你帮我妈保的保险内容吗?」 「没问题。」他在平板上操作几秒,将画面呈在我面前。 我仔细审视,深怕错过任何魔鬼细节,就在看了第八遍时,终于看出不合理之处,然这个不合理的地方却是── 「请问许先生是有在做善事?」 「陈小姐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妈没谎报缴款费用,那就是许先生个人捐钱给我妈让她可以保到这么高额的保额?」 「我喜欢陈小姐现在的坦率。」 我盯着他,试图从他眼底找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他所谓的『现在』是与十五分鐘前刚见面的那时比较,还是与十年前当同学的那年。 「我一直都这样。」 他并继续执着于此,解释着:「那天与萧阿姨确认过保险费用后,隔几天我接到萧阿姨丈夫的电话,他说他想帮他太太增高保额,我说那需要您太太的同意,他说他不想让他太太知道这件事情,于是我帮他将萧阿姨的保额提高,所以捐钱做善事的是陈小姐的爸爸。」 「不好意思,为您送上凤梨冰茶。」服务生将饮品放在桌上。 「未经保险人同意擅自变更保险内容,这并不合法吧?」我并不想思考他口中那位萧阿姨的丈夫为何要这样做。 「不合规定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做。」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妈也知道?」 他仅笑不言,取出手机操作几秒,将画面呈在我面前,是一张照片、拍着一封手写信的照片。 明妍,我知道你怨恨我这个爸爸。 爸也没脸面对你,更不敢当面跟你道歉,只能透过这种方式向你表达歉意,请你原谅爸的懦弱。 爸真的很后悔当初因为和你妈的婚姻问题而处处迁怒于你,我知道就算现在我说再多对不起也没办法弥补小时候带给你的伤害,而这些钱也绝对不够补偿你,你之后就不用再给你妈生活费了,爸会更努力工作和你妈好好生活。 「这是有次去工地看你爸,他亲手写的。」 这的确是他的字跡,毕竟以前也模仿过,抬眼冷冷望他,「现在做保险这么辛苦,连保户的家务事都要管?」 「你别误会,我只是──」 「许先生不用解释,我不在意。」我喝着凤梨冰茶,「那既然我妈也都知道,就不关我的事了。」 这凤梨冰茶,真好喝。 「陈小姐也喜欢喝凤梨饮品吗?」 「随便点的。」再喝几口.收拾着提包,「不好意思今天耽误许先生的时间,那我就先走了,谢谢你。」 「等等!」 起身听他喊着,抬眼望他的目光不经意瞥见他公事包上的一个小吊饰。 是用串珠做成的凤梨造型的小吊饰,我楞着盯了几秒,他似乎察觉我的异样,取下吊饰,举到我面前问:「你是在看这个?」 「没什么。」我硬是将目光转开。 「这个是我的初恋送我的礼物,我一直掛在身边。」 初恋……他这是什么意思?那可是我在『第五天』送给他的礼物,他怎么会说是初恋送的? 该不会他的初恋也送了他一个一模一样的? 不!不可能!我那时不小心在黄色果肉的部分串到一颗绿珠子,而他的吊饰上也是如此,总不可能他的初恋也和我犯同样的错误! 「你说这是你的初恋送给──」 我想追问,却是被好几道声音打断。 「明妍!你怎么也在这里?」 居然是玟娟和其他同部门的女同事。 「你们也来阿?」 「不是跟你说我们晚上和其他部门有聚会,就是后面这几个,」玟娟小声笑问:「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现在还得及喔!」 「玟娟你没看到人家跟男朋友在约会吗?这样问也太白目了吧!」另一名女同事赶紧将玟娟拉开。 「他不是。」我赶紧澄清。 「那既然不是,就过来和我们一起聊聊天吧!」玟娟说着,想拉我过去。 「她已经有──」 「不用了,没关係,我只是和我的保险业务员谈事情,现在要回去了。」我望了他一眼,向他们说:「我男朋友已经来接我了,我先回去了。」 「噢是这样呀!」玟娟失望笑笑,「那byebye!」 待他们一群人离开后,向他点头一笑:「那我先走了,谢谢。」 还是别问了吧。 不管是关于他所谓的初恋还是他刚刚未说完的那句开头──『她已经』。 已经有什么?他是想向同事们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然不管如何,就到此为止了,这十年忘不掉他是我自己的问题,而如今的久别重逢不过就只是老同学巧遇罢了,根本没有自作多情的必要。 毕竟十年前已经犯过一次,绝对不要再重蹈覆辙。 ──midsummerthatyear 「这个给你。」 他接过那物品,目光透着惊喜,「这是小凤梨吗?」 观察着他的表情并无任何厌恶或排斥后,才说:「这是上学期家政课学过的串珠,我用剩下的珠子串成一个凤梨造型。」 他把玩着吊饰,我赶紧续言:「我知道不是很好看,而且我还不小心串错几颗珠子……你要是觉得很丑可以还我没关係。」 「那怎么行!」他将吊饰握在手心,「我很喜欢,才不可能还你!」 「你喜欢就好。」我垂眸笑了笑。 「今天不是才第五天吗?怎么现在就给我答案?」 我赶紧脸红着辩解:「这才不是什么答案,就只是感谢你请我吃冰而已。」 「那我会期待明天的!」 明天阿……只可惜我们不再有明天。 回想完这些,不禁拿出放在抽屉最下层的盒子,里面是另外一个小凤梨串珠吊饰。 『其实昨天送你的吊饰和我这个是一对的,我们一人一个,希望我们都可以好好珍惜。』这原是五天之后我要给他的答案,却是尘封到现在。 还是赶快出门赚钱比较实在。 我套上防晒装备,到市区一间餐厅取餐,骑了快半小时才到达订餐客人住所,是一栋相当豪华的独栋别墅。 「小宝你给我站住!」突然响起一声怒吼,接着是小孩子的笑闹声。 「赵小宝你要是再给我跑你就死定了!」 我低头看着撞上我小腿的小弟弟,应该就是在后方跑来的这个妈妈的儿子。 「抱歉,我儿子没撞到你吧?」 「没关係,你儿子很可爱!」 「我是住在这栋的住户,小姐要送的餐应该就是我的。」 「请问是有订儿童餐的林小姐?」 「对就是我!谢谢你,辛苦了!」她一边拉着她儿子、一边拿出钱包,递来几张钞票。 我打开零钱包,找她零钱,「这是找您的零钱,请您收好。」 「抱歉,我有方便请您将餐提到我家里吗?」她抱起儿子,双手并用仍难以控制。 「好,没问题。」 跟着她走入客厅,将餐点放在桌上,等她将她儿子洗净双手,这才走来歉道:「抱歉,麻烦你了。」 「不会,餐我放在这里,我就先离开了,谢谢。」 「等等。」 转身望她,她问:「我刚刚看到小姐的零钱包上有掛一个凤梨串珠的吊饰,我想问问那是你自己做的吗?」 出门前我的确将吊饰掛在零钱包上,但对于她的好奇,只当她是串珠爱好者,「对,是我做的,不过是很多年前做的了,而且我其实也不太擅长这个。」 「是这样阿,不好意思这样问你……」 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我只好反问:「您是对串珠有兴趣?」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虽不知她这样问的用意,但我还是回答:「我叫明妍。」 她盯着我看的眼眶瞬时红了一圈。 「明妍,我终于找到你了。」她莫名其妙地拉着我的手腕,激动问:「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林诗家,那个国中欺负你的女生。」 第七瓶香:那年仲夏(五) 「你说你是……林诗家?」 「对,就是我。」 她拉着我坐在沙发,浅浅一笑,「你不认得我也很正常,谁会想记着曾经霸凌过自己的人?」 「你怎么会知道是我?」看她现在全身散发着温柔妈妈的样子,实在是很难和当初的她联想在一起。 「你戴口罩我怎么可能认得出来?我是因为你零钱包上的那个凤梨串珠吊饰。」 「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吊饰?」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因为许明言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都过了十年,她怎么会记得,该不会── 「你和他还有联络?」『联络』只是个含蓄的说法,而更精准的说法我却不想亲口说出。 「没有,你别误会。」她急忙解释:「我和他毕业后就没联络了,我会认出来是因为国中那时看过他把吊饰掛在书包上。」 「这件事情你记到现在?」我会记得是因为我放不下他,而让她能记得的原因又是什么? 「我放不下你。」她浅浅一叹:「这件事情放在心中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愧疚,我想当面向你道歉。」 「是不用。」我摇头回绝:「我们那时候年纪都小,我并不会记恨。」 她先是微微诧异,接着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毕业后在一起了?」 「谁?」 「许明言呀!」然她眼中的兴奋,很快被疑惑取代,她反问:「难道没有吗?」 「没有。」 「那你刚刚说的不会记恨难道不是在说我们那时候故意挑拨你和许明言的事情吗?」 「挑拨?」 「对阿,我们那时候不是骗你五天之后许明言就会讨厌你吗?」 我惊讶盯着她,隐隐有些猜测,「我不懂你的意思。」 「其实那时候是我们威胁许明言,他才会远离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禁提高音量,「威胁?」 「第五天下课时,我们去学校赌他.威胁他如果继续和你在一起,我和李筱可就会在学校继续说你坏话,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直到你受不了退学。 所以他是为了保护你才选择远离你,并非是他花心想跟你搞曖昧。」 竟然是因为这样…… 「原来是这样,」我佯装不在意地笑回:「但也过那么久了,我早就不记得了。」 「如果早就不记得,那你还会把吊饰带在身上?」她拉着我的手腕,相当诚挚地道歉:「明妍,我们真的对你很抱歉,要不是当初我们那样,或许你们现在还在一起、甚至都结婚有小孩了。」 「你真的不用道歉,我是真的不在意。」 「你知道那时候当我们发现他书包上多了一个小吊饰的时候,有多生气吗?」她笑着说:「我和李筱可气到抢他书包,想把吊饰扯掉,结果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他说他真的很喜欢你,想保护你不受到伤害,他甚至还低声下气拜託我们别再继续欺负你了。」 对于这样的事实,我并不意外,他那样温暖的男生的确是会这样做,也正因为他是这样的男生我才会记了十年都忘不掉。 是我误会他了。 「我对于当年的事情真的很愧疚,明妍你能原谅我吗?」 「你放心,我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她先是仔细观察我的表情,确认我的确是不在意后,才长长吐了口气,「那我终于可以不用再做恶梦了!」 「有那么夸张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压在我心上十年了耶!」她似乎又想到什么,赶紧追问:「阿你真的都没想连络他吗?」 「我们没有再联络的必要。」 「是吗?我听其他同学说他现在在做保险,好像也住在中区,而且也还没结婚,我是觉得现在也还不晚,希望你不要错过这样的缘份。」 缘份吗? 从她家离开后,我还分析着这两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字,缘份到底是能顺其自然的巧合还是需要刻意为之的结果? ──midsummerthatyear 「先生,您好,您订的餐点我已经送到了,方便出来取餐吗?」 「好,马上来。」 结束电话,仰望着这户独栋别墅,还来不及讚叹── 「抱歉,你等很久了吗?」 怎么是他!怎么会是他! 盯着他,迟迟无法言语,好半会才楞着吐出一句:「这是您的餐点,谢谢。」说完,转身欲跑。 我戴着口罩,他应该认不出来…… 「我买了两份,要不要一起吃?」 他是在跟其他人讲电话吧? 「明妍。」 脚步一顿,却依然未回头,他也可能只是在跟电话那头的人介绍他自己── 「我叫的是你的名字,明妍。」 好吧,我自欺欺人的藉口实在太瞎,只好转身垂眸回问︰「还有什么事吗?」 「要不要进来一起吃我刚刚点的凤梨冰沙?」 抬头盯着他,他浅浅笑着:「要是怕进来我家,那我们撑伞在外面吃也可以。」 「我现在不能吃冰,谢谢你。」 「那我倒杯热茶给你。」 实在是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只好搬出万年通用藉口,「抱歉,我等等和我男朋友还有约。」 「所以不就是和我约吗?」 他是因为卖保险卖到这么厚脸皮? 「如果是要推销保险就不必了。」 「不让朋友变成保户是我的原则,而为你妈投保真的只是巧合。」 看起来不像说谎。 「但是那天约你见面时,你为什么看到我并不惊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我约你的?」 「听你这样问,你根本就没忘记我是谁对吧?」 完蛋!我怎么自己承认了? 「我是后来才想起来你是我国中同学。」 「就这样?」 不然应该怎么回答? 「真的不进来聊聊吗?」 好像是有点热…… 「那好吧。」跟着他走入,忍不住问:「这房子是你的?」 「对。」他将他订的冰沙放在桌上,「我去泡杯热茶给你。」 「不用不用。」我赶紧喊住他,「我不用喝。」 「那一起吃冰,坐吧。」他打开盖子,将其中一碗放在我面前。 「这间是我觉得吃起来最像我们国中时吃过的口味。」他挖着一大匙入口,笑着:「你不吃我就去泡热茶给你喝了喔。」 「我吃。」 这味道……和那时候吃过的一模一样! 「是不是一模一样?」他笑着问:「吃了这个有想起我们以前的回忆吗?」 我继续吃着并不回应,而他啟口解释:「你是萧阿姨的保险受益人,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如果你没联络我,我也打算主动找你。」 「找我做什么?」 「明妍,其实你一直都还记着我对吗?」 记不记着又有什么差别? 「毕业那天我一直很想找你解开误会。」 毕业那天? 啊对了,他那天的确是找过我要说些什么,不过被我拒绝了。 「其实也没什么误会。」 「明妍,我──」 「抱歉,我接个电话。」 拿出手机,接起响了六声的电话。 「你在忙吗?」 「怎么了?」 「来我店里,我研发了新的饮料,让你喝喝看。」 「知道了。」结束电话,起身向他说:「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谢谢你的冰。」 在我转身后,他又说了一句话,而我却不想回头。 离开后,来到他的咖啡厅。 「你来啦!」 他拉我坐下,「你赶快喝喝看我最新研发的凤梨冷萃咖啡!」 「我这几天不能喝冰的。」看着桌上那杯他的得意之作,回绝。 「那我叫小薇泡一壶热茶给你。」 「不用了,我不喝。」 「那你来做什么?」 「那我回去了。」 「好啦我开玩笑的!」他将我拉回位置上.「我们都好几个礼拜没见了,你居然对我这么冷淡。」 我趴在桌上并不回应。 「你怎么了?是生理期不舒服?」 「是叔叔阿姨又吵起来了?」 「那是工作不顺利?」 「还是──」 「我遇见他了。」 「他?」他楞了几秒,惊讶反问︰「你是说那个和你同名字的国中同学?」 点头。 「所以呢?怎么了?」 「没什么。」我干嘛跟他说? 「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我理解你的心情。」 「你不懂。」 「陈明妍,我喜欢你十年了,从国中就很喜欢你!」 「你、你什么意思!」我瞪眼望他,不可置信。 他也盯着我,那专注眼神让我想躲,下一秒他却突然大笑,拍着我肩膀说:「你绝对不能跟他说这种话耶!不然他肯定比你更惊吓!」 「所以你是开玩笑的?」 「当然啊!」他还笑着,将桌上那杯咖啡喝了近半,「我只是模拟如果你对他说这种话,他会是什么反应勒!」 「林致皓你人是有什么问题!」我白了他一眼。 「所以……」他收起玩笑,严肃问我:「你该不会还喜欢他?」 「我没有,从以前就没有。」我只想口是心非。 「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到现在都忘不掉。」他轻哼一声,「想当初我可是死缠烂打追着你好几个月,你才肯正眼看我,凭什么他什么都不做就能让你这样念念不忘?」 「那还真是谢谢你国三帮我补数学。」 「知道感谢就好!那我这好朋友就再给你一个建议。」 「什么?」 「相信我,真的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花十年等一个人,那是你们女生才会做的事情,」他将剩馀的咖啡全数喝尽,「如果真的有,那也就是我这样的痴情男子汉,像他那种不缺女生喜欢的男生你觉得能做到?」 我说不出反驳的话,听他又补了一句:「不过让你见到他也好,这样你才能彻底死心。」 「喝杯绿茶吧,我专门为你调的。」小薇端了一杯茶走来,递向他。 「你没事帮我泡绿茶做什么?」 小薇冷冷一句:「清热退火。」再转向我说:「看在你经常来消费的份上,我劝你还是别听这个男人说的鬼话。」 「小薇你是什么意思?」他起身质问。 「我先回去了。」 看着他们打闹,我赶紧走出门,将他的喊声关在店内。 林致皓是什么意思我不想知道,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许明言在我要走前说的那句话。 『明妍,我对你的心意和十年前一样,只是我现在绝对不会再因为其他人而有所动摇。』 第七瓶香:那年仲夏(六) 「我要一份凤梨冰沙。」 「您好,请问两位是一起的吗?」 谁? 转身望向店员所谓『一起』的那人,四目相对均是诧异,还来不及回应,他向店员点头说︰「对,我们一起的,两碗内用,谢谢。」 「我没有──」 「走吧。」他拉着我走入店内,他的手好凉。 「你怎么会在这里?」 「每年夏天我都会来这里吃凤梨冰沙,」他望着我扬起浅浅笑容,「那你怎么会来?」 「我就是刚好路过。」 他唇边笑意更甚,「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想我才来吃。」 「来,帮你们送上两碗凤梨冰喔!」店员端着两碗冰放在桌上。 挖着冰配着一块新鲜凤梨入口,听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关心。 「这几年都好吗?」 这是我最想也最不想听见的关心。 「还好。」 「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普通的上班族。」 「假日还兼职?」 「嗯。」他大口吃着冰,我看着不禁有些头痛。 「你不问我过得好不好吗?」 「不想。」看着碗里的冰,突然有些反胃。 「好吧,那我自问自答。」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远,像是飘在空气中。 「大学毕业后到实习的保险公司上班,虽然保险业务这个工作并不讨喜、而且也常听做过的人说很难做出成绩,但我做了几年到现在,也算是有达成自己设定的目标。 现在工作渐渐稳定,我终于能开始追求我的人生目标,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 「明妍,你怎么了?」 「抱歉,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才刚起身,一阵晕眩随即袭来,伸手想扶住桌角,却是没抓到,然下一秒却跌入他怀中。 「明妍!你哪里不舒服?」 原来不是他的手凉,我无力撑起身体,只能躺在他胸前,勉强笑着:「我好像有点感冒……」 他贴在我额头的掌心微凉,「你发烧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谢谢。」伸手抵在他胸前,试图将他推开。 「别逞强。」 他开车带我到附近诊所看病后,将我送回租屋处。 我被他半抱半扶着上床,任由他将数颗大小不一的药丸餵入口中,想起刚刚在诊所时,听他接到客户电话,赶紧说:「谢谢你,你还要去见客户吧?赶快去忙。」 「别担心。」他让我躺平,将被子盖到肩上,轻柔安抚:「先睡一下,醒来就好了。」 闭上眼,昏昏沉沉地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是翻江倒海的反胃,却是无力起身,只能将胃中不适强压下,再闭眼时,体内瞬时窜起猛烈的噁心感,我下床奔向厕所,抱着洗手台狂呕。 「明妍!你怎么了?」 我顾不得他为什么还在,只能紧紧抓着洗手台呕着又酸又苦的液体,也不知是胃酸还是未消化的药。 他拍着我后背直到吐完,我半靠在墙上,想将他推开,「我没事,你先回去。」 他用沾水的毛巾擦拭着我的脸,语气心疼而忧心,「你都知道自己感冒了,怎么还去吃冰?」 我望着他,浅浅笑着。 「你怎么还笑?」 「我只是想吃凤──」凤梨冰沙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反胃,倒在洗手台又呕起来。 「别说了,也别想。」 他抚着我后背,乾呕完后的虚脱几乎让我站不住,他抱我躺回床上,用毛巾为我擦净额上的汗。 「抱歉,还让你照顾我。」 「照顾女朋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伸手整理我黏在脸颊的发丝。 「你不怕我又吐吗?」 「我上次肠胃炎吐到整个床单都是。」 他扶着让我躺平。 「你这样说是觉得我吐得不够?」 「不是,是我看过你狼狈的模样,我也想让你知道我的。」 他为我整理好被子,我望他轻声说:「我倒是想把你吓跑。」 「好不容易与你重逢,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你吓跑?」 他凝望我的目光既温柔而深情,我有些失神,是发烧才会有这种错觉吧? 「我没事,你赶快回去,别被我传染。」率先移开目光,庆幸自己发烧,他无法察觉我脸上的红有一部分是来自害羞。 「你睡着我再回去。」 我依言闭上双眼,意识逐渐模糊,最后沉沉入睡。 再醒来时,房内幽暗,窗外已无日光,挣扎着起身,见客厅亮着灯,他正开着平板和客户通话,待他结束后,我才出声。 「你怎么还在?」 「你醒啦?」他起身走来,取温度计帮我量体温,「烧退了,有比较舒服吗?」 「好多了。」看着墙上的时间,居然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先喝杯温水。」他让我坐在沙发上,自厨房装了杯水给我,再回厨房端着不知装什么的碗走来。 「我看你冰箱有海带,煮了碗清粥。」他将粥放在桌上,坐于身侧,手掌贴上我额头,许是确认温度计量的温度没问题,松了口气,「是真的退烧了。」 「你不是要去见客户吗?」 「没事,已经解决了。」他将碗端起,舀了一小匙送到我唇前,「先吃点粥,可能没什么味道,但你现在也只能吃这个。」 张口让他餵入,白粥的清甜融着海带香气,居然这么好吃。 「你居然会煮粥。」望着他将粥吹凉的专注,我只能回以怦然心动。 「我妈很怕她儿子变成妈宝,所以从小就让我们兄弟学习家务和简单料理。」 他笑起来的眉眼弯弯,我突然联想到什么,啟口问:「阿姨叔叔们他们都好吗?」 「我爸妈?」他似乎有些意外我突然这样问,回说:「他们都很好,只是我爸现在退休后常去爬山不在家,剩我妈一个人总喊无聊。」 「你们家在哪里?」这话一问出口,才觉冒昧。 「想去陪我妈聊天?」他笑着又往我嘴里送一匙粥。 「不是,我是因为──」想解释我是想到上次外送时遇到一个很热情的阿姨该不会就是他的妈妈,然话问一口却又突然觉得这样解释也不好。 「就在市区,改天有空带你一起回去。」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先别吃太多。」 他将汤匙放回碗中,我赶紧闭起贪吃的嘴。 「我已经好很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谢谢你。」 现在烧退了,也该清醒了。 「明妍。」 他只是轻轻喊了一声,我却很害怕他接下来会说的话,赶紧开口打断,「我想去洗澡直接睡,你也赶快回去吧。」 「好,那你等等记得吃药,我先回去了。」 他也只能这样说,而我也只能将意料之中的失落埋藏心底。 「今天谢谢你,路上小心。」 「好,到家会跟你说。」 他走后,我入浴室洗澡。 泡在装满温热水的浴缸里,仰头望着雾气,思绪有些飘渺,记得小时候发烧时,妈总是会让我泡热水,说这样感冒很快就会好了,泡澡的感觉还真的满舒服的…… 「妈妈你在哪里?」醒来时,不见妈妈,我着急喊着。 「小妍乖,别怕,妈妈在这。」 妈妈抱着我,轻柔地拍着我后背。 「妈妈你会一直都爱小妍吗?」 「当然呀!小妍永远是妈妈的宝贝。」 我仰头望着妈妈,却见她慈爱的面容顿时转成歇斯底里地哭喊── 「我到底为什么把你养这么大!你这不孝女!」 她狠狠甩了我一个巴掌,我被丢到角落。 「咯咯咯──」一串诡异的笑声响在耳畔,眼前突然冒出兔子布偶的脸,只见它的嘴角裂到耳下,正对我笑着说:「乖小妍,你好可怜!不如不要当人了!来和我当一隻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的布偶吧!来吧来吧!咯咯咯──」 「不!不要──」 谁来救我? 「明妍。」 谁在喊我? 「明妍。」 是你吗? 「明妍,来我的身边好吗?」 「我很想……可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也很喜欢我的不是吗?」 「明言……」 「明言!」 猛然惊醒,急促的门铃声正响着。 我还躺在浴缸,居然泡在水里睡着了! 叮咚叮咚── 铃铃铃── 怎么门铃和手机铃声都在响?该不会是我睡着这段期间发生什么事情了? 匆匆起身,围着浴巾走入房间,拿起手机时来电已结束,这号码是── 叮咚叮咚── 门铃声依然响着,走至门前透过猫眼往外望,居然是他! 赶紧将门打开,然在我还未开口时,他直接将我抱入怀中,焦急的嗓音还颤着,「明妍你没事吧?」 被突如其来地抱住,我还楞着动弹不得,好半会才应声:「我没事,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是刚刚有地震?火灾?还是有强盗小偷入侵? 「你还问?打你电话没接,按门铃也没回,我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他紧紧抱着我,就算有些喘不过气也捨不得将他推开。 「我只是不小心在浴缸睡着了,谢谢你,我没事。」 他身上的热熨上我眼眶。 「你怎么能在泡澡时睡着?」他将我松开,这才发现我只围着一条浴巾。 「抱歉,我没留意到你还没穿……」他赶紧侧头,将目光移开,「你快换上衣服。」 换好衣服并将头发吹乾后,走入客厅,见他还穿着见面时的衣服,下意识问:「你该不会还没回家?」 「我刚回到家后,打电话给你想问你吃药了没,但你都没接,我担心你是不是又不舒服,所以就回来了。」 他自厨房端了一杯水来。 「谢谢你。」我望他,心底满满的感动却不知该怎么说。 「先吃药。」他打开药袋,餵我吃药。 他额头上佈着一层汗,刚刚肯定让他很着急,而他竟然为了我那么着急,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他是因为无法放着受伤的人不管? 国中时他也只是同情我吧?毕竟他不仅知道我被乱传谣言,甚至连我家里的状况他也知道。 所以他是同情吧? 有些男生很喜欢照顾女孩子,对他们来说就只是照顾一个妹妹的感觉,并无其他,但我实在是无法就这样让他回去。 「你要不要在我家洗个澡?」 他诧异望我。 「你、你别误会,我只是怕你为了照顾我而感冒。」怎么觉得我又烧起来了? 他浅浅一笑,「好,谢谢你。」 「我记得我有一套之前参加路跑送的上衣和长裤,因为太大件所以都没穿,我去找找。」起身走入房间,翻着衣柜。 「你别找,感冒还没好,上床去休息。」他握住我的手腕。 「没关係,我好得差不多了,我发烧都来得快去得快。」我一面说、一面抽开他握着的手,在衣柜翻着,终于在最底层找到。 「这衣服我洗过了,你将就一下。」 「好。」 他接过衣服,走入浴室,待他洗好走出,递上一杯刚泡好的黑糖薑茶给他。 「你这是反过来照顾我?」他接过,一口气灌了半杯,将剩下的递回给我,「你也喝。」 「你该不会是不敢喝薑茶?」看他眉头紧皱,不禁笑问。 见他默认,我故意说:「如果你想看我又吐,那我就喝。」 「我喝。」他立即取回杯子,将剩馀薑茶全数喝尽。 「要不要配点水喝?」看他有如吃黄莲的噁心表情,我有些于心不忍。 「不用。」他望着脚边,「你铺床在地上是?」 「现在也晚了,我是想说……不然你留下睡一晚吧。」我越说越心虚,「我还有点不舒服……」 「你就这样留一个男人在你家过夜?而且还是在房间?」 我现在体温肯定超过42度。 「你男朋友呢?」 「我没有。」 「确定没有?」 他缓缓向我走来,我躲开他的目光。 「你不是有个下个月就要结婚的男朋友?」 第七瓶香:那年仲夏(七) ──我下个月要和男朋友结婚了。 这话我只对那位外送时遇到的阿姨说过,他怎么会知道? 「你为什么这样问?」 「你不是陪我妈聊过天了吗?」 「所以我那天外送遇到的阿姨真的是你妈妈?」 他扬起唇角,「对,你不是也猜到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我回家的时候,我妈跟我说的。」 他走向我,牵起我的手,「明妍,当初我会突然远离你真的是误会,并不是我──」 「我知道,前几天我遇到林诗家,她有跟我解释当年的事情。」 「所以你全都知道了?」 他握着我的力道渐紧。 「嗯。」 「那我能听听你那时候的回答吗?」 抽开手,仅是低声回了一句:「我不太舒服,想先睡了。」 他沉默片刻,最后轻轻回答:「好,晚安。」 ──midsummerthatyear 他怎么也在? 「阿妍你回来了。」妈自厨房走出,将汤端上桌,用眼神示意我客厅还有他在。 望他一眼,勉强问了一句,「爸,你也在。」 他面露尷尬,的确是该尷尬。 妈笑着说:「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她难得露出这样的笑容,是因为他吧? 「最近都好吗?」 这样的关心是出自他口中,他现在是觉得他写了那封悔过书就可以让我一笑泯恩仇然后间话家常? 我夹了一块鱼肉,专心挑着刺。 「最近天气很热,你要多喝水,小心别感冒了。」 鱼肉很柴。 「阿妍你爸在跟你说话,你有听到吗?」 又来了,她又替她老公抱不平了。 「没关係,我们先吃饭。」他夹了一块牛肉到我碗中,「阿妍多吃一点牛肉补血。」 「不用,我的血够多。」 「明妍你这是和你爸说话的态度吗?他也是关心你。」 「好了,你别说了!」 妈拍掉他的手,「妈知道以前是我们不对,说了一些伤害你的话,但我们还不是把你养到这么大?你肚子有饿过还是有冷过?你记着那些事情不放,这样对我们家会比较好吗?」 「阿惠你别说了,的确是我们的错。」他拉着妈,想安抚她的情绪。 「陈专意你搞清楚状况好吗?当初是你外遇在先,凭什么说我也有错?而且我刚刚是为了你说话,你怎么会反过来说我?」 呵,这话他肯定听不下去。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但你别把气发在阿妍身上好吗?我这个爸爸已经很内疚了,你别再提那些往事好吗?」 「你内疚?」她冷笑一声,「对,你现在是打算弥补,所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就应该和你离婚,把你女儿还给你和那个狐狸精,我就看你们养大的女儿会不会也去当人家的狐──」 「萧惠心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他气得打断她未发完的怒火。 「我先回去了。」我起身想走。 「阿妍你别生气,你妈就是很爱说这些气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们都冷静下来好好吃顿饭好吗?」 还有心情吃饭? 「陈明妍如果你这么怨恨我们、不想看到我们,至少也要看在你男朋友的面子,今天我们之所以一起吃饭全都是他的安排,你走了就是不给他面子!」 我停住脚步,转身反问:「你说谁?」 「不就是那天你问我是谁帮我写保险的业务员?还是你有其他的男朋友?」 「他不是我男朋友。」 「你还想骗我们到什么时候?他都跟我们说了!」她走向我,冷冷问着:「你不想承认是觉得我们会让你丢脸?」 「你别提他!」她的话如针,瞬间戳入双眸。 「怎么样?我这个当妈妈的也没资格问了?」她望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不就是觉得你找了个好男人,而没像你这个没用的妈妈居然嫁给你爸这种人吗?」 我红着眼眶盯着她。 她甩开他想劝的手,步步向我逼近,「你是我萧惠心的女儿,你凭什么能得到那么好的男人?」 「你身为一个妈妈居然会忌妒女儿,你不觉得你真的很可笑吗!」我再也忍受不了,像是要把这几年来累积的怨恨全透过这句话倾出。 「陈明妍你竟敢对我说这种话!」 「惠心住手!」他的话仍是阻止不了她向我挥落的手。 啪── 清晰的声音响在耳畔,然巴掌却不是落在我脸颊。 仰头望着将我护在怀中的他,眼底的泪如有所依,放肆地流着。 「你、你没事吧?」她吓得倒退几步,频频道歉,「阿姨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明言真的对不起,阿妍她妈妈不是故意的。」 他扶着她,走向我们。 「我没关係,但阿妍她其实只是需要──」 我不想听他会说的那些话,转身走出。 「阿姨、叔叔抱歉,我先带明妍回去。」 「好,那麻烦你了。」 他的脚步追上,拉着我坐入车内,说了一句:「我带你回家。」 我如木偶般并不反抗,直至眼前的那栋房子展在面前,我才开口:「为什么来你家?」 「是回我们家。」他柔声说。 他带我走入,关上门后并未开灯。 「对不起。」 对不起,这是我要向你的说话,为什么是你先说了? 「我不应该自作主张,以为让你们一起吃饭能解开矛盾,让你这么难过,我真的抱歉。」 「你全都听到了?」 「我很早就在门外了,本来是想找合适的时机进去,后来发现情况不对,还好门没锁。」 「谢谢你的好意。」我几乎是压着嗓音,才不让他听出哽咽,「我先回去了。」 「明妍,别走。」 他拉住我的手腕。 「为什么?」我再也压抑不住情绪,「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看了我爸妈那样子不是应该远离我吗?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我愿意与你一起承担。」 「怎么承担?」我哭着问他:「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家庭差太多了吗?你爸妈都已经过着退休生活,你也有自己的房子,而我爸妈呢?每天为了钱奔波,我为了能多赚点钱假日还要去兼职。」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做到这种地步?」 「十年前是喜欢,现在是爱。」 他将我抱入怀中,「我爱你,明妍,陈明妍。」 「我不会说那些都不是问题,但你相信我,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他轻轻拍着我后背,「叔叔阿姨他们会越来越好,我们也会。」 「对不起。」 深埋在他怀中。 「我想听的不是这三个字。」 「我爱你。」 「嗯,我知道。」 ──midsummerthatyear 「妈,抱歉,刚刚在开车没接到你的电话。」 「对阿,我们到东部,那你们呢?」 「现在那边也很热吧?你们要多注意防晒喔!」 「好我知道,那你们也玩得开心喔,保持联络,再见。」 吃着当地颇有名气的包子,假装没听到他的对话。 「爸妈他们现在日本玩得很开心。」 「这包子很普通,吃不出来有什么值得排队的。」 「我就说蜜月还是要出国才好玩吧?」 「我连花东都还没玩过,干嘛出国?」我将剩馀的一半包子递给他。 「我还以为你是要把钱省下来赞助爸妈出国。」他咬下一大口包子,惊呼:「我觉得很好吃耶!」 「好吃那你就多吃一颗!」又塞了另一颗给他,没好气地说:「就算我想赞助,他们还不见得领情呢!」 「放心吧!我有跟爸说要是花不够跟我说,我再赞助。」 他伸手擦去我唇角的肉屑。 「怎么感觉你才是他们的儿子。」 他笑着说:「我就是想报復,你知道我爸妈现在打给我都是三句不离他们的媳妇,我都觉得我这个儿子已经完全被忽略了。」 「许明言,谢谢你。」 「你突然那么认真道谢,我觉得很可怕……」他夸张地缩缩脖子。 我牵着他的手,由衷地表达谢意:「反正就是很感谢你出现在我生命中,不管是国中那时候,还是现在。」 「你知道夫妻之间最不能说的三个字是什么吗?」 我赖在他怀中笑着,并不回答。 「那就是绝对不能说『谢谢你』。」 我只好明知故问:「那应该说什么?」 「你说呢?」 「我爱你。」 「嗯,我知道。」 彼此目光交会,均能在对方眼底感受到相同的温度,那是专属于我们的仲夏温度。 我们相识在那年仲夏,而未来将会携手走过每个『那年仲夏』。 《第七瓶香:??????????????那年仲夏》完 第八瓶香:情人节(上) 「可以。」 我还楞着,睁眼盯着他难以置信。 「可不可以你也刚好喜欢我?」他勾唇笑问:「这不是你刚刚问我的问题吗?」 「所以我回答你可以。」他向我走来,勾起我的脸颊,在近到能交换彼此鼻息的距离,轻轻问着:「那可不可以,你也刚好喜欢我?」 铃铃铃── 睁开双眼,是手机闹鐘铃声。 什么嘛,原来只是一场梦,而且还是在今天这种日子梦见他。 起床梳洗后站在空虚的衣柜前长长叹了好几口气,就算是今天这种日子,我还是和往常一样普通。 滴滴滴──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着,才刚接起便听倩琳劈头就问:「你起来了没?」 对于她的兴奋,我倒是诧异反问:「你今天居然自己起床了?」 「你该不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刚想回应,她又问:「你制服穿得怎么样?」 「什么制服?」 「何歆于你该不会忘记了吧?上星期不是有说今天系上会有『情人节告白活动』,要我们大一新生穿上高中制服参加吗?」 好像是有这件事。 「我不想穿,而且为什么只有我们大一生要穿?」 好不容易上大学还要穿高中制服也太羞耻了吧! 「这就是歷年传统咩!让我们大一生穿上青涩的高中制服,代表纯纯的爱恋,藉此能更有告白的浪漫氛围。」 「所以说穿了不就是想藉由我们去满足某些有制服癖好的变态学长姐吗?」 「何歆于你可以不要那么负面吗?能不能有点普通女孩子应该有的憧憬?」 「你又不第一天认识我。」 「所以我这个和你一起生活三年的高中老同学陪你一起穿制服不是很好吗?」 「我看你是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穿吧?」我边说边在衣柜翻着制服。 「乱讲!我这样波涛汹涌的身材怎么会不敢穿?」她贼笑着:「倒是你何歆于,你该不会是觉得你身材比不过我所以不敢穿吧?」 「我的确是比不过你。」 将制服翻出的那瞬,所有青涩的暗恋回忆也跟着涌出。 「屁勒!何歆于你这是在酸我?」她阴阳怪气地说:「你一个穿m稍松的好意思说比不过我这个穿l稍紧的?」 我笑着,「好啦,我会穿啦!」看了时间又说:「那我们二十分鐘后校门口集合,你快点喔,我想早点到教室。」 「知道啦,早点到教室比较不会丢脸是吧?」 结束电话后,望着制服微微出神,并不是怕丢脸才想早点到教室,而是早点到教室坐在周围都是空位的位置才有更大的机会能让他坐在邻座。 「哇塞!这位同学你穿这样也太诱人了吧?」 到校门口时,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屁股,我转身笑瞪着她,「杨倩琳你变态吗?」 「谁叫你穿得这么引人犯罪!」 她说着又想打我屁股,我不如她愿,伸手戳入她胸前的钮扣缝隙,笑着:「引人犯罪的是你吧!」 「何歆于你太色了吧!你还说你不想穿!我看你根本就是装的!」 笑闹着走入教室,已经有三五个同学到了。 「坐最后一排啦!」她拉着我坐在最靠近后门的位置。 这样只剩下前面跟左边是空的,我倒是想换到有更大机会能与他坐临座的位置,却又不知该用什么藉口,倩琳并不知道我暗恋他的事情。 好吧,算了,反正本来就是我的痴心妄想。 「哇,你们的高中制服好好看喔!」几个不太熟的女生围着我们议论着。 「当然,我们高中虽然不怎么样,但制服可是全国排行前十名的好看!」倩琳挺着骄傲的上围。 「那我很好奇你们高中的男生制服耶!」 「对呀对呀!好想看喔,你们有照片吗?」 「那你们等等看看。」 我诧异望向倩琳,难道她知道他以前和我们同高中? 「说不定系上有男生和我们同高中。」倩琳神秘兮兮地笑着。 看起来她应该不知道? 「那你们高中男生的制服长怎样?」 倩琳回想着说:「是蓝色系的衬衫搭配深蓝色西装裤,衬衫是浅蓝色和深蓝色的色调,我记得第三颗钮扣往上是浅蓝色、往下是深蓝色的,而领带上则是──」 「有细格纹的样式!」几个女生异口同声,且目光均望向后门。 「你们怎么知道……」 我和倩琳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是他,我暗恋了三年的高中隔壁班男同学,方纪楷。 「你居然和我们同高中?」倩琳望着他,目光中的疑惑逐渐转而瞭然,「难怪我每次看到你都觉得很面熟,阿你是几班的?」 「问她就知道了。」他望了我一眼,浅笑。 「方纪楷这真的是你们高中的制服吗?」 女生们骚动起来,我和倩琳被推回位置上,而他则是被团团围住。 「太好看了吧!纪楷你高中就这么帅吗?」 「欸何歆于,」倩琳抓着我的手臂,「他刚刚是什么意思?我是问他几班,他为什么说问你就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我甩开她的手,佯装不在意地坐回位置上,目光却还是往他的方向望。 明明他穿的制服我看了三年,怎么现在看起来更令人心动? 「好看吗?我穿了三年怎么不觉得?」 他拉着衣领,精实的肩膀将衬衫撑得恰到好处。 「真的好看,完全看不出来是制服耶!」 女生们喋喋不休,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优越感,这样帅气的他我可是看了整整三年。 「你觉得好看?」 就说好看了呀,你再问,我都要觉得你是故意要听那些花痴女生对你讚美了。 「歆于你觉得好看?」 我诧异望他,他、他居然指名要我回答?他这是什么意思?儘管内心激动,面上却是回答得平淡:「还不错。」 「就只是还不错?」他躲开想扑上去的女生们,向我走来,「我以为你会说很好看。」 他凝视着我,那眼底的笑意彷彿是在对我说:『毕竟你喜欢我。』 不、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发现我暗恋他。 叮铃铃叮铃── 上课铃声响,随即是教授走入,喊着大家入座。 他就坐在我左边邻座座位。 整节课上得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他发现我喜欢他、或者他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他,那该怎么办?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那天也是情人节。 那年高一的情人节,我收到了一盒巧克力,在我抽屉里,巧克力上还贴着一张小卡片。 『每天叫醒我的并不是闹鐘,而是你。 想见你的动力让我每天上学都充满期待。 我喜欢你。 今天下课我在操场旁的池边等你,不见不散。』 这是卡片上面写的话,并没有署名。 该不会是给错人?不然谁会喜欢像我这样没有存在感的女生? 放学后,我并没有马上坐校车回家,而是去赴这个同学的约,如果真的是给错人,至少要把东西还给人家。 走到池边,果然有一男生在那,我不禁捏紧巧克力和卡片,心跳如被快转,正疯狂地加速。 「你是谁?」 男同学转过身,正用诧异的目光上下打量我,最后定在我胸前的巧克力,质问:「你怎么会有我送给筱琪的巧克力?是她叫你来的?」 原来还真的是给错人,我自嘲一笑,果然没有男生会喜欢我这种毫无存在感的女生。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逼问着:「到底是你抢了她的巧克力还是她让你来的?」 「我只是来把巧克力还给你。」我将物品递给他。 「搞笑吗?你把我要送给筱琪的巧克力捏成这样,还好意思要还给我?」他嗤笑一声.「看你长得这么普通,我很好奇你平常在学校会有人发现你在吗?我看你是羡慕筱琪被告白,所以抢了她的东西来见我?」 「你别误会,其实是你放──」 他拍掉我的手,并不想听我解释,「算了啦!看你也可怜,这巧克力就送你吃了!」语落,经过我身边时像是要洩愤,大力撞过我肩膀才离去。 低头看着手中被我压扁的巧克力,只觉可笑。 「要不要一起吃巧克力?」 身后响起一男声,这声音并非是刚才那没品男,转身望着这个并不认识的男生,猜想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手中的巧克力不能吃了,」他举起手中的提袋,笑问:「要不要吃我的?」 他拉开提袋,将内容物呈在我面前,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巧克力。 「这些都是你收到的?」我不禁诧异反问。 「对,有很多种,要不要一起吃?」 他这举动未免太嚣张,就不怕被送他巧克力的女生们发现? 「不用了,谢谢。」我望他一眼,转身欲走。 「等等!」他追上我,将一盒心型巧克力塞到我手中,向我说:「我是三班的方纪楷。」 而这个三班的方纪楷就这样让我默默暗恋了三年,直到现在。 第八瓶香:情人节(下) 「歆于走了!」倩琳拍拍我肩膀,「我们赶紧去情人节的活动茶会吃蛋糕吧!」 茶会上正轮番上演着告白戏码,我和倩琳吃着蛋糕看得乏味。 现在台上在告白的是一位大三学姊,「我想要告白的对象是应外1a的学弟,方纪楷。」 我立马被奶油蛋糕给呛得连咳不止。 「歆于你怎么突然噎到?」 「没事。」我拍着胸口,见在场的人纷纷搜寻着学姊的告白对象,方纪楷。 「请问在场有应外1a的同学吗?有人知道方纪楷在哪里吗?」 主持活动的学长喊着,随即班上一位女生大声发言:「我们纪楷不在喔!」 所谓有一就有二,花痴女团首脑这样挑衅回覆后,其他女生也纷纷攻击台上的学姊。 眼看学姊渐渐扛不住,在台上显得不知所措。 倩琳幸灾乐祸地叹口气,「只能说喜欢上他的女生真是有够倒楣!」 学姊仓皇丢下麦克风,正准备黯然离场── 「我在这。」 他如救世主般降临,台上的学姊顿时喜极而泣,而班上的花痴女团则是一片嘘声。 「那既然我们的男主角风光登场了,你的告白也可以继续了。」主持大局的学长示意学姊继续告白。 她告白的内容陈腔滥调,我根本不想听。 「方纪楷请你跟我交往!」学姊用尽力气的喊声引来同学们的鼓譟。 只见他缓缓走向台上。 「何歆于你干嘛抓我的手?」 我低头一望,我还真抓着她的手不放,尷尬着赶紧放手。 「我说何歆于……你该不会喜欢我们的高中老同学吧?」 还好倩琳的怀疑被台上他的声音打断。 「谢谢你的喜欢。」 他话一出,眾人屏息以待。 「但我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所以没办法和你在一起。」他向学姊点头致歉。 学姊倒退几步,相当戏剧性地跺脚奔出,眾人目送她离开后,开始讨论着他的来意。 「这位学弟,看你揹着吉他,该不会你是要来一段现场演唱?」学长的疑问再度炒热现场气氛,这怎么看都是要告白。 「对,我要唱一首歌向我暗恋了三年的女孩告白。」他揹起吉他,开始自弹自唱。 他低柔的嗓音流淌在整个空间,我无法移开望他目光,只是下意识说了一句:「倩琳你抓着我的手干嘛?」 「啊抱歉!」倩琳赶紧放开抓着我的手,将单眼皮的双眸睁到最大,兴奋地说:「我怎么觉得他是在对着我唱?」 「我觉得应该是──」我。 眾人拍手的掌声盖过我的声音。 「我要告白的对象是我暗恋三年的高中同学、而她现在也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他边说边往我的方向走来,至我面前将我牵起,向眾人说:「就是何歆于,我要告白的对象。」 这话一出,现场沉默数秒,接着是眾人交头接耳的讨论。 我仰头望他,发不出任何话语。 「走。」他牵着我跑出茶会,至一处凉亭停下。 「你、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我等不及平復呼吸,还喘着问他。 「对,我喜欢你三年了。」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摇头并不敢相信:「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还记得高一那个把告白巧克力和卡片放到你抽屉的那个男生吗?」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正是因为他,我才那么喜欢你。 「后来他又找你麻烦了对吧?」他取下吉他,放在木椅上。 后来……他是来找麻烦了没错。 那是告白后的没几天,他单独找我,要我破坏筱琪和同班男友的感情,我不愿意,他威胁我要是不照做就要四处散佈不利于我的谣言,大概就是些我死缠着他不放的噁心谣言,然后我除了拒绝还顺便劝他别做那种自取其辱的事情,他恼羞之下,放话要我等着,他绝对会让我瞬间成为同学间的笑话。 但显然他也是说说而已,后续并没有流传任何关于我的谣言。 「对,但你怎么知道?」 「其实那天我也在,一开始只是觉得他行为很诡异,所以就跟在他后面,没想到他竟然单独约你,还威胁你做那些事情。」 「那和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有什么关係?」我想说的是告白。 「从那时候我就开始在意你,觉得你明明很害怕却又不愿意受他威胁的样子很可爱也很勇敢。」 他扬起笑容,走向我面前。 「渐渐地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你,会想和你在走廊擦肩而过、也想和你在图书馆不期而遇,更想和你搭同一台校车回家。 那时我总在想,会不会你也会故意製造机会让彼此巧遇,直到有一天我证实这样的猜想。」 他说着,我脸颊渐红。 「有天下课,我在教室内看到你在走廊徘徊,感觉是在等人,所以我就躲在窗户下偷偷观察你,发现你总是频频往我们班的教室望,像是要确认每个走出教室的同学是不是你要等的人,那时我突然有一种直觉,我觉得你等的人就是我。 果然我没猜错,当我从教室走出来时,你也刚好出现,你跑到我面前对我说了『谢谢』两个字,当你走远时我才发现或许你也刚好喜欢我。 只是我知道得太晚,那天已经是毕业典礼了。」 「我就只是想跟你说声谢谢而已。」我往后退了几步,垂眸低声说:「没有别的意思。」 「真的只是谢谢?」 「对,谢谢你。」望他一眼,匆匆落下一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随即快步跑开。 ──看你长得这么普通,我很好奇你平常在学校会有人发现你在吗? 我没有忘记那个搞错人告白的没品男说过的话,虽然他人品不怎么样,但说的话却是事实。 像他那样不记得巧克力是谁送的男生,我要保持理智,绝对不能被他三言两语就说服。 我说服不了自己,他为何放着那么多选择不要,偏要选我这个可有可无的选择? 回到宿舍,并不想理倩琳的疯狂来电和讯息,直接躺床大睡一场。 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打开手机,最后的讯息是来自两个小时前的倩琳,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她说,反正她肯定会说我都被告白了还拒绝是不是想欲擒故纵。 我倒是想,重点是我有这资格? 叮。 手机传来讯息提醒,是来自facebook的陌生讯息。 王大帅?谁? 『哇!没想到你居然能把到方纪楷?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这说话的语气……点入他的主页,果然是高中那个搞错人告白的没品男!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就是恭喜你不行?』 翻了个大白眼,本想滑掉这个神经病,却又看他传来下一句讯息。 『严格说起来,我也算是你们半个媒人,到时候如果真的想不开要结婚了,记得包一包大的红包给我嘿!』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是南大应外系的不是吗?今天你们系上有情人节活动对吧?』 才刚想问他怎么知道,他下句讯息传来:『应外大一新生男神自弹自唱深情告白高中初恋,这都在大学板上传遍了,你身为女主角居然不知道?』 登入大学版的网站,还真的有,不知道谁把他自弹自唱的影片发上去了,但影片只有录到他演唱部分,并没有后续我露脸的画面,快速瀏览着评论,均是在讨论他告白的高中初恋到底是谁,但奈何资料太少,只知道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女生也是南大应外新生。 毫无存在感有时候也是有这种好处。 回到对话视窗,回:『我拒绝他了。』 『什么?我有看错吗?你居然拒绝他?那我不就拿不到媒人红包了?』 『就算我们在一起也与你无关。』这王大帅不仅没品还厚脸皮。 『你怎么能这样说?虽然当初我是有点没品,但如果我那时候没威胁你,会让他有表现的机会?』 我怎么有点难理解这段话? 『?』 『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我应该还要知道什么? 『当初我不是威胁你如果不帮我,我就要到处说你坏话吗?你该不会以为是我不敢吧?』 『难道不是?』 『靠,你居然这样误会我……』他传了一个智障贴图后又传:『是你那个方纪楷来拜託我不要乱讲你坏话,我看在他诚心诚意的份上才放过你的好吗?』 『他拜託你?』 『反正就是我后来决定不跟你计较!』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是他的原因才让你放弃?』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王大帅是纸老虎?阿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得到一包合理的媒人红包哩?』 滑掉与他的对话视窗,在班社团的成员中找到他的名字,传了讯息过去。 『你现在有空吗?』 他并不在线上,而且说不定也不会看讯息…… 『有。』 居然马上回传讯息。 『能见个面吗?』 打完这句后立马把手机丢到床上,彷彿是烫手山芋。 在衣柜前将所有衣服都翻了出来,记得我有一套连身洋装……找到了!匆匆换上再将头发理顺后,紧张地拿起手机。 『好,我在一校的『相遇草原』等你。』 无声吶喊几秒后,带上秘密物品走入校园。 相遇草原其实只是校园内的一大片草地,会被称『相遇草原』是相传在某个神祕的晚上七点半来到这里,就能与命中注定的他/她相遇。 但没有人知道到底哪天才是那个神祕七点半,而且这种听起来浪漫的传说其实和灵异故事只有一线之隔。 草原上有许多学生情侣,甚至还有热音社在唱歌。 「歆于,我在这。」 转身见他,心脏瞬时怦然。 「不好意思,突然约你出来……」 他笑回:「我以为是因为我想约你来这里,你才心有灵犀约我。」 「其实是因为我今天忘记给你一样东西。」自包里取出一小盒物品递到他面前。 他伸手接下,「这是什么?」 「你、你还是回去在看吧……我先回去了。」 慌张着转身想逃,他却拉住我手腕。 「可以。」他说。 我停下脚步,转身望他,傻着问了一句:「什么……可以?」 他将我拉至他面前,将我送他的告白香水举在面前,「可不可以你也刚好喜欢我?」 「你不是想问我这个吗?」他又往我靠进一步,在近到能交换彼此气息的曖昧距离间,他轻轻说:「所以我回答可以。」 「那换我问了。」他伸手捧起我的脸,「可不可以,你也刚好喜欢我?」 「没办法。」我望入他眼底,漾起浅浅笑容,「因为本来就是我先喜欢你的,所以我只能继续喜欢你,而不能刚好喜欢你。」 「好,那就拜託你了。」他将我拥入怀中,话语中带着说不尽的喜悦,「我想,相遇草原的晚上七点半传说是真的。」 「是吗?我倒觉得那只是鬼故事。」 他笑着说:「没关係,反正我很确定的是,以后每年的今天都是我们的纪念日。」 「可是我不想要情人节和纪念日一起过……」 「好,那就把情人节改到明天。」 「刚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八瓶香:情人节》完 第九瓶香:一见钟香(一) 其实气味等于情感。 我记得有个着名理论。 『要怎么判定是不是真的喜欢对方,就看喜不喜欢对方身上的味道。』 如果依照这个说法,那我肯定没办法判断,因为我很害怕闻到别人身上气味,相对也害怕别人闻到我的,虽然身为女生基本上是没什么体味,但身上难免会有些外在气味,比如发妆水、保养品、乳液、洗衣精、甚至是……卫生棉的味道。 我说的卫生棉味道自然不是血味,而是市面上贩售的卫生棉很多都有加香精,什么草本茶树、花香果香,甚至是中药味,反正就是各种稀奇古怪的香味,彷彿卫生棉还可以当芳香片使用。 总而言之,综合以上所述,我很害怕闻到那些『隐私领域』的味道,之所以说是隐私领域……打个比方好了。 今天和不太熟的朋友或同事去吃饭,在近距离接触时,难免会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这时我就会开始在心底默默分析这个人,『她头发上是果香味的发妆水,衣服却是花香味的洗衣精味,她好像来生理期了,而且是用草本抗菌的卫生棉。』 这些就被我称为『隐私领域』的味道,透过身上的气味忍不住去猜测对方的隐私讯息,且我天生嗅觉敏锐,一丁点气味就能让我浮想连篇,而若是单纯这些还算好闻的气味也就算了,若是那种流汗后的臭酸或者吃完重口味食物的残味,我寧愿窒息都不想闻到。 所以为了避免这些状况,我出门一定都会喷香水,至少能让自己的香味挡掉一部分他人身上的味道。 「知馨,你也太晚来了吧!」 揹着羽球球具走入体育馆,即听婉宜抱怨,随后是采芙和蔓柔。 「想也知道她一定是先洗个澡后,又慢吞吞地挑香水。」 「今天是青草调的香味!」蔓柔凑在我身旁大吸了几口气。 「对。」我笑着应声。 「你们看,她来了!」采芙用眼神示意,我们纷纷转头望她,那个每次都隆重登场的观光系系花。 「是香奈儿的粉红香水。」 「哇知馨你也太厉害!」采芙惊呼:「她人都还没走过来,你就闻得出来!」 「林涵涵就是『人未到、香先到』的那种女生。」 「婉宜你这种形容真是太贴切!」蔓柔笑问:「那我们知馨又是哪种?」 「知馨就是那种有体味洁癖,出门一定要喷香水的女生。」 我笑了笑,默认婉宜的『那种』精闢见解。 「涵涵学妹!和我组队吧!」 「涵涵美女别听他的!跟我组队绝对能赢!」 「你们都给我滚开!只有我配得上涵涵女神!」 此时一大群男同学将她包围,我看着不禁摇头叹气,果然男生不管到几岁,只要一见到美女,智商就会退化到跟吵着要吃糖的小男孩一样。 「组队?」采芙疑惑问:「今天是男女双打吗?」 「对阿,上次老师不是有说这节课要男女组队双打。」 「惨了!我都忘记了!」蔓柔摸着自己的脸颊,懊悔地说:「我居然没化妆……」随即抓着我们问:「怎么办?我现在素顏是不是很丑?」 「拜託,白蔓柔你是来联谊的吗?」婉宜翻了个大白眼,「而且羽球课我们都上几次了,你又不是这次才没化。」 「那不一样啦!」蔓柔急着解释:「之前又没有近距离接触,现在要和男生组队双打,怎么能素顏!」 「你先别吵,」采芙比向林涵涵的方向,「有精彩可看了!」 只见林涵涵突破重围,走向一旁正做暖身的某位男同学,娇滴滴地问:「那个……学长,我能跟你组队吗?」 而被垂青的男同学仅是淡淡回了一句:「不适合。」 可想而知林涵涵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像她那种自我意识那么高的系花何曾被这样直白地拒绝? 「不适合?」婉宜笑着:「他摆明就是拒绝林涵涵,不管是组队还是其他意思。」 「我记得他是建筑工程系的大三学长吧?」采芙问。 「对,他就是那种偶像剧会出现的高冷男神,那种能摆出高傲态度拒绝追求者的高冷男神。」婉宜说完,用手肘撞我,笑得十分曖昧,「知馨怎么样?这款的喜欢吗?」 「许婉宜你好偏心,为什么不能是我?」蔓柔嘟嘴抱怨。 「白蔓柔你还是看开一点吧!」采芙兴灾乐祸,「婉宜就是那种说什么中什么的乌鸦嘴,你还是别跟姊妹抢男人了。」 「你不用抢,我不喜欢他那种的。」望他一眼,客观评论他的长相,的确是很出眾,但主观来说并没有任何吸引我的地方。 「林知馨你现在是不相信我?」婉宜似乎觉得我严重打击到她的乌鸦嘴,气愤地说:「那我们来打赌,我赌你会和他组成一队!」 「婉宜你别乱讲。」我赶紧回绝她的好意。 「哼!」婉宜笑得比鬼修女还可怕,「你就等着看吧。」 「那婉宜那你赶快帮我看看,我跟谁配比较好?」蔓柔缠着婉宜。 「你喔,」婉宜扫视的目光定在人群中的一处,「就他吧。」 「你是说那个缠着林涵涵的男生?」蔓柔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顿时心如死灰。 我和采芙表示同情。 不对,我现在哪有心思同情她? 「上课了!」老师将我们集合起来,说:「我们这节课进行男女混双比赛。」 「老师我们可以自己找队友吗?」发问的是刚刚婉宜发配给蔓柔的那个男生。 「我来帮你们配。」老师相当霸气地指着某位女生,「第三排右边数来第二位,你们一组。」 「老师,我不要!」 蔓柔起身拒绝,却与那位被乌鸦嘴选中的男生异口同声。 「就这样吧。」老师无视他们的抗议,继续按照他的方式配着其他同学,然配到最后,最尷尬的情况来了。 剩两女一男。 两女是我、林涵涵,而一男居然就是婉宜点中的那个建筑工程系的大三学长。 「那个女生是谁?企管系的?」 「老师是故意的吧?」 「感觉就是故意的,谁不知道刚刚林涵涵被那个建工系的拒绝了!」 「要是我绝对选林涵涵!」 同学议论纷纷,而我毫无疑问地愿意主动退出。 「老师,我──」然我话才刚开,老师便发威。 「你和工程系的一组,你和老师一组。」 前者的『你』是我、后者的『你』是林涵涵,相信这样结果大部分男生都会表示欢喜,毕竟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怎么会甘愿让给其他人? 至于我,只能默默承受女生们的敌视目光,尤其是林涵涵,儘管她表现得大方,但我还是能感受到她的怨气。 「队员都分好了,和谁对打你们就自己选,那开始吧!」 「学长你好,我是企管二a的林知馨。」我率先介绍自己。 「建工三b,简于逸。」 「请问学长有想和哪一队打吗?」 「没有。」 不愧是高冷款的,连回答都这么简短。 「那跟我们班的同学打可以吗?」 「可以。」 我带着高冷学长向婉宜她们方向去。 「我跟知馨对打!」蔓柔用羽球拍指着我,大有宣战之意。 我哀怨地望向乌鸦嘴黄婉宜,她迅速躲开我的视线,和采芙那队走向隔壁球场。 「那我们也开始吧!」蔓柔走向球网对面,眼底冒着熊熊烈火。 「你在前、我在后。」他说。 我应:「好,没问题。」 双方就位后,战火一触即发,你来我往间打得难分难捨,虽然说这只是打好玩的,但我却不想输,我不想让他觉得女生的打球就只是打打闹闹的玩乐。 目光紧盯对方一举一动.蔓柔在球网前打了一发平推球,位置正巧落在简学长所在的左侧,他将球以高远球打回,只见与蔓柔同队的男生蹲成马步姿势,蓄势待发。 看来是要同样要回以高远球,简学长站于右侧,若是回球势必落在我方左后区,于是我稍微退向右方,好让学长有更大的击球空间。 而对方也的确是扎实地打中球,然我看着那颗飞很高的球暗叫不好,居然中计了!那颗看似高远球的球实际是颗只窜高却飞不远的球,预估落点会在左前方。 敌人这是故意用夸张的姿势想让我们以为他要打出高远球,实则却是要攻击我方在左前的弱势,然我岂能坐以待毙,势必要力挽狂澜! 「我来!」我一发话,即转身扑向左前,欲以反手拍的方式回球。 『喀──』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是我打到了,但打到的不是球,而是打到简学长的球拍! 没想到他也扑上来要打,但最丢脸的还不只这样。 我和他互打后均是紧急收力,然因重心不稳,不仅双双跌地,更惨的是我直接压在他身上,整张脸还埋在他颈间。 虽是马上憋气却还是吸入了一些他的隐私气味,真是要命! 我赶紧弹开,下意识摀着鼻子,却见他也是用指尖抵住鼻下,望我的目光满是排斥,我将双手贴在脖子上,回想起刚刚他似乎也在我耳下呼吸! 不仅吸到陌生人的体味、甚至还让陌生人闻到我的体味,重点是对方还是男生!才刚这样想的同时,手臂皮肤立即生出一层鸡皮疙瘩,太噁心!太噁心了! 我回他一个像是被侵犯的惊骇目光,他却是冷冷一句:「我先休息,你们继续!」 他转身走出球场,我只能愤恨地望着这个肇事逃逸的嫌犯,简于逸! 第九瓶香:一见钟香(二) 「知馨,这里!」 走入人满为患的餐厅广场.见婉宜高举双手大喊,我赶紧上前。 「蔓柔和采芙呢?」 婉宜指着对面一间店说:「她们想吃麻辣烫,但我知道你不吃那么重口味的东西,所以我跟你一起。」 「那你点了吗?」 「我帮你点了乾麵。」 环顾着挤满学生的室内空间,突然有点后悔答应她们一起来这里吃,虽然说现在冬天在这里很温暖,但── 「林知馨你是不想在这里吃?」 「也不是啦,就是不太喜欢这里的味道。」 婉宜『嘖』了一声.相当嫌弃地说:「收起你的公主病好吗?」 「我没有,我是──」 「开玩笑的啦!」婉宜打断我的解释,哼笑着说:「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知道你的『那种』病。」笑完,又问了一句:「阿可是你今天怎么会回去洗澡?通常体育课完你不是都直接换衣服就好?」 「对,」我坐于她右边,「本来是打算换衣服而已。」 但谁让我和简于逸发生隐私接触,光想到我吸了他的体味、而他在我耳下的呼吸,我就全身不舒服。 「话说……」她相当曖昧地嘿嘿笑着:「和高冷学长的亲密接触感觉如何?」 「很噁心好吗?」我大翻白眼,急着向她诉苦:「我超害怕闻到陌生人的体味,而且他还是男生耶!」 「所以学长身上很臭?」 臭吗?这倒没有……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味道。 「取餐机叫了,我去端麵!」我赶紧起身,避开这个话题。 好不容易挤出座位区,却见麵摊被一群男生围住,才刚鑽进去却是马上退回原地,他们身上的味道五味杂陈,相当可怕。 我僵在原地,正想着回去让婉宜来时,鼻间窜入一股香气,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柔和嗓音。 「你是要取餐?」 诧异望向身侧发话之人,瞬时脸红,他长得帅是一回事.而是他身上的香味非常好闻,是能让人感到相当温暖的清新木质香味,我向来对身上有淡香的男生没有抵抗力,我竟然有种一见钟情的悸动。 「对,但是我挤不进去。」我尷尬笑了笑。 「你在这边等我,我去帮你取。」他伸手取过我手上的取餐机,向我扬起笑容。 愣着望他的背影,再回神时他已端着餐盘走来。 「谢谢你。」伸手接回餐盘。 「不客气。」 他似乎还不打算走,而我也不着急转身。 「阿耀!」 不远处传来一声清晰喊声,他转头挥手招呼后转向我说:「那我先走了。」 他走后,我还望着他的方向,直到他消失在视线范围,才走回位置。 「怎么去那么久?」 「人很多,又等了一下子。」 「你怎么脸那么红?」婉宜停住搅拌乾麵的筷子,惊问:「该不会是那种病发作,你不舒服?」 「没有啦!而且我那顶多算洁癖.没有到病的地步吧?」我无奈笑笑。 「不然你脸怎么那么红?」 「其实是我刚刚遇到一个──」 「不好意思,请问这边有人坐吗?」 突然一道男声在身侧响起,打断我的话。 这香味……是刚刚那个男生! 我惊喜抬头,见他和另一名男生正端着餐盘指向我们对面的空位。 「没有,你们可以坐。」婉宜率先啟口,那眼神中散发的光彩我并不陌生,那是她看到猎物的眼神。 而她的对象是谁?若也是看中他那该怎么办? 「你们也喜欢这间的乾麵呀?」 婉宜主动进攻,我偷瞄她一眼,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她锁定的目标是── 「对,我们吃四年了,从大一就很喜欢。」回答的是另一位男生,坐于婉宜对面的男生。 那他应该也是大四的学长了吧?我抬眼望向对面的他,发现他居然也看着我。 「学长是什么科系呀?」 婉宜继续进攻。 「企管四a,许书耀。」对面的他开口向我说。 婉宜的猎物也跟着介绍自己:「我们同班,我是吴宇谦。」 「你们居然是我们的直系学长!」婉宜相当激动,她在桌下握着我的手按了两下,这是她向我们姊妹们宣布『猎物所有权』的暗号,而我也反握两下。 「知馨你……」婉宜诧异望我,「你怎么能──」 我赶紧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乱说、至少别在这里说。 「难道你们也是企管系?」吴学长反问。 「企管二a,黄婉宜。」 婉宜说完,我也向他介绍自己:「我是林知馨,一样企管二a。」 「居然是同系的也太巧了吧!」吴学长惊喜望着我们,最后将目光定在婉宜脸上。 婉宜都还没引君,他就入瓮了? 「可是我们怎么没印象在系上见过你们呀?」 「我们现在大四了,课不多,大部分都是在做专题报告。」吴学长无视我,直接和婉宜眉来眼去。 「不过我们都会继续读研究所,所以如果你们课业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 这是许学长的补充,我抬眼望他。 「这样不会太麻烦学长吗?而且学长也有女朋友吧?」 黄婉宜你怎么能问得那么直接! 「我们都没有。」吴学长笑着向婉宜说完,目光瞥我一眼,最后定在许学长身上,唉声叹气地说:「我是因为不想交,但阿耀是不知道怎么选,他的对象多到选不出来!」 「你别乱讲啦!」许学长笑着解释:「他就爱乱开玩笑,你们别当真!」 「我们等一下还有课,」婉宜收着桌面,向他们说:「很开心遇到学长,那我们先走了。」 我跟着收拾,听吴学长急着说:「不如学妹我们交换line吧?这样以后你们课业上有什么问题也能找我们。」 「没关係,不好麻烦学长。」婉宜拉着我就走,我连眼神都没机会和许学长道别。 「婉宜你──」 「林知馨你怎么能这么花心?」 我话都还没说,婉宜先下手为强反质问我。 「我哪有?」 「你明明都有建工系的学长了,怎么还能对其他人有意思?」 「我跟他还不是你乱凑的?」 「反正我跟你说!」婉宜拉着我警告:「你就好好跟建工学长培养感情,那个油头粉面的学长不是你玩得起的。」 「你乌鸦嘴又有感应了?」我笑着问。 「你知道他是哪种男生吗?」婉宜深吸了一口气,「他就是那种『惦惦吃三碗公』还装处男的那种渣男!你可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好我知道了。」我随口应付,反将话题带回她身上,「阿你不是对那个吴学长有兴趣?怎么不和他加好友?」 「放心吧,如果他真的有心要找我就会找得到。」婉宜嘴角一翘,笑得相当自信。 ──loveatfirstsight 叮。 手机响起讯息提示声,是陌生讯息。 『嗨!知馨学妹,我是书耀。』 居、居然是他!我欣喜若狂,根本不想把婉宜的乌鸦嘴放在心上,回传:『学长好,有什么事吗?』 离开对话视窗,点入他的主页,满满都是他和朋友们合照,合照内容不外乎是美食、旅游、健身,甚至还有夜店,而合照的人也相当丰富,有男有女,有时出双入对有时三五成群。 是个生活相当充实丰富的阳光男生。 其中有一张照片引起我的注意,是他和观光系系花林涵涵的合照,内容写道:『很开心今天又多认识一个朋友,希望未来有机会能请你当我的嚮导。』 『你让我想了一整个下午,我还是没有答案。』 画面上方跳出他的讯息,点入对话视窗,看着这句曖昧不明的话,有些怦然心动。 『学长这是什么意思?』 『你身上的香味让我想了很久,却猜不出是哪个牌子的香水。』 下午用的是另一款花香调的香水,重点是他会不会和我一样都是有『气味洁癖』的那种人? 『我用的是小眾品牌的平价香水啦,不是什么名牌香。』 『很好闻,我很喜欢。』 原来心跳真的能瞬间飆升。 『学长今天的香味也很好闻,我很喜欢。』 原来我居然能说出这么大胆的话。 『很开心你喜欢,我会记得。』他传了一个笑脸贴图,又问一句:『感觉你跟我一样都是习惯出门要用香水的人。』 『对没错,我只要出门都一定会喷,学长也是吗?』 『当然,我只要没用就会觉得很赤裸。』 这绝对就是缘份! 『我们这周末要不要出去逛街?刚好我香水快用完了,想让你帮我挑。』 就这么快答应邀约是不是不太好…… 『你可以约你朋友一起来,我也能找宇谦一起。』 要是被婉宜知道我和许学长约绝对会被揍。 『我朋友她们周末都会回家。』这是善意的谎言,希望不会被拔舌头。 『那你愿意帮我挑吗?我们可以去距离学校不远的商街,坐公车就可以到。』 『好,我刚好也有想买的东西。』 『那週六11点我在校门口等你。』 结束对话后,我挑着约会衣服,满心期待。 第九瓶香:一见钟香(三) 「这个我喜欢!」我抬头向他笑了笑。 「你喜欢?」许学长将手腕凑上鼻间,嗅了嗅说:「原来你喜欢这种。」 「女朋友的品味真好,这款香水和先生的气质很搭呢!」柜姐相当热情地称讚。 瞥了一眼价格牌,瞬时明白她所谓的『很搭』,这价格不管用在十八还是八十岁、是书生还是武夫,她都会说很搭,我只能勉强笑笑。 「你喜欢,我就买。」他转向柜姐说:「就这款,麻烦你。」 就这样买了? 「你就这样买了?」离开专柜后,我无法忍住不问。 「因为你喜欢。」他望我的目光盛满笑意,然许是见我仍有迟疑,反问:「是因为刚刚柜姐误会你是我女朋友所以觉得尷尬?」 「她会那样说也很合理。」 他脸上闪过一瞬的诧异,随即笑说:「嗯,很合理。」 「那香水也不算便宜,像我这样普通学生如果要买可能要存好几个月。」 「原来是在想这──」他话突然一顿,目光定在我身后,刚想开口问,他却伸手搭上我后背,将我往他的方向带。 「啊!抱歉抱歉,没看到你们,没撞到小姐吧?」身后响起一声道歉,我转身望,是一位柜哥。 「没事,谢谢。」许学长放开轻搭在我后背上的手,向他点头道谢。 「抱歉,刚刚突然看到你身旁有人走出来,我怕撞到你,一时情急之下才这样做,希望你不会介意。」 「谢谢学长。」我望他一眼随即垂眸,只希望他没发现我的脸红。 「别叫学长,听起来很彆扭。」他笑说:「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好。」书耀,许书耀,我在心中默念。 「对了,你不是说有想买的东西?」 「噢,没关係,有看到再买就好。」其实根本没有要买什么。 「那我还有一样东西想买,你能陪我去吗?」 「可以呀。」 他带我走出商场,到附近一间小店,居然是── 「你说要买的东西是在这间?」停下脚步,惊讶问他。 「对,走吧。」他拉着我的手走入。 是我那款香水的专卖店。 「你会喜欢这个品牌的香水吗?」 他刚刚在专柜买的香水价格大概是这个品牌的十倍以上。 「因为是你喜欢,所以我就喜欢。」他向我扬起一抹笑,带我走上前说:「知馨帮我挑一款吧!也要你喜欢,我才会用。」 我回望他,沉迷在他眼底的温柔,直至他轻声催促着,我才赶紧选着架上的香水,最后挑了一款,将试香纸凑在他鼻间,问:「这个香味你喜欢吗?」 他嗅着问:「为什么选这款?」 「不喜欢的话,那我选其他的。」 我欲将试香纸收回,他却握住我的手腕,唇角微扬。 「不用,就这个。」他说。 『为什么选这款?』我望着手中的这款香水,在心里自问自答:『因为,我也有买这款。』 「知馨!你发什么呆!」 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猛拍,我吓得转身,没好气地说:「黄婉宜如果我被吓死,你也没有保险金可以拿好吗?」 「我们说话声这么大,你到底是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当然是还想着上周六和书耀学长去约会的事情。 「知馨你今天怎么会喷男生的香水?」 蔓柔凑到我身边,有些惊讶,婉宜和采芙也跟着靠在我身边大口闻,「真的耶!」 「林知馨你该不会是交男朋友了,想故意刺激我们吧?」蔓柔语带质问。 婉宜立马追问:「什么?林知馨你一个星期就把那个高冷学长搞定了?」 她到底为什么硬要把我跟他凑在一起?我才刚想着是不是向她们坦白时,体育老师即开口要大家集合。 「今天我们一样玩男女混双,对打组别就按照上次的,记得打前先暖身,那开始吧!」 我们走向球场,简于逸也走来,向我点头算是招呼。 「那个……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我压着腿,向他道歉。 「没事。」他面无表情,也不知到底是真不放在心上还是默默记恨。 虽然说我到现在还是觉得他在我耳下吸了一口气很噁心,但毕竟是我造成的,一码归一码,该有的道歉还是要有。 「真的没事吗?」他那时直接愤而离场可不像没事。 他望我一眼,淡淡说了一句:「我只是很讨厌闻到香水味。」 我能从他眼底接收到他的不喜,再想起他那时摀住鼻子的动作……可以合理推测他是『厌香派』。 所谓『厌香派』就是那种完全没办法接受别人或者自己身上有香水味的人,其讨厌原因有些是天生就对香水味过敏、也有的是后天產生『香水阴影』。 会对香水產生阴影的情况,比如被某个固定用同一款香水的人伤害后,潜意识就会对那股香味產生排斥,只要一闻到那股香味就会想起被伤害过的经歷,连带导致讨厌所有喷香水的人。 那简于逸又是哪种呢?感觉他就是那种有洁癖的男生,应该就是单纯讨厌香水味吧? 「那我知道了,我会尽量离你远一点的。」我向他点头承诺。 虽然我没办法理解『厌香派』的人,但我能尊重他们的想法,且正因为有他们才更能衬托知音难寻的幸福。 而我也已经找到了知音。 这场比赛打得很顺利,并没有与他有太多侵犯隐私领域的接触,结束第一场比赛后各自退到场外休息。 从洗手间走出时,却正巧与林涵涵正面相碰,尷尬着招呼后擦肩而过。 「那个……林知馨。」 她突然出声,我转身望她。 「虽然说我很忌妒你可以和于逸学长一起打球,但同样身为女生我还是想好意提醒你一下,要小心你们那个四年级的学长,许书耀。」 她神色认真,不似说谎,亦不像是刻意离间。 「什么意思?」 她取出手机操作几秒,将画面呈在我面前。 「你们上礼拜一起出去对吧?」 画面是我和书耀学长的合照,而他的发文内容我当然也看过,『没想到我的知己居然就是我的直系学妹,这就是缘份吧!』 「对,请问怎么了?」我没忘林涵涵也和书耀学长一起出游过。 林涵涵哼笑一声,「没想到你也是这么肤浅的女生。」 如果我是肤浅的女生,那难道你会是高尚的仙女? 「反正你自己小心。」她望我一眼,走向洗手台,打开水龙头。 「我不太懂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关掉水龙头,转身问我:「你应该也有发现他是异性缘很好的男生吧?」 不等我回覆,她续言:「通常女生发现对方是这样的男生之后,大致上会区分成两种,一种是敬而远之、另一种是接受挑战,而显然你选择了大部分女生都会选的选择,不仅会合理化他的行为、甚至还会称讚他是阳光爽朗的男生。 我说的没错对吧?」 是说的没错,但是── 「他虽然异性缘好,但不能以偏概全去认定他是怎么样的男生。」她边说边向我走来,「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对吧?」 「我承认我是这样想,也懂你想说的,谢谢你的提醒。」我真诚地表达谢意。 「我是不懂你是不是真的听懂我想要说的话,但我敢肯定你无法想像他到底有渣。」 她的眼底隐隐藏着一抹怨,而就算她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我向来不从别人的口中去了解一个人。 「我很感谢你的提醒,但我和他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 「好吧,看来是我鸡婆了。」她自嘲一笑,转身走入厕间。 我不以为意,走出时碰巧撞见简于逸,只当无视欲走,他却出声喊我。 「林知馨。」 「怎么了吗?」 「你有男朋友吗?」 我睁大双眸望他,无法理解他为何这样问,反问:「为什么要这样问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喷香水的人吗?」 为何要突然和我谈这个? 「因为我讨厌肤浅的人。」他靠向我一步,目光淡然无波,「通常会喷香水的人都很肤浅,尤其是男生。」 「我可以认同你不喜欢香水味,但你不能这样说!」我昂首迎视他的目光,并不退开。 他哼笑一声,显然不接受我的反驳,随即续言:「看在我们组队打球的份上,给你一句忠告.少靠近喷香水的男生。」 我需要他这种莫名其妙的忠告? 「虽然我不需要你的忠告,但还是谢谢你。」说完,向他扬起一抹客套笑容。 「你不问为什么我要给你这种忠告?」他又走向我一步,不仅拉近双方距离,更是侵入隐私领域,那样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气味的私密距离,我只能憋气。 抬眼怒视他,他不但不退开,反将我逼到身后的墙上,目光轻浅却将我压得喘不过气,不行了!再不呼吸我绝对会窒息! 「看来我们也算同一类人。」他笑着。 「谁跟你──」我忍不住吸了几口气,随即惊觉不好,忙摀住口鼻,避免再吸入他的气息。 「还说不是?」他笑意更甚,「我就看你能憋多久?」 他这是什么意思?涨红着脸瞪他,猜测他该不会是发现我有气味洁癖? 「你不是说讨厌闻到别人身上有香水味吗?那就走开!」我捏住鼻子,勉强用嘴换气,至少这样不会闻到他的气味。 「我是讨厌,但取决于对象能不能让我忍受。」 「你到底想干嘛?」 他并不回应,仅是低头缓缓向我的脸贴近,这怎么看都是要── 「原来你是这种女生,那看来我的提醒根本是自作多情!」林涵涵从洗手间走出,望了我们一眼,最后定在简于逸脸上,「你最好小心一点,这个女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单纯。」 我推开简于逸,想开口解释,林涵涵转身已走。 要是林涵涵跑去跟书耀学长乱说,那可怎么解释? 然简于逸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气得想与他理论,手机却在这时响起铃声,是书耀学长打来的,心底顿时泛起莫名心虚,我只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赶紧接起手机。 「小馨馨你现在在哪里呢?」 书耀学长居然这样叫我!我的小鹿顿时在体内暴衝。 「我现在在上体育课。」 「我最近在学料理,但找不到人愿意帮我试吃,你晚上能来帮我试试吗?」 「可以呀,」欣然答应后,才迟疑着问:「但是是去学长家?」 「当然,我都是在我住的地方自己学的,如果你朋友有空的话也可以一起来喔!」 「那我再问问我朋友。」 「好没问题,那你要来之前跟我说一声,我去校门口接你。」 结束电话后,我还楞着,虽然书耀学长说是去试吃……但我却不自觉联想到其他可能,会不会其实『试吃』就是一种暗示?书耀学长这是在试探我的底线? 不等等!我怎么能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就怀疑书耀学长?说不定书耀学长就真的只是单纯需要有人帮他试吃,而且说不定他是想趁这个机会得知我的口味呢? 我相信书耀学长不是会让我后悔的那种人。 第九瓶香:一见钟香(四) 『小馨馨抱歉,我的燉饭还没好,现在走不开,我把我住处地址传给你,就在校门口前那条路右转进来的公寓,我在8楼之3,你直接跟管理员说是我的朋友就可以了。』 书耀学长传来的讯息下方是他的住处地址,我顺着导航走入他所住的公寓,向管理员说:「您好,我是8楼之3住户的朋友。」 管理员是个老伯,只见他头也不抬,冷冷问着:「来找8楼之3的人太多了,你是哪位?」 「我是他学妹。」也不知管理员是纯属好奇还是例行询问。 「那个8楼之5的弟弟,你来!」管理员望向门口,扬手招呼,「你也是s大的学生吧?你看看这妹妹是你们学校的吗?」 转头望向管理员问的人,居然是简于逸!难道他也住在这里? 「什么事情吗?」他望我一眼,反问管理员。 「她说要找和你同楼的那个谁……」管理员老伯抓着顶上为数不多的毛发,「就那个也是你们s大的……就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油头粉面的弟弟啦!」 花枝招展…… 「我不认识她。」他说。 我诧异望他,他这不是睁眼说瞎话是什么! 「简学长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他冷冷瞥我一眼,走入电梯。 「妹妹阿!那个花枝招展的弟弟就是个专门欺骗女生的臭小子.我劝你还是少与他接触!」 「这是我的学生证!」我将学生证举到他面前。 「好好好,算了!」管理员摆摆手示意我走,碎念着:「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被他骗的女生,我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私生活。」 我只当他是个爱操心的长辈,道谢后坐入电梯抵达8楼。 8楼之3,找到了,我伸手按下门铃。 书耀学长很快应门,他双手戴着烹飪手套,向我笑了笑,「小馨来啦!抱歉,我刚刚在顾燉饭没办法下去接你,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学长的燉饭好香!」 「你赶快进来,鞋柜里面有室内拖鞋,麻烦你自己拿一下,我去端汤。」 他转身走入厨房,我打开鞋柜,大致瀏览里面摆放的鞋,全是男鞋,只有最上层摆了一双粉色的室内拖。 「拖鞋会不会太大?」书耀学长端着汤上桌,解释:「拖鞋是我大姊的,她偶尔会来找我。」 「没关係,谢谢。」 「你怎么还对我那么客气?」他笑着走来,牵着我往饭桌走,「不准再对我那么客套了,知道吗?」 「好。」我垂眸盯着脚上的拖鞋,抬眼笑问:「对了,我刚刚要上来的时候,管理员问我是你的谁,你们大楼管理得很严格耶!」 「那你怎么回答的?」他缓缓靠向我,将我抵在饭桌和他的中间,弯腰附在耳畔轻轻问着:「嗯?你是怎么说的呢?」 他身上的香气窜入,我无法抗拒他的侵略。 「先吃饭吧。」他低笑一声,起身盛了一碗燉饭,放于我面前,「快试试我的手艺。」 是海鲜燉饭。 「抱歉,学长,我忘记跟你说我海鲜过敏。」我向他尷尬笑笑。 「我居然没留意到这点,」他目光黯了几分,歉道:「是我不好,居然没先问你。」 他的失落让我有些心软,忙出声宽慰:「虽然我不能吃,但一看就很好吃,学长的手艺真的很棒!」 「真的吗?谢谢小馨,那你喜欢吃哪类的料理,我下次做给你吃。」他舀起一碗汤放在我面前说:「那喝碗我熬的蘑菇浓汤。」 「好,谢谢。」我执起汤匙,轻抿一口,虽只是沾了一点,但还是能嚐出味道,是真的很不错。 「真好喝,学长手艺真好!」 「你喜欢就好。」他也喝着,像是想起什么后问:「早上打给你的时候你在上体育课?」 「对阿,我体育选羽球。」 「羽球喔!不错耶,我有个观光系的朋友也是选羽球,你们说不定也认识喔?」 「学长说的是林涵涵?」 「对,你们熟吗?」 「不太熟。」我反问:「学长和她很好?」 「也还好,」他喝了一口汤,轻描淡写地带过:「就是有次学校办活动认识的。」 「感觉不太甘心呢!」他突然又补了一句。 「学长是什么意思?」 「我听涵涵说你们羽球课有个建工大三的男生,很受女生欢迎?」 书耀学长绝对不会突然提起他,肯定是林涵涵说了什么。 「是有没错。」 「我也好想跟你一起去上体育课,这样我就能防止其他男生靠近你了!」 我望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弯起眉眼笑着问:「好啦!所以你到底喜欢吃什么?下次我做给你吃。」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听见水声。 「不用不用,对学长来说,我可能很挑食。」 水声好像是从厨房后面的浴室传出来的…… 「我知道你挑食,不然怎么会喜欢我?」 我立马脸红.急着解释:「学长你别误会!我不是──」 「知馨,」他打断我,起身走至我身侧,牵着我的手说:「我很喜欢你,你也是吗?」 我完全沉溺在他眼底的温柔无法抗拒,他望我的的目光缓缓下移,至鼻尖时,忍不住啟口:「学长你浴室是不是没关水?」 他目光一顿,却不放开,低头欲往我唇上贴,我微微向后靠,再言:「学长还是去看一下吧?」 他沉默片刻,起身退开,向我说:「好,那你等我一下。」 我反覆深呼吸,却克制不了如浪潮般的紧张,刚刚那样显然是要── 「抱歉小馨,」他自浴室走出,全身湿透,歉道:「真的是浴室的水龙头坏了,一直喷水,我先修理一下,你方便等我一下吗?」 「好,学长先处理。」 他进去后,莲蓬头的声音渐响,我走入客厅绕着摆设,书柜上放着各种类型的书籍,电视柜上则是放着几张他与家人的合照。 等了约半小时,正想着要不要跟学长说我先离开时,学长的声音响起,「小馨,你能来帮我一下吗?」 「好。」我走入浴室,见他正狼狈地压着莲蓬头,扬起下巴说:「麻烦你帮我拿一下你后面的螺丝起子。」 转身自洗手台上拿起他说的工具.走入淋浴间。 他伸手欲取,却是还未入手,莲蓬头的水突然变大,乱喷一通,身上瞬间湿了大半,我轻叫一声,忙退出淋浴间。 「抱歉!小馨你没事吧?」他奋力地压住莲蓬头,又说:「小馨麻烦你把工具拿进来给我好吗?」 我只好再入,果然又被喷了一次,这次全身湿透。 书耀学长好不容易将水转小,喘着气说:「应该是开关坏了,水也关不掉,暂时只能这样了。真的很对不起,让你全身都湿成这样。」 「没关係。」 他上身的衣服紧贴着肌肤,身材若隐若现,我赶紧避开目光。 「我拿一套我的衣服给你换。」他边说边走向门口。 「不用不用,我回去换就可以了。」 「不行,现在是冬天,你全身都湿成这样,要是感冒我会很心疼。」 他不再让我有拒绝机会,直接牵着我走出浴室,再入房间。 有些彆扭地立在门口,他正在衣柜前翻着,我目光被他的床吸引,只见被子微微隆起,感觉是盖着什么东西,细看之下,靠近枕边的被子露出一截浴巾。 「找到了!」他翻出一套衣服,摊在我面前说:「这是我大姊上次临时来我这里过夜买的连身裙,不过后来也没穿就一直放着,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我盯着那他口中那件所谓的连身裙,根本就是连身睡衣,丝绸材质的滚边蕾丝设计,这一看就是睡衣! 「小馨怎么了吗?」他望着睡衣,反问:「是不是这个款式你不喜欢?」 他的眼神相当正经,并不像是故意,但真的会有男生看不出来连身裙和睡衣的差别吗? 「谢谢学长的好意,我今天还是先回去吧!」我转身欲走,他却率先拉住我。 「小馨抱歉,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 我抽回被他拉住的手,试图解释:「没有,只是我想──」 「我知道今天是我搞砸了,不但煮了你会过敏的海鲜燉饭、浴室的水龙头又坏了,让你这么狼狈,我真的很抱歉,小馨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急切地抓住我的双手。 「学长你先放开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好像真的有点不太对劲…… 「那既然你不怪我,就赶快换上我为你准备的连身裙好吗?我真的很怕你感冒。」 他轻抚着我后背,我只觉得寒意更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看你都打喷嚏了,赶快换上,别让我担心好吗?」 他的催促让我感到反感,满脑子想的都是到底要怎么脱身…… 「抱歉学长,这连身裙我不合适,我先回去了。」转身想跑,他却从身后抱住我,在我耳边说着:「小馨你别走.如果你不喜欢这套裙子,我选其他的给你好吗?」 此刻我的惊恐瞬时爆发,初遇的好感和相处的心动全数化成令我作呕的排斥,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人! 续想起婉宜的提醒、林涵涵的警告,还有简学长的忠告,我竟然都不疑有他…… 「小馨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别走好吗?」他将我转回他面前,眼底的偏执渐显,「你不是也很喜欢我吗?」 「学长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奋力挣扎,想甩开他的手。 「小馨你怎么会对我说这种话?我们不是都很喜欢对方吗?为什么不能留下来陪我?」 「我──」 「会不会太久了?」 还挣扎间,突然自床边响起一道女声,接着一女生翻被而起,向我们走来,笑着说:「阿耀你难得踢到铁板呢!居然花了半小时还搞不定?」 女生甩开身上披着的浴巾,向我说:「你别装了,喜欢阿耀的女生哪个不是想玩这种的?还是说你是故意拒绝,好增加情趣?」 她这是什么意思…… 「噢对了忘记跟你说,」那女生笑意更甚,「刚刚你听见水声了吧?那是我故意的,我就是想提醒阿耀还有我的存在,而且水龙头根本也没有坏,阿耀之所以进来那么久是因为他先跟我做了暖身操。」 许书耀远比你想像中的还要渣。 突然想起林涵涵说过的这句,许书耀该不会是想── 「小馨来,我跟你介绍一下我们的伙伴,这是婷婷,以后配合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 许书耀笑得温柔,我却毛骨悚然,惊慌转身跑向大门,然就在双手握上门把时,被人一把抓回。 「小馨你要去哪里?」 正想着该怎么脱身,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即是管理员老伯的声音,「我是管理员阿顺伯,麻烦开门一下!」 「有什么事情吗?」许书耀和他的女性友人互相交换眼神,警戒地问。 「请问是不是有一位s大的学生林知馨在里面?」 「对,是我!我是林知馨!」我抢在许书耀前开口。 「你室友说你们住的地方遭小偷了,她知道你晚上要来这里,所以才让我来找你回去!」 室友……?我是一个人在外面租屋,哪来室友? 「好,我马上回去!」 不等许书耀两人动作,我赶紧打开大门,然而见到的人居然是── 此刻出现在我面前的简于逸,简直耀眼如日光。 第九瓶香:一见钟香(五) 「简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伸手拉我走向走道另一端,至一户门前停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他开门走入,再走出时,将一件厚外套递给我,「先穿上。」 「不用了,我回去换就好。」 「穿上。」 他并不接受拒绝,我只好接过来披在身上。 「要我帮你穿?」 他靠向我一步,我赶紧将双手伸入袖内,低声道谢。 「我送你回去。」 他带我走入电梯、走出大楼,在步下阶梯时突然转身问了一句:「你是想窒息?」 我眨着眼睛望他,依然保持着极浅的呼吸。 他哼笑一声继续往前走,我不愿被他笑,闭起眼用力地深吸一口气,他不就是想笑我不敢闻到外套的味道? 然这一吸不得了,不但没有什么五味杂陈的怪味,反倒还有一股十分清新的森林香气。 不是说很讨厌香味吗? 至我住处时,他问,「你明天几点的课?」 「明天一早就有课。」他为何这样问? 「那明早七点我在这里等你。」 我诧异望反问:「学长为什么要来等我?」 「带你去吃早餐。」 「学长为什么要带──」 疑问未完,他直接打断,「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别睡过头。」 「那……谢谢学长送我回来,我先回去了。」 隔日一早,走出大门时,天正下着迷濛细雨,在这冬日清晨更显寒意,我将毛帽往下拉,见门前并无人影,不禁有些失落。 正打算走回住处拿伞,身后响起一道清冷的嗓音。 「你迟到十五分鐘。」 转身见他撑伞走来,顿生惊喜,「学长你怎么……」 「走吧。」他淡淡一笑,将伞往我身上撑。 我不为所动,往后退了一小步说:「我还是回去多拿一隻伞吧。」 「不用了,就这样撑吧。」 我望向伞下,两个人一起撑伞是肩併肩的距离,势必会呼吸到彼此的气息,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是都发现我有气味洁癖了,还这样说是想故意看我笑话? 「还等什么?」 我不想如他所愿。 「你不见得比较委屈,」他靠向我一步,「我也是要容忍你身上的味道。」 我身上的味道?说得好像我有什么体味…… 「走吧,等等上课要迟到了。」 懊恼着走入他伞下,起初只敢浅浅呼吸,后来发现其实也闻不到什么气味后才敢恢復正常。 他带我走入学校后门的一条小巷子。 「学长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 我跟着他走入一间没有招牌的早餐店,他向老闆娘点了两杯豆浆和两份油条。 「这是什么隐藏版的早餐店吗?」我坐于他面前,环顾四周。 「现在太早还没什么人,要是九点过后基本上你就看不到这间店长怎样了。」 「来哩!两杯豆浆和油条!」老闆娘高昂的声音响起,将餐点放在桌上,望他笑问:「小帅哥今天居然带女生来了?」 「唉呦!还是个小美女呢!」老闆娘转向我称讚。 「谢谢老闆娘。」我客气道谢。 老闆娘招呼几句后离开。 「我以为你是不吃油炸食品的人。」我喝入一口豆浆,见他将一小段油条泡入豆浆中。 他淡淡望我一眼,「你的『我以为』能信?」 他绝对是想酸我遇人不淑的事情,我僵起一抹笑,学着他的方式,将油条泡入热豆浆中。 「你……」他话语一顿,再言:「没事吧?」 我停下舀起油条的汤匙,沉默数秒才扬起浅笑说:「没事,昨天只是去他家帮忙修水龙头而已。」 「之后还想去吗?」 他望我的目光格外严肃,我顿时有种被审问的感觉,只好反问:「学长昨天怎么会和管理员来找我?」 「那你怎么敢在晚上单独到男生家里?」 他的审问依旧,而我毫无招架之力。 「反正谢谢学长昨天来救……」我惊觉说错话,连忙改口:「来找我。」 「之后还想去找他吗?」 他到底为何要明知故问…… 「昨晚都跟学长出来了,你觉得我还会想去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浅弧度,舀了一块浸满热豆浆的油条入口。 「我还是觉得你不是那种会喜欢吃油条的男生。」 「那你觉得你会改变吗?」他用面纸拭净唇角碎屑,目光直入我眼中,「变得喜欢不用香水的男生。」 我顿时语塞,听他又补了一句:「就比如我变得喜欢吃油条。」 这和油条没关係吧…… ──loveatfirstsight 「婉宜,你觉得简学长人怎么样?」 「我跟他比你跟他还要不熟吧?」婉宜头也不抬,边笑边用手机回传讯息,想也知道对方是宇谦学长。 「可是──」 「等等!林知馨,为什么吴宇谦说你甩了那个『惦惦吃三碗公』还装处男的渣男许书耀?」婉宜放下手机,激动地瞪大双眼。 我拂额表示伤脑筋,还是被她发现了……等等,什么叫甩了? 「林知馨!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抓着我手腕,模样相当兇恶。 「婉宜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解释。」我叹了口气,向她全盘托出。 她听完后,果然气得火冒三丈,大拍桌子骂了一串脏话还嚷着要去找他算帐,我赶紧阻止她的衝动。 「不用了,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 「那怎么行?」她紧握双拳怒道:「至少要先让吴宇谦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婉宜,这不关吴学长的事情,你不要迁怒在他身上。」 「怎么可能不关他的事?他们可是好兄弟,吴宇谦怎么可能不知道?」婉宜气得脸色涨红,起身收拾物品,「不行!我忍不了了!我现在就要去找那负心汉算帐!等下的会计课记得帮我记考试重点,我先走了!」 「婉宜你──」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我还想回,婉宜已经跑着离开教室,而这时上课铃声响起,会计学教授准时走入,我只好传了一则『有什么事情记得跟我说』的讯息给她,开始专心上课。 好不容易撑到下课,我收拾着物品,这才发现手机有一则未读讯息,居然是简学长。 『今天课上到几点?』 『现在刚要下课──』 「知馨。」 我的讯息才刚打完,便听有人在喊我.循着声音望去,居然是许书耀,他正在教室外向我挥手招呼。 「居然是书耀学长耶!他现在不是都很少出现了吗?」 「他是要找谁吗?」 班上几个女同学议论着,我装没听见,打算悄悄从后门走,却是走没几步又被喊了一声。 「知馨。」 「居然是要找林知馨?」 「是系上有什么事情要学长转达给她吧!」 议论的女同学们很快下了定论。 「知馨,学长不是找你吗?」 我正想走为上策,却是有个鸡婆的女同学出声提醒,我只好在眾目睽睽下硬着头皮上前,僵硬问他一句:「请问学长找我什么事情?」 「小馨你怎么突然对我那么冷淡?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绝对有病。 「抱歉学长,之前是我冒昧了,请学长放过我。」 我向后退了两步,他却又走近三步,然得寸进尺的还不止这个,「小馨你怎能这样对我?我真的很难过……」 说着,他甚至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我极力想抽开,他却反加力道。 「学长请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学校。」 「怎么?」他一把将我拉住怀中,噁心的声音落在耳边,「所以如果不是在学校就能这样了?」 他身上的香水味呛入我鼻间,以前让我着迷的香味现在竟让我晕香,我忍着反胃的不适,用力将他推开。 「学长请自重。」我怒视他一眼,转身跑开。 一路跑出校门才停下,我大口喘着气,却还是驱散不掉他身上令人作呕的味道。 还是赶紧回去洗个澡吧,我快步往住处走,至巷口时,手机响起讯息提醒。 叮。 连响两声,其中一则是婉宜传来的『动用私刑中』五个字的讯息,而另一则居然是许书耀。 『小馨你等我,我现在就去找你。』 一股恶寒猛然窜上背脊。 简学长,我想找他! 这念头一出,马上点开与他的对话视窗,这才发现原来我的『现在刚要下课』的讯息根本没送出。 「终于找到你啦!」 身后响起一道愉悦的嗓音,我惶恐转身,见许书耀笑着向我走来。 「学长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频频倒退,他却步步逼近。 「当然是想带你回家。」此刻他的眼神显得尖锐而病态,「上次我们约会不是被我搞砸了吗?所以我这次精心准备了,保证让你满意,小馨你乖,跟我回家好吗?」 「我没办法──」 「小馨你听我说,」他抓着我手腕,「如果你是不喜欢婷婷,我可以把她换掉,甚至你带你的好姊妹来也可以,我可以配合。」 「许书耀你放开我!」我奋力抽开被他掐住的手。 「知馨、知馨你别这样,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配合!」 这条巷子平常人不多,现在也没有住户或学生进出,我必须要想个办法甩开这个疯子! 他扯着我的手走,似乎是打算把我拖回他家,不如就先假意顺从他,等经过人多的地方再趁机求救。 「学长你先冷静一点,我答应──」 「放开她!」 我的虚以委蛇还未说完,身后响起一男音,随即那人迅速上前,只见他一手抱住我、一手将许书耀抓我的手往背上折。 许书耀立马爆出一串脏话,惊恐望向那人,不断哀号。 「滚回你的精神病院!」简学长将他甩在地上,冷斥一声。 许书耀连看都不敢看我,连滚带爬地逃了。 「你没事吧?」 我转着手腕,向他道谢:「谢谢你简学长,我没事。」 「如果我没听错,你刚刚是想答应他?」 接收着他眼底的怒意,我急忙解释:「你别误会,我刚刚是为了要脱身才不得已想先假意配合他的。」 「你怎么会让他有机会跟踪你到这里?」 他的怒意未消,而我亦是满腹委屈,小声反驳:「你刚都说让他滚回精神院了,我又不是医生怎么有办法让他听话……」 他眉头一挑算是接受,却又补了一句:「那是你没本事。」 那你有本事,你要不要跟他在一起?我气得想揍他,却也只能看在他英雄救美的份上暂且饶他一回。 第九瓶香:一见钟香(六) 「学长你怎么会来?」我躲开『本事』的话题,反问他。 「觉得我来打扰到你们了?」 他视着我的目光似乎能喷出冰霜,将人急速冷冻,我一时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连捏鼻子都没时间的那种措手不及。 「你有带伞吗?」 我吸吸鼻子,疑惑着望他。 「借我撑回家。」 原来是下雨了。 「我也没带,我上楼拿给你。」说完又觉得不对,这里没骑楼可以躲雨,几番纠结后再补一句:「那麻烦学长跟我上来拿一下。」 他迟迟不应,我只好抬眼望他,发现他正死盯着我,彷彿我脸上有什么谜题。 「如果学长喜欢淋雨可以继续站在这里。」 「没关係,我在这等。」 他站得笔直,我决定奉陪到底,往前靠向他一步,仰头说:「那我陪你站在这里等雨停。」 双方目光经过短暂对峙后,他率先松开目光,叹了口气说:「走吧,上去拿伞。」 我扬起一抹胜利笑容,带他走入,边上楼梯边说:「我住的这栋公寓总共六楼,我住五楼,没有电梯。」 「你应该没有朋友愿意来吧?」 他居然能这么顺畅地说话,我为了在他面前不显丢脸已经尽量克制喘气声,而他却能完全不喘着的跟我说话? 我放慢脚步,偷偷深吸了口气,才回:「我朋友们都住学校宿舍,不常来,而且我也不喜欢让其他人来。」 「其他人也包含那疯子?」 我停下脚步,再也忍不了了! 「学长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酸我了?我知道是我肤浅才惹上那疯子,但你有必要这样一直往我伤口上洒盐吗?」 我气愤转身,完全没预料他竟离我那么近,吓得我下意识想退,却是退步时的脚跟没踩上阶梯,眼看便要一屁股摔下。 「知馨!」 我惊恐地睁大双眼,这瞬间彷彿是被施了慢动作魔法,只见他向我伸长双手,下一秒我即被他牢牢抱在怀中。 「没事吧?」 我楞着摇头,无法移开凝视他的目光,他的眼底璀璨如宇宙缩影、却又单调如镜子倒映。 此刻他的眼眸只容得下我。 「看出什么了吗?」 他目光依然,轻轻问了这句。 「谢谢你。」 我站起身,僵硬地转身继续往上走。 「到了。」打开门,让他走入,「学长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拿伞。」 将他晾在玄关,转身入房间拿伞走出,至他身前时又绕回去拿了一条浴巾递给他。 「全新的,给你擦一下。」 他接过道谢,「我披回去,洗好再还给你。」 想说不用却是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禁惊呼:「啊!我还没把上星期学长借我的外套还你!」 「还好我不只那件外套。」他轻笑出声。 赶紧再入房间取来,歉道:「我洗了两次,但这几天都没出太阳所以比较慢乾,我有再用除湿机烘乾,要是你觉得不乾净我再重洗!」 他接过往鼻间凑,却是眉头一蹙。 「学长怎么了?是觉得有霉味吗?」 「有你身上的香味。」 他语气明明平淡,我却心跳加速。 「抱歉,可能是因为和我的衣服一起掛,所以有味道,还是我再重洗一次?」 伸手想取回,他却说:「不用了,我不介意。」 「好,谢谢学长。」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赶紧将身体擦乾。」 眼看他转身欲走,我下意识喊他,「学、学长……」 「嗯?」 望他一眼随即垂眸,「……没事。」 「你放心吧,那疯子不会再出现了。」他边说边擦着头发,「我今天去找你们系主任问他的状况,系主任说他在大四时就因为骚扰班上女同学被抓,后被诊断有精神疾病,住进精神病院两年,最近表现良好被放出来,校方通融让他继续完成大四课程,因为当时的事件被校方压了下来,所以在他们那届毕业后,除了校方并没有任何学生知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让他原形毕露。」 听到这,我尽力忍住不顶嘴,他又续说:「刚刚你们系主任传讯息跟我说他现在已经被抓回去了,所以他不会再出现,你可以放心。」 先撇开他为什么要为了我去问这些,提了另个疑惑:「既然你说校方有意将这事情压下,那我们系主任又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他唇角微扬,浅笑着说:「我跟你们系主任说:『我女朋友受到了很大的精神创伤,若校方无法给我们满意的交代,那我们会直接报警,到时候闹上新闻,就请学校别怪我们无情。』」 「女朋友?」 我惊讶瞪大双眸,他倒是回答地理所当然,「当然,不这样说你系主任会受我威胁?」 「那也能说表妹或者堂妹……」我脸红着反驳。 「所以你比较想当我的妹妹?」 他嗓音中带着浅浅笑意,我赶紧下逐客令:「学长赶快回去换衣服吧。」 「对了,忘记回答你刚刚问我的问题。」他拉开大门,却是又转身。 我问了什么吗? 「我不是想酸你,」他说:「我是想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放下他了。」 我顿时傻眼,这问题不能直接问?偏要用这种气人的方式? 「婉宜你说简学长是不是那种理工直男?」 回忆着前几天和简学长的对话,不禁开口问向婉宜。 「你怎么会突然这样问?」 「没有啦,我只是想说他是不是──」 「婉宜、知馨!」 这时蔓柔和采芙走来,问我们:「跨年你们有什么活动吗?」 「我现在单身当然是和你们一起。」婉宜说完,蔓柔和采芙的目光便转向我。 「我可能不行。」 采芙率先反对,「林知馨你忘记我们的约定吗?有男朋友才能拋弃姊妹喔!」 「我是因为……」 目光不自觉望向另一边球场,却不见他身影,前一分鐘不是还在的吗? 「那就不准拒绝!」 「我那天可能会有约。」我收回目光,尽可能委婉地说。 「什么?」蔓柔不禁提高音量,「谁?你和谁有约?居然不告诉我们!」 「我──」 「我。」 我的解释才刚开了头,却是被另个『我』打断。 「简学长?」 采芙率先望向发话者,我随着她的目光转头望他。 「简学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婉宜勾着我的手,笑问:「你是要用什么身分约我们知馨呢?」 是我期待他会约我所以特地把时间空下来,而事实上他根本没约我,但他为何要这样说? 「以追求者的身份。」他望我,浅浅一笑。这话引起她们惊呼,我则是不可置信地望他。 「知馨,」他缓缓向我走来,「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跨年吗?」 我还未回答,即被蔓柔抢先一步。 「怎么可能不愿意啦?她刚刚都为了你拒绝我们了好吗?」 他却说:「我想亲口听知馨回答。」 我则是淡淡地回:「如果那天没事的话。」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虽然内心狂喜,但面上还是要稍微装一下没用的矜持。 「好,那我确认好出发时间跟你说。」他话一说完即转身回到他所属的球场。 他一走,她们三人瞬间爆吵,抓着我问个没完。 「他哪像什么理工直男啦!」婉宜边说边笑。 他怎么不是? 我望向他,在心底默默吐槽他所谓的『追求者』。 ──loveatfirstsight 「我以为学长是要带我去看跨年演唱会。」 「那种人挤人的空间你能接受?」 「是不能,所以我和朋友们去参加跨年活动都要戴口罩,不是很喜欢。」 又走了几步,忍不住问:「学长我们还要走多久?」 「到了。」他带我走入一片草地,将手机的手电筒灯光打在脚边,「这里是观赏跨年烟火最好的地点,现在人还不多。」 他将开着灯的手机给我,自背包取出野餐垫铺在地上,再将两个折叠的小凳子放在上面。 「学长准备得真周到。」我将手机还给他,跟着他坐上小椅子。 「我还有准备一些零食点心,想吃跟我说。」 「谢谢。」 藉着月色望他,不禁猜想着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男生,那个高冷骄傲的资优生、那个说话毫不留情的理工直男,又或是现在贴心周到的温柔学长,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学长你为什么要约我来看跨年烟火?」 他转头凝视我,轻声反问:「你觉得呢?」 「怕我被那疯子骚扰会想不开?」 「你觉得你会吗?」 接收着他眼底的情绪,我唇角微扬。 「那所以是找不到人来看?」 「你觉得我会吗?」 他眼底的眸光渐显,而我笑意更深。 「那学长为什么要找我一起跨年?」 他缓缓向我靠近,在近到能交换彼此气息的距离停下。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和我一起来跨年?」 「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还好即时摀住。 「抱歉。」 「你没围围巾出门?」 「出门太赶来不及。」为了和你约会我可是精心打扮了两个小时。 他自后背包取出一物,绕在我脖子上,居然就是围巾。 「学长的背包是百宝袋吗?」还真有点感动。 「应付你够了。」 好吧,感动什么的根本没必要。 各自无言了一阵子,来看烟火的人多了不少,此起彼落的笑闹声缓解不少我们空气凝结的尷尬。 「学长以前来这里看过烟火?」 「没有,我从来不参加跨年活动。」 所以…… 「这是我第一次带女生来。」 他突然补了这句,然始料未及的还有我的怦然心动。 和许书耀那种肤浅的好感不同,这是一种从心底最深处猛然炸开的喜悦,不过也不排除是因为被他毒舌太久才会把这句实话听成情话。 「哇哇哇!宝贝我们去那边,那里视线比较好!」 「宝贝你等等啦!别走那么快,小心前面有人!」 身后响起陌生情侣的对话,我暗自祈祷他们千万别靠过来,我才不想边看烟火还要边听这对情侣的放闪情话。 才刚这样想,下一秒我就被人撞上肩膀,毫无预警地倒向右侧,随之而来的是一句道歉,听声音是刚刚那对情侣。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这里有人,请问你们没事吧?」 「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响在额上,倒在他的怀中的我摇头表示没事。 「没事。」他向那对情侣说。 情侣离开后,我退开他的怀抱,向他道谢。 必须再确认一次,刚刚躺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时,我竟然── 砰── 这时烟火绽放,璀璨耀眼的光芒照亮整个夜空,而我的目光却还在他脸上,亮光映着他的轮廓忽明忽灭。 「学长你新年有什么愿望吗?」 「我只有能达成的目标,没有愿望。」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他转头望我,轻唤一声。 「知馨。」 这是回答还是…… 他缓缓靠近,我望着他唇上的光,缓缓闔上双眼。 「看见了吗?」 他突然这样问。 我睁开双眼,恼羞着自己的自作多情,而他轻轻捧起我的脸颊,让彼此视线交会。 望入他眼中,看见他想让我看见的答案。 「看见我的目标了吗?」 从他的眼中我看见我自己。 「剩下一分鐘就12点了喔!」在场有人热情提醒。 「可是我在想,」我笑着望他,「我在想要让学长在今年还是明年达成这个目标。」 「剩下三十秒了喔!」热情提醒依然继续。 「那你时间不多了。」他轻笑着说。 「在我决定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情。」 「嗯?」 「还有二十秒!」热情提醒催促着。 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确认!我必须先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喜欢上他身上的味道。 然我才刚踮起脚尖,便落入他的怀中。 「你想要怎么确认?」他的声音落在耳旁。 「最后十秒!我们一起倒数吧!」热情提醒高声呼喊着。 「学长你用香水了?」 我埋在他怀中,心中已有答案。 「没有。」 「可是为什么学长你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 「因为你已经喜欢上我了。」 「三、二、一!新年快乐!」 随着这声呼喊,草地上的其他人也互相祝贺。 「怎么办学长?」我仰头望他,「你的目标在去年就达成了。」 「没关係,那换我达成你的愿望。」 他低头吻上我的唇。 「新年快乐,」他在耳畔轻说:「我今年的目标是规划明年二月的情人节、十二月的纪念日还有一月的跨年。」 我决定得寸进尺。 「学长你是不是少算了,情人节不只是二月才有。」 「好,那看你要加几次都可以。」 「那我就不客气了喔。」 「没问题。」 学长,其实你知道吗?我是对你一见钟情。 在初次闻到你身上的气味时我就喜欢上你了,只是那时我还浑然未觉。 果然那个理论是对的,那个『怎么判断喜不喜欢一个人就看喜不喜欢他身上味道』的那个理论。 或许,更准确地说,我对你是一见钟香。 《第九瓶香:一见钟香》完 第十瓶香:终身男友(一) 「让我们举杯感谢颖悦这几年来的付出!」同事们随着课长一同举杯,我也端起玻璃杯,敬自己。 是吧!是该好好感谢,毕竟自己可是在这间公司待了五年。 在同一间公司、同一个职位待五年是什么概念?那大概就是和婚姻中的『七年之痒』是同个道理,大可继续得过且过,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再待下去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被虐倾向。 「也谢谢大家这几年的陪伴,我很开心能和大家成为同事,祝福大家一切顺心。」木偶般扯开笑容与同事们告别,虽然共事五年但我和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交情,无情也好冷血也罢,反正我向来把人与人之间的情谊看得很淡。 相处再热烈又如何?终究还是有分开的一天,那何不在一开始就不要投入太多感情? 我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并不热衷团体行动、更不喜欢像现在这种交际场合,原本是打算默默离职,但课长非得举办这种场面尷尬的欢送聚餐,我合理怀疑课长根本是拨放了一种『离职欢送会』的背景音。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我们会捨不得你的!」 「要记得保持联络喔!」 「有空要回来看我们喔!」 「如果想通了要回来上班随时欢迎喔!」 「逢年过节要记得送礼给我们喔!」 「我们的同事群组不会解散喔,你永远都是我们的一份子!」 如果不是放了这种离职欢送会上一定会出现的经典名言,那他们还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我是不是应该要把他们现在说的话录下来,或许能剪辑成声音素材,造福那些演得很累的虚假同事们。 好不容易结束欢送会,回到家却还要应付另一波轰炸,手机彷彿跳针一般疯狂响着。 开门走入随手将同事们送的礼物丢在玄关,扑上沙发用靠枕蒙住双耳却是盖不住那些标榜善意的恶意讯息提示声,不用想也知道是父母那些亲戚传来『慰问』讯息,我就不懂了,不过是离个职怎么搞得跟离婚一样? 「啊!吵死了!」 弹起身将手机转为勿扰模式,本想丢开却是好奇到底都有谁给我慰问,果然如潘朵拉盒子,打开手机屏幕瞬时涌入一推披着善意羊皮的恶意讯息,粗略瀏览一遍,基本上都是父母的亲戚,还没那么老的会用通讯软体传、若是老一点的就传简讯,内容不外乎是这样。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找不到工作吗?叔公跟你说……」 「现在哪个工作不是这样?婶婆跟你说……」 「你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舅妈跟你说……」 「你要不要去公园绕一圈?说不定看到那些无业游民就会打消离职这种荒唐的念头!所以二伯跟你说……」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不会是要去当清洁工吧?三舅跟你说……」 「我告诉你!你一旦离开薪资待遇这么好的公司你绝对会后悔!堂嫂跟你说……」 「唉呦你该不会是想去考公职吧?你有钱去补习吗?表哥跟你说……」 之所以我离个职会受到这么热烈的关注,这都要感谢我妈,那个三姑六婆的首脑。 她为了炫耀她女儿进了全国前十大的集团上班,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不但每天发文洗她亲友的版、还每天照三餐打给她通讯录中所有的联络人炫耀,甚至还去跟乡长借大声公广告车大肆宣传,搞得是人尽皆知...... 现在可好啦,那些当初恨得牙痒痒的亲戚终于等到时机可以报仇啦,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若是姑婆报仇、下辈子都不嫌晚,更何况只等了五年,他们当然是费尽吃奶力气要好好给我们『洗面』。 但像我这种新时代女性自然是不会被那些慰问给影响,毕竟人生是自己的,关那些幸灾乐祸的亲戚屁事?但我妈可就惨了,我猜她此刻大概想提刀北上一刀抹了我。 才刚这样想,手机屏幕又亮起,讯息来者正是我妈,她以三十三封讯息威胁我如果再不接电话她就要把我毁掉! 唉,这世界居然有处心积虑要把女儿毁掉的母亲……无奈下只好关闭勿扰,不到一秒画面即跳出来电显示,来电者正是慈禧太后。 我先是深吸口气,接着将手机放在桌上后接起,随即那响起的爆喊便似炸弹将我弹飞。 「方颖悦!你这个疯女人!你居然给你老娘离职!」 摀着耳朵匍匐前进,以最快的速度将手机音量关至最小,却没想到这已经是最小的音量了,我只好用沙发抱枕闷住手机,这才觉得好些。 而我妈的话语依然如砲弹猛烈攻击。 「我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抢你老公蛤?不然我这辈子怎么会被你害得这么悽惨?你现在倒是爽着躺在沙发上当米虫了蛤,阿你老娘我呢?在这里承受舆论压力,请问一下我是不是该开个记者会还是登报解除我们的母女关係啦蛤?」 其实也不怪我妈这么玻璃心,她会这样有一大部分的是我宠坏的,我从幼稚园到大学所读的学校都是国内最好的前三间,就连考试也都是稳稳地坐二望一,我不懂读书有什么难的? 而我的这份天真、或者说嚣张,让我妈也是走路自带冷气机,那已经不是走路有风可以形容的了,走起来简直跟螃蟹一样横行霸道的,平日里逢人便是炫耀她女儿读哪间学校、又考上全校第一之类的事实;而若逢家族聚会,我妈还会自己搭建舞台歌功颂德我的丰功伟业,听说还曾经有个婶婶还是舅妈当场被气到脑中风。 鉴于如此,基本上我都很少参加家族聚会,那些亲戚更是把我幻想成古代那什么出身书香名门的高门贵女,纷纷想着大赚一笔媒婆礼,抢着给我介绍什么『你现在看到的田都是我家的那种田侨仔』、阿不然就是那种『这个和那个不要其他全部包起来的富祖宗十八代』。 嗯……也是有没那么肤浅的啦!比如那种标榜自己是极简风格可是全身行头破万的文青骚年、再不然就是那种因为戴太多条金项鍊而驼背的正港男子汉…… 好像还是很肤浅? 「方颖悦你是死了蛤?」 噢,我妈终于知道要停下来呼吸了。 但我不打算说话,反正说了也是浪费口水,果然我妈又吼着:「我告诉你方颖悦,你现在就只剩一种可以气死他们的方法!」 「下周日的中秋家宴,那些所有姓方的妖魔鬼怪都会到,我要看到你带一个足以让他们惊到掉下巴的顶级男友回来!」 「不、不是,妈──」这和我离职有什么关係啦! 我的反驳就这样被扼杀在电话结束的嘟声中了。 我生无可恋地倒在地毯上,开始想着怎么破关,首先不出席这个方式绝对行不通,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还是掘地三尺直达地心,我妈那能把整个宇宙都掀开的逆天本事绝对能将我秒杀。 既然躲不开那何不大干一场? 然前提是必须找个得力队友,但队友还要花时间培养肯定来不及,不如花钱租一个来吧?正所谓能花钱的就不要费心力,有了这初步构思,我马上点开网页搜寻『一日男友』,一看不得了,还真有这种网站! 这网页上的男友商品琳瑯满目,清单种类繁多。 用生肖系挑选公主想要的动物系男友:什么犬系猫系狼系、甚至鼠系牛郎系都有;用外表挑选公主看顺眼的帅气男友:日系韩系洋系、甚至还有塑胶系;用属性挑选公主想要的sm男友……等等数十样的挑选类别。 这些都是一般会员可以选购的一日男友,而vip会员可享有的特殊服务引起我的注意。 ──公主找不到您想要的男友吗?没关係!我们还有客製化的服务,只要您提得出来,我们就绝对能客製的出来! 天哪!这也太讚了吧!但当我点开付款方式时,顿时惊得下巴脱臼,那数字居然要花掉我大半积蓄,有没有搞错!这根本是诈骗集团吧! 手指停在『确认付款』的按键上,迟迟按不下去,然我妈的威胁如鞭炮炸在耳畔,正在我左右为难时,驀然想起一个人。 连忙坐起身,滑掉网页,点开大学同学聊天群组的视窗,找到我要找的那人,拨了电话过去。 「喂?」 电话那头响起他迟疑的嗓音,似乎是相当意外我居然会打给他,然我也没时间叙旧,劈头便问:「你能当我男朋友吗?」 第十瓶香:终身男友(二) 「为什么找我充当你一日男友?」 我转向驾驶座,不明白他为何明知故问,「我那天不是跟你说过我需要一个高富帅来充当我男友好应付待会的家族聚会吗?」 他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先跟我叙叙旧?」 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指那天我劈头就问要不要当我男友的电话,望着他稜角分明的下顎轮廓,有些捨不得移开目光。 「我们有什么旧好叙的吗?」 顾知皓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但我们这四年的对话却是屈指可数,大概是一种王不见王的概念,毕竟他这个永远少我三分的第二名大概是很怨恨我这个就算只赢三分还是能稳坐第一的美女学霸吧? 「也是。」他望向我这边的后照镜,打了方向灯转向右方。 之所以找他呢,不过是因为他是我们班上、不应该说是全校最成功的菁英人士,年纪轻轻便升上证券公司的经理,说是年薪百万绝对是低估了,而除了『富』之外,高和帅那绝对是肯定的,如果我一个人说了不算,那整间大学的女生都可以作证,想当初为了要看他打篮球的学妹可是多到可以人肉跌到三楼高了。 当然那时我是没办法把他放在眼里的,因为那些缠着我追的男生总是以我为中心绕成一圈人肉结界,我是就算想看也看不出去。 「既然我们毫无交情,你怎么会认为我会答应?」 噢,他言下之意是觉得我厚脸皮?我耸耸肩不在乎地笑了笑,「反正你现在已经在这里了不是吗?」 「就算我们大学当了四年同学,但这五年来足以改变一个人,」他减速停下,转头望我,「你又怎么能确认我符合你的需求?」 红灯秒数显示97秒,我将目光转向他,理所当然地说:「你是我们那届学生中最杰出的校友,大学群组时不时就会有人分享你又去了哪间学校当业师分享成功祕诀,我就算不想知道也难,而且听说你在上课的时候还拿出薪资单炫耀你不只年薪百万?」 他侧头一笑,唇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地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挑眉望我,那眼底的笑意竟比窗外的阳光还耀眼。 「谢谢你的加油添醋,」他望着红灯秒数,又笑着说:「还是说其实是你对我的薪资单有兴趣?」 「哼,」我撇撇嘴,「我才不想知道忌妒的滋味呢!」 「那如果我会让你失望呢?」 我诧异望他,不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是认真还是玩笑,馀光瞥见他身后的车缓缓移动,才开口催促他绿灯了。 短暂沉默了一会,他问:「你跟大学同学都没连络了?」 「没有。」我摇摇头说:「毕竟我大学就没什么交情特别好的朋友。」 他不再回话,我也不提话题,仅是望着窗外,也不知开了多久,眼前的指示牌出现了我老家所在的方家村。 导航显示抵达聚会餐厅还有十五分鐘。 「我还真有点好奇你家族的亲戚到底有多可怕?你居然还要找一日男友蒙混过关?」 「也不是,就……怎么说呢?」我抓抓额头,尷尬笑着坦白:「其实是因为我从前公司离职了,然后我妈觉得我丢光她的面子,所以要我找一个能堵住那些妖魔亲戚的男友出场。」 「你离职了?」他似乎有些意外,反问:「我记得你不是还没毕业就考上qq集团了?」 「对,但我……唉呦,反正我就是因为一些原因就离职了。」我随口应付过去并不想细谈。 「原来是这样,」他停顿几秒才又说:「那如果我哪天也辞了工作,你也能来充当我的一日女友吗?」 他左手撑在窗边,用单手转着方向盘的样子也太帅了吧……我不禁看直了眼,直到他转头喊了一声,我才回神想起他刚刚问的话。 「你怎么可能会离职?」我避开他的问题,反道:「那可是人人称羡的职位耶!」 「也是,怎么会有人想放弃对吧?」 他虽是笑着的,但我怎么感觉他那笑中参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似苦涩、似澹然,又似嘲讽。 「到了。」 我还想问即听他这样说,望着窗外果然见到那间聚会餐厅。 「我们等到二十分再进去。」时间还有五分鐘到十二点。 「聚餐不是十二点吗?」 我解开安全带,向他说:「像我们这种家族聚会绝对都会有人迟到,而根据往年经验迟到时间大概是十至十五分左右,所以我们二十分再进去就可以了。」 「你们亲戚长辈不会介意我们迟到?」他解开安全带,喝着水。 我勾起唇角,「我们就是要故意迟到,这样才能引起大家的注意。」 「既然要一举拿下,何不趁这个机会多练一下技能?」他挑眉提议,我不明所以,他仅是反问:「你有你们家族照片吗?」 「有是有,但你要做什么?」我拿出手机。 「自然是在初次见面就能让他们对我的印象深刻。」他笑了笑,靠近我说:「你跟我介绍一下你们家族亲戚吧!」 虽然是觉得没必要,反正他就只是个一日男友又不是要演长期的,但我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将照片展在他面前开始一一介绍。 「等等的聚餐就是我爸那边的方氏亲戚,到现在还会连络的大概三十馀人,而今天会到场的大概二十七、八左右。」 我将照片放大,聚焦在照片中最下方的位置,「这几个最老的从左至右依序是大伯公、二伯公、这是我阿公,然后是五叔公,另一边的话是婶婆,现在只剩二婶婆和四婶婆还在,接下来──」 「那四叔公呢?」他打断我,我只好解释:「四叔公前年去世了。」 「另一边的是大堂伯跟三堂叔。」介绍完重量级人物,我往上一排指着说:「第二排是我爸的兄弟姊妹,从左至右依序是大姑、二伯、三姑、五叔和六叔……」我略微停顿以为他会问,但显然他没发现我只好开口说:「我爸是第四个儿子。」 「我知道。」他点头应声,目光专注在照片上,虽然我不信他光看照片就能记住,但还是对于他如此尽责的态度感到些微感动。 许是等不到下文,他抬眼问:「怎么了?」 「没事。」我乾咳几声,继续指着照片后两排的人,「第三排由左至右是大堂哥夫妇、二堂哥夫妇、三堂姊、四堂姊嫁了所以不在,再来是五堂哥,最后是我弟、堂弟以及两个堂妹,我排行第六。」 「那这两个呢?」他伸手指着我弟旁边的一男一女,我噢了一声说:「那是我表弟、表妹,因为我大姑离婚了,所以大姑都会带着他们回来参加聚会。」 「长相我记住了,有家族成员的名字吗?」 我睁大眼不敢置信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则说:「记得名字才不会喊错人。」 「有是有,可是──」 他直接打断我,「给我,时间不多了。」 我呆愣点头,自家族群组中找出通讯录递给他,他接过去,看了约五分鐘将手机还给我说:「我记住了。」 我眨着眼楞着望他,他低头一笑回:「你这个永远赢我三分的第一名总算是有崇拜我这个永远输你三分的第二名的时候了。」 三分是我瞎掰的,他怎么也这么凑巧猜三分? 「你这样就能记住?」就算是我,有时候见到伯公、叔公也都还会认错,更别说名字,而他怎么可能就凭这短短几分鐘的时间全部记起来? 他轻笑着说:「你放心吧,我爸那边的亲戚充其量也就十个,你绝对也能过目不忘。」 他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虽然记不得是没差,但如果叫错人可就惨了,方家那几个『公』字辈各个都是都是心眼小如针的老人,我永远记得有一次聚会不小心把二伯公叫成大伯公,我爸可是被大伯公训了好几天,说是他的能耐也就够教出个死读书却没礼貌的ㄚ头。 「另外你们家族亲戚中有没有什么禁忌之类的?比方说在谁的面前不能提什么事情?」 我想过他细心,但没想到竟细心如此,我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感动,「也还好吧,反正你其实也不用说什么话,站在我身边就好了。」 言下之意,当个花瓶就够了。 「好,我知道了。」他点头,将车熄火说:「看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我跟着下车,怕他会紧张赶紧开口说:「你不用太紧张,就少说话多微笑就好。」 「放心吧,我绝对能让你光宗耀祖。」 他为我关上车门,面上带着浅笑,既自信而优雅,我被他这句玩笑给逗笑了,谁知笑没多久便迎来第一组妖魔。 一对男女在对街走来,我正想开口向他介绍,下一秒却落入他怀里。 「这里风有些大,我帮你挡风。」他双手搭在我的腰上将我轻轻搂住,低柔的嗓音响在耳畔。 我才刚想着他这一日男友的戏未免演得太全面,方季茹那绿茶假面女的娇喊便如大声公响彻云霄。 「哇呜!这不是刚从全国前五大集团离职的小悦表姊吗?」 我赶紧离开他的怀抱,欲向双方介绍,然他抢在我前面出声。 「你好,初次见面,季茹表妹。」 没想到他竟能记得住…… 我还处在惊讶中,他却是牵起我的手,向他们扬起浅笑,大方介绍:「我是顾知皓,小悦的男朋友。」 第十瓶香:终身男友(三) 中秋聚餐的几个月后。 「喂?你是颖悦?」电话那头的孟欣反问的语气满是疑惑。 「对是我。」 「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孟欣迟疑几秒,试探性问:「你该不会是去转行去卖保险了所以想问我需不需要?」 我可以理解她会这样想,毕竟大学毕业后就再也没联络,而会打给她主要也是因为她是我大学四年的分组好伙伴,这交情和那些同班同学还是有差的。 「你别误会!」怕她掛我电话赶紧解释:「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大学同学的联系方式?」 「方颖悦你还说你不是想推销保险!」孟欣提高音量,「你就是嫌我没钱所以想去找以前班上比较有钱的同学对吧?」 我无奈扶额,还想着怎么解释时听她又说:「算了!别说我这个你唯一的朋友对你不好,下周日刚好是同学会,你就来同学会上直接拉保险吧!」 「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在卖保险!」 「唉呦!这也没什么好不承认,往年同学会都会来半数以上的同学,与其你一个一个打电话,还不如直接面对面推销!」孟欣笑了笑,「放心吧!要是你把场面搞得太尷尬,还有我和其他气氛担当的同学在呢!你放心──」 「我只是想找顾知皓!」我没耐心听她继续进行无中生有的劝说。 「你说谁?」孟欣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确认着:「那个你不屑一顾的第二名顾知皓?」 我心虚反驳:「我才没不屑一顾好吗?」 「你找他干嘛?」 「噢,因为我有个朋友想面试他工作的那间公司,所以我帮她打听一下。」我随口找个理由糊弄过去,真正的理由自然是不能跟她说。 总不可能直接跟她说我因为前几个月找他充当一日男友结果反应热烈,我家那些妖魔亲戚非吵着让我在过年春节时带回去吧? 「他也有加入群组呀!你干嘛不直接打给他就好?」 「我打过了!」我叹口气,「通讯软体和社群网站能打的我都打了,就是联系不上他,所以我才想问问你有没有他的其他联络方式。」 「嗯……可是我也没有他的手机号码耶!」孟欣说:「每年同学会他虽然都有来,不过他很低调,连个名片也没发给我们,所以我们如果有客户想推荐给他也是透过通讯软体联系的。」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或者联系到他是什么时候?」我赶紧追问,开始有些担心他该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 「见面的话是去年的同学会,联系的话……」孟欣似乎还在回想,过会才说:「大概半年前了,那次是我问他关于投资股票的问题,之后就没联络了。」 半年?那不就是在我找他当一日男友之前的事情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正打算结束电话,却听孟欣又问:「你要不要来同学会?说不定就能见到他了!」 「没关係,不用了!」婉拒后便将电话结束。 同学会是什么场合?就是个互相比较的场合,我现在是工作、感情两者皆失意,要是去参加同学会我怕是会当场吐血送医。 唉……谁让我离开全国排行前五的顶尖集团呢?又是谁让我现在只是个试图创业的白日梦阿姨? 嗡嗡── 突然一声警报响起,我吓得回神,这来电铃声一听便知是谁,我躲到棉被中试图逃避。 然电话那头又岂会这么容易就放弃? 直至又响了几分、直至我能感受到手机似乎烫得要爆炸、直至我能猜测对方已经在磨刀霍霍向我来时,才勉为其难地接起。 「方颖悦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这声爆喊让我体会到原子弹爆炸的威力,大概方圆五百里无人生还。 「你现在和你那高富帅男友是爽翻天了蛤!但你妈我呢?每天被方家那些妖魔缠着问唉呦小悦的男朋友到底什么时候还会再回来?我差点没说他们殉情死了!你可知道他们还说了什么?他们都说阿皓就是你花钱买来的假男友!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完美?」 「怎么可──」 心虚的反驳还没来得及说,太后又发出机关枪的攻势。 「中秋节那次聚会,阿皓不仅收服了你婶婆伯母婶婶嫂嫂那些疯女人、甚至还把你伯公叔公那几个『老沙猪』给按奈得服服贴贴,你说一个男人能做到这种地步,不是牛郎不然就是诈骗集团!」 「妈你这说得也太难听──」 「我难听?」太后嗤笑一声,「你要不要听听那些疯女人是怎么说的?我已经很好心修饰过了!」 「妈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我告诉你方颖悦!」太后直接爆吼:「要是春节我没看到你带阿皓回来,你就等着跟你老妈断绝母子关係!」 嘟嘟嘟── 这女人不愧是太后,果然是出了名的狠辣歹毒! ──不用了,我不过就是来陪你应付亲戚的一日男友,以后也没需要联络了。 这是那日中秋聚会结束后,他给我的回答。 拿出手机点入与他的对话视窗,不仅不读不回、甚至连社群软体也显示他已经许久未上线了……果然是不想再跟我有所交集了吧? 『如果看到讯息能回覆我吗?』 与他的对话还停留在我前天传的讯息,我盯着叹了口气,果然是气得与我断绝来往了吧……毕竟那天他承受的谩骂可不少。 叮咚。 手机传来讯息提醒,烦闷打开一看,是前同事传来的讯息。 『我猜你是不是到现在都没拆我送你的礼物?』 这男同事对我还算不错,但我现在哪有心思和他培养感情,随便传了个问号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就一个方形的小盒子,你赶快去看啦!』 我翻了白眼将手机拋开,满脑子都是顾知皓。 叮咚。 『怎么样?喜欢吗?』 我已读不回,再次拋开手机,没几分鐘他直接打来电话,我并不接,走入客厅翻出被我丢在鞋柜里的那几袋礼物。 方形的小盒子? 还真有,打开包装纸,居然是一瓶香水。 一个男人送女人香水所代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像女生会送皮带给男友一样,不过就是想宣示主权的意思,但这个前同事送我香水干嘛?该不会他是想趁机表白? 「你送我香水干嘛?」 接起他再次打来的电话,劈头便问。 「什么香水?」他倒是反问我:「谁送你香水?」 懒得再废话,直接将电话掛断,开始研究这瓶香水,我将香水对着空气中喷几下,许是一直都封在盒子里,香水并没有变质。 盒底还有一张小卡,上面写着: 『这是我的加分题。 希望这个礼物能帮我加三分,这样我就不再只是那个永远少你三分的第二名了。』 惊讶地盯着香水和卡片,这才想起大学毕业那天曾在抽屉收到一盒礼物,当时我并不以为意,连拆也没拆就随手把这盒和其他爱慕者送的礼物全丢到鞋柜里面。 没想到这礼物居然是顾知皓送的! 说他不知晓送香水的涵义我是绝对不信,而若再加上这小卡上的话,那他这是……,续又回想起让他充当一日男友的事,我这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仅没将这礼物放在心上、甚至多年后联络他还是要他充当自己的一日男友,然后还让他在聚餐上遭受各种莫名其妙的攻击…… 方颖悦呀方颖悦,你活该被人恨哪! 在心中狠狠骂了如此厚顏无耻的自己,不禁回忆起那日的『盛况』…… 第十瓶香:终身男友(四) 方季茹果然被他能叫出名字给吓到,回过神后上下打量着他问:「你哪位?」 顾知皓将牵着我手的右手展在他们面前,理所当然地回:「我是小悦的男朋友,看不出来吗?」 方季茹如被雷劈一样倒退几步,睁着大眼不可置信地喃着:「到底从哪去找到这种高富帅的男友……」 我望着方季茹身边那位,目测约有175公分以上,但我家的可是180呢!再看他穿着品味,虽说也是一身休间西装,但那土灰色风格怎么比得过我家的这身宝蓝西装外套搭配浅卡其牛仔裤那样沉稳大器又优雅绅士?最后再看看他那站在人海中绝对秒被淹没的平凡长相怎么和我家这样如雕刻般细琢的深邃五官相比? 等等……我家?我怎么会有这种要不得的占有欲?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季茹的男朋友,许俊男。」那俊男显然高度近视,否则怎还会如此自我感觉良好地向顾知皓伸手? 「许先生。」顾知皓大方回握,点头浅笑。 「宝贝,走了啦!」方季茹狠瞪了我一眼,跺脚拉着她男友离开。 哼!想跟我比?我得意一笑,转向他说:「那我们也进去吧。」 「好。」他笑着点头,十分自然地牵起我的手。 垂眸望着被他牢牢握在手心的手,胸口一阵怦然,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有魅力……? 走入餐厅时,果然眾人的眼光都在我们身上,我大方街收着大家的交头接耳,挽着我的高富帅男友走向爸妈在的那桌。 「方颖悦你这疯女人居然迟──」我妈原本狰狞面孔在看到他的那瞬硬是转成慈爱母亲的温柔面容,连语气也是转了780度,我敢肯定她这辈子绝对没用过这种噁心的嗓音说话,「是我们小悦来啦!」 我妈用着翘起莲花指的手向我们招招手,我看着她那有如被附身的笑脸,不禁翻了个大白眼。 「阿姨、叔叔好,我是顾知皓,是小悦的男朋友。」顾知皓上前向我爸妈打过招呼后,即向同桌的几个长辈一一问好。 「你是第一次和小悦一起回来吧?」三姑惊讶问:「怎么都认得我们?」 顾知皓搂着我的肩膀,视着我的眼神满载温柔,「小悦常跟我提到各位长辈。」 我只能乾笑几声,跟着点头,怎么好像我才是花瓶…… 「别站着了,赶紧坐下吃吧!」我妈一把将我推开,热情地拉着顾知皓坐于她身侧,一边为他夹菜一边开口问:「你和我家小悦怎么认识的?交往多久啦?」 我冷哼一声,我妈绝对是那种有了帅女婿就说自己没有女儿的肤浅女人。 「谢谢阿姨。」顾知皓接着我妈疯狂往他盘里放的菜,「我和小悦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直都有联络,去年开始交往。」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我妈又给他盛了碗汤。 顾知皓赶紧伸手接下,道谢后回说:「我在证券公司上班。」 「证券公司?」大姑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酸:「那些所谓的投资不过是肉包子打狗。」 真不愧是有其女必有其母,看来方季茹不仅从母姓、甚至还从母心,找到机会就想酸人,我看着大姑舀了羹汤入碗,顿生一计,起身端起圆桌上的醋放在她面前说:「我记得大姑很喜欢加醋不是吗?」 大姑面色一僵却是不愿服输,硬是往碗里倒了近半碗量的醋。 我冷笑着,看谁还敢动我妈的宝贝女婿? 「大姑说得没错,所谓的投资不过是肉包子打狗。」顾知皓浅笑,倒了一杯蔓越莓汁给我,「但能不能将那狗养成一匹雄壮威武的狼,就是看训兽师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大姑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得低头喝羹,然许是太酸让她一阵猛咳,只得狼狈离席,往洗手间去。 偷瞄身侧的他,真不愧是顶尖高手,片刻杀人于无形。 「那你们都卖那些投资商品?」发话的是二伯,在我的记忆中就没见他笑过,退休前是个高中数学老师。 「基本的股票、债券、零股、权证、基金、期货、定期定额都有,不知二伯您是否也有关注这些?」他用纸巾拭净唇边茶渍,回问二伯的态度恭敬有礼,既不是面对客户的客套、亦不是面对主管的卑微,拿捏得恰到好处。 「那你觉得cz和ch如何?」 二伯果然出招了,而我虽知道二伯说的这两组英文代号是指两款投资商品代号,但自从毕业后就很少关注这些,也只能爱莫能助,不过顾知皓又何须我救? 我还在偷偷用手机查资料时,他已开口说:「cz和ch的成交量虽是股票期货的前两名,但我倒是觉得dq──」 「方颖悦……」 我还凝神听着顾大神的分析,却听我妈躲在他身后叫我,我只好打断求知慾,跟着压低身体躲在他身后,不耐烦问她要干嘛,好一番纠缠才搞清楚她只是想拐个弯称讚我,我只得翻翻白眼回到位置。 「阿悦你这男友还真有点东西!」二伯点头以表讚许,我却是惊讶地望他那唇角明显是上扬几分。 「二哥你不用讲这些场面话,他刚刚说的那些不过是投资基本常识,也不是什么专业分析。」这话自然是出自我爸口中,他们方家一大家子都是这种好好讲话就会闪舌头的自大狂。 「我看阿律你就是看你女儿的男友不爽而已!」二伯这倒是真话,我默默偷笑。 「就是,二哥说得没错!」我妈难得赞同二伯的话,笑瞪着她老公一眼说:「你就是忌妒你女婿比你有才情!」 「你别乱讲!」我爸明显死鸭子嘴硬,「我一个大男人怎会像你那般小心眼?」 「方其律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妈正要发作,大姑却走来,凉凉地说:「阿律说得没错啊!他可是捧了三十多年的铁饭碗,怎会去忌妒一个小公司的员工?更何况还是一个只靠一张嘴就能骗吃骗喝的业务?」 哇,这大姑开嗓完的战力果然不一样,我气得起身想回话,却被顾知皓拉住,他附在我耳畔低声说:「别说话。」 我可是为你说话耶……我想反驳却是只能红着脸不语。 「大姊你怎么会说这种话?」我妈气得不行,语气也不再客气。 「难道我说的不对?」大姑坐回位置上,目光定在我和顾知皓身上,得意笑说:「我家阿茹的男友也是公务员,你们也别怪大姑唸,小悦的男友也该去找个正经工作吧?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考得上公职,但好歹也找一间比较正派的公司,要不是大姑我也读过书,还以为你那什么证券公司就是那种所谓『政府合法立案的诈骗集团』!」 叔可忍,姑不可忍!我觉得我如果再不说话绝对会心肌梗塞,我抽开被顾知皓拉着的手,向大姑毫不留情地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季茹大学也是读商的吧?而且听说现在在卖保险?」 然大姑又岂会被我这三言两语给击败,在短短数秒尷尬间便重振旗鼓,大言不惭地说:「保险跟投资能比吗?严格来说保险也算是在做功德,而投资呢?先不说能不能回本,别害人倾家荡產、鸡犬不寧就不错了!」 我还想回,顾知皓却是将我拦住,「大姑说得没错,公务员是很稳定但相对侷限,我之所以选择从事证券业,也是希望能靠我自己的努力让小悦有更好的生活。」 大姑哼笑道:「这话是说得好听,但我就不信你能赚多少,说不定还要贷款去买那些所谓的投资商品好衝自己的业绩呢!」 这不是逼他亮出漂亮的薪资单吗?我虽是有此想法却不敢真开口,但显然我妈擅长此道,她立马拍手说:「阿皓你有手机里有薪资单还是电子存摺吧!拿出来让你大姑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能力让小悦幸福!」 我虽也是有这种肤浅的想法,但我单纯是想让大姑闭嘴,然我妈却是想利用他来达到她自己的虚荣心,这让我感到相当丢脸,这顾知皓该怎么想?他又会怎么看待我? 然而说穿了,我不也是那种肤浅可笑的女人? 至此,我没脸再回忆下去,将自己埋在枕头里试图掩盖罪恶感。 假设、我们先假设当初顾知皓送香水是喜欢我、又假设顾知皓认为我懂他的暗示,那当他听到我请他假扮一日男友时到底是什么心情?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答应这么荒唐的要求? 好,那我们再假设,顾知皓是觉得他还有希望、以为我是要回应他的感情所以故意用一日男友这种假理由约他出来,而谁知这一日男友的戏码还真是真枪实弹,他因不甘如此被我玩弄所以一气之下与我断绝往来? 恩……这样似乎都说得通了。 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再如此费心找他了,他要误会就让他误会吧…… 我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喂?孟欣,我要参加同学会!」 如果要误会,至少也要等我解释完再误会吧!你这个永远少我三分的第二名,顾知皓! 第十瓶香:终身男友(五) 「耶!你们大家看是谁来了!」 我走入餐厅,尷尬地向大家点头问好。 「这不是我们大学四年都考第一名的颖悦美女吗?」 眾人纷纷围上前,我只能尽量忍受他们一人一句的好奇,还好孟欣上前解救,将我拉到靠窗的座位,「颖悦你坐我旁边。」 「颖悦你今年怎么会想来参加?」 我在人群中搜寻他的身影,却是无果,随口应付某个我早已忘记名字的同学后低声问孟欣:「他没来吗?」 「应该会来的吧……」 那就是不会来了,我起身欲走,孟欣将我压下,安抚说:「别急着走,再等一下,通常男主角都比较晚登场啦!」 「那颖悦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另一个一样忘记名字的同学开口问我。 「就一般小公司而已。」我端起孟欣为我倒的水,尷尬应声。 「陈凯智你是忘记人家颖悦还没毕业就考上qq集团了吗?」发话的是李玉宜,之所以还记得她是因为以前班上男生总故意把她叫成『玉姨』,还调侃她长得跟阿姨一样老,也因此她个性有些愤世嫉俗,总想找机会酸人。 陈凯智瞪大眼盯着李玉宜,好半会才点头乾笑说:「啊!对啦!我怎么会忘记……哈哈!」 怎么感觉他这反应怪怪的? 然我疑问刚起,便听李玉宜说:「对了颖悦,我听我男友说你们公司走了一个和我们同届的员工呀?」 她是不是表达能力有问题?不然我怎么听不太懂? 「噢!我男友去年录取qq集团,现在在人事部工作,所以多少知道一些事情,」李玉宜解释完又问:「我男友说离职的那个员工和我们读同一所大学,也是同届的,听说是一个女生,在管理部做了五年,颖悦你认识吗?」 这老玉姨绝对是明知故问,她肯定知道我已经离职了!续想起陈凯智刚刚那反应……该不会他也都知道了! 「我、我不太清楚耶……」我决定装傻到底。 「那你现在是在哪个部门呀?」老玉姨笑着说:「我让我男友也偶尔给你买杯咖啡呀?」 「不、不用,谢谢。」我握着水杯,闪开眾人好奇目光望向窗外,正好瞥见一男子走过,而那男子身形竟有些面熟…… 「耶?不对啊!」某男同学疑惑开口:「玉姨你不是说你男友就在qq集团的人事部门,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颖悦是哪个部门的?该不会你根本就没有男友?」 此话一出,那些曾经玩笑过李玉宜的男同学纷纷笑闹起来,我看着她涨红的面容有些于心不忍,虽知她是有意想看我笑话,我却看不惯那些男生幼稚的举动,然才刚想开口转移大家注意力时,她开口了。 「我男友说那个离职的女同事就是颖悦!」 老玉姨伸手指着我,瞬时大家的目光有如聚光灯,全打在我身上。 「颖悦?玉宜说的是真的吗?」孟欣率先反应过来,惊问:「你真的转行卖保险了?」 我不禁翻了个大白眼,赵孟欣你想刷存在感也不需要这样吧! 「天啊!真假的?」老玉姨夸张地反问:「颖悦你居然去卖保险喔!所以你会突然来参加同学会也是因为想跟我们推销保险吗?」 此话一出,眾人纷纷倒退三步,似乎卖保险是什么吸毒犯一样。 「不是,我──」 我开口想好好解释,但却被他们堵住。 「我的保险一直都是给我姑姑的儿子的老婆的妹妹保的,抱歉了,颖悦。」 噢,阿不就是表嫂的妹妹。 「我的是我外婆的姊姊的女儿的女儿保的,我也没办法帮你,颖悦。」 噢,阿不就是表姊。 「噢……我的是那个我爷爷的弟弟的……儿子的、的……」陈凯智似乎编不下去,正急得爆汗,我看着可怜,只好接下去问:「你是想说你堂哥?」 「对对对!」陈凯智拍手大喊:「就是我堂哥!」 我摇头大翻白眼,真是够了。 「颖悦呀!你别误会,我们没有不帮你也没有看不起保险业务的意思,我们就只是没想到你怎么会想不开去卖保险……」 我怒瞪老玉姨,亏我刚刚还想帮你解围,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卖保险怎么了?」我索性自暴自弃,刻意扬起一抹讨好笑容,「保险也算是慈善事业,我这可是在为你们着想呢!」 这话更加证实他们的猜测,眾人纷纷倒退了一大步,顿时周边的空气清新许多,我起身欲走,却听老玉姨开口。 她笑得异常尖锐,「凯智你看吧!我就说久未连络的老同学突然和我们见面肯定有问题!果然不是要推直销就是保险,」话未完,她转而叹息道:「谁会想到班上那个四年都第一名的美女资优生如今却是卖起保险呢?」 「玉宜你别说了,大家都是同学!」孟欣赶紧上前制止。 「孟欣你也太双面了吧?」老玉姨推着眼镜,「是谁昨晚还在跟我讨论颖悦突然要来参加同学会的动机不纯?」 我望向孟欣,并不意外她会这样,毕竟我和她在大学时不过是分组伙伴也不是什么会聊八卦交心的朋友,然内心不免还是有些失落。 「抱歉,打扰你们的聚会,我先走了。」我不再看他们脸上的幸灾乐祸,迈步便走,却是没几步听另个女同学开口。 「我还以为你今天会带你那个高富帅男朋友来呢?」 转身望她,完全想不起来她是谁,反问:「你是什么意思?」 「方季茹是我妹的同学,我听到她们的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方季茹那个虚张声势的表姊。」那莫名其妙蹦出来的女生笑着说:「她说她有个表姊为了面子找了个一日男友去参加家族聚餐,我听到很惊吓耶!原来像你们这种高材生都是这样用钱解决事情的?」 噢,我似乎想起她是谁了,好像叫什么如花的,大学她暗恋一个男生,那男生正好是我的爱慕者之一,还真是冤家路窄。 「真假的?」老玉姨夸张地叫了一声,「颖悦你还真的去租一个男友喔?阿今天怎么没顺便带过来?」 怒瞪她们一眼,懒得和她们计较,跨出一步却被拉回,是如花。 「怎么?以前大学不是很嚣张吗?现在居然要落魄到花钱买男友啦?」 我甩开她的手,也不再客气,「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毕竟你喜欢的人被我不屑一顾,这种感觉的确是很不好。」 如花被气得冷笑,「那你现在让你那个花钱买来的高富帅男友来啊!敢不敢?」 我参加的是大学同学会没错吧?怎么感觉好像在参加国中生聚会?一群幼稚的小孩! 「抱歉,我来晚了。」 这时响起一道嗓音,眾人纷纷往声音来源望去,居然是── 「知皓!我们都以为你不来了!」 以如花为首的几人纷纷围上去,我则是楞在原地盯着他。 他往我的方向走来,扬起浅浅笑意,「早上在家里你不是说你不想来?怎么自己跑来了?该不会还在生我的气?」 我睁大眼望他,现在是谁要生谁的气,不应该是他在生我的气吗? 「知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和颖悦是什么关係?」 同学们不禁躁动起来,不断追问。 他牵起我的手向同学们说:「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颖悦的高富帅男友,不过不是租的也不是买的,是名副其实的男朋友。」 我不可置信地望他,同学的惊呼响起,老玉姨率先出声表达质疑:「这怎么可能?你们大学四年根本没说过几句话,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对呀!知皓你就算再有同学爱也不需要帮到这个地步吧?」如花也跟着附和。 「其实……」他轻搂着我,目光中的亮光似能将我吞没,「我从大一开始就暗恋颖悦了,只是一直都不敢表白。」 「可是去年你来参加同学会时怎么都没说?」孟欣上前一步抓住顾知皓的手,不死心地问。 顾知皓抽开被她拉住的手,望我浅笑着说:「因为颖悦不想让你们忌妒。」 哇靠,这顾知皓还真演男友演上癮的是吧?这鬼话我简直听不下去,怒瞪着他甩手走出餐厅。 「颖悦!」 走出餐厅没几步即被顾知皓拉住,我没理他又自顾自走了几步,直到他再次将我拉回,我才背对着他开口:「演得还不够吗?」 「抱歉颖悦,是我自作主张。」他走至我面前,「但我刚刚说得那些都是真的,我真的暗恋你四年。」 「从聚餐那天之后你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却又突然出现在同学会上当着大家的面说你暗恋我?」我顿时气笑了。 「颖悦你听我说──」 我吸了口气,直接打断他,「我就当你是要报復上次在我家聚餐上受的那些委屈,所以故意在刚刚那样的场面演一齣英雄救美,好扳回你的自尊心。」 「我会不跟你联络是因为我──」 「因为什么?」我抢过他的解释,「因为你以为我是用一日男友这个假藉口而回应你的感情,但后来发现不是所以怀恨在心想断绝与我的联系?」 好吧,我承认我是冷血无情,居然拿这点反过来指责他,但谁让他突然消失?甚至还说出什么以后就不需要再联络了的那种话! 顾知皓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快中风了吗? 「因为我根本不是什么高富帅,」他澹然一笑:「就在你要我充当一日男友的前一天我就离职了。」 我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他,他说什么?他离职了?他居然离职了! 第十瓶香:终身男友(六) 「你为什么离职?」 我灌了一口啤酒,微醺着质问他。 「原来我离职对你的衝击比我暗恋你四年还要大?」他侧头一笑,也灌了一口啤酒。 「不然你约我来吃烧烤不是要解释这件事情的吗?」 又倒满一杯,举杯欲喝,却是被他揽住,我眨着迷濛的双眼望他,突然发笑,「顾知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拉开他的手,将啤酒一饮而尽,随后伸手摸向他那令我魂牵梦縈的脸庞,自顾自问:「是那个成为最杰出校友回去给学弟妹当业师的那个菁英学长?还是那个在我亲戚面前讨好卖乖的高富帅男友?或是那个在同学会上英雄救美的老同学?又或是辞掉年薪百万的诈骗集团?」 「你醉了,早点回去休息。」 他扶着我起身,拿出手机似乎想打电话叫车,我挣开他的怀抱,摇摇晃晃地指着他命令:「我不要!你不准送我回去!我不准你离开我!听到没──呕──」 「颖悦你还好吧?」 我压着胸口又是一阵反胃,头晕目眩地倒在他身上,接着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不省人事。 醒来时,落地窗外的阳光透着米色窗帘撒入柔光,我抱着跳痛欲裂的头,好半会才起身,环顾四周是相当陌生的环境,宽敞整洁的房间,目光瞥过大门上贴着的逃生地图和加费服务正清晰地提醒着── 我被某人带来开房间了! 惊恐地掀开被子,看着自己正穿着饭店的浴袍,并非是昨晚那套鹅黄色连身洋装。 昨晚的事情正如沙漏一丝一点地匯入我的脑海。 当顾知皓追出来后,他提议找个地方叙旧,然后我们到附近一间烧烤摊喝酒,喝着喝着……我似乎醉倒了,他好像问了我的住处,我却抱着他说什么就算是死也不让他离开,于是我就被他带来开房间了。 忆及此,我忙掀开另一侧床被,床上空无一人,甚至连两人昨晚缠绵的馀温都没有,我猛敲着自己额头,懊悔着自己居然酒后乱性,还让他给跑了! 下半身传来的痠痛正逼迫我回忆起昨晚那荒唐的一切。 「颖悦你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我明天──」 我将他推到墙上,扒着他的衣服,喃着:「顾知皓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要疯了!为了你,我还打给以前的大学同学问你的电话──呕──」 我似乎吐在他身上,却是不知羞耻地继续说:「你暗恋我又怎样……还想用一瓶香水让我加你三分?顾知皓你想得美!我就偏偏要你当那个永远少我三分的第二名……让你只能追着我跑……」 「好,我愿意永远当那个少你三分的第二名──」 「不行!」我将他抵回墙上,又开始脱他的衣服,「我不准你追在我身后,要是你又跑了该怎么办!」 「颖悦你醉了,别闹了,我扶你去床上睡。」 他抓住我的双手,将我抱到床上,我藉着酒胆,伸手将他也拉上床,不给他反应时间直接跨坐在他腰上,指着他的鼻子胡言乱语,「顾知皓你不是说你暗恋我四年吗?那你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睡了我?啊?你说啊!顾知皓你为什么不睡了我!除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说着,我开始对他起手动脚,一下子是脱他上衣、一下子是扯他皮带。 「方颖悦你真的醉了!」他抓住我双手,翻身反将我压在身下,威胁道:「你在这样,别怪我把你绑起来!」 我噗哧一笑,欣然接受,「原来你喜欢这种的呀!」 他似乎也等不及了,直接脱掉上衣,我起身拍手叫好,「顾知皓你终究是逃不过我手掌心的!来吧!我愿意!」 我张开双臂,满心期待地等他扑上来,却是闭眼等了数秒都没反应,睁眼却见他光着上身往浴室走,我只好扑上去掛在他身上,缠着要他别走,将唇贴在他耳边说:「知皓……我愿意……」 都勾引到这个地步了,我就不信他还能把持得住,赖在他怀里,任他将我抱回床上,可谁知就在我闭上双眼准备迎接他的到来时,他却穿回上衣欲走,我气得拿枕头丢他,趁他转身时,开始脱我自己的衣服。 哼!脱不掉你的,我脱我自己的总可以了吧! 我将裙襬撩上,从头上褪去,又伸手欲解内衣,他果然忍不住了,直接上前握住我的手,好像说了一句什么『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这种令人翻白眼的拒绝。 我直接伸手勾住他后颈,脚也毫不客气夹在他腰上,如章鱼牢牢吸在他身上,又说:「顾知皓你搞清楚,我们都是快三十的成年人了,能不能做点大胆一点的事情……不过是上个床,别搞得跟结婚一样好吗?」 他躲开我吻上的唇,试图拒绝,我拋开动之以情的手段,直接用男人最无法抗拒的激将法,在他耳下轻轻吐着气息,娇笑着引诱:「拿出你离职的勇气,别有所顾忌。」 果然他有所动作,一把扑我上床,用着俯视的角度望我,那目光中的情绪我只取其中一点星火,开始搧风点火。 「知皓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是不把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看得太重的人,我总觉得一旦放得太重,就容易失去,所以大学我不跟任何人交好,甚至是和我分组作报告的孟欣,我也从不把她当成是能交心的对象…… 而我也一直对于那些追着我跑的男生视若无睹,更何况你还只是个输我三分的第二名,我又怎么会把你放在眼里? 但当你以男朋友的身份陪我出席家族聚餐那刻开始,我就再也无法无视你了,你是那么耀眼、那么自信,我真的很后悔当初没将你放在心上…… 你说你离职了,我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我在意的不是你失去了那样令人羡慕的职位,而是我知道你肯定也有──」 他大概是觉得我话太多,直接吻住我,而这个吻便如一把剪刀彻底将我们的理智线剪断。 之后如何的翻云覆雨、如何将床单滚得炙热煽情、又是如何满足得相拥入眠,我并不打算再细细品味,他现在就是个想睡后不理的渣男! 虽然是我勾引他的,但他有委屈到需要逃跑吗?我愤恨地望着空空如也的床,咒骂了几句。 「看来是彻底清醒了?」 我惊讶望向浴室,见他用浴巾擦着头发走来,瞬时心跳超速,退了几步问:「你还没走阿……」 他从热水壶倒了杯水走至床边,「先喝杯水。」 接过他递来的温水,喝了几口才发现他只用浴巾围住下半身,顿时被呛得连咳不止。 「没事吧?」 他伸手轻拍我后背,我吓得退开忙说没事,见他套上浴袍,才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昨晚应该没发生什么吧……」 「昨晚?」他绑着浴袍的动作微微一顿,片刻才转身说:「昨晚你喝醉了,所以我只好送你来住这里住一晚。」 「就这样?」我下床,走至他面前又问一次:「就只是这样?」 「对。」 他躲开我的目光,像极了那些不想负责的渣男,我顿时火大,我又不需要他负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对一夜情这种事情的接受度也都很高,可是他现在这态度是怎样?想跟我划清界线? 「你前女友喝醉就会断片?」 「你为什么这样问?」 我伸手拉住他浴袍领口,瞪着他说:「不好意思,我就算喝醉也都记得昨晚我们做了什么。」 「我知道,所以我说我不记得。」 「顾知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揪着他质问:「你这是连承认都不敢?」 「不是。」他拉开我的手,浅声应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承认我会当不记得。」 「我不想承认?」我冷笑一声,「现在是谁不想承认?」 叮咚。 「你该不会还找了个女友来演一齣抓姦戏码吧?」我望向房门方向,转回瞪他。 他撇下我逕自上前应门,没几秒走回递给我一个纸袋说:「你的衣服送洗好了。」 打开纸袋还真是我昨天穿的那件洋装,我尷尬咳了几声,硬是道了声谢。 他走向沙发套上衣裤,穿戴好后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房间钱我已经付过了,你可以再休息一下。」 见他还真要走,我跑上前拦住他,「你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 他一副『你还想怎样』的表情,我顿时怒气攻心,连带语气也好不到哪,「顾知皓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昨天还深情款款说暗恋我,今天就这样走人?还是你本来就只打算和我上床!」 「『不过是上个床,别搞得跟结婚一样好吗?』这不是你说的?」 他这无所谓的样子是还没让我吐血,却是如把盐撒入我双眸又咸又涩,我别开目光,走回床边背对着他,又不甘心地说了一句:「算是我看错你了!」 「你还真是看错我了,我现在的确不是那个能让你带去炫耀的男人了。」 我压着从胸口想衝上喉间的委屈,尽可能理性解释,「我承认我一开始是真的只看中你的外在条件,但现在我很确定我喜欢的是你的人,而非那些肤浅的东西!」 他并未转身,仅是问了一句:「我现在就只是个无业游民,还能让你喜欢我什么?」 「我就问你顾知皓还是不是那个想用一瓶香水就想让我加分的第二名?」我将压抑许久的哽咽全融在这句话语里。 「颖悦……」他转身见我落泪,一时有些无措。 「我那样说还不是想激你!你竟然还当真!」我又哭着说:「我就只是想把你骗上床,不想让你离开我而已!有那么难懂吗?」 他将我抱入怀中,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喂顾知皓!」我垂着他胸口。 「嗯?」 「当我的终身男友吧?」 他却笑,「你不介意我是诈骗集团?」 「那你介意我是个整天想创业的白日梦阿姨?」 「没关係,」他抚着我后背,「就算我是无业游民也有本事能赚钱投资你的梦想。」 既然他这么有诚意,我自然是要得寸进尺了,「少来了!你永远都是那个只能追在我后面跑的第二名!」 ──andtheywereaffianced 「你确定不用我再演高富帅那一套?」 「对啦!是要问几次?」我好笑地望他,「怎么?你害怕?」 「我是没差,反正我有的是方法收服你家那些长辈。」他伸手捏捏我鼻尖,打趣说:「倒是你没有了我这个面子,能抵挡得了他们?」 我深吸了口气,佯装认真地问:「存摺带了没?」 他郑重点点头,「当然,而且我还带了放大镜可以让他们在数几位数的时候看得更清楚。」 「那既然你那么喜欢炫耀,不如我把你介绍给季茹表妹吧?」 「我才不要!」他笑着将我揽入怀中,「我现在可是要和老婆一同创业的有妇之夫呢!」 「谁是你老婆?」我推了推他,轻哼一声:「连求婚都没有。」 他赶紧摀住我的唇,「别把等一下的惊喜说出来。」 「顾知皓!你该不会要在待会的聚餐上求婚吧?」 「就说别说出来了!」 「顾知皓你要是敢在等一下的聚餐上求婚我绝对揍你听到没!」 「我都敢暗恋你四年了,这有什么好怕的?」 「我绝对不要!」 …… 喂,顾知皓你到底为什么要离职? 『我只是不想再过那样一成不变的日子。』 你这未免太任性吧? 『或许吧,但我不想等到我不任性的时候才后悔当初该任性的时候不任性。』 这样说也没错,一辈子很短,别把韧性浪费在以后会后悔的事情上。 『反正我现在只知道,我把我的终身都投在你身上了,顾太太。』 《第十瓶香:终身男友》完 第十一瓶香:交换礼物(一) ──亲吻。 这是我抽到的籤。 「哇!我们的黑猫美女抽到的是亲吻的籤喔!」 姚姐将我抽到的籤呈在大家面前,目光在眾人身上流转,「是哪位帅哥这么幸运即将和黑猫小美女进行交换礼物呢?」 我透过黑猫面具看着台下戴着各种动物面具的男生们,说没有期待是不可能,但我并不抱有太大希望,只盼不要是站在最前方那位戴着猪八戒面具的男士抽到和我相同的籤。 虽然说面具只是假象,但依照这位男士的可观身材,那绝对是名副其实。 「是我!」 这一喊声响起,包括我在内的眾人都一时难以将目光聚焦在谁身上,毕竟夜店的灯形同虚设。 「麻烦请同样抽到亲吻籤的帅哥上来台前呦!」主持人姚姐一样找不到是哪位,只好出声请人。 我闭起双眼,将唸得出名字的神佛全都召唤一遍后,睁开眼见到的是── 「哇!居然是我们的猪八戒帅哥抽到和黑猫小美女同样的籤呀!」 我顿时有如被雷劈,只能睁眼盯着这个体积足足大我三倍的『猪八戒帅哥』。 难道这是我将中西神佛合併召唤所导致的后果吗……而这悲剧要从几天前说起。 我今年实岁二十九,之所以说实岁是因为我不想面对虚岁已经奔三的残酷事实,而年纪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我的感情居然已经空窗了五年之久,这不仅久到心湖早已乾涸龟裂,甚至我都忘了自己是个女人,如果不是每个月的大姨妈提醒我的话。 要说用空窗五年换来什么?大概就是有一份尚且体面的工作……但不幸的是,就在几个星期前我辞了职。 辞职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因为辞职而突然失去生活重心,身心灵彷彿被掏空一般、空到都要自律神经失调了,所以我毅然决然地来参加一个网友发起的圣诞节交换礼物活动。 我以前从来不参加任何联谊活动、也对什么交换礼物没兴趣,但……我也是情势所逼,要是我不赶快找个对象填补内心空虚,怕是真的要出家去当尼姑了。 我迫切地想要证明我自己还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对爱渴望的女人。 当然我参加的绝对不是什么用三五百块钱交换礼物结果收到牙膏或是马桶刷的那种『志在参加、不在得奖』的心酸活动,但也不是那种标榜高质感不设上限的砸钱炫富联谊。 而是拿『自已』来交换的交换礼物。 所谓的用自己来交换就是用关于自己的物品来交换,从前面抽到的籤来看,大概分成三种类型的物品,第一类是自身物品,举凡随身物品、饰品、衣物,甚至是头发,反正只要是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都可以用来交换,其中有一对男女交换的是脚上正穿着的袜子。 第二类是心灵层面的自身物品,比如秘密、心事、眼神,甚至是气息,只要是不透过肢体接触的都可以,刚刚有一对男女交换的就是互闻口气,就是直接朝对方吹一口气的那种互闻口气。 最后一类是动作类的交换,所有肢体接触的动作都算,例如拥抱、牵手、贴脸颊、吹耳朵、磨鼻子,甚至是亲吻,据说还有『滚床单』这个选项,不过这籤王目前还没被人抽出来。 「舌吻!舌吻!舌吻!舌吻!」 台下眾人疯喊着,我大概能猜到此刻那些还没抽籤的女生们已经把我奉为救苦救难的菩萨了,那好吧,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当是积功德了,不就是嘴对嘴碰一下吗? 至于舌吻……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就当作是喝了一口臭酸的饮料吧。 眼看那猪八戒帅哥正气势万钧地向我走来,我却只想临阵脱逃。 还是落跑吧!反正也没人认得出我是谁…… 「黑猫小美女别那么害羞啦!只是舌吻又不是要干嘛!」猪八戒帅哥『苟苟苟』的怪笑,简直和猪没两样。 台下眾人又鼓譟起来,我虽是做好牺牲的准备,然身体却很诚实,就是迟迟不肯往前迈步。 姚姐许是察觉我的抗拒,向大家说:「其实这交换礼物还有一个精采的桥段喔!」她迈步往台前一步,先是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才续说:「在场的帅哥们如果也喜欢我们黑猫美女的话,那就站出来公平竞争这个交换亲吻的机会!」 「现在开始倒数十秒,想与我们猪八戒帅哥竞争的帅哥就请上来!」 「十、九、八,大家一起数!」 眾人正数得热烈,姚姐悄悄退到我身旁轻声说:「小美女,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如果都没人愿意站出来,那也只能委屈你了。」 「我知道,谢谢。」我回以道谢,听着眾人已倒数到三。 「二、一,时间到!」姚姐拉着我上前,让我与猪八戒帅哥面对面,抬起手示意我们可以开始动作,「那请两位开始交换你们的礼物!」 猪八戒帅哥往前靠了一步。 听说人在死前都会有跑马灯,我现在已经开始在回顾我人生的精华片段了…… 猪八戒帅哥的脸逐渐在我面前放大。 虽然这样说很自私,但我真的很希望现在能突然来个大地震或者火灾什么的…… 原谅我突然想到冰箱里的冷冻香肠……对了!我怎么没想到!我就当作是亲了一口香肠不就好了! 而正当我紧闭双眼,硬着头皮准备迎接时,突然自台下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等一下。」 大家正搜寻着声音来源,纷纷将目光转向四面八方,而我则是趁机赶紧退开与猪八戒帅哥的距离。 「是哪一位帅哥喊停?」姚姐左顾右盼,最后将目光定在一处。 一男子从人群里缓缓走上舞台,是一个戴着黑豹面具的男子,目视身高至少一米八五,身着黑衬衫与西裤,将精实身材衬得更加修长挺拔,而他脸上的面具只盖到鼻尖,露出的唇正勾起一抹浅浅弧度,似笑非笑。 「请问黑豹帅哥你是想与猪八戒帅哥竞争黑猫美女的交换礼物吗?」 「对。」 目光穿过面具,望入他双眸,便是移不开眼,应该说如浓墨幽深、还是如玻璃珠澄澈,又或是如夜空中最亮的星,反正就是像黑洞那样能将万物吸入其中。 「这位先生你这什么意思?」猪八戒丑男肯定不甘愿到嘴的肉飞了,上前理论:「十秒时间已经过了,你凭什么抢?」 「就凭这位黑猫小姐并不愿意与你交换礼物。」 「她愿不愿意关你什么事?」猪八戒丑男气得脸色涨红,急忙要姚姐主持公道,「姚姐,他这是违反规定。」 「难道猪八戒先生是想强人所难?」 明明猪八戒丑男的名字被喊过许多次,但怎么从黑豹帅哥口中说出来,竟有种挑衅意味,而这感觉并非只有我有,就连台下眾人也笑了起来。 「猪八戒!猪八戒!猪八戒!」女生们喊叫笑闹着,纷纷表态支持猪八戒,毕竟她们谁会想把黑豹这样等级的帅哥让给别人? 「黑豹!黑豹!黑豹!」倒是男生们热烈地声援黑豹帅哥,大概是种怜香惜玉的概念,不想让我被猪八戒给吃了。 「大家先安静一下,」姚姐让大家稍安勿躁,说了一个提议:「既然猪八戒和黑豹两位帅哥都想和黑猫小美女交换礼物,那不如你们公平竞争,用矇眼的方式在女孩间认出她,率先认出的人就能和她交换礼物!」 「可以。」黑豹帅哥率先应声。 这不是喜宴上整新郎的游戏?若说朝夕相处的夫妻或许能凭着气味认出,而我和他不过是陌生人,这基本上就是运气游戏,他到底哪来的自信? 「好……没问题。」显然猪八戒男没这种莫名奇妙的自信,回话的语气显得心虚。 姚姐将黑豹和猪八戒的双眼矇起来,接着号召几名女生上台,将我排在其中,要他俩单凭气味选出哪位女孩是我。 包含我在内共有六位女生,其中只有一位没用香水,若是对气味敏感之人或许能靠香水味认出我,但这谈何容易?先不说香水味会混在一起而难辨识的问题,单说男生哪能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黑豹帅哥走至我面前,在我右侧还有三位女生,他却不再前进,而是往我面前靠近半步,直接伸手搂住我的腰,在我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低头吻住我的唇。 瞬时鸡皮疙瘩攀满全身,甚至有些头皮发麻,单身五年而再次触碰异性的感觉太过震撼,那感觉不可思议,彷彿有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强大能量涌入我身体里。 他的唇贴着我的,唇上的柔软如重捶撞击五脏六腑,而唇间的炙热便如烈火延烧感官。 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的温柔霸佔我的躯壳。 这男人……我要定了! 第十一瓶香:交换礼物(二) 「就是她吧?」 「对,她就是刚刚和黑豹帅哥亲吻的黑猫宅急便女孩!」 喝着野莓味的调酒,听着几个女生刻意压低声音却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话语。 「我突然想到我最近有包裹要寄耶!不知道找她会不会比较便宜?」 「哈哈哈,你真坏……」 「走,我们去会会那个英雄救美的黑豹王子!」 见那俩女孩走至她们口中的那个英雄救美的黑豹王子身边,我仰头将野苺味的调酒一饮而尽,再望时,他撇下女孩起身,我赶紧尾随他走出。 「你就这样走了吗?」 他停下脚步,转身望我,似乎并不意外我会叫住他,仅是回以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那你刚刚为什么帮我?」 「凑巧而已。」他回话的语气平淡无波,大概是想让我相信这回答是真话。 「凑巧?」走向他面前,一笑反问:「这世界上有谁会因为凑巧而这样做?」 他并不急着回答,反倒是往我靠近一步,唇角勾起一抹不怎么和善的笑意,「难道黑猫小姐是想要我说出一套浪漫台词?」 无视他话语中的嘲讽,反问:「你是怎么能矇眼认出我的?」 他倾身缓缓向我贴近,最后停在能交换鼻息的距离,转而附在耳旁,轻声低语:「你用那罐香水了?」 『那罐』? 我是喷香水了没错,但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好像我用的香水与他有关。 「你知道我喷什么香水?」 闻言,他仅是低笑一声。 「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我说。 他并未退开距离,而我稍稍侧头便能见他稜角分明的下顎线和鬓边的那点黑痣…… 那黑痣的位置很是独特,在记忆中似乎也有个人拥有这样的特徵,而那人── 「不过萍水相逢而已。」退开与我的亲密距离,他转身欲走。 「那你干嘛来参加联谊?」 他脚步一顿,望我挑眉一笑,「若我是那个戴着猪八戒面具的胖男人,你还会想认识?」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却是一针见血,我索性套用他的话语反问:「那我若是戴着小猪面具的棉花糖女孩,你还会想出面帮我?」 他哼笑一声,并不回应。 「阿诫你别气,今晚我们兄弟几个陪你不醉不归!」 突然自身后响起几个男人的对话。 「好好好,那我们去『金钱虎』续摊怎么样?」 「可以耶!顺便点几个小姐来爽一下!」 几人开始说起下流对话,我刚想退开几步,即被他们其中一人给撞了往前扑了几步,才刚站稳想看到底是谁,便立即从背影认出其中一人就是猪八戒男,那挤满视线的重量级身材实在难以遗忘。 而黑豹帅哥则是跟在他们身后想走,我顿生一计,也没多想即上前拉住猪八戒男,确认猪八戒男转身且黑豹帅哥被我吸引注意后,垫起脚尖便往猪八戒男脸上亲,也不管他没戴着面具的脸是如何满脸油痘,反正眼一闭就过了。 然贴上唇瓣的却不是他的唇,而是另个人的手掌心。 「你亲错人了。」 居然是黑豹男,他摀住我的唇,将我整个人往后拉离猪八戒。 「是你们!」猪八戒男气愤地瞪着我们,怒声质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抱歉,她把你认成我了。」黑豹男抓着我的手腕不放,向猪八戒如此理所当然地说。 「你别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污辱人!」猪八戒男涨红着脸,也不知是醉的还是气的,「我自己长怎样我自己知道,除非是瞎子才会把我认成是你!」 猪八戒男说着说着竟想动粗,捲起袖口便想出拳,我刚想将黑豹男拉开,下一秒即被黑豹男以单手的姿势护在怀中,而另一手则是将猪八戒男给制伏在墙上。 「你放手!放手啊──」猪八戒男发出凄厉的惨叫。 黑豹男将他甩到地上,一言不发即拉着我走出室外。 「你既然要拒绝我,又为何阻止我?」我摘下黑猫面具。 闻言,他仅是冷冷一句:「你并非出于真心。」 「那又如何?和你有关係吗?」废话,我不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能眼睁睁看我亲别的男人吗? 走向他一步,伸手想揭他面具,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对你来说,外表真的那么重要?」他眸光中的冷冽如冰霜侵入我眼中,「若我也和那男人一样是个体重破百又满脸污垢的样子,你还会感谢我出面?」 我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何要这样问,难道他是故意要测试我是不是只重视外表的肤浅女人?然就他这样拥有极好外在条件的男人,我绝对不信他不看外表。 「听你这样说,我就更好奇你的样子了。」我再次伸手摘他面具。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他握住我的手腕,唇角勾起一抹意欲不明的笑弧,「赌你看了我的样子后还能对我有好感。」 「那有什么问题?」回答得毫不迟疑,儘管脑中闪过一些轮廓、关于他面容的轮廓,会不会其实他脸上有一道疤痕?或者有一坨胎记?又或者鼻毛多到能绑辫子? 「是吗?」他轻轻笑着,松开我的手腕,将脸上的黑豹面具缓缓摘下。 展在面前的真实面容顿时让我感到惊讶却又有些疑惑,他那能秒让女孩子怦然的帅气面容让我想到一个人。 一个我几乎忘记的人,然那人的样子一浮上脑海即被我给打得烟消云散,那人怎可能会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他,记忆中的那人可是会常被友人嘲笑『你刚刚是不是下床了?不然怎么会地震!』的那种重量级男人。 不管我如何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无法将这他们连结在一起,或者说是我不愿意相信…… 毕竟我也曾嘲笑过他。 第十一瓶香:交换礼物(三) 「琳心,你准备什么礼物要交换呀?」琪萱凑到我面前,好奇地往我包里望。 我拿起礼物在她眼前晃着,神秘一笑,「当然是厉害的!」 「给我看看啦!」 琪萱伸手想抢,我赶紧将礼物护在怀中,坚决不从,「不行!这礼物可是关乎我的人生大事,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人生大事……」琪萱还一时意会不来,过会才瞪眼张大嘴,失声大叫:「陈琳心你该不会是想趁这个机会向他告白──」 「闭嘴啦!」我赶紧摀住琪萱的大嘴巴,「你是想让全班同学都知道吗?」 「不是啦,我是觉得这也不用刻意隐瞒吧?」琪萱拉下我的手掌,笑着反问:「毕竟班上有谁不知道你喜欢郑仲宇?而且还是从大一就喜欢──」 「林琪萱你够了没!」我再度摀住她的嘴。 「哇靠陈琳心你脸也太红了吧!」 琪萱笑得合不拢嘴,我气得想翻桌,一番打闹后,才听她压低声音问:「阿不过你干嘛不直接送给他就好?还要透过班上的交换礼物?而且你怎么有把握你的礼物会被他抽中?」 「哼哼,本姑娘自有妙计!」我得意地嘿嘿笑着,卖够了关子后才掩嘴小声解释,「我贿赂负责待会主持活动的晓柔,让仲宇不管抽到几号籤,都让她说是抽中我的礼物。」 「噢我懂了……可是干嘛这么麻烦?」琪萱表示疑惑,「你直接送不就好了?」 「让他抽到我的礼物这叫什么?」我用一种『你怎么会不懂』的无奈语气回道:「这叫缘份!而缘份是什么?就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琪萱还是半信半疑,「所以你觉得让他认为他抽到你的礼物是一种缘份,而这样的缘份就会让他也喜欢你?」 「不是很浪漫吗?」 琪萱耸耸肩,不予置评,提了另个问题:「那你准备什么礼物?」 「当然情侣对香囉!」我在纸上画下两个嘴唇形状的香水瓶,并分别用绿色和红色的萤光笔涂上顏色,一边窃笑一边幻想着说:「待会他抽中之后,一定会有人叫他现场拆礼物,然后等大家惊呼这个如此精心准备的礼物后,我就带着聚光灯现身,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告白,他若答应就收下粉色香水当成定情物,而我就收回绿色香水,一人一罐,象徵我们的爱情能长长久久。」 「这……听起来是很不错啦!可是琳心──」 「请大家把自己的礼物都交上来喔!」晓柔在台上催促着。 我赶紧跟着其他同学上前交礼物,至讲台前时正巧听见仲宇和花痴班代的对话。 「仲宇,希望你会抽中我准备的礼物。」花痴班代扭着身体,我怀疑她身上不只长蟯虫。 「能不能抽中,我不能肯定,」仲宇轻轻笑了笑,「因为那是要看你有多想让我抽中。」 「如果你真的抽中了可不能反悔,因为我准备的礼物是『我林净惠的男朋友』。」 闻言,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基本上能肯定林净惠这个花痴不只是身上长蟯虫那么简单。 「琳心你的礼物呢?」 我赶紧将礼物慎重地交给晓柔,给她了一个『你知我知』的默契眼神。 同学们全数将礼物交出后,晓柔开始主持活动,陆续抽出的几组均是平平无奇,而接下来轮到的是── 「好,那现在就请仲宇抽籤!」 我往自己的唇上补一层水润的粉色、又顺了顺额上的瀏海,最后是乔了乔内衣,一切准备就绪后,我的男朋友仲宇也抽出了籤,我则是开始练习待会出场的惊喜表情。 「仲宇抽到的是……」 惊喜的表情应该是要眨着无辜大眼、嘴巴微微张开,然后用着娇滴滴的嗓音说:「什么!居然是抽到我的礼──」 「五号!」晓柔高声喊着,「仲宇抽到的是五号礼物!」 五号……我的礼物是五号吗? 怎么好像刚刚在礼物堆里面瞥到一个贴着五号的礼物,而那个礼物并不是我的……但不管了,应该是我看错。 我缓缓起身,享受着同学们投来的目光,迈着优雅气质的步伐上前,用着刚刚预演过的惊喜表情说── 「是我。」 这的确是我想说出口的两个字,然我根本还没来得及啟口。 「这礼物是我准备的。」 此时有一个莫名其妙的男同学走上前如此强词夺理,我惊诧地瞪着这个我没什么印象的同学,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何要这样,如果是女生还算得上情有可原,但他却是个不哲不扣的浩呆男、而且还是个身型肥硕的丑呆宅男! 「好,那仲宇赶紧拆礼物吧!看看徐……」晓柔话语一顿,尷尬地望向那丑呆宅男,似乎也和我一样根本不记得班上有这个同学。 「徐君颖。」 「噢噢对!君颖!」晓柔乾笑几声带过,随即将专注力放回仲宇手上的礼物。 那是一组网路评价很高的耳机,果然是丑呆宅男会送的礼物……正在心底嘲笑时,才突然发现自己放错重点! 「不可能!你应该抽到的是我的礼物!」不顾其他同学的惊呼与笑闹,抓着晓柔劈头质问:「你是不是搞错了!」 晓柔正想回话,便被那丑宅男抢着开口:「搞错的人是你吧?陈琳心。」 我转头怒瞪他,听他嗤笑一声:「这可是交换礼物,你以为你想给谁就能给谁?」 「跟你有关吗?」我狠呛回去,又在心中暗骂一句肥丑宅男后才转向晓柔,咬牙悄声:「这是怎么回事?你要的东西我也给了,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琳心,你怎么能怪我?」晓柔的话语声并不小,开始引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她续说:「我知道你跟我说过你想让仲宇抽中你的礼物,但我也跟你说了这是机率,要看缘份的。」 我盯着晓柔,又望向一脸无辜的仲宇,只觉羞愤交加。 「好了好了,那接下来换君颖抽籤!」晓柔提着籤桶让丑宅男抽。 「你抽到的是八号。」晓柔自礼物堆中拿出一方盒,是用粉色彩纸精心包装的方形礼物,上面还折了一朵象徵爱情的玫瑰花。 那是我准备的礼物、要给我未来男朋友郑仲宇的礼物,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丑宅男将那礼物接到自己的手里。 「赶快打开看看是什么吧!」晓柔兴奋地催促。 便在丑宅男即将把纸玫瑰拆掉时,我迅速伸手将礼物抢回,冷瞥了他一眼,「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吗?明知道我的礼物是要送给仲宇的,你也好意思拿?也不看看你自己和人家的差别。」 话语一落,顾不上同学们的各种反应,逕自走出教室。 离开后,并不急着回宿舍,而是捧着礼物蹲坐在走廊,虽然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待会该怎么向仲宇表白,却是不自觉想到那丑宅男,以及自己对他说的那段话。 好像是过份了点…… 叮铃铃—— 下课鐘声打破我的罪恶感,我赶紧躲到教室门口旁,待同学散得差不多时,才见仲宇在女生们的围绕下缓缓走出。 仲宇双手捧着女生们给的礼物,温柔地一一道谢,女生们顿时娇羞地扭着屁股,我不禁嗤笑三声,这一看就是他随口敷衍而已,那几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女生还自以为得宠。 见闹剧好不容易结束,女配角们纷纷谢幕,我赶紧上前喊住男主角。 「那个??仲宇。」 仲宇停下脚步,过了几秒才转身向我扬起微笑,「琳心?怎么了?」 「这是我特地准备给你的礼物!」我红着脸,低头将礼物送到他面前,「希望你能收下。」 「我以为你刚刚是开玩笑的呢!没想到真的是要送我礼物呀?」仲宇笑着,却是迟迟不接下礼物。 「你不想收吗?」我抬起头,眨着眼望他。 「怎么会?」仲宇扫了一眼我手上的礼物,才笑回:「我只是觉得这样好像对君颖不好意思,毕竟是他比我幸运才能抽到你的礼物。」 我再怎么被爱情冲昏头,也模模糊糊地能听得出这是拒绝的意思,而我绝不愿就此放弃。 「我知道很多女同学都很喜欢你,但我的喜欢绝对不输给她们,希望你──」 「你误会了,琳心,」他朝我伸出手,眼神格外温柔,「我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我没有要让的意思喔!」 我楞着任他取走礼物,心跳瞬时漏了好几拍。 「是什么呢?我好期待。」他将礼物拆开,打开纸盒的目光亮了几分,语气满是惊喜,「这是香水吗?」 我学着班上那些女同学们扭着屁股,害羞着说:「对,这是情侣对香,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心意的话,就请收下粉色香水,我拿回绿色香水,我们一人一罐。」 「我能收下,」他说,可是他又说:「但是是以好朋友的身份。」 他将绿色香水递给我,诚挚地发了张好人卡给我,「我很喜欢这个礼物,也很开心能和你成为好朋友。」 去你x的好朋友。 那时大二,我这个以为是女主角其实只是女十八的女丑角很快就领便当下线了,而这段回忆的重点是那个曾经被我羞辱过的丑宅男,徐君颖。 如今他强势归来,肯定是要履行那句名言了──君子报仇,一百年也不晚。 第十一瓶香:交换礼物(四) 「看你这表情是想起来了?」徐君颖双手交扣着撑在桌上,脸上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所以……」我忍不住嚥了嚥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想找我报仇吗?」 他端起红茶悠哉喝着,好一会才反问:「你说呢?」 这里是距离夜店不远的咖啡店,而我则是想着这间店会不会是我人生中的最一站……也怪我自己,居然听信他说什么『不如我们到附近聊聊』的这种鬼话。 「你会不会有认错人的可能?」我知道这疑问真的很瞎,但反正不问白不问。 「你觉得有可能吗?陈琳心。」 从他口中听到我自己的名字就彷彿是从死神口中听见一样可怕,我索性豁出去跟他拚了,就算是惨烈牺牲也还能当个烈士。 「你不如乾脆点,直接说到底想要我怎样!」然而恶狠狠盯着他,下一秒便是心虚地又补了一句:「还是说……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道歉?」他倒是疑惑,「你对我做了什么事情需要道歉吗?」 哇装得可真无辜,那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首? 「噢!你是说大二那年圣诞节交换礼物的那件事情?」 我顿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得连咳不止,果然他记恨到现在,我抚着胸口哑着声音问:「难道你不是因为这件事才要来找我报仇的吗?」 「我对你感谢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有报仇的想法?」他向我递来几张面纸,浅笑着说:「毕竟是你的鼓励才能造就现在的我。」 这话一出,我这才刚安抚好的气管又再次咳了起来,咳到连眼泪都给喷了出来,我哭笑不得地问:「所以总归一句,你还是为了报仇不是吗?」 「是为了报恩。」 他目光严肃得让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好事……我扯扯嘴角,不打算再继续争执这个话题,而是问了另个在意的问题:「那你是怎么认出刚刚在台上的人是我?」 「一开始只是觉得有点面熟,后来近距离接触时就确认是你。」 「我全程都是戴着面具的,你是怎么能认出我?」 他挑眉一笑,「自然是你身上的香味。」 香味?是指我今天喷的香水吗?续想起他在夜店时说过的那句──『你用那罐香水了?』,不禁开口反问:「你知道我用的香水?」 可不对啊!就算他知道我用的是什么香水,又怎么会因为这香水而认出是我? 「我们来交换一样物品吧!」他双手交叠在胸前,眉宇间尽是自信笑意,「我相信这个物品你现在也带在身上。」 「什么?」未免太莫名其妙。 他自口袋取出的物品居然是── 「你怎么会有这个?」望着他手上那瓶粉色嘴唇形状的香水,抬眼不可置信地望他。 「很意外是吗?」他转动着那瓶香水,望我又说:「我也很意外他会在你转身之后将这个你送的礼物丢进垃圾桶。」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我还一时无法理解,过会才恍然大悟,「你是说当初郑仲宇把我送他的那罐香水丢到垃圾桶?」 「真没想到你还记得他的名字。」他的语气中盛满嘲讽。 「就像我也没忘记你的名字一样。」我直视着他的双眸,轻声喊着:「徐君颖。」 他却是轻哼一声,颇不以为然,「就算你能叫得出我的名字,我也不敢把我自己与他相提并论。」 果然是真的很介意我当初说过的那些话哪!没想到这男人变瘦的不只身材,还有心胸,真是有够小肚蚂蚁肠…… 「这香水并非限量版,你若买了一瓶一样的香水也不难。」先姑且不论这事情是真是假,重点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他若是单纯想报仇也没必要将这瓶香水带在身上吧?难道他是想藉由这瓶香水的香味好时刻提醒自己别忘了这深仇大恨? 「是不难。」他将香水瓶底转向我眼前,「但你认为要买到同样是在瓶底写着名字的香水容易吗?」 我惊讶盯着那香水瓶底的『心』字,那是我用彩绘笔写下的名字,而当初我拿回来的那名瓶绿色香水则是写着── 「你身上的那瓶绿色香水瓶底写的是『宇』字对吧?」他将香水收回怀中,如此篤定。 的确没错……我当初将我和郑仲宇的名字写在香水瓶底上的这件事情并没有人知道,而这也代表徐君颖没有说谎。 「他虽然是答应你以朋友身份收下这份礼物,但你觉得他会真的收下这个被你做了记号的东西?」 我反是一句质问:「你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我很喜欢这个礼物,也很开心能和你成为朋友。』」他嘴角一翘,「他是这样说的没错吧?」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早忘了当初被郑仲宇拒绝的挫败,然此刻他这般刻意提及,还是让我有些恼怒,「被他拒绝是我的事、礼物被他丢掉也是我的事,而你捡香水的用意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向我证明你比郑仲宇更值得我告白?」 「你这样说也不算错,但──」 「对,你的确成功了,你成功让我对你產生好感了,这样你满意了?」我乾脆耍起无赖,反正在他心目中的我早就黑到不能再黑了。 「满意,自然满意。」他自椅上起身,双手撑于桌上,用着俯视的角度向我袭来,目光虽是覆着笑意,然眼底的侵略眸光却是无法忽视地霸道,「那不知陈琳心同学愿不愿意向我告白?」 我顿时呼吸一滞,只能仰着头盯着他说不出任何话。 他用左手食指勾着我下巴,轻轻一笑:「只要你敢向我告白,我一定会答应。」 「我才不要!」我拍开他的手,急忙将脸撇向一边,暗骂自己怎么就这么经不起他的挑逗,不仅脸红,甚至连全身都热了起来。 「那我拭目以待了。」他笑着说。 ──exchangegifts 「陈琳心,今天是第几天了?」 我将刚煎好的牛肋排和干贝端上餐桌,疑惑问他:「什么第几天?」 「今天是第一百二十三天,」他摇晃着装有红酒的玻璃酒杯,「你为我准备三餐的天数。」 「我煮得不好吃?」我走向他面前,将蘑菇浓汤搁在桌上。 「你又何必如此?」他一把搂住我的腰,让我坐于他腿上,贴在耳边轻吐着气息,「我不是说过只要你向我告白,我绝对会答应?」 伸手抵在他胸前试图挣脱,红着脸娇斥:「你放开我!」 「你不愿向我告白,却每天为我准备三餐外加下午茶和宵夜,是为了什么?」他抓住我抵抗的手腕,低笑几声。 「养猪计划没听过吗?」我噘起嘴,轻哼一声。 他喉间的低笑瞬时转为朗笑,伸手在我颊上轻捏几下,「那要是我一直吃不胖呢?」 「那我就──」 「你就如何?」他将我躲开的脸转回他面前,相当严肃地问:「为我煮饭煮一辈子吗?」 我歛眼,不敢直视他眼底的情,低声喃喃:「你若不是当初的你,我又该怎么向你告白?」 「所以你是为了向我证明你不会嫌弃变胖的我,所以才想让我吃成当初那样?」 「对啦!不行吗?」我用力推开他的掌控,却只是徒劳。 「但其实你知道这几个月以来变胖的反而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吗?」说着,他往我腰上捏了几把。 我又笑又叫地要他住手,「徐君颖你放开我啦!我才没变胖!」 「琳心,」他扣住我的双手,胸口牢牢地贴上后背,炙热气息扑在耳下,「我发现我有点等不及你向我告白了。」 他的气息如麻醉针,彻底麻醉全身神经,我再无抵抗之力,转头贴上他颈间,「那你知道今年的圣诞节,我打算用什么礼物和你交换吗?」 「你说说看。」 「我家的钥匙。」 「这样不好吧?」他用指尖覆在我想吻上他的唇,笑得不怀好意,「我不过就是你的一个老同学,不是吗?」 我张嘴咬了他手指,「那不如我们先交换下半生再交换下半身,徐君颖同学觉得可行吗?」 「那你欠我的告白打算什么时候还?」 「我若是偏不向你告白呢?」 「那你休想得到我的下半──」 哎,懒得听他废话了,我直接用舌头封住他囉嗦的口,直接进行彼此都等不及的交换礼物…… 《第十一瓶香:交换礼物》完 特别收录:-白雪公主吃过的苹果 「你看见我那瓶香水了吗?」 女子将床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地丢下床,急得满头大汗。 「妈,你看见我那瓶『白雪公主吃过的苹果』香水了吗?」 她将地上那堆才刚从床上丢下来的衣服又一件一件地拋回床上。 「噢我的天啊!我的宝贝女儿你这房间是战争过后的废墟吗?」她的妈妈一走进即是惊叫一声,吓得急忙将散落一地的衣物捡起。 她用脚踢开枕头,也不管她的妈妈又弯下腰帮她捡了起来,「妈你前几天不是刚帮我收拾过房间吗?」 「我的宝贝女儿呀!你都二十好几了,怎么还跟个小女孩一样?」 她气急败坏地将她妈妈刚摺好的衣服全都踢到空中,「所以妈你到底有没有看见我那瓶『白雪公主吃过的苹果』香水?」 「妈会拿的就只是能吃的苹果,才没看见你那什么比富士山苹果还要贵的苹果香水!」她妈妈再度将散落在地的衣物捡起,苦口婆心地劝:「宝贝女儿呀!你能不能让你老妈省点心?你知不知道你舅舅人家的女儿现在都──」 「算了!妈你出去吧!」她现在可没空听她妈的嘮叨,自顾自喃着:「那可是peter爸爸送给我的礼物,要是被他发现我弄丢那就完蛋了!」 她打算将房间里所有的衣服都丢掉后再慢慢找,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那瓶心心念念的白雪公主吃过的苹果香水早就落到了无香小姐的手上了。 「无香小姐,您回来了。」 红发侍女接过无香小姐手上的狐皮围巾,而年轻管家则是依照惯例为她解开发圈,伸手在如绸缎的发丝中取出数瓶香水,居然有十三瓶。 「无香小姐这次收穫很不错呢!」年轻管家收着香水,收至那瓶苹果造型的香水时,无香小姐伸手将香水举到空中。 「这是……苹果还是梨子造型呀?」红发侍女歪着头盯着香水。 年轻管家思忖着:「看起来像是梨子?」 「你们知道sugardaddy是什么?」无香小姐晃动着瓶中的浅嫩色液体。 「无香小姐您怎么突然这样问?」红发侍女马上有了不得了的猜测,该不会无香小姐想找sugardaddy?还是说其实无香小姐的背后是好几个sugardaddy? 年轻管家开口解释:「sugardaddy就是『乾爹』,也可以说是「金主爸爸」,指的是在一段男女关係中,男方会是女方的经济支柱,而且通常是较年长的男性和年轻的女性交往,也就是俗称的『包养』。」 「难怪会说是爸爸送的……」无香小姐轻喃一句,不禁不屑地哼了一声,随手将香水拋掉。 红发侍女眼明手快地接住香水。 「今天我就不亲自去挑要贡献的香水了,你们直接去1125号房间,取第二柜的14之3号那瓶送了吧。」 待无香小姐走入浴室后,红发侍女才问:「无香小姐明明记得所有香水的位置,为何有时候要亲自去,而有时候让我们自己去取?」 年轻管家望着无香小姐离去的方向,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地说:「无香小姐大概是还希望自己哪天的嗅觉能恢復吧。」 「无香小姐也是可怜。」红发侍女感叹几声,随即兴高彩烈地拉着年轻管家去取香水,顺便偷看香水故事了! 特别收录:-勇士阿基里斯之爱 「你看见我那瓶香水了吗?」 男人在木盒中翻着,一瓶一瓶地拿出、又一瓶一瓶地放回,仍是未看见他正在找的那瓶。 「亲爱的,你看见我那瓶勇士阿基里斯之爱的香水了吗?」 「有时候真心觉得你更像个女人。」他的老婆在床上抹着乳液,冷眼看着他的心急如焚。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看到我那瓶勇士阿基里斯之爱的香水了?」他收起木盒,开始翻着化妆镜后面的层柜。 「你现在是怀疑我偷了你那可笑的香水吗?」他的老婆嗤笑几声,随即怒问:「你一个男人化妆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开始用起香水,你该不会是给我找小三了吧?」 「拜託!你别乱讲好吗?」 他抹着额上的汗,打算将整个床铺都翻过来仔细找过一遍,那瓶勇士阿基里斯之爱可是他的男朋友送的,绝不能弄丢! 而他没想到的是,那瓶勇士阿基里斯之爱香水早就落到了无香小姐的手上了。 「无香小姐,您回来了。」红发侍女接过无香小姐扯下来的丝巾。 年轻管家为无香小姐放下长发,伸手寻了寻,却只取出一罐希腊裸体勇士造型的香水,「无香小姐,辛苦了。」 「无香小姐?」红发侍女发现无香小姐居然在发呆。 无香小姐取来香水,目光从勇士的头顶一直看到脚底,最后定在勇士下半身裸露的私密处,瞧了好一会才转眼问向年轻管家说:「管家你爱男人吗?」 年轻管家不愧是多长了红发侍女几岁,面对这样的问题也是处之泰然,「我恋爱性向是女性。」 无香小姐轻轻一笑,又问:「这个勇士阿基里斯是谁?」 「这个我知道!」红发侍女抢在年轻管家前头,兴奋地解释着:「英雄阿基里斯与其挚友帕特罗克洛斯的同性恋关係被记录在古希腊荷马的史诗作品《伊里亚德》中,他们经歷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最后却是双双惨死,希腊人就将他们的骨灰混合在一起,然后下葬在黑海的小岛上,如此一来他们就能永世都在一起。」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无香小姐把玩着勇士香水,饶有兴致。 红发侍女嘿嘿一笑,颇为得意地说:「我可是bl专家!」 年轻管家不禁对红发侍女另眼相待,儘管他并不知晓什么是bl。 「让寻香蝶去找找看是不是有挚友帕特……」 「是帕特罗克洛斯,无香小姐。」 「让寻香蝶去找找看是不是有挚友帕特罗克洛斯的香水,」无香将香水丢回给年轻管家,玩味一笑,「如此一来就能凑成一对了。」 突然,无香小姐鼻尖动了动,似乎是感知到什么,指向大门说:「去将门打开。」 红发侍女将门打开,是一隻黑白相间的蝴蝶,这种蝴蝶是负责传送信件的,牠飞至无香小姐面前,停在了她的额上,藉此将讯息传达给她。 接收完指令的无香小姐,脸上神情相当不悦,自顾自碎念起来,「让我每个月送出一罐香水我都已经照做了,居然还要求这么多!」 「无香小姐,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红发侍女小心翼翼地追问,她记得送信蝶只来过一次,那次来了之后,无香小姐就开始在每个月的二十九号送出一罐香水当作是祭品,而这次送信蝶来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月的祭品就选2011号房的第三柜20之4的那组香水吧。」话一落,无香小姐垂头丧气地走入浴室。 「管家,无香小姐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有人要求无香小姐送出指定的香水。」 「什么?无香小姐向来最讨厌别人对她指手画脚了!」红发侍女赶紧追问:「那到底是谁这样要求?无香小姐为什么要照做?」 年轻管家摇头,「走吧,去取香水。」 「虽然很同情无香小姐,但我好想知道这个被指定的香水到底有怎样的故事。」红发侍女迫不及待地拉着年轻管家走入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