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相生》 前言 每天晚上,你都会做什么呢? 会做梦对吧? 还记得梦里的你,在干嘛吗? 梦醒的霎那,兴许还记得一点,但之后,总是会忘得一乾二净,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空留失落。 不过,还是有很偶尔、偶尔的特别时刻,在你看到某个人、遇到某件事、或是触碰到了什么物品的时候,遗忘的盒子瞬间在心中打开,忆起了午夜梦回的曾经。 你可否想过,它们是日有所思、前世记忆、命运提醒,还是…… 第一章 意外 「……空,小空……」 焦急的声音不断传到齐若空耳畔。 *** 嗯?是谁?唔……身体好重…… *** 齐若空奋力挣扎着,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小空!你醒了!哇啊呜呜??????????????」凄厉又喜极的哭声惊的齐若空浑身冒出冷汗。 齐若空揉揉耳朵,耐心等待女人平静后问:「您是?」 「嗯?」女人抹抹眼泪,惊讶地看着齐若空。「是娘啊,小空你没事吧?要不要娘再去把大夫找回来?」 「……」齐若空没有理会女人,他正震惊的看着自己。 古装马褂,长发齐腰,扁平的胸膛,骨节分明的手指,这、这、这些都吓不了他,惟独跨间那东西! whatthe……??? *** 等等、等等,让我思考一下……没错,我不是女生吗?可怎么?怎、怎么? *** 「小空?」女人担心的看着齐若空。 「我、我是男的?」齐若空颤抖的问。 「是啊。」女人点点头。 「一出生就是?」齐若空又问。 「是啊。」女人点头如捣蒜。「你是娘生的,娘怎么会不知道……疑,小空、小空!大夫,快回来啊!我儿又昏过去了……」 「夫人,别慌,连您都病了的话,少爷怎么办?」一直站在旁边的小廝匆忙扶住几欲摔倒的女人。「小的这就去把大夫找回来。」 「好、好,我不慌、我不慌,芹墨你快去、快去……」女人六神无主的抓着齐若空的手。 「是。」芹墨飞快奔了出去。 不一会儿,齐府出现了极其诡异的画面,只见一位仙气飘飘的白衣美男被芹墨紧揪着后领,以几乎是被拖着的方式往齐若空的厢房疾驰。 「哎哟、哎哟,你这人是怎么回事?」白衣美男脚步踉蹌,气急败坏的喊道:「我才刚踏出你家府邸呢!」 「没时间了明大夫。」芹墨喘着粗气。「少爷刚醒来。」 「嗄?醒啦?」白衣美男有些意外。 「又昏过去了。」芹墨接续回答。 「……你这人,要先说重点啊!」白衣美男叹了口气。 「对不起,明大夫,小的愚昧,不……哇?????????」芹墨的话还未吐完,他和白衣美男的立场就反转过来。 看!湛蓝如画的天际,划过一道美丽的白色弧线,又粗又惊恐的喊声,惊吓了各自孤独的云朵,它们慌张的聚在一起,交织成美丽的麻花辫。 电光火石间,白衣美男和有些腿软的芹墨「咚」的一声,降落在齐若空的厢房外。 「我进去看看,你去拿点热水过来。」明大夫直接进入齐若空的厢房,芹墨则踉踉蹌蹌地跑去拿热水。 「大夫,我儿……」女人看见明大夫,彷彿看到救命的稻草,想起身,却被制止。 「齐夫人别起身,坐着便好。」明大夫快速来到齐若空身旁,翻了下他的眼皮,当及把脉。 「大夫,怎、怎么样?」齐夫人又着急又害怕。 「唔……没什么事,睡一觉便好。」明大夫皱了皱眉头,问道:「只是齐小公子醒来之后,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惊吓?」齐夫人疑惑的想了想,不确定的说:「惊吓应该是没有,但奇怪倒是有。」 「有什么奇怪?」明大夫转头。 「我儿醒来后,先是认不出我,后来又问我他是不是男儿,我跟他说『是』之后,他便又昏过去了,这……」齐夫人突然变了脸色,慌张的问:「大夫,我儿、我儿他不会是脑子不好使了吧?」 「齐夫人别慌,我们什么都还不知道。」明大夫安抚齐夫人。「这样吧,我今晚先在府上叨扰,观察、观察齐公子的情况,之后再做判断。」 「谢谢、谢谢你大夫。」家里有个大夫总不会出什么大事,齐夫人悬在半空的心,也因为明大夫这席话放下了点,她抹抹泪,振作情绪。「我这就找人收拾西院的厢房,厢房虽不大,但一应俱全,就先委屈大夫了。」 「不。」明大夫摇摇头,指着门边的榻说道:「我在那边的榻上休息,这样方便照看齐公子。」 「哎呀,这怎么行,太委屈大夫你了,要不……」齐夫人的话还未说完,一阵响亮的声音由门外大声传来。 「明大夫,热水来了、热水来了。」芹墨汗涔涔的搬了一桶热水回来。「小的要怎么做?」 「先放着,再拿点冷水过来。」明大夫指示芹墨放下热水。「我要为你家公子按摩脚底。」 「是。」芹墨再度跑出去。 「大夫,这是要?」齐夫人不解的看着明大夫。 「齐夫人请放心,按摩脚底能活络精血,对身体是好事。」明大夫简单解释。「夫人也累了一天,便早些回房休息吧,剩下就交给明某了。」 「这……」 「夫人放心,任何大大小小的事,明某都会通报给夫人知晓。」明大夫刚说完,芹墨又提着冷水回来。 「那便交给大夫了。」齐夫人担心的望了望儿子,回身交代满头大汗的芹墨:「你在这儿守着,不管有什么事,都要立刻向我通报。」 「是,夫人。」芹墨躬身,额头上的汗珠顺着眉尾滑入眼里,但他眨也没眨。 第二章 甦醒 「喂,这位小哥。」齐夫人离去后,明大夫对芹墨招招手。 「明大夫,有什么事?」芹墨小跑过来,顺手擦掉脸上的汗。 「我肚子饿了,想吃点食物。」明大夫拿起葫芦做成的水瓢。 「您想吃些什么?」芹墨问。 「随便吧,简单点就行。」明大夫舀了些冷水倒入泡脚盆。 「好的,小的这就去准备。」芹墨又急匆匆的要跑走,但才刚踏出厢房却被唤回。 「等等,也拿些毛巾回来。」明大夫一点、一点的朝泡脚盆注入热水,不时用手试试水温。 「好的,小的这就去。」语落,便不见芹墨踪跡。 「这小哥性子可真急……好,来吧。」明大夫将齐若空的裤管捲至膝上,轻托起他,仅一瞬便让他移至床边,将他的脚泡进调好的泡脚水里。「这位齐小公子,皮肤还真是柔嫩,不愧是被精緻照料大的公子爷。」明大夫抚过齐若空的脚底自语。 待芹墨回来时,明大夫已盘坐在地上,细细地帮齐若空揉按脚底的穴道。 只看他手法忽急忽缓、忽重忽轻、忽长忽短,齐若空的脸色也随着他的按摩不停转变,一会儿青白、一会儿红润、一会儿蜡黄…… 「明大夫,小的回来了。」芹墨带回了一碗热腾腾的蛋花汤麵,以及三样小菜。「您要先吃饭吗?」 「好,你先放在桌上,我快好了。」明大夫按摩的动作未曾间断,且时时刻刻观察齐若空的变化。「毛巾给我。」 「好嘞。」芹墨把掛在肩上的一堆毛巾递给明大夫。 「扔我腿上,我手没空。」明大夫按摩的动作越来越奇特,额头也开始冒出大粒大粒的汗珠,反观齐若空,虽面目狰狞但脸色倒是愈发红润。「头上的汗帮我擦一下。」 「是。」芹墨将毛巾一股脑全扔进了明大夫腿间,扔完后才想到要擦汗,又弯腰捡起一条,仔细擦掉齐若空脸庞上的细汗。 「喂!小哥,我是说帮我擦汗,不是帮你家少爷擦汗。」明大夫气急败坏地吼道:「快点,都快滴进眼睛里了,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 「噢,小的这就来。」明大夫连绵不绝又异常高亢的「快」声吓得芹墨一个激灵,转头,发现好几颗巨大汗珠刚越过明大夫的眉毛,贼兮兮地往他的眼珠跃去。 糟了!糟了一个大糟糕! 芹墨慌了手脚,也忘记换毛巾,拿着刚刚擦过齐若空的那条,对准明大夫的脸一顿猛擦。 「……」 乱擦一气后,芹墨才发现自己闯了祸,默默移开毛巾,很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明大夫本人则早已被毛巾蹂躪殆尽,俊美的脸庞刻划着深深的无奈,他静静吸了几口气,叹道:「唉,我说小哥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对、对不起,明大夫,小的刚才、刚才慌了,一时不小心……」芹墨越说越小声。 「算啦,我也不是很在意。」明大夫甩甩脸上被抹成鬼魅的乱发,恢復成原本仙气飘飘的模样,按摩也到了尾声。 「好痛、好痛,你轻一点,我……」齐若空喃喃囈语。 「少爷?」芹墨担心地看着齐若空。 「别担心,要把这浊气过出去,堵里面就麻烦了。」明大夫重重往齐若空脚底狠捏了几下,齐若空顿时面若潮红,嘴巴也张得老大,彷彿吃痛后在无声地尖叫。「好了。」 「好了?」芹墨看着仍旧昏迷的齐若空,满肚子疑惑。 「嗯,再让他泡泡脚。」安置好齐若空的脚,明大夫擦乾手,拿起热呼呼的蛋花汤麵吸了一大口,边嚼边道:「齐小公子不知是梦到什么了,这表情可真是有趣。啊!难不成是我按摩按的太重?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对吧,小哥?」 「……」芹墨实在很想吐槽明大夫,但又不敢说,毕竟他才刚对明大夫做了失礼的事。 「看你一脸老实样,就知道我……」明大夫还未说完,齐若空便大喊一声。 「哇!」 「吓!」明大夫吓了一大跳,刚入口的麵又全回到碗里。 「痛死人了啦。」齐若空睁开眼睛,怒道:「妈,我跟你说,等逮到那个撞我的浑球,我一定揍死他,肇事逃逸是哪招?幸好我没受到重创,不然……」他朝空中挥了几拳。 「……齐公子你醒了?」明大夫双眉高高抬起。 「吓!」 第三章 察觉 话说,齐若空被明大夫低沉的声音吓了好一大跳,惊的跳起身,偏巧,他的腿正泡在水里,这下可好,不仅泼了明大夫一脸泡脚水,还害自己滑了跤,又跌回床上。 揉揉摔痛的头,齐若空艰难地撑起身子,望向声音来源。但见一位白衣美男满脸水渍,过多的水沿着他的下巴流淌至胸口,浸湿了他的衣襟,形成相当妖艳的美景。而他本人则闻风不动,狐疑的瞧着他。 *** 「哇靠!是位超级大帅哥,被我喷了一脚水还帅成这样,实是极品,真他妈妈都笑出来的人间名產,有够帅!omg,拜託不要一直盯着我看,我的脸要红了。」 *** 齐若空羞赧的拉起棉被摀住半张脸,试图让自己的心跳缓下来。 「试图」就是需要静,静能生思,思能產妄,妄能失心,心能引真,真能成憾。 是的,就是那么真实、那么令人遗憾。就在这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又身处在那奇异的地方,原先害羞的情绪立刻烟消云散。 他环顾着这个房间,各种困惑争先恐后地闯进齐若空的脑袋,像潮水般,绵延不绝,几乎让他灭顶。 *** 「等等,这位帅哥坐在我的床边干嘛?还有方才说是我娘的女人去哪了?站在床尾的那位该不会是小廝吧?这个年代居然有小廝?嗯?他怎么跑走了?对了,我刚刚明明还躺在医院跟妈说话,怎么一下又跑到这里?……重点是这里到底是哪里?我的天,到底是谁在整我?至少给我个提示啊!浑球!」 *** 齐若空的脸皱成一团,根本忘记要回应那位正在关心他的俊美帅哥,不过就算他记得,应该也无心回应。 与此同时,明大夫则是静静的观察这位醒来后製造了场混乱,却不发一语的齐小公子。 齐若空刚望向他的时候,表情是糊涂的,接着脸颊泛红,还拿着被子遮住脸,看起来,竟像位害羞的小姑娘,这……?可没过几秒,他的表情骤变,颊上红晕退却,眼神俐落地扫视厢房,不知确认了什么后,他双手交叉抵在额头上,光看就知道他苦恼的要命。 「齐公子,你是否有什么心事呢?」明大夫静默了一会儿,开口询问。 「呃……」齐若空的思绪被明大夫的声音拉回现实,他看向明大夫,表情复杂不已,一副拼命在脑中搜寻合适字眼,想说又不知该怎么说的模样。 就在齐若空和明大夫相对无言、双眼互瞪的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齐公子,明某嘴严,如果你想找人讨论心事,又不想让其他人知晓,尤其是齐夫人。」明大夫快速、小声又清晰的说道:「那么要不要和明某谈谈,明某定严守公子的秘密。」 「小空!你终于醒了,呜哇呜??????????」明大夫的话才刚离口,齐夫人便气喘吁吁的闯进厢房,扑到齐若空身边,后面跟着大汗淋漓的芹墨。 「呃,是,这、这个……」齐若空求救般的看向明大夫。 「齐夫人,」明大夫立刻开口。「齐公子才刚醒,需要好生静养,免得再次昏倒。」 「啊!是、是、是。」明夫人擦乾眼泪,显然想到刚才儿子因为自己而昏倒的事情,她摸摸齐若空的脸,眼里满是慈爱和心疼,这个眼神令齐若空的心口一震,心道:「这位自称为我娘的女人,是真心爱着我这个人,而且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我势必得和她长期共处……看来,在搞清楚这些破事之前,得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和她好好相处。」 「娘,我很好,就是有点累。」齐若空对着齐夫人露出真诚的笑容,说出了穿越小说里最常用到的藉口。「但也、也什么都……不太记得了。」 「不记得了?这、这可怎么办?」齐夫人又焦虑起来。 「夫人别担心,这应该只是暂时的。」明大夫连忙安慰齐夫人。 「是啊,娘,至少我记得娘。」齐若空孩子般执起齐夫人的手把玩。 「哎,你这让人心疼的好孩子。」齐夫人慈爱的揉揉齐若空的手,然后拿出绣帕,仔细擦着他沿着发线冒出的细汗。 「娘,天色都暗了,您就先回去休息吧。」齐若空揉揉眼睛。「我也有点累了。」 「也好,咱们俩都好好休息。」齐夫人点点头,转身问明大夫:「大夫,这孩子的……」 「大问题没有,但有些小问题需要慢慢调养,可能会费点时日。」明大夫煞有介事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齐夫人的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齐夫人莫要担忧,现在齐公子最需要的,就是安静养病。」明大夫理理衣袖。「最好是能有个大夫守着,免得有什么突发状况。」 「是、是,那……这个……大夫你能否?」齐夫人满脸祈求地盯着明大夫,一看就知道她希望他能留下来照看她儿子。 「啊,明某正有此意,令公子的病症很是特别,明某也想研究一番。」明大夫高大尚的表示。「明某会照顾齐公子,直到他好了为止,这段时间明某也不收钱,只需让明某温饱就行。」 「这怎么行,我……」 「齐夫人,」明大夫举起一隻手,制止齐夫人将要说下去的话。「明某身为医者,毕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救死扶伤,以及研究新病症,令公子的症状,很可能让明某的医术更上一层楼。」 「哎,」齐夫人搓搓手。「那就这么办吧,我让芹墨在这儿守着。」 「娘,那么晚了,让芹墨休息去吧,我没事的。」齐若空猜测芹墨就是那小廝装扮的人,倘若要跟这位明大夫讲秘密,旁边一定半个人也不留。 「这……哎,好吧,反正芹墨就住在偏房,有什么事便喊一下,他会立刻过来。」齐夫人交代了芹墨几句,又用绣帕擦掉齐若空鼻头上的细汗,才不捨的离去。 第四章 坦白(上) 「所以,你记不得之前的事,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明大夫在房内来回踱步,方才齐若空已大致和他说明了事情的经过。这神奇的经歷,并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要能解释这个情况并理解,还真需要些时间。 不过,明大夫什么没有,唯一有的优点就是「怪」,怪到发亮的怪,这怪不仅指他本身,还有他思想的开放。 「一般来说,梦醒时,另一世的记忆便会消失。」明大夫皱着眉头,分析得头头是道。「你现在的状况,是从你车祸后开始,理论上的确会有不记得前面生活的情形,但或许接触到了熟悉的东西之后,会慢慢忆起也说不定。」他看着齐若空的呆样停顿了会儿,又道:「你看哪,就像是梦醒后忘记梦的内容,但某天见到某个梦里出现的东西,那个遗忘的梦境又可能……」 「出现在我的记忆!」齐若空接着明大夫的话尾,激赏的看着明大夫。「你说的很有道理啊,大夫!真不愧是大夫,就是绝顶聪明。」 「好说、好说。」明大夫挺起胸膛,显得有些得意。「不过,还是要再观察些时日方能确切明白。」 「是啊。」齐若空拉拉明大夫的袖子,睁大水汪汪的双眼。「一切就拜託你了,大夫。」 「……好是好。」明大夫斜眼看着齐若空。「但我怎么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大夫我跟你说,」齐若空激动地揪住明大夫的领口,将他往下拉。「以后你的三餐就由我负责,我真的很会做菜,而且这不是能提升你的医术吗?就别在意了吧?啊?」 「嗯……」明大夫瞇起眼睛低头,几乎要将鼻子贴在齐若空的鼻子上,过了好几秒才幽幽说道:「好吧,反正间着也是间着,我就……」 明大夫的话还没说完,房门「轰」的被粗暴打开,直闯进来一位高大男子,高喊:「小空!你没事吧?」 说时迟那时快,误会来的有够快。 男子立刻注意到齐若空跟明大夫的姿势,那姿势实在有够引人遐想。他双目巨睁,愣了一秒便衝过来,恶狠狠的推开明大夫,八爪章鱼似的将齐若空「包裹」在怀里。「你干什么?」他对明大夫怒吼。 「什么也没干。」明大夫踉蹌了两步,举起双手微笑。 「什么也没干会是这种姿势?」男子气势汹汹的吼着。「骗谁啊!不用看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 「其实你误会他了。」齐若空在心里狂喊:「抓他衣领着人是我、造成这个姿是的人也是我,所以硬要说的话,没安好心的也应该是我,虽然说我根本没安什么心,只是太激动而已。」 至于他为何在心里狂喊而不是说出来?那就要归功于此男的手劲。 齐若空的脸,正悲苦的被大力按压在这连长相都还没看清的男人的胸口上,几乎已经吸不到空气,更遑论说话。 此情此景,当然全落入了明大夫眼中,他上下打量着男子,认出他是长年镇守北方的魏思清将军。 据说,这位才二十出头的年经人在考科举的时候,发生非常奇怪的事。 那年,魏思清不过才十七岁,没没无闻却报考了文、武双场,引起不少世家子弟好奇的目光。 由于未曾听闻他的事蹟,只知他是护国镇北大将军魏远的三子,而魏大将军行事从来神祕且性格刚硬,不爱和人有过多的交流,遂没什么人了解他们。 此外,魏远虽长期处在物资缺乏又寒冷的北方,可皇帝好心送去给他的物资却被他转赠给百姓、送去给他的女人也被他赐婚给有缘人、送去给他的金银财宝更被他退回,还特意附上一封信,劝諫皇帝好好工作,别老是想着巴结别人,做些对百姓有用的事,例如拿这些钱去帮助穷苦人家。 以上这些劲爆的传闻,让好事者传出了间语,说天高皇帝远,魏将军恐生了异心。 说实在的,好事者讲的也不无道理。 魏远战功显赫、清廉护民,深受百姓爱戴,为何却长年镇守北方?实是奇怪。不仅如此,他的父母还被皇帝扣留在京城,岳父岳母也禁止出京,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对他的忌惮颇深。 若不是怕他造反,何需如此? 这个间言流传了很久,也没人想去解释什么,间言就这么慢慢开花结果、茁壮成巨大的丛林。到最后,甚至变成魏远将军老早就想篡位,可惜被眼明手快的皇帝发现,先拘禁了他的家人,再逼他签下切结书,最后把他赶到北方。 本想等他自生自灭后再派人接替,只可惜他老人家像蟑螂一样,竟苟延残喘至今,这让皇帝非常不爽,所以他的长子跟次子考完武科举后,一个被赶到了东方、一个被赶到了西方,全是为了给魏远将军添堵。 可不,这间言让各家子弟都认为魏家的人不太重要,除了稍有好奇外,更是能欺负的好玩物,一个个想諂媚皇帝的人,都巴巴的赶来欺负他。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小子从院试开始,一路逆天,以完全辗压的实力横扫到会试。这下可好,等大家在殿试的时候又看到他,简直是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顏面,不管是文场还是武场的考生,全集结起来,跑去主考官皇帝前跪地求救,希望魏小祖宗赶紧成为状元离开,再也不要让他们在考场里见到他。 第五章 坦白(中) 「据说」的意思,是依据传言抑或根据别人所说的话来认知一件事。但明大夫知道,这些「据说」全是真的,因为他也曾身歷其境。 这并不是指他也去考试,而是指在他又到处游玩的时候,碰巧遇到了那个「场景」。 *** 「皇上,拜託您行行好,让魏公子直接上榜吧,再这样下去,我们连命都要没了。」皇帝在进考场前被堵住,一群衣冠楚楚的文贡士和壮硕挺拔的武贡士跪成一片,他惊的一震,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来跟朕解释?」 在「跪」立不安中,柳宰相的五子柳如非开口道:「皇上,魏公子太强了,虽说他小小年纪,但我们真的不是一个档次,皇上您看看我们,都成这样了。」 皇帝仔细瞧了瞧他们,武贡士们个个面色发白,看起来就像受了不轻的内伤,而文贡士们更不用说,他们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连平日他最为欣赏的柳宰相之子如非都萎靡不振,貌似快被什么心理压力打倒了。 「是哪家的魏公子?」皇帝眉毛抬高,对这位魏公子来了兴趣。「竟让你们如此忌惮。」 「是护国将军魏远老将军的三子,魏思清。」柳如非几乎快哭出来,声音颤抖不已。 「原来是他。」皇帝眼里闪过了什么,可惜没人看见。「这样吧,朕先考考他,若真如你们所说,那朕自会定夺。」 「谢皇上。」眾贡士叩首,在内心真诚的感谢皇帝。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等考试开始,皇帝果真单独传唤魏思清进考场考试。整整两个时辰,除了窗子被流动的风吹过,不时发出或轻或重的嘎嘎声外,没有任何动静。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 文、武贡士们各个都在考场外探头探脑,他们既好奇又害怕。好奇魏思清和皇帝在考场里干嘛?害怕皇帝测验后,觉得他们大惊小怪,让他再回到考场和他们一同考试。 两个时辰过去,眾贡士们听到「咿呀~」一声,考场的门终于被打开。 只见一位气宇轩昂的黑衣男子踏出考场,此人当然就是魏思清。他不怒自威的双眼扫向在外等候的贡士们,此举吓得他们抽气连连,有更甚者几乎晕厥,还需要身旁的贡士帮忙搀扶。 就在眾人又尷尬又自觉丢脸的这刻,皇帝的贴身太监秦公公为大家解了危。他从考场内急急跑出来,用又细又尖的声音高喊:「魏状元请留步!」 「秦公公。」魏思清对秦公公打了个揖。「还有何事?」 「魏状元,圣上的意思是,五公主也过了及笄之年,不知魏状元……」秦公公的脸笑的如牡丹盛开。 「告诉藺显那个老头儿,我已有心仪之人,让他不要再找我麻烦!」魏思清不耐烦地挺直身躯。 「吓!」眾贡士们骇的倒抽好几口凉气,心想这小祖宗真是太浅,竟然直呼皇上的名讳,这可是大大的不敬。亏他满腹才学、文韜武略、武功绝顶,可惜是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在他们惋惜、悵然的片刻,却听得秦公公又道:「但,圣上也是……」话都还没说完,魏思清便不耐地打断。 「刚才已经谈那么久了,怎么还有后招?这老头儿的话都不能相信了吗?」魏思清愤愤说道:「告诉他君无戏言!」 「可是……」 「对了,也让他别再往我爹那儿送女人,要是他又搞怪……」魏思清顿了会儿,露出邪魅狂狷的笑意。「就别怪我对他不义。」 「……是。」秦公公脸上的牡丹渐渐凋零,他缩了缩,显然很怕魏思清做出什么「不义」的举动。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魏思清拍拍秦公公的肩膀,彷彿和他是交情很久的老朋友一般。 「奴才恭送魏状元。」 不知是秦公公被吓傻了,还是眾文、武贡士们被魏思清的一番操作惊呆了,竟一同对着魏思清跪拜,如同在恭送皇帝一样,完全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惜,魏思清不但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还纵身一跃,飞至屋顶不断弹跳,弹指间,他的身影消便失在湛蓝的天中。 「咳咳……这个,眾位大人们听旨。」秦公公首先回神。 「臣等听旨。」贡士们收起丑态,跪在秦公公面前。 「圣上刚才试了魏状元的实力,已经知道了所有情况,遂决定顺了各位大人们的心意。」秦公公宣布了皇帝要他传达的话。「我想,应该没有哪位大人有疑义吧?」 「回公公,没有!」眾贡士们异口同声,双眼泛泪。 在这种你争我夺的试场中,没有一个考生嫉妒,反倒是都松了口气,庆幸皇上做了对的选择。 「那就好,大人们快快请起,咱家也要回去稟了皇上。」秦公公往试场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说道:「瞧瞧咱家的记性,竟忘记告诉各位大人,考试将在七日后再次举行。」 「这是为什么呢?」柳如非代大家问出疑惑。 「唔……皇上方才试了魏状元好长一段时间,呃,似乎有些疲累,这个……」秦公公露出苦笑。「我想各为大人应该懂得。」 贡士们望着秦公公,立刻明白所有的事,各自在心中为皇帝默哀。 第六章 坦白(下) 这天之后,魏思清的名号大大传了出去。 魏家三公子可为天赋异稟,他不仅有天妒的文才、宏观天下的卓越视野,还有连恶鬼都怕的高强武艺。 除此之外,皇帝似乎非常、非常看重他。要说看重到哪种程度?大约就是他对皇帝无理,皇帝也不在意,还很纵容这样。 从前的流言蜚语全部翻转,各家士官子弟对他另眼相看。 放榜当天,魏思清毫无疑问是文、武双状元,但当官职发配下来时,他立刻做了另一件让人惊叹的事:要求留在北方,陪着父亲镇守边疆。 明明可当高官,却如此作为,这诡异的举动,又引来一阵臆测。 莫不是皇帝做了对不起魏家的事,所以魏家的人才各个自请到边疆,为的就是离开中原,不再噁心自己? 可惜这个臆测始终没有答案,而各个贵族世家,虽没有人敢再找魏家麻烦,可也没有人敢亲近。自此,魏家更如孤傲的苍鹰,独自盘旋在高空鸟瞰眾生,不只压住北方的蠢蠢欲动,也镇住中原的平静。 话说回来,谣言终是谣言,虽说能不攻自破,但,谣言来自人口,人口显示人心,而人心始终在变,谣言也会如大海般,在平静或汹涌的浪涛中,不断出现、不断转换。 即是说,风一直都在,只是何时吹、往哪吹、从哪逝…… 明大夫对当时的情形还记忆犹新。天啟十七年秋,他游兴一来,索性拜别师父,下山到京城游玩。 飞啊飞、飞啊飞,飞到京城姑娘眼冒心;玩啊玩、玩啊玩,玩到京城无人不知晓。 明大夫就这么边飞边游玩,不仅让自己的医术名扬天下,得到「鬼医」这个称号,还让姑娘们无不为之倾倒,可惜他性格怪异,三秒内便让姑娘们厌弃。 天啟十八年春,明大夫游兴大发,兴高采烈地到皇宫乱晃,他避开人群,在屋顶上走跳,好不愉快。玩累了,他就地坐在屋顶上,伸腿歇息,不歇还好,一歇又让他看见这一切,心下好笑。 「能把这些贡士们震的如此颓丧,魏小公子可还真有一套。」明大夫换了一个姿势。「不过真正深的,恐怕是皇帝老头儿和秦公公,方才他们明明在和魏公子话家常,怎么转眼就变成应试了?看来魏家的水很深啊,我也尽量不要去打扰的好。」 *** 回到现在的情况,齐若空正被大力按压在魏思清的胸口上,显然已经开始缺氧。 明大夫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指指齐若空。「魏将军,你再这么下去,齐公子就要气绝身亡了。」 「你在说什……哇!」男子低头看着怀中的齐若空,见他整张脸胀成深红色,吓得松了手,捧着他的脸问:「小空你没事吧?」 「没事,但能不能松开一点。」齐若空双眼紧闭,忍着呕吐感,闷着声音说道:「太紧了,我的脸要扁了。」 「好。」魏思清松手,轻拍着齐若空的背帮他顺气。 好不容易离开魏思清的胸口,齐若空大声喘了好几口气,总算压下呕吐感,正式仰头看清魏思清,而这霎那,让他的嘴微微张开。 第七章 陌生的人 眼前的男人极具魅力,他身材高大、体格壮硕,可有最温柔的笑顏;他气宇轩昂、英姿颯爽,可从骨子里散发着阴冷的肃杀之气;他面容俊朗、气度不凡,可剑眉下的双眼却如三月桃花,媚态如丝、蛊惑人心。 「你是?」齐若空简直看呆,只差没流口水。 「我是你清哥啊!我们俩从小就在一起了,你竟然……」魏思清闻言震惊不已。「伯母说的果然没错,你这次真的伤到脑了,这可怎么办?不知哪里有能治脑的大夫?」他着急的抓着齐若空的头,左摸右瞧,想看出个什么名堂。 「我……」齐若空正想说话,但瞬间被打断。 「啊!听闻举世闻名的鬼医明大夫正在京城游玩,我竟给忘了。」魏思清重重拍了自己的额头。「小空你别怕,他虽然怪,但什么病都能治好,清哥去找他,请他来帮你医治。」语落,他转身便走。 「等等,别走。」齐若空赶忙拉住魏思清,指指一旁的明大夫。「你口中的明大夫就在这里。」 「嗯?他是大夫?」 「嗯!」 魏思清转头,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明大夫。「那位鼎鼎大名的鬼医明大夫就是你?」 「正是在下。」明大夫露出他特有的迷人笑容,可惜这招对魏思清无用。 「那位俊美异常,街坊女子无人不爱、无人不喜,但因为性格怪异,让人只着迷三秒就失去兴致的白衣大夫也是你?」魏思清的眉头渐渐往眉心靠拢,遮不住的敌意沿着风流动,机敏的躺在明大夫头顶,然后毫不犹豫地滚至脚底。 「正是。」明大夫整齐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朱唇颤动,好似在笑,可又有那么点奸诈的味道。 「三秒?」齐若空眼睛睁大。「真的假的?!亏你长那么帅,三秒之后居然没什么女人缘,老哥你也太惨。」 齐若空自然无比的语调,令魏思清胸口大震,他想也没想,又将齐若空拉至怀中搂着,喃喃道:「唔……我要请皇上将我调回京城。」 「调回京城?为什么?」齐若空紧靠着他,有些无奈又好奇的问:「是说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噗噗……」明大夫在旁偷笑。 「我在北方边疆,和爹守在那儿。」魏思清瞪了明大夫一眼,心虚道:「我在外面待太久了,就、就想回中原看看……」 「这样啊。」齐若空点点头。「也好,这样也安全。」 「你担心我?」魏思清笑了,笑得甜孜孜。他低垂下头,又长又浓的睫毛框住他的眼眸,看进了齐若空的眼里。齐若空仰望魏思清,脸颊有些发热,他能在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羞赧的倒影。 「天哪!也太帅了吧!比明大夫还帅十倍。」齐若空瞇起眼,花痴的心想。「他的眼睛魅到不行,难道狐妖转世吗?」 「哇哈,噗噗噗……」明大夫忍不住笑出来,赶忙用手捂住嘴,这次瞪他的目光变成两道。 「当、当然担心。」心思被明大夫发现,齐若空结结巴巴:「毕、毕竟你身在边疆,每天都要面对生死,稍一不注意,就魂归异乡了。」 「我知道,但保卫国土是将士们的责任。」魏思清顺顺齐若空被他弄乱的头发。 「咦?」齐若空狐疑的问:「既然这样,那你为何想回中原?」 「这、这是因为、因为……」魏思清不知为何有些口吃。 「因为?」齐若空歪头,满心不解。 「魏小将军,你不用担心明某,明某是齐公子的朋友。」明大夫能感受到魏思清对他传来的微量杀气,以及不知如何对齐若空诉说的不安。好巧不巧,魏思清在想什么,他一眼便明白。「明某虽然对齐公子有兴趣,但跟魏小将军对齐公子的兴趣是完全不一样的?」 「什么意思?」齐若空插嘴。 「等、等等,」心绪被明大夫一语道破,魏思清骇出冷汗,着急大喊:「你不要胡说!」 「嗯?」齐若空看看明大夫又看看魏思清,他们的对话,真是让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齐若空知道明大夫对他的兴趣,就是他目前能两世互通的状态,但这位「清哥、魏小将军」(齐若空还是不知道他的全名)到底对他有什么兴趣?他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哪有什么兴趣?难不成他正在被这位小将军欺负?小将军喜欢拿他当乐子?不、不,应该没那么惨吧? 「呃,我、这、这,……」魏思清发出了几个音节,便没了下文,无奈、气愤又求救般的偷瞥着明大夫。 「只要你不妨碍我,我保证不妨碍你。」明大夫露出带点深意又满意的微笑。「而且我说不定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真的?」魏思清瞇起眼。 「我保证。」明大夫也瞇起眼。「唯一的条件是『不准打扰我研究病症』。」 「成交。」魏思清迅速答应。 「什么?」齐若空满肚子疑惑。「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没有一个字听得懂?」 「好啦,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不如我们来睡觉吧。」明大夫岔开话题。 「现在?」齐若空和魏思清异口同声。 「现在。」明大夫肯定的点头。「尤其是齐小公子,你可得好好歇息,虽然睡了跟没睡的作用可能差不多,不过这次,你说不定能从梦里带回一点线索。」 「……说的也是。」 虽没有得到答案,但说实话,齐若空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世界终归会回到原样的,他只能在这个短暂的时刻,尽量把这另一世活好,其他就别管了,浮云、浮云。 *** 遗憾的是,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刻」,到底会维持多久。 *** 齐若空和魏思清听从明大夫的话,打算开睡。 齐若空躺回床上,把自己盖的严实;明大夫则翻上门旁的榻,一派瀟洒俊秀。只要魏思清离开,他们就能安心入眠,可惜他并没有这个打算。 魏思清将头上的簪子抽出、拆下佩刀、脱下外衣、鞋袜,从容不迫地爬到齐若空的床上。 「喂!你干嘛?」齐若空惊恐地望着魏思清,他则露出孩子般幸福的笑容,一头齐腰的秀发倾泻而下,将他刚毅的脸庞及嫵媚的双眼衬托得更为动人。 「没干嘛,我们一起睡。」魏思清开心的表示。 「我才不要,你怎么不回家?」齐若空推推魏思清,想把他推下床,但他连一釐米都没动。 「别闹,快睡了。」魏思清将包成毛毛虫状的齐若空扣在怀里,让他双手以下几乎不能动弹。 「在闹的是你吧!」齐若空气呼呼的说道:「都让你回家去了。」 「我不,谁让你忘记我,说不定我抱着你一整晚,你就会想起我了。」魏思清边说还边捏捏齐若空鼓起来的脸,显得乐不可支。 这下齐若空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看向假睡的明大夫,知道他并不会帮自己,毕竟魏思清说的话跟明大夫刚才分析的话,还真异曲同工。 「唉,我真是……」望着笑瞇瞇的魏思清,齐若空无语问苍天,觉得自己彻底被打败。 他第一次同床共枕的男人,既不是老公,也不是男朋友,而是一位以记忆来说,完全不认识的青梅竹马。 最扯的是,这位「清哥」的名字,到现在还是个谜咧! 「……算了,想开点,至少我现在身理上是个男人。」齐若空放弃争论,陷入自己的思绪。 「睡吧。」魏思清轻拍齐若空的背,抹去他的思绪,那陌生又熟悉的节奏、温暖的体温,竟让他在几秒内就沉沉睡去。 第八章 回来 话说齐若空睡着后,耳边一直传来柔柔的呼声。 小空~小空~醒醒~~小空~ 「唔……」齐若空翻了个身,觉得浑身又痛又酸。 「小空,你醒了?」那温柔的声音再次闯进齐若空耳中,她认得这个声音,是她妈妈。 「妈,我身体好痛。」齐若空右眼勉强睁开一条细缝,两秒后又酸涩的闭上,哑着声音抱怨。 「这也没办法,谁叫你要被车撞。」齐爸爸坐在单人病房的沙发上,边看报纸边吃苹果。 「咦?爸,你今天不用上班喔?」齐若空揉揉眼睛,总算清醒过来。 「不用,今天礼拜六。」齐爸爸认真的啃着苹果核。 「真假?」齐若空想起身,便伸手拉住齐妈妈的手,可还没有任何动作,就被人托住肩膀,轻揽着让她坐起。「嗯?」齐若空吓了一跳,转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明大夫?!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明大夫?」那身影和齐爸爸、齐妈妈异口同声。 「嗯?嗯嗯??」他们的反应,令齐若空跌入云雾中。「难道你不是明大夫?」 眼前的人穿着白色长褂、白色西装裤,戴着像徐志摩一样的圆眼镜,面容俊美、声音低沉,与明大夫并无二致。唯一不同的,便是他向上削短的头发,这样俐落的造型,和长发的明大夫有不一样的魅惑感。 「我的确姓明,但不是大夫,是算命师。」明紫辰抚着下巴,看不出来在想什么。「大夫……好像是古人用的词吧?我没记错的话,现在通常是叫医生?」 「啊!是、是。」齐若空看着房内三人,不知怎的有点心虚。「我不小心说错了。」 「小空你没事吧?」齐妈妈摸摸齐若空的头,担心的问。 「没事。」齐若空甩甩头,心道:「我记得才刚睡着,果然一醒来就回来了,明大夫果然高啊,话说回来,这位明算命师跟明大夫未免也太像了,难道……」她转头打量明算命师,眼里都是疑问。 「明先生刚好目击到你出车祸,是他把你送来医院的。」齐妈妈回答了齐若空的疑问。 「原来是这样吗?」齐若空恍然大悟,连忙对明算命师道谢。「多谢你,明先生。」 「叫我紫辰就好。」明紫辰笑容满面说道:「我觉得我们是有缘人,要是齐小姐不介意的话,希望我们能当个朋友。」 「当然。」齐若空瞬间答应。「既然是朋友,那叫我小空就好。」 「小空,你……」齐爸爸和齐妈妈惊愕地看着他们,他们原先是觉得这位明先生是他们的大恩人,气质也不错,虽然是算命师,但一点也不阴阳怪气,所以只要他来探望齐若空,都不忌讳的让他进来。 但现在这是哪招?难道他正在当眾「把」他们女儿,而他们的女儿也答应了吗? 「唉呦,别担心,我都三十二岁了,不可能这样交男朋的。」齐若空一下就知道两老在担心什么。「况且紫辰也不是我的菜,我相信我也不是他的菜。」 「没错。」明紫辰笑了起来,这个无辜又俊美的笑容,除了能迷惑另一个世界的姑娘,连齐爸爸跟齐妈妈也被迷惑。「但我对小空很感兴趣,例如明大夫的部分。」 「我想也是。」齐若空嘴角一勾,心道:「果然,这个世界的明紫辰,就是那个世界的明大夫,而且他还是救我来医院的人,这之中,肯定有什么关联。」 「唉,小空也老大不小了。」被迷惑的齐妈妈卸下心防,竟开始倾吐心事。「我还是希望她能找个伴,但不能随意。」 「齐妈放心,她会有的。」明紫辰想也不想,直接说道:「而且那个人很快就会出现。」 「你怎么知道?」齐爸爸衝口而出。 「因为我是算命师。」明紫辰对着齐若空的周身比划的几下。「小空的红鸞星一直都在,只是被一层灰雾挡住了,我还不确定那层灰雾是天生的,还是有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是,」他露出能看见洁白牙齿的笑容。「真是因祸得福,这次的车祸,刚好把这层灰雾撞散,原本的红鸞星露了出来,不出半个月,这个人绝对会出现。」 「真的假的?」齐爸爸跟齐若空满脸怀疑。 「太好了。」齐妈妈满脸希望。 「妈,别高兴得太早。」齐若空无语的说道:「算命师说的话,通常只能相信一半。」 「喂!有你这么说朋友的吗?」明紫辰轻敲了齐若空一记。 「对不起。」齐若空笑着求饶。 「不过,有一点蛮奇怪的。」明紫辰的目光如雷电般穿透齐若空。 「哪里奇怪?」齐家三人同时开口。 「嗯……我能看到,」明紫辰边说边皱眉头。「你和你的命定之人其实已经认识很久了,但却一直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你自己都能注意到这话说的矛盾了对吧?」齐若空抬起左眉。 「我知道,但看起来就是这样,奇怪。」明紫辰仔细瞧着齐若空的眉间。「到底是为什么?」 「爸、妈,我肚子好饿啊,我能吃点什么吗?」齐若空没头没脑的喊了起来,又揉揉肚子。 「那我就趁这个空档帮小空看看她的命盘好了。」明紫辰接话的速度之快,跟明大夫简直毫无差别。「刚好越安静我越能看清命格。」 「奇才啊,明紫辰,果然你就是明大夫的另一世。」听到明紫辰行云流水的话,齐若空在心中对他起了敬意。「这么明目张胆又言之有理地支开我爸妈,还真有你的。」 「噢,那我和爸爸就出去买吃的,你们慢慢看、慢慢看啊。」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齐妈妈便抓着有些不情愿地齐爸爸离开病房。 「喂,老婆,留他们孤男寡女的,不好吧。」带上病房的门后,齐爸爸忍不住拉住齐妈妈。 「放心,在医院里哪能有什么坏心思?买吃的也花不了多久时间,我们去去就回。」齐妈妈看起来似乎有些高兴。「况且,小空都三十二岁了,还母胎单身,看一看也好。」 「……好像蛮有道理的。」齐爸爸抿起嘴唇。 第九章 盟友 「你有什么情报吗?」齐爸爸、齐妈妈一离开病房,明紫辰立刻拉了张椅子坐到病床旁,迫不及待地盯着齐若空。 「你跟另一世的你,真的一模一样啊。」齐若空看着他,彷彿明大夫跑来这世cosplay一样,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明紫辰没接话,他定定的注视齐若空。 「好,事情是这样的,自从我出了车祸之后……」齐若空把所有的事情,毫无隐瞒,一股脑的全讲了出来。 时间在跑、故事在走,不过十五分鐘的时间,齐若空便简明扼要的阐述了她最近的经歷。 「原来如此。」明紫辰边听边点头。「我大概明白了,你现在这个情况,就是在两世穿梭,而契机就是那次的车祸。」 「正是。」齐若空认同的点头。「但我总有一种预感,好像会发生什么大事。」她苦恼的搓搓额头。 「我想也是,要让两世相通非常困难,也不能随意开通。」明紫辰严肃的说道:「这也算是洩漏天机的一种,在天道上是无法被允许的,强行洩漏会有相应的天谴,不可能避免。」 「真的假的?这么严重?那我该怎么办?」齐若空惊的一连提出了三个问号。「我也不是故意的呀,是那个蠢到天荒地老的傢伙撞我耶!话说那个浑球找到没?」 「还没找到。」明紫辰摇摇头。 「可恶啊!」齐若空闭上眼睛,气得要捶心肝。 「不过,你现在的情况也很微妙,估计是不会受到天谴。」明紫辰详细的看着齐若空的脸。「除了红鸞星重见光明外,我没看到任何违反天道的痕跡,看起来就跟一般人无异,这点可以先放心。」 「真的吗?」齐若空睁眼,明显松了口气。「幸好神明还是蛮明理的。」 「但会让两世开通,绝对是有什么地方的能量和开通的这个能量相抵了。」明紫辰继续说道:「可惜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因此你要特别小心,若是能量还没相抵,那么,那个能量很可能会在不久之后示现,这一示现,绝对会引爆很大的天劫。」 「我的天,怎么会这么严重?」无辜的最高境界大约就是这样,什么事也没干,但什么事都找上门,齐若空真是无言以对。「有什么补救方法吗?呃,应该是说该怎么防范这个天劫啥的?」 「尽量找到跟这次事件有关的人,也就是你在那世所有认识及有意无意碰到的对象。」明紫辰有条不紊的指示。「弄清楚他们,最好再把他们的八字搞来给我,这样我应该能算出来。唔,不过……」 「不过?」 「如果是刻意为之,那他的咒术真的很高强,很可能会蒙蔽我的双眼,令我判断失误。」明紫辰说出心中的顾虑。「不过好消息是,我现在已经搞懂为何我看见你和你的命定人其实已经认识很久,但却一直不知道对方存在的原因了。」 「喔,我好像也知道了。」齐若空的食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是不是因为我目前在两世生活的关係?」 「就是这样。」明紫辰点头讚许。「因为你的两世连接在一起,而另一世的你早就认识他了。」 「问题是我现在得了失忆症。」齐若空叹了好大一口气。「根本搞不清楚谁是谁,更不用说……你知道的,知道他是谁。」 「这事也急不得,还得先搞清楚状况再说。不过……」明紫辰思忖了好一阵,谨慎的说道:「有另外一件事,我觉得必须要告诉你。」 「嗯?」明紫辰严肃的表情,令齐若空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我猜测那颗红鸞星,应该就是你会开通两世的根本原因。」明紫辰非常缓慢的说道:「你身上还有一点灰雾的残骸,刚才我已仔细检查过了,能很明确地告诉你,这个灰雾绝对不是天生的。」 「你是说……?」齐若空的眉毛陷进了初老的皱纹里。 「无庸置疑,是有人故意锁住你的红鸞星,这才让你一直交不到男朋友。」明紫辰盯着齐若空的额头,但视线却透了过去。「啊,不,应该是说,你这世的命定之人才一直找不到你。」 「这么夸张!?」初老的皱纹吐出了齐若空的眉毛,任它们自由发展。 「可不是吗,莫非你有得罪什么人?」明紫辰询问。「在感情方面。」 「别的难说,但感情方面应该没有吧?」齐若空认真思考。「我连一个男朋友都没交,也从没曖昧过,是会得罪谁?」 「也是……」明紫辰彷彿被压扁的气球,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不过,这个红鸞星绝对是主因,你睡着后,去告诉另一世的我,他应该很快就能明白。」他咬着嘴唇说道:「照这个开通两世的道理,做这件事的人,搞不好……搞不好其实是在那一世,也就是说你们可能会有危险。」 「等、等一下,我怎么听不太懂?」齐若空晃了晃脑袋。「怎么搞得突然就有危险了?」 「你想想看谁会锁你红鸞星?一定是不想要你跟你的命定之人相遇的人。」明紫辰解释。「照目前的状况看来,我们先大胆猜测,锁红鸞星的人不小心锁到你这世,那么,在那一世显然没有成功,既然没有成功,那他势必会有下一步的行动,这样你明白?」 「……我大概是明白了,可我还是很难转换,不过、不过就是个感情罢了,居然会有人……自己去争取不就好了吗?」齐若空把自己的脸挤成一团,看起来像颗变形的释迦。 这番话,让明紫辰笑了起来,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高深莫测的动了动手指。 「话说我在那里是男的耶,难道是女生为我争风吃醋?」齐若空啥也没注意到,自顾自地说下去。「不、不,这样应该是女生是会去害女生吧?」她苦思了一会儿,忽又睁大双眼。「莫非是我和哪个男子争相想娶一女孩,结果女孩喜欢我,所以,那个男子想斩断红线?」 「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这些,你这几晚先去另一世搞清楚,我们再来商讨对策。」明紫辰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嘴唇上来回抚摸,看起来性感至极,可齐若空的思绪全在别处,竟没像往常般花痴的在心里o.s.。「不过,你红鸞星一开,那个人不日便会出现,你再注意看看,最近有哪个你在这世从没看过,但在那世经常看见的人接近你,他应该就是你的命定人,不管在这世还是那世。」 「你的意思是,我在其中一世是同性恋?」齐若空不敢置信的问。 「不排除,但也不一定。」明紫辰放下手指,指着齐若空。「你看,你不就在这世是女的,在另一世是男的吗?」 「噢,也对。」齐若空恍然大悟。「等等,那若他在这世的性别跟那世不一样,我怎么会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你会感觉出来的,而且非常明显。」明紫辰自信说道。 「……好吧。」齐若空不知道明紫辰哪来的自信,只知道自己现在乱得要命。 「对了,可能是因为两世接通的关係,你现在两边的命星全叠在一起,好在还没有太明显。」明紫辰拿出一张符咒,立在鼻子前面,低喃起某种咒文。 如歌般的咒文,听来不似人间之语,由他低沉的嗓音唱颂,恰如夜间穿过幽境溪谷的流水,乾净、空灵,恍若天乐,令闻者心旷神怡,有山不在高,水不在深之感。齐若空听的是如痴如醉,就在她要沉溺其中时,世界倏地安静无声,那张符咒则散成金色的粉末,张狂的往她身上扑去。 「哇!咳、咳咳、咳咳咳……」齐若空被呛地狂咳一阵,不明白的问:「这是在干嘛?」 「把你这世的命星遮住,免得那世的那个人看出破绽。」明紫辰满意地看着齐若空。「你的秘密除了我跟明大夫之外,尽量不要透漏,如果不小心透露了,要尽快让我知道,并想尽办法把那人的八字搞过来。」 「喔喔!原来如此!」齐若空几乎有些崇拜起明紫辰。 「不过,要是他们有很厉害的术师破了我的咒术,你要赶快让明大夫滴一滴自己的血在你眉心。」明紫辰严肃说道:「刚才的符咒有参杂我的血,我想明大夫的血应该跟我一样,所以能用他的血救急,同时也能传到我这,让我重新施咒。」 「我要怎么知道咒术被破了?」 「只要你的左手突然不能动,就是出事了。」 「好,我一回去就先跟明大夫讲,免得我忘记。」齐若空慎重点头。 「唔……你暗下去的火星好像又有发亮的趋势,两世都是,但在那世比较明显。」明紫辰盯着她额头的某处。「它现在忽明忽暗,而且离你不远,要小心,非常小心。」 咿呀~~~~框啷框啷~~~嚓嚓嚓嚓嚓嚓~~~~~~ 明紫辰刚语重心长的下了结论,病房便传来了如同地狱之门开啟的声音(虽然他们谁也没真正听过那个声音)。 尖细如鬼行、浑厚如鬼嚎、撕裂如鬼吟、撞击如鬼鼓,无一不有。 「嗬!」两人骇的面色发青。 第十章 两世穿梭 电影里,主角们讨论秘密到关键点的时候,坏人总是会突然出现,把人吓得屁滚尿流,就像现在。 只是进来的不是坏人,是齐爸爸跟齐妈妈。他们两人的手成为食物们夏令营的据点,只好用屁股开门走进来。 「这个门要上一下润滑油,声音也太难听了,房间的回音又大,真不舒服。」齐爸爸停下来,查看铰链。「看看,都生锈了,我明天带油来上。」 「……」齐若空和明紫辰对看一眼,惊吓的情绪已散。 「吃饭啦!」齐妈妈自顾自地把食物放在桌上,明显没留意到他们两人的互动。与此同时,齐若空看着买回来的食物,瞳孔產生剧烈的地震。 酸辣汤、水饺、牛肉麵、各式小菜、青椒牛肉炒饭、什锦炒麵、鸡腿便当、排骨便当、麦当劳、小pizza……,真是琳瑯满目、应有尽有。 「就我们几个,能吃得下那么多吗?」齐若空惊愕。 「别怀疑,紫辰的胃口超级好。」齐妈妈行云流水的接话。 「有好到这样吗?」齐若空讶异。「这是一个礼拜的量吧?」 齐妈妈没回答,指着明紫辰让齐若空自己看。 果然,他大哥早已开吃,在齐若空吞下第三颗水饺的时候,他已经吃完一个鸡腿便当和蛋花贡丸汤,开始进攻小pizza。 一种接一种拿,一口接一口嚥,明紫辰消瘦的脸颊鼓成球状,嫣红的嘴唇浸满油渍,洁白的贝齿不停工作,它们任劳任怨,毫不停歇。 「大哥,我对你充满敬意。」齐若空目不转睛的盯着明紫辰,他的吃秀既令人震撼又赏心悦目。 「看这孩子吃饭,我心里也开心。」齐妈妈笑瞇瞇,对明紫辰的捧场很满意。 就这么吃吃、聊聊,一晃眼,黑夜的守门人便驾车赶到,他把明亮的天际染成魅惑的靛紫色,然后匆匆离开。 明紫辰和齐若空交换了联络资讯,明面上是说要帮齐若空找到命定之人,实际上也是这样没错,但意义却不太相同。 「我走了。」明紫辰离去前提醒齐若空。「我回去查些资料,过两天会再来,你也不要忘记该做的事,有问题随时联络。」 「没问题。」齐若空慎重其事。 带着墨色染料的捣蛋小精灵,在黑夜守门人离去后蹦蹦跳跳的出现,他们出其不意的将靛紫色的天空染得乌漆墨黑,幸好有暖暖小精灵救场,他们将自身灵力做成的鑽石撒向天空,成为亮晶晶的光点,又围成一圈,将温暖的光辉印照在人间。 夜晚,就是这么魔幻、这么令人着迷,当月光洒进齐若空的病房时,主治医师也依惯例踏出他的病房,前往下一个目的,房内的齐若空打完止痛药,如同往常,沉沉的进入梦乡。 「小空,该醒啦。」有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唤着齐若空。 「嗯。」齐若空发出睡意朦胧的敷衍声。他觉得好舒服,全身都暖暖的,彷彿浸在和煦的暖阳中。 「快醒来。」那个声音在齐若空耳边呢喃。「不然我……」 「嗯。」齐若空感觉自己的额头被某个软软的东西触碰,那个东西还散发者湿热的气息,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虽然有点奇怪,但算不上讨厌。 「齐公子,你再不起来,就要被吃掉了。」一个突兀的声音窜进齐若空耳中,那死命压住笑意,深深影响他的神经,令他倏地睁开双眼。 模糊的视线在几秒内清明了起来,有个粗大的脖子呈现在他眼前,上面的喉结静悄悄的躺在中央。 齐若空何曾如此近距离的目击过喉结?用睫毛想就知道没有!这不,竟立刻起了玩心。他伸出食指,戳在那颗结实如山的喉结上,没想这一戳,像触发了喉结想逃脱脖子的梦想,它发了狂似的剧烈滚动,宛如重击过的乒乓球。 「嘿,你发什么疯啊?戳戳都不行吗?」齐若空对着喉结嘟囔。「快停下来,让我好好瞧瞧。」他伸出食指和拇指,一看就知道他想要揪住那颗上下滚动的捣蛋鬼。 「齐公子,我劝你别这么干,不然连我也救不了火了。」刚才那个强压笑意的声音又出现了,只是笑意中多了点严肃。 「嗯?」齐若空眨眨眼,糊成一团的脑子终于清明了些。 他双眼向上飘移,先经过一个刚毅的下巴,接着又越过尖挺的鼻樑,最后来到一潭深幽、魅惑的眼眸。那眼眸他认得,昨晚从里面溢出了温暖及担心,此刻,却微微发红,充满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眸子的主人,不是清哥又是谁? 「呃……」齐若空第一个想法是闯祸了,但旋即又安心起来。 看见这傢伙,不就表示他来到另一世了吗?既如此,他便是正港的男子汉,男子汉碰男子汉喉结,蛮合理的!是一种雄性的称讚! 「抱歉,我睡迷糊了。」齐若空兄弟般的拍拍魏思清的肩膀,胡言乱语。「你的喉结很结实,不错,继续保持。」 「噗嗝嘎噗。」明大夫发出了介于清痰跟窃笑的声音。 这熟悉的声音牵引了齐若空的视线,顺着声音的流动望去,是立在床边鼓着腮帮子忍笑的明大夫。「紫辰!我跟你说。」和他四目相对的瞬间,齐若空立刻支起半个身子,大喊:「要是我的左手突然不能动,你要赶快滴一滴血到我的眉心,千万记得。」 「?!」 第十一章 菩提玉簪 齐若空突如其来言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倒是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极其微妙。 首先,明大夫的眸子以惊人的气势颤动到从眼眶出走,原本抿紧忍笑的嘴张开到能吞下龟山岛,一看就知道他震惊无比。 接着,齐若空又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抱着他的人,用温和又危险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小空,你再这么放肆,我就不克制了,明白吗?」 「什么?」齐若空不懂他的意思,抬头正想问明,可眼前的人目如烈焰,令他望而生畏,不敢不立即答应他的要求。「噢,明、明白……」 「明白就好。」魏思清捏捏他傻掉的脸,独自起身,他微躬着身子,把昨晚脱下的衣饰,一样、一样穿戴回去。 明大夫已从原本的震惊恢復,看着魏思清的动作,又嗤嗤笑了起来。「魏将军早上身体可真好。」 「住嘴。」魏思清狠瞪了他一眼,凉凉说道:「我听说,鬼医明大夫的名讳从来都是个谜。」 「……」明大夫面色一僵。 「我也听说,你曾告诉过那些纠缠你的女子,要是能梦见你的名字并告诉你,你就会娶她们。」魏思清穿戴完毕,双手交叉,上下打量他。「刚才小空说的,不会正好是你的名字吧?」 「……」明大夫没回话,只瞥了眼在打理自己的齐若空,心里直打鼓。「齐小公子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莫不是……他见到了那世的我,而我俩的名字一致?」 要是齐若空听到他心中的o.s.,一定会鼓掌叫好,大喊:「大夫不愧是大夫,聪明绝顶啊!」 「虽然你容易遭人厌弃,但想嫁你的人还是如过江之鯽。」魏思清笑的邪恶。「既如此,要是你不想妻妾成群。」他指着明大夫,眼睛看向齐若空。「最好老老实实把你俩的秘密说出来。」 语言的力量如暮鼓晨鐘,能敲醒梦中人、能惊醒糊涂人。 魏思清的话一跳出他的口,齐若空和明大夫彷彿被强行关进超小的密闭箱子,还有人拿着吸尘器打算抽掉里面的氧气。在他们为了生存而奋战时,贝多芬又不请自来,擅自闯入他俩胸口,硬是要演奏《命运交响曲》的前十拍。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不,贝多芬那老顽童不断重复那十拍,还刻意放慢速度,让整个过程显得更加骇人、更加毛骨悚然。 他们怎么那么傻?怎么会没想到魏思清是谁?他可是长年镇守在北疆的将军,什么危急的突发状况、什么古怪阴谋、什么光怪陆离的事他没见过? 齐若空和明大夫的怪异关係,他当然也是一眼便明,否则怎会不知廉耻的住下(虽然只要跟齐若空有关,他都没什么耻感就是)? 「这……」明大夫有口难言,他既答应了齐若空会守密,就一定会办到。 「喂,不准你为难明大夫!」 情况真是相当不妙,齐若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怎么就喊出了「紫辰」二字?虽然他只是太顺,脱口说出另一世明算命师的名字,也当真不知道这世明大夫的名字是什么,但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不仅八九不离十,好像还因某种怪异的原因间接害到了明大夫。 「小空,才告诉你不准放肆的。」魏思清走过来,理理齐若空的衣服,他的动作虽然温柔,可眼睛里却闪着微慍。 「不管,我失忆了,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经过昨天的相处,齐若空知道,这个人绝对很宠他,应该是有点恋弟情节,所以死马当活马医,来个以毒攻毒。 「你……」魏思清气极。 「所以你不能欺负我,因为我生病了。」齐若空尽量让自己感觉可爱一点,当然也没忘记解救明大夫。「也不能欺负我的朋友。」 「我……」魏思清失笑。 「哼,我什么我?」齐若空把散乱的头发抓成一把,递给魏思清。「为了惩罚你,我的头发就交给你绑了。」 「……真是。」魏思清接过齐若空的秀发,叹了口气,清柔的顺了顺。「我啊,这辈子都赢不了你。」他熟练地为齐若空梳了个俊秀的髻,造型跟他的一模一样。「我可以不过问,但我要参与。」魏思清从怀里掏出一根温润的白玉簪,插在齐若空的髻中间,然后双手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不准拒绝、不准胡闹、不准让我担心,只要有危险,就躲在我身后,明白吗?」 「……明白。」这是多么宠溺的话?齐若空感觉有股炙热的气息自他胸口往上窜,直达双颊。他抿起微厚的唇,偷偷看魏思清的眼睛,见里面的慍怒消散,才放下心。「你在我头上插了什么?」刚刚魏思清动作太快,他没看清,但又很在意。 「是菩提玉做成的簪子。」魏思清让他坐下,自己紧挨着他。「这是我从北疆带回的,听说是能够以玉养人,你身体不好,让这玉帮你养着。」 「菩提玉……」明大夫轻喃,心道:「菩提玉產在北疆炼狱山,极为难得,通常都混了杂色,像这种纯白的色泽,恐怕世间上仅此一件。」他看着齐若空头上的簪子,又想。「就因为菩提玉得来不易,也有『订身玉』之称,要是接受了男儿郎送的玉,便是有互订终身的意思。这魏小将军真是把齐小公子吃得死死的……不,我看是反过来才对。」 「好,既然说好了,那总得告诉我首先要干嘛吧?」魏思清打断了明大夫的思绪。 魏思清不愧是将军,心思、谋略都如此细腻。明面上说不问,但参与其中,最终也会知道答案,按照他的聪明才智,估计不用一天就能明白所有的事。 虽然知道结果导向,然而齐若空依旧记得明紫辰的警告:在情况未明朗前,都不可以向除了明大夫之外的所有人透漏他的真实情况。 「好吧,首先,为了恢復我的记忆,必须要跟我认识的人多多相处。」齐若空双手交叠,开始进行明紫辰交代的第一步。「最好是比较亲近的,呃,其实只要有关係都可以。」 「那么今天就先去见韦子谭吧。」魏思清想也没想,直接开口。 「他是谁?」齐若空的眼中全是不知道。 「唉……」魏思清重重的叹了口气,不过这口气中,却含着窃喜,至少,齐若空是所有人都不记得了。「我们且行且看吧。」 用过早午膳,魏思清领着齐若空和明大夫走出齐府,当然出去前,齐夫人少不了又来担心一阵,不过全被魏思清挡了回去,就连小廝芹墨都被迫留在齐府,悵然若失的目送他们出门。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齐若空一身轻地走出齐府大门,突然觉得魏思清好罩。 「怎么样,你清哥厉害吧?」看见齐若空亮晶晶的眼睛,魏思清不自觉的挺起胸膛。 「厉害。」齐若空送给他两根大拇指。「不过,清哥你的名字到底叫什么啊?」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串又长、又尖锐、又张狂、又竭尽所能的笑声衔接在这个问句之后,不用说,製造这个音效的,除了明大夫不会有别人。 第十二章 前往 齐若空的提问让魏思清彻底黑了脸,加上一旁明大夫歇斯底里的笑声,气得他恼羞成怒。 「我叫魏!思!清!」魏清清揪住齐若空的脸,对着他恶狠狠地说道:「现在复述一次!」 「魏兹七(魏思清)。」齐若空讲得极其模糊,这可不能怪他,瞧瞧他那一团糟的脸,最好是能正常说话。 「什么?」魏思清揪着齐若空的嘴往外拉,让他成为人形鸭子。「你要是再不说清楚,看我怎么治你的嘴?」 齐若空用力拨开魏思清箝制他的手,大喊:「魏思清!」 「很好,现在默唸一百遍。」魏思清搓搓齐若空的脸,心满意足。「敢再忘记,你的嘴就完蛋了。」 「我又不是故意忘记的。」齐若空小声抱怨。 「噗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齐若空委屈的声音,让明大夫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声又被激发,不断用袖子擦掉从笑声中奔出眼睛的泪。 小插曲结束,魏思清吹了两声口哨。 噠噠噠噠噠噠~~~~~~~~ 轻快、有节奏的声音由远而近,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两匹骏马。 一匹如暗夜魅影,牠像闪电般出现又消失,没留下一丝践踏起的沙尘,齐若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好的马怎么说不见就不见?」齐若空揉揉眼。 「牠到了。」魏思清说。 「什么?在……」齐若空的疑问都还没问出口,便往前颠了两步,回头一看,有匹咧嘴窃笑的黑马就站在那里,牠刚才用头顶了他的屁股,正乐呵着。 「你这傢伙,很帅啊!」齐若空惊喜回身,摸摸牠的鼻子。牠喷着鼻息显得有些得意,野性的双眼下,各有一团珍珠色的白毛,被牠墨染似的毛衬托着,显得魅惑迷人。 另一匹如昼中之鬼,牠急速奔来,上身散发着如天使下凡般的圣洁白光,四足却如碳般漆黑。当牠窜到齐若空面前直视他的时候,他向后跳了两步,直接缩进魏思清怀里,只差没拉起魏思清的衣服将自己包裹起来。 那半黑半白的面庞、一圣一邪的双眸,宛若天使与魔鬼的综合体,散发着慑人的气场。 「别怕。」魏思清说:「把手伸出去试试。」 齐若空犹豫了会儿才朝牠伸出手,可白马并未理会,反倒是越过他的手,使劲用整颗头磨蹭他的胸膛,还发出撒娇的喷气声。 洁白如丝的鬃毛随着牠的律动飘扬,扫到齐若空的脸,让他的害怕烟消云散。 「呵呵,你可真爱撒娇啊。」齐若空被逗得咯咯笑,顺了顺牠的鬃毛。「该不会是女孩子吧?」 「不,牠是公的。」明大夫刚戳完黑马眼下的白毛,引的黑马追着他嘶嘶叫。「我看到牠生孩子的地方了。」 「原来是小帅哥。」齐若空了然。 「黑色的叫墨星,白色的叫玉娘。」魏思清抱着齐若空飞上墨星。「明大夫,玉娘给你骑。」 「这该不会是无畏山山脚下特有的七星玄天马吧?」明大夫纵身一跃,安稳地落坐在玉娘的背上,他温柔地摸摸牠的鬃毛,玉娘喷了口气,仰头叫了一声,显然很满意坐在牠身上的人。 「算你识货。」魏思清将齐若空搂在怀中,刚拉稳韁绳,墨星彷彿就明白他的意思,闪电般地衝出去。 「喂,等等我。」明大夫手忙脚乱地抓住韁绳,玉娘「嘶」了一声,似乎在怪他太慢。 两匹骏马在大街上疾驰,虽引人注目,但不足为奇,那马上之人才是让他们佇足侧目的原因。 「是魏小将军还有齐家公子。」 「魏小将军?他回来了?」 「可能是因为齐家公子的原因,他们俩小时候都玩在一起,我经常看见。」 「这又如何?」 「哎呀,前些日子,齐小公子不是被马车撞了又落入水中吗?」 「经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不过我听说他昏迷不醒,齐家上下愁云惨雾,怎么现在看……」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群花痴女子尖叫。 「好吵,怎么了?」 「看看他们身后,那不是鬼医明大夫吗?」 「难怪姑娘们在尖叫。」 「啊,是了,定是鬼医救了齐小公子,只是他们现在不知要往哪儿去?」 「哎,官家的事,哪是我等能议论的?」 「你说的极是,只是、只是……总是有那么点好奇……」 市井小民的议论,在两阵旋风中画下了句点,也揭开了序幕。 齐若空坐在墨星上,两腿间的律动让他挺不自在的,可能是因为另一世的他从没骑过马,那个带毛的摩擦感,让他的大腿内侧奇痒无比! 东痒痒、西痒痒,养得浑身不舒爽;南痒痒、北痒痒,养得头壳都发麻。 齐若空不得不将上身尽量往后靠,让大腿离马背稍微远一点,希望能因此止痒。 「怎么?太快了吗?」难得被主动靠着,魏思清的心里溢出了温柔。 「不是,我腿养。」齐若空边说边把裙襬撩起来,大抓特抓,那豪放的姿势奇丑无比,让魏思清又再一次黑了脸。 「怎可在外面这般模样?」魏思清把齐若空的裙襬盖回去,然后单手抓起齐若空,让他呈现侧坐的姿势。 「男人又有什么关係。」齐若空的头靠在魏思清的胸口,不满地嚷着。「这样坐好娘。」 「娘什么?给我乖乖坐好。」魏思清咬牙说完,重重抽了下韁绳,墨星的速度变成刚才的两倍快,害得齐若空不得不抱紧魏思清以策安全。 「这傢伙真的是什么都要管、什么都爱管。」齐若空忿忿地想着。「这么严重的恋弟情节,到底是怎么养成的?难道他有什么创伤不成?还是我的这世是个废柴,都只靠他撑着?不不,不可能吧?」 听着魏思清平稳的心跳声,齐若空的思绪飘向太空,想着、思着竟有些睏,那一下、一下的震动,打在他脑中如同安眠曲,他闔上眼睛,享受着魏思清的体温和心跳,意识逐渐模糊。 疾驰的感觉,真好。 微凉的天气因为这个速度,產生了不一样的快感,好比运动后,害羞的多巴胺会有跳舞的衝动,它们从齐若空脑中的缝隙奋力挤出,充斥在他的身体里,愉悦地跳着舒服的华尔滋。 转啊转、转啊转,转到这世或那世?盪啊盪、盪啊盪,当到此世还彼世? 在清醒与睡着间的氤氳时期,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例如现在,明大夫和明紫辰正手牵着手,蹦蹦跳跳地朝他走来。 「咦?你们认识喔?」齐若空很自然地跟他们打招呼。 「当然,我们是同一个人啊。」两人异口同声。 「喔,也是。」 齐若空跪坐下来,用膝盖和小腿滑行,明大夫和明紫辰也和他做一样的动作,三人越滑越带劲,最后连成一个圈。转着、转着、转着,两声马啼把他从氤氳之地唤回,倾刻恢復清明。 「到了。」魏思清的下巴压在他的头顶上。 「哇塞!」齐若空目瞪口呆。 第十三章 韦府 座落在此地的建筑雄伟辽阔、富丽堂皇,光就眼前紧闭的大门来说,即非一般所见。 那红到发亮的色泽,雅而不俗,斜射至此的暖阳刚抚过门框,门框就伸了个懒腰由内而外散出金光,恰好闪醒了座落在门前两侧的石狮子,它们从梦中醒来,梳理了镶满了宝石的鬃毛和双眼,威严的挺住身形,庄严的注视来往过客。 定睛一看,石狮子前方还有个小阶梯,阶梯下方两侧有另外一对石狮子,它们抖动鬃毛,摆出吓人的姿势,给两排带刀侍卫助阵。 肃穆的带刀侍卫目测约两打,他们驻守在这大门前,每个人都泛着轻微的凛冽之气。 光大门就如此气派,里面又会有多么壮观? 「这里是皇宫吗?」看着眼前的豪宅,齐若空两眼都直了。 「不,这是韦家府邸。」魏思清抱着齐若空下马。 「这韦家不仅从商,家里还曾出过贤明的宰相,所以很受百姓敬重。」明大夫仙气飘飘的翻下马,站在他们旁边。「现在在朝当官的,有韦家家主——大理寺卿韦书凤,和他的独子——大理寺少卿韦子谭。」 「所以我们跟他们的关係是?」齐若空抱胸,很认真的听。 「韦子谭是……」魏思清的话还没说完,大门「轰」的打开,从里面奔出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他连跑带跳的衝下阶梯,扑到齐若空身上。 「小空,你怎么样了?」男子紧拥着齐若空,声调有着明显的担心。「前两天去看你的时候,你还昏迷不醒,伯母和我都快担心死了。」 「喔,没事了。」两天之内,齐若空被两位以记忆来说完全不认识的男子拥抱,心态已有些麻木。 「真的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男子放开齐若空,把他全身打量一遍。 「没事,真的。」齐若空望着男子,发现他有着清秀的丹凤眼、尖挺的鼻梁以及柔和的气质,很像电视里会演出书生的演员,跟他待在一起,没有人会不舒服。 「真是的,下回小心点,不要在大晚上出来溜躂。」男子心疼的摸摸齐若空的脸。「你有没有看见是谁撞你的?」 「呃……」齐若空正在脑中搜寻最适合说明的词汇,却被魏思清一把搂住腰,宣示主权似的俯瞰那位男子说道:「这位就是韦子谭。」 「什么?」韦子谭的眉毛拉高,盯着魏思清的手好一会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呵呵。」齐若空露出憨傻的笑容。「我失忆了。」 「这、这是在说什么话呢?」韦子谭瞪大眼,不知所措的看向明大夫。「明大夫,这……」 「你认识明大夫?」魏思清插嘴。 「就是韦少卿将我介绍给齐家的。」明大夫讲话的兴致来了。「前些日子,我听说东清园莲花池畔有举行赏花节,便去那游玩,偶然认识韦少卿,他站在猜谜摊子前,浑身掛满了赢来的礼物,看着老闆一蹶不振的脸,我真是高……」 「这不是重点。」韦子谭打断明大夫的滔滔不绝。「重点是小空的记忆呢?会回来吗?」 「我这不是正在试吗?」被打断的明大夫有些沮丧,齐若空只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是真的很想把那天发生的事说完。 「怎么个试法?」韦子谭问。 「我想,他既然失忆了,那么也许看到了熟悉的人,会想起来什么也不一定。」明大夫自信满满的说道:「因为发生过的事没有消失,只是忘记了而已。」 「你说的也是个理。」韦子谭点点头,看向齐若空。「那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我连我自己都想不起来。」齐若空笑瞇瞇的回答。 「……」韦子谭顿了几秒,笑了,笑得很开怀,他没接话,只转身凝视明大夫。 「好你个小子。」明大夫被看得心惊胆颤,在内心哀号。「你这话不算事实啊!亏我还为你严守秘密咧!……唔,不过好像也蛮好玩的,我且坐等发展。」 站在韦家大门口的四人,一人笑的痴傻、一人笑的温柔、一人笑的紧张、一人笑的过于开怀。 「呵呵,这不是连个成果都没有吗?明大夫。」那个笑的过于开怀的韦子谭,目不转睛的盯着笑的紧张的明大夫。 「这个……」明大夫看向齐若空,算是有口难言,可也有些兴奋。「是需要时间的。」 「正是。」齐若空终于出手拯救明大夫。「我跟你说啊,子谭兄,应该是称呼为『子谭兄』没错吧?」 「是小谭哥。」韦子谭垂头丧气。 「噗噗。」魏思清偷笑。 「噢,对不起,小谭哥。」齐若空搔搔脑袋,瞪了魏思清两眼,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你就说说你和我的关係唄,还有我们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之类的,我和明大夫讨论过,也许我是因为突受惊吓,所以才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对韦子谭傻笑。 韦子谭看着齐若空傻里傻气的笑顏,像洩了气的皮球似的,连身形貌似都有点缩小。「好吧,你们都进来我家坐坐。」 第十四章 入府 交代家僕安置好墨星和玉娘后,韦子谭领着眾人进入韦宅。 韦家宅内,果然是个金光闪闪、五光十色的藏宝圣地,举目所及,全是齐若空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这可让他忙坏了。 左边走、右边晃,什么地方都想逛;上面摸、下面拿,什么东西都想碰。 齐若空到处乱走,害得眾僕役也跟着受害,他们不得不「追随」他,到处收拾他玩过的东西。 「齐小公子,你快快停下。」过了好一会儿,明大夫终于出声了,眾僕役感激涕零,巴望他能想办法解决,谁知他却道:「这里还有这个,好像更好玩,你赶紧过来看看。」 「我这就过来。」齐若空丢下手里把玩的物品,兴冲冲地赶去。 「妈的!」眾僕役同时在心中怒吼。「你这没用的鬼医。」 「别玩。」魏思清看不下去,把齐若空劫下,牵着他的手,免得他再作乱。「再玩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到得了。」 「喔,好吧。」应虽应,但齐若空还是东张西望。 「没关係,让他玩吧。」韦子谭摆摆手。 「不行,这样拖太久了。」魏思清严肃。「别宠坏他。」 「哎,好吧。」韦子谭耸耸肩。 「魏小爷万岁!魏小爷万岁!」眾僕役在心中欢呼。 歷经千辛万苦,眾人终于进入韦子谭住的屋子。 「你们自便。」 韦子谭没理会其他人,自顾自在已经很柔软的榻上再铺上一层软垫。 「小空来,坐这。」韦子谭拉住在他房内逛来逛去的齐若空,把他安置在榻上,正当他也打算坐上去时,魏思清大步过来挤开他,紧挨着齐若空坐着。 「你这傢伙。」韦子谭踉蹌了几步,愤恨地瞪着魏思清得意的脸。 「别计较了,开说吧。」魏思清的手绕过齐若空的背,停在他屁股旁边的榻上。 对于魏思清的亲暱的举动,齐若空已从无奈变成放任,他知道不管他再怎么说、再怎么制止,魏思清都只会按照自己的意识行动。 事已至此,他只能默默承受。话说回来,他适应的倒是挺好,看看,这会儿他已自在的转动眼珠子,精明的对明大夫眨眼。明大夫呢?他老兄早就选好位置坐稳,表情就像是个看戏的客人,他对齐若空回眨眼,整个人显得生气勃勃。 「该从哪里说起呢?」韦子谭盯着齐若空脑袋瓜上的菩提玉簪好一会儿,才娓娓道来。 *** 简单来说,天啟七年春,东清园莲花池畔举行万福节,彼时齐若空三岁,魏思清六岁,他们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四岁的韦子谭,三个小小的身影一见如故,自此便经常玩在一起。 长大后,魏思清中了状元,前往北疆随着父亲守护边境,韦子谭则成为大理寺卿,和父亲一同维护国内安寧,他们各自在自己的工作上努力着,守卫这个家园。 *** 「听起来不错,那我是干嘛的?」讲了半天没讲到齐若空的现况,这让他心痒难耐。 「你?你刚吊车尾考上举人,结果居然偷偷喝酒庆祝。」韦子谭睨着他,爆出新料。 「啥?」齐若空不敢置信,但他不敢置信的点和他们不太一样。「我居然是举人?」 「……」韦子谭怜悯的看着他。 「噢,你喝了什么酒?」明大夫飢渴的问:「我也想嚐嚐。」 「你居然偷喝酒?」魏思清怒揪齐若空的脸。 「不就喝个酒,有什么了不起?」齐若空吃痛,气呼呼的说道:「二十几岁总能喝酒吧。」 「什么二十几?」魏思清又生气又无奈。「你才十七。」 「啊?」齐若空揉揉耳朵,再问一次。「你说我几岁?」 「十七!」魏思清和韦子谭同声怒喝。 「噢。」齐若空瑟缩了一下,心想:「齐若空啊齐若空,你这傢伙居然未成年饮酒,给我丢尽了顏面……是说,这世他的年纪未免也太小了吧,在另一世,她都已经三十二岁了咧!」 第十五章 齐将军 事情是这样的,赏花节那天,齐若空不仅偷喝酒,还因为发酒疯跑出来乱晃,最后被马车撞到,掉入东清园莲花池。 「幸好明大夫在赏花节当天逗留在东清园,刚好看见在莲花池里载浮载沉的你,连忙将你救起。」韦子谭感激地看着明大夫。「你被明大夫救起后呈现昏迷状态,他为你医治后……」 「因为不知道你是谁,待你情况稳定,我到处问人,才知你来自齐家。」明大夫打断韦子谭的话,气噗噗的说道:「我好心将你送回去,结果齐夫人竟以为我是烟花之地的男倌,带着家僕就要将我轰出,幸好韦少卿及时赶到,这才化解危机。」 看着明大夫气鼓鼓的表情,齐若空不给面子的笑出来。 「男倌?」齐若空抖着嘴唇,整个人都在轻颤,身旁魏思清的双眼则显得明亮有神,显然很认同齐夫人的话。 「嘿!小公子哥儿,我可是救了你耶。」明大夫不满地嚷着。「你好歹也给个面子吧!」 「噗,对、对不起,噗噗……」齐若空边笑边道:「不过,这应该也是因为明大夫你太帅的原因,我娘才会误认的。」 「这还差不多。」明大夫满意的看着齐若空,享受着因为他这番话而变脸的某人的反应。 撇开这男倌的趣事不谈,这次倒是得到了新的情报:在此世救他的,也是明大夫,这也表示,两世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关联。 齐若空收敛了表情,偷看明大夫,明大夫则是明目张胆地瞅着他,两人的内心有着同样的共识。 「就先到这吧。」明大夫出声。「今日这番,已让齐小公子心神劳累,现在他身子还尚未恢復,若再费神,不妥。」 「啊,是我思虑不周,都这么晚了,你们在这里这住下吧。」韦子谭起身就要给他们张罗。 「不,我想回去。」齐若空摇摇头。「这里对我来说,还是比较陌生,我想先在我已经比较熟悉的地方待着,总觉得会想出些什么。」 「也好。」韦子谭同意的点点头。「那我给你们备马车。」 「不,马车走太慢了,我们骑马回去。」魏思清摇头,拒绝了韦子谭的提议。 「大晚上的,骑马回去容易着凉,小空都生病了,不好。」韦子谭又劝。 「别担心,我会护着他。」魏思清从怀里拿出一张金色的薄布。 「这是……」韦子谭的眼睛张大。 「这是妄言国的普贤金蚕锦!」明大夫恍如将得到宝藏般兴奋的吼着。「听说普贤蚕要经过十年才会孵化,孵化后只能活七天。」他将头凑在普贤金蚕锦上方。「牠们在孵化三天内会开始吐丝,到第七天时,丝的色泽会变成金色,这个时候的蚕丝品质是最好的。」 「你是说牠吐完金色的丝就会死翘翘吗?」齐若空也来了兴趣,提出疑问。 「死翘翘?真是有趣的说法,我要学起来。」明大夫说道:「是的,等牠吐完金丝,牠的生命也到了终点。你看这张毯子那么大,顏色如此单纯细緻,当真是千年一遇。」 「那它的作用是什么?」齐若空伸手摸普贤金蚕锦,果真是质地丝滑、细緻绵密,非常舒服。 「保暖防寒。」明大夫也趁机摸了把普贤金蚕锦。「据说光披这锦,便能在雪地里度过寒冬。」 「真的假的?!」齐若空瞪大眼。 「是不是真的,你试试便知。」魏思清将普贤金蚕锦裹在齐若空身上,看着韦子谭。「如何?」 「可以。」韦子谭点头。「如此,我便不拦你们了。」 和韦子谭告别后,三人依着上午的方式回到齐府。 然而,齐府的气氛却不太一样,原本镇守在齐府外的侍卫们显得情绪高昂,齐若空正觉奇怪,结果才进门,便有个疯疯癲癲的人衝过来。 「小空!你没事吧?」齐若空被衝来的人死死抱住,脸都磕在坚硬的鎧甲上。 「哎哟。」齐若空在心里哀叫了一声,无奈地想。「第三个不认识的男人……」 「齐燕将军。」魏思清的声音在齐若空背后响起,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魏思清的声音如此恭敬。 「姓齐?看来是老爹出现了,没想到他居然是武将,我就想说怎么这几天都没见过他,想必才刚完成任务回家吧。」齐若空又想。「不过,这些武将怎么抱人都那么紧啊?先是魏思清,现在又是老爹,只有刚才的小谭哥比较温柔,唉,我的脸好痛啊,这盔甲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 「来,让爹看看你。」齐燕将军放开齐若空,慈爱的端详他。 齐燕将军,应该是武将中的一抹仙气,他个头没有像魏思清他们那么高大,身形也没他们那么壮硕,整张脸更显秀气斯文,可竟连怪的要命的明大夫都恭敬地对他拱手,这倒让齐若空颇感意外。 「这便宜老爹真是玉树临风、彬彬有礼啊,他当真是武将?怎么看都像个足智多谋的书生。」齐若空暗道:「话说回来,看这些人的态度,恐怕老爹不太简单。」 齐燕将军绕着齐若空转圈,仔细检查,就怕哪里看漏。 就在他看完左边,转往右边的时候,齐若空瞥到站在那里的人,惊的大叫:「爸,你怎么在这儿?」 「……」这声叫嚷,成为史上最长沉默的创始者。 齐燕将军的身体僵硬的状态显而易见,犹如被施了石化咒;被叫爸的那位则承接了所有人的目光,淡淡地笑着。 第十六章 彼世爸此世爹 意外就是那么突然,那么令人惊叹。 眼前武将装扮的年轻男子,活脱脱是齐若空另一世的父亲,只是年轻了好几十岁。 「小空,爸在这,不,爹在这。」齐燕将军将齐若空的脸掰回来,强迫他看着自己。「你娘说的没错,这是伤到脑了,听闻鬼医明大夫就在京中,爹去抓他过来帮你治病,你别怕。」说完,他回身就走,却被齐若空抓回来。 刚才这番话实在太过熟悉,难道武将的脑子都一样吗? 「爹,明大夫就在这边。」齐若空指指再度对齐燕将军拱手的明大夫。 「明某见过将军。」明大夫恭敬说道:「久闻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你就是明大夫?」齐燕将军凌厉的双眼扫射过来。「那个医术闻名天下的鬼医?」 「正是在下。」 「唔……」齐燕将军直视明大夫。「听闻你喜好男色,可有此事?」 「啊?」明大夫惊愕。 「据说你曾潜入倌楼,强行调戏那些男倌,此事属实?」 「绝无可能。」明大夫惊诧。 「你不是以医治之便,行诱拐犬子之实吧?」齐燕将军又道。 「绝无此事。」听到这里,明大夫有些发矇,齐燕将军问的都是些什么话? 「你不,哎哟,谁踢我?」齐燕回过头。 「爹……克制一点。」齐若空听不下去,踹了他爹一脚。 「我这不是在跟他玩嘛。」齐燕将军委屈巴巴。「我听说鬼医明大夫最喜欢有趣的事,这才想逗逗他。」 「真的吗?」齐若空怀疑的看着他父亲无辜的脸,拉拉明大夫的袖子问:「喂,你觉得有趣吗?」 「有趣、有趣极了。」明大夫眼睛发亮,他当然觉得有趣了。从刚才这番对话中,他可以发现也可以保证,齐燕将军所言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但不过弹指,他情绪便立即转换,让人分不清真假,不愧是我国最年轻的谋略家,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打败敌人的齐燕将军。 「真的假的?!」齐若空刷新三观。 「那么言归正传。」齐燕又换成了和蔼可亲的样子。「前些日子犬子被车撞又掉入莲花池,可是大夫你为他诊治?」 「正是在下。」 「治好了没?」齐燕将军再问。 「……还没。」 「那现在他的问题在哪儿?」齐燕将军又问。 「这个……在下也不是很清楚。」明大夫的脖颈沁出冷汗,和这位彬彬有礼、斯文如玉的将军正面交锋,他能清楚感受到自齐燕将军身上放出的威压,而他既恐惧又忌惮,这个感觉,除了面对他师父以外,从未有过。 「你……」 「爹,你别问了。」齐若空再度出手,他翻了个白眼,伸手摀住父亲的嘴,现在他知道这个便宜的爹是个话癆子,最烦的是他还一针见血。「你问再多我也想不起你,不只想不起你,我连我自己都想不起。」他走到齐燕将军面前,直视他的眼睛说道:「不如快快让我们休息,兴许作个梦就能想出方法医治我。」 最后那句话,听似无心,实则是解决问的关键,齐燕将军凝视齐若空,被他摀住的嘴悄悄勾了起来。 「唉,好吧,天色也晚了。」齐燕将军抓住齐若空摀住他对的手。「大家就各自散了。」 「是。」站在旁边看戏的将士们,整齐的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思清,你跟你大哥回去吧,你们也好几年没见面了。」齐燕将军在魏思清正要开口前压住他的话。「我也想跟小空多聊会儿,你明日再来吧。」 「是。」话都说到这里了,魏思清只能答应。 「思清,我们回去吧。」那被齐若空喊爸的男人走了过来。 「大哥。」魏思清对他大哥拱手。 「他是你大哥?」齐若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俩,只觉得风中凌乱。 他另一世的爸,居然是魏思清的大哥,而且看起来是在他这世的爹的手下,这都是什么事?乱七八糟的。 「嗯,他叫魏卯。」魏思清介绍。 「小空,没想到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魏大哥摸摸齐若空的头。「小时候你和思清常骑在我的肩头上,陪齐将军佈阵呢。」 「……完全不记得。」齐若空第一次那么沮丧,这可是他真的有记忆的爸爸(虽然这个爸爸没有对他的记忆),但竟连一点事都想不起来。 魏卯看出齐若空的沮丧,露出温暖的笑容。「小空,不急的,我们慢慢来,你会想起所有事。」 「好。」齐若空真想扑到魏卯怀里,大哭一场,诉尽他的委屈,可是他不行,因为魏卯并不算他真正的父亲。 「我明天再来找你。」魏思清恋恋不捨的顺顺齐若空的头发。 「好。」齐若空仰望他微笑。 齐燕将军盯着他们,目光从他两的互动到齐若空头上的菩提玉簪。明大夫随着他的目光一同移动,心里「咕咚」一声,他不太确定这个感觉是兴奋还是害怕,只知道解题的助力可能又多了一个。 第十七章 爹不愧是爹 曲终人散,喔不,只是第一乐章刚结束,大家中场休息。 齐若空和明大夫信步走回东厢,才刚进房门,门就被关了起来。 「夜樺,不准让任何人进来,全守到东厢外。」齐燕将军挡在门前,用耳语般的轻喃对空气说道:「尤其注意夫人,绝不能让她过来。」 「是。」一个深厚的声音传到齐若空脑袋,可他竟完全分不清这声音来自何方。 「好,简单的事解决了。」齐燕将军拿了一张椅子坐下来,示意齐若空和明大夫也坐下。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的坐在齐燕将军对面,如同做错事的孩子。 「现在我们来解决困难的事吧。」齐燕将军注视着齐若空,眼里完全没有笑意。「你是谁?」 「靠!么!啊!」齐若空惊恐地看着齐燕将军,整张背顿时佈满冷汗。「这老爹有够恐怖,直觉也太准了吧!」 「……」明大夫的瞳孔剧烈震动,嘴巴抿的死紧。 「哼,看来你真的不是我儿子。」齐燕将军冷哼了一声。 「不,等等。」齐若空伸出一隻手猛摇以示否认。「我并不真的不是您的儿子。」 「嗯?」齐若空逻辑大乱的话,难得让齐燕将军摸不着头绪。「你什么意思?」 「这……唉,不管,我要讲了。」齐若空看着早已六神无主的明大夫,决定直接讲实话。 毕竟,亲爹应该不会害自己吧? 夜晚的空气融进了不安的心,它化成语言,娓娓道出身不由己的感慨。齐若空在感慨中解释了一长串(包含明大夫还不知道的部分),齐燕将军除了在几个地方提问,其他时间,都专注的聆听着。 「我懂了。」待齐若空把情况全讲完后,齐燕将军点点头。「梦里梦外的生活,其实都是真的,只是一个在这世,一个在那世。彼此本来毫不相干,因为一场车祸,让你两世开通,可你之前在此世时,是彼世的梦中,所以有很多事是想不起来的。」 「没错,我现在是以彼世的记忆活在此世。」齐若空用力点头。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有人要害你。」齐燕将军蹙眉。「这人是因为要害此世的你,才害彼世的你被牵扯进来。」 「没错。」 「而彼世的明算命师认为此人失手了一次,会再来第二次,直到成功为止。」齐燕将军又说。 「没错。」齐若空突然觉得这便宜的爹脑袋真好,什么事都一点就融会贯通。 「而明大夫和明算命师皆认为,先多接触熟悉的人,可能会找到兇手。」齐燕将军的双眉靠拢。「以及你的命定之人。」 「没错。」齐若空点头如捣蒜。 「你的命定之人……」齐燕大夫的视线从齐若空身上转到明大夫的眼眸。「你知道是谁吗?」 「……」明大夫心中一紧,虽有些不安,但还是轻声说道:「我想,将军心里应该比我还清楚。」 「嗯?你们知道我的命定之人是谁?」齐若空脑袋当机。「你们怎么会知道?」 「不,这只是猜测,不过十之八九会成为真的。」明大夫耸耸肩。「毕竟那个人,绝对会把想要的东西弄到手。」 「……」齐燕将军没有说话,可明显同意明大夫的话。 「所以是谁?」齐若空左看便宜爹,右看明大夫。 「呃……我觉得这件事不该由我告诉你。」明大夫为难的说道:「我相信齐燕将军也是这么认为的。」 「嗯?」齐若空不解的瞧齐燕将军。 「……」齐燕将军不语,望着自己这位儿子,眼里纵横交织的都是复杂,最后他终于开口。「时候也不早了,你们用过膳就休息吧」 「爹,你?!」齐若空大惑不解,说一下又有什么关係?不就是哪家姑娘吗,就算他现在的意识是女人,但也没什么关係吧?他的外表可是个正港的男子汉咧! 「小空,此事不急,你让我想一下。」齐燕将军面露疲色。「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好吧。」看他爹这么纠结的模样,齐若空也不好说什么,心里忖度。「到底是哪家姑娘和我相互心悦?难不成是我配不上她?不会吧,我家可是武将军的家耶,应该没有那么糟吧?」 「爹先回去安排,你们也早些歇息,明早带消息给我们。」齐燕将军起身。 「好。」齐若空乖巧答应。 「明大夫,小空就拜託你了。」齐燕将军转身对明大夫弯腰拱手。「请一定要护他周全。」 「齐燕将军快请起,折煞明某了。」明大夫赶忙扶起齐燕将军,慎重说道:「明某跟您发誓,只要明某活着,定护齐公子周全。」 「多谢。」齐燕将军摸摸齐若的脸,转身步出厢房。 齐若空看着他爹的背影,那萧瑟的感觉,和方才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忍不住低喃:「我的命定人到底有多么糟糕?竟让爹连讲都不想讲?」 「你别多想。」明大夫和齐若空一同目送齐燕将军离去。「我倒觉得,齐燕将军就是因为认同那个人,才如此困扰。」 「所以是谁?」齐若空随意拋出问题。 「啊,吃饭吧,好饿啊。」明大夫假装没听到齐若空的问题,逕自跑去找芹墨要吃的。 「可恶,果然没有那么容易被骗吗。」齐若空扼腕。 第十八章 想法 当晚,齐若空回到另一世,联络明紫辰,告知他目前的进度,然后努力復健,并再度对着空气挥拳头,表示要揍死那个造事逃逸的人。 可惜那个人尚未找到。 屎运宛如强力磁铁,吸来一无所获,以及齐燕将军的闭门不出。 自那天起,他们儼然是无头苍蝇,明明忙得半死,却在原地打转,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三日后才出现转机。 那日,齐若空和明大夫共进早餐时,猛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事故现场! 「明大夫,我们的方向是不是错了?」齐若空稀哩呼嚕的喝着稀饭。 「为什么?」明大夫优雅地吃着豆干。 「这几日见的那些人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齐若空嚼着炒蛋。「但你觉得我会不会对『事故现场』有印象?」 「事故现场?」 「就是说,我们要不要去东清园莲花池看看?」齐若空放下碗。 「啊!」明大夫喷出了一点高丽菜。「我完全忘记这桩!」 「我懂。」齐若空拍拍明大夫的肩膀表示理解。「我们都被『人』迷惑了。」 「今天就去莲花池看看你的落水处。」明大夫拿起整盘花生。「肯定有什么疑点没有被发现,或是说,有还来不及被掩盖的疑点。」 「那我们吃完就出发吧。」齐若空把剩下的食物塞进嘴里,大嚼特嚼、毫无形象。 「好。」明大夫乾掉所有花生,别怀疑,他真的是用喝的。 说走就走,两人什么也没准备,一派轻松、随意,打算且看且走。没想才开门,他俩没有计画的计画便全被打乱。 每天都会现身的魏思清,以及闭门三天的齐燕将军正笔挺地站在门外,一位霸气测漏、正气外显;一位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他们动也不动,像两尊守门神。 「咦?你们什么时后来的?」齐若空吓了一跳,他本还在想魏思清怎么没出现,没想他竟在这儿跟他爹大眼瞪小眼。「怎么不进来坐?站在这里多热啊。」 「没什么。」齐燕将军笑瞇瞇的说道:「我们去莲花坊吧,我有事要和你们谈谈。」 「啊?可是我跟明大夫才想说要去东清园莲花池呢。」齐若空有些不想,毕竟他本来都已想好要去哪了。「不能回来再说吗?」 「莲花坊就在东清园里,莲花池的旁边。」齐燕将军很自然的为此事解套。 「噢,既然目的一样那就去吧。」齐若空耸耸肩,虽然他比较想和明大夫去仔细搜索他落水处的附近,但他爹这个架式,肯定不会容许他拒绝。 虽然被决定了行程让齐若空有点不愉悦,但这糟感两秒内便消失,这原因还让他双目放光。 「哇,这是我第一次坐马车。」和前几日不同,这次出府,齐燕将军坚持要让齐若空搭马车,理由是齐若空失忆了,不会骑马。 原本,齐若空以为魏思清会说他能载,但他却一个字也没说。 「喜欢吗?」齐燕将军也坐进马车里,驾车的是一位浑身都包裹起来的黑衣男子。 「喜欢。」齐若空开心极了,以前在电视里看见马车都好想搭搭看,今天总算有机会了。「对了,明大夫和清哥不进来坐吗?」 「不,他们在外面骑马。」齐燕将军毫不在意的说道:「男人就得多锻鍊,晒晒太阳、骑骑马。」 「……」对于齐燕将军的这番话,齐若空真是不便多说什么,毕竟他现在的身分也是个男子汉。 「出发。」齐燕将军低吼一声。 几人浩浩荡荡地前往莲花坊,一路上虽然有些颠簸,不过新奇的感觉,早超越了不适,齐若空兴奋的掀开小窗帘,注视着这几天都没好好注意过的街景。 街道上,好多小摊贩在叫卖,齐若空看的津津有味,暗忖:「等这些事结束后,可得来好好逛逛,难得都来了,不逛白不逛。」 「喏,拿去。」魏思清突然递了一根糖葫芦进来。 「哇,好久没吃了。」齐若空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大口。鲜嫩多汁的山楂果,滚着甜甜脆脆的糖壳,好吃。「爹,您要不要也来一口。」 「好。」齐燕将军也咬了一口糖葫芦,和顏悦色地吃着。 「咦?明大夫是跑到哪里去?」齐若空吃完糖葫芦,熊熊想到一直没看见明大夫的身影,窗外只有一直骑着墨星跟着他们的魏思清。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话音刚落,齐若空便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笑声,笑声里还搭着几声马啼。「小空,好好玩啊,这些给你,我再去看看还有什么。」明大夫扔了一堆东西进马车,然后又骑着玉娘跑远了。 「明大夫不愧是明大夫。」齐若空看着自己身上的麵人、铃鼓、发簪、梳子、扇子等,不住失笑。「他买这些要干什么?都是些女子和孩子的玩意儿。」 「他这性子,不错。」齐燕将军扫了眼那些物品,闭目养神。「能当朋友。」 「我也这么觉得。」齐若空把玩一根簪子。 「但不适合当丈夫。」齐燕将军又说。 「不会啊,我觉得蛮好玩的。」齐若空换了把梳子玩。「这样生活比较轻松,不需要太压抑自己。」 「那么如果你是女子,你会选他当丈夫吗?」齐燕将军张半张开眼。「还是,在你目前遇到的人中,你比较喜欢哪个?」 「如果我是女子……」齐若空认真思考。「明大夫不错,但对我来说,更像朋友,其他……啊,前几日见到的小谭哥很是温和,感觉是个结婚的好对象。」 「韦子谭?那小子倒是不错。」齐燕将军笑了起来,指指窗外。「那你清哥呢?」 「清哥?」齐若空愣了下,歪头说道:「清哥……应该是只可远观不可褻玩焉那类,可能比较不适合我。」 「喔?」齐燕将军的眉毛抖了抖,又问:「什么意思?」 「清哥他那么帅,能力还那么好,一定是所有世家女子的梦想。」齐若空认真地分析。「所以,他应该要和门当户对的姑娘结婚,不过……」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那姑娘可能要忍受他有恋弟情节。」 「恋、恋弟情节?」齐燕将军瞪大眼。 「就是,他好像太宠我了,而且估计到老都还是会如此,这样会让姑娘吃醋吧?」齐若空指指自己说道:「如果我是女子,我就会吃醋。」 「哈哈哈哈哈……」齐燕将军开怀大笑。 「有啥好笑啊?爹?」齐若空莫名其妙的看着齐燕将军,他笑的前仰后合。 齐若空并不知道,这番话会改变多少事。 有人坚定了信念,有人退让了原则,不管怎么说,新的篇章正式展开,已来不及阻止。 第十九章 莲花坊 谈话当中,莲花坊便到了。齐若空打开木製雕花门,魏思清和明大夫早已笑盈盈的等候在外,墨星和玉娘则雄赳赳气昂昂的佇立在后方。 徐徐清风总喜爱出其不意的捉弄自然,它兴致勃勃地来,调戏了丰满的树叶、挑逗了害羞的绿草、踢了睡着的池水,顺带扰醒了沉睡的莲花,莲花气不过,气呼呼的打了清风一掌,清风吓得失了魂,幽灵般飞过两人两马,没了往常的恶作剧,无精打采的离开。 当齐若空抬眼的时候,清风的馀韵恰巧进入尾声,它柔柔地抚过他们和牠们,吹起了他们的发丝、牠们的鬃毛,最后灌进齐若空的心口,弹出他的悸动、毁了他的理智。 齐若空目不转睛地看着,猛嚥口水,心道:「极品啊极品,如此仙境,该是天上才有。他们俩若搞个bl,好像也不错……」 「小空,你在干嘛?怎么不下去?」齐燕将军被堵在里面,又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好戳戳齐若空的背。 「没、没什么。」齐若空收掉胡思乱想,和齐燕将军下了马车。 「夜樺,这边就交给你了。」齐燕将军在行走的过程中,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对空气下令。 语落,刚巧传来了一声鸟鸣,声音之近,让齐若空好奇地左顾右盼、南搜北寻,可惜都没找到。 附近唯一的声响,就是马车滚动的「喀喀」声及墨星和玉娘走路的蹄声,黑衣人正驾车又拉着两匹马离去,齐若空注视着他的背影,不禁有些悵然。 「爹,刚才那是什么鸟的叫声?」齐若空拉拉他爹的袖子。 「是莲花池畔的莲子鸟,牠们喜爱吃莲子,以此得名。」齐燕将军解说。 「喔,可惜刚才没找到牠。」齐若空惋惜。 「你以后会见到他的,很快。」齐燕军将嘴角轻勾,领着他们进入莲花坊。 「将军,到往常那间吗?」才踏进一步,一个小二打扮人便出现在齐燕将军面前,恭敬的拱手。 「不,」齐燕将军锐利的双眼扫过整间莲花坊。「去秘间。」 「是,这边请。」小二转身带路。 几人一路穿过莲花坊,来到一处隐蔽的楼梯间。 「这条楼梯好窄啊。」齐若空看着这条又细又窄的楼梯,感觉好像要进某个神秘组织或奇幻空间的通道。 「走吧。」齐燕将军领着大家往上爬。 爬啊爬、爬啊爬,爬到吐纳不正常;走啊走、走啊走,走到双腿软又麻。 「这阶梯到底有多高啊?」齐若空跟在齐燕将军背后,但速度实在无法跟上,他气喘吁吁、挥汗如雨。「我们现在到底走多久了?」 「不久,就要到了。」齐燕将军健步如飞、声如洪鐘,没有一丝喘气的现象。 其实齐若空也知道没有走很久,只是爬楼梯真的很累,放眼望去,绵延不绝的阶梯简直遥遥无期,而且这也表示,他们下来的时候,同样需要走那么多的阶梯,这样膝盖受得了吗? 「累了吗?要不要我背你?」魏思清一直跟在齐若空的背后,早看出他的变化。 「不用。」齐若空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他也有他身为男性……不对,是有男性身体的尊严。「我可以。」他喘着粗气,吃力的摆摆手。「真的,没问题的。」 「好。」魏思清轻笑,没多说什么,可双手却推着齐若空的后腰,减低他需要消耗的体力。 果然,魏思清的神助攻,让他一下子就跟上齐燕将军的脚步,来到一间古朴、雅致的包厢。 「将军,要上点什么菜?」那位小二老早就爬上包厢,体力比齐燕将军还好。 「随便来点吃的,再拿三壶莲香初心茶,大的。」齐燕将军拉开椅子坐下。 「是。」小二正要往回走,却被齐若空叫住。 「等等,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喝的?」齐若空满身大汗又口乾舌燥,听到要喝热茶,整个人都不好了。「最好是冰的。」 「冰的有莲子酿蜜,公子要来一壶吗?」小二回答。 「好。」听到这个名字,齐若空眼睛一亮,毫不犹疑地答应。 「不行。」以魏思清为首的三人大吼。 「……」小二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行?」齐若空既惊讶又不爽,不就是喝杯冷饮吗?钱他付总可以吧。 「因为莲子酿蜜是酒。」齐燕将军心平气和地解释。「我想你最好不要再碰。」 「噢。」没想到莲子酿蜜是酒,齐若空还以为是类似蜂蜜水之类的饮品。「哈哈哈,」他乾笑。「那还有什么冰的饮料吗?」 「就喝莲香初心茶吧。」齐燕将军拉着齐若空,让他坐在身旁的位置上。「我保证你会喜欢。」 「……好吧。」他爹都这么说了,齐若空也不好再任性下去,付钱的终归是老大。 魏思清和明大夫也各自落座,齐若空趁此空档,拿着衣袖抹脸,姿态狂放不羈。 「你又来了,在外怎可这般?」魏思清拿出自己的汗巾,帮齐若空擦汗。 「不用啦,」齐若空推开魏思清。「男子汉大丈夫,哪需要那么讲究?」 其实按照往常的模式,齐若空应该是会顺着魏思清,省得自己动手,不过今天他爹也在,而且毫不避讳地注视他们,这令他有种难为情的感觉。 「男子汉大丈夫?」齐燕将军无视魏思清疑惑的眼神和明大夫抬高的眉毛,咯咯笑了,在他的笑声中,小二把食物送进包厢,摆满了整张桌子。 「哇喔!」虽说食物琳瑯满目,令人食指大动,不过齐若空此刻的惊叹声却非源于此,而是超级爆大壶的莲香初心茶。「也太大了吧!」那三壶莲香初心茶放在小二另外搬来的桌子上,一只茶壶约莫是寻常茶壶的十倍大,光是拿起来就有点费力。 「你喝喝看。」齐燕将军倒了杯茶,推到齐若空面前。 齐若空也不推拖,拿起杯子就灌了一大口,顿时感到沁凉入脾,舒爽的想仰头大喊:「啊!」 莲花的清香从齐若空的口中往外扩散,直衝脑门、散达四肢末端,让他恍若浸身在巨大又冰凉的果冻中,身心通畅、愜意安祥,浑身的热气尽皆退去。 「真的很好喝耶。」齐若空又倒了一杯,瞬间乾掉。「我还以为会很热,没想到竟如此消暑。」 「我就说吧,这茶是由初冒的莲花心,以及山泉水所製成的,消暑解热、养身养心。」齐燕将军瞇起眼,笑得像隻猫,捕捉猎物前的猫。「你以前可喜欢喝了,总是说一壶不够,要三大壶才行。」 「难怪爹一次就点三大壶。」齐若空又喝了一杯,满意的不得了。 「现在这个身体还用得惯吧?」齐燕将军出其不意地问。 「喔,还可以,虽然有点怪,男女终归有别嘛。」齐若空拿起桌上的香莲糕吃了一口,正觉口齿芳香,才突然意识到刚刚他爹在说什么,他自己又回了什么。 齐若空猛地抬头看他父亲,眼角扫到坐在对面的明大夫,他吓得整隻鸡腿掉到桌上,震得眼前的两盘菜汤汁四溅。 *** 他妈12345678,这个爹,到底是哪招? 第二十章 亲爹是毒 果然没错,齐家真是有子必有其父,都是製惊人沉默的达人,而在这沉默中,齐若空好似做错事的小孩,完全不敢看魏思清。 「齐燕伯伯,您说什么?」直到魏思清低沉的声音如洪鐘般,自齐若空的背心直击他的胸口,害他觉得连心脏都冒出冷汗。 「小空,没关係的。」齐燕将军的笑容看起来奸诈无比。「告诉思清吧,他能信任。」 「?」齐若空第一次觉得自己认真被阴,而且阴他的还是他爹,扎扎实实的亲爹。 「小空?」魏思清把僵硬的齐若空扳过来,让他和自己直视。「怎么回事儿?」 「这个……」看着魏思清担心又慌张的脸,齐若空决定放弃,反正就算他不讲,魏思清过不了多久,也能自己猜出答案,而且他昨天就发现不对劲了。 实话是解药,能让自己舒心、能令对方解脱。 如实相告是个难题,征服它,成就的不只是心灵平静,还能引领勇敢的啟航,迎向更广阔的生命。 「所以,现在你身体里的那个人是女孩?」齐若空说完后,魏思清关注的重点竟和明大夫和齐燕将军截然不同,这不禁令他颇为惊讶。 「是。」齐若空搔搔头,带着歉意说道:「抱歉用了你兄弟的身体。」 「不,你不用道歉,这副身体本来就属于你,你尽量使用没关係。」魏思清笑靨如花、满脸精光,好像发生了什么极好的事。「来,再喝口茶,嘴巴都乾了吧。」 「……」齐若空喝了口魏思清递过来的茶,狐疑地盯着他看,不明白他开心的点到底在哪? 一旁的明大夫则凝视着齐燕将军,看他笑得狡诈如狐狸,心里默默为齐若空默哀。「小公子,不要说明某不帮你,可这齐将军真是太逼人了,不过三天就调整好心态,还连自己的儿子都出卖,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你和魏小将军坦白?要知道了,你肯定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现在最简单的问题都解决了,我们来讲正事。」齐燕将军打断现场的气氛,严肃了起来。「其实我这次会那么晚才赶回来,是因为东边发生了走私案。」 「走私?」齐若空眼睛一亮。「没想到这里竟然也会有走私?」 「嗯,有人将一款密药从东瀛惑谷带进来。」齐燕将军郑重其事的说道:「这种药毒辣异常,不仅会让吃下的人忘记自己做过什么,而且只要在药效发作的其间命令他,他什么都会照做。」 「这药,流入了人贩子手中了?」魏思清肃穆地问。 「正是。」齐燕将军点点头。「我们接到消息,东边的几家青楼和倌楼,突然冒出了好多乖巧又听话的雏。」他搓搓额头,眉眼间尽是无奈。「这些雏很多都不到十岁,可都在进楼不到两天内被拍卖出去。」 「拍卖?」齐若空认真地听着。「是有人为他们赎身的意思吗?」 「不,是雏的初夜,呃,类似洞房的意思。」齐燕将军不确定齐若空听不听得懂初夜的意思,所以又再多解释一层。 「什么!」齐若空当然听得懂,不仅懂,还比这里的人都多了健康教育的知识,他大惊失色的喊道:「那么小的孩子,身体都还没长全,这时候就初夜,很有可能会死啊。」 「你说对了,有好几个孩子都受不住虐待死了。」齐燕将军满腔怒火。「他们像破布般被抬出,随意扔到了乱葬岗。」 「呜……」齐若空的眼眶红了一圈,魏思清握住他的手。 「我派属下潜近青楼和倌楼,听到买下孩子初夜的人大声谈笑。」齐燕将军强忍着怒气继续说道:「那些败类说,孩子们又骚又大胆,各种招式都能玩、人数也不限制,虽是初夜,但一声令下,大腿就乖乖张开。」 「听起来,这也可能是人贩子训练的结果。」魏思清奇怪的问:「齐伯父为何当即就知道孩子们被下药?」 「因为有一个奇怪的点。」齐燕将军欣慰地看着魏思清。「通常被拐卖,又进了青楼或倌楼的孩子,都是不情不愿的。」他停顿了一会儿,缓缓的说道:「可据说这些孩子,直到最后,都……怎么说呢?都很开心?」 「原来如此。」明大夫发出响亮的咀嚼声,也加入谈话。「这种药能破坏大脑,并把人体内的所有精力都激发出来,若持续食用,估计不久便会丧失心智。」 「正是。」齐燕将军有些颓然。「而且经过我们的调查,吃下这种药的人,最多只能存活不到五年。」 「天哪。」齐若空摀住嘴。「怎么会有这种药?」 「这本来是东瀛惑谷那里控制动物的药,可不肖商人的脑子就是动得那么快,将这药用到了人身上。」齐燕将军愤恨的说道:「原本,只是为了控制不听话的罪奴,结果发现效果绝佳,便把主意打到了孩子身上。」 「所以齐伯父这次回来,除了小空外,果然是因为这药……流传开来了?」魏思清轻声询问。 「嗯,我们追查线索的时候,发现这种药居然流通到了京城。」齐燕将军的手指在桌上敲着。「我和你大哥为了这件事真是焦头烂额。」 「看来。」魏思清抿起嘴。「有阵风吹到了京城。」 「而且这阵风还不小。」明大夫吃光最后一口食物。「齐小公子的遭遇,很有可能也跟这次的事有所关联。」 「绝对有关连。」齐若空肯定的说道:「没有任何事情是意外的,就像我这次来到这里,也是因为有人的刻意而造成的结果。」他喝光了所有的莲香初心茶。「虽然这很可能不是藏镜人想要的结果,不过既然天意安排我来这里,那就表示有什么地方是需要我协助的,我会尽我所能,将这关键找出来。」 「好孩子。」齐燕将军摸摸齐若空的头,迟疑了会儿,还是说了心中最介意的事。「除了我们之外,这件事万万不能再透漏,任何你们亲近的、熟悉的人都不行。当然,你大哥除外。」他看了眼魏思清。「我们从一条极为隐密的线索发现,在这京城买药的,并不是一般人家,很有可能是富裕的官家人。」 「也就是说。」魏思清抚额。「这个人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 「……」齐燕将军点头。 「喂,这种话要提早讲吧!」齐若空瞪大眼,在心里哀叹。「我说,人衰就是这样。才刚发下豪语,立刻就发现所行之事困难重重,这些乱七八糟的官家都该掛个『水深勿进』的牌子,让误入歧途的可怜虫能赶快逃走。」 风起了,明明知道它即将吹来,却无法避开,这感觉,憋屈啊! 第二十一章 前往现场 「大家也吃的也差不多了。」明大夫看着桌上的杯盘狼藉,显然完全忘记那些食物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我们去莲花池附近看看吧。」 「对,差点忘记这件事。」齐若空熊熊想起来,今天出门该干的正事到现在都还没干。 齐若空跳起来就要往外走,却被魏思清一把拉回,仔细理过衣服,才让他跟在齐燕将军身后。 「明大夫,你是在哪里救我的?」好不容易离开那超长的阶梯,齐若空揉揉膝盖,跟着他父亲来到莲花池畔。 东清园莲花池,占地甚广,约有十五个足球场那么大,看得齐若空都傻了,这是要如何找起? 「就在那。」明大夫指着一个虚无的地方,很有自信的说道:「我就是在那边把你捞起来的。」 「哪边?」顺着明大夫的指头看去,齐若空只看到一片水和绿地。 「哎,真是的,你跟我过去看看。」明大夫领着眾人,大步流星的走着。「喏,就这了。」他走到一处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的地方,其他三人瞪眼瞧着,实在不明白此处跟它处有何不同。 「明大夫,不是我要吐槽你,但我连个鬼都没看到。」齐若空看了半天,只看到了黑乎乎的土上长满了青草,那里如同他处,有很多马车经过的轮胎痕,一圈一圈的,乱而有型。沿着青草往下看,是美丽的莲花池,池上有好多莲花都大大绽开,美而优雅。「你怎么确定是这里?难道是这边的莲蓬比较大,你多吃了几粒莲子?」 齐若空的疑问并非没有道理,因为连身经百战的齐燕将军和魏思清都满脸狐疑,完全摸不着头脑。 「就说你们太浅。」明大夫得意了起来,拉着齐若空走到一处,指着地上两朵烂烂的菇。 「此菇在这池畔随意都能见到,你……」齐若空拧眉。 「不是,你看菇的下面。」明大夫让齐若空蹲下,把那菇拔起来,底赫然出现半张猜字游戏题目。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齐若空把那张纸从菇的头毛底部拔出来,浑身上下都充满不解。 「是我塞的。」明大夫得意的说道:「那日来到此处,便见这半张谜题在这,我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因为猜谜游戏的摊位,在湖的另一头,而且这处较为僻静、杂乱,一般人应是不会前来。」 「那你为什么会过来?」齐若空斜眼看他。 「我是被那隻鸟的叫声吸引过来的」他指指头上的树,在粗大的枝节间,竟有一个鸟巢,里面的鸟儿安静地注视他们。「结果才捡完这半张谜,便看见你在池里飘来飘去。」 「所以你就把它塞在菇下面?」齐若空拿着那张谜题,上面写着只有一半的题目。 大鱼小鱼去头尾, 莫要归隐入山洞, ——打一字 「是啊,因为我怕碰水会湿,旁边又没有任何遮蔽物,只好先塞在菇底。」明大夫耸耸肩。 「可塞在菇底不也容易湿吗?」齐若空抬起左眉。「植物都有汁液,更何况还有露水?」 「这菇可是莲花池畔的特有种,叫『乾菇』。」明大夫兴致勃勃的讲解。「明某到此处时才知道,这里的妇人会将此菇採回去,放在衣柜或书房,以此除去湿气。」 「喔?没想到竟然有这种菇。」齐若空将刚才的菇塞进怀里,打算带回去把玩。「话说回来,你不是会轻功吗?飞过去把我捞起来不就好了?」 「嘿!凡事都要小心好吗?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明大夫正想戳齐若空的额头,但立刻放下手,因为有两道目光紧盯着他。「而且就算没泡进水里,你也够湿了,这纸那么薄,难保不会坏掉。」 「也是,大夫你真有先见之明。」齐若空又高看了大夫好几眼。 「好说、好说。」明大夫得意之貌溢于言表。 「那就是这了。」魏思清拿着齐若空递给他的谜题观看。「这纸,像是慌张中被撕成两半的。」 「这谜的下半部是『腹中无骨自在游。只需毛遂头上走。』」齐燕将军也把头凑过来,只一眼便将消失的题目讲出来。 「爹,你太强了吧!」齐若空完全折服于他爹的聪明才智。「竟然连题目的下半部都知道。」 「哎,这有什么难的,鱼去头尾便是田,不归隐便是显,那有什么跟『田』和『显』有关呢?」齐燕将军好脾气的问。 「呃……」齐若空痴傻地望着齐燕将军,由于他刚才讲的话实在太高端,齐若空现在还没消化完毕,当然也答不出他的问题。 「那自然是人的声音了。」有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出现,毫不费力地解开答案。 眾人回身,只见一位眉清目秀、气质柔和的男子负手站在那里。 第二十二章 小考 此等绰约佳姿,除了大里寺韦子谭少卿之外还能是谁? 「人声出自人口,鱼去首尾再去鱼骨便是『口』,所以谜题上闕下半为『腹中无骨自在游』。」韦子谭朝他们走过来。「既如此,试问哪位古人与『口』有关?」 「呃……」老实说,齐若空根本没听懂韦子谭讲的任何一个字。 「便是『毛遂』无疑。」瞧着齐若空傻不愣登的表情,魏思清好笑的点点他的鼻子,为他解开疑惑。「古有毛遂自荐,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为国立功。」 「不愧是魏小将军。」韦子谭夸张的对魏思清拱手。「所以,这下闕的下半便为『只需毛遂头上走』。」他看向齐若空。「至于这打一字,想必不用我解说,齐小公子已然知晓了吧?」 「呃……」齐若空紧张的瞥了明大夫一眼,见他在眾人背后以极夸张的姿势比着自己的嘴巴,便结结巴巴答道:「是、是『口』吗?」 「我们齐小公子成材了。」韦子谭笑盈盈地鼓掌。 「呼~~~~~~~」齐若空在心里喘了好几口气,暗暗对明大夫眨眼,心道:「不过就是个猜谜,怎么搞的跟考试一样,有够紧张,而且还听不懂,幸好有明大夫救场,下回可得好好谢谢他。」 「齐伯父好久不见。」韦子谭向齐燕将军拱手。 「子谭长那么大了。」齐燕将军欣慰的说道:「韦书凤那老傢伙还好吧?」 「家父一切安好。」韦子谭恭敬回答。 「那就好。」齐燕将军转身看向湖边。「小空便是在此处落水,你查出什么了没?」 「报告齐伯父,子谭无能,尚未查出是谁家的马车。」韦子的的表情显得很憋屈,一看就知道他对查不出来这件事感到很不爽。 「不怪你,此处杂乱,马车的轮痕也甚多,明显是有人故意破坏的。」齐燕将军平静的看向莲花池。「有人要害小空,我一定会把他抓出来,然后……呵呵……」 齐燕将军淡淡的笑声令齐若空毛骨悚然,那种恐惧自脚底涌至胸口,最后在他的脑袋里爆炸,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幸好这人是他爹,不然恐怕不堪设想。」 不只齐若空,在场没有一个人敢讲话,直到齐燕将军再次发话。 「走吧,这里查不出什么了。」齐燕将军没再看一眼,转身离开。 「是。」几人跟在齐燕将军身后,安静地离开此处。 回到东清园的街道,齐燕将军周身的冷气一扫而空,眾人凝重的气氛也随之消散,开始有说有笑。 其中恢復最快的就属明大夫,他已兴高采烈地逛起园内的摊位。 「小空,我们也逛逛。」魏思清自然的牵起齐若空的手。 「好是好,不过不用牵手吧?」齐若空拧起双眉,回头看了他爹一眼,可齐燕将军像个没事人似的跟韦子谭说话,而齐若空发誓他爹肯定有看到他们这副模样,难到这世两个男子牵手是很平常的事? 「有什么关係,我们都是男子。」魏思清笑了起来,抓起他的手亲了一口,双眼嫵媚的眨着,像隻寻花採蜜的蝶。 「……」魏思清瀟洒自然、行云流水的操作令齐若空双眉靠拢,眉头隆成丘陵,他怎么觉得魏思清的举动比以往更亲密,这应该已经不是恋弟的程度,而是……「难到此世盛行bl?」齐若空落实了我口如我心,直接把想法讲了出来。 「bl?」魏思清疑惑。「那是什么?」 「啊……这、这个……」突然讲出心声也让齐若空吓尿,幸好两世的流行用语不同,不然他老爹听到不心脏病发才怪。「呃……哇!」正当齐若空绞尽脑汁想藉口的同时,有个重物直击他侧腰,害他整个人扑到魏思清身上,看起来更加bl了。 「怎么了?」齐燕将军和韦子谭一个箭步过来。 「没事。」齐若空扶着魏思清站直,发现自己的腰上黏了一位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孩儿。 「呜呜~~~~~~~~~~」小孩儿轻声啜泣。 「你没事吧?」齐若空慌忙安慰小孩儿。「是不是哪里撞痛了?我们这里有大夫,很厉害的,让他帮你看看可好?」 齐若空的话才说完,小孩便倏地止住哭声,抓住齐若空的袖子。「你……是穿越过来的吧?」 「!?」 *** 靠么啊!!!这屁孩又是打哪儿来的?啊?还让不让人活啦? 第二十三章 小孩儿 话说齐若空被一位身着绿衣的小孩儿直击侧腰,又被抓住了袖子,答应明紫辰的事再度破功,还一次两个,真让人受不住。 接下来的情景实在是怪异至极,齐若空倚在魏思清身上,双目凸出,和斜趴在他身上,紧揪着他袖子的小孩儿互瞪。 魏思清抱住齐若空,和韦子谭一同盯着那小孩儿,齐燕将军的双眼则在几人身上打转,眼里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齐小公子,你要不要跟我……」明大夫带着一堆东西欢欣鼓舞地回来,打破三双眼睛盯着两双互瞪眼睛的僵局。「咦?你们在干嘛?这小孩儿从哪里来的?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等会儿再解释。」魏思清发号施令。「小孩儿你先起来。」 「不、不,我不要,别丢下我,呜哇~~~~~~~~~~~~~~~」小孩儿哭了出来,看起来真的很伤心。 「你别凶,他还是个孩子。」齐若空轻拍小孩儿的背,有些生气。「你这么高大又那么凶,会吓坏他的。」 「你、你好凶……」魏思清委屈了,他嘟起嘴,将头埋在齐若空肩上,假装啜泣。 「哎,我真是……」一大一小、一假一真,全伏在齐若空身上哭,他把求救的眼球丢到他爹身上,他爹立刻接收。 「小孩儿,你别哭啦。」齐燕将军蹲下,轻轻抚摸小孩儿的头。「你家在哪儿呢?」 「我、我不知道。」齐燕将军温柔的声音让小孩儿抬起了头,他满脸泪痕、双眼通红。 「这样啊。」齐燕将军问道:「那你要不要先和爷爷回家?」 「不、不行,我得……」小孩儿看向齐若空,彷彿齐若空是他的救命良丹。 「你想跟着这位公子吗?」齐燕将军又问。 「嗯!」小孩儿用力点头,脸上的泪珠也因此被甩掉,滴到齐燕将军脸上。 「那这样刚好。」齐燕将军擦也没擦,只专注的跟小孩儿讲话。「这位公子是爷爷的孩子,你跟爷爷回家,也是回到这位公子的家。」 「……」小孩儿愣了会儿,松开了紧抓着齐若空衣袖的手,小大人般的说道:「这样可以。」 「那就说定了。」齐燕将军抱起小孩儿。「爷爷家可好玩啦,还有很多好吃的,你有没有想吃什么?」 「我想吃好吃的。」小孩儿扶在齐燕将军的肩膀上,眼睛半闭,似乎是哭累想睡了。 「好,我们吃点好吃的。」齐燕将军轻拍小孩儿的背往莲花坊走。 「看到没。」齐若空推开魏思清假哭的头。「那才是真正的男子汉,你真得多学学。」 「我才不要当什么男子汉。」魏思清在齐若空耳边低语。「我只想当个无赖。」说完还偷啄了齐若空的脸颊。 「喂!」推开笑的得瑟魏思清,齐若空转头看向其他二人。 韦子谭心事重重的盯着地面,明大夫则突然对自己的头发很感兴趣,不停把玩。幸好附近没有别人,不然,魏小将军这种类龙阳之癖的恋弟嗜好若传出去,该如何是好? 「你们几个,快跟上。」齐燕将军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是。」 几人加紧脚步赶上。 秘密既已显了瑕疵,韦子谭当然也一同前往齐家,他跟他们挤在马车里,一路上盯着自己的手指不语,这让齐若空紧张得要命。 「小、小谭哥?」齐若空试图打开话题。「这个……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不过我绝对不是故意要隐瞒……」 「小空,回去再说好吗,别吵醒孩子。」韦子谭盯着自己的手指,声调空洞。 「好……」不得不说,韦子谭低迷的气氛,跟齐燕将军一样令人害怕,聪明人生气,怎么都那么恐怖? 齐燕将军瞧瞧韦子谭魂神尽失的样子,又瞅瞅齐若空心惊胆战的模样,双目闔上,轻拍着扶在他身上昏昏欲睡的小孩儿。 一下、一下,稳定的力度安稳了孩子的心,撞出了自身的思绪;不缓、不急,规律的动作拍出了孩子的瞌睡虫,击出了自身的疲倦。 *** 敌人,到底是谁?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为何这样的事情永不停歇? 第二十四章 相生相遇 时间是任性的小公主,希望她待久一点,她便快速跑走;希望她赶快离开,她却死皮赖脸的待到天荒地老。 而依照今天的情况,齐府果然是转瞬便到。 齐燕将军下车后,几秒内就张罗好所有的事,并将眾人赶去齐若空的厢房。 「爹不愧是爹。」齐若空嘖嘖称讚。「真是靠谱。」 「我也这么觉得。」小孩儿跟在齐若空身旁,学着他双手抱胸。 「走吧,让我们坦诚相对。」齐若空一手牵起小孩儿,另一手则被一隻大掌包覆,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他叹了口气,忍住翻白眼的衝动说道:「清哥啊清哥,你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知道你有严重的恋弟情节,还是克制点吧,等会儿被我娘看到,不把你轰出去才怪。」 「齐伯父不会让齐伯母过来的。」魏思清喜孜孜的表示。「而且咱们都睡过了,有什么关係?」 「睡过?!」小孩儿大惊失色、韦子谭晃了晃,差点跌坐在地上。 「老哥,你果然是……」小孩儿用肩膀顶顶齐若空的侧腰,以示讚赏。 「韦少卿你没事吧?」明大夫想帮韦子谭诊脉,但立刻被他推开。 「小空,睡过是什么意思?」韦子谭挺直身躯,声音微微颤抖。 「等等、等等,你们千万不要误会。」齐若空奋力摇头,希望他的动作能甩掉韦子谭阴鬱、小孩儿的姨母笑。「事情不是这样的,那天我……」 「我们同睡在小空的床上。」魏思清幼稚的接了齐若空的话。 「你走开,别来捣乱。」齐若空气极,推开魏思清,拉住韦子谭的厚实的大掌,认真说道:「那是明大夫诊疗的方式,因为记忆消失了,想说跟熟悉的待人在一起,是不是会想起什么,所以我们就像兄弟一样睡在一起。」他用下巴指了指明大夫。「明大夫当时也在同个房间,喏,他可以作证。」 虽然齐若空说的话不完全属实,但与事实也还算没有相去太远,而且他那双「你敢不帮我」的双眼,让明大夫收掉玩乐的心,对盯着他的几人笑嘻嘻的说道:「明某的确在场,而且经过那次治疗,明某觉得齐小公子的记忆有打开的跡象。」 「你们听听,专家都讲话了。」齐若空用夸张的声调说道:「这下没什么好怀疑的吧。」 「唔……」韦子谭皱着眉头,非常怀疑的看着又挤回来的魏思清。 「我……」 魏思清正要开口闹事,齐若空立刻崩溃的吼道:「你们还要再玩吗?再不进厢房讨论正事,我就把你们全部赶出去!」 「好、好,你别激动。」魏思清立刻住嘴,赶紧安抚难得激动的齐若空。「我们不玩了,对吧?」他看向其他人,他们皆发出同意的「嗡嗡」声,赶紧跟着齐若空进入他的厢房。 他们不知道的是,齐燕将军一直在远处盯着他们,那勾起的嘴角及眼中的狡诈,令人不寒而慄。 晚膳用的很安静,席间没人说话,也不知是在酝酿,还是在等待。 这之中,最欢快的就属明大夫,他大杀四方,把所有的菜色都嚐了一遍,在大家都停筷的时候,欢愉的把剩菜全扫进肚子。 「开始吧。」见明大夫心满意足的摸着肚皮,齐若空拉着小孩儿坐到他的床上。 其他四人则自己拉了椅子,在他的床边围成半圆弧坐好。 「你是哪里人?」齐若空盘腿,和小孩儿面对面坐着。 「我叫陈皓亭,今年十九岁,住在彰化。」陈皓亭奶气的说道:「你呢?」 「我叫齐若空,今年三十二岁,女的,住台北。」齐若空说到这里的时候,魏思清抽了一口气,他可不知到齐若空另一世的真实年龄,韦子谭则还迷雾般的坐着,只是听到「女的」二字时,动了一下。 「老哥你是女的?」陈皓亭瞪大眼。 「是啊。」齐若空无奈又好笑的说道:「所以刚来的那会儿,我直接晕倒了。」 「我能理解啊,老姊你的心智真是太强大了。」陈皓亭摸摸自己的裤襠,心有馀悸的表示。「幸亏我还维持男儿身,虽然整个缩水了。」 「我懂。」齐若空苦笑。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陈皓亭又问。 「出了车祸。」齐若空鬱闷。「一醒来就过来了。」 「我也是啊!」陈皓亭浑身颤抖。「我到这里之前唯一的印象,就是一辆大卡车迎面而来,然后我就在这里了。」 「所以你没有回去过吗?」齐若空蹙眉询问。 「蛤?都穿越了怎么回去?」陈皓亭的眉毛耸的老高。「难道你回去过?」 「有是有,但不是你想像的那样。」齐若空没等激动起来的陈皓亭揪住他的衣领,便仔细地说明了他目前知道的状况。 *** 在异地碰见老友,大抵就是这种感觉吧。齐若空和陈皓亭虽然彼此并不相识,但熟悉的生活环境、人文背景,能将他们的心拉在一起,彼此相怜、相互扶持。 第二十五章 恐吓 「……意思是,我现在是在梦中。」听完齐若空的解释,陈皓亭的双眉蹙得愈发紧了。 「是……」齐若空搔搔头。「但应该也不算是,这个……」 「我大概懂你的意思。」陈皓亭制止齐若空打算再接再厉的说明。「我只是在想……」 「怎么啦?」见陈皓亭的脸色越来越沉,齐若空担心的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让医生帮你看看?」 「……没关係,但老姊,不对,在这里我还是叫你老哥好了。」陈皓亭看着齐若空明显是男子的外貌,有气无力的倒下。「我在猜,我是不是回不去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齐若空摇摇头,表示否定。「应该只是你两边的世界堵住了,我回另一世时,再问明算命师,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你回去或打通两世。」 「老哥你就别安慰我了。」陈皓亭爬到齐若空的腿间窝着,看起来就像隻被弃养的猫。「你想想,虽然你现在也在这,但睡觉的时候就回去了,可我却不曾回去,那是不是……是不是表示在那边的我……已经死了……」 「啊?!」齐若空震惊的望着陈皓亭,这点他从未想到。 「老哥……我不会真的死了吧?」陈皓亭的小肩膀微微抖着。 「这……」齐若空像嚕猫般顺着陈皓亭的背。「要不我这次回去,帮你打听看看?」 「好是好,但我要是真的死了,该、该怎么办?」陈皓亭嚎啕大哭。「握、握哪哪费、费很昌亲的(我、我奶奶会、会很伤心的),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他讲了一串令人费解的话,也亏得齐若空听得懂。 「别哭、别哭,不会的!」齐若空安慰他。「不会的,别哭……」 再多的安慰,都安抚不了这个既成熟又幼小的心,可也许是他乡遇故知,却也让陈皓亭无比安心,他就这么哭着、哭着,在齐若空的腿间睡着了。 「听明白了?」陈皓亭睡着后,齐若空抬头望着韦子谭。 「听明白了。」聪明如韦子谭,当然是一点就透,不过这样的状况还是令他震惊。 「现在全部的秘密你们都知道了。」齐若空对看着他的四个男人说道:「有什么想法吗?」 「……」魏思清、韦子谭、齐燕将军三人沉默。 「我这里还是老想法。」明大夫则开口。「先把你认识的人和景物都看过一轮,这样忘记的记忆说不定会回到脑里。」他戳着自己的脑袋。「不过,还是要有劳各位帮忙,尤其是关于危险的部分。」 「这个自然。」魏思清坐到齐若空身边。「但我们现在只有那半张谜题,线索真是少之又少。」 「不,还有别的。」齐燕将军走过去,抱起陈皓亭。「我们还有小空在另一世的线索,以及明算命师。」他拍拍陈皓亭的背。「这些都是那个藏镜人(藏镜人这词,是他今天跟齐若空学的词汇)不知道的,我们可以利用这点。」 「但若是今天的事传出去了……」韦子谭出声。 「不可能会传出去的。」齐燕将军露出邪笑,这个笑容带来了惊人的笑果,谁能想像文质彬彬的齐将军,竟如此鬼魅、骇人。「若是传出去了,绝对是你们三人之一干的。」 「为什么?」齐若空疑惑。 「因为我早已把齐府封锁,而你这里,」齐燕将军指指四周。「是最严密的地方,没有人能进来。」 「当真那么厉害?」齐若空怀疑的问:「不是会有一些世外高手之类的能混进来吗?」 「不可能,若当真有人混进来,那我国也差不多该灭亡了。」齐燕将军自信的表示。「所以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我们几个之外,没有别人。」他笑的邪恶。「要是被我发现你们谁有嫌疑,呵呵……那滋味保证让你们永生难忘。」 「……」这一连串先斩后奏,让现场鸦雀无声,冷汗还喷出他们的体外,连绝对是无辜的明大夫也一样。 「哇赛!老爹你不只阴了我,还阴了我的兄弟。」齐若空在心里帮齐燕将军鼓掌。「好样的,爹,我为您点讚。」 *** 不得不说,齐燕将军的护子心切,跟魏思清的恋弟情节,大约是不相上下的等级。 此刻的齐若空是感动的,能受到如此重视与礼遇,他,感念在心。 第二十六章 诊疗 话说齐燕将军恐吓了他们一波,但没过两秒,却乐呵呵的笑了。 齐若空瞪大眼,简直不敢信他这变脸技术。 「情绪收放自如啊!这不是天才或疯子的象徵吗?」齐若空暗自思忖。「拜託,绝对是要属于天才那方啊!」 「你们紧张什么呢?」齐燕将军笑的欢快。「我当然知道你们不会做这种事,要是真想抓你们,肯定不会告诉你们我佈下了什么网。」 「……爹,您别说了。」听着他爹这种心机鬼的言论,齐若空决定打断他。「您再说下去,大家连饭都不敢和您吃了。」 「噢,好吧。」齐燕将军嘿嘿的笑着。「那我离开了,你们自便。」他抱着陈皓亭就要离开,被齐若空一把拉住。 「爹,您要带他去哪?不会是想要做实验吧?」齐若空担心地问:「绝对不行喔。」 「你在说什么?」齐燕将军难得翻了个白眼。「我是那种人吗?」 「看起来蛮像的。」齐若空完全不给他面子。 「我也蛮同意你的看法。」齐燕将军拍着陈皓亭背的手没有停止。「但我保证不会对他做什么,只是想带他去我和你娘那休息,你娘厉害,比我更能哄孩子。」 「喔,这样啊。」误会自个儿的爹,齐若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跟我睡不也可以吗?我们还可以多讨论一点。」 「小空,你如今在此世要接触的,应该是思清和子谭他们,这样你的记忆才会回来。」齐燕将军正色说道:「要是你在此世太常接处彼世的人,你在此世的记忆可能会恢復得更慢,这点你自己也清楚吧?」 「也、也是啦。」齐燕将军伶牙俐齿,齐若空完全被打败。「只是想能多和他聊聊。」 「你还是跟他们多聊聊吧。」齐燕将军对其他三人点点头。「而且你睡了之后就回彼世了,能跟彼世人聊天的机会多的是。」他对明大夫抖抖眉毛。「在此世,我劝你还是把明大夫的方法再多试一下,看这样睡觉能不能唤回你的记忆。」 「什么睡觉方法?」齐若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就是方才你们在廊下说的方法,你不是说那是明大夫的『诊疗方式』吗?」齐燕将军说完就抱着陈皓亭踏出东厢,留下齐若空一人目瞪口呆。 「老爹是特务吗?怎么什么都知道?」齐若空再度被齐燕将军惊吓,然后他看向无声大笑的明大夫,睡意全无。 「来,小空,既然齐伯父都说要诊疗了,我们就休息吧。」魏思清的表情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恩惠,他脱掉了自己的外衣及装备,抓住齐若空,也不管房内的其他人,擅自帮他更衣。 「喂,等等,我自己……」齐若空根本还来不及抱怨,就被抱上床。 明大夫早已翻身上榻,背对他们,打算来个相应不理。 没等齐若空推开魏思清,韦子谭温文尔雅的声音也加入了战局。「既然大家都是兄弟,那我今晚也睡在这里了。」 「什么!」魏思清和齐若空同声大喝。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明大夫把被子盖过头顶,闷声长笑。 韦子谭褪下外衣、脱去鞋袜、摘掉发簪,将它们一丝不苟的放好,信步走至床边。 他低头俯视着床上的两人,一头柔顺的秀发跟着他的动作倾然而下,喷溅在他们脸上。「我要上床了,过去一点。」也不等他们回话,韦子谭便从容不迫地爬上床,躺在齐若空的另一侧。 韦子谭斯文的外貌,配上那难得放下的秀发,竟莫名显得有些女相。 「……」齐若空张口结舌,一向斯文有礼的韦子谭,怎么也做出这种令人费解的举动? 「不行,你走开。」魏思清伸手推他。 「你才走开。」韦子谭也伸手推他。 「你走。」魏思清再度推他。 「你才该走。」韦子谭不惶多让。 「喂!」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的推挤,齐若空真是无语问苍天。「不然你们俩睡这,我去跟明大夫睡榻?」 「不行。」两人同时怒吼。 「好、好。」齐若空瑟缩了一下。「那你们不要吵架总可以吧?」 「……」两人对看了几秒,同声说道:「好吧。」 *** 这都什么事啊?这些男人是怎样,小孩吗?不如去跟我爹睡,搞不好他还会为你们唱摇篮曲咧! 第二十七章 三个人 两侧都安静了,搞事情的才出现。 左侧的魏思清搂住齐若空的腰,眉眼低垂,呼出的气息全打在齐若空脸上,齐若空正想请他转个头,没想他整个人黏上来,出其不意地含住齐若空的双唇。 「唔……」齐若空呆若木鸡,真真正正吓傻了,这可是他的初吻,不管是此世还是彼世,而且他现在的身分还是男子! 带着侵略性的阳刚气息,强硬地闯进了齐若空的身体,蛮横地夺去了他口腔的自主权,狂烈又热情地扫过那里的每处,最后带出他的心跳和呼吸,存放在魏思清「小空专属」的心里战利品区。 此情此景,是齐若空从未碰过的,他傻愣了好久、好久,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一直看着魏思清媚态如丝的双眸,水灵灵地对他眨啊眨的,满是说不清的情绪。 正当齐若空张开嘴,打算要说些什么出来的时候,身体却猛的翻转,好不容易夺回自主权的双唇又被囚禁。 「唔?!」惊慌失措约莫就是这种感觉。 右侧的韦子谭本揽住齐若空的肩,轻靠在他身上,可如此剧烈的「现在进行式」他怎么可能没发现? 不同于魏思清的阳刚,韦子谭是轻柔的,不,是轻柔中带着霸道和佔有慾,他轻轻吸允齐若空的唇,然后不容质疑的撬开齐若空的嘴,狠狠吸吮所有关在里面的羞涩,彷彿要让他知道他属于谁,最后再将自己深深烙印在里面,不许他逃避。 「啾。」双唇分开的声音在空气中显得如此响亮、如此耐人寻味。 齐若空慌了,他想起身,却被魏思清和韦子谭用棉被困住,这下可好,他成了瓮中之鱉,小命不保。 「别想逃。」魏思清轻笑。 「是啊,我们还得诊疗呢。」韦子谭说完,双唇又覆了上来,或轻或重、欲说还休。 「我也得帮忙诊治。」魏思清不甘示弱,推开韦子谭,对准那已被蹂躪的红润就是好几口,彷彿吃不腻的樱桃。 齐若空有如刚破茧而出的蝴蝶,被看上他的猎人抓去跳舞,跳不由自主的舞。 他左翻右滚、上窜下逃,却被缠绵强制拉回,逼他跳舞;他东踢西推,南踹北跑,却被繾綣柔声阻拦,啾声满园。旖旎兴奋了,兴高采烈的带着被迫学舞的他转圈,转到幽静的河流发出震耳欲聋的流水声,引人遐思。 暗香在空气中浮动,三人转转反侧、相依相和;如梦似幻、醉人心弦,披散在床的长发,因为这场混乱,交织相系、纠结难分。 *** 缘分是张网,狡黠的散发着迷人香气,它捕捉了齐若空的惊慌,钓出了他的羞涩,截获了他的悸动,最后将它们封存,送给放网的猎人们。 第二十八章 红鸞星动 两个人、两种性格、两颗心、两种爱,在这几分鐘之内,现行于世。 作乱之后,几人都没说什么,只是再度回復到刚入睡的姿势,平凡的如同空气,倒是榻上的明大夫不小心吸到这些空气,令他的气息混乱不已。 齐若空喘着气望着床顶,听着三人杂乱的心跳声,剪不断理还乱,在那世沉沉睡去,在这世缓缓睁眼。 「咳咳、咳。」齐若空半瞇着眼,哑着嗓子说:「妈,我醒来了,能帮我拿杯水吗?」 「来。」明紫辰出现在她床侧,递给她开水及吸管。 「咦?怎么是你?」齐若空接过水,讶异的问。 「你妈跟你爸休息去了,他们顾了你那么多天,也该回去睡个好觉。」明紫辰笑盈盈地说道:「刚好我最近都没事,所以先来接手几天。」 「刚好啊!」齐若空喝着水,脑子仍旧混乱不已。 *** 她怎么就突然被亲了?而且还一次两个?难道他们都喜欢自己?可大家都是男的,不太可能吧?尤其是在那种古代……若真是这样,也太狂了……不对啊,就算我的命定人是男的,可我的红鸞星只有一颗,再怎么样,都只能有一个人才对吧? 一次两个到底是哪招?我刚才紧张得都快吐出来了,明大夫那死傢伙竟还装睡,要是他俩当真出手,我肯定直接往生,这傢伙竟见死不救,真不是英雄好汉……等等,难道他为了研究医术,想亲眼看看男子的香艳现场?不、不,不会吧? *** 「什么刚好?」齐若空说了句「刚好啊!」后,就陷入沉默,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这不禁让明紫辰大感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确实有发生事情。」明紫辰还是一如既往,一出口就是要害,但齐若空还没整理好心绪。「但你先让我缓缓,我等一下会如实跟你报告。」 「好,那我们先出去转一圈。」明紫辰推来轮椅。 「我想用走的。」齐若空看着打石膏的左腿。「太久没动了,我怕脚的肌肉会萎缩。」 「也好。」明紫辰把枴杖拿过来。「今天是我顾你,你放胆走,不会摔倒的。」 「多谢。」齐若空抓住拐杖,藉着明紫辰的力量让自己站起来。「啊,好像重获新生。」 「是重获新生。」明紫辰笑了起来,若有哪个女子看到他的笑容,不被电得七晕八素才怪。「走吧,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好。」 明紫辰小心翼翼的护者齐若空踏出病房,一路慢行。 「喂,紫辰。」当他们经过护士站的时候,齐若空猛的盯着一处,吃惊的用气声说道:「那个是魏思清和韦子谭。」 「什么?」明紫辰转头,看见两位完全不同类型的男子,一位英姿颯爽、气度不凡,可剑眉下的双眼却如三月桃花,媚态如丝;一位眉清目秀、气质柔和,娟秀的丹凤眼里有着刚硬的气度。 「喂喂,不会吧?真的出现了?」齐若空瞠目结舌的瞪着他们。「而且一次两个。」 「喔,那位的红鸞星的确和你相连。」明紫辰瞇着眼,可没两秒却变得如铜铃般大,他倏地回头观察齐若空,几秒后又看向他们,如此数回。 「怎、怎么啦?」明紫辰的激动令齐若空慌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天,小空。」明紫辰倒抽了一大口气。「你有两颗红鸞星!」 第二十九章 双星相生 明紫辰的话如同外星语,齐若空迷糊地望着震惊的他,搞不清他在玩什么把戏。 「你说什么?」齐若空再问一次。 「车祸确实撞散了你的灰雾,但残馀的灰雾依然聚集在旁,这才让我没看清楚。」明紫辰小声的说道:「刚才我先看了那位穿黑衣的,他和你的红鸞星相互交映,这可以理解;接着我看向另一位,没想到他的红鸞星竟也和你相映!」 「嗯?这到底……?」 「就在这里。」明紫辰指着虚空中的一处。「你有另一颗红鸞星在你现在这颗的后面,因为几乎一样大,旁边又有灰雾干扰,所以被完美的遮住了,若不是看见那位白衣先生,我恐怕还没办法发现。」他吸了几口气。「这种星盘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不过,我记得以前读过的古籍里有记载——双星相生,缺一不可。这、这表示你……要有心里准备。」 「原来是这样。」齐若空的表现得比明紫辰想像的冷静多了。「难怪。」 「难怪?」明紫辰敏锐的抓出重点。「所以你刚才说的『刚好』跟这个有关?」 「正是如此啊。」齐若空苦恼的抓抓头。「不会是我在那边发生了什么,这世也一同发生吧?」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明紫辰着急的几乎想扒开齐若空的脑袋自己看。 「他俩现在一左一右的跟我睡在一起。」齐若空耸耸肩,想要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慌乱的眼神和微晕的脸颊还是出卖了她。「而且在睡着之前,我还被强吻了。」她看着明紫辰的脸。「一次两个。」 「什么鬼?」明紫辰有史以来第一次傻眼。「这什么bl剧情?」 「我就是这么说才被发现。」齐若空对明紫辰比出双枪手势。 「什么被发现?」明紫辰皱眉。 「就是被另一个跑到那世的人发现。」齐若空心虚的说道:「我真的是不小心,绝对不是故意被发现的。」 「除了你之外,竟还有别人跑过去?」明紫辰揪住齐若空的衣领,没理会她的解释,全副心思都放在另一个跑过去的人身上。 「我没骗你,他叫陈皓亭,这次醒来就是要去调查他怎么了。」齐若空抬头,鼻子几乎快和他相碰。「而且一定要快,总感觉事情快出现破口。」 「我……嗯?」明紫辰正要继续说下去,没想整个被推开,向旁踉蹌了两步。 「你想干嘛?」齐若空被揽进了某人的怀里,而且这怀抱异常熟悉。 「没干嘛。」明紫辰举起双手微笑。 「没干嘛会这是个姿势?」那人怒声喝道:「不用看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这个对话实在太过熟悉,而同样的场景齐若空早已和明紫辰描述过,他俩互看一眼,忍不住笑出来。 「怎么?难道你们是仙人跳?」那人紧了紧双手,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不可能,仙人跳不会那么快就被看穿。」另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出现。「而且看她现在的样子,要仙人跳也很困难吧。」 「你说的也是。」 「倒是你,再不松手,看起来都像变态了。」 「但……」那人柔的摸了齐若空的脸颊,然后将她的脸掰向自己。「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台词实在是老掉牙,但齐若空无法反驳,当她看见他的脸时,所有的偽装都被卸下,那媚态如丝的双眼是如此熟悉,它眨呀眨的,冒出了令齐若空毫不陌生的情绪。 这个情绪令齐若空心惊,因为她才刚经歷过它的威力。 「等等……」齐若空用尽全身力气,想要逃离他的掌控,可连一步都还没逃离,双脣便被攫取。 同样的阳刚气息、同样的侵略性,强硬地闯进了齐若空的心,那种蛮横、那种狂烈、那种热情都是她才刚体验过的。 「啾。」深吻了好久,那人才放开齐若空,自语。「我确信我们见过,你……是不是他?」 齐若空靠在他身上喘气,可却一张眉清目秀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还来不及惊讶,脸就被捧住,轻柔又霸道的气息当即闯进她口中,那强烈的佔有慾,引出了她的悸动。 良久,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齐若空,充满自信的开口道:「就是她。」 「?!」 *** 缘分就是那么刚巧,就算它被高高掛起,还是会被命运发现,解救它、呵护它,保护它不再受伤。 凡事没有意外,只有刻意。 只是这刻意,到底…… 第三十章 此世彼世 话说齐若空才刚发现这世的魏思清和韦子谭,居然又立刻被强吻,活脱脱就是另世的翻版,站在一旁的明紫辰下巴都掉了下来,算是再度被迫观看这香艳的场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护士站刚巧连一个人都没有,就在他们吻她的前几秒,警铃大作,值班的两位护士立刻不见踪影。 话说回来,方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不得满脸红晕,齐若空猛地转头和被拋在旁的明紫辰对看,两人眼中都有同样的疑问。 *** 「『就是她?』是什么鬼?」 *** 「大哥,你先把她放开吧。」那眉清目秀的人推推眼镜。 「你们居然是兄弟!」齐若空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等等,我们不是变态。」见齐若空推开自己的大哥,逃也似的躲到明紫辰身后,眉清目秀的人举起一隻手,表情诚恳。「你先不要误会。」 「嗯?」齐若空抬起一边眉毛,她可没觉得他们是变态,但这个想法只在她脑中停留了五秒,然后,她立马意识到这状况不正常,心道:「我的天,因为在那世太熟了,所以在这世,连应当不认识的他们做出踰矩的行为,我也没有丝毫的反感,这、这当真是……」 见齐若空没反应,那位眉清目秀的人赶紧抓住机会。「我叫韦子谭,是诚明大学心理系的教授。」他指指身旁的人。「这位是我大哥,他叫魏思清,也在诚明大学,主要是化学系的教授,但也会去别系兼课。」 「为何你们一位姓韦、一位姓魏?」 「别系是什么意思?」 齐若空和明紫辰同时问出心中疑惑。 「先回答小姐的问题。」韦子谭彬彬有礼的说道:「因为大哥是天才,所以只要有哪个系突然人手不够,都会请大哥先去代打。」 「喔。」齐若空从明紫辰身后探出一颗头。 「至于先生的问题。」韦子谭看向明紫辰。「大哥从父姓,我则从母姓。」 「原来如此。」齐若空恍然大悟。 明紫辰点点头,思忖:「嗯,该出现的人都出现了,好戏开始。」 「那个。」一直不语的魏思清走近一步,害得齐若空和明紫辰往后跳了两步,看他们如此害怕,他沮丧地垂下头,有气无力地问:「请位两位的关係是?」 「这个……我们的关係……」齐若空看向明紫辰,明紫辰挑了挑眉毛又耸了耸肩,这个动作她很熟悉,是要她随意的意思,所以她便讲了个算事实又不包含全部的答案。「就是朋友吧。」 「太好了!」魏思清兴奋的叫出来,一个箭步便转到齐若空身边,抓起她的手。 「喂!」齐若空和明紫辰傻眼。 「大哥,还不行。」韦子谭连忙将魏思清拉回。「抱歉,我大哥平常不会这样,真的很抱歉。」 「我还没问你们呢。」齐若空顺了顺气,无语的打量他们。「请问你们刚才到底在干嘛?」 「唉,这说来话长。」韦子谭搓了搓手,停顿了好几秒,突然问:「小姐不会是姓齐吧?齐国的齐?」 「嗯?!」齐若空和明紫辰瞪大双眼。 「……看来我说对了。」韦子谭很仔细的观察他们。「那后面的名字,莫非是『若空』吗?平常家里,可是喊你『小空』?」 「whatthe……?!」 *** 是什么通灵大师再现世间吗?这也太玄幻了,他俩不会也两世互通了吧? 齐若空看着明紫辰,想从他眼里得到答案,但里面除了惊愕,什么也没有。 第三十一章 熟悉?陌生? 「是这样的。」见齐若空和明紫辰紧抿着嘴,韦子谭再次开口。「前些日子发生了一点意外,而从那天开始,我们便经常梦到相同的梦。」 「也不算相同。」魏思清补充。「应该是说那个梦中的世界是相同的。」 「没错,我们在那个世界生活,互相认识,并且……」韦子谭的目光集中在齐若空身上。「喜欢同一个人。」 齐若空呆愣的望着他,心脏彷彿另外有了生命,不听她的指挥,自顾自地跳起了踢踏舞。 「谁?」明紫辰替齐若空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 「他叫齐若空。」魏思清深深地凝视齐若空。「一位令我心醉的男人。」 踢踏舞的速度失去了控制,震的齐若空胸口发疼,胸口为了减缓压力,把疼痛送至她的双颊,双颊吃痛,气愤的转圈,让鲜艳的红霞停留在上面,不小心洩漏了她的秘密。 「然后就在今早,我们起床之前,梦见了彼此。」韦子谭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齐若空,她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我们三人躺在床上,而他,胀红着小脸,接受了我们的吻。」 「我哪有接受?你不要乱讲。」齐若空气急败坏的说道:「明明是你们强迫……呃……我的意思是……」她慌张地瞄向明紫辰,明紫辰却无奈的扁了扁嘴。 *** 命运成形,无法更改。 *** 「我的嘴就是贱!干嘛想也不想就乱说?」齐若空暗暗唾弃自己。「猪队友是谁?就是我自己!」 大局底定,韦子谭露出他惯有的得逞的笑容,看的齐若空冷汗直流。 「果然就是你。」 「不、不……」齐若空浑身都在左右摇晃,以为这样能把事实甩开。 「你是对我们下了什么蛊吗?」魏思清委屈的极了。「你怎么能下蛊后又离我而去?太不负责任了。」 「啊?」 「不可以这样啊,小空。」韦子谭也加入混乱的局面,让齐若空更加崩溃。「你怎么能睡过后就不认呢?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此时,方才去急救的两位护士又走了回来,恰巧听到最后这句,忍不住皱起眉头。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呢?」 「对啊,他那么帅,又那么可怜,你就不要再拒绝他了。」 「不、不,不是……」齐若空张口结舌。 「小姐,世事无常,转眼消逝,就别再矜持了,帅的男人不一定找得到。」 「就是,碰到这种对你死心踏地的,就闭眼接受吧。」 「我……」齐若空真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很可惜,这个是非之地是以她为中心发展出来的。 「我看你也不是真心想拒绝他,姊姊我看多了。」那位目测年纪超过四十的护士走过来,把齐若空推到韦子谭怀中。「别倔了,等腿好了就开房去吧。」 *** what?! 护士姐姐你未免太奔放了吧?怎么这样就要开房了? 不行,我得静一静。 等等,我记得有一个人专门治这种场面…… 这种强者还会是谁?当然是我老爹! 第三十二章 新发现 话说护士小姐奔放的言语虽震到了齐若空,但熊熊想到齐燕将军,她的心就妥妥的稳了。 「谢谢护士姐姐。」齐若空彷彿的了精神分裂症,突然挽紧了韦子谭的手臂,笑的像株盛开的花。「我这就和他谈谈。」 「好孩子。」护士们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快去休息,站着么久,对你的腿不好。」 「好。」齐若空笑了,笑得开怀,她仰头看着韦子谭。「我腿伤了,揹我回去。」 「好。」韦子谭没有接收到她笑中的不满,二话不说直接蹲下,这反应到让齐若空大感意外。 「噢,你真……你小心一点,我很重的。」话都出口了,在眾目睽睽之下,齐若空可不能反悔,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爬到韦子谭背上。 「走了。」韦子谭轻轻松松地起身。「要去哪里?」 「去一个叫陈皓亭的人的病房。」齐若空故意找碴。 「嗯?你怎么认识他?」韦子谭奇怪的问。 「啊?他真的在这家医院?」齐若空吓呆,这么巧的事她可从未想过。 「对啊,我们就是来看他的。」魏思清走过来,帮齐若空整理乱掉的头发。 「啥?!」齐若空看向站在侧身的明紫辰,明紫辰眼中没有任何疑惑,反倒是笑了。「你笑什么?怪咖!」 「所有事情都连上了,你不觉得吗?」明紫辰淡淡地回应。「我们就去看看他吧。」 「……」 凡尘坠落到世间,它静静等待,等待有缘人的出现。 每条拋出的线都将有人拉起,不管路有多少条、多艰辛,最终都将交匯,与命定之人相逢。 趴在韦子谭背上的感觉,和被魏思清抱着的感觉很不一样,但同样的令人心安。 平稳的步伐、有力的双臂、毫不吃力的清晰语调,将齐若空筑起的高墙「磅磅」打碎。 「算了,碰上他们我赢过吗?从来没有!」齐若空放弃挣扎,心道:「乾脆随机应变,紫辰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怎么认识他的?」在走路的过程中,明紫辰提出疑问。 「这事说来话长。」韦子谭尷尬的说道:「前阵子我开车的时候,忘记为了什么小事和我哥吵架,我气的推了他一把,结果那小傢伙居然刚好衝出来,我反应不及,直接撞上去。」 「不过我们立刻将他送来医院。」魏思清赶忙接口。「检查了之后,发现他仅有些小擦伤,可奇怪的是,他却一直昏迷不醒。」 「所以医生抽了他的血去做化验,今天我们就是来看化验结果的。」韦子谭往左转。「而且不只是这样,在警方调查肇事原因的时候,跟我们说了一个很诡异的事。」 「什么事?」齐若空也很好奇。 「他的机车前方有血跡,但不是他的血。」魏思清的脸色暗了暗。「他们现在还没调查出那是谁的血。」 「真的假的?」齐若空的眉毛都抬了起来。「他不会是造事逃逸吧?」说完,她笑了起来,心道:「怎么可能呢?那可爱的小傢伙都吓坏了,哪有可能造事逃逸?」 「我们不知道。」魏思清摇摇头,超越韦子谭,在一间病房前停下来。「就是这间。」他为他们开门。 几人鱼贯进入病房,殿后的明紫辰将病房门关好。 「话说回来,你的脚是怎么搞成这样的?」韦子谭侧头询问齐若空。 「喔,我走在路上,有人从我背后高速撞来,就成这样了。」齐若空没有隐瞒。「紫辰刚好目击到,立刻把我送到医院。」她转头看着走上前的明紫辰。「可惜到现在都没抓到那个造事逃逸的傢伙,真是气死人。」 「抓到了。」明紫辰站立在她身旁,轻轻说道。 「咦?你刚才不是说还没抓到?」齐若空吃了一惊。 「就是他。」明紫辰指着病床。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 第三十三章 MD587 一位插着鼻胃管的年轻男孩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他没有因为明紫辰的话而有任何反应,陷入深沉睡眠的他,眼球不断转动。 「你说什么?」明紫辰的话让齐若空大惊失色。 「就是他,我可以保证就是他。」明紫辰坚定的说道:「他是不是戴着绿色安全帽,骑着绿色的摩托车?」 「没错。」魏思清点点头。 「但这并不能保证……」齐若空想要为陈皓亭辩解。 「虽然速度非常快,但在那瞬间,我有瞄到他的脸。」明紫辰打断齐若空。「我对我的眼神还蛮有自信的,毫无疑问就是他。」 「……」明紫辰的坚定让齐若空沉默了,她知道他不会随意胡说。 「让警方鑑定血液就能确定了。」韦子谭看向明紫辰就事论事的说道:「不要误会,但不管怎样,都还是得让警方查验。」 「我明白。」明紫辰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哪招?哪招?哪招?齐若空在韦子谭的背上,脑中除了问号外,装不下任何东西。 「等等!」齐若空兴奋地伸出一隻手,戳在明紫辰的眉心。「他告诉我,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一辆大卡车迎面而来。」 「真的?」明紫辰的双眉纠在一起,夹住了齐若空的指头。 「真的!」齐若空用力抽回手指。「他们总不可能开大卡车吧?」 「我们开的是休旅车。」魏思清一直留心他们的对话。 「这可奇怪了,难道要找的人不是他?」明紫辰看着陈皓亭陷入沉思。 咿呀~~~~~喀擦~~~~碰! 「啊,太好了。」一位秃头的警察开门走进来。「两位教授都到了。」 「我们带来了化验资料。」另一位戴眼镜的警察和一位医师也走了进来。 「结果是什么?」齐若空急躁的提问。 「咦?这位是?」秃头的警察狐疑地打量在韦子谭背上的齐若空。 「她是我们的女朋友……哎哟。」韦子谭的耳朵被齐若空狠揪了一把,连忙改口。「我是说女性朋友。」 「喔。」秃头警察耸耸肩,显然不是很在意。 「这边是化验结果。」医师拿着化验结果,正在犹豫要交给谁。 「给我、给我。」齐若空疯狂乱动,身下的韦子谭没说话,只微笑着看着医生,医生立刻将化验结果交给她。 齐若空拿到化验结果,立刻把鼻子黏在上面,没了动静。 「是怎么了?」明紫辰也晃到她背后,跟她凑在一起看。 「md587是什么东西?」齐若空抬头。 「那是最近在夜店很盛行的迷幻药。」医生解释。「吃下去之后,会產生强烈的幻觉,严重的甚至会死亡。」 「死亡?」齐若空倒吸一口气。「他不会死吧?」 「不会。」医生摇摇头。「我们发现他的在昏迷之前吐过,可能因此让药性削减了一半。」 「那就好。」齐若空紧绷的胸口终于松了,这下她不怕在另世跟陈皓亭碰面了。 「这个是最近新发现的药品吗?」魏思清接过齐若空手里的化验结果,仔细审查。 「不,这种药本盛行于东南亚,主要是使用在需要工作的动物身上,让牠们以为在乐园,但其实在工作。」戴眼镜的警察推了推眼镜。「但我们近期陆陆续续收到资讯,说有不肖商人引进这种药,供人食用。」 「吃这个要干嘛?」齐若空奇怪的问。这md587光听名字就像是什么邪药,怎么会有人想要尝试? 「要让自己嗨起来。」韦子谭沉着声音说道:「人生太痛苦,活在虚幻说不定轻松些。」 「韦教授说的没错。」医生点头。「精神科出现了好多这样的病人,而且多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不仅如此。」戴眼镜的警察接口。「这阵子我们扫黄的时候,常常抓到未成年少女、少男在卖淫,他们的身体里都验出了md587的成分。」 「嗯?」齐若空眉头一皱,开口询问:「请问,那些孩子是不是被拐骗过去的?」 「大多是如此。」秃头的警察点点头。「网路诈骗太盛行,抓都抓不完。」 「请问他们是不是玩得很开?」齐若空又问。 「唔……」秃头的警察被齐若空的豪语噎住,一副不知该如何委婉回答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请问孩子们卖淫的过程,是不是异常豪放、花招多元,人数也没有限制?」齐若空凝视着秃头警察。「而且都是雏儿。」 「你、你怎么知道?」不仅秃头警察惊愕,其他人也诧异不已,当然,明紫辰除外。 「……」明紫辰说的毫无疑义,都对上了。齐若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说道:「世间就是如此,越间的人,想得到的越多,如果他刚好又很有钱,便会生出害人的心思,到底是为什么呢?」语落,在场的人都静默无声,无人能回答她的疑问。齐若空望着病床上的陈皓亭,叹了口气。「我在想……咦?」气都还没叹完,陈皓亭清澈的眼睛,竟直溜溜的望着她。 「怎么了?」眾人同时转头,看向齐若空注视之处。 「哇,你什么时候醒的?」医生连忙过去,为他做检查。 一连串繁杂的动作中,陈皓亭的双眼都坚定不移地凝看齐若空,齐若空当然也没离开过他。 在医生抽出鼻胃管,宣布暂且没事,但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再做笔录后,警察们和医生便偕同离去,剩下的人则走至床边低头俯视陈皓亭。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齐若空还趴在韦子谭背上。 「齐公子?」陈皓亭哑着嗓子询问。 「嗬!」 *** 换过来了?!!!!!!!!! 第三十四章 一个真相 「您是齐公子吗?」明明是成年男子,但音调却显得稚气。 「我是。」齐若空回答。 「您怎么变成姑娘了呢?」陈皓亭询问。 「因为你正在梦中。」齐若空又回答。 「喔。」陈皓亭虽然困惑,但还是同意了齐若空的话。 流动的时间停泊着疑问的船,乘载着各种不同的思绪,在这个空间内,静悄悄的发酵。 「你……你在这个梦之前,在做什么呢?」齐若空想了半天,只想出了这个问题。 「我?我在跟齐公子玩啊。」陈皓亭歪着头。 「你在跟我玩?」齐若空的眼神飘忽不定。「你在跟我玩什么呢?」 「就是在莲花池的躲猫猫。」陈皓亭扬起了愉快的笑容。 「躲猫猫?」齐若空的神色沉了下来。「你是在什么时候跟我玩躲猫猫的?」 「赏花节那天。」陈皓亭兴奋起来。 「赏花节?不可能,赏花节那天我喝了酒,不能跟你玩躲猫猫。」齐若空否决了陈皓亭的话。 「是真的。」陈皓亭坚持。「酒也是我送去的。」 「你送酒给我?」齐若空扬起眉毛。 「嗯!」陈皓亭重重点头。 「……」顿了几秒,齐若空又问:「酒是你直接拿给我的吗?」 「不是。」陈皓亭摇头。「是一位满头大汗的哥哥。」 「芹墨?」 「我不知道哥哥的名字叫什么。」陈皓亭又摇摇头。 「唔……」齐若空看向明紫辰,她知道他应该已经明白了。 果然,明紫辰拋出了他的疑问。「是谁告诉你要把酒拿给那位哥哥的呢?」 「是背着齐公子的大人。」陈皓亭回答。 「什么意思,有人背着我?」齐若空糊涂了,她在那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现在背着齐公子的大人。」陈皓亭伸出手指着韦子谭。 「什么?!」齐若空看着眼前的发旋。 「等等。」明紫辰拉住齐若空。「那位大人拿酒给你之前,有对你做了什么吗?」 「那位大人可好了,他在猜谜摊前猜对了好多谜,看我一直蹲在那,便拿了一个谜题给我。」陈皓亭露出幸福的笑容。「我没有家人,一直在莲花池流浪,他是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 「你没有家人?」齐若空平顺了气息,她明白明紫辰的用意,在什么都不明白的时候,不能妄下定论。「那你怎么会穿着那么好的衣服?」 「是大人买给我的!」陈皓亭双眼里都冒着星星。「大人还让我挑顏色,我最喜欢跟树叶一样的顏色了。」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拿酒给你的?」明紫辰严肃的问。「给你的时候,说了什么话?」 「在夕阳快落下的时候,大人从莲花坊出来,把酒拿给我。」陈皓亭认真的回想。「他指着齐公子的马车说:『那是齐公子的马车,你把这瓶酒拿给站在马车旁的哥哥,跟他说是韦大人让你送过来的,是考上举人的奖励,要偷偷喝。』」 「那个哥哥没有多问什么吗?」齐若空皱眉,心道:「芹墨这傢伙,不会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吧?」 「没有。」陈皓亭摇摇头。「他拿了酒之后,有对大人行礼。」 「那位哥哥有看到韦大人?」齐若空惊讶。 「有。」陈皓亭用力点头。 「好,那躲猫猫呢?」齐若空平静地问:「你为什么和我玩躲猫猫。」 「因为大人说齐公子晚上若出现在莲花池,便是在和我玩躲猫猫。」陈皓亭开心的说道:「大人说,齐公子喜水,若是将齐公子推进莲花池,我就赢了。」 「赢了有什么奖励吗?」齐若空像在问事不关己的事一样。 「大人说,赢了之后,齐公子会收留我。」陈皓亭对齐若空灿笑。「大人说的话果然成真了。」 「你真的把我推下去了?」齐若空怀疑的问。 「真的!是我推下去的!」陈皓亭点头如捣蒜。 「可是你那么瘦小……而且,听说我是被马车撞了之后,才掉下莲花池的。」齐若空斜眼瞧着他。「应该不可能是你推的吧?」 「真的是我!」陈皓亭急急说道:「我在莲花池等了好久,看见齐公子跳着舞出现。」他的双眼流露出丝丝的崇拜。「公子好厉害,不管怎么跳,都不会跌倒,我趁公子跳近池边时,跑过去推了公子一把,公子就滑进池里了。」 「你把齐公子推进莲花池后,发生了什么事?」明紫辰的问题紧随在后。 「那时候……我发现大人给我的谜题掉出来,便弯腰捡了。」说到这里,陈皓亭的双眼只剩困惑。「然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故事到这里结束了,齐若空一语不发。 「小空?」明紫辰担心的拉拉齐若空。 「没事。」齐若空摇摇头。 其实,从被明紫辰拉住后,齐若空的心跳便回归沉静,平稳的跳动,就算趴在韦子谭的背上,也没有任何惊慌失措。 她,打心里不相信他是兇手。 第三十五章 两种 「你们,不,应该是说我们,到底是……?」在背齐若空回病房的路上,韦子谭轻柔的声音掉进了她耳里。 「时候未到、时候未到。」齐若空大力的戳着韦子谭的发旋。「不要太急。」 「可、可是……」韦子谭被戳的低下头。 「没有可是。」齐若空伸手拉开韦子谭的脸颊,然后又将它挤成一团,活像个老头儿。 「那我……」魏思清也想问,但齐若空早已掌握节奏,从容不迫地打断。 「你也一样。」 「……」 到达病房,韦子谭非常轻柔地将齐若空放回床上,那动作,宛如在呵护他此生的至宝。 「会累吗?」韦子谭问。 「不会。」齐若空摇摇头,心道:「子谭哥真是打骨子里温柔,明明该是背着我的他会累,怎么反问我会不会累?」 「小空。」魏思清坐到病床上,拉起她的手亲吻。「我们今晚能留下吗?」 「不行。」齐若空笑出来,想着:「魏思清的手脚还是那么快。」 见齐若空没抽回手,兄弟俩眼睛一亮,再接再厉。「那我们明天能再过来吗?」 「明天……?」齐若空望向明紫辰。 「明天不行。」明紫辰摇头,手指快速地动着。「但后天,不对,是大后天可以。」 「好吧,那我们大后天再来。」魏思清瞟了韦子谭一眼,两人对视的剎那,心照不宣的默契勾起了他们的唇角。 *** 不讲是吧?不讲我们自己查出来! *** 「你们该走了。」齐若空抽回手,下了逐客令。 「好。」魏思清离开床铺,和韦子谭一同站在齐若空身前。 两个人、两种风格、两种无须言语的爱表露无遗。 齐若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低下头,想遮掩爬上双颊的炙热,谁知都还没藏好,他俩的大掌一左一右的抚着她的脸,逼的她不得不仰头。 「今晚我会到你的梦里。」魏思清俯身吻了齐若空的额头。 「今晚我在梦里等你。」韦子谭也弯腰吻了齐若空的额头。 两位显眼的教授击出怦然、偷走曖昧、留下思念,带走悬宕的疑问。 *** 「回神了。」他俩出了病房后,明紫辰摇摇傻愣愣的齐若空。「制定策略。」 「紫辰,不是子谭吧?」齐若空吐了口气,满心不安。 「我不太确定。」明紫辰双眉靠拢,像极了生气的沙皮狗。「他身上的光影里,有一点污浊,我不太清楚那是怎么造成的……」他面色凝重。「有可能自他自己自找的,也有可能是别人嫁祸给他的……总之,你这次回去,先把他放在调查的首要目标里。」 「好,唉……」齐若空叹了好大一口气,这种调查朋友的感觉糟透了。「对了,那个陈皓亭又是哪招?两世的人居然交换了?」 「他的气很怪。」明紫辰的眉头愈发紧了。「你回去问他,小时候是不是有生过重病,或发生过意外?」 「小时候生过重病,或发生过意外?」齐若空疑惑。 「没错。」明紫辰仔细地指示。「请他把细节告诉你,任何细节都要。」 「好。」齐若空慎重的点头。 「我在想……」明紫辰歪着头。「他现在,是不是回到了他本来应该待着的世界了。」 「你是什么意思?」齐若空也歪头。 「现在的他,身上的气跟这世实在太合了。」明紫辰咬着嘴,怀疑的表示。「所以我在想,他是不是小时候不小心掉换过来,而现在因为你们这些事的关係,他又调换回去了。」 「不会那么玄幻吧?!」齐若空傻掉。 「谁知道呢。」明紫辰耸耸肩。「总之你回去问问,若是他小时候有发生什么意外,你心里留个底。」 「好。」齐若空抚额,只盼事情不要太复杂。 *** 复杂的意思,是不纯而繁复,常人多为此烦心,总在找近路通关。 可这看似简化的笔直大道,虽没了弯弯绕绕的曲线,却多了不可磨灭的稜角,在经过的时候,免不了被刺得遍体麟伤。 到头来,乌龟和兔子,到底是谁佔了便宜? 第三十六章 第二个真相 度过了极不平凡的早上,齐若空和明紫辰都饿了,他们叫了大量的外卖,大快朵颐。 「你看,这是我查到的,锁红鸞星的符咒。」明紫辰大口吸着餛飩麵。 「居然真的有这种符咒。」齐若空嚼着薯条,眼里都是不可思议。 「只要想要害人,有什么东西想不出来?」明紫辰把所有的混沌一次吃掉。「而且不止这样,这咒还得搭配阵法才能完成。」 「也太复杂了吧?」齐若空无奈到笑出来。「做这件事的人到底是有多间?光是整天想着怎么弄我,时间就遁走了。」 「你看,这就是阵形。」明紫辰没回答齐若空的话,也回答不出来。「看起有点复杂,需要极大的耐心才能完成。」他塞了两块牛肉到嘴里。「看来那个人真的很不希望你们相遇,但现在不知道是不希望你跟哪一位相遇就是了。」 「唉,一个都搞不定,还变成两个,这下要查的都变成平方倍数了。」齐若空苦着脸,重重叹了口气。「什么事都双份的遇,薪水却没有双份的给……我扯远了,你继续。」 「你说对了,的确是需要双份。」明紫辰指着阵形的一处说道:「当七星连珠,被下咒之人入水之时,此咒方能生效。」他指着另一处,又道:「不过在这之前,为了能不被天道发现,得先放一个人进此阵,以他的红鸞星挡在天道眼前,等于他成为你替身的意思。」 「所以我那天才必须入水。」齐若空恍然大悟。「所以那个衰鬼的红鸞星,应该已经不用挡在我前面了吧?」 「应该是。」明紫辰凝望齐若空的额头。「我没看见任何别的红鸞星,估计在那灰雾散去时,衰鬼的红鸞星便回归了。」 「等等,可是施咒不是一开始就失败了吗?」齐若空突然回神。 「你说到重点了。」明紫辰给了齐若空一个大拇指。「所以我猜,那个衰鬼的红鸞星,就是让你开通两世的关键。」他乾掉一杯豆花。「施咒失败其实没有失败,但力量却到了另一世,而你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故而意外开通两世。在我看来,天道之所以没有对你们降下天劫,很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所以你之前说的天劫,是不是不用怕了?」齐若空啃着猪脚。 「你们是不用怕,但做这件事的人需要怕。」明紫辰动了动手指头,露出很满意的笑容。「力量已发,肯定会得到相应能量的回报,而且这回报,恐怕还不小。」 「想也是,牵连那么多人,是该好好被惩罚。」齐若空用湿纸巾擦着被胶质弄的黏呼呼的手指,突然笑出来。「这下施咒的人肯定很后悔,怎么找了个那么诡异的人顶替我,不仅他所有的计谋都失败,一切还都得重来一遍。」她夹起大量的金针菇。「最可怕的是,天道不会放过他,希望他止步于此了,不然惩罚会double吧?」 「其实不只double,天道很公平的,祂通常还会多要点利息。」见齐若空放下碗筷,打着明显的饱嗝,明紫辰便把所有剩菜扫进碗里。「人害人害死人,不过害死的,不一定是别人。」 「紫辰真是字字珠璣。」齐若空喝着水,垂头观察那个阵型。上到下、左到右,没有一处放过,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处,久久不能离去。 「怎么啦?」明紫辰吃掉所有的食物,注意到齐若空的不对劲。 「喂,紫辰,你确定你没把阵法搞混吗?就我的落水之处跟衰鬼应该站之处?」齐若空盯着阵法,衰鬼该在的那个位置,越看越眼熟。 「不可能会搞混的。」明紫辰自信的说道:「这个阵法我研究了好久,得出来的结果都一样,不过若不是像我这样专精于此,大多会将落水处的阵法跟衰鬼的阵法搞错边。」 「那……」齐若空思忖了几秒,说道:「你,说不定就是那个衰鬼!」 「啊?」明紫辰惊诧。 「那是我在东清湖莲花池畔看到的马车痕跡。」齐若空指着阵法中衰鬼该站之处。「明大夫带着我们去我的落水之处看到的。」她抬头看着他。「所以那里其实不是我的落水处,是我飘到了那里,而你恰好在那里救了我……真是世界上有那么多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明紫辰被搞糊涂了,他的手指头不断的动着,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发现。「奇怪,我怎么算,红鸞星都好好的,没有被用过的痕跡。」 「等等,如果是我想错……!」齐若空突然大喊:「我知道了!我漂到那个地方其实是能被预料的!而你只是另外一个必须要在那里出现的路人甲,必得有路人甲,整个阴谋才会圆满。」 「池水的确会有固定的流动方向。」明紫辰仔细聆听。「但路人甲是……?」 「你听我说,你是被鸟引过去,刚巧看到谜题才发现我,但如果阵法的使用方式正确,那里为什么谜题?」齐若空的脑袋异常清明。「陈皓亭刚才也说,他推完我,发现谜题掉到地上,去捡之后就没有意识了。」她对着阵法比划。「照道理来说,掉谜题之处,应该就是我的落水处,可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我明白了,是有谁想故意让我们搞混。」明紫辰认真回应。「他们怕我们查到那个阵法的使用方式,但一般人就算查到,也看不出……喔喔!!!」他看着齐若空亮晶晶的眼睛,茅塞顿开。「你是说,他不想让我们知道衰鬼是谁。」 「没错,所以才把谜题放到明大夫救我的地方,佯装是陈皓亭掉的。」齐若空眨了眨眼睛。「让人以为我是在那里落水,可实际上,在我漂过去前,衰鬼就在那被利用着。」 「我得算一下。」明紫辰动着手指。「这只是我们猜测,还需要验证。」 「你傻啊!」齐若空大翻白眼。「现在有一个人可以解答。」 「啊对!」明紫辰猛拍了自己的额头,俯身背对齐若空。「快,快上来,我们去问。」 不用五分鐘,齐若空和明紫辰便风风火火的出现在陈皓亭的病房。 「齐公子,您来探望我了。」陈皓亭开心的想起身。 「不、不,你躺好。」齐若空趴在明紫辰的背上,俩人同声阻止陈皓亭。 「好的。」陈皓亭依言躺下。 「皓亭,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在哪里推我入水的?」齐若空询问。 「在猜谜的摊子附近。」陈皓亭瞇眼想了会儿。「我记得旁边有个亭子。」 「……正解了。」齐若空呢喃。 「真相了……」明紫辰笑了,但笑中带着严肃。 *** 这个问题是解决了,但其他的问题扑面而来,得好好思考。 第三十七章 氤氳之间 和陈皓亭话别后,两人又回到齐若空的病房。 「现在谁身上有另外半张谜题,要马是被嫁祸的衰鬼,要马是始作俑者本人。」齐若空在床上躺好。 「所以千万要小心。」明紫辰担心的说道:「就算是你很熟悉的人,也不可以掉以轻心,尤其是聪明人,他们最会製造假象了。」 「……我知道了。」齐若空明白他指的是韦子谭,但她实在想不出来他为何要害自己?而又是哪个衰鬼当了她的替身?脑袋都要想破了,答案却一个都没浮出来,整颗心只剩下猜疑。 「睡吧,我守着你。」明紫辰将睡榻拉至她床边,坐在上面研究阵法。 齐若空闔上眼,脑袋却乱糟糟的,全是各种臆测。 半梦半醒的氤氳时刻,齐若空看见她爸,他从远处朝她招手,她小跑过去,发现他买了口棺材,放在茂密的林子里。 「爸,你买棺材干嘛?」齐若空奇怪的问。 「里面有一位老人,要好好安葬他。」齐爸爸抚摸着棺材。 「真的假的?」齐若空心里没有害怕,只有满肚子的不解。 「爸先去林子里,你看好他。」齐爸爸走进林子里。 「奇怪,爸不知道要去哪儿?」齐若空目送她爸的背影,却突然听到奇怪的「喀擦」声,回头一看,发现棺材自己打开了,里面有一个铜色的箱子,箱子下还有一层,不知名的老人应该在里面。 此时,齐若空发现锁上还掛了一墨绿色的玉环,很是精緻,她解开一条系在锁外的红丝带,正准备接续打开那个锁时,一个老人突然从她旁边的土里冒出来大喝:「别打开那个锁!」 「赫!」齐若空惊骇地看着满头白发的老人,他留着头陀的发型,穿有着白滚边的绿色汉衣,浑身是灰。「你、你是谁啊?」 「我就是你以为在棺材里的人。」老人动一动,身上的灰全掉了下来 齐若空张大嘴。「你没死?」 「……」老人没说话,只盯着棺材看。 齐若空的视线随着老人转动,接着,棺材下面那个锁着的地方开始震动,没多久,铜箱的顏色便从底部开始一路往上变成金色,并散发着滚烫的热气。 「把箱子拿起来。」老人命令齐若空。 「好。」齐若空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依老人的指示,用手边的两条布垫着铜箱的耳朵,轻轻提起,结果发现下面有像是某种加热器的东西。 「这、这是厨房的瓦斯炉吗?」齐若空疑惑的看着那个东西。 「……」老人再度禁声。 过了好久,久到齐若空以为老人再也不会开口的时候,老人要求齐若空把箱子放回,并将方才拆掉的红丝带系回。 「这箱子不能打开。」老人严肃的对齐若空说道:「不然封印在里面的东西会跑出来。」 「里面有什么东西?」齐若空问。 「你的……」老人声音的末尾随风而逝。 「啊?」齐若空把耳朵凑近。 「……」老人的脚用力一跺,地面顿时裂开,他化为水,填平了所有的龟裂。 「喂!等等,你什么都还没回答耶!」齐若空捧起清水,对它怒吼,结果它不仅没回答,还因为她自己的激动,喷了满脸脏水。 「回答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窜进齐若空耳中。 「就是……」齐若空抹了把脸,睁开眼睛。「咦?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是我?」魏思清轻笑。 「这……」齐若空眨了眨眼睛,环顾四周,古色古香的建筑呈现在他眼前,又阳刚又妖魅的魏思清斜躺在他左侧,温文尔雅的韦子谭于右侧轻拍着他的背,瀟洒风流的明大夫则佇立在床边,眼里有着担心和兴奋,这诡异的场景,绝对是回到奇异之处的节奏! 「我回来了喔?」齐若空揉揉眼,想到今天该做的事就苦恼万分,幸亏倦容遮住了他的思绪,这才没被发现。 「是,你回来了。」眾人笑吟吟的回应。 *** 半梦半醒的时刻,总会出现这种诡异的场景。 这,到底是日有所思,还是什么神明的提示? 唉,烦透了。 第三十八章 一计 「你这次回去,可有带回什么有用资讯?」明大夫期待的望着她。 「可多了。」齐若空起身,搓搓额头。「但我好饿,吃过再说吧。」 眾人依言,洗漱后,围坐在餐桌,桌上有芹墨刚备好的食物,色香味俱全。 「我们来啦!」齐若空刚夹起一根笋丝,他爹便抱着陈皓亭闯进来,满脸兴奋。「喔?在吃早膳啊,那我们也一起。」他快手快脚的把陈皓亭安好,顺手为自己添了碗粥。「大家快吃啊,不要顾忌。」 「……」齐若空望着齐燕将军,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将方才夹起的笋丝塞进嘴里,清甜的汁液随着他咬下的瞬间在口腔中绽放。 一个人开动了,其他人也动了起来。 席间,齐若空有意无意地问道:「奇怪,我怎么闻到一股香味。」他张开鼻孔,到处嗅着。 「是不是爹的香囊?」齐燕将军将系在腰上的香囊隔空递给齐若空。 齐若空嗅了嗅:「好像不是,虽然有点像。」 「是我的吗?」明大夫兴奋的将自己的香囊解下,打开来给齐若空看。「你看,里面有紫丁香、香茅、大波斯菊、柠茅、忘忧草……这可是我亲自配置的,怎么样,厉害吧?」 「感觉不错。」齐若空很有兴趣的看着。「你之后也做一个给我?」 「没问题。」得到了肯定,明大夫得意极了。 「但也不是这个味道。」齐若空抓抓头。 「我的呢?」魏思清把自己的香囊递给齐若空,齐若空闻了闻还是摇头。 「那就是我的了!」韦子谭早把香囊解下。「你喜欢便送你。」 「就是这个味道!」齐若空兴奋地打开香囊。「里面有……」他看见里面的一物,脸色沉了下去,虽然这是他刻意造成的结果,答案也不一定正确,但看到的当下,眉头上的忧愁直窜上了心头。 「怎么?」韦子谭的头凑过来,看见里面的东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什么?」齐燕将军沉声问。 「半张谜题。」魏思清将那东西拿出来,唸道:「腹中无骨自在游。只需毛遂头上走。」 「不、不是,这不是我的?」韦子谭看着其他几人,慌忙表示。 「你是说香囊不是你的?」齐燕将军瞇着眼睛。 「不,香囊是我的,但这谜题可不是我的。」韦子谭又点头又摇头。 「……」魏思清早从怀里拿出那日收好的谜题,将两个半张谜题相接。「是同一张。」 「但,但真的不是我。」韦子谭使劲摇头。 「将军,魏卯有事稟报。」有一人敲敲齐若空的房门。 「让他进来。」齐燕低吼。 「是。」那人的声音刚落,魏卯便推门进入。 「将军、齐小公子、韦少卿、明大夫。」魏卯对眾人拱手,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极不起眼的小纸条,恭敬地递给齐燕将军。 齐燕将军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便定住。 彬彬有礼的时间,静静等待着齐燕将军,它很有雅量,能容纳万物、善于分享、保留遗忘,也因此,它成了善人的避风港、恶人的屠宰场。 「韦子谭!」齐燕将军震怒,他将纸条扔在韦子谭面前,双眼泛红、目露凶光,宛若恶鬼。「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韦子谭貌似懵懂无知的孩子,意外堕入五里雾中,茫然、不知所措。 齐若空起身看着纸条上的字。 *** 速报!东瀛惑谷密药,七月,大理寺,韦少卿! *** 第三十九章 韦子谭 韦子谭盯着那张纸条,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看上去就快要吐出来了。 厢房内的其馀人全盯着他看,有恶狠狠的目光、有不可置信的目光、有淡然的目光、有心疼的目光……。 四面八方的注视引来心慌意乱,各种思绪乱窜在不同的人心,製造出怀疑的聚光灯,轰然落在韦子谭身上。 「等一下。」齐若空站到韦子谭身前,打断大家对他的视线。「先冷静,子谭哥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请大家听他好好解释。」他明知到这么做不对,但还是下了此生最打的赌局。 他赌,赌韦子谭不是兇手。 「我也相信不是子谭。」魏思清也站出来说话,他定定地望着韦子谭:「但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韦子谭闔上眼,嘴唇颤抖,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缓缓睁开,对魏思清頷首,避开齐若空的眼神,坚定地说道:「各位,我可能铸下大错。」 「你!」齐燕将军「刷」的起身,但被齐若空挡下。 「爹,等会儿,先听他说完。」 「小空!」齐燕将军怒喝。「他都不敢看你,你还替他说话!」 「爹,您就先等会儿嘛。」齐若空抱住父亲的腰,整个人蹭在上面。 「唉,你这……」一身的怒气都被齐若空蹭没了,齐燕将军坐下,狠戾地盯着韦子谭。「既然小空想听,我便听听看你能说什么。」 「……小空,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韦子谭乾枯的双眸蒙上了一层雾气,他垂下头,气若游丝的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应该是我撞了你,让你跌落莲花池……」 「应该?从头讲吧。」齐若空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他,可没被马车撞啊!凶手不是韦子谭,有人想栽赃给他! 「赏花节的前几日,我为了查一桩窃盗的案子,曾变装到一间叫天香的小馆,在里面逗留了很久。」韦子谭依言,娓娓道出故事始末。「那日,天香的人潮络绎不绝,我待在角落喝酒,观察我们怀疑是窃盗犯的人。可没多久,就有个人来跟我併桌,他……他穿着黑色的长掛,腰上系着红色丝带,才坐下,就不断打量我……」 *** 「这位公子,您有喜欢的人哪。」那人喝着酒,瞧着韦子谭。 「……」韦子谭没有回应。 「哎呦。」那人又喝了一口酒。「他,已经有属于自己的红鸞星囉。」 「……」韦子谭还是没说话,但瞥了他一眼。 「……」那人又喝了好几口酒,等他夹起一片豆干下酒时,冷不防道:「一般,星盘是不会改动的,但东瀛有种秘术,能窜改红鸞星。」 「……」韦子谭猛喝了两杯酒。 *** 「一切都是贪心、都是鬼迷心窍。」韦子谭低头。「他一说他有属于自己的红鸞星时,我立刻就知道那颗红鸞星是谁了……我认同他,可我、我也不想失去他。」 韦子谭只说「他」,可除了陈皓亭外,所有人都知道那两个「他」分别是谁。 鬼迷心窍、贪心、痴心、瞋心,全都是心。心之所现,皆为虚妄,可成败皆因其而起。 *** 「公子,相遇即是有缘。」见韦子谭有反应,那人笑了。「若公子改变主意,赏花节那天,便去东清园莲花坊。」 「去了又如何?」韦子谭佯装不在意的问。 「我会把这个祕密告诉你。」那人起身,俯在韦子谭的耳边,悄声说道:「赏花节,申时,莲花坊,不见不散。」 *** 「你去了?」听完这段故事,齐若空问。 「是。」韦子谭生无可恋。「早晨在猜谜摊前碰到明大夫,还有陈皓亭,申时便去了莲花坊。」 「你还碰到我?那我……」陈皓亭惊讶。 「然后呢?」齐若空打断陈皓亭。 「然后我就不记得了。」韦子谭举起他的右手。「我发誓,我真的不记得了,我连那个人的脸都想不起来,之后的事也是,全都,不记得了……」他颓丧道:「那天等我有意识后,小空早被明大夫救起,而我、而我坐在小空落水之处附近的马车里。」 「你坐在我落水之处的马车里?」齐若空的声音变得又细又尖。 「是……当我得知你从那里被救起,立刻知道我做了什么。」韦子谭的双手摀住脸。「纵横交错的马车轮印,落水的你,在现场的我,以及我丧失的记忆,全都、全都……」 「全都证明你不是犯人!」齐若空笑开了,这场赌注,他赢了。 「嗯?!」 第四十章 澄清 话说,齐若空开怀地给出结论,让在场的眾人惊掉了下巴,其中以韦子谭为最。 「可、可是我坐在马车里,那、那个应该是我撞的你……」韦子谭结结巴巴。 「等等,所以你说我被马车撞到,是因为你当时坐在马车里?」齐若空突然想到。 「是、是啊,满地都是马车轮印,除了我撞了你之外,还会是谁?」韦子谭还在结巴。 「嘿,你傻啊!亏你还是大理寺韦少卿,连我都想明白的事,你怎么却陷入漩涡中呢?」齐若空突然转身,对齐燕将军说道:「爹,能麻烦您派个人到东清园莲花池,那个猜谜摊子附近的亭子旁看看吗?那里应该有和我落水之处附近相似的马车轮印。」 齐燕将军打了个响指,说道:「去了。」 「我现在来给你们说明,为何子谭哥不是害我的兇手。」齐若空在他爹身旁坐下,一派轻松地把他昨夜于另一世经歷的一切,全都如实说出。 「所以你的落水处在猜谜摊附近?」韦子谭和明大夫异口同声。 「我掉换过来了?」陈皓亭瞪大双眸。 「你果然有两颗红鸞星。」魏思清低声说了这句。 「你居然有两颗红鸞星!?」齐燕将军抚额。 「啊哈哈,你们疑问的答案都是『对』。」齐若空尷尬地避开他爹的小情绪,继续说道:「总之,经过这些之后,可以发现子谭哥是衰鬼,而他怎么成为衰鬼的呢?估计是被下了md587,不对,就是东瀛的那个药,所以他不仅被命令要把酒送到我手上,最后还待在那个阵法里,成为我的替身,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变成了现在这样。」 「等会儿,你再说一次我的部分。」韦子谭激动的要求。 「那个主谋,本来是要利用你的红鸞星来锁住我的红鸞星,所以下了咒,又用马车轮印造出阵法。」齐若空老神在在的说道:「最后,只要你待在衰鬼的阵法里,咒术就完成了。」 「而最后为何会出错呢?」韦子谭的眼里冒出了希望的光辉。 「我猜啦,应该是因为你。」齐若空摸着下巴思索。「不过我估计八九不离十,但还不确定,这部分我之后再跟明算命师确认。」 「你是怎么猜的?」韦子谭又问。 「我猜,他是想利用你,谁叫你好骗。」齐若空睨了韦子谭一眼。「可他没料到,应该是说他道行太低,没看出你的红鸞星和我相连。」他耸耸肩。「我推测,应该是因为红鸞星本就相连,所以才一切大乱,顺带牵连到我的彼世。」 「我们的红鸞星本就相连……」韦子谭露出了无法言喻的表情。 「对的!而种种巧合之下,不知为何却让那要锁住我此世红鸞星的灰雾,弹到我的彼世。」齐若空把陈皓亭的头发弄的乱七八糟。「然后彼世的皓亭刚巧骑车撞到我,结果两世相连,我就这么过来。」 「将军。」齐若空语落,虚空处传来了清澈好听的声音。 「怎么样?」齐燕将军问。 「确实有相类的轮印,莲花池边还有一片不清楚的滑痕。」清澈的声音回答。「看起来,应是有跟人一般大的东西曾滑下去过。」 「好,下去吧。」 「是。」 「韦家小子。」齐燕将军对韦子谭疯狂散发的寒气消失,他勾了勾唇注视着重获新生的韦子谭说道:「你可以安心了。」 「多谢、多谢齐伯父。」韦子谭瘫坐在地上,喜极而泣。「所以我没犯下大错……幸好、幸好。」 「魏卯。」齐燕将军勾起的嘴角忽地下垂,浑身散发冷冰冰的怒意。 「是,魏卯自去领罚。」魏卯对齐燕将军拱手,同样满脸怒意,但很明显是在气自己。 「嗯?为什么要领罚?」突然听到这世的爹要罚彼世的爹,齐若空整个人跳起来。 「因为他错怪了子谭。」齐燕将军严肃。 「但……」齐若空急得跳脚,怎么解释都不对。 「小空,别替魏卯说话,魏卯该罚。」魏卯滔天的怒意飞出他的头顶。「魏卯竟然蠢到跟着敌人安排的路走,不仅冤枉了韦少卿,还浪费了时间,实是罪不可赦。」话才从齿间蹦出,他就衝出厢房怒吼一声,扬长而去,没给齐若空说话的机会。 「我、我话都还没说咧。」齐若空看着紧闭的门,眨眨眼,满是不可思议。 *** 这个爹,未免也太爆了吧!怎么就这么走了?至少让我说声掰掰吧。 第四十一章 真相初露曙光 「这性子还得再磨。」魏卯出暴衝去后,齐燕将军摇摇头。「衝动容易坏事,魏远那傢伙肯定是知道这点,才把魏卯送过来我这,心机真重。」 「魏远是谁?」齐若空好奇的问。 「他爹。」齐燕将军指着正将韦子谭扶起的魏思清。「这小子倒是随了他爹的性子。」 「什么性子?」齐若空也看着他们。 「奸诈,狡猾,心机重。」齐燕将军毫不犹豫地脱口。 「噗噗噗~~~~~~~~」齐若空摀着嘴,笑出眼泪。「爹,您是在说自己吗?」 「哼,同类相斥。」齐燕将军戳戳齐若空鼓起的面颊。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另一方面,被关注着的俩人起身站定。 「哼,这下糗了吧。」魏思清把韦子谭腰上的汗巾抽起,对准他的脸,乱抹一气。 「嘿嘿,我们得一辈子在一起了。」韦子谭毫不介意魏思清的粗鲁,笑得开怀。「我跟小空,还有拖油瓶的你。」 「你才是拖油瓶。」魏思清狠狠巴了韦子谭的头。 「哎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韦子谭笑得合不拢嘴,看来竟貌似痴傻之人。 *** 房间的另一边,陈皓亭拉拉明大夫的袖子。 「明大夫,刚才老哥是不是说我原本就属于这里?」陈皓亭还在震惊当中。 「对,你没听错。」明大夫蹲下,兴致高昂地打量他。「我开始对你充满兴趣。」 「先不要好吗?」陈皓亭捏住明大夫的鼻子。「等搞清楚状况再说,刚才老哥都还没讲清楚呢。」 「不管,从今天开始,我也要好好观察你。」明大夫将陈皓亭抱起来,开心地转了一圈,他最喜欢有趣的事了。 「喂!」陈皓亭紧搂住他的脖子,转头大喊:「齐爷爷救命啊!明大夫发疯啦!明大夫发疯啦!」 「我来了!」齐燕将军手刀衝过来,瞬间夺走陈皓亭,并瞇着眼瞧着名大夫。 「齐、齐将军,明、名某只是……」明大夫手足无措的陪笑,可僵持没两秒,不远处齐若空的声音却引来了他们三人浓厚的兴趣。 「先休战?」陈皓亭耸动眉毛。 「好。」 三人倏地坐到看戏区。 *** 「子谭哥,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仰头望着韦子谭斯文的脸,以及自他体内散发出来的儒雅气质,齐若空甩甩头,对这点真是满心不解,他可是个正港的男子汉耶! 「还记得天啟七年春的万福节吗?」韦子谭抚摸着齐若空的脸,好似在触碰失而復得的宝物。 「记得。」齐若空点头。「你之前有大概讲过,你说我们三人一见如故,自此经常玩在一起。」 「是的,但其实并不完全对。」韦子谭含笑道:「是我单方面缠着你们,啊不,应该是单纯想缠着你。」 「嗯?你为什么要缠着我?」齐若空搔搔头,总不可能那么早就情竇初开吧?那时他俩才几岁?一个三岁,一个四岁,这屁孩大的年纪,是有什么好情竇初开的? 「那年,东清园的人潮眾多,莲花池畔挤满了祈福的百姓。」韦子谭陷入回忆。「我本与家人游园,却不小心被人流冲散,推挤中,不慎落入莲花池中,没想被你救起。」他凝望着齐若空,露出浅浅的笑意。「当我睁开眼睛看见你时,视线便再也离不开。」 「你还真……真是个痴子。」温柔却炙热的视线,令齐若空羞赧。「彼时,你才四岁,我也不过三岁……」 「哼,说到重点了,屁点大的东西怎么可能救起你?」魏思清打断齐若空的话,指指自己。「救你的人可是我,不是他。」 「什么?!」韦子谭和齐若空大惊。 「天啟七年,万福节前夕,我想偷骑爹的马,没想连马都还没摸到,便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爹揪住后领拎起来。」魏思清掀起裙襬,露出他的小腿,那里有两条长成肉条的疤。「我被父亲揍了一顿,好几天下不了床。」他放下裙摆。 「没想到你是小屁孩。」齐若空鼓起腮帮子,眉眼里全是笑。 「万福节当天,小空硬拉着我出门散心。」魏思清摸摸齐若空的头,满满的宠溺不言而明。「我拐着腿,紧跟着蹦来跳去的小空,深怕他一不小心滚进莲花池中。」他注视着表情越来越垮的韦子谭。「没想掉进莲花池中的不是小空,而是你。」 「这下精彩了。」明大夫在看戏区乐到不行。 「见你被某个妇人的屁股撞进池中,我立刻跳下去,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你救上岸。」魏思清抱着双臂。「那时小空怕你感冒,要我去找衣服帮你换,所以只剩他顾着你。」说到这,他勾起唇角。「顺带一提,我因为救你,导致伤口发炎,又在床上多躺了好几天。」 「……」韦子谭整个人都缩小了。「对、对不起,谢谢你。」 「子谭哥。」齐若空露出怜悯的表情。「不是我要说,但是你完全爱错人了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戏区传来爆笑三重唱。 「其实你们两个搞在一起也蛮不错的。」听着他们三人的笑声,齐若空也忍不住笑出来。「现在很多女孩喜欢这种……」 「哪种?」魏思清和韦子谭打断齐若空,露出相同的神色,皮笑肉不笑的问。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说。」看见他们的神色,齐若空立马肃穆站好,直接道歉。 开玩笑,那个眼神他可熟了,也至少经歷了两次它的威力,不行,在他爹面前,丢不起这个脸。 他的身体,还是个正港的男子汉呢! 第四十二章 陈皓亭的遭遇 真相,如水中涟漪,虽看到了波动,却不知源头在哪,那艘消逝的船,不知航去何方? 韦子谭的乌龙事件,于此先行退场,至于其他迷雾般的部分,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还得继续调查,并等待新证据的出现。 *** 「那个,都讲完了吧?」陈皓亭在看戏区举手,奶气的说着大人的用语。「我有很严重的问题要釐清。」 「啊,差点忘了你。」齐若空快步过来,蹲在他面前问:「你小时候是不是生过重病?还是有发生过什么意外?」 「嗬!」陈皓亭的双手搭在齐若空的肩上。「老哥你怎么知道?」 「这先不管,你先告诉我细节。」齐若空急急询问。 「其实过程我不记得了,都是我奶奶跟我说的。」陈皓亭垂眼说道:「应该是八、九岁的时候吧,爸爸开着车,载我和妈妈出门游玩,车子上了高速公路,经过一处弯道时,一辆大卡车迎面而来,没有减速……」他抿了抿嘴。「爸妈当场死亡,我则昏迷了一个多月,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一点都想不起来。」 「唔……你现在这个身体,正好是十岁左右的年纪……」齐若空搓了搓眉毛,低语着:「是了,应该是这样。」 「怎样?」陈皓亭瞪大眼,他脸颊的左右两侧,各黏着齐燕将军和明大夫,三张脸都露出好奇及疑惑。 「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你跟彼世的你掉换过来了。」齐若空很认真地说道:「明算命师说,目前在彼世的你,气息跟彼世太相合,实在不像是调换过去的。」 「你的意思是,我其实本来就生活在这个地方?」陈皓亭还是不敢相信。 「这是明算命师怀疑的。」齐若空耸肩又摇头。「当然,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还得调查、调查才能确定。」 「唔……奶奶说过,我当时醒来后,眼里全是茫然,像是初生的婴儿……」陈皓亭低声呢喃。「但、但为什么呢?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为什么会调换过来?」 「这我真的不知道,老弟。」齐若空也无奈耸肩。「我连我自己怎么到这边的都还没搞懂。」 「好,这边先不纠结,假设我本来真的属于这里。」陈皓亭暂且拋开那些疑问。「这次又回来,是因为撞到了老哥你?」 「恐怕是这样。」齐若空点点头,忽然想到警方调查的结果。「话说回来,你在撞我之前,到底在干嘛?不、不,你就说你在看到大卡车之前,还记得什么好了。」 「唔……那天,我骑着我的闪电绿侠,去夜店参加朋友的生日宴。」陈皓亭皱紧了眉头,努力回想。「夜店里的人爆炸多,我坐在一旁喝酒,后来,有个人过来跟我聊天……」他的两根食指都戳在太阳穴上。「我还记得他的手腕上,系着红色丝带,像月老庙的那种,然后没多久,我就觉得有点嗨,很想干点什么……」 「之后呢?」齐若空紧接着问。 「我好像就去骑我的闪电绿侠了,可没想到才刚上路,路上竟到处都是丧尸!」陈皓亭抚着两隻手臂猛搓。「我吓坏了,没看过那么恐怖的场景,所以加速狂飆,希望能逃出去。」他搓手臂的动作突然停下。「就在快出那区的时候,有个丧尸从我正面手刀衝过来,嗬!我简直魂飞魄散,没有法子,只能向天借胆撞向他……然后,有辆大卡车朝我迎面而来……」话音落下,他抖了抖,心有馀悸的抚着胸口。 「你被下药了,就是那个md587。」齐若空同情地说道:「你自己想想,在马路上有丧尸合理吗?」 「……不合理。」陈皓亭拧眉。「但为什么要对我下药?」 「我也不太确定。」齐若空摇摇头。「有可能是他本想强姦你,可是好像又不太像,因为你跑去飆车他也没拦你,奇怪,搞不明白……?」 「强姦?!」陈皓亭惊骇。「我是男的耶!」 「傻孩子,现在哪有分男女。」齐若空无奈说道:「而且警方已经查到,最近有很多被拐骗的少男、少女在卖淫,他们的身体里,都验出了这个md587。」 「不会吧!」陈皓亭算是彻底傻了,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明明都生而为人,为什么却要害人呢? 「你这部分,因为还没搞清楚,所以之后再议。」齐若空掰了掰脖子。「不过我可以很明确的告你,我看过检验报告,你确实是被下药了,这点毫无疑义。」 「所以我看到的那些都是幻象?」 「也不完全是,应该是以真实的基础,套上幻象的成分,例如最后撞你的,其实不是大卡车,而是休旅车。」齐若空摸摸自己的左腿。「另外,你跟天借胆衝撞的那个丧尸,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我本人。」 「呃,抱歉,老哥。」陈皓亭缩了缩脖子。「我真的不知道我撞了你,sorry。」 「没关係啦,你也是受害者,所以我们不会告你,也不会让你赔钱。」齐若空拍拍陈皓亭的肩膀。「不过,你恐怕得被迫先跟我们待在一起了。」 「完全没问题。」陈皓亭高兴了起来,他正愁之后不知该去哪呢。 「这样甚好。」齐燕将军也满脸笑意,他好像很喜欢跟陈皓亭待在一起。 *** 奇遇何其多,两世穿梭,却是无人能及。 齐若空和陈皓亭,相类的奇遇,不同的境地。 他们,是否有所关联? 还是,仅仅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第四十三章 新的发现 陈皓亭的事,算是告了一段落,至少现在,还没有任何新的资讯能化解目前的情况,只能且看且走。 「我也有问题。」老早就蠢蠢欲动的齐燕将军也学陈皓亭举手。「两颗红鸞星的事该怎么解决?」 「呃……这、这个……」齐燕将军还是老样子,一句话就见血,齐若空结结巴巴,努力避开他爹的视线。「明、明算命师说,他在古籍里看过,呃……」 「你说,爹承受得住。」齐燕将军揪着胸口。 「……双、双星相生,缺一不可。」齐若空支支吾吾。 齐燕将军闭上眼,看来早已料到答案,魏思清和韦子谭则相视一笑。 轻柔的时间,轻抚过齐燕将军的思绪,不过一盏茶时刻,他便睁眼,目光如炬。「好,简单的问题解决了,现在换难的。」 「什么难的问题?」齐若空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几下,每次他爹讲这句话时,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是啊,子谭的嫌疑解除了,谜团却更多了。」魏思清走至齐若空身边。 「正是。」齐燕将军拍拍手,芹墨应声而入。 「老爷,需要什么吗?」芹墨询问。 「芹墨。」齐燕将军沉声喝道。「你赏花节那日干了什么好事?」 「小的、小的……给少爷喝酒了……」齐燕将军的威严,令芹墨侷促不安。 「酒是谁给你的?」齐燕将军又喝。 「一、一个小孩儿。」芹墨唯唯诺诺的回答。 「你跟天借胆啊?竟敢跟我撒谎?」齐燕将军敲敲桌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酒是谁给你的?」 「给、给我的是小孩儿……」芹墨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快垂到胸口。「但,小孩儿说,酒是、是韦、韦大人给的……」 「这种来歷不明的酒,你怎么敢拿给你家少爷喝?」齐燕将军猛捶了下桌子,吓得芹墨跪地求饶。 「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拿酒给少爷喝了;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拿酒给少爷喝了;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拿酒给少爷喝了……」芹墨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咚咚咚」的声音,回盪的齐若空的厢房。 「爹……」齐若空于心不忍,但话还没出口,便见齐燕将军蹲在地上,满脸和蔼,心中大震。「爹、爹又发疯了!」 「芹墨啊,别磕头了,来,起来。」齐燕将军将颤颤巍巍的芹墨扶起,他额头上有清晰可见的瘀青,有些地方还渗出了血跡。「告诉我,少爷喝完酒后,剩下的酒去哪了?」 「!?」听着齐燕将军审问的眾人皆是大震,他们谁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只当齐若空是一饮而尽。 「……」芹墨没有回答,但摇摇晃晃的身体竟不药而癒,木偶般的佇立着,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原来真是你啊。」齐燕将军笑瞇瞇的说道:「藏得真深。」 「爹、爹您说什么呢?」齐若空不可置信。 「我老早就怀疑了,就算你喝醉,怎么可能会晃到那么远的东清园?这其中必定有古怪。」齐燕将军老师似的讲解。「当时东瀛惑谷的密药正大肆盛行,你又如此诡异,我便假设你被下了药。」他换了个姿势又道:「问题是,下药之后,还需有人命令,那是谁命令你的呢?」 「可、可能是下药的人飞进我们府里?」齐若空茫然地回答。 「不可能。」齐燕将军摇摇头。「我们府里的暗卫,全都是菁英中的菁英,就算真有人飞进来,也插翅难飞。」 「那他们怎么可能没发现我出府?」齐若空还是不相信齐燕将军的话。 「没错,他们怎么可能没发现?」齐燕将军勾起唇角。「没发现的原因,铁定出在内鬼身上。」他打了个响指,有个穿黑衣、戴黑面罩的傢伙突然从齐若空身旁的地板冒出来。 「哇!」齐若空跳到韦子谭和魏思清身边,抚着胸口,心有馀悸的问道:「你是谁啊?从哪里冒出来的?」 「少爷。」黑衣人对齐若空拱手,齐若空认出他那个清澈的嗓音。「小人,夜怜,刚从下面跳上来。」 「喔,你好啊。」齐若空往前踏了两步,好奇地打量他。「你是刚才去探查我落水处的人吧?」 「少爷好耳力。」黑衣人的声音能听出钦佩。 「是说你在下面干嘛呢?下面不是土地吗?」齐若空好奇的看向他冒出之处,那下面,竟有个无底深渊!「这、这是?」 「这是近三个月挖出来的地道。」魏思清开口。「通往东清园。」 「这里怎么会有地道?」齐若空大震,明大夫也是惊魂未定。「不对,你怎么会知道?」 「你早和齐伯父下套了?」韦子谭了然于胸地问:「没跟我讲,是怕我有古怪?」 「你可得感谢思清这小子。」齐燕将军拍拍韦子谭的肩膀。「他早就发现你怪怪的。」 「等等!」听到这里,齐若空举起一隻手插话。「所以你们刚才在演戏?你们早就知道子谭哥没问题?」 「当然!」齐燕将军、魏思清,突然开门进入地魏卯同声回应。 *** whatthehell!!!你们、你们招数使不完啊? 第四十四章 一层 「你们……在看我笑话?」齐若空指着他们,手指微抖。 「当然不是,我……」齐燕将军正想说话,但齐若打断他。 「等等,从头讲。」齐若空气急,这到底都是什么事? *** 原来,从魏思清赶回来那天开始,便察觉齐若空房内有地道,这也是他为什么坚持要留下来睡觉的原因之一。 「你察觉了,怎么不讲呢?」齐若空不解的问。 「我有告诉齐燕伯父?」魏思清挺起胸膛。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齐若空扁了扁嘴。 「怎么可能告诉你?你都失忆了,要是露出马脚怎么办?」魏思清戳了戳齐若空的额头。「而且那时候,我们也还不确定挖地道的人是谁,贸然告诉你,很可能会有危险。」 「好吧,你说的也没错。」齐若空洩气的垂下肩膀。「那你是什么时候告诉爹的?」 「在我回来那天。」齐燕将军帮魏思清回答。「所以接下来的三天,我都在探查。」 「所以……」齐若空惊愕地望着齐燕将军奸诈的脸。「我还以为……」 「哎,你和思清那点小事,我自然是没放在心上。」齐燕将军摆摆手,但齐若空能看出他没说真话。 确实,知道儿子被男人追求,齐燕将军的心肺全搅在一起,但比起他的儿子被男人追求,他最在意的,还是儿子的安危。 「喔。」齐若空没再细问,只往下个问题前进。「那你们怎么知道子谭哥不对劲?」 「这也是思清这小子发现的。」齐燕将军讚赏地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的?」韦子谭抢在齐若空出口前急问。 「这还不简单吗?」魏思清几乎要翻白眼。「小空都昏迷了,你这小子居然没有整天守在小空身旁,光这点就极不对劲。」 「确实如此。」韦子谭搔搔头。 「只是我们并不清楚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魏思清说道:「所以我们下了一步险棋。」 「就是我。」魏卯指着自己。 「所以爸,不对,魏卯大哥你根本就不急躁嘛!」齐若空撇了撇嘴,被一群戏精骗的感觉,真是不爽。 「抱歉啊,不这样的话,怕内鬼察觉。」魏卯微笑。 「而且这步棋走得险,若没有小空从彼世为我们带回答案,当真完成不了。」齐燕将军自豪地看着齐若空。「不仅帮子谭澄清,还确认了芹墨确实古怪。」 「您是怎么确认芹墨古怪的?」齐若空百思不得其解,芹墨一直好好的,也没对他干嘛,重点是他带回来的消息里,根本没有他啊? 「问得好。」齐燕将军朝深渊喝了声。「带他上来。」 「是。」另一位蒙面穿黑衣的人跳上来,他的肩上掛着一条手臂,顺着手臂往旁看去,发现它的主人,是一位令眾人意想不到,却又能料到的人。 「芹墨?!」齐若空尖声大喊。 第四十五章 又一层 话说黑衣人带了一位芹墨上来,那站在夜怜旁边的那位又是谁? 「这、这……」齐若空看看明显虚弱的芹墨,又看看夜怜旁不语的芹墨,脑袋里全是糨糊,理不出一点头绪。 「前几日我们都在外围探查,不敢进入地道,就怕打草惊蛇。」齐燕将军露出他惯有的狡黠笑容。「所以趁着今日,你帮子谭澄清时,派人偷潜下去,没想竟发现被关在里面的芹墨。」 「所以你们才搞子谭哥搞那么久?」齐若空抬起一边没毛。 「正是。」齐燕将军笑得开怀。「这么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怎么能不利用、利用?」 「……」齐若空睥睨他爹,这么阴损的事,就他干得出来。「可是您是怎么知道他们在通道内的消息?您刚才一直在厢房里啊?」 「用传音,也就是透过『气』传递输讯息。」齐燕将军闭上嘴,他的声音却直接打在齐若空脑中。「很简单的,以后我教你。」 「好!」这个小说里才有的招式,令齐若空心花怒放,恨不得能马上能学,不过,现下还有个更要紧的问题。「所以,你们现在要怎么办?」 「当然是把假芹墨捉去审问。」韦子谭开口。「我到要问问他到底在捣什么鬼?」 「还有他上面的人是谁?」魏思清接口,韦子谭重重点头,秀气的脸庞上爬满了不爽。 「好吧,这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齐若空走向虚弱的芹墨。「我要照顾真芹墨,他也太衰了。」 「少爷,让我来帮您吧。」扶着真芹墨的黑衣人说道。 「喔?你该不会是夜樺吧?」齐若空觉得他的声音浑厚,很像是之前他爹叫「夜樺」之后会出现的声音。 「少爷果然好耳力。」夜樺的声音有些愉悦。 「哎,没什么。」齐若空把芹墨的另一条手臂搭在肩上:「走吧,带他去餐桌那坐下。」 「多、多谢少爷。」真芹墨虚弱的挤出一丝声音道谢。 「没事,你别说话,先吃些东西,把身体养回来最重要,其他都别在意,有我呢。」齐若空跟着真芹墨的速度,慢慢往餐桌走,此时,一个晃眼的东西闪进齐若空眼帘。 一点点的红色丝带从真芹墨的袖口露出来,齐若空脑里突然乍现了各种声音及画面。 *** 「那日,天香的人潮络绎不绝,我待在角落喝酒,观察我们怀疑是窃盗犯的人。可没多久,就有个人来跟我併桌,他……他穿着黑色的长掛,腰上系着红色丝带,才坐下,就不断打量我……」韦子谭的声音首先出现。 「我还记得他的手腕上,系着红色丝带,像月老庙的那种,然后没多久,我就觉得有点嗨,很想干点什么……」陈皓亭奶气的声音尾随在后。 最后,那个在氤氳时刻发生的怪事——她、棺材、铜色的箱子,箱子下还有一层,那层的锁上掛了一墨绿色的玉环,很是精緻,她解开一条系在锁外的红丝带,正准备接续打开那个锁时,一个老人突然从她旁边的土里冒出来大喝:「别打开那个锁!」 铜箱变成金色,并散发着滚烫的热气。老人要求她将方才拆掉的红丝带系回。 「这箱子不能打开。」老人严肃对她说道:「不然封印在里面的东西会跑出来。」 「里面有什么东西?」她问。 「你的……」老人声音的末尾随风而逝。 「啊?」 *** 第四十六章 真相? 这些蜂拥而至的声音跟画面,让齐若空突然定住,高喊:「芹墨,跪下。」 夜怜旁的芹墨倏地双膝撞地,整间厢房都能清楚听见膝盖骨撞击到地面的声音。 「嘖。」虚弱的芹墨突然挣脱夜樺,正想腾空,可另一隻手臂被齐若空死死拉住。 「给我抓好这个假货!」齐若空怒喝。 「是。」夜樺不到一秒内便擒住虚弱的芹墨,与此同时,房内其馀人全手刀赶来(当然,除了仍旧跪着的芹墨),护住齐若空。 魏思清和韦子谭挡在齐若空身前,齐若空则透过他俩中间的空隙,恶狠狠地 瞪着虚弱的芹墨问:「你是谁?」 「呵呵呵。」虚弱的芹墨发出低哑、完全不同于芹墨的声音。「没想到先发现我的,竟然是齐小公子。」 「谁派你来的?」齐燕将军狂怒不已,现在的他,内心全是恐惧,因为他的高傲、自负,差点害他铸下大错。幸好、幸好小空没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虚弱的芹墨纵声大笑。「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听见鼎鼎大名的齐燕将军问我问题,这真是我的荣幸。」他摇摇头,顾左右而言他。「你们好不专业,到最后关头都没发现我,要不是齐小公子,你们就全军覆没了。」 *** 实话总是最伤人,齐燕将军等人,都被虚弱的芹墨的实话噎住,一时之间,也辩不出个所以然。 谁能想到逮到坏人后,还会被坏人反嫌弃一波?丢人!太丢人了! *** 「你早就发现我们在探查了?」魏思清最早回过神,气息也降到最低,恍若结冻冰川、刺骨寒风。他恨自己的不小心、不谨慎,要是小空方才出事,他绝不苟活。 「你们那么明显,想不发现都难。」虚弱的芹墨不屑。 「所以你才故意留在地道中假冒芹墨,为的就是要让我们把你俩搞错,以便逃出?」韦子谭紧抿着唇,脖上的青筋暴露。 「没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虚弱的芹墨仰天长笑,眼泪都流了出来。「这么简单的计谋,你们发现的可真晚,可怜、可怜。」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齐若空穿过魏思清和韦子谭,走上前。「为何要锁住我的红鸞星?」 「问题很好。」虚弱的芹墨喘了口气。「可惜你的问题,永远得不到答案。」 「快塞住他的嘴!!!!!」听到最后几字,眾人皆大喊,而夜樺早在他们的喊声前便已出手,可惜藏在牙里的毒药已被咬破。 随着毒药的流动,虚弱的芹墨面容愈发狰狞,他看向齐若空,露出无法言喻的表情。 「放开他的嘴,让他说。」齐若空凝眉注视着他。 「是。」夜樺松开他的手。 「咳、咳咳,齐公子。」虚弱的芹墨示意齐若空靠近,悄声道:「你真的能确定,我不是芹墨吗?」 「你说什么?」齐若空睁大眼,可是回应他的,是永远的沉静。 *** 谜团一波接一波的来、疑问一点一点的叠,答案却不知躲藏在哪? 神烦、心烦,哪儿都烦…… 不过,还好没出大事,没事就是万幸。 *** 虚弱芹墨的死去,让眾人极不舒服,可却也莫可奈何。 「你有没有怎么样?」韦子谭喘了口气,上前抱住正在被魏思清仔细检查的齐若空。 「没事,真的没事。」齐若空拍拍韦子谭的背。 「你是怎么发现的?」韦子谭放开齐若空,眼里都是激赏。 「因为我看见他袖口,露出了一点点的红色丝带。」齐若空解释道:「然后莫名想起你跟皓亭的话,还有我碰到的一件怪事,不知怎地,就觉得他有问题。」他歪着头,抚揉揉太阳穴。「接着又想到那个密药,如果说芹墨也被下了药,那是不是能随意命令他?……总之就是这类的想法。」 「原来如此。」韦子谭点头表示明白,一旁眾人亦都是钦服的目光。 「不愧是我的好儿子。」齐若空的话,让齐燕将军既欣慰又后怕,他大步走过来,紧紧抱住齐若空,身体有些颤抖。「幸好你没事。」 「没事啦,爹,我没事。」齐若空被他爹抱的险些喘不过气。「可惜他死了,又得重新找线索了。」 「不,虽然他死了,但还是会有线索。」齐燕将军舒了口气,放开齐若空,指着虚弱的芹墨。「把他的脸拉起来。」 「把脸拉起来?」齐若空双眉抬起,搞不懂他爹在说什么。 「仔细看。」明大夫站在一旁,兴奋极了。 「嗯?」齐若空看着夜樺伸手拉住虚弱芹墨的鼻子往上提,然后他的脸皮,就像起司的拔丝状,渐渐脱离他的面庞,显现出一张完全不同的脸。「哇赛!这技术也太强。」 「这是新的易容术。」明大夫拿着刚抢过来的脸皮,仔细观看。「我得回去研究、研究。」 「好。」齐若空皱着眉头,凝视着眼前刚毅的脸,脑中完全没有他的记忆。「你们有谁看过他吗?」 「嗬!」陈皓亭突然倒吸了一口气。「他就是在夜店里跟我聊天的人!」 「真的假的?!」齐若空傻爆眼。 *** 怪事越来越多,两世皆是。 虚弱芹墨的死,令齐若空心烦,他最后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一直在照料他的,是他吗?可是?…… 唉,这个世界,是有多复杂,老天爷拜託给点提示吧! 第四十七章 未平又起 陈皓亭突如其来的话让眾人一惊,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看来,我们离答案还远得很。」魏思清面容严肃。 「水落石出之日,恐怕……」韦子谭摇摇头。 「恐怕指日可待。」齐燕将军自信的表示。「『事情知道得越多,越能找出破口』,这可是韦书凤那老傢伙的名言,小子们,都给我记着。」 「是。」 齐燕将军不愧是将军,他的一席话,让眾人霎时离开五里雾,眼前一片清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查就对了! 「我回去彼世后,再和明算命师讨论,看有没有什么新方向……只是可能要费点时间。」齐若空叹了口气,随即振奋心绪道:「不过,至少目前大家都平安,这才是最重要的。」 房内眾人发出同意的「嗡嗡」声,一室祥和。 心安是细节中的魔鬼,它总能在最平静的时候,闪出最耀眼的火花。 就在这剎,齐若空驀地感到左手一紧,他双眼瞪大,仅来得及讲:「血,眉心。」人便失去知觉。 *** 「唔……」齐若空睁眼,果然回到另一世,睡在她病房的明紫辰已站在她的床旁,拿着一张符咒唸唸有词。 只见符咒随着咒文渐渐化成粉末,缓缓覆盖在齐若空身上,齐若空顿时觉得身体轻盈,昏沉想睡。 「快回去,别让他们担心。」明紫辰轻语,齐若空还话都来不及回,便进入梦乡。 *** 「小空、小空,醒醒~~~~~~」齐若空的眼睛还未睁开,各种呼号便游荡在他周身,惊得他「刷」的睁眼。 只见一群男子围绕着他,面容皆是惊惧无比。 「齐公子,现在如何?」里面唯一保持镇定的明大夫食指流着血,抓着他的手诊脉。 「没事了,明算命师方才重新施了咒术。」齐若空眨眨眼,想要起身。 「再躺一会儿吧?」魏思清拖着齐若空的身体。 「没关係。」齐若空挣扎着起身,表情严峻。「我想你们明白,那个下咒术的人知道了。」他抹掉额上的汗。「不可能一直靠明算命师施咒,肯定会有闪失的时候。」 「得加紧脚步。」齐燕将军点点头。「要不停的查,我再去看看有什么线索,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但只要有新讯息,就立刻通知我。」他转身走了几步,又道:「万事拜託、万事小心。」语落,他跨出齐若空的厢房,夜樺和夜怜对眾人拱手后,各自扛着真假芹墨,随着齐燕将军一同离去。 「还好吗?」齐燕将军离去后,韦子谭和魏思清立刻拥住齐若空,一旁的明大夫知趣,带着陈皓亭离开厢房。 「没事。」齐若空摇摇头。「但我觉得我要赶快回到另一世,那边的问题可能会渐渐多起来,而且经皓亭这么一认,这两世会发生什么,关联很大。」 「好。」魏思清低头吻住齐若空,只一秒便放开。「那我们现在来睡觉。」 「没错,在你回去的时候,不要忘记,我们就在你身旁守护你。」韦子谭执起齐若空的手,包裹在掌心内。 一左、一右、一中,三个人,三颗心,三种情绪,在无限的空间内,如此靠近、如此相依、如此密不可分。 他们,正体验着「双星相生,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