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


 序、你确定这是只出了一点问题？

    「队长！龙队醒了！请您赶紧过去！」

    陈真原先正在开会，得到下属通知后强行终止会议，逕自往家里面赶。陈真的脚程相当快，就像阵风，一眨眼就消失了，随行的副官必须受训好一段时间后，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什么时候的事？」

    陈真几乎面无表情，当他转身跟人对上视线时，总给人一种会被冻伤的错觉。被问话的副官颤了一下，回答得磕磕绊绊：「没有很久，是、是在半小时前……」

    「那的确没有很久。」陈真顿了顿，又接着补充：「有关嘉衍的事可以第一时间通知我，不论我在做什么。」

    「是，属下领命！」

    陈真快速的步伐在整个大厅里穿梭，路过的人对他统一行了军礼，但平时都会点头回应的陈真这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迎面而来的人像脸上掠过了一阵风，影子都没看清，人就消失了。

    「陈队这是怎么了？之前丧尸入侵南区的时候都没见过他这么匆忙。」不明所以的士兵问了一嘴后，很快就被旁边的人白了一眼。

    白眼他的人口气不太好，语气里满是不屑：「还能怎么了，就那个龙嘉衍醒了吧，世界上能有第二个可能性吗？」

    「龙嘉衍？您是说第二部队的队长龙嘉衍吗？」

    「是啊，就他那种水平，遇到事情就知道躲在陈队后面哭，搞不好连战功都是陈队给的，谁知道这个二队队长有没有水分？」

    「可是……陈队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跟他关係这么好啊？」

    「唉，新来的就是不懂。龙嘉衍是陈队的竹马，从小一块长大的，是他宝贝得要死的弟弟呢。龙嘉衍爸妈在生他那年遇到丧尸潮牺牲了，两家又是世交，所以他小时候就住在陈队家里了，听说以前连裤子都穿同一条。」

    士兵感叹道：「那真的关係很好啊。」

    「当然啊！那时陈队刚入队的时候就有前辈调侃他把竹马当老婆在养，陈队也直言当时他爸妈还很遗憾，说龙嘉衍如果是女孩子就好了，就能嫁进来他们家了。」

    突然听到这种惊天八卦，士兵有些惶恐：「长、长官……我们这样私下说这些真的没关係吗？陈队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没事没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陈队从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只要别骂龙嘉衍，陈队都不会有意见。」

    ……

    身为话题中心的陈真已经到了房间门口。陈家宅邸自从龙嘉衍受伤昏迷后，就特意腾出一间房间请专门的医生来做治疗，就是为了让龙嘉衍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顾。

    守在门口的部下见到陈真后先行了一个军礼，随后进去请医生出来。

    「陈先生。」

    陈真跟他点头：「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听说他醒过来了。」

    医生的表情有点复杂：「是的，但是……」

    医生的表情有些复杂，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真蹙眉：「请问是嘉衍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吗？」

    「陈先生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太严重的问题，就是……」医生欲言又止，「还是请您自己去看吧。」

    陈真跟陪同的副官对看一眼，副官直接把门打开，陈真一抬眼，清楚看见了那个半躺在病床上的人。龙嘉衍听到开门声也看了过来，他的眼神阴冷，只看了一眼，副官就被吓得后退几步。

    「我不是说不要打扰我休息吗？听不懂人话？」

    一旁的副官惊呆了，连忙拉着还站在门口的医生窃窃私语：「您确定这是只出了一点问题吗！这问题大了吧！」

    为什么那个跟人说不到三句话就结巴，稍微受点伤就会躲到陈真后面哭的龙嘉衍会变成这副德性！

 一、他什么德性您难道心里没数？

    陈真见到这样的龙嘉衍一时也没反应过来，龙嘉衍一向胆小内向，平常都喜欢抓着他衣角，害怕的时候会整个人缩在他身后。他认识这个人二十多年，从来没在龙嘉衍身上看见过这种表情。

    「嘉衍，我来看看你，你睡了很多天，我很担心。」

    陈真缓步走了过去，龙嘉衍现在的自我防备意识很严重，走得太快，不知道会不会让他紧张。

    然而龙嘉衍油盐不进，怎么样都不太配合：「你是谁？你旁边那个人又是谁？我不认识你们，我不需要任何人来看我，都出去！」

    陈真倒是完全不恼，拿出他难得的好脾气，一字一句慢慢说明：「我是陈真，你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龙嘉衍还没回答，副官就赶紧上前拉住陈真道：「陈队，算了啦！龙队他现在谁都不认得，看起来也不记得您，您就别逼得太紧，免得造成反效果。」

    副官以为他说得很小声，但在人类不断进化的时代，身体素质稍微好点的人，只要状况不要太差，都能轻易听见一些细微的声响。

    副官没注意到龙嘉衍变了脸色，还在试图劝退陈真：「队长，您已经因为龙队翘掉好几次会议了，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驀地，龙嘉衍忽然开口：「你是陈真？」

    陈真原本正侧头听副官说话，现在听到龙嘉衍的声音，又把头转回来：「我是。」

    「我记得你……的名字。」龙嘉衍原先剑拔弩张的态度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消失了，他变得温和许多，彷彿刚刚那个想找碴的人不是他，「……我现在头脑有点混乱，刚醒来没多久，也会头晕头痛，所以态度才不好，抱歉。」

    副官心想你那个叫态度不好吗？要是身体素质允许，看起来都想衝过来砍人！这种离谱的藉口怎么可能会有人相──

    「你不但头晕而且还头痛？」陈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龙嘉衍的床前，把他的被子掖好，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道：「不要再说话了，躺下休息，我会跟医生还有门口的部下交代，任何跟二队有关的文献一律转到一队来。」

    副官瞠目结舌，队长！没有您这样的啊！爱情都没有这么盲目！

    很遗憾，陈真听不到副官内心的吐槽，他跟龙嘉衍交代完事情后，逕自走出了房间。医生跟负责值班的部下看着他出来时的表情凝重，怕是病人出了什么状况，也跟着严肃起来。

    「徐医生。」

    「陈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嘉衍他这种情况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陈真先是看了看房间的方向，又把视线转回来。「虽然他需要好好静养，可是前阵子一队到北方探查时，发现有新的丧尸潮形成，现在分秒必争，国家随时需要防范所有可能的威胁，我们不能少任何一个队长。」

    徐医生点了点头：「其实病人刚醒之后我有带他去做简易的检查，他的身体素质没有任何问题，脑部也没有受损。所以我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產生这样奇异的现象。」

    副官在一旁吐槽：「能有什么问题，他不就是出去巡逻的时候摔倒了而已吗。真要说的话就是运气比较背，摔倒的时候伤到脑袋，所以才昏迷啊……」

    副官的吐槽没人听见，陈真皱眉：「当时嘉衍被送过来的时候，一队正好在值勤，后来又碰上特别任务，我一直没办法了解嘉衍是怎么受伤的。」

    陈真说完，转向一旁的副官问道：「我记得二队当时有好几个人目睹他们队长受伤，也是他们打的求救电话对吧？」

    副官连忙正色：「是的，需要属下把他们叫过来一趟吗？」

    陈真思忖片刻：「就这样吧，二队现在没有队长，暂时不需要值勤，把知情的人都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我知道了。」

    二队的成员很快到了陈真的办公室，一个小队里的人数不定，六到十个不整。而龙嘉衍带领的二队只有六个人，加上纪律松散，并不像一队那样团结，连需要整个队伍出勤的任务，也东缺西缺，来的人只有一半。

    陈真看到来的人只有三个，稍稍皱了眉头，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二队总归不是他的管辖范围，他不喜欢管别人的间事，哪怕龙嘉衍对他来说并不是别人。

    「陈队。」

    其中一名队员朝他行礼，第一次见到闻名遐邇的一队队长，难免有些紧张，再加上陈真一向很严肃，刚刚又皱了眉头，吓得人暂时失语，过了几秒鐘才有人回过神。

    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后，也纷纷行了礼，陈真简单点头：「你们来的时候，贾副官应该跟你们说过原因了，二队队长龙嘉衍醒来后身体出现状况，现在我要你们仔细回忆当时发生的事情，多小多琐碎都没关係，能想到的都说出来。」

    那三个队员你看我我看你，又被陈真扫了几眼后才开始认真思考。

    「其实事情是这样──」

    一切始末要回溯到一个月前。

    西元一九八九年，世界各地突然出现丧尸潮，当时引发了世界级的恐慌，被丧尸感染的人类不是不久后同化成丧尸，就是伤重不治身亡。不过也有少数幸运的人拥有抗体，可以抵抗丧尸病毒。

    过了半年时间，各国科学家相继研究出丧尸病毒解药，只要在感染的一定时间内施打，就能获救。而人类在经过丧尸病毒之后，也有少数人觉醒了异能，这类人被国家徵招成直属部队，负责对抗丧尸。

    异能的种类有很多，分成辅助型跟攻击型，光是用途跟属性就五花八门，一时之间说不完，可能到现在都还有机会觉醒没见过的异能属性。至于异能等级，则根据熟练程度还有精神力分成s到f。

    有些异能先天就强力，例如纯属性异能，拥有这类异能的异能者哪怕精神力跟异能熟练度没有特别高，都能凭藉先天优势达到很高的异能等级。也有一些人是利用极高的精神力硬生生将异能等级拉到上限。

    普通人的精神力约莫落在d之后，超过d等级的人有很大概率会在后天觉醒成异能者，这类人多半会先被徵招，为以后成为异能者做打算。拥有异能的异能者普遍落在b到c级，再往上的级别较为稀缺。

    如果出现了一个，一般都会是被重点礼遇的人才。而a国目前就两个人能到达这种高度，一个是精神力达到s且异能强劲的陈真，另一个则是精神力中上但拥有特殊异能的龙嘉衍。

    直属部队又分成三个小队，第一小队是直接面对国家元首的特殊部队，没有专属的任务类别，在国家同意的情况下拥有最高执行权。至于第二跟第三小队，二队负责侦查情报，三队则根据二队的情报，负责剷除丧尸潮。

    战争持续了十年，最后丧尸跟人类形成一种微妙的分庭抗礼关係，虽然在极端情况下，丧尸潮暴走还是可能发生重大伤亡，但人们已经没有起初那样恐慌，大家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事情也慢慢回到正轨。

    数十年过后，觉醒异能的人类生下的孩子有一定机率是天生的异能者，哪怕没有异能，也很可能在后天觉醒异能。陈真属于前者，龙嘉衍则是后者。

    事到如今，异能者的诞生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稀奇，但拥有高精神力或是高级异能的异能者仍处于少数。战争并没有结束，只不过从伤亡惨重的激战，演变成拉锯战，一点点消磨各国的资源与精神。

    「队长他在上次的侦查里……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回程的时候绊到脚跌倒了，因为发生得很突然，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我没看见队长有撞到东西，毕竟那个地方的道路是平的，没有什么奇怪的障碍物。」

    那个队员说完，视线看向其他的队员，另外两个人也摇头，示意他们都没看见。

    陈真听到这，眉头皱得更深，语气也比刚刚要冷了几分：「队长职责所在需要保护队员，通常都会走在最前面，在最前面的人摔倒，你们一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二队的队员冷汗都冒出来了，「报、报告陈队，我们队长他……都习惯走在最后面。」

    陈真愣了一下，「什么？」

    旁边的副官听得尷尬症都要发作了，龙嘉衍什么德性您难道不知道吗？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虽然也有队长习惯殿后，但那显然就不是龙嘉衍走在最后的原因。

    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他烂到像是走后门拿到的二队队长，才会有这么多人对他不满吗！

    队员硬着头皮把话重复一次，陈真的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来，后来送走了二队队员，问题又回到原点。

    「贾副官，你觉得如果脑袋没有受到外力衝击，还有什么原因会导致性情大变？」

    副官想说医生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但他不敢，「属下认为生病有很多种原因，而且徐医生也说过这只是暂时的，所以队长您可以不用太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嘉衍就像我弟弟一样，而且他很早就没有家人了，我父母也在前年过世了，他只剩我一个亲人了。」

    副官有苦难言，他有无数次想对着陈真吼：那您不是也没有亲人了吗！请您醒醒！不要再恋爱脑了！

    但他不敢，他太胆小，他需要这份工作。他算是深刻明白了，不管是哪个时代，不管在那个时代里发生了什么，贫穷永远都是最可怕的。

 二、失忆之后连习惯都变了？

    陈真的行程忙碌，贵为一队队长，总是有处理不完的公务，哪怕再任性，也无法时刻注意龙嘉衍的情况，只能叮嘱负责的部下，随时回报龙嘉衍的近况。

    陈真接到指令，去北区扫除新產生的丧尸潮，整整离开了一个礼拜。由于只有他一人出特殊任务，他特别交代副官，如果龙嘉衍那里有突发状况，还是要随时跟他报告。

    副官嘴上说好，心里继续吐槽能有什么状况，他难道突然好起来要上战场不成？谁知道，没说出来的也能一语成讖，龙嘉衍在陈真离开后的隔天，声称自己康復了，执意要离开。

    医生对这个情况也很头痛：「龙先生，您暂时失忆的情况还没找到原因，这时候冒然行动很危险，再加上陈先生现在出差不在，有突发状况也不好处理。」

    「已经好了。」

    龙嘉衍惜字如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身上那套病号服换下来，换成了一整套军装。以往的龙嘉衍畏手畏脚，虽然空有很好的体格，但总是缩在陈真身后，穿上军服也不像个军人，能不能上场都像是未知数。

    可自从他失忆之后，给人的感觉还有态度跟陈真是越来越像了，出了意外，反倒开始有了队长的感觉。医生劝不了他，叹了口气，跟他简单交代了一下饮食跟需要注意的事项后便放行了。

    龙嘉衍出院的消息不脛而走，毕竟这位也算是个大红人级别的人物，就是红的方向不太对，若要说陈真是铺天盖地的好评，龙嘉衍大概就是臭名远播，名声臭得路上的小孩都能随便骂上一嘴。

    丧尸出现后，强者为尊的生态是越来越明显了，像这类靠关係走后门，还走得这么明目张胆的实在不多，自然不受待见。当然，看在陈真的面子上，没有人敢当面说他间话。

    龙嘉衍没给自己多少休息的时间，一出院后就往二队的区域赶去。

    另一方面，虽然副官在龙嘉衍出院的第一时间就给陈真发了讯息，但毕竟特殊任务期间很难有机会可以看手机，等他看到这个消息，事态已经变得无法收拾。

    陈真失联这段期间，谣言甚嚣尘上，传得沸沸扬扬，什么版本都有。网路上的讨论版一层高过一层，以一种相当惊人的速度攀升。

    〔听说龙嘉衍独自一人灭了一整个丧尸潮！而且是在随行的队员都没来得及支援的情况！〕

    〔这真的不是假消息吗？龙嘉衍欸，他要真那么强，为什么陈队把他当易碎品一样护着？〕

    〔（影片连结）影片都传回来了还能有假？这场仗刚结束就有影片了，就算要造假也没时间啊。〕

    〔难道陈队的爱情终于不是单向奔赴了？龙队以绝对的实力回应了这段感情吗！天啊，是爱情！〕

    〔什么单向？他们不一直都是双向吗？弄假只要害怕就会去抓真真的衣服，明明他旁边这么多人，怎么就只抓真真的？他俩肯定有染！〕

    〔呸呸呸！不要乱说话好吗？我们陈队拒绝綑绑！龙嘉衍吸血多久了？明明这么强还装可怜，不就是为了博取队长同情吗？当初几场重要战役哪次陈队不是拚尽全力？还有几次都差点死了，怎么就没看到他龙嘉衍呢？〕

    〔说到底不过是怕死吧，只敢在打这种低级丧尸的时候拿出实力，这种垃圾还待在特殊部门简直就是拿人民的命开玩笑！〕

    〔干嘛老追着弄假打啊，真真明明说过弄假自小身体就不好，不让上战场也是真真的决定，凭什么每次都逮着弄假骂？〕

    〔笑死，这种鬼话也有人信，真这么宝贝不让上场，一开始就不该霸佔队长位置不放啊，陈真假公济私不要太明显。〕

    〔喂，过分了吧？越说越夸张，你这么厉害你去当队长啊，人家至少有本事被选上呢，不像你只能在底下出一张嘴！〕

    〔出张嘴怎么了？特殊部队拿这么多钱，国家给他们这么多资源，非任务期间从来没亏待过他们，凭什么不能骂？不要求龙嘉衍像陈真那样厉害，那至少跟齐队一样吧，都是队长为什么就他一个拖后腿？〕

    〔……你们真无聊，成天吵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丧尸潮剷除了不是一件好事吗？管他谁做的，反正我是做不到啦，在我眼里能做到的都很厉害都很强。〕

    ……

    陈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还没来得及联系徐医生，倒是先收到了龙嘉衍剷除丧尸潮的消息。陈真感觉他一个人去执行特别任务的时候，都没有此刻听到这个消息时来得惊悚。

    「这是怎么回事？二队不是负责侦查吗？为什么会需要剷除丧尸？这不是三队的工作吗？」

    陈真冷着一张脸，差点就把「三队队长混什么吃的」给说出来了。贾副官有苦难言，他贵为一队的副队长，哪里知道那么多其他队伍的事情，但他家队长总是派他出去外交，他千百个不愿意，又不敢拒绝。

    「队长，听说是……呃，是龙队长自愿去的，还特意去跟齐队交涉，齐队同意后，三队那边才放行，这件事上层那边也知情，并没有为难。」

    「什么？」

    陈真很少露出愕然的表情，但是在龙嘉衍发生「意外」之后，他不可控且无法理解的事情正以失衡的速度不断增加。

    陈真像是无法理解，他喃喃自语：「……不可能，嘉衍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何况二队只是侦查，不太需要动手，必要时候二队人员需要作战时，他都会来找我，会很主动地规避风险。」

    「原来您也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打架啊……」

    「你刚说什么？」

    「没事！我什么都没说！」要命，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霎时，办公室的电话解救了贾副官，他连忙把电话接起，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亲切。

    「你好，特殊部队一队。是的、好、我知道……啊？」贾副官愣了一会，「没事没事！我有在听的，对，队长已经回来了，好的我会转告，谢谢，再见。」

    陈真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副官变幻莫测的表情，大概猜到电话通知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内容，等副官掛了电话后，一脸见鬼的样子，还深吸了几口气。

    「队长，刚刚三队的人打电话过来。」

    陈真看着他，「说了什么？」

    「龙队他们前去讨伐南区新產生的丧尸潮，队长你应该有印象，就是上次开会的时候，二队侦查出的那个新形成的丧尸群，虽然危险程度只有e级，但听其他一起去的三队队员说，龙队一个人就解决了。」

    「一个人？」陈真愣了一下，重复了一次，「用异能吗？就算是e级的丧尸潮，想要单靠体术获胜并不现实，但是嘉衍他的异能……」

    陈真有些欲言又止，龙嘉衍的异能是雷系异能，这是非常强力的异能属性，丧尸大多速度缓慢，也喜欢成群结队行动，一道落雷下来，只要打中的数量越多，伤害会倍增，还能阻止牠们继续前进，兼具辅助跟攻击性。

    但是龙嘉衍自小就怕打雷，这个异能从他发现之后就没使用过。因为这个原因，甚至外头都谣传起龙嘉衍的异能是无用异能，所以他才不用。

    丧尸潮的危险评级跟异能一样，都是s到f级，e级算是偏简单的难度，不需要太过警戒，随便一个队长级别的人、或是两三个比较强劲的队员都能轻松剷除；但这种独自剷除的情况发生在龙嘉衍身上，就连陈真也感到诧异。

    「队长！龙队居然是雷系异能吗？他居然真的有异能！啊不是，抱歉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我太惊讶了，居然是雷系异能！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异能属性啊！龙队有这么强的异能怎么之前都没看他用过呢？」

    陈真叹了口气，语气都透出一股无奈来，「嘉衍不喜欢自己的异能，平时都不用，看来他的个性改变之后，连以前的习惯也变了。」

    「这是好事啊队长！您一直觉得龙队只是胆子小了点，实际上实力相当强劲，这不是一个他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而且他贵为二队队长，总不能一直活在陈真的保护伞下吧？当然这句话副官并不敢直接说出来。

    不过陈真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半点开心的样子，他的眉头深锁，看上去严肃、不苟言笑，副官下意识绷紧了神经。虽然陈真跟一队队员的关係好，他们私下也会开队长跟二队队长的玩笑，但在面对本人时，仍是又敬又畏的。

    「……我倒是希望他无忧无虑的，安逸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就是运气稍微差了点，碰上丧尸这个意外罢了。」

    当然，他自己明白，这个说法过于不公，如果可以的话，谁会愿意自己生在这样一个时代呢，担心丧尸袭来、随时可能发动的战争，还有被感染的风险。

    哪怕比起最开始，他们这代人的情况已经好上许多，却依然称不上真正的和平。陈真当上一队队长，很大的原因也是希望跟丧尸之间的战争，能在他们这代里画下句点，由自己亲手做个了结。

    陈真说完，没给副官回答的机会，又道：「嘉衍有受伤吗？他现在在二队办公室里？」

    「是的，龙队没有受伤，不过太久没有使用异能，再加上他才刚痊癒，所以比较容易疲惫。您要过去找他吗？」

    「嗯，我出个外勤，有事情电话找我。」陈真起身，拿起掛在椅子上的外套，正准备出门。

    贾副官连忙喊住他：「等一下！队长，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

    陈真的步伐停住：「怎么？」

    「这阵子有很多属名给您的书信还有花，这些要怎么处理？」

    陈真的表情闪过一瞬的不自在，随后道：「都丢了吧，如果找的到送的人，就还回去，顺便转告他们，我不会收的，把钱省下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副官稍稍低头：「我知道了。」

 三、我想叫你真哥

    陈真很快到了二队的办公处，由于每个特殊部队都需要独立的空间来训练，三个部队的基地分别是三栋独立的大楼，落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会太难找，也不会互相打扰。

    陈真很常来这里找龙嘉衍，却第一次因为这种理由来。陈真跨步走了进去，每栋楼里都有一层训练室，使用的是特殊材质，对各类异能都有一定的抗性，很适合拿来做训练或实战演习。

    对二队来说，这层楼几乎是用不上，陈真路过了一楼，心想龙嘉衍应该不在训练室里，正准备拐弯。霎时，另一边的训练室传来撞击声，训练室有人？陈真顿了顿，拐了一个方向，往训练室走去。

    陈真靠得越近，动静就越大，他刚到训练室门口，就隔着那扇门看见了龙嘉衍跟其他几名队员，陈真之前听龙嘉衍提过他跟二队队员的关係不好，他们应该是不会一同到训练室才对。

    他突然很庆幸训练室为了方便其他人监控数据，有一部分是设计成透明的，安全性好，特殊部队三个队都是这样的设计。陈真站在门外观战，怕龙嘉衍身体刚好会有什么闪失。

    结果还没看见谁动作，倒是先看见了训练室上方几道错落的雷。

    陈真怔怔站在原地，那是龙嘉衍的异能，使用后会在范围内降下雷击，伤害极高，但不好控制，一不小心就会误伤。虽然龙嘉衍本身并不喜欢用异能，但为了在有丧尸的环境下生存，陈真还是逼迫他要学会一些异能自保。

    这招落雷便是其中之一，雷系异能的用途很广，它几乎没有侷限，唯一的侷限是场地，在障碍物越多或是狭小的地方会比较难施展。而落雷因为难以控制，龙嘉衍最多也就能施放出三道雷，这是他的极限。

    陈真站在门外看着，一道两道三道……落雷未停，它以一种惊涛骇浪的方式震慑它的对手，那些雷落在使用者周围，形成了坚不可催的防护罩，甚至能在对方没有防备时向着四周散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对手击去。

    进可攻退可守，这种应用方法跟控制能力龙嘉衍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陈真按在门把上的手收紧，一个不注意，冰椎沿着手掌攀爬上了门把，陈真愣了半晌，连忙把手松开，但为时已晚，结冻的门把碎裂，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训练室打斗的声音齐齐停了下来，眾人的目光落在陈真身上，眼神里都充满了困惑。陈真有些尷尬，等里面的队员过来将门打开之后，他才开口道歉：「不好意思，弄坏的门我会负责请人修好，你们这是在训练？」

    帮他开门的队员其实没有参与战斗，只在旁边当裁判，陈真总觉得他听见「训练」的时候，表情似乎比自己还窘迫。

    他连忙转移话题：「……算是吧，不过陈队，您这个门把是怎么回事？怎么结冰了？」

    阶级越高的人异能就保护得越好，知道陈真异能的人除了一队队员跟龙嘉衍之外就没有了。末世时代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人类大多都互相防备。当然也有陈真这类不怎么在意的人，由于过分强劲，于是无所畏惧。

    陈真没避讳：「是我的异能，这次是我疏忽了，平时都在一队，那里的建筑有专门设计抗冻，所以我不会戴手套，这次来得比较急，一时忘了。」

    陈真这边说完，刚刚跟龙嘉衍对打的队员跟龙嘉衍一块过来了。队员身上掛彩，全身上下都是被雷击中的痕跡，看得出来龙嘉衍有刻意放水，不然伤口并不会这么浅；但是，龙嘉衍的实力已经强劲到可以随意控制力道了？

    陈真又看向龙嘉衍，发现他身上除了出一点汗之外，完全没有受伤的地方。

    「陈真……哥，你怎么来了？」

    陈真笑了一下，「来恭喜你首战告捷，看来你的确想起来了，还记得以前叫我哥，不过不习惯的话喊我名字就行，那只是名字而已，没有那么重要。」

    龙嘉衍被他这么一说，似乎显得有些不自在，他稍稍偏过头，额上的汗沿着脸庞滑落：「……我想喊你真哥，既然真哥不介意，我就这样喊了。」

    「嘉衍，你变强了。」陈真一点都不介意，只是很快速扫了他一眼，眼神欣慰，「除了异能控制力变好之外，看起来个性也变得比较大胆，不会时不时躲我后面了。」

    「咳咳──」龙嘉衍忽然咳了一下，「其实没有变好，大概是因为不怕了，所以胡乱用了一通，碰巧发挥得好而已。真哥，我还是很胆小的，如果到时又躲你后面，不要笑我。」

    陈真失笑，龙嘉衍出了一次意外，不只性格变了，连口才也变好了。他向来都无条件相信龙嘉衍，自然不会对这些话有什么怀疑。不过一旁的二队成员听完后嘴角抽蓄，像是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龙嘉衍似有所感，眼神从他的队员身上轻轻扫过一轮，像是在说「你们对我刚刚那番话有什么见解吗」，吓得人连忙摀住嘴，生怕在陈真面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龙嘉衍处理完他的队员，又把视线放到陈真身上，表演了一波史诗级变脸：「真哥，难得来了，现在中午了，一起去吃饭？」

    陈真没注意到他们二队之间的暗潮涌动，他只是看了一下时间，「好啊，会不会打扰你们？你们训练结束了？」

    龙嘉衍又看向了自己队员，他们连忙摇头：「结束了结束了！陈队，您赶紧跟队长去吃饭吧。」

    「既然结束了，要不一块去吃吧？」

    龙嘉衍的眼神更锐利了，队员寒毛直竖：「不用不用！我们还要再训练一会，对吧？」

    另一个连忙答腔：「对对！队长您们慢走！」

    陈真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龙嘉衍先行拦截：「真哥，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走吧。」

    陈真说不上哪里怪怪的，只好应下：「那走吧。」

    龙嘉衍走在前头，陈真很少有机会看龙嘉衍的背影，平时这小子时不时就躲在他背后，躲背后就算了，还喜欢拉着人的衣服走。随着长大后力气越来越大，陈真的衣服被他拉坏好几件。

    龙嘉衍走路时腰桿挺得很直，跟他以前畏畏缩缩的样子比起来判若两人，居然在失忆之后像个军人了，这样看下来，个头还稍微高了陈真一些。陈真很是感慨，这小孩总算是有点大人的样子了，至少不需要他那么操心。

    陈真很难得神游了一会，回过神后，龙嘉衍已经带他来到二队大楼里的餐厅，陈真虽然来找过龙嘉衍很多次，但实在没有机会去吃他们餐厅里的东西。

    「真哥，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那边准备。」

    龙嘉衍稍稍侧着脸看他，视线落到陈真身上，陈真正看着菜单，没注意到龙嘉衍的视线，他就这样看了一会，轻声道：「有推荐的吗？」

    龙嘉衍这才跟着抬头，看向墙面的菜单，露出困扰的样子来，「真哥，实不相瞒，这部分我还没想起来，不然这样吧，你有不吃的东西吗？我让厨房看着准备？」

    「没有，都可以。」

    「好。」

    龙嘉衍随后走到了厨房，跟里面的人说了一下之后，又走了出来。陈真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龙嘉衍则坐在他对面。这时，二队其馀的队员陆续进入餐厅，看见陈真跟龙嘉衍都在这里愣了一会，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陈真背对着门口没注意到，反倒是龙嘉衍扫了一眼门口的人，语气冷淡，又带着些许威压：「你们站门口干什么？食物会自己到你面前？还是你们嫌休息时间太长了？」

    被点名的队员吓得大喊：「不是的！队长！」

    「我们就是、就是……就是看到陈队跟您一起，我们没回过神而已！」

    「对对对！就是这样！」

    为首的人连忙拉着其他人随意找个地方坐下，不敢再与龙嘉衍对视。

    陈真正在用手机跟副官联系，静静听完他们的对话后，抬起头：「嘉衍，你不是从来不跟二队的人交流吗？这个症状好了？」

    龙嘉衍被他问得有点懵：「真哥？你是指……？」

    「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你害怕跟人交流，真的不得已要说话的话还会抖个不停？现在好了？」

    龙嘉衍像是沉默了一瞬，他张了张口，字斟句酌：「啊……好像是这样没错，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突然不害怕了。」

    「还有异能也是，你不怕打雷了？」

    「……嗯，醒来之后不怕了，所以就自己练习了一下。真哥跟我说过的我都记得，虽然我们这个年代不像丧尸刚出现的时候那么危险，但如果没有一点自保能力只会害重要的人陷入困境，所以还是要尽我所能去努力。」

    陈真听到这番话，按手机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轻轻笑了一声，嘴角掀起了好看的弧度：「看来你睡了一阵子也不是毫无收穫，以前胆小的毛病治好了，应该也不需要我操心了。」

    「……真哥，觉得我这样不好吗？」龙嘉衍顿了顿，「还是说觉得我现在这样比较好，以前太糟糕太垃圾了，给你造成了很多麻烦？」

    陈真不假思索：「不会啊，你怎么样都很好，以前也好现在也好，你就算一辈子都躲我后面也没什么不可以，你永远是我弟弟，哥哥保护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因为我的关係，害真哥背奇怪的网路流言中伤，你明明很优秀，但他们都在骂你，说我是你最大的污点。」

    陈真皱起眉头：「嘉衍，你会在意那些人说的话吗？」

    「不会，但是说我可以，不可以说真哥。」

    陈真听到这里，下意识地伸手，一隻手指推着龙嘉衍的嘴角，硬生生推上了上扬的弧度，龙嘉衍没想到陈真突然动手，冷峻镇定的样子荡然无存，变得有些措手不及。

    「真、真哥？」

    陈真收回手，朝他一笑：「多笑笑，这点你怎么不如以前了？得亏是你，你从小就不怕我的体质，我要随便碰人，要害人被冻伤的。」

    「……我会的，不过真哥别随便碰我的脸，刚训练完，都是汗，很脏。」

    陈真觉得有趣：「你还会在意这个？以前不都你拉我的手，让我碰你吗？」

    龙嘉衍咳了一声，欲盖弥彰道：「……我不记得了。」

    后来，龙嘉衍交代的饭菜送上来了，两人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倒是坐在远处的队员，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一眾人目瞪口呆。

 四、真哥，手套很适合你

    过了几天，陈真收到一份上层发来的公文，让一队协助二队勘察即将形成的丧尸潮，公文上详细描述了地点、需求人数、还有需要注意的要点。

    陈真扫了几眼，便向旁边的副官道：「我之前没怎么注意上头的内容，但是什么时候二队的勘察工作，我们一队也需要去支援了？」

    贾副官一般都会帮陈真过滤送过来的公文，自然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回答道：「属下也不明白，以往这类型的公文都会直接被上层否决，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传达下来了，看来上层那边也同意了。」

    见陈真没有接话，副官便继续说：「属下的猜测是，应该是龙队使用异能传出去之后，被上层重点关注，想要藉由这次行动测试他的能力吧。」

    「说到这点，特殊部队队员的异能都是最高机密，为什么会有影片流出？」陈真的语气冷了几分，「难道因为二队是侦查部门，所以就被特殊对待？还真是有那位的风范啊。」

    副官颤了一下，冷汗都快落下来了：「队长，这种话不能随便说啊！被听到很麻烦的。」

    面对副官的谨慎，陈真倒是没那么多顾虑：「管他呢，听到就听到吧，他有意见的话可以来我这，我随时欢迎。」

    陈真说完，手掌向上一摊，稍微画了几下，一块手掌大小的冰锥出现在手里。他漫不经心地转着那块冰，随后一个用力，整块冰碎在他手中。飞溅的碎冰在手掌留下了些许水痕，陈真随意抹掉那些痕跡，表情冷漠。

    「都什么时代了，如果上头那位还想搞独裁，丧尸随时可能把我们淹没。」

    贾副官吓得半跪在办公桌前，「队长！请您别说这种话。」

    「这是事实，或许是前人给我们留下太大的战果，让上头的人忘记了，这些成功并不是因为我们得来的。前人种树得来的短暂和平，随时都可能灰飞烟灭，如果不时刻谨惕，短短一瞬，人类就能灭亡。」

    陈真说完，眼角馀光瞥向半跪的贾副官：「贾副官，传令下去，我会去协助二队的任务，但是同时替我转告那位，下不为例。还有，我不希望他把发生在嘉衍身上的意外，当成筹码博弈。」

    贾副官低下头，「……属下明白。」

    陈真歛下眼眸，「去忙吧。」

    「……是。」

    〔陈真协助二队讨伐新產生的丧尸潮？陈真终于不演了，要跟龙嘉衍公费恋爱了？〕

    〔？？？ls你这个说法很奇怪啊，丧尸潮不管评级是多少，都有一定危险性的，怎么就公费恋爱了？〕

    〔拜託，就陈队这个水平，有他处理不了的丧尸吗？从陈真当上一队队长之后，战功一直以一种很惊悚的方式在刷新，一个人打得就很轻松了，我就不相信去协助能有什么苦战的点，那不就是公费恋爱？〕

    〔说实在话，我有一、、好奇，为什么要说他们公费恋爱？他们不就是关係好了点吗？〕

    〔ls你要这样说我也不能说你错啦，但是在这之前，我先给你科普一下咱们a国最强异能者之一的陈真，你先了解一下这个大人物的生平，再来提出问题啊。〕

    〔首先，陈真的父母都是高级异能者，不过皆属于前代的二队，后来退休了，几年前经陈队证实后在某场战役中双双过世，很多大人物都参加了哀悼仪式，排场给得很足。〕

    〔当年陈夫人怀孕的时候，大家都对两位高级异能者的小孩有很多期待，毕竟高级的基因结合，诞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很优秀，或许也能跟父母一样进入二队。〕

    〔后来，陈真出生那天，就拥有极高的精神力，他不仅聪明，听说异能也是属于攻击型的异能。不过多久，陈真直接被a国当时的元首内定了一队的名额，当然还是意思意思去考了鑑定考试……〕

    〔笑死，就陈真这水平还需要考试？这不是羞辱当时的其他考生吗？显然当时的考官也是这样觉得，所以人考到一半就扔到合格区了，还好每个人考试的画面只在最终结果公布的时候才公开，不然还真不知道会伤害多少考生的内心……〕

    〔陈真真的有这么厉害？〕

    〔？你是故意引战的吧，你可以不喜欢a国战神，骂他偏心性格差怎样怎样的可能都不会有人说什么，但你不能质疑他的强度。那太假了，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我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每次都是看到一排战功，所有特殊部队的官员都有影片（虽然没有异能），就只有陈真迟迟没有战斗影片回传，所以有点好奇……〕

    〔这也不奇怪啊，国家重要资產需要保护的啊，总不能把他的异能就这么公开吧？好歹也是队长级别的人物，有隐私法要遵守的（别跟我提二队队长的为什么会曝光啊，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问）〕

    〔龙嘉衍那个纯属意外吧，毕竟根本没人觉得他真的有异能，陈真保护得太好了，大家不都认定他走后门了吗？而且影片放那么久也没被删除，代表他们默许了公开吧？〕

    〔这不是差别待遇吗？陈真就隐藏，龙嘉衍就公开？？？〕

    〔拜託，都什么年代了，末世时代到来这么久，很早就是强者为尊了。我们尊敬陈真，上层不公布异能大家都能理解；但龙嘉衍算个什啊，连个战功都没有（扣掉陈真给的约等于没有），他先好好工作再来谈尊重吧。〕

    ……

    不过几天时间，陈真答应协助二队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副官看着网上正在发酵的舆论，有点担心陈真看到会不会引发什么不良反应。不过陈真从来不关注网友的留言，以他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不重要。

    贾副官今天来上班的时候提心吊胆，还偷偷瞄了一眼陈真在做什么，发现他还在看那份公文，这才稍稍放心。

    陈真见他来了，视线没有从公文上移开：「上次提的那个丧尸潮，评级有这么高吗？我印象中，二队拿来的资料显示是d级，为什么现在变成c＋？这都快要升b了，上层到底在干什么？」

    「……我记得上次开会的时候，他们说因为评级不高，初步判定可能会自行瓦解，就没有多管。」

    陈真忍着怒意问：「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

    「当时您正在执行特别任务，所以……」

    「我问的是为什么没有人向我报告！」陈真打断他，抬手按了按额角，「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你们难道没有人自觉来跟我说吗？」

    副官立刻低头：「实在相当抱歉！上层当时交代，说队长已经多次执行任务，精神上很疲惫，让我们不要再拿这件事去打扰您。属下擅自判断这是小事就没有向你报告，这是属下的失职，属下愿意接受任何责罚！」

    陈真头都痛了起来：「算了，我不希望这种事情有下次。贾副官，你要明白，歷史上出现的最强大的丧尸潮是a＋评级，那场战役死了无数高级异能者，几乎能说人类方是全面溃败，前人犯的错，是给我们的警惕。」

    「这次的丧尸潮评价虽然低，但是它在短期内攀升了快两级，如果它原本不是d级，后果不堪设想。希望你引以为戒，好好想想。」

    副官回答：「是的。」

    陈真站起身：「我要出门去一趟二队基地，找他们商谈协助细节，你通报下去，今天一队自主训练，回来我会看监控数据，最低的那几个写检讨报告上来。」

    「我知道了，队长，请您慢走。」

    陈真很快到了二队大楼，远远就看到了龙嘉衍。龙嘉衍似是早有预料，正站在门口等候。

    看见陈真时嘴角微微上扬，「真哥，你来了。」

    陈真有点惊讶：「你怎么站在门口？」

    「你的副官有寄公文过来，我就猜你应该会马上来。」

    「贾副官？怎么是他给你们寄公文，上层那边没有给你们？」陈真不疑有他，「算了，既然你都来了，我们边走边讨论？」

    「真哥想怎么讨论就怎么来。」龙嘉衍态度很随和，他看了眼陈真，陈真这次出门戴上了手套，是一双白色短手套。

    龙嘉衍出神地看着，不禁感叹，「……终于看到这双手套，比我想像中还要好看。」

    陈真闻言，前进的脚步停了一下，表情有些奇怪。

    「这双手套是你送我的，怎么说得好像第一次见到？」

    龙嘉衍回过神，连忙道：「哦，我的意思是出意外之后我虽然想起来大半，但很多记忆都还是模糊的，我记得很多年前送过真哥手套，但我想不起来样子了，现在看到，觉得真的很适合你。」

    陈真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会在意这些东西？手套不过就是物品，是拿来使用的，戴起来方便舒适最重要，好不好看是其次。」

    「只要是真哥的事情我都很在意。」龙嘉衍不假思索，「因为真哥向来不在意这些事，所以我都会替你记得的。」

    语毕，陈真忽然抬眼看了看龙嘉衍，龙嘉衍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口：「怎么了真哥，我说错什么了？」

    陈真摇头：「没有，就是觉得你好像真的长大了，不是之前那个小屁孩了。」

    「……真哥，我只小你一岁，你到底认为我多大？」

    「不知道，反正你不管几岁，永远都是我弟弟。」

    陈真说完后，大步向前，先一步走进了大楼里。龙嘉衍看着陈真的背影，眼底骤然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暗流。随后他加快脚步，亦步亦趋地跟在陈真身后，就跟很多年前一样。

 五、他已经成为一个能託付的人

    一个礼拜后，陈真跟龙嘉衍两人前去指定地点──防护罩笼罩范围外的北区。

    如果以地域划分的话，北区并不在一二队的管辖范围。特殊部队分别坐落在北中南区，一队在南，二队在中，北区则属于三队管辖。但是第三部队队长齐鸿鸣由于长年出差，几乎没办法处理北区事宜。

    这才搞得陈真需要到处支援，这次甚至连二队的侦查工作也来支援。而末世来临后，a国把没有防护罩笼罩的区域，定义为丧尸的活跃区域。

    防护罩是a国在丧尸战争开始后，利用异能者的异能设下的保护机制，可以抵御大部分来自丧尸的攻击，也具有隐身作用，可以降低感知，让丧尸不会注意到居住在里面的人们。

    防护罩表层坚固，不过需要定期靠异能者补充能量修復保养，避免它功能受损。而歷史上唯一一次使防护罩出现裂痕的，就是陈真之前提及的那场a＋评级的丧尸潮。

    a＋等级的丧尸不但拥有跟人类同等级的智慧，据当时的倖存者表示，他们曾经在那群丧尸里看见了自己的家人；可当时接受採访的倖存者，家人才在不久前因感染丧尸病毒去世。

    这个报导一出，震撼了当今社会，这或许表示这群丧尸拥有类似异能的能力。

    陈真没有再想下去，或许很多事情的溃败，都是因为不重视造成的。他既然下定决心，想要终结末世，那么总得要付出点什么，也得比旁人更重视相关的线索。

    「嘉衍，这个区域之前你们二队前来探索过，当时的场景你还有印象吗？」

    两人坐着悬浮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到达北区后，陈真先一步看了一下附近的环境。北区是属于三队管辖的领域，除了出差以外，陈真很少到这里来。

    防护罩由于覆盖面积有限，又十分消耗异能者的精神力，并不是所有区域都设有防护罩，基于种种考量，唯有人居住的区域才在防护罩的保护范围。为了有效减轻异能者的负担，国家把人口尽量集中，牺牲了某些靠边的区域。

    北区因为人口关係被一分为二，靠近南边的北区有住人，属于防护罩内部，而另一区没有住人的地方则被国家放弃，成为了「防御罩外围区域」。

    防护罩外围的北区一片荒芜，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任何建筑，就像一座废墟。虽说防护罩外面本就不可能有建筑，但是糟糕到这种地步的，也是少之又少。

    陈真皱起眉头，他觉得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这个地方应该在很久之前就这样了。

    龙嘉衍似是在思考，良久：「一般二队的勘察都不会靠得像现在这么近，我们只是用机器去看指标跟数据，然后就回传给上层了，实际情况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我记得北区归三队管辖，老齐那傢伙……自己管辖区域变成这样，都不回报的吗？」

    「真哥，如果你说的是齐队的话，他长年在外出差，应该不知道这件事，上次我去处理丧尸潮，也是透过通讯跟齐队协商，他再联络三队放行的。」

    陈真闻言，眉头皱得更深。这样的事情上层是肯定知情的，压着不报是一回事，重点是有几个地区变成这样了？是不是有更危险的区域还没被发现？

    「真哥。」

    陈真猛然回神，他发现龙嘉衍的手攥紧了他的衣角，不过跟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并不是因为害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后的事情我们很难去想，但至少我们能拯救一个区是一个区。」

    陈真点头，没想到自己会被龙嘉衍安慰，恍惚道：「你说得对，或许我有点太鑽牛角尖了。」

    龙嘉衍又说：「不是，真哥只是求好心切。」

    陈真没再让话题进行下去，两人将悬浮车安置在防护罩内，随后绷紧神经离开了防护罩范围。陈真走在前头，没被防护罩笼罩的范围空气变得很糟糕，天色暗了下来，还到处瀰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龙嘉衍看着四周，脸色也不太好看：「真是不可思议，这里跟防护罩里的天色甚至是分开的。」

    龙嘉衍没有见过这样的战场，陈真倒是很习惯：「末世之后就都是这种样子了，气温也好、天气也好，全都变得无法用常理解释，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在这种环境里生存。不要说被丧尸咬了，就是原本安全都可能突然发疯。」

    见龙嘉衍的脸色不好，陈真又问：「嘉衍，会不舒服吗？」

    龙嘉衍没回答，只问：「真哥平时出差的地方都是这个样子吗？」

    「不一定，每个地方的异变都不太一样，虽然都是生态体系崩溃，但是环境跟生物会有点不一样，不过大多没有生物，都死光了。如果有少数活着的东西，多半也会异化成丧尸。」

    「你刚刚说，普通人没办法在这种环境里生存。可是真哥，你跟齐队都是，你们一出差都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你们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存活的？」

    陈真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对劲，他拍了拍龙嘉衍的手，「异能者是不受影响的，精神力或异能越强的人受到的影响就越小。」

    「但还是会很不舒服吧。」见陈真没说话，龙嘉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道：「真哥，我们速战速决。」

    陈真也是这个打算，两人加快脚步，不过碍于夜里影响视力，陈真也不敢走得太快，他一手拉着龙嘉衍，一手则握着自己造出来的冰剑。

    龙嘉衍看着陈真手里的那把剑道：「真哥，你那把剑没有可以握的地方，要不要拿东西包着，不要冻伤了。」

    陈真手里拿着的是纯冰造成的剑，他一般并不喜欢造出武器战斗，但是在看不清的地形里，异能不方便施展，只能出此下策：「没事，任何的冰对我都无效，我不会冻伤，你不要担心。」

    龙嘉衍看着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真哥，让一让。」

    陈真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往旁边让了一个身位出来。龙嘉衍站在前头，手指轻点，一道雷落在他的指尖，轰隆作响。这道雷在一片漆黑中尤其亮眼，完美充当了照明的角色。

    「这种程度的雷我还能自由控制，这样应该能勉强充当照明。」

    视线稍微变好之后，龙嘉衍看见前面有一栋废弃的建筑，看起来像是大楼。

    龙嘉衍稍稍偏过头，看向陈真的位置：「真哥，我再确认一次，这种地方不会有人类吧？」

    陈真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给了肯定的答案：「防护罩外的地方只会有丧尸。」

    「那真哥，我要动手了，等下可能会有一大群东西衝出来。」

    陈真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龙嘉衍已经将指尖的雷往前方击去，他的手缠绕着雷，很快那些电气逐渐围住了他的身体。陈真有些发楞，这是他不曾见过的龙嘉衍，龙嘉衍怕雷，一点点都见不得，更别说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意外，真的能改变这么多吗？

    不过现下没有时间让他思考这个问题。霎时，雷声响亮，无数道落雷直直地劈向那栋废弃大楼。原先就残破不堪的建筑禁不起这种强度的雷击，只剩骨架的建筑在顷刻间失速崩解。

    驀地，陈真听见一道道嘶吼，倒塌的建筑物底下出现了许多黑影，陈真瞇起眼睛，还没看清楚，又闻到了那股腐朽的气味。他眼疾手快地造出冰椎，从四面八方射了过去。

    冰系异能跟雷系异能相比，其实并不具有雷系异能那样强的攻击性，因为寒冰是一种持续性的伤害，有缓速的效果，所以它更偏向辅助性。但因为陈真高得离谱的精神力，硬生生将寒冰使成了杀招。

    「嘉衍，过来交给我，等牠们全部冻住再放雷击。」

    龙嘉衍像是意识到什么，「等等！哥！你这样衝过去太危险了，牠们是一大群，有被感染的风险。」

    不只是陈真没见过龙嘉衍战斗，龙嘉衍也没见过陈真使过异能。陈真没有多做解释，他只是给龙嘉衍一个放心的手势，随后收起冰剑，一个箭步衝了过去。

    陈真的速度极快，尤其面对速度慢的低级丧尸，对比下更加明显。他的周身围绕着异能形成的寒气，任何接近的物质跟生命体都会在瞬间结冰，低级丧尸张着血淋淋的嘴，嘶嘶吼着，行动却越来越慢。

    寒气只要范围扩大效果就会降低，但是陈真要的就是这个递减。低级丧尸在还能移动的情况下，缓慢地朝陈真所在的位置逼近。陈真站在丧尸群的中央，被牠们团团包围。他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丧尸，脸上掛着淡笑。

    登时，陈真一个手势变换，寒气转成了无数道小型颶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丧尸袭来。不能结冻，不然雷击会没有效果，陈真为此降低了力道，确认锁住牠们的位置后，他迅速后撤，「嘉衍！」

    一道道落雷闻声而至，错落有致的落雷打在丧尸身上，一层层地叠加。丧尸的嘶吼声被雷击的响声盖过，随后盘旋在空中的云雾散去，视野逐渐清晰。

    丧尸飞溅的血液在碰到陈真之前就被周围的寒气冻结，被雷电得焦黑的丧尸尸块散落在各处，陈真将手套戴上，收起异能，快步地回到龙嘉衍身边。

    「真哥，周围是不是变冷了？」

    「等下就正常了，我的异能会使周围的温度急速降低。所以一般而言，我比较习惯一个人，有些不抗冻的人待一会就受不了了。」陈真将原本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龙嘉衍身上，「先穿着吧，一会就好了。」

    「那真哥呢？你不冷吗？」

    陈真闻言失笑，「早就习惯了。我记得你们要採样本回去吧，赶紧弄一弄离开吧，不要在防护罩外待太久，会有副作用。」

    龙嘉衍点点头，他忍着噁心感迎上前採集了丧尸的碎块跟血液，将这些东西分装到容器里。陈真站在原地等他，看着龙嘉衍的背影，他瞇起眼，总觉得违和感越来越重，说不上来。

    龙嘉衍回来后发现陈真正在看他，他眨了眨眼，笑道：「真哥，我脸上有脏东西？」

    陈真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静静看着龙嘉衍，看了好一会，才将目光收回，「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六、那不过是冰山一角

    〔听说龙嘉衍携手陈真灭了一个丧尸潮？？？？？〕

    〔这年头的新闻越来越扯了，弄假欸！可以别带上真真吗？？？〕

    〔笑死，你家真真就是跟弄假关係好啦，气死谁？还有弄假怎么了？他上次不是自己灭了一个丧尸潮吗，这次加上真真怎么就灭不掉了？那不就是演吗？〕

    〔所以说陈真不是去协助的吗？我记得元首公布消息只提到要协助调查吧？他们这是太尽兴了，所以顺带把丧尸老家也抄了？〕

    〔……？呃、不是……所以真是公费恋爱？？？〕

    〔行了吧，公费恋爱这个梗还要玩多久，人家竹马竹马感情好不行？成天逮着这个说事，不就是看陈真从来不上网所以才敢乱讲吗？〕

    〔相信我，陈队这样的直男就算看到了估计也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不是，陈队怎么又大直男了？有瓜？〕

    〔这不就有次特殊部队聚餐吗，有影片流出来，当时三队队长齐鸿鸣跟陈真对喝，红白酒混着喝，比谁先喝醉。〕

    〔？？？齐队不是出了名的海量吗？这摆明故意想坑陈队的吧？〕

    〔对啊，结果谁知道陈真也特别能喝，硬是没醉，结果拖到最后还是龙嘉衍碰了一口醉倒了，两人才收手，让陈真把人给扛回去的。〕

    〔好傢伙，又有龙嘉衍什事？不能喝酒硬往上凑就是了？喝醉了还赖上陈真，有时候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龙嘉衍酒品极差，喝醉了就扒着陈真不放，看得齐鸿鸣开玩笑说：老陈你不能这么纵容他，总不能以后你娶老婆了还要这样照顾他吧？〕

    〔然后？陈真说什么了？〕

    〔陈真回答：嘉衍喝醉酒发酒疯跟我娶老婆什么关係？如果对方跟我在一起那肯定得包容我的家庭，不然我们就是不适合，而且嘉衍之后也会成家，他自己自然会改掉这些毛病。〕

    〔回答得这么认真，该说真不愧是陈队吗，这么严肃。〕

    〔……就没有人看到齐队变化莫测的表情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就差没把用过就丢写在脸上了。〕

    〔什么用过就丢？这不是龙嘉衍纠缠的陈真吗？而且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他们以后都会各自成家的，怎么老把两个男人凑一块？〕

    〔怎么？跟男人就不是成家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有命在就不错了，找伴侣还得挑性别就对了？末世强者为尊，如果龙嘉衍适合陈真，在一起又怎么了？〕

    〔没有，你如果提强者为尊我第一个不服啊！那这样就更不能是龙嘉衍啊！他哪里跟强者沾边了啊？就他那个动不动就哭的劲，我真觉得陈真随便去路上拉个人结婚都比他强。〕

    〔你不能选择性失明啊！弄假现在已经长大了！他可以帮助真真了！他们是真的！！！！〕

    ……

    贾副官刷网上的网友发言刷得胆战心惊，生怕陈真哪天不小心看到了会出什么事。而且陈真任务结束之后还跟龙嘉衍待在一块，到现在都没回到一队来，副官越想越不妙，决定给陈真打个电话。

    另一方面，在二队办公室的陈真并没有接到副官的电话，他跟着龙嘉衍去交接任务，结束归来后看龙嘉衍一直在滑手机，有点疑惑：「嘉衍，你在看什么？为什么表情这么奇怪？」

    龙嘉衍将那些论坛页面全数关闭，才抬起头来：「……没什么，就是刚好看到网友的留言，好像提到了我，所以就看了一下。」

    陈真以为又是之前那些骂龙嘉衍的留言，不禁蹙眉：「你少看那些没营养的东西，有些人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就喜欢把责任都归咎到特殊部队头上，不用理他们。」

    龙嘉衍自然没放在心上，他正想自然把话题带过去，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道喊声。

    「龙嘉衍！」

    办公室外围忽地袭来熊熊烈火，炽热的火焰像是要把办公室的门融化。陈真愣了一瞬，下意识将龙嘉衍护到身后，把手套摘下，直接对着门外施放异能。

    冰与火的异能相互制衡，稍稍控制了火势。不过多久，防火装置啟动，开始全方位的洒水，才将蔓延的火势控制下来。

    「啊，抱歉抱歉，我有点太激动了，结果没控制好。」齐鸿鸣从走道的另一侧走来，还没看到龙嘉衍，反倒看到了正在戴手套的陈真，他愣了一下，「嗯？老陈也在，哦难怪，我就奇怪这些冰是哪里来的。」

    陈真语气并不好：「你还想烧坏几间房子？上次是一队，这次连来二队也这样，二队里很多学术相关的重要人才，要是被你误伤了你赔得起吗？」

    「哎，这不是意外吗，总之人没事就好啦！」

    陈真不想再跟他废话，「你找嘉衍干什么？有事快说，说完就赶紧滚。」

    「哇，你这弟控毛病怎么我都出差这么久了还没改啊？」齐鸿鸣笑了笑，「龙队这么大一个人了，你也该学会放手了，爱他就放手。」

    「闭嘴，我不想听一个老头讲道理。」

    「你这样说话我就难过啦，我也才大你五岁好吗？怎么就老头了？」

    「你都奔三了怎么就不是老头了？」

    龙嘉衍见他们越吵越兇，连忙出来打圆场。

    「齐队找我？」

    齐鸿鸣这才看见躲在陈真背后的龙嘉衍，他感叹道：「你怎么又站在老陈背后？我觉得你们也挺奇怪的，你这么大一个人，甚至个头还比老陈大呢，怎么每次都能完美藏在他背后？你是不是练过啊？」

    龙嘉衍咳了几声：「齐队找我什么事？」

    齐鸿鸣这才想起来：「哦小子，我就是来跟你道谢的。你挺厉害啊，你是怎么知道南区那边有一条暗道的？好在你提到这件事，不然我跟三队一群人可能都折在这了。」

    齐鸿鸣在说这话的时候没避着陈真，毕竟龙嘉衍跟陈真那是亲兄弟的交情，自然也不需要回避。陈真在一旁听着，有些不明白齐鸿鸣的意思。

    龙嘉衍则语气自然：「齐队，不用客气，这只是举手之劳。之前二队曾经分析过那附近的地形跟地理环境，因为比较奇怪所以我多留意了一下，发现地形复杂得堪比迷宫，所以我私下花了点时间研究了那附近的数据做成小地图。」

    龙嘉衍顿了顿，「而且上次你放行之后我也去南区一趟，那时候就顺便做了二次确认。」

    「啊对，好像是这样没错。很遗憾那时候我不在南区，不然还能跟你会合做几次实验。」

    齐鸿鸣手一挥，连接在他身上的数据便一同甩到空中，陈真看着半空中的小萤幕，上头清楚列着南区的某些重点注意事项跟地图。

    「你说到迷宫我才想到，那南区真不是普通噁心，我第一次看到防护罩外面跟里面差不多的，不但太阳会正常升起，甚至里面的丧尸是有觉醒智力的，牠们知道偷袭跟部署自己的战力，差点我们就被那个暗道阴了一手。」

    齐鸿鸣越说越激动，「嘉衍啊，早知道你战术这么厉害，我应该积极跟上头申请让你来三队当战略顾问的，待在二队太可惜了。」

    陈真听得皱眉，这话怎么说得好像龙嘉衍以前就不厉害似的？他正欲反驳，可龙嘉衍像是看透了陈真的想法，先声夺人开了口。

    「齐队说笑了，我不擅长战斗，平常也都是陈哥在保护我，真的去你们三队，我估计吃不消。」

    齐鸿鸣一听这都是推辞，整个人不乐意了：「你跟老陈一个个的，你们是真觉得我是个老人都不上网啊？你一个人屠了丧尸老巢的影片我可无限循环了啊，我连网友的留言都看了好几遍。」

    在座的两人听到网友留言都愣了一下，龙嘉衍是看过了但不在意，陈真则是完全没看过，齐鸿鸣看他们的反应，也猜出了始末。

    「我说你俩的粉丝还挺多啊，网上嘉衍的酸民也蛮多的，不过cp粉更多哈哈哈，现在不只小姑娘，估计是少年都觉得你们般配啊！」

    齐鸿鸣不愧是个走在时代尖端的「老人」，他的思想可能比陈真都要前卫开放，龙嘉衍听完没什么想法，倒是陈真表情严肃，说出来的话却透露出他的茫然。

    「什么般配？什么cp？粉丝又是怎么回事？我跟嘉衍都是男的，为什么会觉得我们般配？」

    「哇老陈，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在随时可能没命的末世，能有个喜欢的人而且对方还没死就不错了，你还挑性别啊？管他男的女的，国家都通过了，不就是承认了吗？」

    齐鸿鸣说了一堆长篇大论，像是嫌不够，又继续见缝插针：「还是你就是嫌弃我们嘉衍，不想跟他当萤幕情侣啊？」

    陈真是个严肃的人，自然不喜欢这种玩笑：「你在乱说什么？嘉衍是我很重要的弟弟，而且他本人也在这，开我玩笑就算了，不要把嘉衍扯进去。」

    「行行行。」齐鸿鸣举白旗投降了，「你这个弟控也是病入膏肓了，没救啦。该说的都说完了，老人家先走一步，我还得回北区坐镇，不跟你们扯了。」

    齐鸿鸣说完，飞速闪人，速度快得陈真都来不及说句话，人就跑没影了。

    齐鸿鸣走后，陈真这才转头跟龙嘉衍道：「你别理那个老傢伙，齐鸿鸣在战场奔波久了，喜欢在下战场后找点乐子，一张嘴就知道胡说八道。」

    龙嘉衍笑了笑，看起来完全不在意：「真哥，我知道的。而且不只齐队，网友又不认识我们，乱说话也正常。我反而比较在意，真哥会不会觉得跟我綑绑很麻烦？」

    陈真闻言失笑：「你不久前才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不过你那时候问的是我觉不觉得你很麻烦，对我来说，这两个问题是一样的，所以我的回答不变。」

    「真哥不会觉得跟我被误会成情侣，很噁心吗？」

    「有什么好噁心的？又不是真的，哪一天说不定你还会嫌烦呢，你总会有喜欢的人，到时候你就会对这种緋闻感到很困扰了。」

    「真哥呢？你有这么多追求者，我有听贾副官说过，真哥每天都有很多粉丝告白的信寄到一队来。真哥就没想过你会比我先找到喜欢的人吗？」

    陈真不假思索：「我的工作很危险，我的父母甚至牺牲在战场上，这种生离死别的痛苦，我不希望让我的爱人去承担，为了对方好，我不会去谈恋爱。」

    龙嘉衍不解：「可是真哥，那我也是啊？我们都是特殊部队，你怎么就觉得我会有喜欢的人呢？」

    陈真伸手揉乱了龙嘉衍的头发：「傻孩子，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决定让你进二队？」

    龙嘉衍没有推开那隻手，眨眨眼：「为什么？」

    「你怎么样都想离我近一点，应该是因为从小就没有父母，所以对我跟我父母很依赖吧，但是其他地方都太危险了，一队成天在执行特殊任务，三队则是成天去战场打打杀杀，那么只有负责研究的二队最安全。」

    陈真没有继续说下去，龙嘉衍看着他的眼神，也没有将接下来的问句问出口。陈真的确是走后门让龙嘉衍进到二队来，他有能力，也有自己父母的担保，他相信龙嘉衍有这个实力，只是需要时间。

    如果可以的话，龙嘉衍可以不需要长大，永远围着他喊他「真哥」，他可以有喜欢的人，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陈真不会去谈恋爱，他可以牺牲所有去保护这个唯一的弟弟、保护这个国家，不让父母的苦心白费。

    「嘉衍，时间不早了，我先回一队，你没事的话就好好休息，辛苦了。」

    龙嘉衍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陈真的眼眸永远都是波澜不惊的，看起来像深不见底的泥沼。他张了张嘴，花了几秒鐘才成功开口：「……嗯，真哥慢走。」

    陈真离开时带上了门，当时防止火势残留下来的冰还没完全融化，随着关门这个动作，落了一点下来。龙嘉衍走上前将冰小心翼翼地捧起，看着它慢慢在自己手中化成了水。

    他像是褪去了在陈真面前的率真单纯，整个人的气场变得严肃冷冽，一双好看的眼眸歛了下来：「……陈真，将龙嘉衍看得这么重要吗？」

 七、他是你的责任

    陈真藉口离开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处理，而是贾副官的几通未接来电显示在上面，陈真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才连忙离开。

    他很快回到一队，副官迎了上来：「队长，上头那边有通知下来了。」

    陈真心想果然有件大事在这等着，「说了什么？」

    副官稍稍低头：「说让一队暂时待命，队长最近出了很多任务，让您先休息一会，接下来让齐队跟龙队去处理过来要形成的丧尸潮。」

    「老齐不是才刚回来？那位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啊。」

    陈真边走边说，步伐稍稍放慢了，语气也跟着越来越慢，听得贾副官有些胆战心惊。陈真如果说话速度变慢了，多半代表他开始生气了，越生气越冷静，同时搞出来的事情可能越大。

    贾副官感觉自己出了点汗，他还是低头：「队长，您的意思是？」

    陈真的语气漫不经心，他在一队没有戴手套的习惯，他不喜欢手上有东西，若不是不得已，他根本不会戴手套。一般来说，他可以很好控制住异能，除非他极端愤怒，不然那些寒气不会透出半分。

    然而现在，贾副官感受着周围温度急剧降温的现象，整个人如坐针毡，一句话都不敢吭。

    而陈真在震怒之下，表情依旧冷静，只是双手冒出的寒气出卖了他：「不就是想会会嘉衍吗？上次是我，这次是老齐当护卫。大概是怕自己猜测错误让二队队长出了什么闪失，会在会议上被说话吧。」

    他笑了笑，捏碎了在手里形成的冰椎，「毕竟，我父母虽然不在了，但也有其他高层护着嘉衍。」

    陈真会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依据，a国虽然崇尚强者为尊，但和平时代的官僚体制还没完全杜绝，这代掌权人又特别吃这套。上头一堆尸位素餐的狗屁官员，看陈真不爽的多，但碍于能力，一直无法对他下手。

    毕竟被国家大多数人民拥护的陈真，不是区区官僚体制能捍卫得了的。a国的上一位元首，也就是陈真父母那一辈的直属长官，很重视他们的感受。可是自从他的儿子继位后，国家风气就完全变了。

    年轻人年轻气盛又自恃甚高，明明没有异能，也没什么治国才能，却总想着把权力揽在自己身上，也想把当年上一任元首分散给特殊部队的兵权收回来，不过碍于没有合适的理由，迟迟未能得手。

    特殊部队三位队长，一队的陈真自然是不能动，三队的齐鸿鸣资歷太深动不了，那么就只剩下没什么实权的二队队长龙嘉衍，如果能从龙嘉衍这里下手，多少能巩固一下自己的实权。

    但若是连龙嘉衍都成了一块硬骨头……

    陈真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他烦躁地闭上眼，按了按微微发痛的眉角。言尽于此，他相信贾副官会明白他的意思。

    兴许是陈真劳累加上心情不好，贾副官跟在后头走的每一步都感觉如履薄冰，而陈真又不说话，副官无法猜测他的心思，虽然陈真并不是无理的长官，也不会迁怒，但贾副官还是怕那个万一，怕陈真突然发难，他会被波及。

    沉默是种令人难受的氛围，至少贾副官是这样想的。随后，陈真停下脚步，贾副官也跟着停了下来。

    「贾副官，我就不进办公室了，你这次这么急着叫我回来就是要说这些？」

    陈真被太子争权的三脚猫戏码弄得越来越烦，出任务时间累积的疲劳一口气爆发开来，他现在觉得全身上下都很无力，只想赶快处理完这些破事，然后回家睡觉。

    贾副官不敢说别的，「……上头让您给他们回覆一下公文，另外还有批给一队的假期，写的是一个礼拜。还有些对龙队的嘘寒问暖……」

    陈真嗤了一声，「你看着回覆吧，假期既然他们批准了，就收下来，全体放假一个礼拜，有特别的事情电话找我。要关心嘉衍从我这关心？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装都不待装的。」

    陈真掉头，往门口的方向去。走到一半，像是想到什么，步伐停了。

    陈真转过头，盯着不敢抬头的副官，思考片刻，语气稍微和缓了，「你们还没吃午餐吧？让大家都去吃饭吧，钱算我的，随便吃。」

    见陈真周围的冷气不见了，副官才终于能喘口气，「谢谢队长！我也替其他队员谢谢您，您过来还待一队吗？」

    陈真抬手按了按一边肩膀，「我有点累了，先回家去，没特别的事就别找我了。有访客来一律统一说词说我出勤，有要事再找我。」

    「我知道了，您好好休息。」

    陈真摆了摆手，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陈真骑着悬浮车，很快回到了陈家宅邸，他一路上的思绪很乱，饭也不太想吃，跟底下的人交代不要打扰他之后，就洗漱睡觉去了。

    陈真躺在床上，睡意渐渐上涌，意识矇矓之间，原先在战场上被压抑的疑竇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他闭着眼睛，脑袋里回想跟龙嘉衍去北区的事情再到贾副官跟他说的话。

    陈真想着想着，在睡着后做了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看见小时候的龙嘉衍──应该说他看见了自己跟龙嘉衍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陈真一开始并不认识龙嘉衍，虽然他们两家是世交，但是父母从未让龙嘉衍跟他见过一面。

    毕竟是末世，龙嘉衍的父母是活跃于战场上的人，陈真长大之后可以理解，他们的确没什么机会能见到。而父母第一次带着龙嘉衍到陈真面前时，陈真五岁。

    那时，国家传来战报，有大批异能者葬身于丧尸潮，没能凯旋。陈真年纪实在太小，他并不明白死亡，却早早感知到了眾人的悲伤。他不吵不闹，看着父母一边哄着这个哭哭啼啼的孩子，一边低头像是在说些什么。

    最后，他的父母领着那个孩子到他面前，对他说：「真真，这是龙嘉衍，从今天开始他是你弟弟了，你要当好榜样，做一个好哥哥。」

    龙嘉衍是父母亡故同事的孩子，在他们见面之后，又多了一个身分──他异父异母的弟弟。

    陈真很快明白了，这是要让他帮忙照顾的意思，那个孩子的手很小，白白胖胖的，被养得很好，一脸不諳世事的样子。

    陈真还在观察这个「弟弟」，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手忽然被母亲抓着，抓去跟龙嘉衍的手交叠相握，然后她说：兄弟要相亲相爱。

    陈真没有什么想法，他只是看了看龙嘉衍，看着他的眼睛、盯着他的面容，龙嘉衍像是很怕他，又像是很亲他，很快就用另一隻自由的手拉着他的衣襬，哭哭啼啼地喊他一声「哥哥」。

    陈真眨了眨眼，心里想着「这小傢伙可真爱哭，真的只小我一岁吗」？

    他自小就天赋异稟，父母在二队忙研究忙分析，几乎顾不上陈真，陈真可以说是二队其他的队员帮着带大的，他有很多乾爸乾妈。龙嘉衍的爸妈不是二队的，他们是特殊部队一队的菁英，不过时常来二队，跟他的父母关係很好。

    陈真对龙嘉衍的父母没有太大的印象，只记得远远地见过几次面，龙嘉衍长得很像他母亲，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过龙嘉衍没有他父母那种锐利的感觉，整个人感觉很无害，还很爱哭。

    陈真是个很让人放心的孩子，在父母忙于研究时，他能够自己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偶尔还能帮大人看管一下弟弟。大概是他过分成熟，使周遭的大人下意识遗忘了他小孩的身分，放心地把照顾龙嘉衍的重责大任交给了他。

    陈真可以说是把心思都花在了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弟弟身上，他觉得既然是父母交代的，那么弟弟就成为了他的责任。陈真是个责任感很重的孩子，他会陪龙嘉衍玩、跟他聊天，又在间暇时间里听着大人讨论丧尸。

    陈真的异能觉醒得很早，或许极高的精神力有促使异能觉醒的效果，这点暂时还得不到证实。而稀有的元素异能加上极高的精神力，让他得到了特殊一队的内定门票，哪怕他当时只有五岁。

    他连觉醒异能的时候，脸上不见任何惊慌。一开始陈真还不太会控制这个能力，凡是被他碰到的东西都会瞬间结冰，让二队的长辈伤透脑筋，后来是他父母研发出了能够抑制能力的手套，才解决这个危机。

    等陈真自己学会控制后，也不太需要戴这些东西了，只有偶尔离开二队时需要戴着。

    陈真有时候会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他像是对自己会觉醒异能这件事深信不疑，也像是早有预料，连父母告诉他之后会进入一队面对丧尸，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

    「真真，会害怕吗？」

    陈真七岁的时候，异能已经控制得如火纯青，那时候他得到进入一队的门票。

    陈真看着他的父母，身上还有一个躲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弟弟，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参杂着独属于孩子的天真，跟身为强大异能者的从容：「能做跟父母一样对国家有帮助的事情，是我的荣幸。」

    陈真很早就加入一队了，只是他年纪太小，不是正式队员，只是跟在前辈旁边学习。

    一队的成员汰换率很高，他们时常被派出出勤危险程度高的任务，有些陈真没见过几面的叔叔阿姨，不过几天又会换一批新的人。他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明白，永远是一样的表情，透着一种对事物的天真，跟无动于衷的残忍。

 八、谁让他是我弟弟呢

    陈真在一队实习期间，龙嘉衍也在慢慢长大，他们只差一岁，却因陈真的过分成熟加上龙嘉衍的过分幼稚，產生了隔阂感。不过陈真对此没有太大反应，幼稚就幼稚吧，不管是什么性格都是他的弟弟。

    陈真对龙嘉衍的长大并没有真实感，兴许是父母保护得太好，龙嘉衍总给人一种长不大的错觉，好像身体成长了，年龄跟处事能力并没有跟着一块成长。

    他依旧黏人、依旧幼稚，遇到事情依旧会哭哭啼啼跟在陈真屁股后面，唯唯诺诺地喊他一声「真哥」，再让陈真帮他收拾残局。陈真本人是觉得无所谓，看久了还挺可爱的，就是在末世环境里比较危险，容易吃亏。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得多让着这个「弟弟」，毕竟父母把龙嘉衍託付给他，就是希望他能好好照顾龙嘉衍，他不能辜负长辈的信赖。

    「真哥，你在想什么？」龙嘉衍拉着他的衣襬，仰头看他，「是不是太累了？」

    陈真停止思考，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嘉衍，哥哥平常不在家，爸妈也不在家，你会寂寞吗？」

    龙嘉衍像是在消化这个问题，他回答得很慢，又有些犹疑不定：「……真哥也要跟爸爸妈妈一样开始工作吗？」

    龙嘉衍嘴里的爸妈不知道是哪个，不过理解成哪一个问题都不大。

    「对呀，真哥也要开始工作了。所以你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吗？」

    陈真说完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奇怪，明明只是去实习，却说得好像不会再见了。

    但龙嘉衍无视了这种奇怪，反而睁着他的大眼睛，看上去快哭了，眼泪却迟迟没落下来，一副配合演出的样子：「真哥……那我可以一起去吗？」

    陈真没反应过来：「嗯？」

    「我要跟真哥一起去！」龙嘉衍大喊着，他拉着陈真的手，一晃一晃的，不敢用太大力道，怕陈真会生气：「我不会哭！尽量不吵！不会妨碍到你们！」

    陈真开始伤脑筋了，一队毕竟是特殊部队，有一定危险性，哪怕他现在只是实习，也没办法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他分身乏术，无法再多照顾一个龙嘉衍。一队的前辈自然也没有办法，阶级越高的只会越忙。

    陈真看着龙嘉衍，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不然这样吧，我跟爸妈商量一下，让他们帮你去问看看？」

    龙嘉衍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先是点了点头，后来又突然变得很失落：「真哥……嫌我烦了吗？」

    陈真愣了一下：「什么？」

    「真哥是不是觉得我太碍手碍脚了，所以才这么早就去工作？我不是笨蛋！我还记得当时我爸妈还在的时候，他们有跟我说过，他们都是十多岁才开始去工作的！真哥才刚满十岁，比我去天堂的爸爸妈妈都要早！」

    龙嘉衍闹起来是真的让陈真束手无策，他根本回答不了这种没有逻辑的问题。他哪里知道前辈跟战斗人士都是几岁的平均年龄开始去工作的，这也太为难这个小大人了。

    陈真虽然束手无策，却不愿意让龙嘉衍再继续难过下去：「好啦嘉衍，不哭了，真哥没有烦你，我一定去帮你问好吗？一定给你一个好的答案。」

    龙嘉衍没有回答他，他只是自顾自哭了起来，陈真最怕他哭，陈真自己从小到大就没哭过几次，又是独生子，没有什么哄人的经验，根本不会应付这种阵仗，每次都手忙脚乱的，很多次还得仰赖父母回来救场。

    陈真很快联系了他在二队的父母，询问他们的意见。

    陈真父母也没料到龙嘉衍这么黏陈真这位哥哥，最后去跟上头商量，商量到最后让龙嘉衍跟着二队，陈真只要一队那里事情不多就可以到二队来看看他。这个结果算是勉强安抚了龙嘉衍，至少人终于是不哭了。

    陈真松了很大一口气。

    到了陈真十岁那年，龙嘉衍也觉醒了异能。当时正值战乱，丧尸潮一波接着一波冒出来，陈真的父母睡在二队都是常态，只有陈真一个待在家里陪龙嘉衍。

    他印象很深，那天下着雨，外头一片灰濛濛，厚重的云雾笼罩天空，看着随时都要打雷。龙嘉衍怕的东西很多，打雷正好是其中一样，每到雷雨天，他都会缩在房间的棉被里，把自己捆成一个大粽子。

    房间的窗户关得很紧，窗帘盖住了外头的大半夜色，却盖不住震耳欲聋的雷声。龙嘉衍一边发抖，一边把自己蜷曲在棉被里。

    陈真下班后，要从一队回家，才刚走到外面，看到这样的天气顿时就有股不好的预感。龙嘉衍怕打雷，他父母在二队加班，偏偏龙嘉衍今天正好没出门，肯定一个人缩在房间里发抖。

    他不禁加快脚步，能快上一分一秒都好。陈真回家的时候，天空正落下一道雷，轰隆一声，打在离家不远的大树上。一道晃眼的闪光跟惊天巨响扰乱了陈真的思绪。

    他很快开门，飞速走到龙嘉衍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嘉衍？」

    房内没有回应，陈真等了一会，只好再敲一次门。

    「嘉衍、嘉衍？你有听见吗？」

    一片寂静。

    那片寂静也不过持续了短短一瞬。霎时，轰鸣的雷声袭来，像是一道利刃，兇猛地撞击脆弱的门板。陈真愣了半晌，担心龙嘉衍有危险，也顾不得自己满是疲惫，脱掉手套后直接撞开了门，正面迎上了雷击。

    阵阵寒冰挡下了雷电的侵袭，陈真抵抗得有些吃力，他不禁加大力道，才稍稍将落雷逼退了些许。他的眼角馀光憋见了倒在地上的龙嘉衍，陈真一咬牙，将异能力道加到最大，直接阻断了落雷。

    冰系异能对上雷系异能，虽然没有水系异能那么克制，但是有水气的东西都会导电，相当于他的雾气不能用了，技能跟手段被锁死了一半，得要非常小心。

    房间里一片狼藉，很多东西都被雷电弄焦了，陈真抬头一看，除了床还勉强完好之外，书桌已经硬生生断成了两截，中间的断口还有烧焦的痕跡。房间里的灯也打不开，很大概率被雷给劈过。

    这下有点麻烦，这房间估计是不能住人了，陈真先传讯息通知了爸妈，看他们打算怎么处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处理龙嘉衍的状况。起初还有雷充当照明，现在雷停了，陈真只能拿出手机，勉强找到龙嘉衍倒地的位置。

    他的一半身体还在床上，看起来像是刚觉醒异能失控，才会从床上摔下来。棉被已经彻底焦黑一片，也不能用了。龙嘉衍皱着眉，似乎瑟缩了一下，陈真才想到，他刚刚没留手，现在房里的气温应该已经零下了。

    他把手套重新戴上，轻轻扶起龙嘉衍，将人拖到了自己房间。

    为了防止龙嘉衍的异能继续失控，他先找出了爸妈给他的备用手套，戴在龙嘉衍手上，才缓缓把人继续拖到浴室。

    龙嘉衍全身上下都在冒汗，陈真先将浴缸放水，然后把龙嘉衍满身是汗的衣服脱下来，等水位到一个高度后，将莲蓬头转到热水，把他浑身上下都冲一遍。

    浴室的热气正在升温，龙嘉衍渐渐恢復意识，模模糊糊道：「真哥……是真哥吗？」

    陈真没有回答，龙嘉衍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虽然龙嘉衍不过九岁，小孩的身体并不重，但陈真自己也是个小孩，要支撑这样的重量相当吃力。他身上的衣服被水弄湿了，龙嘉衍清醒后发现自己在浴室，终于能不依靠陈真站稳了。

    陈真忍着布料贴在皮肤上的不适，「你刚刚在房间昏倒了，因为你刚觉醒异能，手套先不要脱，我已经告诉爸妈了，剩下的事情他们会处理。你先泡一下澡，我怕你着凉。」

    龙嘉衍的意识还是不太清楚，他默默点头，陈真就从浴室里出去了。他先换了套居家服，走出去把刚刚那套湿透了的外出服扔到洗衣机里，才回到房间。

    龙嘉衍刚刚折腾了很久，不知道会不会饿。陈真想了片刻，走到浴室前敲门：「嘉衍，外面的雨快停了，你饿不饿？真哥做点东西给你吃？」

    龙嘉衍没有回话，陈真皱眉又敲了门，生怕龙嘉衍在里面昏倒。

    这次龙嘉衍回话了：「真哥，我没事。」

    虽然龙嘉衍的声音还有点虚弱，但至少意识还清醒，陈真松了口气：「你会饿吗？我给你煮点东西吃？」

    「……嗯。真哥可以等我出来吗？我现在有点害怕，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陈真权衡了一下，觉得有道理，如果在浴室发生什么事就不好了，毕竟这里到处都是水。

    「好，真哥就在外面不走，你慢慢来就好，你的衣服我去帮你拿过来放在门口的桶子里，到时候你直接拿就好。」

    陈真说完，就回到龙嘉衍那个像被抢劫的房里随手拿了一套睡衣跟内衣裤出去，还好衣柜离他的床还算远，没有被波及到，不然可能就得拿他的衣服给龙嘉衍了。

    陈真回到房间把衣服放好后，就到书桌上开始办公。虽然他还在实习，但一队有很多事情需要忙，时刻不容松懈。不知道看了多久的资料，他听见浴室的门开了的声音，随后有个人走了过来。

    「真哥……」龙嘉衍在他身后开口，看到桌子上的东西后，声音停顿了一下，「真哥还在工作吗？我打扰到你了？」

    陈真很快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才回道：「你不用在意，只是随便看看。」

    陈真转过头来看龙嘉衍，他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至少样子已经好了很多。但是陈真还是完全没有放松下来，他的眼神在龙嘉衍身上扫来扫去，彷彿要看出窟窿来。

    「嘉衍，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或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反应？要不要我立刻叫爸妈回来？」

    「不用麻烦爸妈，只是……」

    「只是？」陈真紧张地看着他，生怕龙嘉衍真的有什么大碍。

    龙嘉衍忽地上前，拥住了陈真的身体。陈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当他发现龙嘉衍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后，他很快就不在意了，连忙拍了拍他的背，试图平息他的不安。

    「真哥，为什么……为什么是雷呢？看起来很可怕，能不能换一个？」

    陈真还以为是什么很危险的后遗症，结果听了半天是怕雷，整个人很无奈，只好继续拍拍他的背，「你在乱说什么，觉醒了就没办法换啦，不要任性了，它们不会伤害到你，你该学着跟它好好相处。」

    「而且你往好处想，纯属性异能这么稀有，你之前不是说也想要跟我一样有纯属性异能吗？雷的异能比我的好多啦，你只要学会控制就不需要戴手套了。不像我，为了怕东西结冰，手套都要戴着。」

    「……好像有道理。」

    「好啦，你要吃什么？想好了吗？」

    龙嘉衍听到陈真的话，好像是没有那么害怕了，至少身体不抖了，但还是不满地撇嘴：「那我要吃乾麵。」

    陈真笑了笑：「好。」

    他又补充：「还要加蛋跟葱花。」

    「好好好。」

    龙嘉衍特别好哄，看着陈真这么好说话，开始肆无忌惮了：「蛋要半熟。」

    陈真拍了一下他的头：「再吵不煮了，臭小孩。」

    陈真的手艺很好，家里大人工作繁忙，他几乎都要自己解决吃饭问题，久而久之，他成了家里厨艺最好的人。龙嘉衍是最大受益人，毕竟他跟陈真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常常能吃到陈真做的饭菜。

    龙嘉衍眼睛睁得很大，期待地坐在餐桌上，看着陈真端了两碗麵过来。那碗又加葱又加蛋的乾麵被放到他面前，他看着麵上头化开的蛋汁，嚥了好几口口水。

    陈真坐在他对面，看着都觉得好笑：「你光看着就饱了？」

    他话一说完，龙嘉衍才像是回过神似的，开始低头猛吃。

    「真哥怎摸什摸丢会啊（真哥怎么什么都会啊）？」

    陈真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麵，他的麵跟龙嘉衍的不同，什么都没加，就只有麵条，看起来很清淡：「好好吞下去再说话，当心呛到。」

    过来两人都没再说话，龙嘉衍很快就把一碗麵吃光了，他的眼神亮晶晶的，看陈真都感觉像在发光。

    「真哥，这个真的好好吃。」

    陈真很无奈，「你又不是没吃过。」

    「那不一样！每次吃到都觉得很好吃，真哥就是我的神！」

    陈真也是服气了，对这小子是一点脾气都没有，「那你去帮你的神洗碗吧，不怕了吧？」

    「当然没问题！我已经不怕了！」

    陈真看着龙嘉衍把碗都拿去洗，就坐在原本的位置上看他的背影。他们把麵吃完后，雨是真的停了，但是他的父母还是没有回家。陈真一边看着龙嘉衍一边想，龙嘉衍不过九岁，难道这么早就得上战场吗？

    如果他的父母开始频繁加班，通常代表战况又开始紧张了，上一次他父母这样加班的时候，不过几天，龙嘉衍就出现在他们家，变成了他的弟弟。

    陈真歛下眼眸，听着龙嘉衍洗碗时兵荒马乱的声响，不禁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样的时代里，护住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弟弟。

 九、让你回来请客

    陈真醒来的时候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是隔天清晨了，他居然睡了这么久，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太过真实，现在他都感觉嘴里是自己做的麵的味道，未免太清晰了点。

    虽然做了梦，不过他的睡眠品质倒是不错，他现在感觉体力恢復很多，身体也没那么不舒服了。他去厕所简单整理一下，就准备开始办公。手机上有很多未读讯息，还有几通未接来电，都是不同人打来的。

    陈真一个个看过去，齐鸿鸣跟龙嘉衍都打了电话给他，贾副官则是传了工作邮件到他的信箱。他先点开邮件，第一个是一队的训练报告。上头详细写着每个人员的数据、身体状态、异能波动。

    他扫了一眼，除了贾副官超时工作，导致身体数值不太正常之外，其他人的数值都在正常值以内，这个之后要跟他多谈谈，让他不要这么劳心劳力。陈真又检查了其他东西，确定都没问题后，点开了下一封。

    第二封信是元首那边直接发布的公文，他依稀记得，是贾副官在一队走廊提的那个直接命令，上面是完整的公文报告跟贾副官的代理回覆，除了让龙嘉衍跟着三队去讨伐丧尸潮这点令他不满之外，其他都没什么问题。

    公文算是处理完了，现在也不好回电话，陈真于是先走到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麵。梦境实在太过真实，他鬼使神差地给自己的麵加了一颗蛋跟葱，默默地把它吃完。

    陈真把厨房收拾完，回到房间。走到书桌上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准备写点代办事项，陈真很常看书，如果在待命期间，他偶尔会拿出几本书开始看，类型很广泛，当作是打发时间。

    他的书桌上有好几排书架，除了几本科幻悬疑小说外，另一边放着他自己办公用的笔记本。他抽得很急，连带的旁边的本子也落了下来。看到本子封面，陈真拿笔记本的手顿了一下，把那本落在桌上的本子拿起来。

    这本笔记本是龙嘉衍的，应该说是他小时候到高中读书时候的笔记。龙嘉衍小时候怕生，喜欢的活动都是静态的，看书写字是其中一项，但又没有什么耐心，陈真常常需要哄着他，可以说陈真的看书习惯是被他半训练来的。

    这本笔记不知道为什么被收到他的房间来，也难怪当时龙嘉衍找不到。陈真又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忙，几乎不会看自己书桌的架子上放了什么，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这本多出来的本子。

    笔记本的封面很简约，只有横条纹的图案，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龙嘉衍的名字，应该是龙嘉衍小时候写的。印象中，龙嘉衍一开始的字并不好看，那时候，同学会嘲笑他的字看起来很「秀气」，龙嘉衍听到会气得躲在房间里哭。

    陈真不理解龙嘉衍生气的点是什么，他觉得写字就是写字，只要看的懂就好了，写大写小都无所谓，长什么样就更无所谓了；但龙嘉衍很在意。虽然陈真不太明白为什么要生气，不过只要看到龙嘉衍哭，还是会好声好气安慰他。

    后来龙嘉衍很努力练习，末世其实已经没什么人在卖字帖了，他还是找了很多管道，找来了这些东西，一笔一划把字练到工整。后来就连陈真这种门外汉都觉得他的字好看很多，是那种很华丽的字跡，还有点稍微的歪斜。

    又过了一段时间，龙嘉衍已经把字练出自己的风格，到了连陈真这种外行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的程度，那时陈真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坚持练字，看上去给人的观感真的有差。

    陈真翻开内页，里面都是他看书的摘抄，大概因为龙嘉衍是左撇子，他的字跡有略为向左的倾向，但并不影响字的好看。陈真粗略翻了几页，看到后面有点类似日记的内容时就把本子合上了，他没有窥探人隐私的兴趣。

    这本不属于他的笔记本先被陈真搁置在旁边，等着之后有机会让龙嘉衍来拿。陈真又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写代办事项，写完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他看了下手机，早上七点半，按照工作时间来看，应该可以打电话了。

    陈真才刚有打电话的想法，龙嘉衍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不知道该说是巧合还是心有灵犀。

    陈真把电话接通：「嘉衍。」

    龙嘉衍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真哥早安，我原本想打来碰碰运气，想说如果你还在睡的话，就下次再跟你说。』

    龙嘉衍的声音听起来精神很好，这跟陈真记忆中那个喜欢赖床的龙嘉衍有点不一样，陈真有点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之前没接电话是在睡觉？我还蛮常没接电话的，睡眠时间也不固定。」

    龙嘉衍在那头笑了一下，回答的速度很快：『真哥只有出勤的时候才会拒接，何况这么久没都没回拨，我就打电话问了贾副官。他说你有点累回家休息了。』

    龙嘉衍这么了解他吗？陈真有点欣慰，又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但是他们毕竟是异父异母的手足，除了彼此出任务期间都住在一起，有这点了解也不奇怪。

    陈真压下了怀疑的念头，笑着道：「还挺机灵，你昨天下午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对，真哥，我是要跟你说我准备跟齐队去讨伐丧尸潮的事情。公文已经下来了，我们很快就要出发，我听说也有发给一队，真哥应该也知道了。』

    「嗯，我有收到。」陈真的语气淡了下来，「凡事小心，虽然我不明白那位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毕竟你的职责是在二队，而不是跟着三队犯险。」

    『真哥……』

    陈真听着龙嘉衍在电话里有些失真的嗓音，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讯号变得不太好，通话里都有一点杂音。

    『真哥，你不用担心我。齐队会保护我，而且我想元首他既然下这个命令，应该有他的判断，我们就尊重──』

    「希望他三番两次让二队队长跟着一三队到处犯险，是真的有他的一套判断。」

    陈真猛地打断他，他叹了口气，「抱歉嘉衍，我不是针对你……但是你伤还没有好多久，你明明才刚醒来没多久，搞不好都还有什么没查出来的后遗症，他一直让你在丧尸堆里来回奔波，我想不明白他的用意。」

    『真哥，我知道的。』龙嘉衍说话的声音变轻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龙嘉衍在安慰他，『我会保证我的安全，我们会平安回来，不会跟爸妈一样。』

    陈真拿着手机，沉默了很久，「……我知道了，对了嘉衍。」

    『怎么了？』

    「你之前很喜欢的那本笔记本找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收到我房间里了。」

    龙嘉衍愣了一下：『笔记本？』

    陈真描述了笔记本的外观：「好几年前了，你可能不太记得，要帮你放回去房间吗？」

    『啊……那就麻烦了，谢谢真哥。』

    陈真总觉得龙嘉衍那次康復之后，变得客气很多：「有什么好麻烦的，你今天起这么早，是不是没睡好，要不要再睡一下？」

    龙嘉衍那头沉默了一会，才传来声音：『真哥，我睡得很好，最近比较早睡。』

    早睡？龙嘉衍在他记忆以来从来没有早睡过，是因为最近频繁出任务，太累了吗？

    「也好，这样作息比较健康。」

    龙嘉衍过来也没有事情要说了，简单跟陈真说了几句话后，就把电话掛断了。

    陈真拿着笔记本，到龙嘉衍的房间去。龙嘉衍常常回家，房间里有明显居住过的痕跡，反倒是陈真，因为长年在外出任务，回家次数也就比齐鸿鸣多一点，房间乾净得像没住过人。

    陈真把笔记本放到他的桌上，忽然忆起龙嘉衍好像自从醒来后，就没有回过家了。陈真忆起最近频繁收到任务的二队，脸色沉了下来，说是巧合，未免太过刻意，要说那位没有针对的打算，还真是连丧尸都骗不过。

    陈真正欲离开，眼角馀光扫过桌上的公文，是前阵子二队出任务的申请公文，上面有龙嘉衍的签名。这份公文……印象中申请日期就到今天，怎么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没交出去？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老是忘东忘西的？

    陈真离开时带上了公文，准备晚点出门的时候顺便帮龙嘉衍送过去。

    没过多久，陈真接到了齐鸿鸣的电话，今天打电话的人怎么这么频繁？一个两个像约好的，都知道他起床了？

    『喂，老陈啊，知道你睡醒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睡。』齐鸿鸣白目的声音传了过来，还在喋喋不休，『我过来要跟你们嘉衍一块出任务，你老人家有没有事情要交代的？赶紧说一说！』

    陈真没什么跟他废话的想法：「你自己几岁了，还好意思说别人老人家？我应该要交代什么吗？」

    齐鸿鸣的声音相当刺耳：『唉唷！你不是最婆婆妈妈了吗？嘉衍长嘉衍短的，不知道还以为二队队长才三岁呢！』

    陈真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别跟老人家计较，会折寿：「我每次跟你讲，你哪次有听的？何况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齐鸿鸣不太懂：『哪里不一样？不都是没有你在吗？还是说你终于敢承认本人我的实力了？』

    陈真不想跟他继续废话，直接道：「嘉衍已经变得很厉害了，他能够独当一面，所以你别扯他后腿，好好配合他。」

    『靠！你要不要脸啊？』齐鸿鸣骂完，竟也琢磨起来，『不过他的确变厉害了，还比以前稳重，你给他做什么特训了？哦不对，不可能是你，是谁也不可能是你这无药可救的弟控。』

    「……你打来到底想说什么？来吵架的？」

    『你怎么能这样揣测兄弟呢，当然是有正事了。』

    「讲重点。」

    齐鸿鸣的语气倏然变了，『有件事我先跟你透个底，我们家副队长收到公文跟我说了一个他觉得很奇怪的地方。上头让我跟嘉衍去讨伐丧尸这没什么问题，除了只指名二队队长一个人有点奇怪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但据说这份公文原本是没有打算让一队知道，是后来有人问了之后，上面给的答覆是他们作业上的疏失，漏掉了，回头才给你们补上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只是陈真没想到他们已经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

    『特殊部队一队被赋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任何需要出勤的事情不论是否有一队队员，公文一定会通过一队，这是首任元首就订下的铁则，你说皇子是想做什么？野心会不会太大了点？』

    陈真只说：「这件事不要乱说，你们回来后再来讨论，之后的事情我会去了解，不要打草惊蛇。」

    『我又不傻，你真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宝贝弟弟？哦，不过他现在也不傻了，看起来精明得很，说不定我还得指望他保护我呢。』

    「回来请客。」

    『操，你就知道这个了？』

    齐鸿鸣笑骂了一声，没有回答问题，电话被切断了。

    陈真听着电话那头嘟嘟的声响，大概也明白，齐鸿鸣打这通电话来，是来告别的，就连他这样身经百战的三队队长，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回的来。原先不通知一队只是个警鐘，那位应该要正式开始行动了。

 十、失控

    陈真带着一股焦躁来到办公室。除了任务期间，否则陈真几乎是最早到的，他走到办公桌前，把龙嘉衍那份公文放到自己桌上，再把自己的笔记本拿出来，按着上头的顺序开始处理代办事项。

    墙上的时鐘快指向九点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贾副官进来后先向陈真行礼，随后把今天需要陈真签字的公文交上来：「队长，这里的都不是急件，不过有一份二队队长协助三队剷除丧尸潮的文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呈上来，这份虽然没有标明时间，但听说是今天才赶工完成的，就连两位队长的签名都是昨天才签，可能要请您先看一下。」

    真就想什么来什么，陈真原本不太好的心情瞬间变得更糟。

    「我知道了，你先放旁边吧。那份加急的公文今天齐队有跟我提过，他说三队的副官收到讯息的时候并没有预留给一队的部分。向上询问之后，得到的结论是作业疏失，这件事你有耳闻吗？」

    贾副官听到之后也皱起眉头：「属下并不清楚，不过根据属下多年跟上层打交道的次数来说，他们从未发生过这种低级失误。请问队长您的意思是？」

    陈真握笔的手停了下来，表情冷峻：「看来上次说的下不为例，那位并没有听进去，甚至想从一队这边下手。贾副官，一队对外的公关一向是你在处理，之后你着重留意，如果需要人手，自己从队里调。」

    贾副官行了一个礼：「属下明白！」

    再来是一些日常匯报。陈真一边听，一边拿起那份加急的公文端详，上头的内文倒是跟他之前了解的差异不大，甚至能说是相当敷衍了事，丧尸潮的形成是几天前二队成员破译出来的，甚至粗评结果也只有e级。

    评估报告也不严谨，只有寥寥几句，最后写上：建议尽速剷除。建议出勤时间也只不负责任地写了句：越快越好。

    就差没把敷衍了事直接写在内文里。

    陈真越看眉头皱得越深，a国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不能让特殊部队成员频繁出勤，除了精神上的疲惫会造成异能不稳定跟失控之外，还会被冠上过劳跟超时工作的臭名。

    但是龙嘉衍三番两次出任务，次数过于频繁，以二队调查部队的名义来说，已经说不过去了。就连陈真这种特殊身分在非常时期外，都很少不断出勤，要说之中没有内幕，傻子才信。

    「──然后让您之后出席会议，研讨目前a国对于丧尸的处理，跟部队人员筛选的调配，以上。」

    「知道了，时间快到了再通知我。」

    「明白。」

    陈真扫向公文的签名处，龙嘉衍的签名落在上头，字跡锋利端正，对比一旁的齐鸿鸣，那是签的连鬼都看不懂。陈真看到签名，手里的动作停了，他拿出今早带来的那份公文，两份比对了一下。

    「贾副官。」

    「怎么了？队长。」

    陈真两相比较，很是疑惑：「失去记忆之后，连写字的字跡都会改变吗？」

    他问完这个问题，把那份从家里拿来的公文递过去。贾副官接过公文，稍稍看了几眼，没回答陈真的疑惑，倒是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队长，这份公文已经过期了，这个保存就好，不需要再往上送了。」

    陈真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连忙道：「过期了？不是到今天吗？我看了一下上面是二队申请出任务的公文，上面写的日期是今天。」

    公文平常都是贾副官在处理，他对认这些东西特别肯定：「队长，您再仔细看看，虽然日期是今天，但元首用印压的年份是去年。」

    陈真看公文通常只负责签名，倒是没注意过这种细节：「去年？去年二队出的任务几乎都是我经手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贾副官又道：「看上面的日期，应该是您出特殊任务那阵子的事情，龙队说您很忙，所以这件事就不用告诉您了，他全部自己处理。」

    陈真试着回想，倒是想起来了，脸色又沉了下来：「是去年他突然伤得特别严重，然后骗我说是训练受伤的那次？二队为什么会需要申请出任务，他们不都是接获调查命令才出勤的吗？」

    副官有些为难：「这个……属下也不太清楚。」

    「罢了，我之后自己去问他，你先下去忙吧。」

    「是。」

    贾副官离开后，陈真又把两份公文的签名拿出来比对，心里的疑竇越来越多，这些接二连三发生的改变，真的都是巧合？

    今天一天的流程都跑得很顺利，这种顺利像暴风雨前的寧静，很不吉利。陈真的脑袋里被很多琐事给塞满了，情绪异常烦躁，原先他以为这样的烦躁会导致他睡不好觉，不料他睡得意外的好，好到隔天一早就收到了坏消息。

    「嘉衍跟老齐他们出发了？」

    副官頷首道：「队长，龙队特别交代说因为是紧密命令，所以他们天还没亮就出发了，怕您担心，所以留了讯息在一队，希望您好好休息，等他跟齐队凯旋。」

    陈真的眼皮直直跳，他们这些在战场上奔波的人不信命，但陈真却对玄学特别注重，按他的说法是他们赌不起任何的意外。上一次他的眼皮一跳，父母就传来殉职的消息，这个徵兆让他不得不多想。

    「玩命也不是这样玩的，嘉衍才出任务回来没多久，为什么公文刚下来，人马上就出发了？难道公文上面写着越快越好，所以直接就快进到了今天出发？」

    「这……属下也不太明白。」副官有些欲言又止，「队长，还有一件事……」

    陈真已经不想再管了，看他吞吞吐吐的，心里有点不耐烦，让他赶紧说。

    「元首今早忽然下令，指派队长去中区执行特别任务，剷除指数突然飆升的丧尸潮。」

    陈真攥紧拳头，心底憋着一股火：「从多少飆升到多少？」

    「原先是评级e，现在上升到了……c＋。」

    副官听到一声冰块碎裂的声音，他冷不防抬头，发现陈真不知道何时已经捏碎了一块手里的冰椎，他的眼神很冷，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副官看得出来，陈真正在盛怒边缘。

    「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出发？」

    「上头说，越快越好……」

    「妈的。二队的人混什么吃的？这些数值飆升的事情都不会是一两天造成的，总要拖到事态严重了才打算处理？还是说他们队长现在频繁出差，所以就不做事了？」

    副官嚥下一口口水，实在没胆子说就算龙嘉衍在他们也不会做事。谁不知道二队就是个摆设，到处都是官僚走后门的人，只不过首当其衝先骂龙嘉衍罢了，剩下的人也没几个乾净的。

    副官不敢乱说话，只是低下头，等陈真的回答。

    陈真没有让他等太久：「既然说越快越好，那就明天吧。你们该休假的就好好休假。」

    「队长！您才刚回来没有几天，这样会不会太──」

    「知道。」陈真打断他的话，「贾副官，c＋是什么概念应该不需要我再提吧？」

    贾副官没有说话。

    「那么e变成c＋这代表了什么？」陈真语气冷漠，句句见血：「再拖下去，就不是我能不能好好休息的问题了，会变成我们得死几个的问题了，你明白吧？」

    「……属下明白。」

    「替我回覆，尽快把地点跟任务要求都整理给我，没问题就去忙吧。」

    「是。」副官正欲离开，他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队长。」

    陈真没有抬头：「怎么？」

    「龙队有特别交代，请您一定要记得看讯息。」

    「知道了。」

    副官这次真的离开了。

    陈真今天的确还没看手机，他只要一忙起来，如果没人说有邮件要处理的话，他几乎用不到这个东西。陈真把手机打开，上面果然有龙嘉衍传来的未读邮件。

    有一个档案附件跟几句话：真哥，小心为上，注意变异。

    陈真过来便开始办公，贾副官效率很高，很快就把陈真要的中区的地形图、任务要点，还有详细资料一併传过来。

    陈真先粗略看了一遍，隐约觉得有点怪异。丧尸档案未免太简洁了点，除了移动相较低级丧尸来得迅速，没有特殊异化能力，也没有需要忌惮的变因，丧尸数量是稍微多了些，但这种水平怎么看都不像评级c＋的重灾区。

    陈真又跟贾副官电话确认了几次。

    『队长，我听您的话再去问了一次，他们说资料是没错的。但是听您的说法，的确很奇怪，还是其实是评级出错了？没有到c＋那么严重？』

    陈真蹙眉，他沉思了会：「不管是不是，还是得去。如果c＋是真的，我们冒不起这个风险。」

    『可是队长，您才刚回来没多久，上次还有龙队当照应，这次一个人去，是不是太危险了？还是说您挑几个人跟您一起随行？』

    陈真淡淡道：「元首下令让你们放假，你们难道要违抗命令？更何况哪次任务我不是单独行动了？队里没一个能抗冻，别让我去任务地点还要当奶妈，我没空管你们。」

    『队长……』

    「不用说了，就这样吧。」

    陈真把电话掛了，又继续办公。他的思绪一直无法集中，脑袋里想着那个怎么看怎么奇怪的任务资料，又想起龙嘉衍讯息里提到的变异。

    罢了。

    陈真拿起外套，让贾副官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后，直接回家。他在房间里把龙嘉衍传来的档案附件打开，那是一份精简过的地图，陈真看了几眼，总觉得有些眼熟，他左思右想，忽地一顿，把副官传给他的资料也一併打开。

    两份资料交叉比对，竟都是中区的丧尸分布图。陈真松开衣领，又继续看起了资料，龙嘉衍的这份资料虽然在图标上都相对精简，但是在丧尸的品种跟异化程度还有能使用的能力上，几乎能说是详尽。

    如果资料是按照嘉衍这份档案来看，的确有c＋的水平，但是为什么上层会传递一份假讯息给特殊部队？龙嘉衍又为什么会有真正的档案资料？陈真把资料放下，脑袋里面浮现了一些逐渐失控的画面。

    最后支离破碎。

 十一、四面楚歌

    陈真花了一些时间把这些资料整理好，比起龙嘉衍为什么会有这些档案，还有龙嘉衍怎么知道的特殊任务内容，现在最要紧的是做两手准备，他只有一个人，不能出任何差错。

    这次如果顺利凯旋，还必须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a国的管理层上可能混入了叛徒，这件事可大可小，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但如果对方是受到丧尸控制，那就非常麻烦了。

    中区在划分上虽然隶属于二队管辖，不过二队并不是战斗部队，多半中区出现的丧尸潮都是由一队或三队去处理。陈真看着那份疑似造假的公文，不禁冷笑，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他们，至少没有评级上造假。

    两份地形图比较下来，陈真对于中区的丧尸潮大概有了大概的认知，除了龙嘉衍特别提醒过的变异种丧尸，这个地形上应该是有建筑的，楼层数不高，应该不是末世降临前建造的。

    虽然末世前建造的建筑，只要在防护罩笼罩外的几乎都倒塌了。

    退一万步来说，倘若建筑是后来才形成的，代表这片评级c＋的丧尸潮里，有丧尸的能力能够造物，而且这些丧尸有基本智慧；更糟的情况是，它们或许拥有统帅。

    陈真把地形图的资料同步到自己的资料库上，随后早早就上床睡了。在出勤期间几天没睡都是小事，熬夜要不得。好在他在焦虑烦躁的情况下，也没有失眠，一觉睡到了明天清晨。

    陈真一早先邮件跟贾副官交代了工作，之后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装备，他单独出任务需要准备不少东西，多半是前些年二队研究出来的，有效抵御丧尸环境的设备。

    碍于陈真的异能特殊性，有些装备没有抗冻能力，他用不了。二队特地给他研发了好几款适合的，像是能无视周围环境看清景象的眼镜，跟同步资料用的手环，跟其他一些方便分析丧尸液体的试管，以备不时之需。

    上次跟龙嘉衍出勤，由于是协助，他没带上它们，这次就没办法了。若不是情势所逼，他实在也不想拿上这些装备，感觉有点彆扭。

    流程结束后，陈真动身前往档案上的地点。一队跟中区离得并不远，不需要花太久时间就能抵达。陈真一路搭着悬浮车到了防护罩边界，还没穿过去，就看见防护罩的另一头瀰漫着浓厚的雾气，还隐约能闻到一些臭味。

    丧尸越密集的地点，这些腐朽的气味就会越重，上次跟嘉衍去的北区，因为评级低，气味偏淡，并没有像这次明显到让人不适。陈真歛下了眼眸，他决定今天前来是对的，这里的问题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陈真把车停在防护罩内部，戴上眼镜后，他又给自己的面部施了一层冰雾，将这股异味尽可能隔绝在外，随后迈开步伐进入了丧尸潮的范围内。

    这个区的丧尸档案已经同步在手环里，陈真看着那股越来越浓的雾气，心里也越来越沉。根据地形图上的标示，防护罩刚开始还是一片空地，要再往前走一段，才会看到建筑。

    空地的丧尸并不多，陈真随手一挥就能解决。但是这些丧尸的反应有些奇怪，陈真抬手，用异能製造出的冰雾对丧尸的影响似乎不大，几乎没有任何缓速效果。

    丧尸嘶吼了几声，很快往他的方向衝来，陈真一改攻击方式，双手造出冰剑一个箭步迎了上去。丧尸张大的嘴被陈真用剑挡了下来，他眼神一凛，冰剑刺穿了它的喉咙，另一把剑则砍下了它的头颅。

    丧尸嘶吼的时候喷出了一些唾液，陈真情急之下用雾气挡下了，冰雾碰到它的唾液被融化了，陈真看着残缺的剑身，不得已再造了一把新的剑。这里的丧尸，其唾液的腐蚀程度，强烈到能挡下冰系异能。

    陈真又将自己身上的冰雾施得更重了些，才继续往里面走。

    越走越里面，丧尸数量以倍数增长，陈真造出来的剑上染上了黏稠的血液，几乎都不能用了，一路上他丢了不少把剑。这噁心的破地方着实消耗了不少他的耐心。

    他一剑一个丧尸，终于在无数个丧尸尸体堆叠而成的壁垒中，窥见了建筑的全貌。他再次扔掉被血液腐蚀的剑，不得不说这次的丧尸群对他的异能抗性高，加上血液跟唾液都有很强的腐蚀性，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

    只要在打斗过程中不慎被丧尸血溅到皮肤，随时都有感染的风险，以往他都能用雾气远程收拾掉这些东西，这次就没这么好运了。虽然他有带解毒剂在身上，但就这些丧尸的等级，也没法保证效力，只能尽量让自己别沾到血。

    陈真又将身上的防护雾弄得更浓一些，才端详起那栋建筑。建筑物的腐朽气息比起外围，变得更加浓郁，入口处没有丧尸，可能刚刚一块被他收拾掉了，但根据气息，里面的数量只可能更多。

    不同于那时跟龙嘉衍去的低级区，这次的建筑是相对完善的，除了看起来无人居住比较阴森之外，建筑的地基相对稳固，不像是龙嘉衍几道雷就能轰垮的那种破铜烂铁。

    防护罩外的地区不可能有人类，在防护罩建造出来后，所有在外的建筑几乎都腐朽崩毁。那么这样完整的建筑是凭丧尸的能力构筑出来的？陈真颈肩的汗打溼了他的领口，他平復呼吸，缓缓呼出一口气。

    陈真打开地形图，这栋像学校的建筑总共有三层楼，二楼中间的楼梯有一处断口。这个地方被他特别圈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另一张地图的二楼是一个狭长的走道，也没有地方通往三楼，却出现了三楼的断层平面图。

    他无法确定哪张是正确的，但凡事小心为上，他决定当作二楼有断口。陈真缓步走进建筑物内，这栋酷似学校的建筑就连内部也跟学校差不多，认真要说的话，比较像废弃的校舍。

    一楼是半开放的空间，靠近外围的地方有一些支撑建筑的柱子，内部则是破碎的窗户跟没有门的教室，陈真粗略观察了环境，像教室的地方没有课桌椅，但是有黑板，黑板上是有灰的。

    等一下，那是粉笔的灰？陈真不禁瞪大双眸，这里有人类居住？不对，他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测，这里的气味太浓了，没有异能的人类无法在这里存活，很快就会中毒感染。

    陈真收起剑，一边屏息听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一边靠近教室。这里的障碍物太多，他的长剑施展不开，确认附近没有丧尸后，他进到教室里看了一圈，最后的目光匯集到黑板上。

    这块黑板居然真的有使用过的痕跡，区区c＋等级的丧尸已经觉醒出这么高度的智慧了？还是说，这里藏着更危险的东西正在指挥这些低级丧尸？不管是哪个，都不是什么多好的消息。

    砰轰──

    陈真倏地抬头，外围突来的巨响引起他的注意，他离开教室，发现远处的柱子出现大规模的龟裂痕跡，而有几抹黑影被柱子的体型掩盖了半分，残破的躯壳裸露在外，没被挡住的半边脸空了一小块，里头是凹凸不平的烂肉，牠勉强完好的头上还有一些毛发。

    ──那是一具还维持着人类样貌的丧尸。

    「嘖。」

    人形丧尸……刚异化不久？不可能，这种区域不可能有人类撑到这个时候，那么会是？

    陈真瞇起眼，看见那隻丧尸抬起了手，该死，看不清它手上有什么。陈真往后跳了一步，一个弹指架上了弓，冰弦伴随着破空声呼啸而过。几乎同时，陈真侧身，有个东西几乎擦着脸飞了过去，钉在他身后的墙上。

    远处的丧尸应声倒下，两间教室的距离，那一箭应该足以射穿牠的头颅，陈真看着牠倒下的位置，掩盖牠身影的柱子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都像要倒塌。

    陈真又试探性的扔了几发攻击，确认附近没有东西后，才看起他身后的玩意。那是一滩血，与其说是血，倒不如说是腐蚀性极高的丧尸黏液，他身后的这面墙，沾上液体的面积有略为溶解的跡象。

    这么远的距离，牠是怎么把一滩血射过来的？陈真刚刚没有看清，只看见牠似乎抬起了手，有拿武器吗？还是这是新异化出来的远距离攻击丧尸？陈真从身上掏出了提取用的试管，试图将这个东西带回去给二队检验。

    好在他这次准备的东西特别齐全，没有提取上的困难，他将试管收好后，先传讯息给一队，让贾副官将消息传过去。

    一系列动作做完，陈真看着一楼的后半边，防护罩外边几乎都是没有阳光的，除了他刚刚行动的前半边因为没有建筑完全笼罩，还勉强有一点光，但后半边的建筑一片漆黑，被钢筋水泥掩盖的内部透不进任何光，甚至没有一丝声响，静得落针可闻。

    这实在不寻常，这么空旷的空间里只有一隻丧尸，实力并不强，除了拥有远距离攻击手段，只要防范得当，没有太大的威胁。

    难道一楼的丧尸全在外围被他清理掉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独独只有牠留了下来？在这样不确定的因素下，他应该涉险一回探寻真相，还是先回去报告给上层？但是这里的环境还容得下他回去从长计议吗？

    以前的特别任务也不是没出现过变种丧尸，但是对他的异能有抗体的丧尸群却是第一次见。如果他真的葬身于此，a国会陷入什么境地？龙嘉衍怎么办？一队又该怎么办？

    陈真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十二、他需要我，我必须去

    龙嘉衍跟着齐鸿鸣一起到了北区，自从他们收到命令后，几乎是不过多久，上层那边又发来了紧急命令，让他们即刻出发。到现在他们都还有些一知半解，事情一说起来，就得说回龙嘉衍去三队那天。

    「什么事情这么急啊？」

    齐鸿鸣是特殊部队里出了名特别不守纪律的，主要是太多规矩太麻烦了。他连部队里面的衣服都没好好穿整齐过，还拒绝了上任元首要给他指派副官的命令，说这样太麻烦。

    后来大家各退一步，三队选出了一位副队长，负责处理三队的大小事，而齐鸣鸿负责处理一些打打杀杀，任务分工明确，三队的队内风气也相对轻松，基本上能总结出一句上樑不正下樑歪。

    收到命令时，龙嘉衍正在三队跟齐鸿鸣讨论事情，几乎同时，两人都收到了那封让他们即刻出发的紧急命令。他们对看了一眼，彼此都有些疑惑。

    「嘉衍啊，我刚刚左思右想，怎么样都想不明白。这上面写的地点，不是你跟老陈一起讨伐的地区吗？怎么又要我们再去一次？你们当时没有斩草除根啊？也不对啊，老陈那种性格怎么可能没有斩草除根？」

    龙嘉衍也在看公文：「齐队，元首的意思是我跟真哥当时清除的区域已经变异扩散了，所以北区的各个周围指数都在飆升，我们必须要再去做一次清理工作。」

    齐鸿鸣都听笑了：「清理？变异？你们当时去的时候，北区那个点评级是多少来着？」

    「c＋，但我觉得它并没有到达这个水平，我相信真哥也感觉到了，只是没有明说。有可能是顾及我，毕竟测评大多是二队在做的。」

    「陈真在这时候总是会莫名的善解人意，当然只对你。」齐鸿鸣说了几句玩笑话，话锋一转，「如果加上变异跟感染速度的话，那或许评级就有可能是正确的。只是……」

    龙嘉衍看着齐鸿鸣的眼睛，接着说：「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会让同样的人选，也就是我跟真哥再去一次对吧。」

    齐鸿鸣顿了顿，他总觉得龙嘉衍刚刚看他的眼神锐利很多，「对，这很奇怪，除非他们还想让老陈去什么地方出差，不然不会做这种安排。而且我才刚打电话跟老陈说话呢，这马上就出去了，不显得我很乌鸦嘴吗？」

    「真哥不会那样想的，齐队，我们速战速决吧。」

    「当然，没把你整个人好好的带回来，你让我怎么跟老陈交代。那个死弟控肯定会找我麻烦。」

    龙嘉衍莞尔：「齐队说笑了，真哥不会做那种事。」

    齐鸿鸣假模假样地叹气：「唉，跟你们这些一个个都说不听。」

    龙嘉衍跟齐鸿鸣谈完事情后已经很晚了，原本齐鸿鸣留他一块吃饭，只是龙嘉衍以「有事情找陈真」为由婉拒了。他们分开后，龙嘉衍并没有回家，他在路上随意打发了晚餐，很快回了二队。

    这时候的二队已经没有人了，他到办公室将自己的笔电打开，桌面上有个档案夹，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地形图，上面用很奇怪的方式分门别类：第一个副本、副本后第一事件……诸如此类的名称。

    龙嘉衍点开了其中一个，开始进行修正，一弄就是数个小时。等他处理完，已经深夜了，龙嘉衍按了按肩膀，看了电脑里的杰作，不禁感叹：「……也是够折磨的。」

    龙嘉衍盯着档案上面标明的日期，又对比了自己的行事历。时间居然提前了？这是为什么？还好还来得及，陈真还没收到任务。

    龙嘉衍把资料弄好后还得面临第二个难题，他该怎么解释这份资料的来歷？陈真是个多疑的人，虽然他不太会怀疑龙嘉衍这个身分，但是他有可能怀疑龙嘉衍被掉包了，甚至是有人冒名顶替的可能。

    真是麻烦。不管了，没时间想这些了，大不了到时见招拆招。

    龙嘉衍编辑了邮件，附上了刚刚整理好的资料，内文则写了简单的提醒。处理好后，将发送时间设定在他们出发之后，这样至少陈真发现问题的时候，还没办法第一时间来找他对质，他还有时间可以想办法。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从陈真接到任务通知再到陈真出发，他应该是赶得回来的，如果瞒不住了，再想其他办法，但是前提是龙嘉衍必须要尽快回来。

    当日深夜，龙嘉衍跟齐鸿鸣会合前往北区，上层给的座标其实比他跟陈真一起去的那个区域要再偏一些，原先他们以为会是一场硬仗，毕竟c＋评级的变异，只会更高，不会降低。

    结果实际上到了现场，虽然丧尸的数量多，但全都是低级丧尸，齐鸿鸣一发火焰，甚至能够燎原。龙嘉衍就站在他后面，看着火焰逐渐侵蚀，温度正在上升，他除了感觉热之外，还感觉自己是个多馀的摆设。

    「奇怪？我们来错地方了？」

    齐鸿鸣一阵疑惑，收起异能后，将身上的採样工具递给龙嘉衍，「我感觉这地方的评级不要说c＋了，有没有d级都是问题。虽然数量很多，但几乎没有攻击性，也没有太大的感染威胁，你让体能好一点的人拿武器也打得赢的程度。」

    龙嘉衍皱眉，他很快将那些尸体的採样完成，这还得感谢齐鸿鸣有手下留情，没把它们全烧成灰，不然採样过程会变得比较麻烦。

    齐鸿鸣还在思考原因：「还是说附近有什么比较麻烦的东西？」

    「没有了齐队，这我可以确定。」龙嘉衍站起身来，「这地方之前我有看过评估资料，如果没有丧尸变异这层变数，这里甚至都不会形成丧尸潮，危险指数非常低，就算形成了，可能也不过f级。」

    齐鸿鸣更不明白了：「上层到底在忌惮什么？甚至发了紧急命令把我们叫出来，就像是不想让我们待在队内似的。」

    龙嘉衍忽地颤了一下，他飞速地在脑海里寻找一些零散的记忆：他熬夜整理的档案、日期开始对不上的「副本」，跟临时发给他们的紧急命令。

    「……齐队，你说这会不会是一场骗局？只是想把我们支开，他们能忌惮什么呢？我们都不在，a国唯一剩下的队长职，就只剩下真哥。」

    「靠！」齐鸿鸣骂了一声脏话，「我才在想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没有证据，嘉衍走！我们先赶回去！样本你带好，免得被人说我们来摸鱼的。」

    说是这样说，但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还是在北区停留了一天，隔天清晨，他们很快赶回了三队，三队的副队长看到自家队长这样风风火火的也很疑惑。

    「队长？您不是深夜时候才刚出发吗？这就回来了？」

    齐鸿鸣正赶着联络呢，连忙道：「这事情说来话长，我们回来的时候先别说出去，你先帮我打听打听，看上层那边有没有让陈真出勤的纪录？」

    副队长看着他的眼神，大概也明白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我明白了队长，您稍等，我马上查。」

    龙嘉衍则是马上连络了陈真，电话没有接通。他只好再打给贾副官，这次接通得很快，电话里传来贾副官惊讶的声音。

    『龙队？您不是正跟齐队在北区出勤吗？怎么能够通话？』

    「贾副官，这个有点一言难尽，我想问一下真哥在吗？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队长？他正好出勤去了，现在人在中区。』

    「出勤去了？」

    『是的，这件事情您要帮我保密啊，一般来说我是不能透露队长的行踪的，但是队长说过您是例外，问什么都要有问必答，但是对外还是要做做样子。』

    「我知道了，谢谢。」

    龙嘉衍把电话掛掉后，副队长这边也查到了消息。

    「队长，查到了，有一个指明陈队出勤的特殊任务，陈队现在已经出发了。」

    齐鸿鸣问：「能查到档案吗？」

    「一般来说不行，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资料都没有加密，应该是因为临时建档的关係，还没来得及，我先下载下来，您看看再说。」

    资料下载之后，龙嘉衍也靠了过去，三人端详起了这份地形图跟资料。

    副队长先行进行了分析：「队长、龙队，这是评级c＋的丧失潮，跟当时龙队陈队他们去北区讨伐的等级是一样的，只是这波丧失潮窜升速度很快，是从e级升上来的，这速度太惊人了，我想这也许是陈队很快出发的原因。」

    齐鸿鸣脸色不是太好，没有回应他们副队，只是转头问：「嘉衍，这里是中区，归你们管，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龙嘉衍皱眉：「这个区域很久之前我们有去做过调查，但是后来就被元首禁止了，上层给的理由是这里开始变异，已经不适合我们继续深入调查，会马上加派其他队伍去剷除。后来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齐鸿鸣越听脸色越沉：「我没有接过这个地区的铲除命令，老陈那边我不清楚，但应该也没有。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偏偏禁止这里？」

    龙嘉衍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当然知道原因，可「龙嘉衍」不该知道。

    他应该要一问三不知，要很慌乱、要不知所措，可他已经说了很多不是「龙嘉衍」该说的话，做了很多不该有的反应，好在齐鸿鸣现在关心则乱，而三队的副队长则是因为跟他不熟，都没有发现异状。

    「齐队，我必须过去一趟，真哥会有危险。」

    齐鸿鸣不太赞同：「嘉衍，我知道你担心陈真，但是陈真这么年轻会被封为一队队长不是浪得虚名，他没有那么脆弱。而且──」

    最后的话他没有说完。

    龙嘉衍知道他想说什么：而且你去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是陈真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一个只会拖后腿的龙嘉衍，又能帮到什么忙？

    龙嘉衍只是摇了摇头：「齐队，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这件事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齐鸿鸣看了他很久，最后只看了副队长一眼，对方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他又看向龙嘉衍：「说吧。」

    「这个地区我偷偷调查过，不是我不相信真哥，而是这个地区的丧尸特别抗冻，只要是跟冰、水有关的异能，对他们的效力都会大打折扣，如果是齐队去的话，这个地方或许不难，但是真哥去了，难度就会往上不只一个层级。」

    齐鸿鸣头有点痛：「你怎么会……擅自调查，这样自作主张会被上层关注的，很可能惹祸上身，到时连陈真都保不住你。看不出来你平常这么胆小的一个人，怎么敢做这种事。」

    「齐队，我现在虽然很想跟你解释，但你也知道，我的脑袋才刚受过伤，很多事情我都不太记得，所以我也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要偷偷调查了，但我希望你能够帮我隐瞒，我对这里再了解不过，真哥需要我，我必须过去。」

    齐鸿鸣只是叹了一口气，他以前常跟陈真开玩笑说人老了就容易哀愁，容易去想些不好的事。所以为了不要让坏事发生，他现在也只能赌一把。

    「去吧，记得我们回来的时候你告诉我你身体不舒服，要先回家一趟，所以我没有看到你跟我一起回来。」

    龙嘉衍笑了：「谢谢齐队，我们会平安回来。」

    齐鸿鸣也笑了：「不然呢？难道你们不回来了？」

    龙嘉衍离开了。齐鸿鸣则是看着桌上副队长下载的公文内容还有龙嘉衍刚刚说的话，陷入了沉思。

 十三、这就是龙嘉衍这个人的份量吗

    齐鸿鸣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拨了一段通话出去：「是我，帮我查查陈真这次的临时出勤，上层对这次丧尸潮的分析跟了解程度，越详细越好，希望尽快。」

    听到龙嘉衍的话后，齐鸿鸣不禁细想，他跟龙嘉衍的任务，加上陈真临时出勤，太多巧合，而他们这些在战场上跟怪物打交道的人，从来不信巧合。上层在盘算什么？还是说最高层府混入了什么东西？

    希望只是他想太多。

    另一边。

    龙嘉衍火速赶到了中区，他心急如焚，明明没有花上太多时间，他却感觉度日如年。他按着自己整理出来的那个座标，很快看见了防护罩的边界。跟陈真不同，龙嘉衍是全副武装来的，三个队长里，只有他的异能不会造成困扰。

    龙嘉衍刚踏进区域内，就感受到非比寻常的腐朽气息，他心头一跳，连忙加快速度。根据地形图，到建筑物前需要走一段路，龙嘉衍沿途狂奔，看见了很多丧尸的尸体，多到能用尸横遍野来形容。

    上一次虽然也是c＋评级，但因为两个人一起，没有感觉到什么，现在看见了难免有些震撼，陈真在异能被大大克制的情况下，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这就是人人敬畏的一队队长陈真吗？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能任由一切继续失衡。龙嘉衍跑得很快，他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视线范围里一隻活的生物也没有，他感觉自己跑了很久，久到大腿都发麻了，终于是跑到了能看见建筑物的地方。

    一路上看见的尸体已经多到令人反胃，可龙嘉衍满脑子顾不上那些。陈真在哪里？他一切都好吗？这么多的丧尸攻击他，有没有受伤？

    建筑物外围的柱子有严重的龟裂痕跡，有具尸体倒在了柱子旁，其馀的墙壁上到处都是飞溅的液体，看来陈真已经去到了更里面的地方。他上楼了吗？还是还在一楼戒备？

    龙嘉衍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一边找，在还不确定怪物位置时，他也不敢贸然大喊。进到建筑里，他走路不得已得放轻，避免造成过大的动静，引来一些不该引来的东西。

    经过了一个拐角，他听见了不远处有利器碰撞的打斗声。龙嘉衍加快脚步，直奔向前。

    驀地，龙嘉衍步伐一顿，一个侧身，无数个冰椎从一旁擦过，接着是丧尸的嘶吼，龙嘉衍顺着看过去，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陈真精准俐落地斩下了丧尸的头颅，随后熟练地避开飞溅而来的液体。

    「真哥！」

    确定了人没事后，他总算能放心地喊他的名字。可不料，陈真的目光才刚看过来，攻击却随之而来。

    龙嘉衍一愣，全凭身体自然反应躲的攻击，冰椎朝他的方向袭来。他才刚躲开，剑光接连而至，不过一瞬，陈真已经迎到了他的面前，对着他的脖子一抹。

    龙嘉衍慌了神，陈真的攻击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攻击又快又狠，像要迅速置他于死地。

    「真哥！你怎么了？我是嘉衍啊！」

    龙嘉衍被动地防守，他的反应速度极快，可他发现陈真的速度还在持续加快。刚刚的几下攻击不过是试探，陈真根本还没拿出实力！

    他很快听见陈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跟冷漠，十分陌生：「又来了，都懒得算你是第几个，我就想怎么可能弱成这样的丧尸有c＋水平，原来是会幻觉啊。不管是读心还是什么，杀掉就是了，很快就让你原形毕露！」

    龙嘉衍心道不妙，他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这里的丧尸会幻术。

    「真哥！你看清楚！我是嘉衍！我跟齐队刚从北区回来，因为这里的丧尸抗冻，我担心你，很快就赶过来找你了！你相信我！」

    龙嘉衍一边抵御攻击一边喊，陈真的攻击可以说是毫无破绽，无法挑剔的近身格斗能力加上冰系异能的缓速，龙嘉衍在闪躲中衣服不慎被擦出几道破口，手臂上的皮肤裸露出来。

    这就是陈真的冰系异能吗，明明是辅助型的异能，却因为过分强劲的精神力导致的异能质变，连特殊材质做的衣服都能划破。陈真的攻击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看来这些话他在不久前早已听过无数次。

    陈真使剑的速度很快，龙嘉衍决定赌一把，他看着陈真迎面而来的攻击，侧着身迎了上去。陈真看到他突然靠近，以为有什么后招，警惕地退了一步，攻击不变，冰剑擦过皮肤，流出了汩汩鲜血。

    陈真的眼睛驀地一缩：「怎么可能？红色的血？难道这隻比刚刚的等级还要高？」

    陈真微妙的停顿给了他一个突破口，龙嘉衍抓到了这个空隙欺身向前，一道落雷精准地锁住了陈真的手，将他的剑打落在地。陈真不至于躲不掉这个攻击，但他看到了雷，动作僵住了一秒，露出了非常致命的破绽。

    这道雷的威力很小，只能麻痹知觉，却不会伤害到人，落下的位置却精准封住了陈真手的行动范围。

    陈真恍然：「……嘉衍？真的是你？」

    丧尸製造的幻觉再怎么逼真，也没办法逼真到模仿出有实质效力的异能，真到了那种等级，就仅仅不是c＋能够形容的了，虽然龙嘉衍认为，这个地方的危险性已经不能跟收到资料时一概而论，它成长的速度过于惊悚。

    虽然他自认自己实在装得不太像，但龙嘉衍还是装模作样用单手地拥住了陈真，做作地开口：「……从小到大你连骂都捨不得骂我，更不可能打我。」

    他已经解开了那道落雷，陈真听到他的声音，彷彿从中听见了一丝委屈，他慌了起来，想回拥他都不太敢，只能维持这个彆扭的姿势：「嘉衍……对不起，会不会很痛？你都流血流成这样了，要赶紧包扎！」

    龙嘉衍松开了他，陈真虽然碰到龙嘉衍智商会下降，但是这次倒没有夸饰，龙嘉衍的手被划出很长一道口子。

    陈真当时动了杀心，虽然龙嘉衍算好了距离，不会伤及要害，但还是不免流血，血液顺着伤口汩汩而下，看上去有些怵目惊心。

    陈真很快拿出应急用的急救包，帮龙嘉衍止血，龙嘉衍看着陈真，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真哥，这里太危险了，不要再往上了，我们应该回去，等请到增援后再来。」

    陈真差点被他气笑了：「你知道危险还跑来！齐鸿鸣那疯子为什么没拦住你？」

    「我拜託齐队让我来的，我说我对这里很了解，加上你的异能会被完美针对，真哥，你需要我，你会需要我的，不要赶我走。」

    陈真包扎的速度很快，二队研发出来的东西一向很管用，不过多久就止血了。但龙嘉衍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看得陈真都不好再说什么重话。

    陈真看着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发过讯息给贾副官了，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会知道的。嘉衍，我也犹豫过我要不要离开，但是我感觉它们是活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这栋建筑是活的，它随时都在进化。」

    龙嘉衍点头：「真哥，我对齐队说的都是真的，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因为我很清楚，所以我才要来，我不能让你回不去，我也不能让自己没有你。」

    龙嘉衍的话有歧异，只是陈真性子直，没听出来。

    「你既然都知道，你还──」

    陈真气得说不出话，但龙嘉衍有伤在身，他根本捨不得骂他，陈真猛地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责骂，话锋一转，「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意外昏迷后醒来变得很不一样，我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但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

    龙嘉衍看着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嘉衍，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老齐常损我，说只要是你的事情，我就没有任何判断力，我自己明白，所以我一向不喜欢去思考有关于你的事情。可是不管是异能也好、个性也罢，甚至是你传给我的地形图，都很难不让人多想。」

    「我想过你是不是根本不是龙嘉衍，可能被异能者控制了，甚至是有人冒充了你的身分，但是你不惜冒着被我怀疑的风险也要传档案给我，到你隻身一人来到这里，我开始搞不清楚，我不明白你的用意是什么？」

    陈真几乎不曾露出过这样脆弱的一面，他的迷茫是真实的，龙嘉衍有些不忍，他不希望在陈真身上看见这样的情绪，甚至这份情绪还是因他而起。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些荒唐的「真相」。

    以他对陈真的了解，陈真必然是察觉了很多事，才会对他提出疑问。他或许在很多地方都露出了破绽，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组合起来，就足以威胁到「龙嘉衍」的身分。

    他早该明白，他演不好这场戏，只是没想到会穿帮的这么快。

    「真哥，你信我吗？」龙嘉衍忽地开口，「只要你想听，我都能告诉你，但不是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上面有会伤害你的东西，所以我必须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不会伤害你，你信我吗？」

    怕陈真不信，龙嘉衍说了很多，不久前是因为担心陈真，再过来则是担心陈真不相信他。他无法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这个人在意到这种地步，不惜传档案「剧透」，也怕陈真在这场战役里吃了闷亏。

    这种迫切很不对劲，他却早已无暇顾及。

    陈真是个很聪明的人，除了在面对龙嘉衍会有些不理智外，其他时刻都是无懈可击的，这样的陈真，饶是他也无法想出完美的说词说服陈真相信。他只能赌，赌陈真对龙嘉衍的盲目信任，赌那些他不能控制的成分。

    陈真看着他，看了很久，只说了一句：「嘉衍，我可以暂时当作你得到了什么特殊异能吗？像是预知未来之类的。」

    龙嘉衍听完笑了，「预知未来吗……还真的挺像的。」

    陈真没有再多说什么，「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好再说什么，先收拾上面的东西，剩下的回去再说吧。」

    陈真走在前头，就这样赤裸裸地将后背交给了他。龙嘉衍明白，这就是陈真对「龙嘉衍」近乎无底线的纵容。他笑了笑，莫名吃味了起来，可又有些高兴地跟了上去。

 十四、我希望你能信我

    陈真已经把整个一楼都清扫了一遍，除了浓厚的血腥味外，应该不至于存在活着的漏网之鱼。他缓步上了二楼，一路上都在分神注意龙嘉衍的位置，生怕对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差错。

    「真哥，你怎么一直看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放心吧。」

    陈真对龙嘉衍的回答很是无奈：「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就是担心你。」

    龙嘉衍的出现是意料之外，陈真当初对龙嘉衍的怀疑，在看见他之后烟消云散，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居然冒死跑来，只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陈真明白这可能也是一种计策，但他控制不住。

    果然，一碰到龙嘉衍，他的大脑就无法正常运转。

    一到二楼，二楼是一个相对扭曲的空间，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陈真皱眉，但介于一楼已经有会使用幻术的丧尸，能在更高楼层的丧尸，实力一定更强，他不得不绷紧神经，注意周围的情况。

    「真哥，这栋建筑全部都是用幻术构筑的，只有楼下的骨架是真的，所以打败这里领头的丧尸后，可能要有建筑会直接垮掉心理准备。」

    陈真对这点并不意外：「我想也是，只是不用太担心，建筑虽然是幻术做的，不过有些骨架多半是真的，就算杀掉了丧尸，应该也不会太危险。」

    龙嘉衍拿出地形图，跟二楼的样子交叉比对。

    「这栋楼总共三层，最麻烦的东西应该在三楼，二楼的丧尸虽然比一楼要强，但也不至于太难对付。我们小心一点就好，不用太放在心上。」

    龙嘉衍把地形图收回去，「还有二楼的扭曲空间不是这层楼的丧尸搞出来的，这栋楼的丧尸能力跟一楼没有相差太多，它们没有构筑的能力，多半整栋建筑的幻术兇手都是同一个，而它在三楼。」

    陈真至今都仍对龙嘉衍能这么了解这个副本感到不可思议：「你这个能力会不会太强了点，不会有什么对身体有害的副作用吧？」

    陈真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强大的异能伴随而来的限制就越多，有些甚至会伤及性命。

    龙嘉衍笑了一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陈真的身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击落了一隻丧尸，「真哥，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会全部告诉你，但是希望你能信任我，也不要把我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对象。」

    龙嘉衍抬手的速度很快，比当时他们一起去北区那时还要快。

    当时，龙嘉衍毕竟跟他有段距离，陈真没有近距离看过他用异能，在一楼动真格打斗的时候，龙嘉衍怕伤到他，也没有用异能，现在看来，他的体术跟自己是不相上下的。

    龙嘉衍放落雷的速度很快，就像定点砲弹，一击定位二击击杀，陈真在身后放下了手，他发现龙嘉衍一个人足以处理目前的局面，甚至都不需要他插手。

    他似乎早已蜕变，成了那个展翅的凤凰，不需要躲在陈真的羽翼之下。

    陈真怔怔看着龙嘉衍高速移动的背影，龙嘉衍几乎不曾背对他。他发现自己居然需要聚精会神才能跟的上龙嘉衍移动的速度。这样的龙嘉衍不禁令他心生嚮往。他会兴奋，会欣喜，会想看见对方的极限。

    那是一种天生对强者的追逐，是一种找到与自己相匹配的对手的喜悦。

    丧尸对雷并没有抗性，很轻易就被雷击电成焦炭。陈真抬起了手，冰椎洞穿了龙嘉衍附近的丧尸，他看见龙嘉衍发尾的发丝随风而起，他脸颊旁的汗水滑落脸庞，滴到了地上。

    「真哥、真哥──」陈真猛地回神，龙嘉衍已经站在了他面前，「这一层能看见的丧尸都处理完了，二楼的另一头有很浓厚的幻觉层层包围，如果我之前的推断没错，那里应该是断崖，等下我用雷击，看能不能击碎这个假象。」

    陈真点点头：「需要帮你吗？」

    龙嘉衍顿了一下，随即失笑。他意识到陈真是什么意思了，没想到陈真这样严肃的人也会开这种玩笑。

    「那就麻烦了。」

    陈真站到前面，对着前方直直的长廊扔了范围性冰雾，随后龙嘉衍大范围的雷击落到雾上，长廊逐渐扭曲，最后缓慢崩解，露出了建筑的原貌。原先的长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很大的断口。

    陈真盯着前面的建筑，「这个雷的威力看起来比刚才打丧尸的时候强了很多啊。」

    「毕竟导电，真哥不用这么惊讶，如果你不知道，就不会问需不需要帮助了。」

    龙嘉衍像是在确认这个幻境是不是确实破了，又扔了好几道雷，不过除了走廊的地板有些焦黑之外，剩下的落在断口处，因为视线死角，龙嘉衍也看不太清楚。

    他收起异能：「真哥，应该是没问题了。」

    陈真自然明白，他看了一眼龙嘉衍的方向，像是在思考什么，龙嘉衍没催，就这样静静等着。

    良久，陈真开口：「你真的想好了吗？在过了这个断口之前都来得及反悔，你现在离开去向一队副官回报，他们也可以过来替你。」

    龙嘉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向地面蹬了几步，一个瞬间就飞越了断口。他这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彷彿做过无数次，彷彿在很多个陈真看不见的角落，重复那些他不会知道的行为。

    陈真不禁失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的过度谨慎，还是在笑龙嘉衍今天给了他太多惊喜，惊喜自然很好，就是给得太多，使他有些猝不及防。陈真很快越过了断口，来到了龙嘉衍身旁。

    「刚刚的话就当我没说吧，既然你选择要来了，这个区块的地形跟攻击方式你比较熟悉，由你决定，但是一有危险立刻给我退后，我会在你后面当你的后盾。」

    龙嘉衍听到这句话，猛地回头，他只看见陈真坚毅的侧脸，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里，却像是盛满了雀跃。

    「收到！」

    为什么会是雀跃呢？龙嘉衍抬起手，在思绪混乱的时间，把前面的丧尸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就浮现了这个词，陈真是在高兴「龙嘉衍」的成长吗？还是在欣慰自己终于有了一个能够并肩作战的伙伴呢？

    「嘉衍，注意前面！」

    龙嘉衍连忙回神，一个闪身避过了黏液，在前方楼梯的拐角窜出了好几隻人形丧尸，看起来比一楼的那些还要难缠。

    「往右撤，等我指令！」

    龙嘉衍像是本能反应，很快向右边躲避，丧尸正欲向前，却被无数道冰椎阻挡了去路，随后一道道冰箭钉住了它们的手脚，可它们的嘴依旧是自由的。丧尸张嘴，嘶嘶吼着，那些带着腐蚀性的巨大黏液朝最近的龙嘉衍射去！

    龙嘉衍准备用雷将这些东西挡下来，不过冰椎的速度比他的雷更快！陈真的冰椎在黏液碰到龙嘉衍的雷之前，精准地抵销了这层攻击。随后，又好几个冰椎刺穿了丧尸的喉咙。

    还没死？龙嘉衍正在判断那些丧尸的行动能力，就看见丧尸周围出现了一道浓厚的冰雾。

    「嘉衍！」

    几乎是同时，雷击闻声而至，无数道落雷打在雾气上。龙嘉衍正专心操控着雷，陈真已经来到了他身旁，用冰将他们两个人笼罩起来。丧尸焦黑一片，被落雷电得烧焦的丧尸尸体上冒出了许多液体，四处飞溅。

    冰加上雷的防护罩，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将场面肃清之后，确认这层楼安全之后，陈真将异能收起来，转头问：「你刚刚在恍神什么？为什么心不在焉的？」

    龙嘉衍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道歉：「抱歉真哥，是我的疏忽。」

    陈真皱眉：「刚刚的丧尸用了幻术吗？范围这么远？」

    「不是的，是我第一次跟真哥一起战斗，太高兴了，一不小心走神了而已。」

    陈真敲了一下龙嘉衍的头：「你继续这样试试？几条命都不够你死！」

    「真哥，对不起，绝对没有下次。」

    「你还想要有下次？」

    陈真看向他，发现龙嘉衍虽然在道歉，嘴角却在上扬，他并没有在耍嘴皮子，而是真的很高兴。陈真一顿，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你是真的不怕死？刚刚丧尸离你不过一个拐角，如果我没喊你，可能就撞上了，你不会害怕吗？」

    龙嘉衍仍然在笑：「不会，我知道真哥会保护我。我或许不相信我自己，但我相信你。你说你会当我的后盾，那就一定会做到。」

    「胡闹！你自己的安全自己给我注意！」

    骂归骂，陈真依旧不忍心对龙嘉衍说重话，他当时看见龙嘉衍一股脑衝上去的时候，心跳似乎停了一瞬。大吼不过是身体本能反应，他不希望龙嘉衍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从他大吼，到龙嘉衍躲开，再到一连串的攻击收尾。陈真的心跳跳得很快，就彷彿龙嘉衍成为了另一个人，只需要他一个喊声、一个技能、一个指令，就能够洞察他的所有意图，并且做出配合。

    「真哥。」龙嘉衍忽然喊：「我说过不会扯你后腿，我能够帮上你的忙我才来的，你要相信我。如果不信也没关係，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那就证明给我看。」

    那不是龙嘉衍会说出的话，也或许从他醒来开始，任何行为都不像龙嘉衍会做出来的，可是陈真莫名就觉得这样很好，他能够保护自己，他能够坚强，还有他能够站在自己身边。

    陈真什么都不想管了，在随时可能丧命的战场里，他竟不受控地雀跃起来，就好像找到了什么新的意义，能够迎向一个好的结局。

 十五、那是个奇怪的世界

    「真哥，如果我的预感没错，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丧尸已经进化了，没有意外的话评级已经不是c＋了。」

    二楼往上只有一个楼梯，他们不得不往上走，陈真原本习惯走在后面，但由于龙嘉衍坚持，这次龙嘉衍在前面，陈真殿后。

    之前觉醒出幻术能力的丧尸很少，就算有能力也不强，不能当作参考。而现在整栋楼都被一股让人不舒服的腐朽气味包围，甚至连楼梯都有些扭曲变形。

    龙嘉衍原本还能靠感觉去分辨幻觉，现在则时不时就得用异能试试真假。好消息是楼梯是安全的，他们能够顺利上去。

    「嘉衍，你那个能力能够预知到丧尸数量跟样子吗？」

    龙嘉衍字斟句酌：「真哥，我那个能力……呃，它不算是预知未来，就是能知道一些大概的事情，所以这种比较细节的部分我还真不知道，只能说尽量小心。」

    陈真对这点倒是不抱期待，毕竟没有副作用的异能，多半会伴随一些限制。听到这个回答，陈真反而松了口气，至少代表龙嘉衍没有骗他，他这个特殊能力是真的没有副作用。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却时刻绷紧神经，不知道三楼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一到三楼，原先扭曲的空间正常了，这里看起来居然像是寻常的学校校舍，有跟一楼一样的配置，课桌椅甚至都放得好好的，就像平常会有学生来上课似的。

    饶是陈真这种把出任务当喝水的人，看着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真哥……我什么都没感觉到。我不知道眼前的教室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这是丧尸用幻觉製造出来的，那么它已经成功以假乱真，至少我分不出来。」

    陈真没有回答，但他知道自己冒了冷汗，明明感觉到了危险，却不知道它来自何方，像是无处不在、又像是海市蜃楼，但他们却无所遁形，直接暴露在丧尸的视线范围。

    没有时间让他们止步不前，陈真很快下了结论：「先往前吧，不管是什么，见招拆招。」

    龙嘉衍也是一样的想法，由于三楼的不确定性，他们这次一左一右并行，让对方都在自己的可视范围内。

    陈真紧惕地看着周围，他的异能在这个区域被针对得特别严重，幻觉又是他以往较少遇到的类型，哪怕有龙嘉衍，他也没办法保证万无一失。

    「真哥。」

    龙嘉衍面色凝重，他在走廊的尽头停下来，陈真也跟着停，看着已经走到头的走廊，陈真自然也猜到龙嘉衍想说什么。

    这条走廊太不寻常了，什么也没有──没有丧尸、没有隐藏在幻觉里的视觉陷阱、也没有危险，却散发非比寻常的腐朽气息。

    「我不明白，是不是我们刚刚巡视的时候遗漏了什么？」

    陈真接续说：「或许更糟的选项是，它的幻觉高明到能够完全隐蔽自己的气息，让人察觉不到它的真正位置。」

    是前者的话还能及时修正，如果是后者……陈真没有继续想下去。龙嘉衍很快就打破了僵局──他直接用异能大范围地攻击场地。

    「嘉衍！不要轻举妄动！」

    陈真有些恼火，要是三楼真的有什么，这样一堆雷下去，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真哥，富贵险中求，我们不能继续发呆下去，情况会越来越糟。」龙嘉衍像是一点也不怕，脸上连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欠奉：「我有分寸的，如果真有什么东西，我第一时间能够防御。」

    陈真没有说话，他看着那些被攻击的场景，发现它们并没有改变的跡象。这些场景是真的？还是比起二楼的断口，它们更加坚固？龙嘉衍倒没有陈真想的那么复杂，如果这里是正常的，那么就换下一个地方继续试！

    还没等龙嘉衍攻击，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两人一顿，同时看向声源，是靠近楼梯口的那间教室。

    「等下，那里不是最一开始……」

    龙嘉衍很快意会过来，最一开始他们搜寻的地方就是楼梯上来后看见的第一间教室，而且他们非常确定当时什么东西也没有。

    「真哥，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过去看看。」

    陈真没有反对，但他一直有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在，而且应该是很危险的东西。

    看是肯定得要看的，由于陈真不愿意龙嘉衍涉险，这次他走在前头，先一步到了教室门口。陈真往里头一看，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理解的画面，整个人愣在原地。

    教室里有被明显破坏的痕跡，原先摆在固定位置上的课桌椅像是被什么外力袭击，有的断成好几截，有的则落到后头，墙壁被砸出了裂痕。而教室最里面，还有个小孩瘫坐在地上，身上有好几处伤痕，看上去伤得不轻。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小学年纪的女孩子，绑着双马尾，头发是淡褐色，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微捲的发尾上带着点血，连身上的连身洋装都破了好几处，伤口处轻则擦伤，重则见骨，她的四肢垂落下来，鲜血流了一地，看上去怵目惊心。

    「真哥，怎么了？你没事吧？」龙嘉衍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见陈真的反应有些怪异，连忙靠了过来。

    「别过来！嘉衍，情况有点……奇怪。」

    「奇怪？真哥，你这样说我不放心，让我过去看看！」

    不应该，这里怎么可能有人类存在？还是这么小的孩子？这是幻觉？如果是的话，陈真应该已经受到攻击了，为什么她一点反应也没有？陈真绷紧神经，不敢轻举妄动，她没有动作，是没有能力吗？还是——

    忽地，她的上身动了，陈真抬起手，准备等她露出破绽后直接攻击，不过她的上半身就只动了一下，接下来只是缓缓抬头。

    等下，情况不对！他猛地转向靠过来的龙嘉衍，大吼：「危险！快退后！」

    驀地，小女孩的面容清晰地映在龙嘉衍的眼眸里，她有一双血色的眼睛。

    陈真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刺得他闭起眼，睁眼时场景轮转。他猛地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小女孩的身影，残破的校舍也消失了，他看见的是一栋陌生的大楼。

    这里应该是大楼的办公室，里面坐着几个男人，模样相当陌生，应该不是特殊部队的人。

    陈真无法理解眼前的场景是不是另一种攻击幻术，他对眼前那些打闹的人们心生戒备，等着他们下一步动作。不料，他们像是看不见陈真似的，还在自顾自聊天。

    「哇，你还偷懒？知道这季考核就你害我们队分数垫底吗？黎队都因为你被上头叫过去开好几次例行检讨会了。」

    「欸欸欸，说话凭良心好吗？队长他分明是被派去执行机密任务才一直单独去开会的，怎么又成我的错了？不要随便给人乱扣帽子啊！」

    反驳的人像是不服，又接着说：「而且，谁敢给黎队脸色看啊，黎队是什么人物？那是国家的超人！每次都完美完成任务，而且黎队的父亲还是英勇殉职，光辉事蹟都还被公开表扬好几次的！每次那些老头开会演讲总是要说上几句，哪里敢对黎队怎么样啊，这不是糟蹋国家栋樑吗？」

    「拜託！那也是我们黎队优秀啊，跟你什么关系？跟你偷懒不写报告没任何关係！别用黎队的优秀偷换概念！」

    陈真越听越奇怪，连忙在在脑袋里过了一遍。a国的确没有姓黎的高阶异能者，应该也没有某个歷史上的祖先是这个姓氏，他们到底在说谁？

    陈真见他们越聊越起劲，原本打算开口问几句，结果他们其中一人忽然起身，逕自朝他的方向走来。陈真紧惕地抬手，朝对方扔了抑制速度的冰雾，想不到竟完全不起作用。

    陈真愕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朝他走来的男子竟直直穿过他的身体，走到后面去拿泡茶用的茶包。

    「要什么口味的？现在没有咖啡啊，就剩阿里山茶跟锡兰红茶，队长前阵子出差就买了这两种回来。」

    「随便啦！不就是茶吗，赶紧泡一泡，这边有人写报告要写不完嘍。」

    「我听你在靠！没要帮忙就一边凉快！不要以为队长还没回来就在这边放肆！今天不是老头找他，估计很快就回来了，皮都绷紧点！」

    「哇，那我不就好怕？你一个害他被约谈的都不怕了，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那头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看上去异常融洽自在，走到一旁泡茶的人没理会另一边的口水战，动作嫻熟地泡茶，很快就把茶都端上去，大家一人认领一杯。

    陈真看着这样的光景，有些恍惚，这种自在愜意的氛围已经很多年未见了，特殊部队每天压力都很大，时刻面对任务。

    三个队伍各自有各自的工作，也有可能一出任务就不会再回来。人民群眾三天两头上网，兴许是生存上的压力，时不时面对丧尸侵扰，有馀力的人总要在公共平台品头论足特殊部队的成员。

    国家内忧外患，上层逼得紧，队长有时候根本也无法跟队员有多少时间相处，虽然一队队员私底下会调侃他，但实际上敢跟陈真聊天的基本没有。就连跟他接触最多的贾副官，面对他也是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什么话。

    陈真静静看着这些陌生人的互动，不禁呢喃：「……这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幻觉？」

    陈真又认真看了看眼前这些人的衣着，他们虽然军服笔挺，那身衣服虽然跟a国的特殊部队制服相像，可仔细一看，细节上却有些微的不同。陈真的脑袋里浮现了一个荒唐的猜测，难道这里并不是a国？

 十六、或许是月色太美

    「不过黎队这次要做什么啊？上头已经找他好几次了，是有什么重要的机密任务？」

    那边的间聊还在继续。

    「好像是吧，说是危险指数高，有可能回不来的那种，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就去问黎队，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吧。」

    「每次不都这么说，黎队根本不怕死啊，我看他都是哪里危险就往哪里去，之前他爸过世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反应，我还偷偷问过他，他说军人在战场战死在他们家的家规里算死得其所，是值得骄傲的，所以不需要难过。」

    「靠！黎队真的这么说？这也太疯狂了吧？那他妈妈呢？也这么认为？」

    「好像也真的这么认为……黎队说他们一家人往前好几代都是这样过来的，大家很习惯减员，所以平时都及时行乐，生死看得很淡。」

    「这也太没血没泪了，真的生来为国家服务欸，我还以为黎队这么喜欢加班是因为家里没温暖呢，搞半天人家是真热爱这工作，失敬失敬。」

    「谁家里没温暖啊？」

    「当然是黎──靠，你打我干嘛？」

    眾人齐齐禁声，整齐划一地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陈真听着听着，发现声音停了，也跟着他们一块转头。门口倚着一个男人，从站姿看来，不知道已经听他们说了多久。

    眾人异口同声：「黎队！」

    特别是那个还要赶报告的兄弟，吓得都站起来了。

    黎队步伐散漫地走了过来：「说长官的八卦呢，看你们说得很起劲都不好意思打断。」

    「哪里能呢？您老人家到底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听都听不见脚步声……」

    旁边的人连忙让他闭嘴：「你白痴啊，黎队走路本来就没声音，你都来多久了，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还有人大胆地问：「黎队，你什么时候来的啊？老头这次没扣留你了？」

    「从你们泡茶那会就在了，好啊，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买的茶自己还没喝到几次，怎么不见得这么快，原来就是你们这些臭小子上班时间成天摸鱼，一天不只喝一杯是吧？」

    「哎队长，有福同享嘛，这就给您泡上！」

    这人说完，便跑到茶包区准备了。

    黎队耸耸肩：「能扣留什么？不都那样吗？例行说一说队里纪律松散，让我管管你们，原本我还帮你们说了几句话呢，但我发现他也没说错，你们是真间啊，一个个都给我缩在这混日子。」

    「啊哈哈哈哈……我们跟队长比，当然每个人都算混日子了。」

    陈真端详起这个被称为黎队的男人，那是一张很有侵略性的长相，光是站着不动，就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更别提气质的确不凡。不过陈真还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股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陈真把这个奇怪的感觉甩开，继续看他们的对话。

    他们相处得很融洽，并没有所谓上下级的阶级感，陈真又看了一下，才发现黎队拿着一份已经签名的公文，签名栏上签了黎何两字，应该就是这位黎队长的名字。

    可是这个字跡……陈真不禁皱眉，这个字跡为什么跟他出任务前看到的龙嘉衍的字跡这么相像？陈真没有继续想下去，在他恍神的时候，黎何又断断续续跟他的队员聊了很多。

    大致上说的是他们这个地区目前面临的困境，还有长官指派了什么任务下来。陈真听了一会这个国家的队伍编制，认为黎何所在的队伍跟他们a国的一队应该是差不多的体制，至少以队长时常单独行动这点，几乎一致。

    这个国家应该比较接近还没出现丧尸前的a国，人民没有觉醒异能，国家的军队都是以武器跟纯粹的体术作战。但他们同时位在战乱动盪的地区，不然军队不会这么常需要出兵作战。

    「对了，队长，我上次推荐给你的小说你看没有？就那本《现实世界》。」

    「靠！你还真拿给队长看啊？你都不觉得男主角很废吗？我好几次都忍不住把他宰了。妈的，太气了，气到我都忘了他叫什么了。」

    「那种事情不重要啦！重点是男主那个哥哥啊，你不觉得他哥跟队长的感觉很像吗？」

    「你这么说的话……好像还真的很像，都强得很变态，而且不怕死，还特别──」

    「特别清醒。」黎何接续。

    「队长你看完了？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上次任务比较无聊，就看完了。」黎何笑了笑，「他挺好的，就是有点可惜，我很羡慕他。」

    队员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意思：「……羡慕？不是吧，队长你有什么好羡慕他的，他有的地位你都有，甚至他还死了，那个废物男主就是因为他哥死了才振作的，你还比他好呢！」

    「他比我勇敢。」

    「哈？」

    黎何又说了一次：「他比我勇敢，所以我很羡慕。」

    ……

    陈真没有认真听黎何跟他队员之间的间聊，他止不住沉思的念头，毕竟事情的疑点实在太多。

    他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龙嘉衍，有几种可能：一、龙嘉衍还在原本的地方，并没有进入幻觉世界；二、龙嘉衍成为了里面的某些人，没办法操控意识来跟他会合；三、他在另一个幻觉世界里。

    甚至有他都没能想到的第四点：以上皆非。

    陈真到现在都没搞懂，他进到这个地方是为什么，来到一个跟自己身处的位置截然不同的国家，甚至都无法确认这个地方是不是真实存在，是不是有这个部队，是不是存在黎何这些人，一切都有待考证。

    但他却被困在原地，寸步难行，陈真无法移动位置，只能跟着这些人的视角看接下来的走向。在他思考的时间里，场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些嬉闹的队员消失了，这里只剩黎何一个人。

    场景变换地很快，黎何似乎在执行不久前他们提到的特别任务，陈真看这地方枪林弹雨的，心想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这个地方是战乱国家，国与国之间还在打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黎何的任务看起来是护送战乱地区的人民去避难，他一边抵御战火，一边要帮助老百姓找掩体然后再躲到避难所。这个任务的确很麻烦，虽然还有其他人员一起，但是每个人负责的范围太大，没办法互相协助。

    黎何算是动作最快的，他的体术优秀，抱着几个小孩来回奔跑，一来一回之下呼吸都没乱。陈真皱起眉头，这样一对比，他们一队的某些队员真的需要增强一下体能，人类已经觉醒异能了，体力居然还比不上普通人。

    陈真看着黎何有条不紊的行动，一边思考他到底怎么样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龙嘉衍安好吗？自己现实里的身体怎么样了？是不是被攻击了？他不过神游一会，战局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趴下！」

    陈真被黎何的一声大吼拉回思绪，看见他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一名落单的小孩，虽然黎何很快，但还是快不上炮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避无可避，以残破瘦小的身躯迎上了敌军的炮口。

    黎何抱住了那个孩子，被爆炸震到了一旁。他们四周已经没有完好的建筑，到处都是断垣残壁，这个地区无法再居住，一般民眾必须先到避难所等到支援的交通工具来才能大范围迁移到别处。

    不过他还是慢了一步，小女孩身上已经快要见不着清晰的五官，到处都血肉模糊，四肢瘫软地垂下，两条绑着的双马尾上也沾染了血跡。就在他怀里静静停止了呼吸。

    黎何表情未变，陈真却倒吸了一口气，这个小孩刚刚离得远没看清楚，现在看清了，这不就是那个在教室里的丧尸吗？为什么会长得一模一样？还是早在他们看见小女孩的时候就已经被攻击了？

    不过接下来更令他不解的，是黎何把小女孩放下来后，掏出随身用的小刀，对着自己的脖子重重一划，自刎。

    「等──」

    陈真下意识喊出声来，才刚开口，黎何所在的场景瞬间溃堤，画面一片片支离破碎。

    陈真又回到了原本的校舍楼，意识到自己回来了之后，他连忙去捕捉龙嘉衍的身影，发现龙嘉衍已经贴到那个丧尸面前，打碎了它的头颅。丧尸原先就残破不堪的身体，现在就连头也不完好了。

    陈真呼出一口气，这个地区的腐朽气息彻底消失了，应该没有漏网之鱼了，他们成功完成任务。好在丧尸的幻觉失效后，建筑没有如他们预期般直接倒坍，只是骨架变得很脆弱，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撑不住。

    龙嘉衍背对他，将自己的仪容整理乾净。陈真有些担心地上前，生怕龙嘉衍哪里受伤了。

    「嘉衍，你──」

    龙嘉衍倏地转过身，就轻轻地朝陈真微笑，「真哥，我们可以回家了。」

    腐朽的气息散去，防护罩外的校舍渐渐有光照了进来，月亮升起，虽然不像太阳那样耀眼，却有一种它独有的美。

    陈真那一瞬间感觉心跳似乎停止了，随后又剧烈跳动。他是真的很喜欢龙嘉衍的笑容，看见龙嘉衍朝他笑的瞬间，他竟兴起了一个荒诞的念头。

    可能是月色太美，也可能是劫后馀生的喜悦，陈真突然忆起齐鸿鸣之前对他说的：『你这样保护龙嘉衍，究竟是当他是弟弟呢，还是爱人啊？』

    龙嘉衍跟他一起离开了这栋废弃校舍，陈真第一次走得那么慢，也第一次走在最后面。他目光灼灼看着眼前的人，龙嘉衍像是变了，可他分明没有任何改变，这算是物是人非吗？陈真不懂。

    他不懂为什么龙嘉衍不再怕雷了、不再躲在他身后了，也不再跩着他的衣服了；可却还记得叫自己「真哥」。有好几个瞬间，他居然觉得龙嘉衍像另一个他很陌生的人。

    ──他觉得龙嘉衍笑起来的样子，跟黎何重叠了。

 十七、他像是意外，又不太意外

    沿途漫漫，他们在那片荒芜的废墟里走了很久，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陈真的步伐迈得很慢，像在迁就前方彷彿没在前进的龙嘉衍，无声地配合他。

    陈真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或许是在这场战役里中了太多幻觉，连人也变得神智不清，会去做一些平时压根不会做的事。

    这种浪费生命的事，龙嘉衍做了，他纵容了，不知道是因为龙嘉衍，还是因为他现在的心情。

    「黎何……」陈真换了开头，「你有看见那个场景吗？一个叫黎何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人，一个军队，还有满目疮痍的战场，跟到处逃窜的人。」

    龙嘉衍停下了脚步。

    「有。」

    他像是轻声地叹息，太轻了，陈真没听清。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吗？我没有看见你，你有看见我吗？」陈真缓缓向前，龙嘉衍仍旧止步不前，直到陈真跟他并肩，陈真并没有看他，视线依旧直视前面，呢喃似的：「为什么它会造出这个幻境？」

    龙嘉衍只是道：「……真哥，幻觉很多时候可以是真实的，只要你相信。」

    「所以你认识他们，那些事情跟你有关？跟你反常还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也有关吗？」

    陈真感觉他像是触及到了真相，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莽莽撞撞的，又带着一些漫不经心。

    龙嘉衍笑了一声，笑得很轻，不过这次陈真就在旁边，听清了。他笑完之后是一阵沉默，陈真原以为他没打算说话，张嘴了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就这样傻傻地等。

    最后龙嘉衍才终于开口：「它读了我的记忆，那个丧尸的能力是读心，不是很表层的读心，而是看透你的潜意识，去找你最在意的事情，让它呈现在面前。真哥是很坚强的人，所以它选中了我，它觉得那是我耿耿于怀的事。」

    龙嘉衍断断续续地说，直到他们抵达防护罩的边界，陈真很认真听，只是视线盯着高掛天际的明月，他看着无边月色，思绪正将龙嘉衍的解释逐字拆解，一点点地揉进脑袋里。

    陈真穿过防御罩后，才发现龙嘉衍的车就停在他的附近，一人一台，看着彆扭。

    龙嘉衍没有继续开口，他只是沉默地上车，陈真站得很直，站在原地看他，确定他没有要接着说后，才慢悠悠地上了车，两个人沉默地骑回陈家。

    陈真一路上都在思索龙嘉衍说的，他说丧尸选中了他，化身成记忆里没活成的小女孩，如果被选中的人困在记忆里，丧尸就能够在现实里杀了他，而连带被捲进去的人，也同理。

    他们是某种意义上的同生共死，听起来很怪诞，很像浪漫爱情电影里的台词，我爱你一生一世，我和你同生共死，有一种宿命感，陈真称之为荒唐、不切实际。

    陈真那时只问：「怎么样能破解？怎么样又算被困在记忆里？」

    龙嘉衍回答得模糊：「自杀就能解脱，就像你在梦里杀了自己，你就能醒来。如果你迟迟没有动作，等到一整段记忆结束，你就再也没机会出来了。」

    这句话的意义很重，似乎已经避重就轻地将陈真想知道的答案辗转道出。

    陈真沉默许久，到回家，到龙嘉衍不动声色地进门。听到龙嘉衍关门的声响，才回过神来。陈真不知道他出差期间龙嘉衍有没有回家，听说这人刚回来没多久就赶着上来找自己了。

    陈真看着龙嘉衍步伐一拐，拐进了他的房间，陈真没管，他出任务看似漫长，实际上幻觉里的漫长岁月，折算到现实，也不过短短几十分，他的家里现在没人，打扫的阿姨不会来，他就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杯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龙嘉衍从房间里出来时，他才刚把水喝完，思考着要不要再倒一杯。龙嘉衍在他考虑的时间里，坐到他对面，眼神清亮，又带着一种决绝。

    「陈真，我们谈谈。」

    得了，水不用续杯了，这是陈真当时的第一个想法。

    「你要谈什么？虽然我应该有很多话要问你，像是为什么在我弟弟的身体里、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这么了解a国跟嘉衍身边的人，甚至比我还要了解嘉衍。」

    陈真的目光很平静，彷彿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的一队队长：「但我后来想想，预知未来的能力也是一个很荒唐的解释，既然我当时都能相信，现在告诉我连人都不一样了，我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呢？是叫你嘉衍，还是喊你黎队？」

    黎何露出了自嘲的笑意，陈真从那个笑容里没来由地看出一点苦涩的感觉。他皱眉，才在想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就听见黎何的回答。

    「你随意吧，但我来到这里，你不会觉得荒唐、不可思议吗？虽然你很早就发现了，但那时候你只是觉得龙嘉衍可能被精神控制，怎么现在我直接顶替他，你这么轻易就相信了？」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们认为不可能的事，就像还没爆发丧尸病毒之前的a国，当时的前人也认为世界上没有丧尸。」

    黎何点点头：「但我要澄清，我没有伤害你弟弟，如果你还愿意听我说话，而不是把我当成伤害你弟弟的人，我很乐意把我知道的事情全告诉你。」

    陈真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说：「我知道你没有伤害我弟弟，不然我不会让你活到现在，就算是要毁掉我弟弟的身体。」

    黎何开始侃侃而谈。

    他说了一段往事，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里面提到了很多幻觉里陈真看见的事情，黎何并没有说太多自己的家世，倒是费很多口舌去解释所谓「现实世界」跟「书中世界」的差异。

    陈真静静听着，觉得黎何口中的「故事」像一场滑稽的玩笑，但陈真自詡是一位合格的听眾，并没有打断他。

    a国是一本书，是一位不知名作者创作出的乌托邦，虽然有些微讽刺的成分在，但是却比黎何口中的那个世界要好上太多。从他的言语里，a国的制度单纯简单，而且纯粹，他非常嚮往。

    「故事」的最后，黎何用这句话收尾：「我不确定龙嘉衍去了哪里，我并没有在这具身体里感受到他的存在，也可能他去了我那里的世界，很快就回来了，也可能永远不会回来，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陈真沉默了很久，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他曾想过龙嘉衍如果哪天像他的父母一样牺牲在某场战役里，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失去理智，然后崩溃。

    没有答案。他就好像不曾担心过这样的事，就像多年以前，他的父母将龙嘉衍託付给他那般，只当是一种责任。

    如果有人问他，龙嘉衍于他而言是什么，陈真会说是重要的人，是弟弟，也是责任。那更多的呢？他知道自己答不出来，很多年以来，他忙于战争、周旋于上层跟丧尸之间，他没有时间深思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至少对那时的他而言，是没有意义的。

    那么现在呢？龙嘉衍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灵魂，他感觉已经有一些事情脱离他的认知，影影绰绰地，开始失衡，开始崩解，开始横衝直撞。答案像是浮出水面，又像是蒙着层雾，看不清也摸不着。

    陈真好像忽然就不想问他关于龙嘉衍的事了，他说不上原因，只能将其归咎于「问不知道的人再多都是徒劳」。

    陈真恍然道：「所以你不是失忆，只是不确定能不能演好龙嘉衍，才顺理成章当作自己失忆吧。」

    黎何有点惊讶陈真没有问龙嘉衍的事，他还是点头承认了，「是这样没错。」

    「不过——」陈真话锋一转，「像黎队这样优秀的青年才俊，要装成我那个胆小黏人的弟弟，也难怪你学不来了，现在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不用委屈自己装成这个样子，应该很彆扭吧。」

    「不会。」

    黎何回答地毫不迟疑，陈真不禁疑惑地看向他。

    「不会？」

    「嗯，当龙嘉衍很快乐，就当给自己放假，我很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陈真的眼神里写满了不相信，就差没把「你是不是有病」表现在脸上，「虽然老齐常说我对嘉衍态度不正常，但我也知道嘉衍每天都在面对什么，有很多网路骂声跟一些部队上的指指点点，我相信并不轻松。」

    黎何又点点头，看着陈真的表情里还有着一丝笑意：「龙嘉衍的确太软弱了点，也对人太好了，这要是发生在我们队里，明天我就会让他消失。」

    「……」就你那个自刎的魄力，听上去可不像是玩笑话。

    「不过这也是我好奇的点，你这么保护龙嘉衍，为什么没有帮他摆平所有的负面声浪，以我对陈真的了解，你肯定是能做到的，你为什么没做？」

    听到这个问题，陈真莫名觉得有趣，曾经齐鸿鸣也问过一样的问题，现在又被黎何问起，居然有种新鲜感。

    「你不是说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吗，我有记忆的事情你应该都清楚，书里没写？」

    黎何一点也不见外，「我这个人比较衝动，觉得能用拳头解决的都不是问题，所以你们没在打丧尸的时候，我大多是跳着看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真是始料未及的答案，陈真咳了一声，「嘉衍虽然黏我，但他有自己的自尊心，虽然他没有说过，不过我能感觉到他不喜欢我插手他的事情，我尊重他的任何决定，所以在他开口之前，我都不会出手。」

    黎何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他像是不满意，眉头蹙起，却什么也没说。陈真不擅长应对这种沉默，以往跟下属进行临时会议时，贾副官只要报告完就会自行离开，而齐鸿鸣是个多话的人，也不怕陈真，话题都是他开的。

    从来没有一种情况像现在这样。

    陈真没有同龄的朋友，大多数人对他又敬又畏，少数把他当朋友的只有一个齐鸿鸣。他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特殊部队是个高危职业，一个不注意可能就葬身在某场战役里，没有朋友才没有牵掛。

    这点，他相信黎何比他要更清楚。

    陈真瞇起眼，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黎何，对方就这样静静坐在原地。明明是龙嘉衍的身体，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不知怎地，知道这个真相，陈真居然松了一口气，他曾经想过无数次龙嘉衍被控制被胁迫的最坏结果。

    事实无限接近他的猜测，他却没有当初那样的紧张跟焦虑，为什么？

 十八、你在做一件伟大的事

    他们之间沉默肆虐，像极了没有硝烟的战争。早该想到的，陈真早就发现「龙嘉衍」不对劲，他却自欺欺人，骗自己关心则乱，现在两人捅破了窗户纸，关係却不那么纯粹了，僵硬彆扭了很多。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黎何，他还是笑着，可陈真看着那个笑容，心底莫名有些不舒服。

    「其实给你传地形图的时候，我已经预想过变成这种局面。我大可以扮演龙嘉衍到最后，虽然我的演技没那么好，但要骗过多数人还是很容易的，只要咬定我失忆后性情大变，哪怕是你，都没办法定我的罪。」

    黎何还是坐在沙发上，维持着那个端正的坐姿，陈真就这样抬眼看他，像是想从那双眼眸里，看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然而，一点也不。

    「我很喜欢你……」黎何顿了顿，「我很喜欢你跟欣赏你的性格，在a国，你的地位跟做的事情是我的嚮往，我在自己国家束手束脚，虽然位高权重，但实际上还是受限于体制，很多时候都得应付尸位素餐的官员。」

    黎何的语气縹緲，又有些虚幻，「大家都在这样的制度下妥协了，可你没有，虽然对我而言你是书里的角色，但是你活成了我想成为的样子，会为自己的理想去抗争，会尽全力保护需要你的人，而且还惜命。」

    「可能这就是我不甘于只做龙嘉衍的原因吧，我希望你认识的人是我，而不是龙嘉衍的替身，当然你大多会在知道真相后跟我决裂。没想到，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你却还愿意跟我和和气气地坐在一块聊天。」

    不仅是黎何，就连陈真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他惊讶自己不生气对方的到来，也没有预期中那么担心龙嘉衍的下落，他好像变得很不了解自己，却又说不上原因。

    黎何的出现于他而言是利大于弊，他有了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对象，不怕他的异能、可以跟上他的步调，他们甚至有非比寻常的默契——一种难言的欣喜硬生生压过了对龙嘉衍的担心。

    陈真松了很大一口气，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松一口气。

    「有一个问题。」陈真开口，「为什么丧尸会变成那个小女孩的样子？」

    黎何思忖片刻，给出了一个他认为最有可能的答案：「可能它以为那是我的心结吧？」

    以为？

    「难道不是吗？」

    「不是。幻觉里呈现的只是一小部分，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丧尸没本事捕捉到，毕竟我死后记忆也有点模糊了，很多事情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慢慢想起来，记忆自然也不怎么深刻。只能说因为我们是同天死的，碰巧记得罢了。」

    陈真道：「你是说你死在那场营救人民群眾的战役里？」

    「对，当时我的确没救下那名小女孩，可能是有点遗憾吧，但不至于到执念，虽然过不久我也死了，但除了那个小女孩我没救到之外，其他人都获救了，我也算功成身退了，没有什么遗憾。」

    「你会对生命的消逝感到遗憾或痛苦吗？」

    黎何摇头：「会遗憾，但是不会痛苦，我觉得我尽力了，我家的家规也是这样，我连我爸殉职都没有想法，更别说是其他人。」

    见陈真没有回话，黎何又接着说：「这样说或许不好，但是家规不是一个容易动摇的东西，特别是大家都很努力遵守的情况下，很多事情就这样顺理成章起来。」

    「包括你们对死亡的态度？」

    黎何不置可否：「我家其他人我不敢说，但至少我看得很淡，没有很想活，但也不会特别去死。无非就是炮火来的时候，我看无处可躲，索性不躲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就像死的人不是他。

    陈真并不苟同这样的价值观，但也不好干涉别人的思想。或许人都会对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心生嚮往，这大概就是这位队长会欣赏他的原因。

    「如果我稍微积极一点或许能保住一条命吧，但我累了，我想说就这样吧，我该去找我爸那老人家叙旧了，我想休息了，就迎上了炮口。」

    陈真不赞同这个说法：「你该好好活着，国家需要你，或许你并不在意生死，可总有人在意你的死活，你这样死去，你的队员会难过的。」

    「或许吧，但我已经顾不上别人会不会难过了。人生就是充满各种奇妙的事，如果我知道我会来到这里，当时就该认真读读那本书，虽然现在也没太大意义了。」

    陈真越来越感到不可思议：「所以你遗憾的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没好好看书？」

    黎何反问：「为什么要遗憾死亡？人终有一死，不过是活的时间长短罢了，我在我有限的生命里做了我觉得对的、值得的事，就算哪天我死于非命，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你没有牵掛的人吗？家人朋友，甚至是队友？没有一件能让你觉得活着很好，就这样离开会很遗憾的事情？」

    「陈队，我们身为军人这种高危职业，最好的就是不要有朋友，也不要有任何牵掛，这样我们在战场上才不会有任何犹豫、不惧怕死亡，不会在最后一刻临阵退缩。」

    陈真一愣，为什么这句话这么像他会说的话？

    下一刻，黎何便证实了他的猜测，「这句话我曾经在书里看你说过，虽然在这里你可能还没说，毕竟我想不起来我是在哪个章节看到的了，但至少这能代表我们理念是一样的吧？」

    陈真有点无奈：「你说得对，但是你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

    「嗯？」

    「我的确是这样想，但是做人不能真的没有任何牵掛。我们的确要不怕死，但我们不能不在意死亡。死亡很恐怖，可它同时很珍贵，是它的存在才让活着这件事变得更有意义。」

    陈真一顿，「我成为一队队长，除了是跟随家里的脚步之外，我同时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可以救更多的人，让大家不用担心丧尸，每天担惊受怕。嘉衍的父母牺牲了，他还能成为我的家人，可其他人呢？很可能就没有家了。」

    「……结果还是因为龙嘉衍吗？」

    「什么？」

    最后那句话说得太小声，陈真没听清楚。但黎何只是摇头，并没有打算重复。陈真原本还想说什么，但黎何忽然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洞穿。

    陈真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只是在给你机会，你真的想对我下手的话，我不会还手。如果你捨不得打你弟弟的身体，我之后想想办法，让你有机会可以报復我。」

    陈真很疑惑：「我为什么要报復你？」

    黎何也疑惑：「你不应该报復我吗？我都害你弟弟不见了，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我毕竟欺骗了你很久。」

    「没有必要。你为嘉衍正名，坐实了二队队长的位置，我该感谢你，而且我也釐清了一些事情。」

    「釐清了一些事情？」

    「没什么，我想清楚了再说。」陈真起身，「还是跟原来一样吧，这件事我会帮你保密，你有什么话也可以跟我说，没有人的时候我就喊你黎何，可以吧。」

    陈真用的是陈述句，显然只是尽到告知义务，并不在意黎何的回答。

    陈真起身之后，清了清喉咙，又将刚刚的话总结了一遍：「黎何，现在说的都是我的个人看法，你没有必要听，但是我想说。刚刚跟你提到的，或许我们这种跟战场打交道的人应该要很薄情，不畏惧死亡、不强求团聚，还有不要有牵掛。」

    「但我们也是人，我们去参与战争，是为了不要有更多人牺牲，是为了拯救更多生命。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至少在a国的特殊部队，是为了剷除丧尸而战。」

    「这是很伟大的事情，你应该要以自己为傲。我知道这样说很矫情，毕竟我一开始也不是这样想，我觉得它只是责任，因为我父母都是这个职业的人，所以我也去了，就想要离他们近一点。」

    「但是时间久了，我会慢慢去想，我真的觉得这是责任吗？后来在某次战役里，我剷除了一个丧尸潮。那不是什么评级危险的地方，可逃出来的人很感激我，谢谢我救了他们的命。」

    「我那时候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这不仅仅是责任而已，我能够救到很多人，能够让很多人还能有一个家。当我的心态变了，当我真正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

    「我觉得，它开始变得有意义。」

    陈真缓缓笑了，他是个严肃的人，虽然不到永远板着脸，可他的笑容总给人客套疏离的感觉；这次却没有，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事，笑得很柔和，嘴角的弧度明显上扬，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所以才要活下去，我们的工作是拯救生命。正因为随时都可能会死，才显得活着有多么可贵。可如果连你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命，是不是对不起这么努力的自己？」

    「所以，不要失望、不要倦怠──不要忘了你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

    须臾，黎何猛地抓住了陈真的手腕，兴许是龙嘉衍这张面孔让他放松紧惕，才这么轻而易举被抓住。陈真没有甩开，只是就着这个姿势看着他，看黎何还想说什么。

    可黎何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在看遥不可及的神祉，目光苦涩、嚮往却甘之如飴。陈真一怔，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黎何便很快收回目光。

    「抱歉。我下意识就──」他很快松手，「我只是想问你，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係？」

    陈真不解：「什么什么关係？」

    黎何有些窘迫：「就是……我们能当朋友吗？虽然这样说很奇怪，好像也很厚脸皮，但是我很少遇到这么合拍的人，不会怕我，也不会忌惮我，所以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我想争取看看……」

    「原来是这个，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什么？这难道──」不算是大事吗？

    黎何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陈真说：「我们不一直是朋友吗？不管你是不是用嘉衍的身体跟我认识，嘉衍的事情你不知情，也算是受害者，我不会怪你。而且，如果我真的遇到黎队的话，应该也能当朋友吧。」

    陈真拿着已经空掉的杯子离开了。

    或许是陈真太过实诚、太过正直，说的话也太有感染力，黎何竟有那么一瞬间认为他说得对，或许自己真的在做一件伟大的事。

    黎何盯着陈真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可是我们并没有那么伟大，战争说好听点是为国家跟人民一战，可实际上不就是有着正当理由的杀人吗。」

 十九、你骗得过自己吗？

    陈真把杯子放好后回到房间，先回覆贾副官工作上的邮件，之后顺便跟齐鸿鸣报个平安，没想到只是发个讯息，对方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了，也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

    『怎么，单打独斗结束了？这是来找我叙旧了？』

    「请你搞清楚状况，是你打电话来，不是我要找你叙旧。」

    『行吧行吧，还是一样这么无趣。哦对了，你弟硬要过去帮你，你们应该遇上了吧？还是说你提前解决了，所以没碰到？』

    该来的还是会来，陈真无声叹气。

    「虽然我很想说是，但实际上是如果嘉衍没来找我，我有一半的机率会死在里面，到时你就得一个人扛起特殊部队的责任了。」

    『一半的机率？』齐鸿鸣在另一边骂了脏话，『所以那小子真猜对了？上头故意针对你派的任务？』

    陈真虽然早就察觉不对，不过听齐鸿鸣直接说出来，还是感觉怪异。

    「什么意思？你们那也发生了什么？」

    『我们……唉，也是一言难尽啦，就是很奇怪。那时上头不是让我跟嘉衍去北区吗？我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很棘手的丧尸潮，才需要两个队长镇场面，结果我们整个区域绕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

    陈真皱眉：「什么都没发现？」

    『是啊，奇怪的还不只这个，当时的评估报告给出c＋，可去了之后，我怀疑那里连d都没有，你弟也说了，这个地区如果不是这些变异，可能都无法形成丧尸潮，就算形成了也不过是f级，构不成威胁。』

    『老陈啊，我说真的，你是不是得罪了上面那位？他这么做的原因，我除了想到想针对你之外，没有别的了。』

    齐鸿鸣说完，自己也想不透，『可是如果真把你弄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吗？丧尸问题没解决，a国就会一直处在动盪之下，大家都没好果子吃，难道他为了权力，连命都不要了？』

    陈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或许他就是安逸太久了，觉得丧尸没有威胁，有没有我这个队长都无所谓吧。他再这样乱搞下去，迟早玩火自焚。」

    虽然陈真很想听齐鸿鸣说他的见解，但现下他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如果两个地方的评级都相同，实际去的人却感觉天差地别，那么很可能a国评估评级的部门出了问题，甚至是有人恶意造假。

    「你说你们那评级也是c＋，但我感觉我去的地方评级以很恐怖的速度在攀升，除了丧尸抗冻之外，每个都有製造幻术的能力，如果我选择撤退，或是嘉衍没来帮我，可能情况都不乐观。」

    『靠！有幻术能力的丧尸不是等级都很高吗？为什么这个区域只评c＋，这评级真没造假？就我们那个狗屎区域也能评c＋，我没有针对你弟的意思，虽然评估都是二队在做，但我感觉他应该不知情。』

    陈真也想过这个问题。c＋的数据应该是真，毕竟这些丧尸除了抗冻之外，并没有其他抗性，幻觉除了三楼那个比较麻烦之外，其他的也不算太难对付。

    如果是让齐鸿鸣去，难度就不会这么大。但是刻意支开黎何跟齐鸿鸣，就为了给他这个紧急任务跟不得不去的理由，那么就说得通了。但为什么呢？他跟上层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为什么这时候才开始有动作？

    「你这样说很奇怪，我跟上层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自从现在这位继位之后，不只我，大家都跟他不合。那么，为什么是现在？」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你看之前还好好的，他还愿意维持表面上的平静。现在倒好，先从你弟开始，哪有派二队队长去出任务的，以前从来没这种事。大家不是都默认二队就是技术部门吗？谁他妈让技术部门去打丧尸？』

    龙嘉衍……陈真一顿，像是明白了。

    「对！就是嘉衍！」

    『啊？』

    「就是因为嘉衍。以前因为嘉衍的能力备受质疑，所以人民会因为这个在网上攻击我，说我走后门让他进特殊部队，会有这些负面声浪，那么上头就还有实权，毕竟我的名声并不好，可一旦这些消失了──」

    齐鸿鸣也理解了，『嘉衍一个失忆后突然开窍了，你失去被骂的理由，他认为这会动摇到他的权力？那位怕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吧？他难道觉得你会夺权吗？』

    「他显然是这样想没错，不管事实如此。」

    或许他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民怎么想。如果有一个德高望重的高官，什么都可以胜任，那要国家元首做什么？一旦人开始出现这样的想法，就回不了头了。

    『这么说起来，你弟很像早就察觉了，他回来的时候还特别避开人，让我们秘密回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宝贝弟弟这么聪明呢？还是真给你宠笨的？』

    「……」

    人都不一样，当然不一样了。

    陈真自然没办法把黎何那套离奇的遭遇搬过来再说一遍，只能闭嘴。不过齐鸿鸣倒像是开啟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说起你弟弟啊，他失忆之后反倒比以前更可靠了，而且怎么好像比以前要更在意你了？还是说因为失忆了，所以表达的方式变了？』

    陈真无从辩解，只能问：「他什么时候更在意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拜託，你这个大木头能知道什么啊？你连人家女孩子对你拋媚眼都能质疑对方是不是眼睛有问题，你难道觉得自己能看出什么？』

    「……」

    『这样说吧，我一直觉得你弟很冷漠，跟你的这种冷漠不一样，他比较像那种……因为什么事情都有陈真，天塌下来也有陈真在，所以不用我去烦恼，就顺理成章过他的生活，以前是这样啦。』

    『可是现在的话，就拿我们这次出任务举例，他变得很担心你的安危，这不是说他以前都不担心你，而是我觉得他以前把你过度神化了，觉得你一定不需要别人操心，就直接省去担心的步骤，说实在我没有很欣赏这种行为。』

    「是这样吗？」

    陈真完全没想过这种事，当齐鸿鸣提起龙嘉衍时，他很认真去回想；却发现自己的记忆竟然是模糊的，他记得自己很宝贝这个弟弟，可这个弟弟实际上是什么性格，他一点也不清楚。

    他会记得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像是龙嘉衍小时候喜欢拉着他的衣襬，有点唯唯诺诺的，有点怕生。可是长大之后怎么样，他竟是一点也不知情。

    『就是这样啊！而且你以前拚了命想给他过好生活，但对他要说溺爱吗……也算是吧，你对他有求必应，但也就仅限于此，你不会去关心他的生活、他过得好不好，好像他不说你就永远都不会去问。』

    「因为他受委屈的话一定会告诉我，如果没说那就代表他不委屈吧？」

    『……』

    陈真听见齐鸿鸣在电话里深深叹了一大口气，虽然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叹气。

    『这就是我以前总开你们玩笑，但也仅此于开玩笑的原因。网上开玩笑把你们凑对，但我知道不是，毕竟你就像是把他当成责任，就是那种家里灌输的观念吧，觉得他是你弟弟，龙嘉衍託付给你了，所以要照顾好。』

    「是这样没错……」

    『对啊，你一直这样想，所以你做的事情就刚刚好，给他一个好的工作，保护好他，让他活在你的庇荫底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可是现在突然不一样了，不只龙嘉衍变了，连你也变了。』

    「什么？」

    『这次出任务，怎么说呢，我感觉嘉衍变得成熟很多，虽然我没跟他出过任务，但大致上听过他的一些风评，你懂我在说什么，就不多提。他好像变得很通透、很懂人情世故，以前他给人一种不諳世事的感觉，但现在不一样。』

    齐鸿鸣继续道：『他会第一时间想到上面的人的思维，可能会对你造成什么危险，甚至为了不打草惊蛇，提议晚点回去，不给上头调查我们的理由。他变得很谨慎，却不胆小，他会不顾自己安危跑去找你，就只是怕你出什么意外。』

    陈真很想说因为他是黎何，因为黎何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可能更不在意任何人的死活。陈真想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他突然意识到，如果黎何不在意任何人的死亡，那么他特地跑来支援是为什么？

    这里于他而言只是一本书，那么陈真对黎何来说，也不过只是个书里面的角色，不能算是人。那么他又为什么冒着可能会死的风险来中区找他呢？

    『而且你也不一样了。以前你跟你弟没有共通话题，说任务吧，觉得他听不懂，说日常吧，我们这些特殊部队能有什么日常？也根本不可能有娱乐，简单一句无话可说就完事了。但现在呢？』

    「现在怎么了？」

    『你现在跟你弟同进同出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啊！你以前都还会避讳他，不想让他参与太多。我这样可能很难听，但我真的这样想，就是你现在对他很信任，不然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自己一个人出任务？』

    齐鸿鸣虽然不在他旁边，但陈真能猜到他现在肯定翻了一个白眼。

    『你以为对上头胡扯一个一队的人都怕冷这种烂理由骗得过所有人吗？我们三队还大家都怕热呢！还不是需要的时候就一起出任务了，说穿了你不过就是谁都不信任，所以寧愿一个人单干，也不要别人来扯你后腿。』

    陈真没说话。

    『所以你弟去找你，我一点也不看好啊，我觉得这就是自讨苦吃，因为你肯定会把他赶回去。而且如果你都处理不来，那么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可是我没想到，你不但接受了，他还真的帮上忙了，你捫心自问，你没有改变？』

 二十、风雨欲来

    〔听说真真又跟弄假一起剷除了丧尸潮，谁快告诉我这不是梦！！！那个真真！！！那个只会一个人单干的真真！！！555555555这是麻麻的爱情终于成真了吗！！！〕

    〔陈真不是向来不喜欢跟人组队吗？上次以协助调查的名义跟龙嘉衍去北区我以为就是极限了，还是说对自己弟弟就是态度不一样啊？〕

    〔得了吧，就一个c＋丧尸潮，还需要两个人？陈真功力也退步了吧，一个只会哭跟躲别人后面的傢伙能帮上什么忙？〕

    〔笑死ls这嘴也太臭了，忌妒就说，第一次听到a国战神被质疑战力的，怕不是有毒吧2333〕

    〔到底有什么好吵的啊，二队那边不是在重啟调查了吗，听说陈队去的地方评级重新修正了，一开始是c＋，后来接着攀升到b了，b级的丧尸潮两个人去不为过吧？人家拿命在保护我们，有些人就好像巴不得他们死。〕

    〔就是就是，大家一起讚叹绝美爱情不好吗，成天在那打打杀杀的，明明对a国来说是好事，解决了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还希望特殊部队的人出什么事吗？那要不要你自己去杀个几隻看看啊？〕

    〔话说你们这消息也太快了，不是听说连高层都是不久前才接到消息说龙嘉衍特地跑去帮忙吗？原本还没人知道呢，怎么现在大家一个个都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哎，关于这个ls你就不懂了，都要多亏热心民眾有双善于发现美好事物的眼睛，一眼就认出了真真跟弄假的车啊！这种逆天视力绝非等间之辈！〕

    〔暂且不说这个，有没有人觉得陈真最近看起来越来越温柔了？之前听住在南区的朋友说，如果偶遇陈真的话，陈真虽然会跟他们点头，但什么话都不会说，就是很冷漠的感觉，感觉靠太近他还会生气。〕

    〔后来听说只要龙嘉衍在旁边，他给人的感觉都会变得比较柔和，也比较好说话的样子……〕

    〔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当然不啊！以前虽然真真也是这样溺爱弄假，但他们不会这么常同进同出，甚至常常是弄假说真真听，真真几乎是不讲话的，之前还有网友听见他们的对话，说前言不搭后语，真真显然没认真听弄假说话！〕

    〔意思是现在不一样了？〕

    〔当然啊！现在甚至真真都会主动说话了！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终于有双向奔赴的感觉了55555而且弄假看起来也更稳重可靠了，从那个独自剷除丧尸潮的影片传回来后，感觉他真的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

    〔虽然但是，你们这些消息到底都怎么知道的啊……不会有内部人员混进来爆料吧？〕

    ……

    距离跟齐鸿鸣讲电话那天，已经过了一个礼拜。原先他们以为黎何支援陈真的事情不会穿帮，可最后还是被热心民眾给爆料出去了。这点属实是意料之外。

    陈真很少去看网路论坛，一般来说都是贾副官看了之后再来跟他报告。但他最近心烦意乱，黎何跟他说的、齐鸿鸣跟他说的，有些话他想不太明白，决定多看一些他们口中的「网友说法」。

    陈真毕竟还是比较古板，不太懂时下年轻人的一些缩写跟称呼，但一路看下来，看了好几个帖子，总算是弄懂了里面那个真真跟弄假指的是谁，他忍俊不禁，也不知道是在笑这个过分亲切的称呼，还是网友的创意。

    就是网友的神通广大有时候连陈真本人都自叹不如，他们好像比他还要了解黎何在想什么，甚至还有几篇帖子连他们的「恋爱故事歷程」都写好了编年史，实在了不起。

    叩叩。

    「进。」

    贾副官很快走了进来，看见陈真的手机停留在网路论坛的画面，愣了一下。不过一瞬便做好表情管理，拿着自己整理好的公文开始例行报告。

    ……

    说的几乎是些细枝末节的琐事，还有一些是关于他紧急任务结束后的报告，最后副官道：「队长，上层通知今天下午要开会，时间定在三点，请您务必到场。」

    陈真不太意外，估计就是之前提的那个了，「有没有说要讨论什么？」

    「属下不太清楚，不过这次的会议通知了所有部队的队长职参加，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请您务必到场。」

    「……行，知道了。」

    贾副官说完便离开了，陈真还没清静多久，办公室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老陈在不在！」

    齐鸿鸣向来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陈真默默把手套脱下来，对着门口放了一层防护罩。不过多久，一道炽热的火焰破开办公室的门，逕自衝上了防护罩，最后被那层雾给抵消。

    齐鸿鸣沐浴在火焰中，对着那扇被火焰烧得有些变形的门，丝毫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陈真看着他逕自坐在待客用的沙发上，冷冷道：「那扇门我明天要看到它完好如初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哎，你别老是计较这些小事，不就一扇门吗。」

    「修好它跟你滚，选一个。」

    齐鸿鸣无奈道：「行吧，算你狠。」

    陈真把手头上的东西整理好，便坐到齐鸿鸣对面去。

    「找我干嘛？」

    「能找你干嘛，下午开会，你收到通知了吧。」齐鸿鸣脸色严肃，「你知道这次连二队都参与开会吧？你跟你弟说了吗？他什么反应？」

    遗憾的是，陈真自从上个礼拜跟黎何开诚布公后，两人就一直没碰面机会，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总之就是一直没见着。

    「没有，我没遇到他。」

    「没有？」齐鸿鸣不太信，「你们两个最近有什么很忙的事？他不是跟你住一起吗？这都能没遇到？该不会你故意躲着人家吧？」

    「我有这么无聊？就算住一起也不见得能遇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处理。」

    虽然陈真说得义正严词，不过经歷上次那些事后，他好像也没那么问心无愧了，毕竟他的确不知道怎么处理黎何跟他那些不知道算不算复杂的感情问题。

    「算了，你看着也不像会做这种事。你要是有这种心思，也不至于老大不小还单着了。」

    「彼此彼此。」

    「靠，你还挖苦我啊？我那是没机会找，你是吗？家里住着一个现成的，你没谈就算了，他也跟着没谈，你俩没关係，说出去看看有谁信？」

    陈真张嘴想说什么，顿了一下，还真不知道现在能说什么，他想起不久前看到的网路论坛内容，忍不住反思好像还真没多少人相信他们没关係。

    「你说这次二队也参加会议？」

    齐鸿鸣看着他，给他一副「你这转移话题也太生硬了」的眼神，才道：「是啊，你弟没跟你说啊？」

    陈真听到这个称呼就烦：「就说没遇见了。」

    「知道你们没遇见啊，连传讯息都没有？」

    「没有。」

    齐鸿鸣挑了挑眉：「真没吵架？哪有人住一个屋簷下一个礼拜没说话的？还是说你们那次任务出了什么问题没跟我说？」

    没跟你说的可太多了，但是没一件事是能说的。

    「你不觉得你话太多了吗？」

    「行，算我话多吧。我就是来提醒你，这次会议肯定不简单，听我家副队说要决议出一套讨伐丧尸的体制出来，跟我们三队是没什么关联，倒是你们一队就不一定了。」

    陈真蹙眉。

    「三队一向根据上头决议做事，上面怎么说我们怎么做；但一队的特权是前任元首给的吧，显然太子现在是想把你们的权力收回来了，只是他有没有打算当场撕破脸而已。」

    「无所谓了，反正他早就没有信誉了。」

    陈真焦头烂额也不是一天两天，不差这几件破事。而且就黎何的态度来看，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发生，那代表结局已经决定了，他们说什么都没用。只是陈真向来不是会屈服的人，他打算见招拆招。

    「会议三点开始，劝你还是睡一下午觉吧，说不定之后就没那个机会了。」

    「彼此彼此。」

    「哦还有，你们家副官有通知说隔绝丧尸用的防护罩故障了吗？」

    「故障？」陈真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就几天前，说维修人员维修的时候检查设备失误，就坏了。」

    陈真看他，「你信吗？」

    「笑死，你该去问问会有谁信？看看那些网友信吗？我是不知道上面想做什么，但只要修好的速度够快，应该不至于出问题，最近的丧尸潮都处理掉了，除非有冒出来新的，还刚好没被侦测到……罢了，不说了。」

    齐鸿鸣说完就要走，陈真不置可否，他整个人靠在沙发上，敷衍地挥挥手，就当送客了。

    终于是把麻烦人物送走，但陈真也没轻松多少。陈真把手机里龙嘉衍那栏的聊天框打开，在输入内容里思考了一下，最后只问：〔你是不是知道这次会议要说什么？〕

    黎何回得很快：〔知道〕

    回得这么坦荡，反倒是陈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何那边又说：〔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跟你猜的差不多，不用太担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

    〔如果不担心，你不会特地传讯息问我，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到我，自然不想跟我说话〕

    陈真总觉得这对话氛围有点奇怪，他只好打字解释。

    〔我并没有不想见你，还有你不是说过因为蝴蝶效应，很多事情都跟你知道的不一样，那么你怎么确定会议内容会一样？〕

    黎何依旧回得很快：〔如果不一样，那就顺其自然〕

    没完没了。

    陈真没打算继续聊下去，原本齐鸿鸣说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倒是真觉得累了，他把手机扔到桌上，整个人歪倒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二十一、那不是龙嘉衍的眼神

    出乎陈真意料的是，会议并没有开成。

    陈真是被一连串动静吵醒的。他平时睡得少，睡眠品质极差，每次醒来都不太舒服。他皱眉，看着在面前低头的副官：「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么慌张？」

    「队长，龙队那边来报，说防护罩损毁期间，有丧尸潮形成，开始快速往境内移动了！」

    「什么？」陈真顿时感觉头更痛了，不禁呢喃：「……齐鸿鸣那乌鸦嘴，当初就该让他闭嘴。」

    副官没听见陈真的低语，还在继续说。

    「队长，上头临时下令取消会议，让目前没有任务的所有队员全数支援，我已经先让其馀的一队队员过去了，齐队那边也带人赶过去了。队长，我们——」

    陈真很快把自己整理好：「有没有通知要去哪里支援？还是需要支援的地方不只一处？」

    贾副官很快匯报了一遍：「二队那边目前侦测出有两处，一处靠近北区，就是当初齐队跟龙队协力讨伐的位置，还有一处是您前不久去的中区。」

    「中区？不可能，当时我跟嘉衍已经把残馀的丧尸都清除乾净了，这些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这……属下也不太清楚。」

    「算了，这些日后我再问嘉衍，你先去看哪边需要支援，我随后就到。」

    「是。」

    陈真赶路途中联络了黎何，谁知道真的让齐鸿鸣那乌鸦嘴说中了，偏偏就挑在这种时候，偏偏就在开会当天……

    电话通了，陈真接上耳机，语速飞快：「喂──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需要去哪边帮忙？」

    『──』

    黎何那里有一段时间的忙音，声音很杂很乱，像是已经打起来了，还能听到声音主人的喘气声。陈真心急如焚，又加快了骑车的速度。过了一段时间，黎何才回话。

    『——谋犯案。』

    「什么？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陈真，先到中区来，齐队已经去北区了，我听说贾副官也先让一队队员随行去北区，已经足够了。』

    「知道了，再等我一会，马上到。」

    虽然黎何没有重复第一句话，但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一队离二队本就不远，他赶过来很快，陈真一路飆车飆到二队的办公大楼。到场后，陈真发现这栋楼被上层指派的部队团团包围，看上去场面还挺壮观。

    陈真费了点时间才从这些人里找到黎何。

    黎何看到陈真后也很快迎了上来。大楼周围看上去戒备森严，每个人表情都很严肃，只有黎何一副习以为常、早有预料的表情，看上去格格不入。

    「这怎么回事？」陈真看了看四周，一脸费解的样子。

    「一言难尽。」黎何看上去也很无奈，不过看到陈真来之后，不动声色地将他全身上下快速过了一遍，随后才将目光收回，「这里人多眼杂，你先跟我来。」

    黎何拉着他逕自进了大楼，再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陈真进去大楼才发现，不仅外围被层层包围，就连里面也到处是国王的人马。黎何将办公室门关上，又仔细看了四周，确认没有人后才稍微安心。

    「真哥，你先坐一下，我泡茶给你喝。」

    「不用了，都什么时候了，我们不该这么悠间。」

    「真哥。」黎何强行把他带到沙发区坐下，「信我，什么事都没有现在放松重要。现在事态还不明朗，我们不可以强行出头。」

    「三队跟我的队员都去北区了，还不够明朗吗？」

    黎何走到办公桌后面，拿了茶叶出来，一边泡茶一边回答，「那是北区，而且北区的问题不大，这么多人去，很快就能解决。至于中区这里，你也看到外面什么情况了，在调查的人回来前，我们待在这里就好。」

    黎何这个嫻熟的泡茶技巧，不禁让他忆起幻境里那个队员的泡茶手法，看来他们队伍真是一脉相传。黎何端茶回来的时候仍旧战战兢兢，一刻不离地盯着外头，生怕外面有个什么惊扰了他们。

    陈真盯着他，不自觉地也跟着放松，原本紧绷的神经散了，还能闻到茶的香味。黎何把茶递给陈真后，模样才稍稍正常一些。

    陈真被他这种过度反应的样子逗笑了，忍不住开了玩笑：「你这算什么？被监视了？」

    黎何看着他，表情柔和了点，「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愿意对我开玩笑了。」

    陈真顿时卡壳，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黎何道：「我知道你本来就不常对龙嘉衍开玩笑，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我们处在这种不尷不尬的情况，你不是很愿意跟我说话。所以你打了好几次电话给我，我很高兴。」

    陈真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他欲盖弥彰地端茶起来喝了几口，茶的味道极好，的确有静心的作用。陈真很快就把茶喝完了。

    黎何见陈真稍微放松之后，眼眸歛了下来，「其实防护罩故障的事情在书里发生过，只是那时候你……陈队已经殉职了，只剩下龙嘉衍一个人。」

    「只剩嘉衍……」陈真听着觉得怪，「我殉职了？那老齐呢？等等、他不会也……」

    黎何嗯了一声，「齐队离开得更早，如果以这个世界来说，他的死亡时间就在他来我办公室前的那场战役期间。」

    陈真不喜欢做无意义的伤感，他只是回想一会，很快便想起了一些线索。

    「所以当时他跟你道谢是因为这个？」

    「是，可能他跟龙嘉衍不太熟吧，书里很少描写他的性格，所以我也不太知道怎么跟他相处，那时候不太知道怎么回，很多事情都是我来了这里之后，自己揣摩的。」

    陈真的表情沉了下来，「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改变了歷史，导致蝴蝶效应，很多事情提前了？我不想知道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就想知道，这个事情是人为，还是意外？」

    「真哥，不久前齐队也有打电话给我，他问了我一样的问题。」

    「齐鸿鸣找过你？」

    这放在以前绝不可能发生，齐鸿鸣性格洒脱，跟内向的龙嘉衍天性不合，几乎不主动找他说话，不过现在跟他说话的也不是龙嘉衍了，好像没什么不可能的。

    「那你说了什么？」

    「你们不都有答案了吗？」黎何道，「齐队告诉我他做这行这么久了，这个世界上绝没有这么多巧合，我肯定了这个说法。」

    陈真蹙眉：「是a国里的人做的？」

    「是。」

    「你是不是知道来源始末。」

    「就算不是十分，大概也有七八成。」

    陈真深吸了一口气，「你再告诉我一件事。」

    「真哥，只要你想知道，不论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这件事的元凶，位阶比我高吗？」

    「是。」

    陈真盛怒之下，握在手里的茶杯应声碎裂。碎片稍微划破了陈真的手，流出了汩汩鲜血。

    「陈真！」

    黎何连忙握住了他的手腕，陈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流血了。

    「抱歉，刚刚情急之下好像忘了戴手套了，一路上没碰到人，都没发现。弄坏了你的杯子，之后再赔给你。」

    「赔什么赔！你都不会痛吗？」黎何去拿了医药箱，很快帮他包扎完，「这里的东西哪样不是你买给他的？有什么好赔的？亲爱的一队队长，我们还没开始打仗，您可别先把自己弄残，给对面製造机会。」

    陈真被他说得有些心虚，「没那么严重，你先说说中区的情况吧。」

    黎何叹了口气：「二队的人跟着上层的部队一块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上层的人？你不是说……」

    陈真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去问这么荒唐的事，这似乎比黎何的身世还要难以啟齿。难道他们这些人拚死拚活在外面打仗，结果不只外患，甚至还有内忧问题？

    「没事，这次派出去的人是正常的，不会有什么事，不然我也不会放行。」

    「原因，你知道原因吗？这么做他有什么好处？」

    「原因啊……无非就是那些吧，真哥，你知道的，有些人没上过战场，不会知道胜利是多么得来不易，你们拚死拚活护住的人民百姓。在有些人眼里，看多了凯旋，意义总会变。」

    黎何笑了一声，「就像我当时一样。」

    「你当时？什么意思？」

    「真哥，你也看过幻境的，我队员平时喜欢说我什么，你就算没仔细听，应该也有听到几句吧。我特别喜欢危险的任务，而且每次都能凯旋，那么最后一次任务明明不是特别危险，为什么我回不来呢？」

    陈真听懂了，「你的意思是──」

    「不只是我，我父亲也是。当我们这些人的战功达到了某个高度，战功代表的就不仅仅是战功了。而且我父亲殉职的时候，位阶还有战功跟我一模一样。」

    黎何看着他，轻声道：「真哥，我曾经跟我的队员说过——是黎何的队员，不是龙嘉衍的队员。」

    陈真看着他，不太明白他想说什么，他只是觉得黎何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很悲伤。

    「我跟他们说，我很羡慕你。」

    「很羡慕我？你？」

    「我跟你说过a国是一个作者创造出来的乌托邦，虽然有些微讽刺的成分在，但是这里的体制比起我们，已经要好上太多。我很羡慕你，是指你明明早就知道上头的人有非分之想，却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坚持。」

    黎何轻轻握住陈真那隻包扎过的手，上头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碎片划伤的范围大，包扎的绷带还是渗了不少血。陈真不怎么跟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哪怕是龙嘉衍也没有。

    可不知道是不是黎何的表情太过悲伤，他并不愿意推开现在的黎何。他不好跟黎何对视，只能把视线放在渗血的绷带上。

    「做自己坚持对的事情需要很大的勇气，我没有做到，是我当时放弃了，我觉得我累了，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坚持。或许我潜意识里怀疑过我做的事情到底对不对，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没有坚持是事实。」

    「我很羡慕你，很嚮往这样的人生，所以我私心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你应该要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因为一些某些人齷齪的心思，葬身在战场上。」

    陈真忽地抬头，发现黎何正看着他，他看着那双眼睛，有一瞬间的失语。

    以前他从没注意过，不知道龙嘉衍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可他知道，这样目光灼灼的眼神是独属于黎何的，他从没有在龙嘉衍的身上见过。那种眼神有种奇异的魔力，看着看着，总会让人心生嚮往。

    就好像，他的眼里只放了那么一个人，便谁都放不下了。

 二十二、分歧

    「你——」

    周围很安静，静得落针可闻，静得陈真听见了自己躁动的心跳。

    陈真一向不解风情，兴许是他不在意，兴许是他真的不懂；可饶是如此，他也能感觉出来，黎何这种像是要溢出来的汹涌的眼神，不该是寻常的感情会有的样子。

    嚮往跟羡慕，这样縹緲的词承载的重量，不该重得喘不过气，也不该砸得人昏头转向。

    他的话起了一个音节就断了，陈真忽然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了，他好像不能不管不顾地说下去，明明黎何的心态比龙嘉衍、比a国的任何一人都强大，可陈真仍旧踌躇，仍旧不自觉去保护他的情绪，生怕他受到分毫的伤害。

    就在陈真思考该怎么回答时，黎何倒是很体贴地接了话。

    「真哥，派出去调查的队员回来了，我们先出去吧。」黎何扬了扬手机，上面的对话栏位闪着讯息，现在还没停，「看起来调查出来的结果很多，你要跟我一起去听吗，还是在旁边等我就好。」

    「如果你队员不介意我在场的话，就一起吧。」

    黎何点头，便跟着陈真一块出去。

    现任元首的人马跟二队队员把大楼外围整个都包围了。陈真跟在黎何旁边，二队的人一见到黎何便迎过来，敬了一个礼：「队长，结果已经出来了。」

    「怎么样了？」

    二队的人忽地看向陈真，黎何跟着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不属于他的另一队人马。那是现任元首栽培出来的护卫队，通常都在元首身边，这次特地将一队人都弄来，阵仗也是挺大。

    「怎么？嫌陈队长不够格听你匯报？」

    「不是的！属下没有这个意思！」

    陈真对这个倒是不在意：「如果是二队私事的话，我可以回避，你们说完再叫我。」

    二队队员连忙低头：「陈队，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刚刚元首有交代，结果要先让队长看过之后，决定好再让其他部队的人知道。既然队长没有异议，当然可以直说。」

    队员递了一份资料过去给黎何，「刚刚长官他们已经先行判断过，这次得到的结果跟上次陈队还有队长去的区域是一样的情况，粗评是c＋，是会使用幻术的丧尸。」

    黎何一听蹙眉，又看了一眼陈真，发现陈真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刚形成就c＋？确定无误？」

    「是的，反覆确认过了，是刚形成的，队长您看要怎么处理？」

    黎何看着陈真：「我跟陈队马上过去处理。」

    「等下。」隶属于元首的人员连忙阻止，「元首有提到刚形成的丧尸潮还不太稳定，冒然行动太危险了，希望两位能够等元首做出决定后再行动。」

    这次没等到黎何开口，陈真直接就发话：「怎么？这次又要拖，是嫌丧尸太弱，我们打起来不够精彩刺激，还是死的人太少了，不好对大眾交代？」

    听到话的护卫长皱眉：「陈队，元首并不是这个意思，请您不要这样曲解，再加上人命关天，元首只是希望顾全大局，将损失压到最低。」

    「是吗，那为何之前给陈队长的那份公文跟地形图资料是错误的呢？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核实跟顾全大局？将损失压到最低？」

    黎何一针见血，语带讥讽：「还是说因为去的只有真哥一个人，哪怕真哥出了什么意外，也不过就是一个人的折损？」

    「龙队长！请您注意您的用词！」

    「嘉衍。」陈真开口，抬手将黎何拦住，整个人将他护在身后，「不用跟他吵，多说无益。护卫长，回去转告你的主人，特殊部队一队在特殊情况发生时，拥有决定打仗的权力，这条规范是前任元首制定的，至今仍算数。」

    「你——」

    「还有，a国防护罩的维修日期是固定的，临时决定要检查本就已经不符合规矩，结果一检查就坏，坏了之后又马上形成丧尸潮。你说这些巧合会不会太多了？」

    陈真接着说：「如果这些内容传出去，你觉得人民会怎么想？对他这个失职的元首，会不会有什么不满呢？」

    护卫长皱眉：「陈队长，您是在威胁我吗？」

    「如果我说是，你接的下来吗？」

    「陈真！」

    「真哥。」黎何拉了一下陈真的衣襬，「别跟他们废话了，我们先走吧。」

    陈真其实没听进去他到底说了什么，他只是被这个动作给吓到了。这是龙嘉衍以前很习惯做的小动作，可自从里面换人之后，黎何就没有做过这种举动。

    陈真被黎何给拉走了，刚刚那个拉他衣襬的小动作宛若一场幻觉。黎何将人一路拉到办公室里，确认周围都没人后才松手。

    黎何先开了头：「真哥，我一个人去就好。」

    陈真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真哥，我比他们清楚情况，那里对我来说没有威胁，我一个人就够了。真哥才刚回来，也没怎么休息，不如给自己放几天假？」

    「这是什么意思？」陈真重复一次，「你让我怎么相信刚形成就有c＋的丧尸潮没有危险性？」

    黎何语气放缓，有安抚的意味在：「真哥，你信我，我一个人就能行。这场战役在书里发生过了，是龙嘉衍一个人解决的。他都没问题，何况我是一个开过天眼的人，我去是最稳妥的，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你为何不让我跟？如果按你所说，既然不危险，两个人可以解决得快一点，还免去一些变数。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忌惮什么？还是你不放心我的能力？」

    「不是……真哥，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会精神攻击的丧尸，我知道真哥你很勇敢、无畏，但是万一呢？那不如让我一个半失忆的人去，它完全不可能伤到我。」

    「黎何，我要听实话。」陈真话说得很轻，但语气却很重，「是不是每一个精通幻术的丧尸都抗冻？又或者有什么很致命的杀招，让你寧愿对我说谎，也要阻止我去？」

    「我——」黎何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陈真就这样看着，似乎看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一瞬。

    「你根本就没打算回来吧。」

    黎何一愣。

    「黎队，我不知道你自詡了解我是因为什么，是因为那本书吗？你的确知道我的理想跟信念，但你却不懂我的性格。我在想，你口中的那本小说，主角不是我吧。」

    陈真继续道：「我想你并不意外我能猜到，毕竟哪有书是拿一个早早死了的人当主角的，那么按照常理推断，主角就只能是嘉衍了。你认识的人不是我，你认识的是一个被嘉衍美化、神化过的陈真，不是我。」

    黎何想开口辩解什么，可是刚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了。他好像真的一点都不了解陈真，就像他认为陈真是个寡言的人。而所谓寡言，便是他如何心烦意乱，都不可能对旁人轻易道出。

    可陈真对他说的，远远比书里看过的还要多更多。

    「嘉衍自小就跟着我，我不知道他对我是怎么想的。别人都说嘉衍资质愚钝，但我知道嘉衍很聪明，他对人、对事都很敏感，他只是不想努力。他能一眼看出谁讨厌他、谁喜欢他，也知道谁会一直迁就他，所以他选择了我。」

    「我跟嘉衍那种奇妙的兄弟关係，常常被a国上下的人调侃，就连齐鸿鸣都常说我们看着不像兄弟，反倒像恋人，但他是开玩笑的；至于其他人的想法，我不得而知。」

    「我保护嘉衍就跟我保护a国的人民一样，是我的责任。这两者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前者比后者要更简单，所以出现了许多误会，我自然不会特别去澄清。」

    陈真这番话，不仅黎何不信，可能全a国除了他陈真，没有一人会相信。

    黎何嗤笑一声：「陈真，你为了骗我，连这种谎话都说得出口？你是不是忘记你之前跟我说过什么了？我不想管哪件才是真的，反正我不会让你去，绝对不会！」

    黎何的情绪不对劲，陈真心里权衡，到底是哪里说得不对，为什么他的状态这么奇怪？现在不能担心他，陈真，身为一队队长，你不能让自己的私心压过公务。

    「黎何。」陈真蹙眉，「我不懂，当初说不在意角色死活的是你，现在阻止我去的也是你，你自相矛盾了你有发现吗。」

    黎何的表情在听完后变得狰狞，他已经失去理智了。陈真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人沟通，天聊得太少，不自觉把审讯那套用进去了，结果适得其反。

    陈真想拍拍他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但黎何甩开陈真的手，朝着陈真大吼，他看见黎何的眼眶红了。

    「我知道！你把责任看得比你的命重要！你是个很尽责的军人，会誓死完成任务，所以我才不能让你去！我才不在意这个国家怎么样，人民丧尸怎样都好，谁死了都无所谓，但不能是你！」

    「黎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陈真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原本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因为大力拉扯，又再次裂开。

    「我知道你一直认为这里是假的，所以这些人的命对你来说不过都是一堆数据，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就是你口中那些数据！我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你不是！」

    「我跟他们一样！」

    陈真一隻手跩着他的领口向前，把他拉到自己面前，他鲜少有这样鲜明的情绪，因为极端愤怒，他的手不断颤抖，黎何被他抓着，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我不知道怎样才是你口中的现实世界，但我出生就在这，我跟你们没有任何交集，这里就是我的世界，对我来说，他们就是真的，所有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你不在乎他们的命，可我在乎！」

    陈真的嘴唇止不住颤抖，他的手一松，黎何整个人往后一退，终于是踏到了地板。

    「……如果我身为特殊部队队长，连我国的人民都保护不了，那我当队长有什么意义？那我们这些特殊部队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二十三、你可曾像担心他那样担心过我吗？

    「那我呢？」

    陈真没听清，又问了一次：「什么？」

    黎何靠在墙上，低低笑了一声，忽然就不想知道答案了。

    「没什么，你当我什么都没说。既然陈队坚持要去，我也没有理由挡你。」

    陈真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刚刚太过激动，很多话不过脑子就说出来了。现在回过神后，才感觉到手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有点麻麻的痛感。黎何扔了一个东西过来，陈真接过一看，是刚才他的队员拿给他的分析报告。

    「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但是形式上还是让你看过比较好。」黎何走到办公桌旁，把东西收拾好，「陈队还有手伤，待会去的时候就不要着急打前锋了。」

    不知怎地，他感觉黎何讲话带了很多刺，虽然挑不出毛病，但听着让人很不舒服。黎何说自己看过剧本倒不是谎话，从去现场到清理现场，他的速度都无可挑剔。陈真跟在他身后，偶尔用异能清理掉几隻漏网之鱼，相当清间。

    「陈队，我早说过了没问题，你是不是那种很容易瞎想的性格？」

    「我是看数据说话的性格，除非数据造假。」陈真回答，他还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是外来者，知道歷史上第一个a＋丧尸潮粗评是多少吗？」

    黎何的确不知道，龙嘉衍不知道的事，他也没有管道知道。

    「多少？」

    「d。」

    「d？」黎何不敢置信，又反覆问了一次，「为什么？如果只有这种数值，应该早就剷除了才对，怎么会拖到a＋？」

    陈真深吸了口气，这大概能算是国家级的丑闻，只有几位高级异能者跟队长职的知道。如果算一算时间，到了现在知道的估计就剩下现任元首还有他跟齐鸿鸣。

    龙嘉衍虽然贵为二队队长，也算一个队长职，但大多数人不信服他，让他知道的事情比较少。

    「以前丧尸病毒爆发初期，体制还不像现在那么完善，当时测评级的部门虽然也是二队，但二队不是纯研究部门，需要做很多杂事。以前的人没有把技术部门当作重要的部门对待，在测评方面自然没有那么严谨。」

    「那时候第一次测只有d，大家都不怎么当回事，加上人手不足，当时的元首便让战斗人员先休息，把这些都放一放。」

    黎何察觉到不对劲，便问：「放了多久？」

    「一个月。」

    「……一个月？」

    「是，二队的人公务繁忙，忘记了这件事，少数记得的人觉得只有d，也没当回事，后来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法挽回了。」

    黎何又抬手击落了扑过来的丧尸，黏液溅在了陈真架构的冰雾上，两相抵消。

    他们已经深入到很里面了，这个地方跟上次那所学校模样的丧尸潮不同，没有建筑的骨架，只有一个洞窟的雏形。从一开始进入洞口，四周便是昏暗的，虽然里面的空间正逐渐变宽，但在面对攻击时，躲闪跟视线都相对吃力。

    丧尸的五感极为敏锐，就算少了视力也无所谓，可异能者终究是人，哪怕其他方面提升了，还是得仰赖那些东西。这里的环境比照上次，风险要来得更大。

    但好消息是，这里的丧尸没有上次棘手，黎何一个人就够了，的确不需要陈真帮助。

    「等下。」

    走在前头的黎何停下来，陈真听到他的声音，也跟着停下。

    「怎么了？」

    黎何一隻手使着异能，他蹲下来用雷照明，在这个神似洞窟的丧尸潮里，地面也是泥土做的。黎何用雷照了一下，隐约能映照出一些模糊的人类脚印。

    「有人来过。」

    陈真疑惑：「……有人来过？这种地方？」

    「虽然很难相信，但的确如此。人类跟丧尸的脚印差异极大，不可能弄错。」

    「你确定真的没有其他队员先来了？」

    「元首亲自下的命令，二队的人不用我说吧，他们平常是挺看不上龙嘉衍的，但真让他们自己上，恐怕跑得比任何人都快。」

    黎何顿了顿，「至于三队，就算他们想来……北区到这里也需要时间，总不可能比我们还快吧。」

    陈真的表情不太好看，虽然他们实际来过觉得威胁不大，但若是有人先来了，不排除对方先为他们清扫过的可能。

    「如果按你这样说，还剩下谁？」

    陈真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人选，他看向黎何，发现黎何的表情并无异常，眼眸看上去平静无波。陈真被那个眼神颤了一下，他回忆起幻境中黎何的表情，他护送那些居民离开时就是这样的表情。

    甚至是他自刎脱离时，表情都没有分毫波动。

    那种丝毫不在意的神情或许才是黎何这个人的本质，要不是不久前他们才有过激烈争吵，陈真都几乎要忘了，黎何本质上是个相当冷漠的人。

    「你不用太担心，来的是谁，等我们走到底了自然会遇到。」

    黎何说完，居然真的走了。

    「你是不是知道是谁了，是书里有过的情节？」陈真问完，又很快推翻自己的猜测，「不对，如果是这样，你也没必要特别蹲下来看脚印。」

    黎何走在前头，「的确没有，但是能猜到。毕竟原作里，三个队长殉职两个，现在已经偏离剧情太多，很多事情都会改变。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我跳着看了不少，但好歹算是称职的读者，大致的人物性格，我还是知道的。」

    陈真听懂了，「你的意思是……不可能啊，那位并没有异能，我是听前任元首亲口说的，虽然不排除后天觉醒的跡象，但机率太低了，除非奇蹟发生，否则是不可能的。」

    「的确是没有，书里到完结也没见过他有觉醒异能。」

    「那就更不可能了，低级丧尸就算了，这种会幻术的丧尸，没有异能防身很容易丧命。」

    「或许吧。」

    话题不再继续。黎何走着走着，竟走出了洞窟。洞窟外连接着废弃的校舍，陈真晚他几步出来，发现这栋废弃校舍跟当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看来我坚持跟来是对的，这种浓郁的腐朽味不可能是c＋水平，至少也得有b了。」

    陈真正欲向前，被黎何抬手拦了下来。

    黎何没有转头，手也没放下来：「我说过，我一个人就够了，伤者自觉殿后。」

    陈真被这种态度多说了几次之后，也不太高兴了：「你什么意思？从来这里以后，你几乎不分享情报，走自己的打自己的，你连队友都不信任了？当到队长职了，就算我们刚才大吵过，但你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吗？」

    「我记得我也说过，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是陈队硬要跟来的，我没把您请回去已经很客气了。」

    陈真差点气笑了，「黎何，请你搞清楚。我是一队队长，这是我的职责。二队队长本就不应该插手战斗，我不论你原身战斗能力如何，你用的是嘉衍的身分，你做职责外的事我不想跟你计较了，但不代表你能接着胡闹。」

    「龙嘉衍以前怎么来那是他的事，现在大家已经承认龙嘉衍的能力，我自然可以代替他去做他以前不能做的事。」

    好啊，还有理了。

    陈真强迫自己冷静，别跟他生气：「好，这些都算了，那我们自己人内鬨又有什么意思？」

    「我没想跟你吵架，我只是不明白你明明受伤，为何还执意要来？你是不相信我一个人可以，还是担心我在这里没有归属感，所以不会认真救人？」

    「我──」

    黎何没给他回话的机会，走得很快很急。陈真没办法，只好快步跟上。黎何很快穿过校舍长廊，陈真虽来不及细看，但跟着走过整条走廊，也能确定这跟之前那处别无二致。

    黎何的步伐越来越快，陈真感觉手上的伤口似乎恶化了，从一开始绷带染血，到麻麻的痛感，再到现在，疼痛程度加重了。他皱眉跟着，隐约瞥见前方一道虚影晃过。

    「黎何，小心前面！」

    雷击闻声而至，几道落雷砸了下来，攻击又猛又急，丧尸还没来得及近身，便碎成了齎粉。陈真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齎粉？上次还没有这么夸张，这是之前黎何留手了，还是他又进步了？

    「不劳掛心，担心您自己的伤吧，吸气声变大了，很痛？」

    他根本没往后看，到底怎么知道的？

    「不碍事。」

    「所以到底为什跟来呢，这不自讨苦吃吗，陈队？」

    疼痛快让他失去耐心了，口气也变得很不好：「你能别鬼打墙吗？听久了很烦。」

    「行，嫌我吵，如果是龙嘉衍你估计就不会嫌他吵了。」

    陈真不明白他到底在闹什么，「哪里来的龙嘉衍？你不就是龙嘉衍？」

    「你有把我当作龙嘉衍？」

    黎何几道雷落在前面的路上，施在建筑里的幻觉被打穿，他一边上楼一边清理，动作很快，脚步却放慢了。陈真跟在后面，没先前那么吃力了。

    「我为何要把你当作龙嘉衍？你是你他是他，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混为一谈？」

    黎何嗤了一声：「……是啊，既然知道是假货，为什么还要骗自己是真的。」

    陈真被那染血的绷带跟走在前头的人搞得心烦意乱，前面的人没法管，只能管绷带。他看了眼，索性把绷带拆了，拿出备用的，极其随意地重新缠好。

    「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有名有姓，有自己的个性习惯，不一样的个体分什么真的假的，分明是不同的人。」

    黎何不回答了，他们走在二楼走廊上，竟又看见了跟之前建筑一样的断口。陈真正欲开口，便见雷电横行，蛮横地落在几处断口上，断口消失无踪，变回了真正的走廊。

    看来还是有些不同的，这次的断口才是幻觉。陈真头一次感到这么无力，上一次黎何还需要他帮助才能破开断口，这次仅凭一己之力就做到了；而且走廊上还有几处焦黑的痕跡。

    这种力度的落雷，看上去倒像是盛怒之下的发洩，但是落点仍是精准的，都准确打在最脆弱的位置上。黎何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他们沉默地走过二楼，踏上了往三楼的台阶。

 二十四、真的是龙嘉衍？

    陈真鲜少有过度外显的情绪，不过他是越生气越冷静的类型，这反而能变相帮助他看清局势。三楼的外表已经不足以让他们吃惊了，而黎何显然还在气头上，连过场都不愿走了，操控着雷就是一顿猛烈输出。

    「黎何！住手！如果真的有其他人在，你这样用异能会误伤！」

    会不会误伤不清楚，至少表面上能看见的走廊早已体无完肤，这层楼竟没有任何幻术偽装，而是维持着原有的样子。黎何像是有发洩不完的力气，哪怕经过大范围长时间的轰炸，他仍站得很直，连呼吸都是平稳的。

    「咳、咳咳──」

    黎何正欲动手，被陈真一把抓住，「你想干什么？有人的声音，先停手。」

    咳嗽声是从教室里传来的，刚才黎何把动静闹得很大，不清楚雷电究竟有没有落到教室里。

    「你清醒点，这里怎么可能有人？」

    陈真反问：「怎么没有人？脚印是你发现的，人选可能性也都是你推断的。」

    「那又怎么样？他死了不是正好吗？正好治治现今骯脏的官僚体制，a国的安全是特殊部队在维护，那么那个位置谁坐上去不都一样？」

    「够了！」陈真喝斥一声，「我们的确跟他不合，但不代表可以在任务时间里公报私仇。见死不救也是杀人，只要他还是人，特殊部队职责所在，就是得救！」

    「我没有你陈真这么高尚！在我们国家里，国家喊杀的人就是得杀，管他好人还是坏人，不杀了他，死的就是你。你不是说我在做很伟大的事吗？你现在还觉得它伟大吗？」

    「少在那偷换概念！你以前杀人跟你现在杀人有什么关联？」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就是这种人，没什么道德良知，人死了就死了。你不用美化我，也别把我想得太好，免得怕你觉得现实太骨感，一时承受不了！」

    黎何用力一挣，发现竟然甩不开陈真的手。陈真抓着他的是受伤的那隻手，刚换好的绷带又染成了血色，黎何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受伤了，手劲却是一点都没变小。

    陈真维持着抓他的姿势，「不是都是书中世界，都是角色而已，你又何必在意我的看法？」

    黎何一咬牙，见陈真的手有松动的跡象，他一甩，终于是甩开了。黎何别过头，没有回话，异能也停了。陈真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踏进第一间教室。他脚步一落，便看到倒在地上的人影，竟真的是现任元首。

    「……他是疯了吗，真的跑来了？」

    黎何尾随在后，看到人后叹为观止：「哇，一整套西装还打领带，昏倒的时候只有发型稍微乱了，衣服脏了点，其他都好好的，他是来打丧尸的，还是来走秀的？」

    「别说风凉话了，把人顾好。」

    陈真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大碍，只是昏过去了。他把人扔给黎何，黎何不情不愿地接过，嘴里念念有词：「……真就傻人有傻福。」

    这间教室很凌乱，有飞溅的血跡，还有一些腐朽的味道，很像尸体腐烂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黎何的破坏力太强，就连教室里的地板都有点被雷劈焦的痕跡。

    陈真蹲下来，端详起这些痕跡，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地板上那些焦黑痕跡跟乾涸的血，没有味道。乾净的？陈真眉头一蹙，又将手伸去另一个位置，不料被人拦截，手腕被抓着，始作俑者正拿着纸巾粗暴地擦拭上头的痕跡。

    「你疯了？谁知道这里有没有丧尸病毒，你什么都没戴就这样徒手摸上去？你手上还有伤呢！」

    「没那么严重，我们长年都会喷预防性的药，没有直接接触都不会有事，哪怕真碰到了，也有其他办法。」

    「那又如何？不怕你手上伤口感染？」

    陈真不想再多言，他完全无法理解黎何这种奇怪的心思，一下生气一下又安静。但是在他们大吵前分明听到了咳嗽声，哪里传来的？看元首那个昏迷的样子，也不可能是他的声音。

    那是……

    「咳咳──咳咳！」

    陈真比了一个手势，黎何随他禁声，他听了一会，转向教室比较里面的位置。黎何跟着看过去，发现了叠在一起的课桌椅，都快叠成小山了。

    黎何觉得不太对：「陈真，你比较早进来，你刚刚有看到这个吗？」

    陈真摇头，「那时候只注意地板上的血跡，没有仔细看旁边有什么。不管有什么，东西移开就知道了。」

    咳嗽声停了，陈真又闭眼辨认了一下。

    须臾，他转身，「在那！」

    陈真抬手，冻住了最外围的桌椅，手一捏紧，冰雕应声碎裂。处理掉最外围的，里面的障碍物不好这么做，怕伤到了里面的人。

    「我来吧，如果里面是丧尸，我没有受伤，比较安全。」

    黎何一把接过这个体力活，很快就把课桌椅都移开。渐渐的，能看见的空间大了起来，陈真站在黎何身后，盯得仔细，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线索。良久，陈真终于是看见一个蜷曲在角落的人影。

    黎何似乎愣了一下，陈真走向前，看见来人的面容，受到很大的衝击。陈真看着黎何，又转头看向面前的人，那分明是两张别无二致的脸。

    「龙嘉衍？」

    这个神似龙嘉衍的男人，正蜷曲在地，双眼紧闭着，看上去意识也不太清醒，时不时低声咳嗽。

    「……陈真，我觉得不对，他不可能是龙嘉衍，一个世界里怎么可能存在两个龙嘉衍？这应该是丧尸变的，你不要靠近他。」

    陈真盯着他，「嘉衍他……平时怕冷或是不舒服的时候就喜欢找角落待着，因为虚弱，时常咳嗽。那天他失踪的时候，穿的衣服是我买给他的，我对那件衣服特别有印象，因为他很喜欢。」

    陈真眨眨眼，不动声色地挡下黎何的视线，看着那个龙嘉衍紧闭的眼睛：「虽然你说得有道理，但如果他真的是嘉衍，我不能放他在这里不管。」

    「陈真！」

    陈真没有理会黎何那声喊，他就这样凝视着龙嘉衍的眼睛，悄悄地解开了缠绕在手上的绷带，聚精会神地看着。

    「嘉衍？」

    龙嘉衍似是有甦醒的跡象，他皱眉，缓缓地睁开眼睛。与此同时，陈真异能一起，果断将黎何往外推。黎何没防陈真，一个失守，被推出好几步的距离。

    「陈真！你干什么！」

    龙嘉衍睁开眼，轻轻唤出陈真的名，可嗓音却不是陈真记忆中龙嘉衍的声音，而是一种雌雄莫辨的诡异声响，「……真哥，跟我一起待在这里吧。」

    陈真对上那双没有眼珠子的眼白，眼前一黑，应声倒下。

    ＊

    「真哥、真哥……你醒醒。」

    陈真觉得头很痛，在朦胧之际，好像有人在喊他。

    他缓缓睁眼，看见了龙嘉衍的面容。是黎何吗？陈真感觉头痛欲裂，他勉强起身，身旁的人察觉了他的动静，连忙过来搀扶。

    「真哥！你总算醒了！你知道你昏迷半天了吗？」

    陈真还没完全清醒，眼前的人已经哭上了。他拉着陈真的衣襬，稍微低着头，眼泪直直地往下掉，陈真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痛起来了。这不是黎何，哭成这样，这必须是龙嘉衍本人了。

    陈真恢復意识后，发现他还在原来的教室里，陈真四处看了一会，血跡跟黎何弄过的痕跡都还在。他又看向龙嘉衍，龙嘉衍身上的衣服跟起初看到的一样，可是那分明是——

    「这是怎么回事？你都跑去哪了？」

    「真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这么久没看见你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到底是谁担心谁？你都跑哪里去了？」

    「……呃，我、我前阵子跟二队去勘查，然后我摔倒了撞到头……」龙嘉衍跩着他的衣襬，越说越小声，「后来……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防护罩外面了。」

    「你说你在防护罩外面？」

    「对、对啊……我快吓死了，手机又没电了，再加上我又怕、怕……雷，不是很敢用异能。」

    陈真皱眉：「你当时不是跟二队的人一起吗？你没有回去，都没有人发现？」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我跟他们关係不是太好……平常去勘查的时候，大家都、呃，各走各的。」

    陈真深吸了一口气，他扫过龙嘉衍的全身，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口，也勉强还算乾净，实在不像是龙嘉衍的本事能做到的。

    「真哥，这些事情说来话长，你失踪这么久，我们先回去再说，之后你想知道什么，我慢慢说给你听。」

    陈真没有反对，他让龙嘉衍扶着他，慢慢往外面走，「你说我昏迷了半天？」

    「对，齐队说联络不上你，很担心，结果才发现你昏倒了。」

    「只有你一个人来？没有其他人？」

    「嗯，齐队跟真哥的队员都还在北区呢，想赶回来也赶不回来。」

    「那你一个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这样过来干嘛？你都不怕的吗？万一有丧尸怎么办？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就、就……很担心真哥，所以就跑来了，而且这里一路上都是尸体，肯定是有人来过了，我想说或许真哥就在里面。」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说不定是其他人，要是坏人怎么办？成天到晚都没在思考！」

    「哪有！我、我都有想过！我看到尸体上有真哥武器的切口！真哥用冰攻击，痕跡很特别，我才不会认错！a国里没有第二个冰系异能者了，肯定是真哥没错！」

    他们缓缓走出那栋校舍，一路上什么都没看见，尸体也像是被清扫过了，陈真被龙嘉衍扶着出去，他看着龙嘉衍的侧脸，这里并没有光，由下往上看的话看不太清楚，陈真用另一隻垂着手唤出冰椎，操控着往手腕上划了一下。

    刀口整齐，有一道清晰鲜明的割口横在手腕上，竟是一滴血都没流。

 完结章、他会与我相伴

    据龙嘉衍所言，所有的丧尸都清理乾净了，元首也被其他人救回去治疗，目前没有大碍。就是齐鸿鸣在北区清理的时候受了点伤，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去包扎一下就好。

    陈真跟着龙嘉衍回到一队，贾副官跟其他的一队成员都已经回来了，贾副官看见陈真差点没激动得跪下：「队长！您知道您这样一声不响离开很危险吗！差点快把一队的人给吓死了。」

    陈真觉得这有点夸张了：「难道我去哪里，还要跟你一一报备？」

    「队长，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您自己跑出去，至少要跟人说一下，不然大家都找不到您，很让人担心啊！」

    陈真无话可说，他明明是跟黎何一块出去的，但又没办法把黎何的事说出来，只能另找说词。

    「我这不是一直跟嘉衍在一块吗？而且也回来了，没那么夸张。你们跟着去北区辛苦了，今天没事的话早点下班吧，都回家好好休息，你记得交代下去。」

    「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贾副官离开后，陈真转头看向龙嘉衍，「嘉衍，现在先跟我回家一趟，你需要整理整理。」

    「好。」

    陈真带着龙嘉衍回到宅邸，两个人各自洗完澡，陈真才让龙嘉衍到客厅来。陈真的手套不知道掉在哪了，他只能拿房间的备用手套来戴。

    「现在能跟我说了吧，你这一段时间到底搞了什么？」

    「真哥，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啊。其实我发现我落到防护罩外面的时候，以为是我的队员给我恶作剧，你也知道我跟他们关係向来不好，他们几个人只要套好说词，谁都不知道我去了哪。」

    「然后呢？」

    「然后……我一路上也蛮幸运的，那附近没有形成丧尸潮，所以我就偷偷回来了。」

    「你回来了？」陈真有些惊讶，「你都去了哪？」

    「真哥，我原本想去找你的，可是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龙嘉衍皱眉，「在去找你的路上，我听见了奇怪的传闻，说龙嘉衍重伤昏迷了，人在家里治疗。可是我人在这里啊？重伤昏迷的人是谁？」

    「之后我就偷偷藏起来了，然后就真的见到了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他不但能用我的异能，连名字都盗用我的！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很强，我用不出来的异能在他手上能用得更好，我发现大家都喜欢他……」

    龙嘉衍倏地抓住陈真的手，陈真一愣，因为受伤的关係，原本手套只戴一隻手，不过刚刚陈真发现伤口不见了，便两隻手都戴上了。

    「真哥，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知道我的事情，还对你们的性格那么了解，但你相信我，他是假的！我才是真的！」

    龙嘉衍神情激动，激动得像是要哭出来了，「他不知道有什么企图，变成我的样子夺取你们的信任，有可能是什么新品种的丧尸，你们千万不能相信他！」

    陈真歛下眼眸，隐藏在阴影下的脸色晦暗不明：「嘉衍，你冷静点，按照你说的，跟我去到校舍里的人不是你，是那个冒牌货？」

    「真哥！我直到刚才才真正跟你见到面，你一直以来看到的人都不是我！而且如果按照你说的，那个人跟你一起到校舍里，那为什么你昏迷的时候他不在你身边？你是不是被他伤的，然后他藉机跑走了？」

    「我不清楚……我就是在那栋教室里看见了一个人，然后忽然就昏迷了。」陈真按了按头，「而且我好像有段记忆记不清了，你来的时候到底看见什么，你能再详细点说明吗？」

    「嗯……因为那个冒牌货的关係，我只能在他离开之后回去，真哥你离开之后，齐队他们那边差不多结束回来了，看到我的时候还很惊讶，问我说怎么只有我一个人。」

    「很正常，然后呢？你怎么回答？」

    「我说我们已经解决丧尸了，但回来的时候走散了，不过当时去的时候是真哥带路，现在我要回去找真哥的话，得再问问当时在场的二队成员才知道怎么去。」

    陈真的手放在身后，悄悄地将手套脱下来，「你是一个人来的？」

    「嗯，我怕到时候出现两个龙嘉衍，不好跟对方解释，加上丧尸潮已经清理乾净，我说要一个人来，也没有人阻止我。」

    「嘉衍。」

    「嗯？」

    「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吗？」

    「真哥……？」

    陈真抬手，层层冰雾困住了龙嘉衍的行动，随后数个冰椎飞了过去，将他整个人钉在墙上。

    龙嘉衍一脸慌乱，但是冰椎钉住了他的衣服，他动弹不得：「真哥！你在做什么！就算你生气我一个人跑去找你，你也绝对不会对我动手！是不是那个冒牌货对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相信他，我才是龙嘉衍！」

    陈真缓步走了过来，脸上温和的表情荡然无存，眼底没有任何温度。

    「嘉衍很聪明，也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但他从不会对我说谎，因为他知道骗不过我。虽然你至今为止模仿的都很像，但是假的东西，不管怎么样都是假的。」

    陈真动动手指，无数冰椎刺穿了龙嘉衍的胸膛。鲜血四溅，全被冰雾挡在了空中，滑了下来。

    须臾，陈真的宅邸碎成千片万片，一层层的开始剥落，陈真看着四周开始凋零的场景，内心毫无波澜。不过一瞬，他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教室，「龙嘉衍」的尸首摊在地面，上面还有被冰椎刺穿的痕跡。

    「陈真！」

    陈真还来不及转身，黎何逕自拥了上来，他用了很大的力气，陈真一时半会没法挣脱。

    「你是不是疯了！你早就知道那个不是龙嘉衍了，为了防止我中幻术还强行把我推开，你就这么不怕死吗！」

    黎何强行把人按在怀里，陈真被迫埋在他的胸膛，忽地感觉头上有点湿润，「你……哭了？」

    陈真想看他的脸，黎何却被他大力按在自己的胸口，怎么样都不让他看。陈真有些错愕，自从黎何接过这个身体之后，他从来都没哭过，这次为什么突然哭了？

    是因为他把黎何推开了？还是……

    「黎何，你是不是看见那个幻境了。」

    「……嗯。」黎何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你怎么知道他是假的，虽然他说的话很多都很可疑，也有很多破绽，但是在扮演龙嘉衍的部分，我只能说可以以假乱真。」

    「那要看他演给谁看。他做的的确都是嘉衍会做的事，就连嘉衍说谎的反应都抓得很像，虽然我觉得我没那么了解嘉衍，但那是跟嘉衍自己比，扣除他本人，我还是世上最了解他的。」

    「你直接把他杀了，面对龙嘉衍那张脸，你都不会不忍心吗？」

    「他是假的，我为什么要不忍心？」

    黎何将手松开，陈真挣脱之后，终于看清了黎何的脸。黎何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不同，就是眼眶有些红，说话时的鼻音比平时重了点。

    「那我呢？」黎何按着陈真的肩膀，一字一句地问，像在凌迟：「你会因为我跟他相像的脸，爱屋及乌地对我吗？」

    黎何的嘴唇在颤抖。陈真就这样看着他，他似乎懂了，他在顷刻间理解了黎何这一路来一连串脱序、无法解释的行为。

    「黎何，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陈真看着他的眼睛，他感觉能在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我的看法？我跟其他那些角色不应该有什么不同，我们都只是书里的人物。」

    「当然不一样！陈真，我是为你而来。起初我把你当成我的嚮往，因为你拥有我当时无法拥有的东西，你的心性决定了你的不退缩跟果敢，我觉得我们如果能相遇，会是很好的搭档跟朋友。可我发现不是我想的那样。」

    黎何轻轻笑了一声，「如果只是这样，我不该在意我跟龙嘉衍有什么不同，原先我以为我只是扮演不来龙嘉衍，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叫什么；但我发现不是，我希望你能只看我，而不是透过龙嘉衍这个身分。」

    「我希望你活下来、希望你不要有烦恼、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心，希望你不要成天出生入死，有一天没一天地活着，这些希望都已经超出了所谓欣赏跟像往的范围。」

    黎何的眼神坚定，哪怕说出来的话在颤抖，眼神却没有一刻离开陈真。

    「陈真，我喜欢你。无关书中世界，也无关角色不角色，对我而言你就是真实存在的，我能感受到你的体温、心跳，你是很鲜活的生命，只是曾经生活在跟我不一样的地方。」

    喜欢很简单，无非就是从认识到动心的过程；喜欢也很难，因为人大多萍水相逢、擦肩而过。陈真曾经思考过黎何于他而言是什么，就像齐鸿鸣无数次问过他的，他从来没有去正视这个问题。

    可他现在的心跳很快。在幻境里杀了那个假扮龙嘉衍的丧尸时，甚至都还是平稳的。他抓住黎何的手，将他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强迫对方共享这份过载的情意。

    陈真将他拉了过来，黎何措手不及，被拉得整个人向前倒，陈真贴上了他的嘴唇，给了他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这就是我的答案。」

    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笼罩着天空的黑雾散了，丧尸清除后，过段时间腐朽味便会散得一乾二净。他们来到这里时接近傍晚，直至离开时天还没亮，现在天空乾净了，还能看见月亮。

    陈真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样的场景似乎跟中区的那个夜晚重叠了，一样的人、一样的景色、一样的劫后馀生，一样陌生……却熟悉的悸动。

    「那个昏迷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黎何走在他旁边，轻轻地拉着他的手，模样看着有些拘谨，「我已经跟他的护卫队打过电话了，自己擅离职守跑来，就让他的人来给他擦屁股吧。」

    「你想得还挺周到。」

    「当然，难不成我们把他扛回去？想都别想。」黎何说完，话锋一转，「陈真，你想过未来吗，如果龙嘉衍回来了，又或者如果我突然回去了，还有我侵占他的身体……」

    「黎何。」

    陈真停下来，黎何见旁边的人停了，自己也跟着停下，「想想现在吧，劫后馀生的现在。我们这种不见得会有明天的人，本来就是过一天算一天，能跟你相遇是因缘际会，是难得的缘分。」

    陈真又道：「我们既然能相遇，就算哪天发生什么分开了，我们也会在某天再次相遇。」

    黎何不自觉笑了起来：「没想到陈真这种现实主义的人也会相信玄学，不过你都愿意相信我了，会相信玄学好像又不太意外。」

    「我信我所见、所闻、所知。」

    陈真看着他，浅浅地笑了一下。

    当他们穿过防护罩时，正好破晓，月亮睡了，太阳缓缓升起。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很多天，陈真难得地兴起一份隐蔽的期待，期待那个闯进自己生活的人，会和他相伴一生。

 番外一、弄假成真

    〔谁能说说论坛上的照片是p过的还是真的？？？？？谁这么大胆！真真的清白也能让你们这样玷污！〕

    〔…………虽然但是那好像是真的，因为龙嘉衍认领了，说的确是他。〕

    〔wtf！？麻麻的cp成真了吗！！！！弄假终于追到人了5555555〕

    〔怎么就龙嘉衍追到人了，别看陈队一脸严肃的，说不定实际上特别会哄人开心。〕

    〔？ls你自己想想，陈真要是真那么会哄人，就他对龙嘉衍的态度，至于到现在才公开吗？一条正常合理的时间线怎么样该是龙嘉衍追求成功，融化冰山终成眷属！〕

    〔怎么跟小说似的……〕

    〔哎！别管过程怎么样啦，这不是喜事吗！而且前阵子上头那边也宣布了，这段时间讨伐了特别多的丧尸，如果这样的情况可以持续下去，说不定之后就能撤掉防护罩啦！〕

    〔好耶！这题我会，陈真再怎么厉害，毕竟只有一个人，算上齐队也就两个，两个人怎么样都分身乏术，但是多了龙嘉衍那就不一样啦，而且据说龙嘉衍时常跟陈真一起出任务，默契还很好！〕

    〔传、传说中的双向奔赴！？〕

    〔虽然我很想说你们这些云玩家别老是恋爱脑，但这次我竟然觉得有些道理……〕

    〔我们先把情情爱爱放一边，你们看到特殊部队直接发下来的消息没有，元首下台了欸！怎么打完几场仗之后突然就下台了，做得不好？〕

    〔ls你关心时事怎么就关心一半啊，你有看到二队那边贴出来的公文吗？说是谋反，你还记得陈队跟龙队一个月前去的中区，元首不是被发现昏倒在疫区吗，最后还是他的护卫去把人给抬回来的。〕

    〔你们想啊，就他一个没异能的，如果不是跟里面的东西串通，他还能活着出来？虽然都是被抬出来，但是死是活有差啊！〕

    〔等等，那事是真的？我以为是造谣，他干嘛？丧尸可以沟通？如果真的能，他难道不觉得恐怖吗？而且他也没必要啊，位置做得好好的，甚至都没有一人之下，他就是官位最大的，还有什好不满足的？〕

    〔你们还记得前任元首制定的法律没有？在特殊时期（通常为战争时期），a国应以特殊部队的判断为第一优先考量，通常为特殊部队一队，真的要说的话，元首也不是特别大，特殊部队的职权某种程度上跟他不相上下。〕

    〔那也没必要吧？他不是没异能吗？而且几乎没露过脸，我到他下台了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他当他的皇帝不好，偏偏要搞些有的没的，这又是何必？〕

    〔我看他就是有病，陈真算是a国不可多得的一位青年才俊了，算上齐队长跟龙队长，这种三个队长职都特别能打的时候被我们有幸见证了，以前我爷爷奶奶那辈还没那么幸运，大家把他们供着都来不及，他倒好，还想赶尽杀绝。〕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皇帝都不希望自己底下的臣子或将领太过能干，毕竟心虚，成天幻想别人谋反篡位。〕

    〔笑死，现在都多少年了，还做他的春秋大梦呢。人家陈真如果真有那个心思，哪还轮得到他？我家里世代是官员，我爸妈就曾经说过，陈真亲口拒绝了前任元首将位置传给他，这才便宜了下台的那个。〕

    〔为什么啊？真真要做，肯定能做得很好啊！〕

    〔说是元首的位置有很多优秀的人可以取代他，可是讨伐丧尸这件事却不是谁都可以，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做。好像是这样说的。〕

    〔帅死了，这就是咱们a国战神吗，所以他活该有男友，队长就需要一个能跟他站在一块的人。〕

    〔你们越说我越觉得便宜了弄假啊……这得全国上下多少女孩子心碎啊？〕

    〔得了吧，她们也就说说，陈真这种等级的，真给了谁能消受的起啊？还是给能够承担的人吧。〕

    ……

    待元首被自己护卫队的人遣送回去后，这场战役才勉强算是揭过了。龙嘉衍……应该说是黎何，在回程休息后没多久，跟着齐鸿鸣两个人，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证据」，弹劾了现任元首。

    陈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准备的，但毕竟罪证实在太多，多到能用罄竹难书形容，所以他们现在的元首，属于空缺状态。

    黎何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干的」的态度，当某次休假，陈真偶然在家问起时，承认得很坦荡。

    「收集这些并不难啊，我只是遵照剧本做事。」黎何摊手，「原作里龙嘉衍做了一样的事，虽然我跟他的心路歷程不太一样。毕竟他那条世界线死了不少人，都是被这白痴害死的，他大概心里难受吧。」

    「你是指──」

    「嗯，包括你们那些不合理的任务数据、错误的地图，基本上都有他一手，事蹟败露之后要查很方便，加上齐队帮了我不少，所以轻松很多。」

    陈真表情略带疑惑：「怎么连老齐都跟着胡闹了？」

    「也不算吧，毕竟他也是受害者之一，怎么样都不可能坐以待毙。」

    「那你们这样弄了，是想弄自己的人上去搞傀儡政权？」

    黎何露出一副惊讶的嘴脸：「不是吧陈真，你这思想也太黑暗了。我们单纯就是看他不爽，想让他下台而已，没要他的命就已经不错了，他该感天戴德。」

    「不然呢？」

    「就空着啊，反正特殊部队还在，二队也还在，这要放在古代的话，文官武官都在呢，乱不起来的。而且丧尸的安排也是我们说了算，少了上头没事卡经费又卡公文跟报告的，做事会方便很多。」

    陈真觉得他们自从把话说开之后，黎何就越来越放飞自我，什么话都敢说了，他有些无奈：「你高兴就好。」

    黎何说着说着，整个人看上去眉飞色舞的，相比之前要开朗很多。大概是不需要勉强自己去扮演龙嘉衍，放松了很多吧，看上去比较没有压力。陈真就这样倚在沙发背上，侧过头去看他。

    黎何越来越有他在幻境里看见的那种神采飞扬的感觉，或许他已经渐渐变回了他自己，而不是模仿龙嘉衍的样子，他看着看着，浅浅笑了起来。

    「欸陈真，你有没有看见网友新开的那个论坛？说我们接吻那──」

    黎何忽地转头，对上了陈真的笑容，顿时有些失神。他情不自禁凑了上去，吻了吻那张略带凉意的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真是冰系异能，他全身上下几乎都是冷的，就连性格，都透着一股冷意。

    不过此时陈真的笑，倒跟传闻中截然不同，显然是独属于某些人，不可外传。陈真没有动，他看着黎何贴过来的嘴唇，一隻手按着他的后脑，加深了那个临时起意的吻。

    「什么接吻？」

    等到他们分开，陈真才想起刚刚的问题，黎何又把论坛打开，递给他，「就这个，你会介意吗？介意的话我让人删了。」

    陈真似笑非笑，「你都承认了，这时候删不会太欲盖弥彰吗？」

    黎何权当没听见，「反正齐队都留言了，就算我没承认，估计也会被他捅出来。」

    「啊？他是哪个？」

    「就那个说皇帝有被害妄想症，成天担心臣子太能干的。」

    陈真嗤了一声：「我看他就是太间了，三十多的大叔，成天学人家网上衝浪，也不怕淹死他。」

    黎何倒不关心那个：「不过我们在一起的事，齐队不惊讶？」

    「惊讶……」陈真想了一下，「好像是挺惊讶的，不过你管他怎么想干嘛。」

    「我在乎啊，那不是你关係不错的朋友吗？会不会造成你的困扰？」

    「我有什么好困扰的？我跟谁在一块，不需要经过谁的同意，我父母都不在了，不会有人管我了。」

    不过陈真没来由想起齐鸿鸣知道实情时，那张像是梦刚醒，不愿面对的脸。毕竟周围人开玩笑归开玩笑，他一直没往那方面想，之前也不过是觉得苗头不对，没有继续想下去。

    当然，人都不一样，自然不能混为一谈。

    「真、陈真──」

    「……嗯？」

    黎何问他：「怎么突然发呆了？」

    陈真回过神：「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老齐当时的反应。」

    「是吗。」黎何没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对了，为什么论坛上的人都喜欢喊你真真啊？」

    「你问我我问谁，我也很想知道。难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叫弄假吗？」

    黎何还真知道：「不是因为谐音吗？我还知道他们给我们取了一个名字叫弄假成真。」

    陈真一脸没法理解的样子：「你懂得还挺多。」

    黎何微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那你知道你为什么叫陈真吗？」

    陈真原本准备小睡一会，听到这个问题掀起了一边眼皮，「我不知道难不成你还知道了？」

    「我还真知道，作者有写后记。」

    「是吗。」

    陈真不太在意，闭起眼睛就要睡过去。

    黎何见状，连忙道：「你都不好奇的吗？」

    「不重要，名字就是一个代称而已。别吵我，我睡会。」

    陈真沉沉睡了过去，大概只有在面对黎何时，他才能这样毫无防备。黎何看着他的眉眼，隔着空气轻轻触了上去。黎何又等了一会，等陈真睡得熟了，才将人抱到卧室去。

    他将陈真放到床上，把被子掖好，轻声道：「真哥，好梦。」

 番外二、黎何

    黎何是偶然看到那本书的。

    「队长，真的好看，反正现在派的任务都不太重要，就当打发时间，看看？」

    「队长，你别理他，这人就是作者的脑残粉，逢人就推，不管推谁都是那么说的。」

    「我就是实话实说！怎么不对了？而且我虽然喜欢看书，但绝对不会乱推荐！我可以发誓！」

    「拜託，你还没有乱推荐？这军里面大家都打打杀杀的，就你拿着本书，没书的时候就改拿手机电子档，就这样塞人手里，还没有乱推荐？」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没机会推荐给别人啊，我说的是书好看，但能给谁看我也控制不了啊，所以队长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莫名其妙变成「唯一的希望」的黎何，在部下期盼的眼光中，看他就差没给跪下来了，只好被迫看起了一本小说。

    黎何算不上爱看书，以前还在家里的时候，家里有很多书，但他几乎没看过，也没见家里其他人看过，书就像摆设，放在书柜里好不好看不知道，但是挺碍眼的。

    黎何正值休假期，间着也是间着，他拿了部下传给他的电子档看了起来，《现实世界》的主角叫龙嘉衍，很多设定他被那位部下科普过，说这是一本末世龙傲天流小说，关于什么是末世，什么又是龙傲天，部下解释了很久。

    黎何觉得自己姑且算懂了，真不懂也得懂，不然他可太烦了。其他被残害过的苦主，有撑完的人不多，说是这个主角太废了，虽然有个很厉害、能一手包办所有事的哥哥，但依旧一事无成。

    黎何对这个没什么想法，每个人的行为逻辑是不能控制的，只是就是……龙嘉衍跟陈真这两个名字，怎么读起来有点奇怪？黎何原本是随便看看，后来看得越来越认真，在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把书看完了。

    末世设定跟他们还挺像的，只是小说毕竟是小说，都过于理想化，有作者刻意为之的成分在。

    后来部下得知黎何看完了，感动得那可以说是痛哭流涕：「队长！我就知道您跟那群废物不一样！您是军营里唯一的希望啊！」

    一旁的人听不下去了：「靠！你说谁是废物呢！看不下去怎么就废物了？还不许人不喜欢看书啊？」

    哭的人当作没听到，继续滔滔不绝：「队长，我就知道你懂。你不觉得末世世界就是一个理想的乌托邦吗？只要厉害、只要有理，就能够做任何事，不会被限制。队长，我看陈真就好像在看另一个你。」

    黎何回想了书里的情节：「你看了这作者这么多书，知道为什么这本书要叫现实世界吗？」

    「哦，这个作者在网路连载的时候，后记里面有说，不过实体出版之后就没有节录了，队长有兴趣的话我传网址给你。」

    「好。」

    部下传了一个网址过来，黎何点开，跳出了一个小说页面，写着现实世界，作者：乌托邦主义。

    黎何一愣，这名字可真够有创意的。他点开后记，作者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并不比作品的正文要短。

    『感谢你们看到这里，我记得在连载期间，有许多读者留言问我，为什么书名要叫现实世界？也有人说龙嘉衍太幸福了，现实中才不可能这样。这些朋友都说到了重点，这是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

    『龙嘉衍的哥哥我取名陈真，是在暗喻美梦成真，陈真就是一个只会在梦里出现的人，他果敢、冷静、强大，敢为真理与人民发声，他像我的梦，他的存在亦是在实现我的理想。』

    ……

    『我知道你们对陈真的死颇有微词，或许大家都不喜欢嘉衍，觉得他太软弱、太不坚强。但是你们这些指责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如果你有陈真这样一个哥哥，什么都挡在前面，你也很难坚强。』

    『陈真这样的人是很难生存的，他太正直了，也没有怕的事情，不管在什么地方，这种人向来是不被人待见的，他的死是龙嘉衍心中信仰破碎的瞬间，也是一种意象，告诉人梦该醒了，你该回到现实。』

    黎何把后记看完后，沉默许久。不知道是不是里面有话触动到他，后来他出了任务，要护送战乱地区的人们去避难。有一个好听的名目，但不过就是骗局，那些人全是受过训练的敢死队，只是为了让黎何相信，所以过来送死的。

    当小女孩死在他面前时，他并没有看到害怕，反倒是一张死意坚决的面容。黎何似乎是笑了，他觉得很讽刺，如果她能够感到害怕的话，至少黎何还能把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现在这种情况，是连自己都骗不了了。

    黎何忽然忆起他的部下对他说过的话。

    『队长，为什么将军给您取这个名字啊？』

    『名字怎么了？不就是代称吗？』

    『是没错啦，但是黎何，悲欢离合……是不是有点、不吉利啊？』

    现在想来，好像是挺不吉利的。

    将死之际，他倒是不怕，他没有牵掛，也没有在等他的人，若有什么遗憾的话，大概是没有去成作者的签书会吧，他还蛮想听听作者聊陈真这个角色的创作理念的。

    后来当他再次甦醒时，却看到了十分陌生的场景。

    黎何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他强撑起精神，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他没死？还是对方就是想活捉？不对，这不可能，真要活捉的话拿炮炸他又是什么意思？

    「龙先生醒了？」

    「……什么？」

    黎何发出来的声音沙哑，但就算沙哑，他也能听出来这不是他的声音。他一顿，猛地起身。

    「龙先生！您才刚清醒！现在不能随意走动！」

    黎何找到了一面镜子，可算看见了自己的脸。那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却又有些熟悉，黎何还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就被一群自称是医生的人拉去做了一连串的检查。

    他们嘰嘰喳喳讨论的声音实在太吵，黎何的心情本就不太美丽，被这些人一烦自然更暴躁。他一怒之下把人全给赶出去了，并让医生发话下去，任何人不得打扰他休息。

    他还得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过他还没清静多久，又有人闯了进来。

    这次他学会先下手为强，他只看见了两个人，模样没看清，不过要吓人倒是能直接开始：「我不是说不要打扰我休息吗？听不懂人话？」

    黎何的眼神特别像一回事，至少有个人明显被唬住了，不过另一个人没受到影响，逕自走了过来。

    「嘉衍，我来看看你，你睡了很多天，我很担心。」

    对方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不过逐客令得马上下：「你是谁？你旁边那个人又是谁？我不认识你们，我不需要任何人来看我，都出去！」

    「我是陈真，你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黎何终于是对上了那张脸，只需一瞬，他很快想起来他在哪里见过了，跟部下借的书里面，有龙嘉衍跟陈真的插图。

    他看着那个人，陈真的确如书中所述，有着一双看着很冷静的眼睛，面容严肃却被让人心生怯意，尤其是面对龙嘉衍时，看上去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黎何鬼使神差地，放缓了语速，就连语气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温柔：「你是陈真？」

    他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种事，可看着陈真的眼睛，他莫名忆起作者说过的那句「美梦成真」。黎何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既然没办法听心路歷程，直接认识本人也可以吧？

    他就这样以龙嘉衍的身分活了下来。

    他常常看着陈真，因为用的是龙嘉衍的身分，他看得再肆无忌惮都没关係，龙嘉衍在陈真这里，永远有这样的特权。他看着陈真出任务，看着他应付公务跟人民，看着他做任何事情。

    他看着陈真，不管是他的遭遇、他的家世、他的待人处事，如同看着另一个自己。他曾经想过，如果这世界上有谁能够了解他，那就只能是陈真。只有自己，才能了解自己。

    他有好几次兴起了不切实际的妄想，去想陈真，在心里描绘他的眉眼，去想他喊自己黎何，他想了很多事。可这里已经没有黎何了，这里只有龙嘉衍。

    黎何看着他久了，听着别人喊他「龙队」、喊他「嘉衍」，他都快要分不清哪里才是真的，可是每每看见陈真，他总能清醒过来。

    陈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时常眉头深锁，看起来严肃拘谨，可就是这样的人，发自内心笑的时候，往往更直击人心。

    龙嘉衍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跟经年累月下来的动容，那种悸动，迫切到只需要对方一个眼神，他就会将世上的珍宝献上，做他最虔诚的拥护者。

    这样的感情是正常的吗？由欣赏、崇拜变质而来，偏执却又执着的一种嚮往，他的坚毅、他的射石饮羽，他像一座高山屹立不摇，代表了无数人的憧憬。

    这样的陈真，彷彿只要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杂念，都像在褻瀆这个人。

    可这些是龙嘉衍能够做的吗？黎何已经管不了这些了，黎何也好，龙嘉衍也罢，他不会像放弃自己那样放弃陈真，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让陈真活下来。

 、后日谈

    等我把这几个字写出来的时候，才真正地将这本书告一段落。一开始写现实世界，不过就是想写个用角色视角去看穿越者的故事，虽然好像不太一样，但总之是写出来了，可喜可贺。

    黎何跟陈真的cp叫弄假成真，取自书中世界成真，而他们的名字书里都说过了，就不多提。

    这本书原本我以为就是个轻松快乐的末日爽文，谁知道写出来跟爽文没沾什么边，恋爱也没谈多少，严重怀疑拿错了剧本。

    陈真对黎何有种很复杂的感情，就如同黎何对陈真也有复杂的感觉，这两个人互相成就出来的复杂，导致他们没办法那么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再加上有一个龙嘉衍永久地横在他们两人中间，更加难上加难。

    乌托邦主义所写的现实世界是本微讽刺小说，好人不长命、坏事传千里，基本上除了龙嘉衍报仇比较像龙傲天爽文之外，里面的内容多半让人感觉不适，这也是一堆人弃文的原因之一。

    到底哪里才是现实世界？我想每个人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答案，但我认为不管真相是什么，都来源于自己的内心，你的内心总会有答案，人总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个，那就够了。

    基于我已经快要往生，我就不继续说了，谢谢你们看完了这本书，如果还有机会，我们下一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