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直属的恋爱魔咒》 楔子 五月仲夏，树上的蝉好像一点都不怕热，一隻叫得比一隻还大声。 我坐在闷热的教室里，一边用歷史作业簿搧风，眼睛死死的盯着手机萤幕，班上有超过一半的同学，都跟我做着一模一样的事，连眨眼都不敢眨，怕一眨眼就会错过大考中心传来的录取简讯。 今天是高中学测志愿放榜的大日子！ 除了十多个同学，因为学测成绩不理想，此时正在发愤读书，准备参加暑假的分科测验之外，其他人的心，通通悬在自己的手机上。 拜託拜託，我平常都有做好事积阴德，等一下网路绝对不要塞车，讯息一定要准时跳出来……拜託老天爷，拜託文昌帝君，保佑我等等一切顺利…… 大考中心公布的放榜时间是早上八点，现在已经七点五十八分了！ 两分鐘怎么比两年还漫长呢……？ 我的胸口紧张的怦怦乱跳，甚至还能听见隔壁同学的心跳声和紧张的磨牙声。 我一会儿神经兮兮地左顾右盼，一会儿继续和手机画面右上角的时鐘乾瞪眼，看样子录取通知是真的还没寄送，否则大家不可能完全没反应。 「来了！」 当我还在胡思乱想时，就听见班上嗓门最大的男生大叫一声，其他人听了也按捺不住，班上瞬间变成喧闹的鱼市场，有人因为考上台大国企系，开心到在地上打滚，也有人被预设是保底的学校录取，愁眉苦脸的很不满意，哭着说要拚分科测验。 几家欢乐几家愁，那……我的结果到底是欢乐还是愁呢？ 竟然忘记看了！ 我立刻把耳朵关上，起身离座，跑进距离班上最近的女厕，面对墙角，小心翼翼地点开简讯夹，置顶的一则简讯，果然闪闪发亮地写着「大考中心」！ 「白白～～我考上政大法律系了！夸奖我！快点快点！」 我最要好的闺蜜涂睛宣冷不防跑来撞我，害我正要点开简讯的手指滑了一下，差点把最上面写着大考中心的那则讯息删除。 「等一下啦！」我回头想把她赶走，可是她偏偏越黏越过来，还伸手想来抢我的手机。 「白白，你不敢看的话，我来帮你！」她一脸当仁不让。 「不不不，走开走开，这是我辛苦换来的礼物，我要自己拆。」我用剧烈颤抖的手指，彷彿经过了一个世纪，才点开那则大考中心的简讯。 「万兴高中，12884645，白倩蕾，国立松叶大学，财务金融学系。」 松叶财金……是我的第一志愿…… 我考上了！！！！！啊啊啊啊啊！ 「白白……小蕾……宝贝……理我一下啦。」涂晴宣看我像疯子一样又叫又跳，手舞足蹈，连忙拉住我的手，「这里是厕所，叫那么大声，我都不想承认是你的朋友了……」 「没关係，我有松叶财金，已经死而无憾了……」我抬手抹掉右眼中的泪，还是无法克制住全身的颤抖，喜悦源源不绝地从双眼冒出来。 「好啊，白白，我看透你了！」涂晴宣假装生气，掉头就走，我马上諂媚的跟上去，搂住她的腰，一边软语赔罪：「没有啦，谁可以比得上我家的宝？唉唷，我家的宝怎么这么棒，平常段考就一直稳坐前三，现在还考上成大法律系，嗯嘛，好想亲你一口……」 涂晴宣一脸嫌恶地把我凑过去的脸推开，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我考上的是政大啦。」她瞪我一眼，「我们的闺蜜情就到此为止吧。」 「不要啦～～～」我继续卢她，「原谅我一次好不好，看在我考上松叶财金的份上。」 涂晴宣噗哧一笑，反问我：「你考上松叶财金，关我什么事呀？」 「你也要为我感到开心才对！」我说得义正严词，「像我为你感到骄傲一样！」 涂晴宣张开手，直接给我一个大拥抱。 「好～～白白最棒了，恭喜你考上第一志愿！看你那么开心，我也很开心呀！」 1-1 初见天菜男神 实在太棒了！ 我从早上放榜之后，一直都是满面春光，动不动就会一个人在座位上傻笑起来，持续了一整天之久。 涂晴宣来关心过我几次，最后认定我是「开心到中邪」，暂时无药可医，决定先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免得我一时衝动，「故意」夺去她的初吻。 第八节下课以后，我和涂晴宣一起走去搭车，因为放榜高中第一志愿，所有的烦恼都被我拋到九霄云外，前途一片光明，谁也不能阻挡我进入松叶财金！ 等了那么久，我终于是大学生啦！万岁！ 「那个，白白……」涂晴宣低低的叫唤，把我飞到十万八千里远的心拉回来。 「宝，怎么了？」我甜蜜蜜地回。 「你早上是不是在女厕撞到了什么不乾净的东西？」她露出害怕的表情。 「那时候除了你，我还能撞到谁？」我反亏她两句。 「欸！我真的很担心你中邪。」涂晴宣瞪着眼睛，「要不要去庙里收惊一下？」 「不用啦！」我高兴的不得了，收什么惊啊？真是大惊小怪。 「那，可以请你不要再傻笑了吗？我看了很毛欸。」涂晴宣作势伸手来捏住我的嘴唇，「看你傻笑久了，感觉连我都变笨了。」 「喂！」我拿手上提的餐袋甩她，「不要鄙视我的智商！我好歹也考上了松叶大学！」 涂晴宣呵呵笑了两声，非常敷衍又欠揍。 哼，没关係，反正到毕业前，我多的是时间可以报仇，还怕你这小妮子跑了吗？ 我才在心里打着坏主意，耳边就忽然吹来一阵热风，让我全身一阵颤抖。 转头一看，涂晴宣正用一张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脸，望着对街来来去去的人群。 「你吹我耳朵后面干嘛？很痒欸！」我不服气地嚷嚷。 「小蕾，你看对面。」涂晴宣把我整个人拉过去，下巴朝前方努了努，「对面穿勇士队篮球衣的那个男生。」 「天啊……」我抿了抿嘴唇，和涂晴宣四目相交，同时说出：「那根本是天菜男神……」 这时，公车很不识相的进站，阻断了我们两人看帅哥的视线。 「白白，上车了啦，还在做春梦。」涂晴宣不愧是将来要念法律的，情绪收拾得有够快，一拳敲在我的额头上，又一把将我拽上车。 我和她很有默契地挑了左边的位置，坐定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将脖子伸长，往窗外望去，要不是靠窗的那个位置被涂晴宣先抢走了，我一定能看得更清楚…… 「白白，他还在那边！」涂晴宣喜孜孜的打我的脸，「他在看我们耶！」 「你给我适可而止！」我笑骂，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行兇」，才顺着她的目光，找到了那名穿勇士队篮球衣的男生。 那个男生本来只是朝我们两人的方向看过来，可是当我的脸贴上窗玻璃时，他却突然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我都还来不及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公车就再度不识相的开动，把我整个人甩回原位，差点跌到中央的走道上。 「白白，你说。」涂晴宣皱眉看我，「那个天菜男神为什么只对你笑？」 「唉，人长得美，也不能怪我呀。」我心里开心的不得了，表面却故作困扰。 涂晴宣满眼怒火，彷彿下一秒就会用眼神把我掐死。 我于是赶紧陪笑撒娇：「我说，我们涂大律师、涂大法官、涂大检察官，小妹刚才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啦，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嘿嘿，不要生气啦。」 涂晴宣白了我一眼，但她微微失守的嘴角告诉我，我的諂媚技再次过关了。 耶。 「对对对！我今天早上告诉我妈，说我考上松叶大学，她老人家龙心大悦，说要帮我办几桌，邀请我伯伯、婶婶、阿姨、舅舅一大堆亲戚都来我家共襄盛举，我跟她说不用啦，我们一家人一起吃吃饭就好。」我趁机转移话题，「然后我妈就问你考上哪里，我就告诉她，你今晚会来我们家吃饭，到时候让你自己跟她报告。」 我说完，贼笑着看向涂晴宣，「身为我妈的乾女儿，你不会忍心拒绝她老人家吧？」 「哈哈，我哪次拒绝过了？」涂晴宣的语气充满着期待，「伯母煮的饭那么好吃，不吃白不吃，对不对？」 「你很过分欸，只想着吃饭！」我打她一下，随即又转成调侃的语气：「哇，没想到我们涂大美女律师那么好收买啊……」 涂晴宣再白了我一眼，就闭上眼睛，靠在窗边小憩片刻。 1-2 全妆闺蜜来蹭饭 涂晴宣的家距离我家，走路只要五分鐘，她说要先回去放书包和换衣服，叫我先自己回去面见我妈。 「小蕾，回来啦！」 我才刚拖下运动鞋，打开家门，我妈就从厨房迎出来。 「妈，我考上松叶了，是国立的顶大！」我衝上前抱住她的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妈，我爱你，谢谢你和爸在我身上花了那么多补习费……」 我太感动了，真的太感动了…… 高中三年的熬夜努力都值得了…… 「妈妈知道，唉哟，我们家小蕾怎么这么棒啦。」我妈也高兴的哭了，我们母女俩就这样抱着对方，哭了不知道多久，才被一道悦耳的门铃声打断。 「啊，不能再摸东摸西了，我要赶快去煮菜，小蕾，你去看看是谁来了。」我妈交代完，就回去厨房，忙着料理今天的晚餐，我的庆功宴！ 我笑瞇瞇地去应门，结果门一打开，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腿软。 「你……是……」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话，结果马上换来一记粉拳。 「怎样啦！」涂晴宣娇嗔，「我只是稍微打扮了一下而已……」 「你这叫稍微……？」我从头到脚打量过涂晴宣，她换上一身黑白女性西式套装，白衬衫领口的扣子微微松开，露出雪白的锁骨，引人遐想；下半身穿着一件a字黑窄裙，双腿修长的像两根去皮的甘蔗，加上一双擦得闪闪发亮的女用黑皮鞋，脸上还画了全妆，眼影、眼线、描眉、腮红、口红，一样都没少。 「想说好久没来你家蹭饭了，也给伯母一个惊喜呀。」涂晴宣把皮鞋脱在门口，擅自把我这个正牌女儿兼主人推到一边去，轻快地跑进我家，甜甜叫一声：「伯母好。」接着便听到我妈嘖嘖的夸讚声，好像那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 我哀怨地把门关上锁好，到厨房去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涂晴宣硬拖出来，在她耳边半开玩笑地说：「我警告你，她是我最亲爱的妈，你不要妄想鳩佔鹊巢哦。」 「你是不是不敢承认，你妈比较喜欢我？」涂晴宣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我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开玩笑的啦。」涂晴宣滚进我的怀中撒娇，一直被我伸手推开，两人玩闹成一团。 「不要啦，你脸上都是粉底！会弄脏，走开！」 「欸欸欸！你的口红沾到我的制服了啦！口红很难洗，你知不知道！」 「不要一直蹭我啦，啊啊啊，你的眼妆要花掉了啦，滚开！」 「很痒啦，你在摸哪里！你的咸猪手走开啦！」 我被涂晴宣单方面压制了一会儿，才展开反击，一直玩闹到我妈端出第一道菜，并叫我们两个停手，我和她才放开彼此，分头喘着大气。 「白倩蕾，你这个色鬼，我真的看错你了……」某涂姓女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双手环抱自己的胸部，泪眼汪汪的控诉我，一副被我轻薄了的样子。 「明明是你先摸我的！」我无视她作贼喊抓贼，起身走到厨房里，帮我妈把菜端出来。 某涂姓女子见耍赖没用，也认命的跟了过来，和我一起把热腾腾的菜端到餐厅。 「伯母的手艺真好，每道看起来都像饭店宴客的菜，好想吃哦！」涂晴宣这廝的嘴，总是甜的不像话。 「那你怎么那么久没来吃饭了？」我妈假装生气。 「伯母！高三要准备学测和推甄啊，我爸妈在考前一个月就下了禁足令，说我如果没考上政大法律系，就要叫我拚分科测验，还好我推甄上了。」涂晴宣笑顏逐开。 「哇！那太好了。」我妈把一大锅蒜头鸡汤端出来，「今天刚好一起帮女儿和乾女儿庆功，你们去拿碗筷，可以开动了。」 我和涂晴宣望着桌上的白斩鸡、黑胡椒牛柳、糖醋咕咾肉、凤梨虾球、鱼香茄子、蒜炒花枝、清炒空心菜、皮蛋地瓜叶、辣炒高丽菜，还有一锅香喷喷的蒜头鸡汤，口水早就流了满地，各自拿了碗筷盛饭，就飞奔到餐桌上大快朵颐。 涂晴宣一边吃菜，还会一边夸奖我妈的手艺有多好，可以和饭店大厨一较高下，我忙着埋头扒饭，时不时抬头偷瞄我妈心花怒放的样子，唉，她一定觉得我这个亲生女儿很失败，怎么生到一个嘴巴那么不甜的。 管他的，今天是我辛苦三年读书补习的庆功宴，吃饭皇帝大！ 1-3 邀约邀到一顿饭 「欸？」涂晴宣转头看我的碗空了，很自动的帮我盛了一碗蒜头鸡汤来放凉，还特别把一整隻的鸡腿捞给我。 哼，算你良心未泯。 「欸啥？」我随口问，一边往鸡汤表面吹气。 「我记得之前不是有一个佳羚姊，也常来这里玩吗？」涂晴宣先帮我妈舀了一碗汤，再帮她自己舀了半碗。 「对啊……喔！对欸！」我啃了一口鸡腿，才恍然大悟，「佳羚姊也是松叶的学生！」 「你告诉她你考上松叶了吗？」涂晴宣问我。 「呃，还没。」我有点心虚，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忘记跟佳羚姊说了。 「乾脆把她一起叫来吃饭，反正菜还这么多。」我妈很豪爽的提议。 「唉唷，不要临时麻烦人家跑一趟啦。」我摇头。 「有什么关係。」我妈很坚持，用眼神试图逼我妥协，乖乖去打电话给佳羚姊。 最后我还是妥协了，到客厅去给佳羚姊打了一通电话。 「喂？」电话另一头传来一阵甜甜的声音，「是小蕾吗？」 「对！佳羚姊，好久不见了。」听到佳羚姊甜美的嗓音，我莫名地觉得感动，还好刚才有听妈妈的话打给她。 「对呀，我想说你高三了，要衝刺学测，所以就不去你家打扰你了。」 「佳羚姊，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我热泪盈眶，「我考上松叶了！」 「哇！恭喜恭喜！」电话另一头的佳羚姊也很欢喜，「这样你就是我学妹了。」 「对啊，以后要拜託佳羚姊罩我了。」我厚着脸皮如此说。 佳羚姊哈哈笑：「照顾可爱的小学妹，那有什么问题？」 「喔对啦，讲了半天，我其实是想问你现在有没有空来我家吃饭？」我邀请完，还特地补上一句：「我亲爱的妈煮了一整桌子的菜帮我庆功，涂晴宣也在。」 不得不承认，我现在真的很想看到佳羚姊，只好打老人牌，搬出我妈来劝她。 「嗯……」佳羚姊沉吟了一下，「今天刚好不行欸，我晚上要跟导师期末聚餐，现在正要搭同学的便车一起过去餐厅。」 「没关係，没关係，你先忙！」我心里觉得很失落，嘴上却说得很慷慨。 「好啦，不要难过，改天我请你吃饭当作补偿，怎么样？」佳羚姊不愧是佳羚姊，竟然隔着一道萤幕都能看穿我。 「好啊，好啊。」我满口答应，一点都没在客气，「佳羚姊等着被我吃垮吧。」 电话另一头的佳羚姊哈哈大笑，再说了几句讚美我的话，就结束了通话。 我握着手机回到餐厅，看到涂晴宣和我妈都吃饱在聊天了，我的鸡汤却只喝了一口，赶紧回到位子上坐好，埋头把鸡腿迅速啃完，再小口喝着半冷的汤。 「怎么样？佳羚姊有要来吃饭吗？」涂晴宣眨着大眼睛问我。 「她今晚跟导师有聚餐。」我塞了一嘴的鸡肉，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好可惜啊。」她的失落比我更明显，「很久没跟她当面聊天了。」 「她在电话中跟我说，为了补偿她今天没办法来，改天要请我吃饭。」我说，「你要不要乾脆一起来？多人聊天也比较有乐趣。」 「好啊！」涂晴宣立刻答应，「时间地点确定了再告诉我吧。」 我含着最后一口汤，点了点头，和涂晴宣再聊了一会儿天，她就说要先回家了，我于是放下洗到一半的碗，送她到门口，才又折回来继续把碗盘洗完。 三个礼拜后的某个晚上，当我洗完碗盘，放入烘碗机，正坐在沙发上看狼人杀实境秀时，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来电显示「佳羚姊」。 「佳羚姊！」我兴奋地接起。 「小蕾，我终于考完期末考啦！」佳羚姊感觉很兴奋，「你明天还是后天比较有空？」 「嘿嘿，反正都高中毕业了，哪天没空？」我故意笑得很贼。 「我知道了！你这三个礼拜，都在盘算着要怎么坑我！」佳羚姊假装生气，「怎么还没上大学，就坏成这样了？」 我继续贼兮兮地笑。 「好啦，小巫婆，不要再奸笑了，我听了很毛欸。」佳羚姊放弃挣扎，「明天早上十一点半，先约在民生南路和至光路转角的那间星巴克，到时候再看你想吃什么。」 「没问题！」我乐哈哈的答应，「对了，佳羚姊，明天涂晴宣也会跟去喔。」 「ok呀。」佳羚姊很爽快地点头，「哇，也好久没看到她了。」 「她也很想你唷。」我笑着说，「那明天中午见囉！」 结束和佳羚姊的通话之后，我把时间和地点一併传给涂晴宣，结果她不仅秒读，还回传给我一大堆爱心贴图。 帮她的讯息点讚之后，我继续把节目看完，洗完澡，就上床睡觉了。 1-4 好久不见佳羚姊 隔天，我不知哪根筋不对劲，把我参加推甄的西式套装从衣橱深处挖出来，穿在身上还算合适，还好我的身材没有在两个月内大走样。 除此之外，我还特地画了淡妆，抹上走浅粉色系的唇膏，站在镜子前面端详自己的容貌，果然女人出门还是要精心打扮，不仅别人看了赏心悦目，自己的心情也会很雀跃。 到了和佳羚姊约好的咖啡厅，她已经坐在里面等了，一见到我，马上朝我招了招手。 「佳羚姊，好久不见！」我小跑过去，在她面前落坐，「你看我有没有哪里不一样？」 「哇……小蕾，你真的变好多。」她上下打量我的穿着和妆容，「好漂亮哦～」 「所以之前不漂亮囉？」我故意抓她语病。 「哼，你明明就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佳羚姊瞪我一眼，「咦？宣宣呢？」 「她喔……八成还在床上，嘻嘻。」我才刚讲完涂晴宣的坏话，马上感觉背后凉凉的。 「宣宣，你好！」佳羚姊看着我背后的某个人打招呼。 该死！这样都被活捉！ 「佳羚姊，刚刚这傢伙偷讲了我多少坏话？」涂晴宣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 「没有啦，没有啦。」佳羚姊笑着替我打圆场，又迅速转移话题：「你们想要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谢谢佳羚姊！我吃什么都可以。」涂晴宣说完，斜眼看向我，「白白，你觉得呢？」 「我……」都怪涂晴宣没出主意，害我突然也有点开不了口。 「没关係的，想吃什么都可以。」佳羚姊温柔地说。 「那不然我们去吃西蒙子？」我提了一间算中价位的美式牛排馆。 「你是说之前我们三人高中的时候，一起去吃过一次的那间牛排馆吗？」涂晴宣问我。 「对啊，那时候我们高一，佳羚姊高三。」我的记忆不禁被拉回到两年半之前。 「哇赛，亏你想得到。」佳羚姊认同的点头，「去那边重温高中记忆，好像不错呢。」 三人达成共识后，坐上佳羚姊的小coltplus，大概十分鐘的车程，就抵达西蒙子牛排馆。 假日中午的西蒙子人山人海，我们在门口等了十五分鐘，才由服务生带位入座。 「上次来这里吃牛排，已经是两年半以前的事了。」佳羚姊有感而发。 「对啊，我超级怀念这间的五分熟沙朗牛排。」我抹着流到下巴的口水。 「小蕾，恭喜你顺利考上松叶，当我的学妹。」佳羚姊感性地握住我的手，「我才准备要升大三而已，还可以罩你两年，罩到你变成老鸟。」 「我……」我心里一阵感动，脑筋打成一团死结，不知该怎么感谢佳羚姊的厚爱。 「但是，有一件事情非常、非常重要，攸关小蕾大学四年的幸福！」佳羚姊笑了笑，突然很认真的看着我，同时放下装着柠檬水的玻璃杯。 「这么严重……」我也跟着坐挺了一些，一副即将慷慨赴死的模样。 「害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涂晴宣咬着十根手指头，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我和佳羚姊的脸上溜来溜去。 「你听过松叶大学的『恋爱魔咒』吗？」佳羚姊压低声音，语气非常严肃。 「没、没有……那、那是什么？」我支支吾吾地回。 「所谓松叶大学的恋爱魔咒，可以分成两个部分，仔细听哦。」 我和涂晴宣正襟危坐，佳羚姊根本什么话都还没说，我们就先流了一背脊的冷汗。 「松叶大学每一个系，到了年底，都会举办晚会，取名为『某某之夜』，比如说我唸的是英文系，每年固定在十二月的第一週，会举办『英文之夜』，以此类推。」 「那个不成文的恋爱魔咒，第一个部分就是，松叶的学生，无论是什么科系，如果在大二的晚会之前没有脱单，就会一直单身到毕业！」 「这么可怕……」我吓得用双手摀住了嘴，只敢露出一双眼睛。 「第二个，才是重点！」佳羚姊露出异于平常的锐利目光，「尤其是小蕾，要听话哦。」 我诚惶诚恐的点头。 「进入松叶之后，各系会安排抽直属的活动，记得千万不能喜欢上自己的直属，也不能跟自己的直属告白或者谈恋爱，否则会受到恋爱魔咒缠身，爱情路上惨兮兮！」 「哇赛……不会吧……」我好不容易找到空档张开嘴巴，透了一口气，「我不敢去松叶报到了啦，这两个恋爱魔咒也太可怕了。」 「佳羚姊，你这么聪明又明理的人，怎么会相信这种没有根据的恋爱传说啊？」涂晴宣提出质疑，「这八成是以讹传讹的吧？」 我在心里暗叫：不愧是要唸法律系的涂大律师，质疑起来就是有别有一番气势！ 「哦？那你们想知道，不信恋爱魔咒的人都怎么了吗？」 1-5 抽学姊就好啦！ 看着佳羚姊严肃的脸，我们两人不得不点头。 「据我所知，有个经济系的学妹，跟自己的直属学长交往，结果被那个学长先姦后杀，尸体从松叶湖被捞出来的时候，已经烂成一团了。」 「另外，有个通讯工程系的学弟，爱上自己的直属学姊，结果学姊根本就是在玩弄他，脚踏不知多少条船，学弟发现了之后，约学姊出来理论，结果被学姊带来的黑道打成植物人。」 「还有，这是近几年才发生在化学系的惨案，有个学妹喜欢上大自己两届的直属学长，但对方不喜欢她，她为了展现诚意，也屡屡拒绝自己大二直属的示好，结果她的大二直属心有不甘，就把她迷昏，带到实验室分尸，还用王水把尸体溶掉。」 「还有更可怕的……」佳羚姊正要说出口，却被我急急拦住：「好了，好了，佳羚姊，我早就相信了，不要再举更可怕的例子了……」 「可是……」涂晴宣想继续反驳，却被我用手狠狠掐了一下腰内肉，差点痛出眼泪，剩下的话也打住不说了。 「我知道宣宣想说什么。」佳羚姊喝了一口冰镇柠檬水，「那些当然是很夸张的特例，但是也可以当成借镜，再说，据我的观察，因为直属之间常见面，互动又频繁，动不动就有直属聚餐，加上期中考、期末考的时候，上属还会送『欧趴糖』给学弟妹，的确很容易產生感情，只是一旦失败，日后相处就会很尷尬，我认识几个和自己直属谈过恋爱的朋友，之后爱情路上都很坎坷啊，她们都非常后悔自己当初太铁齿，才会被『恋爱魔咒』惩罚。」 「全松叶长得不错的男生很多，小蕾你天生丽质，画了妆更是艳压群芳，要在大二晚会之前脱单，根本就不难！而且，优质的男生那么多，何必一定要选直属，对吧？」 「大学四年，直属的范围，就是上三届跟下三届，就算他们全部都是帅哥好了，最多也只不过放弃六个人而已。小蕾一进松叶，一定马上就被理工科的男同学包围要ig，还怕没有更优质更帅气的男生给你挑吗？」佳羚姊笑瞇瞇地说完，刚好我们三人的排餐都送上桌。 我一边切着五分熟的炉烤沙朗牛排，耳边不断回响佳羚姊刚才的警告。 第一， 大二财金之夜前没脱单，就会一直鲁到大学毕业。 第二， 喜欢上自己的直属或是和直属谈恋爱，下场都会很惨！ 我绝对不能让这两件事发生在我身上！ 「佳羚姊，那你现在有男朋友吗？」涂晴宣把一块切好的炭烤鸡腿排送入口中。 「有啊，是大一下的时候参加吉他社认识的，大一升大二的暑假就在一起了。」佳羚姊满面春光，一会儿又朝我眨眨眼，笑得很不怀好意，「社团是个物色优质男的好地方。」 「那我也来去加个吉他社好了，看能不能像佳羚姊一样钓到一个男朋友。」涂晴宣马上掏出手机，搜寻政大吉他社的评价。 「佳羚姊都可以了，你怕什么？」佳羚姊眼角含春的嫵媚模样，勾起我心里的一丝小歹念，这些话虽然是在涂晴宣的耳边说，可是音量却不小。 「好啊，翅膀硬了呀？」佳羚姊分别瞪向我们二人，两手一摊说：「一会儿吃饱自己到柜檯买单，然后自己走路回家。」 「不要啦……佳羚姊美若天仙，人见人爱，温柔贤慧又大方……」我们二人马上使出无限諂媚必杀技，最后成功把佳羚姊逗得哈哈大笑。 时光飞逝，距离上一次和佳羚姊去西蒙子吃牛排，已经过了两个多月，松叶大学的纸本录取通知以及和新生相关的文件资料，陆续寄来家中。 再过两个礼拜，我就真正成为松叶的大一新生了！ 几天后，我和涂晴宣约出去万兴高中对面的路易莎咖啡馆间聊，手机突然呜呜震动，我点开一看，是财金系系学会长在新生社群上发佈了一篇贴文。 「重要！！请各位新生注意！！ 再过一个多礼拜就是开学日啦！开学日当週的礼拜五晚上七点，在财金系馆二楼236 阶梯教室，我们将举办刺激的『抽直属』活动，所有新生记得把时间空下来，准时来 参加喔！」 我帮贴文点讚之后，涂晴宣马上好奇的问我：「你在看什么啊？」 「没有啦，是我们系学会长说开学日当週的礼拜五要抽直属。」 「抽直属？」涂晴宣露出「你死定了」的笑容，「不能爱上直属喔，佳羚姊耳提面命的。」 「知道啦！」我不耐烦地挥挥手，「而且你不是不相信吗？」 「不相信啊，可是，这个『松叶的爱情魔咒』又不关我的事。」涂晴宣一脸事不关己又欠揍的喝了一口榛果鲜奶油拿铁，「我是政大法律之花唷。」 我猛翻白眼，呿了一声，懒得理她自恋的发言。 「没事啦，抽女直属就好了啊。」涂晴宣很优雅地用指尖抹去上唇的奶泡。 「对欸！」我茅塞顿开，堆积在心里两个多月的阴霾，也一瞬间灰飞烟灭。 「我很贴心的帮你查了，松叶财金系的男女比例是二比八，要抽中男直属也不容易呢。」 我感激地握住涂情宣的手：「宝，我心情好多了，谢谢你。」 「你的手气这么背，也抽不到帅哥啦，根本不用担心什么直属爱情魔咒。」涂晴宣不忘亏我一下，害我对她的感激消失的一点不剩。 1-6 微积分私人教师？ 九月十八日星期五，松叶财金系传说中的抽直属日终于来了！ 一想到晚上要抽直属，我就兴奋的不得了，下午三学分的微积分课，教授在讲台上用蚯蚓字写着复杂的公式，一边用公式代入解题，我却半点都没听见去，讲义到第三节课都还是雪白如新。 「同学，我们今天讲的微分，算是很基本的，大家高中有一点基础上来，应该不会太难，我们今天就让大家提早下课，讲义交到前面给助教，就可以离开了。」六十多岁的老教授中气十足地说完，原来一片沉寂的教室，突然起死回生，大部分同学轰隆隆的起身，把讲义拿到前面去交给助教，就各自结伴离开了。 可是当我低头一看…… 死定了啦！我的讲义还是一片空白！ 「阿倩，你不走啊？」一位同系男同学舒宸走过来拍我的肩膀，「捨不得冷气吗？」 「捨不得个鬼啦……」我泪眼汪汪的抬头看他，指指桌上摊平的讲义。 「你刚才都没在听？」舒宸愣住。 我承认，露出一副可怜相。 「救我……拜託……」我知道舒宸是建中全校第八名毕业的，简单的微分铁定难不倒他。 「可是……」舒宸面有难色，「刚刚听那位老教授上课，我真的快吐了，现在不想再看到微分公式了。」 「你真的忍心弃同学于不顾吗？」我继续可怜兮兮的卢他。 舒宸歉然说：「抱歉啦，我自己也还在适应期，这次真的没办法帮你。」 「我来吧。」 一道浑厚稳重的男人嗓音，插入我和舒宸的对话。 「啊好，那就麻烦助教了。」舒宸被吓了一跳，和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的男子客套了两句，就转身快步逃离教室。 没义气的傢伙！竟然自己先跑了！ 事已至此，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那个……」我努力绽开一个自然的微笑，回头面对助教，「不好意思，我刚才上课有点恍神了，没跟到教授的进度……」 「有点恍神？」助教拿起我摊平放在桌上的讲义，端详了片刻，一推棕色框眼镜，说道：「整份讲义正反面一题都没写，只是『有点恍神』而已吗？」 完蛋，果然助教要开骂了。 「助教，对不起。」为了平抑他的怒火，我只好先向他道歉，「我下次不敢了，可不可以原谅我一次？一次就好，我保证绝对不会再犯了。」 我劈哩啪啦的讲了一堆，头始终是低着的，不敢直视助教的脸。 助教一句话都没说，可以容纳六十人的大教室，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完蛋了，助教肯定很不爽，才开学五天，我怎么就成为教授和助教眼中的黑名单了？ 他一定在想要怎么狠狠羞辱我一顿，不然就是气到极点，说不出话了。 当我正在胡思乱想时，耳边突然响起爽朗的大笑。 「学妹，我只是跟你说一句玩笑话，你怎么就紧张成这样？」助教在我身旁坐下，把讲义还给我，「你赶时间吗？不赶的话，我可以一题一题带你补完。」 「啊……」我受宠若惊，低头看了一下錶，和佳羚姊约六点吃饭，现在才四点二十分，加上助教一对一教学，补完讲义应该是绰绰有馀，我于是露出释然的笑：「谢谢助教。」 助教微微一笑，说声：「不会。」就把椅子拉到我旁边，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男性古龙水味，中规中矩的棕色眼镜框，戴在他的脸上一点都不呆板，反而和他的格纹衬衫搭配起来，别有一种成熟的书卷气。 他似乎是觉得刚才在我面前笑出来，有损他助教的威仪，马上恢復成上课时那张专注、严肃的脸，从第一题开始教我解。 「这个地方先找极限，设定一个变数x，用零代入……」助教用铅笔在讲义上算给我看，我跟着他的步调慢慢写，突然茅塞顿开，转眼间就写完了五题。 「怎么样？简单吗？」助教笑着问我。 我「嗯」了一声，偷看时间，竟然才四点四十分。 「如果你之后微积分有哪里跟不上，都可以告诉我，我再抽出时间教你。」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助教了？我还是问同学就好了啦。」我有点良心不安，我明明才进松叶财金五天，就有人愿意当我的私人教师？ 「问谁？」助教顿了一下，又问：「刚刚那个学弟吗？」 「可能哦，他是建中校排前十毕业的。」我笑说。 助教没有再接话，偌大的教室又是一阵安静，我为了摆脱这样的尷尬，自己动笔继续往下写第六题，助教时不时在一旁提醒我几个解题的诀窍，当我写完整份讲义交给助教时，才不到五点半。 「一点就通。」助教把我的讲义收进他的公事包里，「之后有问题再跟我说，我每个礼拜五微积分课下课之后，都可以留下来帮你补习。」 「好，谢谢助教。」我訥訥的頷首，快步走出教室，往和佳羚姊约好的餐厅去。 1-7 助教想追我 「助教喔？」佳羚姊用叉子捲着盘中的青酱义大利麵，先拉得长长高高的，才送入口中品尝，「可能是大四的学生，或是研究所来帮忙的，不一定欸。」 「他就是我们微积分课的助教，其他的我不知道。」我插起一颗牛肉丸，咬了一半，「他说每个礼拜五放学后，都可以留下来帮我补习微积分。」 「那很好哇。」佳羚姊露出羡慕的表情，敲了自己的太阳穴一下，「我就是数学太烂，才会选择唸文学系，有人免费帮你补数学，不好吗？」 「也没有不好啦，只是……」我想说的是，那位微积分助教，似乎对我很另眼相看，但是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怎么想都觉得进展太快了。 「你是不是觉得他想追你？」佳羚姊把一块雕出菱格纹的水煮花枝，用叉子的前端拨进我的盘中，「你刚才不是告诉我，那个助教长得很斯文，身上散发着古龙水味，穿着又乾净俐落，重点是，感觉还懂得不少吗？」 我不能否认，因为这是事实。 「哇，虽然说小蕾长得真的很漂亮，但是才开学五天就被学长订走，那位助教是什么效率派啊？」佳羚姊脸上堆满了坏笑。 「他就只是放学可以留下来教我数学而已，没这么夸张吧？」虽然我很想在大二财金之夜前脱单，但也不想这么快，而且助教今天给我的感觉，有点太心急了。 「没人会浪费时间在一个不在意的人身上啦。」佳羚姊在一旁吃瓜吃得很愉悦。 「再看看啦。」我索性直接结束掉助教的话题，「跟你说，我等一下七点要抽直属。」 「哦？」佳羚姊一整脸色，「还记得我告诉你的那个『恋爱魔咒』吗？」 「记得，记得。」我连连答应，「所以我等一下要抽女的，这样就不会有那种困扰了。」 「嗯！祝你好运啦～～」佳羚姊甜甜一笑，「这顿我请你，算是你的幸运晚餐吧。」 财金系馆236阶梯教室。 我一踏进去，瀏海就被强劲的冷气往上吹起来，害我不得不马上停下脚步，低头把它们拨回原位。 「阿倩，跟助教约会怎么样？」 我一回头，果然是没义气的舒宸，因为也只有他会叫我阿倩。 「舒同学，我只是名字里有一个『倩』字，你有必要一直叫我阿倩吗？」我瞪他。 「我要问你的是助教的事啦。」舒宸把我引导到第三排座位，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在我身旁一屁股坐下来，「我还故意回避，帮你製造机会，你该不会还觉得我不讲义气吧？」 「的确。」我毫无保留地回嘴。 舒宸瘪瘪嘴，一副被我欺压的可怜样，又跑去四处跟同学串门子聊天了。 「已经进来的新生随便坐就可以囉～～我们财金系抽直属的活动，七点十分准时开始！」台上主持的学姊精神抖擞，我却呵欠连连，只想着赶快抽完，回寝室吹冷气睡美容觉。 天啊，这该不会是初老的徵兆吧？ 除了会自己去找新同学尬聊的舒宸，我还没跟系上的其他同学混熟，只能一个人坐在位子上闭目养神，直到七点十分，抽直属活动正式开始。 「哈囉！各位学弟妹晚安，我是财金系的系学会长杨恭敏，非常开心今晚看到全部的大一新生……」恭敏学姊说完一段开场白之后，马上cue台下第一排的一位学长，「栢毅学长，在抽直属之前，要不要跟学弟妹简单说一下直属的『使用方法』啊？」 「没问题，交给我！」栢毅学长走上前去接过麦克风，清了清嗓子。 「大家知道吗……」他才说五个字，马上有一群爱闹的学长姐大喊：「不知道！」 栢毅学长白了他们几眼，又继续说：「直属的好处，就是可以把旧课本传承给你们，不用自己花大钱买，还有期中考和期末考的时候送你们『欧趴糖』，再不然就是没饭友的时候，直属随call随到，反正啦，在你们脱鲁之前，直属就是和你们关係最紧密的人。」 「但是……」栢毅学长话锋一转，「松叶大学有着一个关于直属的『爱情魔咒』，只要喜欢上自己的直属，或是和自己的直属告白，下场都会很惨！」 「也就是说，抽到谁当直属，你就是跟他无缘了啦！」栢毅学长言简意賅的下了结论，就把麦克风还给恭敏学姊，让她宣布抽直属活动正式开始。 「喂，阿倩。」舒宸不知何时又冒出来，大咧咧的张开双腿，坐在我旁边的空位，「跟你说，我等等绝对不要抽中台上的那个主持的学姊。」 「你说恭敏学姊？」我以为像舒宸这种人，会把美色摆在首位，听他这么一讲，我不禁好奇的问：「恭敏学姊那么正，为什么不要？」 1-8 抽直属翻船 舒宸一脸「你没救了」的看向我，「你又在恍神啊？刚刚那个学长不是说直属等于无缘吗？我要是好死不死中奖的话，就没机会把她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舒宸心里打的是这种如意算盘！ 「我好像把你想得太正直了。」我叹气，「结果……」 我本来要脱口而出「狗还是改不了吃屎」，可是临说出口之际，考量到会连无辜的恭敏学姊也一起骂进去，于是改成：「狗还是改不了意淫美丽的学姊。」 舒宸呿了一声，「想偷骂学姊是屎？」 「不过抽中也不错啦。」我笑着转移话题，「虽然不能交往，至少你们会变得很熟。」 「我才不要。」舒宸直截了当地否决，「变熟能当饭吃啊？当然要当女朋友囉。」 我无言，左右张望，心里偷偷计画着，等一下要抽哪一位学姊当直属。 「欸欸欸欸！」舒宸突然一掌把我打回现实，「你看，那什么鬼！？」 我朝台前看去，恭敏学姊正在说明抽直属的规则，一手指着投影片。 「等一下会採自愿制，轮流上台来自我介绍，介绍完之后就可以从画面上挑选一隻手，然后去找手的主人，他就是你万中选一的直属啦～～」 天啊，这是什么创新的玩法？也太荒谬了吧？ 到底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我等等就找男生的手，直属随便就好，不要是恭敏学姊就行。」舒宸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 我也在观察着，到底哪一隻会是女生的手？ 「可是手真的都长很像欸……」我顿时明白这个游戏有多难。 「好啦，那谁要第一个自我介绍呢？」恭敏学姊问。 「学姊！」舒宸率先举手，全场立刻报以一片掌声与喝采。 「好的，请上台。」恭敏学姊笑瞇瞇地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我隔壁的白倩蕾同学自愿第一个自我介绍！」 舒宸这个阴险小人！ 我差点当眾骂出脏话，恨恨地瞪向等着看好戏的舒宸。 「那个……学姊……」我想反害舒宸，但是学长姊却不约而同鼓譟起来，尤其是几个坐在第一排的干部学长，频频回头对我露出垂涎之色。 「好！那先请白倩蕾上台，舒宸第二。」恭敏学姊这样安排，也算是帮我出了一口气。 我缓步走上台，接过恭敏学姊殷勤递来的麦克风，绽开一抹甜笑，开始介绍自己。 「我是白倩蕾，绰号是小蕾或白白，毕业于万兴高中，天秤座，喜欢追陆剧和韩剧……」我劈哩啪啦说了一大串，台下的人各个全神贯注，几乎没有人分心在做别的事。 自介完毕，我将麦克风还给恭敏学姊，目光扫略过屏幕上的四十多隻手，选了当中一隻最白的，最像女生的手。 「我来访问一下小蕾。」恭敏学姊朝我靠近，「为什么会选择这隻手呢？」 「嘿嘿，因为我想要抽中像恭敏学姊一样温柔又美丽的女生当直属……」我说着说着，脸颊竟然微微发热。 这个諂媚实在太成功、太到位了！学姊还不爱死我吗？ 殊不知我此话一出，坐在最前排炒热气氛的学长姊一瞬间安静下来，气氛直接降到冰点。 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可怜巴巴的看向身旁的恭敏学姊。 「呃……学妹选择的理由，真是与眾不同啊。」恭敏学姊笑了笑，很乾涩的说出这段话，她大概也没料到有人敢在台上公开諂媚学姊。 但我马上发现，这群学长姊尷尬的理由，完全不是因为我露骨的諂媚。 「小蕾学妹抽中的直属是……韩松磊，松磊学长！」 松磊……学长？ 我的心跳停了几秒鐘，全身流动的血液一瞬间凝固。 啊啊啊啊啊！死定了啦！我大学四年全都完了啦！ 在恭敏学姊宣佈完之后，我紧张的手脚发冷，放眼朝台下望去，寻找那位朝我走过来的松磊「学长」。 没人有反应？ 怎么回事？ 我再度用眼神向恭敏学姊求救，却发现她早就不在我身旁，不知何时跑到其他系学会干部堆中，一起睁大眼睛看我。 不会吧……这是留我一个人被屠宰的意思吗？连恭敏学姊都不管我了？ 那个松磊学长，到底是什么可怕的狠角色……？ 2-1 我是你直属韩松磊 我站在台上，完全不知所措，彷彿在等待世界末日降临，刚才还在笑闹的学长姊立刻变成哑巴，连喘气都不敢。 我一直站在原地等了五分鐘，才听见阶梯教室最后一排传来窸窣的声响，远远的，有一位身高目测至少一百八十公分，波浪捲褐发，穿着oversize蓝底花衬衫搭白色修身长裤，皮肤好的令人嫉妒的学长，挟着一股压倒眾人的气势朝我走来。 他一走到我面前，我马上被一团黑影垄罩，强烈的压迫感使我呼吸困难，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你刚刚选的。」他将右手掌伸到我面前，冷峻地问我：「有没有错？」 「没、没有……」我再确认了一次，真的是屏幕上的那隻洁白光滑的手。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有男生的皮肤那么好！ 「我是你直属，韩松磊。」松磊学长丢下这句话，也不管我还在台上接受眾人目光的凌迟，就自顾自地转身离开，在场完全没人敢拦住他。 「呃，小蕾学妹。」恭敏学姊不知啥时又冒出来，「我们要换下一位了……」 「啊，抱歉。」我被直属学长当眾弄得下不了台，恭敏学姊的这句话非但没有化解我的窘境，反而让我更尷尬了。 我像逃难似的跑回座位，心口还在噗噗跳，一直无法释怀，要不是舒宸那傢伙已经被叫上台，八成还要奚落我一番。 未免太衰了，那个韩松磊，一定是本日籤王，偏偏就给我白倩蕾抽中了！ 想到他刚才的冷漠和不负责任，我心里就一阵委屈，热泪慢慢进入眼眶。 为了不让大家发现我的异状，我赶紧连打了几个呵欠，每打一个，就顺势擦掉一点眼泪。 「阿倩……」 「干嘛啦？」我被舒宸吓了一大跳，「你那么快就抽完了？」 「我、我、呜呜啊啊……」舒宸黑着脸，一直发出禽兽的哀号声。 「到底怎样？」我皱眉看他。 「我抽中……恭敏学姊了。」他说完这句话后，用力的摔回座位，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你不是说要挑男生的手？」看到舒宸忽黑忽白的厌世脸，我好像不那么难受了。 「讲讲而已啦，哪看得出来……」舒宸徒手抹乾眼泪鼻涕，「我确认过了，真的是。」 「至少你们可以很快变熟，她感觉人很好，不会亏待你吧？」我只能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安慰舒宸，因为我自己的直属，铁定比他的难搞一万倍！ 「一切都是命啊。」舒宸感叹，我听了他的话，也无力的往椅背一靠。 随着抽直属活动继续进行，我越来越确定一件事：韩松磊果然是籤王！ 学长姊在韩松磊被抽走之后，纷纷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开始嘻嘻哈哈的叫闹，就连看似最有气质的恭敏学姊，也跟着眾人玩开了。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笑不出来吗？ 抽直属活动一直嗨到晚上十一点，才正式结束。 散会前，恭敏学姊在台上补充说明：「我们财金系有一个传统，在抽直属的活动结束后，会跟自己的直属一起去吃宵夜，等等大家可以问问自己的直属，在松叶大学附近有什么口袋名单唷～～」 几乎全场的大一大二学生都欢呼了起来，原本在我身旁奄奄一息的某舒同学，在恭敏学姊热情的邀约之下，笑得像个白痴，傻傻地跟着她去吃宵夜了。 天啊……可以不要吗…… 我偷听到恭敏学姊说，她知道松叶附近有一间很平价的串烤店，还有卖酱汁鸡排和牛肉馅饼的摊车，想吃主食的话，还有一家「深夜炒泡麵」，问舒宸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 某舒同学满眼都是学姊，一脸痴汉的笑说：「嘿嘿，我人生地不熟的，学姊喜欢哪间，我们就去吃哪间吧。」 没义气的傢伙！见色忘友！ 我恨恨地在舒宸身后比了一记中指，才想混在人群之中开溜，却冷不防从背后被韩松磊叫住。 「你再说一次你叫什么名字，我忘了。」 忘了最好！你别妄想我会再说一次！ 「呃，我、我叫白倩蕾。」我还是很不争气的妥协了，一个人到底要多不负责任，才可能秒忘自己直属学妹的名字啊？ 「哪个白？」韩松磊居高临下问。 「白色的白。」我只能这样回。 韩松磊轻点一下头，也没多跟我废话，转身就离开了。 没了？他就专程来问我叫什么名字？ 「白倩蕾。」韩松磊站在门口，手插腰直视我，「还不走？」 2-2 跟韩松磊吃宵夜 「走……走去哪？」我现在的表情一定超孬。 「还能去哪？吃宵夜啊。」他说得一副理所当然。 有没有搞错啊！跟你这种人吃宵夜？ 「我、我，学长，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我胡乱编了一个藉口。 「可是我有。」韩松磊慢慢朝我走过来，我被他的气场逼迫，一连后退好几步，直到顶住了阶梯教室的一面墙壁，退无可退。 天要亡我！ 而且你有吃宵夜的习惯，到底关我什么事啦！ 「你到底走不走？」韩松磊的眼中出现怒火，「我不喜欢同一件事情讲很多次。」 呜呜，他是生来剋我的煞星吧…… 「那，学长就……赶快去吃宵夜吧，吃完应该心情就会变好了。」我尽可能装出无辜的样子，往右一溜，成功脱离「松磊颱风」的暴风半径。 「你说得对。」韩松磊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害我的双腿直接石化。 「对、对啊。」我僵硬的回眸一笑。 「走，吃宵夜。」韩松磊未经我的同意，就抓住我的手，把我强行拖往学校后门。 松叶大学虽然不是台湾最顶尖的大学，但是因为距离市区不远，学校附近生活机能非常便利，尤其是贩卖各式美食的摊车与店家，多的令人目不暇给。 我被韩松磊像压解犯人一样，强行带到后门的松叶夜市，一路上他完全无视我的反抗和求情，进到夜市之后，只冷冷地丢给我一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确定不吃？」 我本来想捍卫我的尊严，坚持说不吃，可是炸鸡排、臭豆腐、烤香肠、炒泡麵、起司鸡腿排的罪恶香气一阵阵扑鼻，不断挑起我的食慾。 美食当前，我那该死的尊严竟然变得一文不值！ 「你不吃的话，我就随便挑了。」他丢下这句话，又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好机会！ 我目送他的背影在人潮中消失不见，似乎没发现我没跟上，心里欢呼了一声，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我歹念一兴，才回头走了几步，肩膀就被一隻冷冰冰的手按住。 「你想去哪里？」我光听声音，就知道韩松磊现在的表情有多难看。 天啊，韩先生，你到底是人是鬼？ 你不是早就走远了吗！？ 「你以为我想跟你吃饭啊？」韩松磊把我整个身体转向他，「要不是杨恭敏说，按照财金系的传统，大一学弟妹在抽完大二直属之后，要请自己的直属吃饭，我才懒得理你。」 「有这种事？」太扯了吧，要也是大二直属请大一学弟妹吃饭吧？ 「嗯。」韩松磊頷首，「所以，你配合一点。」 「学长的意思是，今天吃完，就没事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所谓的『没事』是怎样？」他淡淡地反问。 「呃哈哈，当我没说。」要不是在韩松磊面前，我真的会当场掉眼泪。 「那就少废话。」韩松磊又抓住我的手，「我想吃的店很近，就在前面。」 我就这样逃跑失败，再次被「松磊颱风」的外围环流捲入。 韩松磊这个人，虽然里里外外挑不太出优点，但至少他指定要吃的店，还算蛮有品味的。 那是一间高朋满座的深夜居酒屋，一走进去，木质的壁纸给人一种温馨的归属感，里面用餐的不只有松叶的大学生，还有附近的上班族，甚至角落还有一桌坐着西装笔挺的成年人，似乎在商谈着一笔不小的生意。 韩松磊带我到最角落的两人位坐下，随即吩咐：「去柜檯拿点单和酒单。」 妈的，这傢伙当我是酒促小姊是不是？ 「好，学长稍等唷。」真实世界的我才没那么大胆，敢当着他的面讲出那种话，只能边走边腹诽，依照他的吩咐拿来点单和酒单。 他接过点单，目光扫视我的双手，又冷冷的开口：「笔呢？」 「啊，我忘记了。」我在他的威压之下，只能乖乖跑去柜檯，拿来一枝红蜡笔。 这次他总算没再刁难我，开始在点单上划记他想吃的串烤和日式料理。 2-3 爆撒两千块 韩松磊点的十多样串烤和日式料理，外加两杯啤酒，陆续送上桌。 在他把两杯啤酒都挪到自己面前之前，我真的一度以为其中一杯是点给我的。 他用筷子夹起一颗煎得金黄饱满的煎饺，沾了些许附赠的蒜蓉酱油，送入口中咀嚼，又换用汤匙，舀起一块上头点缀着萝卜泥的日式炸豆腐，嚥下之后，配了一大口啤酒，接着开始进攻炭烤葱肉捲、蒜味烤鸡翅、还有明太子起司玉子烧。 我默默地滑着手机，瀏览好友ig的限时动态，腹中传来的强烈飢饿感勾起我满腔的不快，这个人面兽心的直属学长，点了好料也不会问我要不要吃一点，真的有够没良心。 但约莫一小时前，我才撂话说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现在去和他讨饶要东西吃，不是等于全面投降了吗？ 我白倩蕾才不是这种没骨气的人！你韩松磊想用美食逼我投降，还是省省吧！ 话是这么说，但满桌的串烤和日式料理，却香的天理不容，尤其是炭烤的油香，伴随着一股起司和蛋的罪恶气息，佐以啤酒的醺香，更加勾人食慾。 我望着食物呆呆出神，手指好巧不巧滑到舒宸的限时动态，目光马上被吸引回手机画面，最明显的大字标题是： 「直属学姊请吃宵夜～～」 大字标题之下，还附着两段讚美的话。 「今日手气必须多好，才能抽到这么好的直属」 我反覆观看那则限时动态，舒宸就坐在恭敏学姊旁边，和其他五、六组直属，一共十多个人，一起去一间也是类似居酒屋的地方团聚，场面非常愉悦，短片里欢笑声不绝于耳。 恭敏学姊好像喝了一点小酒，脸色看起来越发明媚、红润，惹人怜爱。 天堂地狱，难道就是一线之隔吗…… 舒宸那傢伙凭什么！ 我恶狠狠地瞪向韩松磊正在进食的右手，就是这隻手，把我大学四年给毁了！ 当我还在自怨自艾，哀叹老天爷的差别待遇时，就收到了几则讯息。 舒宸：「阿倩，你在宿舍吧？」 舒宸：「我人在市区的某间居酒屋，跟一群学长姊一起去的。」 舒宸：「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不爽，抽到那么恐怖的直属，他照理说不会请你去宵夜吧？」 舒宸：「其实这件事算是我的锅，为了赔罪，帮你外带两样日料，我请客。」 舒宸：「图片」 舒宸：「这是菜单。」 我点开讯息，看到是舒宸，心里直接火起来，但读完他传的讯息之后，顿时心花怒放。 那傢伙，还算是有点良心嘛，知道我饿得前胸贴后背，还帮我外带吃的。 我精心挑选了两样，分别是「薄盐洋葱嫩烤鸡腿排」还有「起司鮭鱼玉子烧」，外加两个爱心贴图，一起回给舒宸。 「你在笑什么？」 我自顾自的滑手机和回讯息，竟然忘了对面坐着一尊冷面阎罗王。 「没有啊，只是看到一个好笑的广告。」我信口胡诌。 「我看看。」韩松磊没给我反应时间，就直接把我的手机抽走。 完蛋了！我的手机，还停留在跟舒宸的聊天室！ 「哪有什么好笑的广告？」韩松磊脸一冷，把手机还我，又继续埋头大吃他的宵夜。 佛祖保佑啊……他真的以为我在看广告，没有细看我和舒宸的聊天纪录。 「因为是限时动态的广告，看完就消失了，哈哈……」我庆幸的笑了笑。 「我吃饱了，剩下的看你要不要吃。」他继续把第二杯啤酒喝完，抽了张面纸擦嘴。 妈的，这傢伙一下子当我是酒促小姊，一下子当我是隐形人，现在还想当我是猪！ 「不用，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我还是用这句话来挡。 「嗯，那走吧。」韩松磊拎起自己的包包，不忘提醒我：「记得买单。」 「知道啦……」我心不甘情不愿的和他走到柜檯，掌柜的店员用奇异笔在点单上划了几条横槓点算，加总全部的金额，才告诉我：「一千九百八十。」 一千九百八十…… 两千块？ 哇啊啊啊啊！韩松磊这隻死猪！ 我含着两泡热泪，付给店家两张蓝色千元钞，接过找零的二十块，灰头土脸的跟在韩松磊后面，穿越松叶夜市，各自回去宿舍，途中他没有再跟我说半句话。 2-4 讲义气的好兄弟 当我垂头丧气的走到宿舍大门口时，舒宸已经在围墙外等我了。 我连忙小跑迎上去，接过热腾腾的宵夜，笑说：「谢啦，你太有义气了！」 「没事啦，就当作我小小的赔罪吧。」舒宸也是一笑，「我还以为你在宿舍。」 他才刚语落，就突然诡异的嗅了两下空气，满脸惊讶地问：「阿倩，你刚刚也去了居酒屋？怎么全身都是酒味和烧烤味？」 「是没错，但是……」我听他这么一说，恰好满腹怨怒没处发洩，就一鼓作气的把刚刚受的窝囊气，全部讲给他听。 「哇赛，你直属那么狠喔？」舒宸吓得手脚发抖，「他还坑了你一顿宵夜？」 「没错！」我最不爽的就是他坑我宵夜这点，「两千欸！那是我一个多礼拜的伙食费！」 舒宸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我知道凭他一个大一新生，也无法改变现状，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强顏欢笑说：「反正以后就跟他少接触囉，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不然之后如果恭敏学姊有揪聚餐，再找你一起来？」舒宸提议。 「嗯，好啊！」我当然乐意接受，和他互道晚安后，回到寝室里面，打开还有馀温的宵夜，配上昨天冰在冰箱的易开罐啤酒，尽情享受了一番。 有了前车之鑑，我微积分课不敢再恍神，毕竟要留下来补讲义，还是很浪费时间的。 或许是因为上课有认真听，老教授用蚯蚓字写在黑板上的解题过程，我竟然看懂了，但因为微积分对我而言真的很枯燥，到第三节课时，我又开始神游窗外。 不行，白倩蕾，你不是说要认真写讲义吗！ 我拉回浮动的思绪，全神贯注听着台上老教授单调平板的课程，从漏掉的第十七题开始追进度，最后在下课鐘敲响时，惊险万分地写完最后一道练习题。 老教授按照上週的规定，把讲义交给助教的同学，就可以自动下课。舒宸要交讲义时，还特别绕来我座位旁边，说他今天可以留下来「江湖救急」。 「不用啦，我今天有惊无险。」我扬了扬手中写完的微积分练习讲义。 舒宸瞪大双眼，调侃说：「今天总算没有在想色色的事了？」 我翻了个白眼，捶了他手臂一下，就跟他一起去把讲义交给助教。 助教接过我俩的讲义，微笑说：「谢谢同学。」就继续低头整理讲义和上课笔记，神情如故，没再提起要帮我课后辅导的事情。 也好，可能只是我多心了吧，身为一位助教，帮助同学解惑本来就是他的职责啊。 两週后，舒宸在经济学下课之后，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找我。 「干嘛？你笑成这样很可怕欸。」我打从心底觉得毛毛的，「最好是好事喔，否则……」我扬起拳头。 舒宸先退了一步自卫，才问：「你那个直属学长，有再跟你联系吗？」 「当然没有啊，我们甚至根本没交换联络方式。」我觉得舒宸明知故问，「我各堂必修课的原文书，也都是自己买的，贵死了。」 舒宸摸着后脑杓继续傻笑，一会儿才问道：「所以你也不打算去直属大团聚了？」 直属大团聚！？ 「那是啥？」想到不翼而飞的两千块，我脑中的红色警示灯接连亮起。 「就是跟自己的大二直属，还有大三、大四直属一起吃饭，增进感情的活动。」 我跟韩松磊那尊冰雕阎罗王才没有一丝感情可言！ 「是恭敏学姊跟你说的？」我问。 舒宸点点头，又说：「听说她的直属和直直属也都长得很漂亮。」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好羡慕你抽中恭敏学姊，她感觉人超好的。」我由衷感叹，「不像韩松磊，根本是怪人，烂透了。」 「搞不好你大三直属和大四直属人很好啊，都还没见，怎么知道？」舒宸安慰我，「有时候人未必是以群分啊，像你跟松磊学长个性天差地远，还不是互当了直属？」 「嗯，有道理，谢啦。」 我拎起装经济学课本的米白色帆布袋，准备要和舒宸一起离开教室时，有一位系上的女同学跑过来叫住我，说：「小蕾，门口有一个学长要找你。」 学长？ 难不成是韩松磊？ 「好，谢谢你。」我挤出笑容向她道谢，下一秒面对舒宸时，脸马上垮了下来。 2-5 韩松磊主动约饭？ 「天要亡我啊……」我泫然欲泣，「那个不负责任的人，不知道又要怎样虐待我。」 「她只说学长，又没说是韩松磊。」舒宸说的这句话，让我灰暗的心情顿时明亮起来。 「欸，你最近开窍了耶！」我忍不住夸奖他，「一直帮我指引明路。」 舒宸呿了一声，无比认真的说：「我本来就很聪明好吗，我可是建中校排前十毕业的。」 「是是是，您说得都对。」我心情一好，也就跟着附和他自夸的话。 「看你可怜，我就陪你一起去吧。」舒宸屁颠屁颠的跟在我后面，「万一那个学长要告白，偏偏他又长得……咳咳，反正，我可以当你的挡箭牌就对了。」 「那真是谢囉。」我回头嫣然一笑，心里却想着：对方该不会是微积分助教吧？ 结果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和舒宸一走到经济学教室外面，就看到韩松磊斜倚在女儿墙上，双手环胸，一脸不耐烦，彷彿再等一秒鐘就会原地死亡一样。 「嗨……」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近他，「学长，有什么事吗？」 韩松磊站直了身子，双手一起插进裤袋里，冷峻的目光往上一飘，忽然问：「学弟，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学弟？哪个学弟嫌命太长，敢来招惹这尊阎罗王啊？ 「哈哈哈，松磊学长，你误会了啦。」 听到舒宸一贯的傻笑声，我才明白，韩松磊原来在暗示舒宸识相的话赶紧滚蛋。 「我和她下一门课也是修一样的，所以来等她一起走。」舒宸带笑解释。 我暗暗替舒宸捏了把冷汗，解释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快点跑！ 对方可是阎罗王韩松磊啊！ 我的眼球左飘右飘，而笨蛋舒宸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随时会人头落地。 韩松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用一种压迫感极强的语气对舒宸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先去佔位子？这种常识还要我教你吗？」 不会吧，韩松磊没事兇舒宸干嘛啦…… 「喔，好啊好啊。」舒宸倒是没有怎么样，对我一眨右眼，就自己先走了。 舒宸！对不起！ 「学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因为替舒宸感到不平，我对韩松磊说话也很冷淡。 「下礼拜一晚上五点，我在正门口等你。」韩松磊说话时完全不带一点感情。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韩松磊是在约我吗？ 他是哪根筋不对劲啊？ 难不成他嚐过上次的甜头，吃定直属学妹好欺负，仗着自己是大二学长，又想叫我请客？ 「学长，你是不是因为到月底了，所以手头很拮据啊？」我尽可能不要触怒他，小心翼翼地问完，随即喟然一叹：「真不巧，我也是，所以没办法再请学长吃饭了。」 「这次各付各的。」他靠回女儿墙上，「准时五点到校门口，不准迟到。」 蛤？他是认真的吗？他要约我吃饭？ 我这次如果再答应，我就是白痴了。 「学长……我下週一晚上有事，可能不太方便。」我撒了一个谎。 「什么事？」韩松磊追问。 「这不方便说啦。」我强顏笑着，「女生的私事。」 韩松磊这次倒是很识相，没有再追根究柢，彷彿能理解似的点点头。 「既然这样，我就先去上课了哦，学长掰掰。」我躡手躡脚的想要开溜，却被他威胁性十足的咳嗽声一把拉回去。 「那你下礼拜哪一天有空？我再乔乔看时间。」韩松磊看了一眼腕上的金錶，语气竟然稍微软化了。 韩松磊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非要和我吃饭不可呢？ 「下礼拜吗……」我临时掰不出整整一週都没空的藉口，只好说：「我之后晚上都要和同学去图书馆唸书，真的不行跟学长出去，抱歉啦。」 「那不然中午？」他又提出一个替代方案。 「中午吗？」我真的不懂他在坚持什么，于是搬出佳羚姊来当挡箭牌：「我每天中午都固定会跟一个英文系的学姊吃饭，所以也不行。」 「好吧。」韩松磊頷首，「那我们的直属大团聚只好告吹了。」 等等，直属大团聚！？ 不早讲。 「学长，那个啊……」我叫住他即将离去的背影，「我下週一晚上可以去聚餐。」 「你不是有女生的私事吗？」韩松磊的目光锐利地逼视我。 「呃……」我乾笑几声，脑中灵光乍现：「抱歉啦，我记错时间了，是下下礼拜才对。」 韩松磊不置可否，只再告诫我一次不要迟到，就一个人走掉了。 我的腿瞬间软了，整个人靠在他靠过的那面女儿墙上。 我上辈子到底做了多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才会派一个韩松磊转世来惩罚我啊？ 2-6 助教兼直属学长 「佳羚姊！」 直属大团聚那天中午，我约了佳羚姊吃饭，她让我在松叶附近挑想吃的餐厅，我就选了一间卖日式炸猪排的连锁店，和她约在店门口碰面。 「小蕾，我们已经快一个月没见面了，最近都在忙什么呀？」佳羚姊甜甜一笑，故意亏我：「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脱单了，现在正和男友过着热恋期吧？」 「没有没有！」我极力澄清，「反而被一尊战斗力破万的瘟神缠上了。」 「战斗力破万的瘟神？」佳羚姊吃了一惊，连忙柔声安慰我：「不怕，不怕，是很难缠的追求者吧，如果真的不喜欢的话，我建议找一天约他到人多的地方，直接拒绝了吧。而且我跟你说，和这种过度追求者见面，绝对不能约在偏僻隐密的地方，因为他们这种人的共通点就是自私和没安全感，一被坚定拒绝，就可能会用强。」 「比那更惨……」要不是这里是炸猪排店，我真的会倒进佳羚姊的怀里大哭一场。 「更惨的？」佳羚姊拉住我轻微发颤的手，「难不成对方是年过五十的老教授？」 佳羚姊的这句话，让我顿时破涕为笑。 「老教授还比较好对付呢。」我发自内心地哀叹，「对方是我抽中的大二直属。」 「女的？」佳羚姊愕然，「原来是拉子吗？」 天啊，佳羚姊怎么越想越偏了？ 「不是啦。」我出言澄清，「是男直属，但我从来没碰过那么难搞的人。」 「那样很好哇。」佳羚姊握住我的手，真挚地说：「还记得我告诉你的『直属恋爱魔咒』吗？因为直属学长姊是和学弟妹关係很密切的人，要是长得太好看或是人太好，难保不会被学弟妹喜欢上，抽到一个难搞的直属，你反而要高兴呢。」 佳羚姊开导我的话，让我这几天失去的正能量慢慢开始回流。 也对，韩松磊那么惹人厌，我至少不会受到「直属恋爱魔咒」的摧残，算是唯一的好处吧。 「佳羚姊，我今天晚上还要跟讨厌的大二直属去大团聚。」我单手撑着下巴，喝着店家提供的微甜凉麦茶，由衷叹了口气：「为什么别人的直属都那么好，就我的像一尊阎罗王一样，又兇又冷漠，实在太不公平了。」 「小蕾，你如果真的很想要直属学长姊的关爱，也可以私下认乾直属，这样就可以挑在系上风评好的了。」佳羚姊温声说，「像我就多收了两个乾直属，都是很可爱的学妹。」 「不用啦，我有佳羚姊一个人疼就够了。」我故意撒娇卖乖。 佳羚姊「嗤」的一声笑，刚好我俩点的炸猪排定食同时送上桌。 「小馋猫，多吃一点呀。」佳羚姊多夹给我一块炸猪排，这顿饭，大概是我临刑前最后的一餐了。 傍晚五点，我准时抵达校门口，左右却不见韩松磊那个自以为是又不负责任的直属学长。 蚊虫那么多，韩松磊是想让我被叮死是不是！ 当我一边抓着右小腿被蚊子咬的地方，一边在心里把他骂得一文不值时，视线左边却四平八稳的开来一辆银色的lexus休旅车，锐利的蓝白光头灯扫过我全身，彷彿把我的皮剥了一层下来。 想不到韩松磊开的车还挺有品味的，而且lexus的车印象中单价都不低，莫非他是什么豪门富二代吗？ 想到这里，我更不满他的言行举止，以为自己是富二代，就可以仗势欺人是不是！ 银色lexus休旅车停在我面前，副驾驶座的车窗缓缓摇下，「学妹，上车吧。」 等等，这声音好熟悉啊，好像每个礼拜都会听到…… 我探头往车内一看，坐在驾驶座的男人，竟然是微积分课的助教！ 「助教好。」我向他微笑行礼，「松磊学长呢？」 「他先到餐厅去了，细节我们路上慢慢聊吧。」助教一改微积分课堂上的严谨、专业，展现出和平常截然不同的亲和力。 「好啊，谢谢助教。」我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车内的绿茶香氛让我全身一阵放松，也因为见到的人是助教而不是韩松磊，心里有种释然的感受。 助教呵呵笑了几声，慢慢开动车子，一边对我说：「我是你的大四直属，梁子豪。」 「也太巧了吧。」我非常讶异，不忘笑说：「助教兼直属学长好。」 「这个称号也太可爱了。」梁子豪慢慢把车子减速，停在斑马线前，「其实我不会介意学弟妹叫我的本名，所以你以后看到我，叫我助教或是梁子豪就行。」 「嗯，好啊。」因为有万恶的韩松磊当对照，温和有礼的梁子豪在我心目中已经先加了不少分数，为了表现对他的尊敬，我于是提议：「还是折衷叫子豪学长？」 「好啊，你叫得顺口就好。」梁子豪继续开着车，脸上温和的笑容不减，更凸显他出眾的书卷气质。 2-7 魂牵梦縈的天菜男神 子豪学长停完车，带着我穿越马路，进入一间义大利料理餐厅。 餐厅装潢走的是木质暗色调，每一桌的上方都悬着一盏北欧风漏斗形黑吊灯，入夜后充满神祕感，窗边倾斜放置的外文书籍也让人彷彿置身异国。 「您好，两位吗？」柜檯的女服务生亲切地问。 「订位的是韩松磊韩先生，已经有人先到了。」子豪学长回答。 女服务生回柜檯确认了一下，就拿着两套餐巾，带我和子豪学长来到预订的保留席。 目前宽敞的四人桌只坐了一个人，就是一脸生人勿近的韩松磊。 「学弟，好久不见。」子豪学长主动走到韩松磊身旁打招呼。 「嗯，好久不见。」韩松磊连头都没回，只随口敷衍了一句。 子豪学长也不生气，和顏悦色的让我先挑选座位，我理所当然的选了韩松磊的对角线，不然坐他面前或旁边，这顿饭还要吃吗？ 反正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想看看我的其他直属，不是来看韩某人的脸色。 韩松磊一个人低头滑手机，强大的外围气场让一隻苍蝇都不敢飞近，我只有子豪学长可以聊天，于是随口问他：「子豪学长，我大三的直属今天会来吗？」 「会啊。」子豪学长笑说，「小心不要被他煞到喔。」 「什么意思？」我听着来了兴趣，却又有点失望，「他不是女的喔？」 「你是我们这个家族唯一的女生。」子豪学长看我杯里没水了，主动帮我加到八分满，问到韩松磊时，却被他摇手拒绝。 这个韩松磊，会不会太难相处了，子豪学长只是一片好意，有必要一直摆脸色吗？ 我和子豪学长聊着聊着，发现他除了微积分之外，懂得东西还真不少，甚至连女生用的口红色号还有化妆品的牌子，他都能侃侃而谈，还推荐我哪个品牌的最好用。 有健谈的子豪学长陪着解闷，我也就渐渐淡忘了韩松磊格格不入的存在。 「啊哈，抱歉迟到了，球队教练死都不放人。」一位穿着圆领白t恤的男生抱着运动背包匆匆赶来，在韩松磊身边坐下。 「学弟，来了也不跟人家大一学妹打个招呼，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坐下，有够没礼貌。」子豪学长笑骂。 「啊，我都忘了……学妹你好，我是你大三直属，罗翰铭。」罗翰铭笑开一口白牙，凝视着我的脸片刻，突然瞪大双眼，笑问：「你是不是万兴高中毕业的？」 「学长会怎么知道？」我同样上下打量着他的脸及五官，过了几秒鐘才猛然想起，他不就是我和涂晴宣在公车上看到的那个天菜男神吗！ 我竟然有幸成为天菜男神的直属学妹！ 啊啊啊啊啊！让我死了吧！ 「我也是万兴高中毕业的啊，我家就住那附近。」罗翰铭帮自己倒了一杯水，用手肘拐了一下韩松磊，「大家都点好餐了吗？」 「大家都在等你来。」韩松磊漠然递上菜单给在座四人，包含他自己。 「喔，这样啊，抱歉抱歉。」罗翰铭笑着道歉，一边翻阅着菜单，「为了补偿大家，我请吃一道开胃菜，学妹你挑一样吧。」 「真的吗？谢谢学长！」我受宠若惊，因为我上一秒还在犹豫要不要花两百多块点燻鮭沙拉，既然现在学长要请客，我便毫不犹豫地点了。 「不用叫学长啦，叫罗翰铭或阿铭就好，不然感觉很生疏。」罗翰铭笑说。 我笑着点头说好，庆幸除了韩松磊之外，其他直属学长人都很友善，也对我很好。 「学妹，你还没自我介绍喔。」罗翰铭提醒我，「这是大团聚最重要的环节啊。」 「啊，好……我是财金系大一的白倩蕾，绰号叫小蕾，天秤座，喜欢追剧、吃东西和睡觉。」我简短的自介完毕，突然感到很难为情，或许是因为两位直属学长给我的亲切感，让我不知不觉讲出了最真实的话。 「好吃懒做。」一直装死的韩松磊突然插进一句讽刺意味浓厚的话。 「欸，话不是这么说吧。」 当我正想反驳，罗翰铭却先跳出来帮我辩护，随后还补上一句：「人家小蕾那叫美容觉。」 「嗯！没错没错。」我极力附和罗翰铭的话。 罗翰铭帮我平反之后，见韩松磊不搭理他，又转头来跟我聊天。 「我那天刚好回家一趟，结果就在马路对面的公车站看到你和另一个同学。」罗翰铭回忆完当时的场景，突然露出一抹坏笑，问我：「为什么你上了公车，还探头到窗边看我？」 我一下子被他问住，脸颊发热，思索了一会儿，编出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藉口：「没有啦，捡掉在地上的发饰而已。」 罗翰铭一笑，伸伸舌头，半开玩笑地说：「你同学虽然也很漂亮，但跟你站在一起，只能算是勉强及格，我对美女的标准很高，不是谁都有机会上榜的。」 听到「天菜男神」罗翰铭真诚的讚美，我不禁喜形于色，脸颊顿时烫的不得了。 2-8 世界上最没价值的东西 一顿饭吃下来，一张桌子彷彿分裂成两个互不隶属的国家，韩松磊自己默默的吃，我则是和子豪、阿铭两位学长聊得很愉快。 我吃饱后，心算自己的餐费，从皮包里掏出四百块，交给罗翰铭。 「这次是子豪学长负责收钱，等他上厕所回来再给他，他比较方便清点。」 我微笑说好，等子豪学长回座之后，双手把钱交给他，不料他却灿笑着摇头：「我把你们所有人的帐都结了。」 我才知道，原来他刚才谎称要上厕所，其实是偷偷去买单。 「学长，你什么时候人变这么好。」罗翰铭调侃子豪学长，随即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故意对我说：「小蕾，去年子豪学长的直属学长还没毕业，我们四个男生出来大团聚的时候，子豪学长从来没那么大方过，连点一碗海鲜浓汤都要犹豫半天，嫌份量少又贵。」 「我转性了，不行吗？」子豪学长佯怒。 「这都要感谢小蕾啊。」罗翰铭对我举起装满伯爵奶茶的杯子，「谢谢你的加入，唤醒了子豪学长沉睡已久的良心，相处愉快啊。」 子豪学长没有反驳，跟着罗翰铭一起举杯，唯独韩松磊不动，不管罗翰铭怎么暗示他，他都视若无睹，我只好先和两位学长乾杯，喝了两口很甜的伯爵奶茶。 「学长，没事的话，我要先走了。」韩松磊站起身，跟两位学长道别。 等等，这没良心的傢伙把我当空气吗？ 「白倩蕾。」 「有！」才在腹诽韩松磊故意忽略我，此时冷不防被他点名，我的小心脏还是紧紧揪了一下，「学长……还有什么事吗？」 「你出来一下，有话跟你说。」韩松磊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就自己大摇大摆地走到餐厅外等我，我想这次如果不去，未来肯定会被他狠狠的挟怨报復，不如出去听听他能有什么话对我说，还要避开两位学长。 呵，如果他要告白，就是我报復的大好时机了，你以为我会答应吗？作梦！ 虽然韩松磊的五官英俊，身材修长挺拔，但光是他的那张嘴，就足以让他孤老终身！ 「抱歉，学长，我一下就回来。」我揹起随身桃红色短包，穿过餐厅正门，走到韩松磊旁边，没好气地问：「学长，你要说什么？」 「你对学长讲话是这个态度？」韩松磊狠狠瞪了我一眼，一字一句彷彿可以把空气结冻。 「我……」我被他一兇，顿时觉得万分委屈，原先的气势全部缩回肚子里。 韩松磊用力抓了抓自己上过发蜡的头发，突然岔开话题，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说：「白倩蕾，你知不知道你很蠢？」 「我很蠢？」我越听越迷糊，心中气苦，同样冷冷地反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算了，我只告诫你一句，听不听在你。」韩松磊清了清喉咙，在我耳畔压低声音说：「这个世界上最没价值的东西，就是无差别对待的好，这种随手可得的好，那么低贱，有什么值得收藏的？」 也不等我完全弄明白，韩松磊就孤身一人迈步前行，把我留在原地。 我迷惘的转身回到餐厅内，子豪学长和罗翰铭正在聊天，一见我被愁云惨雾包围，子豪学长首先关心我：「小蕾怎么了？被韩松磊骂吗？」 我都还来不及嗯声，强忍住的热泪便先从眼眶坠下，罗翰铭立刻递来一张面纸让我擦眼泪，同时小声地说：「不用理他啦，他这个人本来就难相处，三不五时就会发个疯。」 「心里有什么委屈的话，我们两人可以当你的树洞。」子豪学长温柔地说。 罗翰铭坚定地朝我点头，显然很认同子豪学长的话。 我回到位子上坐下，终于忍耐不住，哭得唏哩哗啦，尽数韩松磊的坏处：「韩松磊这个人脾气古怪、不爱护学弟妹、喜怒无常、话不讲清楚、又兇又冷血、自以为是、爱摆臭架子、完全不懂礼貌、不温柔又不体贴、不会替别人着想、还坑我很多钱……」 胸中情绪的枢纽一开啟，就整个溃堤了。我越哭越厉害，怨天骂地，为什么要派韩松磊这么可怕的人来惩罚我，我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什么？ 罗翰铭和子豪学长一开始只静静地听我发洩，后来我哭声渐小，他们两人就加进来一起数落韩松磊，骂他自以为是，不尊敬学长，一点礼貌都不懂，一边安抚着我的情绪。 我在两位学长面前，把心事一股作气说出来，顿时觉得身心畅快，尤其两位学长和我同样是「松磊颱风」的受灾户，一个鼻孔出气，聊得更加投缘，你一句我一句的骂，简直比我一个人生闷气舒爽一万倍！ 把韩松磊狠狠批评一顿之后，我们才起身离开餐厅，共乘子豪学长的车回到学校宿舍。 当天晚上，我刻意回避室友，洗完澡倒头就睡，怕她们发现我红肿不堪的双眼。 3-1 财金之夜招工 「你说什么！那个天菜男神是……你大三直属？」涂晴宣刚挖起一口草莓冰淇淋，听我这么一说，那口可怜的冰淇淋直接掉在她的手背上，「这么劲爆的消息，你怎么拖了两个礼拜才跟我讲？」 「对啦。」我没精打采，「一个好好的猎物就这么飞了。」 「他死会了喔？」涂晴宣把那坨草莓冰淇淋挖起来，舔了舔手上的糖汁。 「不知道，但他是我直属，我怕直属恋爱魔咒。」我叹了口气，用汤匙搅弄着碗底融化的巧克力冰淇淋。 「白白，你真的信那个直属魔咒喔？」涂晴宣的表情好像在看外星人。 「佳羚姊都警告过了，我就寧可信其有囉。」我两手一摊，虽然我和罗翰铭还没有很熟，暂时谈不上交往，但起跑前就被取消资格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更何况我对他一见钟情，要我断然放弃天菜男神，推走已经送到嘴边的肉，我就是不甘心啊。 「反正我是不信那套啦，什么校园传说都是某个无聊的人编出来的。」涂晴宣坐挺了上身，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如果天菜男神没有女朋友，为什么不试试看？」 「你想害我爱情路上惨兮兮是不是？」我笑骂，伸手过去打她，但涂晴宣躲得飞快，没有让我的奸计得逞。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呀。」涂晴宣露出诡秘的笑容，双手撑颊，模样非常甜美可人，「我那时候不是跟你说，我要去吉他社物色男人吗？」 「结果呢？」我掐指一算，九月中开学，到现在也才一个多月，这小妮子该不会真的那么顺利钓到一个男朋友了吧 「现在吉他社的副社长在追我，每个礼拜都约我出去。」涂晴宣扬起小精灵般的灿笑，摆出一个弹吉他的架式，「一个会计系大三的学长，吉他弹得很棒。」 「想不到我们法律之花要被人家摘走了。」我故意糗她，「话说，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会弹吉他？」 「当然不会啊。」涂晴宣呵呵一笑，「如果我什么都会，学长不就没用了？学妹懂的东西越少，学长的成就感和保护慾就越强。」 「心机女。」我怎么都不知道涂晴宣钓男人那么有一套？ 「什么心机女啊？我又没怎样？」涂晴宣瘪瘪嘴，楚楚可怜的瞧着我。 「你跟那个会计系大三的学长开始交往了吗？」我八卦地问。 「还没啊。」涂晴宣说得理所当然，「他才追我一个月，怎么可以那么快上钩？太快上钩的女人，男人不会珍惜啦。」 「那你打算拖延多久？」 「至少两个月，如果他还是很喜欢我，我才会考虑答应他。」涂晴宣彷彿爱神附身，继续娓娓道来：「一个男人身上可以观察的地方很多啊，吃饭的品味，话题持续度，花钱的习惯，这三样是最基本的，缺一不可，不然吃亏的就是自己啦。」 「你好像什么恋爱大师喔……」我完全被她说服了，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想过。 「我其实根本没谈过恋爱，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试试招。」涂晴宣嘻嘻一笑，不忘推我一把：「那个天菜距离你那么近，先观察几个月，只要我说的三个条件他都表现得很好，管他是什么直属学长，只要不当小三，有什么不可以？」 我怔怔的看着涂晴宣的脸，心中似乎有某个开关被触动了。 收假回宿舍的隔天晚上，我被两个室友同时叫住。 「小蕾，你是不是跟舒宸蛮熟的啊？」室友苏芸伶问我。 「还可以，怎么了？」我回过头去，故意开她玩笑：「要转交情书吗？」 苏芸伶脸一红，笑骂：「你再乱讲，我就不告诉你好康的事了。」 另一个室友郑亭芳在旁听了，也帮腔说：「真的是好消息啦，不骗你。」 「好啦，我错了嘛。」我对苏芸伶吐吐舌头，笑问：「是什么好康的？我想听！」 我其实更好奇，这件事跟舒宸有什么关係？ 「最近财金之夜在招募大一的工人，要上网填写组别志愿序，我们就想说舒宸的直属不是系学会长吗，看能不能直接把我们分派到比较凉的组别。」郑亭芳一副计画通。 「当财金之夜的工人有什么好处啊？你们怎么会想去？」我问。 「当然有啊。」苏芸伶兴致勃勃的说，「开会和彩排都会发薪水，一小时两百五，算很多了，而且我听我直属说，每年帮忙财金之夜的大一，脱鲁的机会是没参加的人的五倍，因为财金系是松叶商学院第一大系，以往的财金之夜，都会和整个商学院的科系合办，平常开会就算是小型联谊啦～～」 「所以啊，我们想拜託一下舒宸，请他去跟系学会长说，看能不能直接把我们分配到工作最少的组别，反正薪水一样，我们只是去联谊而已。」郑亭芳接着补充，「小蕾，你也一起来玩啊。」 当财金之夜的工人，脱鲁的机会是没参加的人的五倍…… 我捫心自问，平常除了唸书和吃饭睡觉，好像只能待在宿舍追剧、看综艺节目，或是滑滑网购平台消磨时间，帮忙筹备财金之夜不但有薪水领，还能多认识整个商学院的人，反正就当作是参加联谊啊，正好可以藉机寻找新的目标，把「天菜男神」罗翰铭忘掉！ 「好，我去跟舒宸说一下。」我一口答应，两个室友听了兴高采烈，承诺要是一切顺利，就请我喝饮料当作答谢。 3-2 你喜欢恭敏学姊？ 「欸……你干嘛这样看我？」舒宸抱着自己的胸部，眼睛瞇成一条缝，像隻被欺负的小狗狗，「你该不会覬覦我的男色，才约我出来吧？我警告你，我可是……」 我冷不防伸手巴了他的额头一下，他马上嗷嗷怪叫：「原来你打算用暴力强……」 「鬼扯啦，我只是有件重要的事想拜託你。」我按住他的嘴，把他即将脱口的胡说八道堵回去，「你和恭敏学姊很熟吧？」 「熟啊，当然。」舒宸的双眉高高扬起，「都当马子了，能不熟吗？」 「蛤？」我当场愣住，什么跟什么啊？ 舒宸这傢伙，竟然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脱单了！ 想到他抽直属活动当天，还屁颠屁颠的跟在恭敏学姊身旁，一副奴才讨好主子的模样，结果现在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晋升成男友了？ 恭敏学姊温柔又漂亮，人见人捧，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收服她的？ 「欸，舒同学，你不怕直属恋爱魔咒喔？」我故意吓他，「我有个英文系的学姊对我耳提面命，绝对不可以和自己的直属谈恋爱，否则未来爱情路上会惨兮兮！」 「我天不怕地不怕，直属恋爱魔咒算什么东西啊？『爱』最大啦。」舒宸嗤之以鼻。 听到舒宸说出大无畏的话，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他幼稚，反而很羡慕他的义无反顾，为了爱，什么都愿意去做。 直属恋爱魔咒算什么东西啊。这句话，为什么他说得出口，而我却不行呢？ 之前涂晴宣告诉过我的话，和舒宸无所畏惧的爱情誓言，逐渐在我的脑海中交错盘旋，最后匯聚成一朵白云，那朵云上，缓缓浮现罗翰铭稜角分明的侧脸，朝我朗朗一笑。 难道，自从在公车站邂逅的那刻，我就在潜意识中喜欢上了罗翰铭吗？ 「那，祝你跟恭敏学姊幸福啊。」我撑起一个比苦瓜还苦的微笑。 「阿倩，你觉不觉得你很蠢啊？」舒宸白了我一眼，捧腹大笑：「恭敏学姊早就有稳交的男朋友了，哪轮得到我啊？哈哈哈哈，我只是随口唬烂，你竟然就相信了。」 白倩蕾，耐心耐心，不可以对野蛮人动粗……杀人是犯法的…… 「舒同学，你是不是嫌命长呀？」我作势伸手过去揪他耳朵，被他侧身躲开，回头对我做了一个大鬼脸。 「欸欸欸，你刚是不是说有什么事要拜託我？快说快说，不然我要走了啊。」 舒宸这死傢伙，脑筋转得挺快啊！ 我瞪着眼睛，大概把前几天和室友敲定的计划说了。舒宸这人虽然白目，关键时刻却很讲义气，一口就答应下来：「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谢啦。」我心情稍好，一手勾住他的脖子，问：「如果恭敏学姊还是单身，你会去追她吗？」 舒宸抓抓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我觉得谈恋爱没有什么如果，眼前看到的才是真的，就算学姊有一天跟她的现任男友分手了，我也没把握她会一定接受我，只不过我会全力一试。」 「而且，凭我和她之间有一层曖昧不明的直属关係，我不管想对她多好都找得到理由，对吧？所以，我从日常生活中，已经慢慢开始在累积未来和她交往的本钱。」 「所以你是真的喜欢恭敏学姊！？」我还以为舒宸只是闹着玩的而已。 舒宸露出坚毅的表情，很诚恳的点了一下头。 「但不是现在。」他说，「先来后到，静观其变吧，我暂时只能假藉直属学弟的名义对她好。」 场面一度变得很忧伤，我只好先说笑话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全松叶漂亮的女生那么多，恭敏学姊只是其中之一，像你旁边就有一朵财金之花，是不是？」 舒宸噗哧一笑，白了我一眼，回嘴：「哈，也不照照镜子，我都没自封是松叶校草了，你还敢说自己是财金之花。」 话锋一转，舒宸又突然严肃起来，问我：「你最近看起来有点憔悴欸，有心事啊？」 我沉默不答。 「是被你那个恐怖的直属学长欺负了吗？」舒宸继续追问，脸离我的身体越来越近。 「你很色欸，不要靠那么近啦。」我出手推开舒宸，他只好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我终于想好怎么啟齿，「简单的说，我之前在我毕业的高中门口，看到一个天菜男神，心里就有点痒痒的，他和我四目相交时也对我笑，但那时候毕竟还不认识，这件事我后来也忘了，直到两个多礼拜前，我去参加直属大团聚，知道他原来是我的大三直属，那种喜欢的感觉，好像甦醒了。」 「原来你是纠结于他是你直属，所以不敢放胆去爱？」舒宸的问题一针见血，我只好乖乖点了头。 「我个人是觉得那个直属恋爱魔咒，听听就好啦，重点还是两个人互相有好感，然后愿意长时间在一起相处吧？」 「你现在也许没有很喜欢他，和他也不算熟，所以可以站在这边慢慢听我讲话，可是一旦你完全陷入情网之中，坐着躺着脑海里全是他的时候，你就会开始后悔，为什么我当初不勇敢跨出第一步？搞得我现在连想约他出来，都编不出理由。」 「而且，他是你直属，关係又更近了，就算最后没有在一起好了，当随约随到的酒肉朋友也不错啊，反正帅哥朋友少一个不如多一个，干嘛作茧自缚？对不对？」 「哇，你看不出来懂这么多欸。」我这几天心口堵住的一块石头，在听了舒宸的开示之后，终于顺着水流下。 「谈恋爱就是要开心啊，虽然我现在心很痛。」舒宸哈哈一笑，「在经过初恋情伤之后，我对爱情的态度，就是刚刚讲的那样了，你如果认同，随便你拿去用。」 「嗯，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听我诉苦。」我含泪道谢。 「道什么谢啦，我们就是好兄弟啊，来去一楼投贩卖机啦，带去通识课边听边喝，我请你。」舒宸爽朗的提议。 「我请你啦。」我说得非常坚定，舒宸也乐的接受：「哈，我要最贵的。」 3-3 加到天菜男神的LINE了 因为听了涂晴宣和舒宸的话，我对天菜男神的情愫復燃，但是直属大团聚的时候忘记跟他要联络方式，让我现在只能盯着手机萤幕捶胸顿足。 上礼拜和舒宸吐露完心事之后，我就一直躲着佳羚姊，她传讯息我也一直不读不回。 明明就没犯罪，为什么心里的罪恶感却那么重？ 这礼拜微积分课下课后，舒宸又鬼鬼祟祟的跑来我身旁。 「阿倩，猜猜怎么样？」他笑得像日本动漫「暗杀教室」里的杀老师。 「把你的笑容收起来。」我的背脊窜上一阵恶寒，「什么事，说来听听。」 「我要讲什么啊，我怎么突然忘记了……」他还故意停下来卖关子，有够欠扁。 「快说快说。」我用右手肘顶了他的肚子一下，「不要故意吊我胃口！」 「你拜託我的事，已经万事ok了。」舒宸这个人就是一天不挨揍不舒服，一被揍完就会乖乖听话了。 「财金之夜的事？」 「嗯嗯。」舒宸点头，「恭敏学姊说：『看在小蕾说我温柔又美丽的份上，我就把她跟她的两个朋友分配到伙食组吧，负责张罗晚会的食物，还可以到处试吃。』，你听听，学姊对你超级优待，就因为你那句狗腿的要命的话。」 「嘿嘿嘿……」我不自禁傻笑起来，恭敏学姊也未免太可爱了。 「话说，你和那位天菜男神有没有进一步发展啊？」舒宸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没有，我直属大团聚那天，忘记跟他要联络方式了。」我哭丧着脸。 「啊，那要怎么办？」舒宸感觉比我还紧张，一张俊脸都黑了半边。 「顺其自然……」我话说到一半，目光鬼使神差地移到教室前门边，灵光乍现。 助教！子豪学长！ 「舒宸，有救了！有救了！」我拋下这几句话，就丢包一脸困惑的舒宸，衝到门口拦截准备要离开教室的子豪学长。 「子豪学长！子豪学长！」我连叫了两声，才把他叫住。 「嗯？小蕾，怎么了？」子豪学长从容地回头，对比我兴奋到气喘吁吁的样子，简直像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爷，被一个失去理智的泼妇当街衝撞。 「那个、那个……」一对上子豪学长藏在眼镜镜片后的双眼，我突然感到一丝羞意，「我想、想请你……」 「想请我吃饭吗？」 「不是！呃，等等，我的意思是……」我一紧张，几句简单的话也说得全无逻辑。 「有题目不会写吗？」他笑吟吟地问，「下礼拜吧，我今天有刚好有事情。」 「也不是要问题目，是……我想问子豪学长，有没有阿铭学长的联络方式？」 「阿铭？」子豪学长愣了一下，几秒鐘后才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我有。」 「那可不可以给我？我再买饮料请学长喝。」我双手合十，在他面前膜拜了几次。 「你喜欢他，对吗？」子豪学长的脸上出现一抹前所未见的贼笑。 我的脸和耳朵立刻滚热起来，嘴上却截然否认：「没有啦，就问一下而已。」 子豪学长哈哈笑了几声，把一个加line好友的qrcode朝向我，我立刻掏出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对准扫描，手机萤幕马上显示出「罗阿铭」。 「谢啦，子豪学长。」我立刻点选加入好友，进入与「罗阿铭」的聊天室。 「没事的话，我要走囉。」子豪学长。 「学长，我也想加你的line。」我心想，有加到大三、大四两位直属的line就够了，谁管韩松磊啊，我根本不想和他聊天。 「好啊。」子豪学长出示另一张加入好友的qrcode，我也顺利加到了他的line。 「还有别的事吗？」子豪学长看了一眼手錶，「抱歉，今天真的有急事，要先走了。」 「啊，没事了，学长慢走～～」我用力朝他挥手，一想到从今往后可以迅速拉近与罗翰铭的距离，心就跳得好快。 「阿倩，你成功了吗？」舒宸此时才从教室探出头来，「你不知道，我刚刚看你脸红成那样，还以为是助教跟你告白了咧。」 「别乱说，我只是跟他要天菜男神的line而已。」我喜孜孜的握住手机，好像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毕竟他们是直属关係，不可能没有联络方式啊。」 「那你为什么……」舒宸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不说。 「干嘛？」我睨他一眼，「快点讲。」 「我本来想说为什么不跟松磊学长要，但马上就想到你们关係那么差，这条是死路。」 「唉，烦死了，一想到明年的直属大团聚还要再见到韩松磊，我就觉得心情好差喔。」我把手机收回口袋，思索着一会儿要跟罗翰铭聊什么。 「而且，听说你不是没有韩松磊的联络方式吗？」舒宸抓住我刚才的语病。 「我这是特例好吗？几百年才会出现一个像韩松磊这种人啊。」我忍不住大声嚷嚷。 「好啦，不生气不生气，要不要一起去松叶夜市觅食？我好想念那家阿葱师烤肉喔。」 「阿葱师烤肉……你一讲我就饿了。」我摸摸肚皮，擦掉流出来的口水，烤肉的木炭味和浓郁的烧烤酱香彷彿就近在眼前。 「走啦，犹豫什么，当作与天菜男神关係更进一步的奖励！」 「嘿嘿，当然好啊。」我故意将头别过，以免舒宸发现我晕红的双颊和耳根。 3-4 怎么会是公关组？ 「小蕾，财金之夜组别分配结果公布了！」苏芸伶欢喜的拿着手机来给我看，「伙食组欸，超凉的，是我最想去的组别，谢谢你！」 「我也是！」郑亭芳从旁插话，也是喜上眉梢，「听说那还可以去外面到处试吃，一想到就觉得好幸福喔！」 「那我也来查！」我刚才吃烤肉的时候听舒宸说，财金之夜的分组结果，会由系学会官方帐号发送给每一位有参加筹备的大一学生，我一打开ig讯息匣，果然有一则写着「松叶财金系学会」的新讯息。 「财金一，白倩蕾，公关组。」 公关组？ 公关组？ 公关组？ 什么鬼啦！！！为什么不是伙食组！ 「小蕾，小蕾，你怎么了！」苏芸伶焦急地按住我的肩膀，「你刚刚突然大叫一声，是去到不喜欢的组吗？」 「我中了公关组……」我身体往后一瘫，靠在草莓形状的抱枕上。 「公关组也不错啦，可以多交新朋友。」郑亭芳试图安慰我。 「对啊，多认识别系的男生，脱鲁率会大幅增加喔。」苏芸伶捏捏我的左脸，「反正我们如果吃到什么好吃的，一定会带回来分你，毕竟我们可以顺利进伙食组，都是小蕾的功劳啊。」 「当初说好的饮料，我们明天就去买，小蕾，你想喝什么？有两杯哦。」 「四季青茶加珍珠，黑糖鲜奶，谢谢。」我随口敷衍两句，把两位室友打发走人，才用双手撑住不断下垂的脸颊，细思这当中到底哪里出了错。 舒宸从中作梗？ 不可能，他没事为什么要阴我？这完全没道理啊。 恭敏学姊不让我加入？ 难道是伙食组额满了吗？可是，她也知道我和舒宸不错，而且我给她的印象也很好，没道理她会先录取我的两个室友，然后把我剔除啊。 我抓破头皮，在床上抽丝剥茧了一个小时，还是想不到哪里出了差错。 舒宸和恭敏学姊两位直接嫌疑人，应该都是无罪的。 因为我想不出他们的犯罪动机。 「小蕾，你还在难过吗？」苏芸伶爬上来关心我，「我用你的马克杯，帮你泡了一杯热牛奶，放在你书桌上，记得趁热喝。」 「谢啦。」我心底淌过一阵暖流。 「奇怪，我们三个不是一起请舒宸去关说吗？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啊？」郑亭芳气愤地说。 「我觉得，他应该是无辜的。」但我却找不出其他嫌疑犯。 「小蕾，还是你不小心惹到系学会的学长姊？」苏芸伶又提供给我另一个方向。 「不会吧……」除了恭敏学姊，我根本就不清楚系学会的学长姊有谁，而且平时也不常跟大二的人见面，哪有机会惹到学长姊？ 「那我就不知道了。」苏芸伶打了个呵欠，爬上自己的床，「牛奶记得喝，我先睡囉。」 「晚安。」我手脚并用爬下铁梯，坐在书桌上喝着温牛奶，心里敲定主意，下礼拜我非得亲自去问问舒宸和恭敏学姊，问题一定出在他们两个其中之一身上。 下週一，我特地跑到财金系馆三楼等舒宸下课，等到修这门课的人都快散光了，才看到舒宸从教室里面走出来。 「你是乌龟转世是不是？」我凶狠地瞪他一眼，「你知道老娘站在这里等你多久了吗？」 「靠，你讲话怎么变得……那么像松磊学长？」舒宸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的说。 「哼，才没有呢。」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笑得眼睛都瞇起来了，语气不知为什么听起来很像在撒娇。 「你今天早上又没课，干嘛那么早起床堵我？」舒宸一脸恐惧。 哼，我在你心中就那么可怕吗？ 我懒得跟他做无意义的口舌争斗，开门见山地问：「我为什么没有进入伙食组？」 「怎么可能？我敢对天发誓，我有把你们三人都推荐给学姊，是学姊说伙食组最凉，很适合你，怎么可能到头来不让你进去，太扯了吧！」 在舒宸极力澄清之下，我对他办事不力的怀疑也消退了，轻拍他的肩膀两下，微笑说：「好啦，没你的事了，本公主要回去补眠了，我可没没忘记下午还有硬梆梆的会计学。」 「慢走啊。」舒宸对我挥挥手，自己赶紧夹着尾巴跑了。 下一个目标，就是恭敏学姊。 3-5 抓到兇手了 我昨天上网查财金系大二的课表，知道他们週一早上有必修课，在他们下课前五分鐘，我准时抵达财金系馆二楼大阶梯教室外面，思索着等一下要怎么开口。 下课鐘响，陆续有学长姊走出教室，可是我却迟迟等不到恭敏学姊走出来。 「白倩蕾。」 等等，这个声音的主人……是…… 韩松磊！？ 呜呜呜，我完蛋了啦，我怎么会蠢到来大二班上找人，简直是自投罗网啊！ 「你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韩松磊独自一人走来我前面，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把我的头整个抬起来，直视他冷冰冰的双眸。 「没……没有……」我受迫于他眼中的淫威，竟然不敢移开他的手。 「说谎。」他眉头收得更紧，「找我干嘛？说。」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当眾被韩松磊抓住，经过的学长姊纷纷对我投以怪异的眼光，我又羞又气，一时忘记生命诚可贵，竟然瞪着他回嘴。 「哦？」韩松磊松开捏住我下巴的手指，嘴角忽然勾起一丝谜样的浅笑，朝我步步进逼，他前进一步，我就后退一步，直到我的背顶到一面不长眼的墙壁，全身都被「松磊颱风」的暴风圈笼罩。 爸，妈……女儿红顏薄命，要先走一步了…… 「急着和我撇清关係？」韩松磊同时伸出两隻手，一左一右撑在墙壁上，刚好把我夹住，居高临下注视我，「现在没人看得到你了，快说，你找我干什么？」 「我真的不是来找你的啦。」我的脸霎时一阵热，用力推开韩松磊，从他腋下的空隙鑽出来，背对着他问：「恭敏学姊呢？我有事找她。」 「杨恭敏今天生理假。」韩松磊冰凉刺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怎么会知道她今天请生理假！？」我回头问他，毕竟女生请生理假这种事，怎么会告诉一个男生？尤其还是像韩松磊这种阴阳怪气的男生。 该不会，他就是恭敏学姊的稳交男友吧？ 「刚才教授问全班，就有一个女生回答，很难理解吗？」韩松磊像看智障似的看着我。 原来如此啊，不然我还以为恭敏学姊的眼光这么差，居然看上韩松磊这个蛇蝎心肠的傢伙，不被他虐待死才怪。 「好啦，我先回宿舍补眠了，掰掰。」我转身逃之夭夭，如果早知道会遇到韩松磊这个煞星，我死都不会冒险来找恭敏学姊。 会计学下课后，舒宸问我要不要再去吃阿葱师烤肉，我因为上礼拜五才吃，就拒绝了。 「大小姊，不然你想吃什么？」舒宸问我。 「我想吃粥，清淡一点的。」感觉已经很久没吃到能让胃暖暖又清淡的食物了。 「那我就跟别人约囉。」舒宸走之前，还很窝心地告诉我，学校正门口走出去左转第四条巷子走到底，有一间隐藏版的小店，卖粥跟锅烧麵，因为很不起眼，通常只有松叶二年级以上的学生才知道。 「是恭敏学姊跟我讲的，你先帮我去试吃看看，好吃再跟我讲。」 「好啊。」 和舒宸分手之后，我按照他的指引，顺利找到那间卖粥的小店。 难怪说是隐藏版，连招牌都没有，真的很不好找，若非舒宸消息灵通，我可能到毕业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一间小店，无声无息地，在松叶正门口走出去左转第四条巷子底营运着。 我一踏进店内，一股浓郁的海鲜高汤香气即扑鼻而来，卖粥的是一位目测七十岁的老奶奶，正在炉灶前烹煮一锅打入蛋花的咸粥。 「妹妹，吃什么？」奶奶发现我一直在旁边看她煮粥，抬起头来，笑着问我。 「皮蛋瘦肉粥，小碗的。」 「七十。」奶奶把锅里的粥盛起来，一边伸手接过我递给她的七十元。 卖粥的奶奶端着一碗喷香的青葱蛋花粥走到座位区，我跟在她的身后，也过去找位子，却发现奶奶送餐的对象，竟然是恭敏学姊！ 「学姊好！」我走过去打招呼，学姊看到我，请我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下。 「小蕾，你好厉害。」恭敏学姊舀起一匙粥，呼呼吹了两口气，「竟然找得到这间店。」 「嘿嘿，是舒宸告诉我的，多亏了学姊的推荐。」 「哈哈，我也是听别人推荐的啦，不是我自己找到的。」恭敏学姊吐着舌尖的样子真的很可爱，难怪舒老弟会为了她神魂颠倒。 我寒暄的话一说完，马上摆出一张严肃脸，直接切入正题：「学姊，你说我适合去伙食组，可是……为什么我两个室友进去了，我却跑到公关组？」 「这个吗……」恭敏学姊露出慌张的神态，因为吃了热粥而晕红的脸颊越发红润。 「因为，韩松磊来找我要你。」 「韩松磊？他也参加了财金之夜？」他这种孤僻边缘人竟然也会参加活动？ 恭敏学姊「嗯」了一声，再喝了一口粥，「而且，他还是系学会的公关组长。」 3-6 学姊见死不救只能靠自己！ 真相大白。 原来罪魁祸首不是舒宸，恭敏学姊也是无辜的，是韩松磊从中作梗！ 想到以后要跟韩松磊共事，我的眼泪就像水库溃堤，淅沥哗啦流了满脸。 韩松磊到底想怎样，我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啊，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 呜呜呜……为什么不让我好好享受大学生活！ 「小蕾……你不要哭啊。」恭敏学姊连忙抽了两张面纸给我。 「呜呜呜，我不要进公关组，我不要……」我接过学姐给的面纸，才擦了两下就糊掉了，恭敏学姊只好狂抽面纸给我，直到皮蛋瘦肉粥上桌，我的眼泪才止住。 「妹妹，那欸哭嘎安捏？」卖粥的奶奶用闽南语低声关心我。 「我没事，谢谢奶奶。」我倔强的忍住泪水，强顏欢笑，卖粥的奶奶看我似乎没事了，又转身回去灶台前忙碌。 「那个，小蕾……」恭敏学姊小声的开口，「对不起，前几天韩松磊私讯我，要我把你分配到公关组的时候，凶巴巴的，我真的不敢拒绝他。」 「连系学会长都压不住的怪物，我竟然要去活活送死了……」我悲从中来，又流下几滴眼泪，握住恭敏学姊的双手，问：「学姊，我可不可以退出？」 「不行。」恭敏学姊坚定地摇头，「我们财金系很少大一来帮忙，再退就没人了。」 「那……可不可以转组？」我双手合十，泪眼汪汪的哀求恭敏学姊，「拜託，学姊，我真的会死在韩松磊手上，除了公关组，其他组我都可以。」 「小蕾，我很能理解，但是……」恭敏学姊面露难色，「这样的话，我们两人都会得罪韩松磊，还不如顺着他的意思去做……你不好奇他想干嘛吗？」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虐待我啊。」我万念俱灰，连恭敏学姊都不管我了。 而且，她刚刚说的话好自私，好冷血。 「小蕾，你那么善良，也许可以帮他一把喔。」 「帮什么？」他不要杀了我就不错了吧。 「他应该没跟你说吧？因为他一年四季脸都很臭，我们都叫他『冷面王子』。」 「然后呢？」 「你抽直属那一天，可能没仔细看，但是韩松磊他回座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我想到韩松磊那张恐怖的脸上露出笑容，全身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 「虽然只有短短一秒，但很多学长姊都看见了。」恭敏学姊说完，随即调皮一笑：「毕竟你那时候说他是学姊，我们都很担心他会不会当眾把你掐死，所以就一直盯着他囉。」 「我这辈子没做过那么丢脸的事。」我摸摸脖子，突然觉得有点痛痛的，一垂下头，发现我的粥一口都还没动，粥的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膜。 「所以啊，我们系学会的学长姊，都说你有办法可以搞定韩松磊。」恭敏学姊吃下最后一口粥，抽面纸抹了抹嘴，眉眼弯成两道新月，「小蕾，可别让我们失望呀。」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退路，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喔对，有件事情要跟你说。」恭敏学姊把我的耳朵拉过去，窸窸窣窣地讲了一段话，我听完马上用力拍桌，满脸通红，放声大叫：「叫他去死啦！」 恭敏学姊被我激烈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呆了一会儿，才跑来我身边安慰我：「没有啦，那个学长就是开个小玩笑而已。」 「这才不是小玩笑！」我气愤难耐，继续对学姊发牢骚：「韩松磊怎么可能喜欢我？就算他喜欢我好了，我也绝对不可能喜欢他！」 恭敏学姊乾笑两声，软语劝慰我：「好啦，小蕾，那只是玩笑话而已，学长姊人人都知道冷面王子的恐怖，怎么忍心把你往虎口送呢？」 她不说最后一句话还好，一说出口，我马上又变了脸色，冷冷地说：「我现在准备进到虎口，还不是没有学长姊愿意跳出来救我？你也是，不是吗？」 恭敏学姊一怔，似乎没料到我会脱口说出这种火药味浓厚的话，只愣愣地望着我。 你们都怕韩松磊，不敢跟他硬着来，偏偏我白倩蕾就是不服被他欺压，偏偏就是要骑在他头上，怎样？ 用餐气氛瞬间变得很尷尬，恭敏学姊怔怔的凝视桌面，若有所思，我则是赶紧稀哩呼嚕扒完皮蛋瘦肉粥，跟她说一声再见，就转身离开小粥麵馆。 3-7 一万七的球鞋 下个礼拜二早八前，我在宿舍浴室刷牙洗脸，接到一则系学会官方讯息，要公关组大一成员今日放学，到财金系馆一楼104教室集合。 韩松磊，我们终于要正面对决了！ 我换好衣服，去便利超商买了一杯冰美式咖啡醒脑，独自走向通识教育中心，沿途不停打呵欠，一下没注意到前面有人，竟然直接撞了上去，手上拿的咖啡泼翻在地，他全白的高筒球鞋直接变成了咖啡鞋。 「啊！对不起！」我把背包往地上一丢，拿出面纸要帮他擦鞋子，他却连退了两步，躲开我伸过去的手。 我一阵错愕，缓缓收手，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果不其然，我才刚抬起头，两道兇狠的目光就朝我射来：「白倩蕾，你想死是不是？」 「啊哈哈，学长早安呀。」这次换我一直后退，讨好的笑了笑。 「你还有心情跟我说早？」他指着自己脏兮兮的白球鞋，「怎么办？」 「我、我赔给你。」我打开钱包，里面只躺着两百多块，看起来分外凄凉。 「你赔给我？」韩松磊嗤了一声，「也不照照镜子，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喂！你说话不要太过份哦！」我也有点生气了，双手叉腰骂回去：「我虽然现在身上只有两百块，但我绝对不是赔不起！」 韩松磊又是嗤的一声，低声说：「这一双一万七，我可以接受分期付款。」 一万七…… 到底谁会捨得把一双一万七的鞋子拿来穿啊！ 「一万七就一万七……」我听完价格，说话的底气弱了不少。 「我本来想说，你如果跟我撒娇求饶的话，我就不叫你赔了。」韩松磊哼笑两声，回头指使我：「清理一下地板。」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望着在广场地上慢慢扩散的咖啡，恨的牙痒痒的，用力踩扁那个可怜的咖啡杯，怒骂：「韩松磊！你这卑鄙小人！」一脚把扁掉的咖啡杯踹得老远。 「学妹，早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右耳边响起，我马上转怒为喜，心脏怦怦直跳，朝他微笑打招呼：「阿铭学长，早安呀。」 「怎么会弄成这样？你有受伤吗？」他的语气完全没有责备，反而给人一种窝心感。 「没有，是我刚才、刚才……撞到松磊学长，咖啡就倒掉了。」 罗翰铭嘖嘖两声，摇头叹气：「韩松磊在搞什么啊？怎么就留你一个人下来善后？」 「不用了啦，他如果留下来帮我，我反而会以为他中邪了咧。」我双手插腰，在罗翰铭面前大发牢骚，「我寧可他快点滚。」 「他那种人就是没水准，我都懒得理他了」」罗翰铭一说完，就往通识中心的侧门跑去，不一会儿就拿来一枝乾拖把，帮我拖乾了满地的咖啡，还顺便帮我把扁掉的咖啡杯和盖子捡起来，温声说：「小蕾，我们走吧。」 「阿铭学长，今天真谢谢你。」我跟在他身边，往通识教育中心走去，脚步故意落后他一点，偷得短暂的时光，慢慢欣赏他俊俏的侧脸和稜纹分明的深邃五官。 罗翰铭转头看我，朝阳寧静地洒落在他半张脸上，显得更加温暖，却不刺眼炫目。 「小蕾，晚上有空吗？」罗翰铭问，「我带你去一个韩松磊最讨厌的地方。」 「咦？哪里啊？」我听着有趣，自我调侃说：「有我的地方他都讨厌啦，不知道学长说的是哪里？」 罗翰铭哈哈大笑：「去了就知道啦，放学五点在正门口等你。」 「好啊！」我欣喜若狂，一颗小心脏差点跳到麻痺，最近忙着抓财金之夜陷害我的兇手，都忘记跟「罗阿铭」聊天，没想到他居然先开口约我出去。 我白倩蕾可不会放过这个和天菜男神约会的大好机会！ 「晚上慢慢变凉了，记得穿暖一点喔。」罗翰铭不管说什么话，听起来都很温柔。 「嗯！学长也是！」我调皮地戳了他晒成古铜色的精壮手臂，「秋天了，你还穿短袖。」 「哈哈哈，我不怕冷。」他捲起袖子，弯曲手臂，健美的肌肉线条高高凸起。 「哼，我也不怕冷。」我半是撒娇半是不服气地回嘴。 罗翰铭揉揉我的头发，从背包里拿出一件运动外套穿上，朗笑说：「哈哈哈哈，好啦，我认输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哼哼，这还差不多。」我们两人正巧走到楼梯口，我心里一阵暖意，用可爱的声音跟他说再见，目送他的背影上了楼梯，才转身走向教室。 3-8 猫咪咖啡厅左拥右抱 四点五十的鐘声一响，我迅速收拾完参考书和文具，欢欣鼓舞地朝正门口走去，一边想着韩松磊这个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怪人，到底最讨厌什么地方？ 一走出校门，我就看到一辆红牌重机斜停在路边，罗翰铭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阿铭学长！」我小跑步到他身边，伸出手錶给他看：「我没有迟到唷～～」 「哈哈哈，迟到也没关係，我会等到你来为止，不会跑掉。」罗翰铭拿出一顶安全帽帮我戴上，动作非常细腻、轻柔，好像在呵护一件得来不易的珍宝。 我心头一阵荡漾，他随后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让我跨上他的机车后座。 「抓稳了。」罗翰铭握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往前拉，抱住他的腰，「小心不要掉下去囉。」 我红着脸，应了一声好，掌心感觉到学长腹部的微温，和我的体温交融在一起。 罗翰铭骑车骑得飞快，一下子就把附近的汽机车甩在身后，我的脸不由自主地靠在他宽厚温暖的背上，抱他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约莫十五分鐘后，罗翰铭缓缓将机车停在路边，掀开安全帽面罩，朝右前方一指，说：「就是前面这间餐厅，我去停车，你在餐厅门口等我一下。」 「好啊。」我跃下重机后座，把安全帽脱下来给他，走向他说的那间餐厅，远远就看到一隻虎斑猫趴在门边熟睡着。 我放轻脚步，慢慢靠近门边，却还是惊醒了那隻虎斑猫。 「噯，对不起呀。」我蹲下来，远远看着牠，牠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在地上伸展着四肢，慵懒地翻了半圈，慢慢走向我蹲的地方，在我脚边嗅了两下，抬起头来，脸上的鬍鬚颤动着，喵喵叫了几声。 「乖啊，好乖。」我受不了可爱虎斑猫的诱惑，摸摸牠的头顶，牠虽然肥了一点，动作却非常灵活，我才摸牠两下，牠就跑到我另一隻脚旁边，用前掌拍拍我的鞋尖，张开嘴巴，像在打呵欠。 虎斑猫趴在我的脚边不停磨蹭，乖巧的不得了，我一下子摸摸牠的背，一下子拍拍牠的头，牠还会伸出柔软的肉掌，假装要跟我握手。 我正玩得不亦乐乎，背后却传来罗翰铭的声音：「小蕾原来很喜欢猫咪啊？」 「小动物都喜欢，特别是猫咪。」我依依不捨地放开那隻虎斑猫，站起来迎向他。 「为什么特别喜欢猫咪？」罗翰铭笑问。 「猫咪很像我啊。」我望了望地上翻肚睡觉的虎斑猫。这隻懒猫，才玩一下就累了。 「错了，是完全跟你一样。」罗翰铭指着虎斑猫，笑开一口白牙。 我故意瞪了他一眼，假装生气说：「这隻猫胖死了，我才没这么胖呢。」 「你干嘛对号入座？」罗翰铭露出诡计得逞的邪恶笑容。 「哼。」我捶了他的手臂一下，他趁势把我揽入怀中，搂了一下，马上就放开了。 「进去吧，这间猫咪咖啡厅，你一定会喜欢。」罗翰铭牵起我的左手，带我进入咖啡厅，店里有十几隻外观不一的猫，有黑有白，还有几隻夹杂黄灰白斑纹的花猫。 「其实来这边吃饭是其次。」罗翰铭从桌下抱起一隻全白的小猫，交到我手上，「跟猫咪玩才是重点。」 「没错！」我才刚接过小白猫，逗弄了一会儿，马上又有一隻虎斑猫爬来我脚边，用毛茸茸的身体磨蹭我的脚踝。 「阿铭学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猫咪啊？」我开心地问。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罗翰铭笑得很神祕。 我一边帮小白猫搔痒，一边回答：「想啊，快说快说。」 「因为韩松磊很讨厌小动物，尤其是猫咪。」罗翰铭煞有介事的解释，「因为你我都讨厌韩松磊，那么韩松磊讨厌的东西，我们一定都喜欢。」 「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摀嘴笑出来，「太酷了，这个逻辑好神喔！」 罗翰铭满脸骄傲，递给我一份封面设计得很卡哇伊的菜单，「看看想吃什么吧。」 「好！」我喜孜孜地翻开菜单，点了一份汉堡排咖哩饭，加上一杯造型圣代，圣代上面放着一隻趴着睡觉的小猫咪，是牛奶巧克力做的，超可爱。 「我去点餐结帐，你慢慢玩啊。」罗翰铭起身离座，马上有一隻黑猫和一隻灰猫跑过来，把原本我脚边的那隻虎斑猫赶走，一猫一边，继续蹭着我的脚踝。 「噯，会痒，别舔呀。」我将怀中的白猫放下，抱起那隻伸出舌头舔我的灰猫，放在併拢的双腿上，轻轻拍着牠的屁股，想到罗翰铭刚才在咖啡厅门口使坏，趁机抱了我一下，脸颊不禁火热热地燃烧起来。 4-1 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吃饱之后，我依依不捨地和那群猫咪分别，与罗翰铭并肩走出猫咪咖啡厅，他走着走着，斜眼看我一下，突然噗哧一声笑出来。 「干嘛啦？」跟他吃过这顿饭之后，我和他说话已经没有起初的隔阂感。 「你刚刚看起来很像古代的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左拥右抱。」他作势要抱我，被我调皮的闪开，娇嗔说：「哼，你想干嘛呀？」 「想体验一下你刚刚的感觉。」罗翰铭一笑而过，和我拉开了些许距离，因为这样，我对他又添了几分好感，要是他刚才硬来抱我，我反而会觉得他是一个空有外表的急色鬼。 「刚刚抱猫咪还不够啊？」我故意损他，「三心二意的男人。」 「我看起来食量那么小吗？」罗翰铭哼的一声，「我刚才可是吃了一份猪排咖哩饭，一份烤鮭鱼简餐，还帮你吃完剩下的圣代，现在还有点不满足呢，想吃点别的。」 我才要答话，罗翰铭就提议：「要不要去回去逛逛松叶夜市？」 哼，这人坏死了，话中有话，以为我都听不懂是不是？ 「好啊，但要不要约晚一点？」我决定不戳破他的暗示，顺着他的提议接下去，「因为我现在有点饱，想等宵夜时段再去觅食。」 「当然没问题啊。」罗翰铭故意原地立正，对我行举手礼：「我说过，以后都听你的话。」 我心窝暖洋洋的，朝他甜甜一笑，像摸猫咪一样，伸手摸摸他的头顶：「这样才乖嘛。」 「你有多久没去松叶夜市了？」罗翰铭忽然问。 「昨天才去。」我苦笑，「毕竟我是属于那群很懒得出远门觅食的松叶学生。」 「真的，松叶夜市已经变成松叶学生的后花园了，实在腻死了。」 「你比我在松叶多待了两年，应该有口袋名单吧？搞不好有我不知道的店。」 「我正要讲，你就把我的话抢走了。」罗翰铭哈哈一笑，「今天带你去。」 「那是卖什么的？吃的？喝的？玩的？」 「老话一句，去了就知道。」罗翰铭发动机车，让我跨上去，就是不跟我讲要去哪。 哼，我连韩松磊都想挑战了，怎么会怕你罗翰铭呢？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全身血液瞬间结冰。 啊啊啊啊啊！ 今天晚上是财金之夜公关组相见欢，我竟然完全忘了！ 呜呜呜，韩松磊那个杀人魔铁定会宰了我，再把我丢进海里餵鯊鱼。 我在重机后座，抱着罗翰铭放声大叫，他好像以为这是我过癮的呼嚎，用力一催油门，前轮微微翘起，整辆机车宛如一头闻到血腥气的猎豹，高速向前衝刺，一连闯越了好几个红灯，只听得后方此起彼落的兇猛喇叭声，离我们越来越远。 罗翰铭一路上的时速都未低于九十，才花了十分鐘，就将我送回松叶正门口。 「小蕾，刚刚我衝刺那一波，刺激吧？」罗翰铭掀开安全帽面罩，笑着问我。 「刺激是刺激，可是……」我想到他刚才硬闯好几个红灯，要不是横向来车及时煞停，我们两人恐怕早就被辗成肉酱，登上社会新闻头条了。 「嗯？可是什么？」看他很认真的在听我说话，我便直接告诉他：「你在市区这样骑快车，太危险了，我担心有天你会因为闯红灯，被……」剩下的话不太吉利，说出口怕他会生气，于是打住不说。 哪知罗翰铭不仅没有动怒，还哈哈大笑，说：「原来小蕾是在担心我的安全，好啦，我答应你，以后载你的时候，车速不会高于六十，我自己骑的时候，车速不会高于七十，也会乖乖停红灯，好吗？我说过会听你的话，不会食言。」 「嗯！」看到罗翰铭真诚的笑容，还有重视我的想法，愿意为了我而改变的态度，我对他的好感又添了不少，脸颊悄悄的红了，笑着把他赶走：「你快去找地方停车啦，我十八岁了，晚上不会走丢。」 「那晚一点见囉。」他拿出手机，「互换一下line吧。」 「可是我有了欸。」 「喔？之前我已经给了是吗？」他默默收回手机，感觉没什么印象加过我的line。 「不是啦哈哈哈，是子豪学长给我的。」我吐吐舌头，「因为他是我微积分课的助教啊，直属大团聚之后，我想到忘记加学长的line，就去找他要了。」 「那好，加过了就好。」他再度发动重机，「晚点再来接你，约十一点吗？」 「嗯，好啊。」我笑着向学长挥手，一回头，就想到我今晚没去相见欢，韩松磊不知道会怎么整治我，头皮不禁一阵麻。 4-2 那些都不是他的女朋友 果不其然，我才刚踏入宿舍，手机就跳出一则系学会官方讯息，请我明天单独到系办公室旁边的会办，补上错过的进度。 通缉令没想到那么快就来了…… 「小蕾，你今天是不是忘记去开会了？」苏芸伶关心的问我，语气透着焦急，「我听伙食组的学姐说，公关组的学长脸色很难看。」 呜呜，韩松磊明天铁定会把我的头扭断…… 「我刚刚收到通知了，明天会去补开会。」我明明怕得要死，语气却非常平静。 「听说公关组长不好惹，他要骂就给他骂吧，不要顶撞他比较好。」苏芸伶叮嚀完，放了两杯饮料在我桌上，「噯，你的黑糖牛奶，还有四季青茶加珍珠。」 「谢谢……」明明是室友的爱心，我看了却只反胃。 「啊，忘了吸管。」苏芸伶很贴心的递上两根吸管给现在心情正盪到谷底的我。 「谢了。」我戳开温热的黑糖牛奶，用力吸了两大口，甜得喉咙发痒，差点全部吐了出来。 没关係，晚一点至少还有「天菜男神」罗翰铭的宵夜之约，就算明天要被韩松磊杀掉分尸，我也算死得没有遗憾了。 「小蕾，你……」苏芸伶像看到厉鬼一样的看着我，「又哭又笑的，是不是中邪了？」 我回头嫣然一笑，故意用甜腻腻的声音说：「嘻嘻，谁中邪呀？我好的很呢。」 一滴冷汗，滑过苏芸伶的左脸，只听她喃喃自语：「糟了，恐怕是真的中邪了……」 十点五十，我接到「罗阿铭」传来的line讯息。 罗阿铭：「小蕾，我们直接在夜市入口碰面吧。」 白倩蕾：「嗯，好啊。」 我简单的回覆完，马上动身往松叶夜市走去，抵达时刚好十一点。 我站在夜市入口，等了快二十分鐘，四处张望，都没有看到罗翰铭，连一个疑似他的人都没有。 奇怪，温柔体贴的阿铭学长，怎么第一天约会就放我鸽子？ 再等了十分鐘，我的耐心渐渐耗尽，最后决定不等了，逕自转身想回宿舍，才走了三步，就被人从身后叫住：「学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回头一瞧，竟然是子豪学长，他今天穿着全黑的立领衬衫，下半身搭配卡其色长休间裤，衬衫下襬自然地外露，没有扎进裤子里，少了助教那种一丝不苟的威严，反倒多了几分愜意可亲，像个随时可以跟他伸手要糖果的邻家大哥哥。 「子豪学长，你好！」我虽然心里很不高兴，但转念一想，是罗翰铭自己爽约，也不是子豪学长害的，没必要对他发脾气，才收敛起怒容，勉强对他笑笑。 「在等谁呢？」子豪学长问。 「罗翰铭。」我正没好气，连「学长」两个字都省略了。 「哈哈，他这个时候，八成跟别的女生在床上亲亲抱抱。」子豪学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我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颤声问：「子豪学长，你说……罗翰铭有女朋友了？」 「哈哈哈哈。」子豪学长霎时大笑，同情地看着我，「小蕾，你真的太单纯了。」 「学长，你怎么知道他有女朋友？」我不甘受屈辱，咬着嘴唇，口齿不清地反问，连我都快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了。 「一般人都是跟男女朋友搂搂抱抱，有时还会亲一下脸，摸两下大腿什么的，但罗翰铭这个人不一样。」子豪学长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严肃。 「哪里不一样？」我心里逐渐浮起一股凉意，说话竟然哽咽了。 「和他搂搂抱抱，亲嘴摸腿的女生，其实都不是他的女朋友。」子豪学长的脸上露出一抹愤慨，「而且，这些人当中，很多都是别人的女朋友。」 「所以……阿铭学长他常常横刀夺爱？」我无法克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错。」子豪学长正色说：「横刀夺爱是把别人的女友抢来，变成自己的女友，但他没有，他就只是喜欢跟很多女生搞曖昧，又迟迟不确认关係罢了。」 我听得瞠目结舌，子豪学长又继续说下去。 「只要是女生看到他，多少都会心动，包括我的前女友。」子豪学长一推眼镜，表情已经恢復正常：「小蕾，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他耍得团团转，如果你想听我前女友是怎么被他迷倒，进而跟我提分手的话，可以约改天吃个饭，今天先聊到这里吧。」 「好……学长晚安。」 子豪学长点了一下头，就独自走进学校。 不会吧……罗翰铭竟然是这种人？ 我越想越气，用力跺了跺脚，气自己的愚蠢，又气罗翰铭不遵守约定，放我鸽子去找别的女生搂搂抱抱，亲嘴摸腿，正想掉头回宿舍，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欸！阿倩！」 有个男生调皮的捏了一下我的肩膀，我非但完全不生气，还欣喜地大叫：「舒宸！」 4-3 昏迷被学长搭救 「你干嘛啊？」舒宸绕到我面前，对我挤眉弄眼，「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罚站？不冷喔？」 他不提天气冷还好，一讲出来，我立刻打了好几个喷嚏。 「冷啊，唉……」我话才说到一半，双腿忽然一软，几乎没有力气站立，舒宸连忙伸手扶住我，吓得支支吾吾：「阿倩，阿倩，我、我，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我正想说没事，太阳穴却突然传来一阵晕眩，我便直接往舒宸的怀中倒去，恰好被一双手接个正着，迷迷糊糊中，隐约听见一个冷峻的声音说：「你瞎了是不是？」 另一个声音回答：「啊，学长，你怎么会突然……」 「少废话。」那个学长的语气更兇狠，「越帮越忙，滚远一点。」 「我只是出来买宵夜……」 「我这袋给你吃，阿葱师烤肉的招牌梅花猪肉串和甜不辣，其他回去看就知道，滚！」 「好好好，阿倩，保重啊！」 「滚！」 听到这里，我便双眼一黑，晕了过去，后续发生什么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下一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一张病床上，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右侧离床约一公尺处，有一面深绿色的屏风，把我和邻床的病患隔开。 我难道在夜市入口晕倒了吗？ 是谁送我来医院的？是舒宸吗？ 我扶着还很晕的太阳穴，努力回想不知多久之前的那个深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翻身朝窗外望去，远处的层积云中，透出粉紫色的神秘彩霞，时间似乎接近破晓。 我到底睡了多久？一个礼拜？十天？一个月？ 「小蕾，舒服些了吗？」 我依循这个熟悉的声音，看见佳羚姊满面忧色，焦急地从屏风后走出来，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额角，「肚子会饿吗？等等我去买晚餐给你吃。」 「原来现在是晚上喔？」我再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全黑了。 「对啊，你昨天半夜晕倒，送来医院之后，就一直昏睡，我下午两点空堂的时候来看过你一次，但你那时候还没醒。」佳羚姊的眼眶红红的，睫毛上闪着点点泪光。 我对佳羚姊满怀内疚，自从喜欢上直属学长罗翰铭以后，我就一直躲着她，电话不接，讯息也不回，结果还是她挺身而出，送我来医院，不然我早就死在路边了吧。 「佳羚姊，谢谢你……」我的眼眶变得湿湿热热的。 「不用谢，都认识这么久了。」佳羚姊说话永远都是这么温柔。 「要不是你送我来医院，我早就死在路边了。」我一面落泪，一面紧握她的手。 「但最刚开始救起你的人不是我。」佳羚姊回握我凉颼颼的双手，「是一个顏质蛮高的男生，白白净净，瘦高，眼神冷冽，说话很兇又很没礼貌，是你认识的人吗？」 等等，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韩松磊！ 「我那时候准备要出去买宵夜，就碰到他抱着一个女生，仔细一瞧，发现竟然是你。」 「蛤？然后呢？」太可怕了，我失去意识之后，竟然落入了韩松磊的魔掌！ 他应该没有趁我昏迷的时候，偷偷强姦我吧？ 当我因为满脑子十八禁的画面而满脸通红时，佳羚姊便继续说下去：「结果我马上去找他要人，他一开始还不信我，执意要亲自送你来医院。」 这个韩松磊，莫不是脑袋撞坏了吧？他怎么可能会亲自送我来医院？ 我昨晚和罗翰铭约会，没去公关组相见欢，他应该恨不得我掉进松叶湖里淹死才对啊。 「大概是我还欠他一万七的债务，他不准我那么轻易就死掉吧。」我迟迟猜不透他的意图，已经害怕到拿黑色幽默来调侃自己了。 「你怎么会欠他一万七？」佳羚姊皱起了眉头，「他故意敲诈你，是吗？」 「就是……」我想起上次的咖啡事件，越想越烦躁，本来想随意打哈哈带过，可是佳羚姊却不断追问内情，我只好咬着牙坦承：「我把咖啡泼在他的新鞋子上，那双鞋要一万七。」 「哪有这样的，简直是勒索啊！」佳羚姊霍地站起来，从背包里掏出手机，「昨天我有跟他交换line，他知道我是英文系大三的许佳羚，我现在就跟他说清楚。」 「佳羚姊，不要啦……」我连忙阻止佳羚姊，怕她为了帮我出一口气，去找韩松磊打架，「他只是开玩笑的啦。」 「是吗？」佳羚姊将信将疑，不过总算是放下了手机，叮嘱我说：「他要是敢欺负我们家小蕾，我一定会给他好看。」 我连忙赔笑说：「不用佳羚姊出手，我自己一定先给他好看！」 佳羚姊噗哧一笑，总算没有再追究一万七的事，改问我：「你有特别想吃什么吗？我到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卖。」 「都可以，好吃的都行。」我大难不死，早就饿得要命，现在就算给我一块花岗岩，我也照样能啃得津津有味。 4-4 谁叫你对我毛手毛脚！ 再住院观察了一天，佳羚姊帮我办妥了出院手续，开车载我回到学校。 才刚和佳羚姊分手，塞在吊带裙口袋里的手机就传来一阵不寻常的震动，我登时满头冷汗，太阳穴又晕了起来。 点开讯息匣一瞧，不出我所料，是系学会的官方讯息，叫我主动回覆此则讯息，跟公关组长约好一个时间，补上三次我没参与到的会议。 该来的还是会来啊…… 既然已经无处可躲，不如就坦然应对吧。 我立刻动手回覆：「明天放学五点，地点由学长姊决定。」 我的讯息立刻被读取了，对方的回答是：「系办公室旁边的会办，这次务必准时。」 我站在系学会会办门口，掌心和额头全是冷汗，努力对着厚重的木门练习微笑，即使我根本就看不到我自己的脸，也不知道这个笑容是不是难看的跟殭尸一样。 几次深呼吸之后，我搓热了双手，擦去满头的汗珠，鼓起勇气，压下门把。 「报……告。」 会办里坐着一个人，虽然他是坐着，却感觉比我站着还高，一双如猛禽的双眼，简直像要把我千刀凌迟，小小的空间充满着阴森、肃穆的杀气，空气重的像是要坠到地上。 「韩……学长好。」我朝韩松磊勉强挤出刚才练习了十几遍的微笑。 「有什么好笑？」如果他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是一颗子弹，我现在已经死了五次。 我马上闭上嘴，眨了眨眼睛，双手在身后绞着，背上有两道冷汗流过。 「坐。」韩松磊指着我左边的一张单人沙发。 「谢谢学长。」我拘谨的坐下，双手压着裙襬，连靠着沙发背都不敢。 韩松磊把他那张黑色办公椅拉到我面前，坐下后往椅背一靠，问我：「好点没？」 蛤？韩松磊今天是吃错药吗？ 他是在主动关心我吗？ 不，这一定是他的诡计，我绝对不能轻易上当！ 认真思考了片刻，我终于想到一个无懈可击的说词，故意叹了一声，才说：「我还记得欠了学长一万七呢，在债务还清之前，我才不敢那么快死掉。」 我以为这句话绝对能让韩松磊满意，万万没想到竟会惹火他。 韩松磊倏地站起来，两隻手撑住沙发背，隔空压在我身上，狠狠地说：「白倩蕾，你把这笔钱看得比你的身体还重要，是不是？」 我全身都被「松磊颱风」笼罩，连吸一口气都很困难，从他唇缝中呼出的热气，直接吹在我的鼻尖上，热热痒痒的。 我下意识大叫一声：「变态！」用头顶往前一撞，正中韩松磊的鼻樑，直接把他撞倒在地。 脱困之后，看到跌坐在地上呻吟的韩松磊，还有翻覆的办公椅，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急得都要哭了，赶紧蹲下去慰问他：「学长，你还好吗？我不是故意的……」 韩松磊的脸瞬间胀红，颈部的青筋爆出，紧闭着眼睛，一手摀住了鼻子，指缝间有鲜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出。 「学长！你流鼻血了！」我焦急地左右张望，还好沙发旁边的矮桌上就放着一盒卫生纸，我于是迅速抽了三张给他止血。 韩松磊接过卫生纸，低下头，按住鼻樑，脸色忽红忽白，口中断断续续发出痛苦的低吟，我在一旁恨不得找个洞活埋自己，以免等等被他五马分尸，死得更凄惨。 过了不知多久，韩松磊慢慢把被鲜血染红的卫生纸拿开，血已经止住了。 我再抽了几张卫生纸，用水壶里的水沾湿，双手递给他：「学长，擦一下手和脸。」 韩松磊没有抗拒，乖乖的拿走湿卫生纸，把鼻子周围擦了一遍，一句话都没说就走出会办，过了五分鐘之后才回来，满脸湿漉漉的。 「你想谋杀债主？」韩松磊铁青着脸问。 「没有啦，谁叫你、你刚才……」 「我刚才干嘛？」韩松磊的脸由青转黑，彷彿下一秒就会把我的脖子扭断。 「你刚才……」我虽然怕得要命，但想到说不说都是死路一条，索性把心一横，嘶声喊：「你想对我毛手毛脚！色狼！变态！下流齷齪骯脏不要脸！」 4-5 这人是疯子还是被虐狂？ 话一说完，我立刻往门口衝过去，在我的指尖要接触到门把的那一瞬间，门把已经被一隻皮肤好到气死人的手握得牢牢的。 那隻无疑是韩某人松磊的手！ 「我准你走了吗？」韩松磊用力把门甩上，碰的一声，整栋财金系馆都摇了一下。 我在那扇门上隐隐看到我的命运，等一下我八成也会被韩松磊的魔爪抓起来，用力甩到墙上，额头撞出一个大洞，或是比那样更惨……呜呜呜。 「不然我要留下来吗？」人在恐惧到极点的时候，总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勇气，我说完这句话以后，整个人像是死了一半。 韩松磊似乎很意外我会回嘴，沉吟了片刻，才淡淡地说：「不然你想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过留下来被你非礼！」我打从心底吼了出来。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把歪倒在地上的办公椅扶起来，推回办公桌后面，同时回头吩咐我：「把墙角那张高脚板凳搬过来，摆在办公桌前面。」 我默默的去搬他指定的那张高脚板凳，心想韩松磊莫非是个被虐狂？ 以前对他好声好气有礼貌，怕他恐惧他不敢违逆他，他却得寸进尺，得饶人处不饶人。 但我刚才随便骂他两句禽兽不如的话，他却没有生气，反而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 这个人要不是疯子，就是被虐狂吧？ 「发什么呆，过来。」 「好啦。」我忘记自己还身处狼窟虎口，拖着椅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学长，可以说快一点吗？我想吃饭了。」 「不行。」韩松磊打开笔电，斩钉截铁地拒绝。 「学长，那可以说慢一点吗？」我试试看反向操作。 「不行。」 「你这个人烦不烦啊？」 「你对学长讲话是这个态度？」他锋利的目光直朝我射来，我胸口一阵怦怦乱跳，想回嘴的话全部缩进肚子里。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借给我勇气的……我为什么敢直接回呛韩松磊啊？ 我动輒得咎，乾脆闭上嘴，先听他想说什么。 「你前天晚上，为什么在松叶夜市入口晕倒？」他闔上笔电，问。 「我也不知道。」我怕他以为我故意不讲，还特地补充：「如果我知道我为什么会晕倒，我那天大概也不会晕倒了。」 韩松磊嗯了一声，又问：「你在那里等谁？」 「这跟财金之夜的工作无关吧？」我搬出正事来压他，况且我今天是来补听开会进度，又不是来跟他间话家常的。 「公事不急，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本想打哈哈带过去，但一个念头马上飞入脑中：罗翰铭既然是韩松磊的直属学长，说不定能从韩松磊这边，打听到一点罗翰铭过去的事。 「罗翰铭。」我说。 「我不是跟你讲过，你就是不信邪。」韩松磊冷冷地说：「罗翰铭这种人，根本就是中央空调，他对你的好，一点都没价值。」 「所以，子豪学长说的都是真的？」 「梁子豪？」韩松磊哼了一声，「他跟你讲了什么？」 「他说……罗翰铭用情不专，有了女朋友还来勾搭我，四处横刀夺爱，连他的前女友都被罗翰铭抢走了。」 「你怎么知道，他讲的不是他自己？」 「你……」我被韩松磊的反詰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韩松磊重新打开笔电，动了动滑鼠，说：「反正，少跟他们两个人接触就对了。」 「你叫我不跟他们接触，难道怕我被追走呀？」我想起恭敏学姊对我说过，我抽到韩松磊当直属的时候，他露出了一秒鐘的笑容。 我现在就要来证明，他只是脸部肌肉抽搐，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4-6 韩松磊喜欢我 (七夕加更) 韩松磊听完我的话，握着滑鼠的手抽搐了一下，阴寒的脸上，竟然隐隐浮现一抹可疑的淡红，只用力咳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学长？」我一连叫他三次，他直到第三次才抬头：「什么事？」 「你刚刚……在发呆吗？」 「嗯。」韩松磊脸上可疑的红影终于消失，恢復成一贯的扑克脸。 他越是严肃淡定，我越觉得他心里有鬼，难道韩松磊真的是因为吃醋，所以才叫我离罗翰铭跟子豪学长远一点？ 恭敏学姊在小粥麵馆说的话，此时清晰地回盪在我的脑海中。 「小蕾，有个学长说，韩松磊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对你那么坏，毕竟他不仅是万年扑克脸，还心高气傲，绝对不可能直接对你示爱，所以就故意对你很坏，好引起你的注意囉。」 韩松磊啊韩松磊，你别做梦了，我寧可孤老终身，也绝不会跟你这种人交往的。 思及此，我把高脚板凳往后挪了挪，并收回双手，与他的办公桌保持距离。 「你如果要继续跟罗翰铭他们廝混，我也没意见。」 韩松磊沉默了半天，想不到一开口竟然不是公关组的任务。 看来，他确实很在意我跟两位学长关係很好这件事。 「嗯。」我点点头。 「你干嘛？」韩松磊瞪着眼看我，「还在想赔我球鞋的事？」 「嗯。」我继续点头。 「不早讲。」他两手一摊，「赔不出来就算了，一双鞋而已。」 「嗯。」 「白倩蕾。」韩松磊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面，怒视着我：「你刚刚那是什么态度？」 「学长，请你赶快讲公事，我饿得要命。」我掩嘴打了个呵欠。 韩松磊的眼中放出鹰眼似的强光，全身轻轻颤动，咬牙切齿的说：「好，你过来我旁边，我这就开始帮你补进度。」 「为什么我要过去？」 「不然要我过去吗？」他的脸泛起两片青紫，牙齿发出细微的喀喀声。 「这样就好了。」我指指办公桌，「面对面赶快谈一谈，我等等和别人还有约。」 「谁？」 「难道公关组开会，都在探讨我晚上会跟谁吃饭吗？」 我此话一出，韩松磊的脸已经全黑，一时说不出话，把整台笔电转过来朝向我，低声问：「是上次那个男的，是不是？」 「我男生朋友还不少，学长指的是哪个？」我明明知道他是在讲舒宸，可是我好不容易抓到可以恶整他的机会，哪有可能轻易放过！ 「我去找你讲大团聚的事，在你旁边的那个学弟。」韩松磊用鼻子哼出长长的气。 「喔，对啊。」我垂下头，故作娇羞的样子。 「你们的关係好像不错？」韩松磊冷漠的问，搁在桌面上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因为我……」我故意话只讲一半，就拉回正题：「学长，开始讲正事吧。」 「嗯。」韩松磊这次没再囉嗦，开始回顾前三次开会的内容，因为只是筹备初期，没有太复杂的事要做，才花了二十分鐘就全部讲解完毕。 「你可以走了。」韩松磊把笔电转回去，过了几秒鐘又问我：「你的饭友恐怕早就饿跑了，去约了别人先吃也不一定。」 「没差啊，我也可以自己去吃。」我对韩松磊甜甜一笑，拎起放在地上的背包，「学长掰掰，你也赶快去找地方吃饭吧。」 「等一等。」韩松磊冷不防出声，「你前天昏倒之后，应该没有失忆吧？」 这次换我不懂了，反问他：「失忆？我为什么会失忆？」 「那你应该记得，你昏倒的当下，是谁接住你的吧？」 「谁啊？」我故意装傻，「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医院了，只记得在这之前，和舒宸聊了几句天，很开心。」 韩松磊冷嗤一声，往自己眉心一指，「是我。」 「喔！谢谢你啊。」我简单的道完谢，一个华丽大转身，准备溜之大吉，韩松磊却直接从后扣住我的肩膀，用一种不容我拒绝的语气说：「知道恩人是谁，还不懂感恩图报吗？」 4-7 我的救星 在韩松磊的淫威之下，我又不知道第几次屈服了。 其实我跟舒宸根本就没约，只是从韩松磊的口气中听出他很在意，所以他就顺理成章的被我拿来当作挡箭牌，谁知这挡箭牌竟然不堪一击！ 也对，我怎么会笨到用一个小学弟的名义来阻挡韩松磊呢？要是弄不好，舒宸反而会因此遭殃。 不行，我一定要找机会甩掉韩松磊。 韩松磊脾气古怪，一路上当然不会主动找我讲话，我正好把握这个机会，构思我要如何脱离他的魔掌。 我决定了，等等要是遇到认识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我就假装跟他有约，叫他带我走。 「你在想什么？」貌似在神游的韩松磊不知何时又登入了。 「啊……没有啊。」我直接打个哈哈。 「说谎。」韩松磊的话像冰雹一样砸向我，「笑成那样，还不承认？」 「我没笑啊……」我紧张到手心疯狂冒汗。天啊，我的救星怎么还不出现？ 正当我发自内心哀嚎，准备迎接「韩式冰雹」迎头痛击的时候，救星就出现了。 「阿铭学长！」我目光锁定在从财金系馆一楼教室走出来的一个俊挺男生身上，挣脱韩松磊无形的掌控，直奔朝我绽开灿烂笑容的他。 「小蕾，好久不见啊。」罗翰铭笑起来时，总会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他如果去拍牙膏广告，那个厂牌的牙膏铁定会卖到缺货，就算牙膏有毒，大家也一定会用到毒发前一刻。 「对啊，好久不见。」我才刚开始和他寒暄，背后却吹来了一阵凉气。 「学弟，你也在啊。」罗翰铭同是热情的对韩松磊打招呼，但韩某人根本理都不理他。 「学长，我们下午不是有约要一起吃晚餐吗？」我背对着韩松磊，拼命对罗翰铭挤眉弄眼，希望他能读懂我的暗示，拜託了！ 「对啊，你怎么这么慢？」罗翰铭果然聪明，直接顺着我的话往下接。 「对不起啦，今天放学要开财金之夜的会，我们现在就走吧。」我赶紧躲到罗翰铭身后，探出头对韩松磊说：「松磊学长，谢谢你送我出来，我先去吃饭啦。」 「嗯。」韩松磊没有第二句话，孤身往反方向走去，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小蕾，你要怎么赔我？」罗翰铭苦笑着，「我差点被韩松磊用眼神杀掉。」 「我也是……」我大难不死，心情正好，很爽快的说：「我请学长吃饭当作补偿？」 「哈哈哈，那就谢谢啦。」罗翰铭也很爽快的答应了。 看样子，罗翰铭并不知道我前天在松叶夜市入口昏倒的事情。 可是，他为什么会放我鸽子呢？ 这个问题我一直耿耿于怀，可是又怕问出口，他会觉得我在质问他，闹得不欢而散。 罗翰铭的言行看不出什么异样，我的心情低落却溢于言表，一直到我们选定餐厅，坐下点完餐，所有的餐点都送上桌了，我都还是闷闷不乐的。 「小蕾，有心事吗？」罗翰铭温声问我。 「刚跟韩松磊面对面开完一个小时的会议，心情不好是正常的吧。」我随意编了个藉口。 罗翰铭哈哈大笑，拍拍我的头，说：「韩松磊本来就很难相处，不是你的错，嗯？」 罗翰铭温柔的嗓音，彷彿吸去了我心中所有的负面能量，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柔情蜜意。 「嗯！」我展顏一笑，刚才究竟在烦恼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你跟韩松磊本来要去吃饭喔？」罗翰铭讶异地问。 「是他逼我的。」我垂头一叹，「他每次都不问人家的意见，直接照着他想的做。」 「难怪你的脸看起来超级臭。」罗翰铭故意捏住自己的鼻子，眉眼全部皱成一团。 「你欠揍啊！」我捶了他的胸膛一下，暗暗翻了两个白眼。 罗翰铭一边揉着自己挨揍的胸膛，转移话题问：「虽然你加入公关组真的很适合，但组长是韩松磊这点，你当初没考虑进去吗？」 我一想到这件事就有气，苦无垃圾桶可以让我倾倒情绪，于是一鼓作气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包含恭敏学姊见死不救那一段。 「原来是被骗进去的。」罗翰铭同情地望着我，「这其实不能怪系学会长啦，韩松磊这个人连学长姊都未必压得住，她一个学妹能怎样？」 「哈哈，也是啦。」我因为这件事而和恭敏学姊產生的心结，终于开始松动。 罗翰铭开导我的话，似乎带着一种魔力，他认定是无罪的人，就一定会有令人同情的苦衷，而他认定有罪的人，就会很自然地被隔绝在我的世界外面，同时让我明白：我很棒、很优秀，用不着和那些坏人一般见识。 和他相处起来，我只觉得被疗癒了，任何复杂的情绪对他吐露之后，都会化作正能量，给我满满的安全感。 我放下汤匙，抽卫生纸抹了抹嘴，静静地看着罗翰铭埋头扒饭，要不是他温柔的劝解，我现在还在跟三个人呕气，饭怎么可能吃得香呢？ 4-8 你该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吧 过了几天，来到公关组的例行会议日，为了不要再和韩松磊单独开会，我一放学就准时到约定好的教室外面等。 奇怪，我竟然是第一个到的？ 连韩松磊大魔王都迟到了？ 我站在原地乾等了五分鐘，开始觉得不太对劲，偏偏我又没有韩松磊的联络方式，连要打个电话给他都不行，只能在心里乾着急。 「白倩蕾。」 我回头一看，韩松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 「学、学长好。」我的笑容看起来一定很像嘴角抽筋。 「不错，只有你准时。」韩松磊说完，就将钥匙插入门把，自顾自的走入教室。 韩松磊……刚刚难道是在称讚我吗？ 能被他这不可一世的冷面大魔王称讚，我竟然觉得……有一点开心？ 不不不！白倩蕾你铁定是疯了，开心个鬼啊！ 「白倩蕾。」韩松磊探出一颗头到外面，「站在外面干嘛，快进来。」 「好……」我硬着头皮走进去，还好现在是秋天的尾声，教室里不怎么闷热。 我才进去不到三分鐘，就有十多个人先后走进来，大多数是男生，女生只有我和另外两个人，都坐得离我有一段距离，默默低头滑手机。 相见欢没去的下场，就是所有的人我都不认识，除了韩松磊之外。 但重点是，我根本就不会想找他聊天啊。 正当我单手撑颊，百无聊赖的发呆，有一群结伴同行的外系大一男生嘻嘻闹闹的走到门口，最前面的那个男生和我的目光一接触，便回头和同伴窃窃私语了几句，其中有三人轰笑了一阵，带着唯一没笑的男生，走到我附近的座位坐下。 「同学，你好。」带头的陌生男伸出右手，示意我回握他的手，「我们四个是经济系的。」 「你好。」我对他差劲到不行的搭訕，回以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带头的陌生男碰了个软钉子，他同行的朋友同时发出不小的嗤笑声。 「你是什么系的？前几次开会都没看到你欸。」一个眼镜陌生男接着问我。 「财金。」 「财金喔……」他似乎没有搭訕的话题了，冷不防冒出一句：「那你花钱一定很省吧？」 读财金系跟我花钱省不省有什么关係……？ 难道读企管系就能变成郭台铭吗？ 我一下子无言以对，只好笑笑的点头，那个眼镜陌生男顿时陷入窘境，也不支退出。 「那个学长好像也是财金系的。」一个肚子很大的陌生男不死心，又过来跟我尬聊。 「是啊。」除了说是，我想不到还能回什么。 「你该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吧？」大肚子陌生男自以为幽默，拍着肚子哈哈大笑。 「对。」 干，是谁说对啊？ 下一秒，我便看到韩松磊站着三七步，冷冷地注视着搭訕我的那三个男生。 那三个男生的脸皮再厚，一碰到强颱「松磊」，还是照样被夷为平地，带头的陌生男笑了笑，就和他另外三个朋友默默的移动到前排，连个屁都不敢放。 韩松磊的表情依旧漠然，耳根子却悄悄的红了，以为我都没发现吗？ 嘿嘿…… 「学长，谢谢啊。」我低声向韩松磊道谢，谁知他对我的态度，和对那四个男生一模一样，叫我东西拿着，坐到前两排去，不要躲在后面打混。 「我哪会打混……」我嘟着嘴，可怜兮兮的移动到前两排，找个最旁边的位子坐下。 韩松磊没有理我，威风凛凛地站上讲台，秀出一张投影片，开始解说：「公关组在财金之夜要负责接待，还有在餐叙时间陪参与者聊天，两个人一组，所以今天要先来分组。」 韩松磊指指讲台上的籤筒，一一叫我们的名字，轮流上台抽籤，却迟迟没有叫到我。 「好了，拿到一样图案的人，就是一组。」韩松磊快速结束抽籤，就要进入下一个环节。 「那个……」我弱弱的举起手来，「学长，我没抽到籤。」 「嗯。」韩松磊点点头，又继续讲下去，完全没有要处理的意思。 「学长……」我再举了一次手，结果这次韩松磊根本就不甩我。我只好生着闷气，怒瞪着一张张切换的投影片，但根本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5-1 我有喜欢的人了 两小时的会议，却开得比两年还久。 「好，今天讲到这里，下一次开会要做接待人员的仪态训练，可以散会了。」 韩松磊一声令下，整间教室十多个人都开始收拾书包，逃命似的离场，只剩我一个人留在位子上，等到教室里的人全部走光了以后，韩松磊才若无其事地开口：「你就跟我一组。」 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却还是觉得很委屈，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你不愿意？」韩松磊反向跨坐在我前面的位子，一张脸彷彿刚从冷冻库拿出来的牛排，表面结了一层寒霜。 「我也不能拒绝啊。」我两手一摊。 韩松磊的脸色变得更阴冷，狠狠扳着塑胶椅被，说：「我立刻帮你换人，你要跟谁一组？」 我回想起刚才那三个脑满肠肥的外系男生，长得不帅，要搭訕又弄得很尷尬，相较之下，我还不如勉为其难跟韩松磊一组，至少他是我认识的人。 「不用啦，这样就好。」我摇摇手，嘿嘿笑了两声。 「刚刚是不是有四个学弟找你搭话？」韩松磊面无表情，没来由的问出这一句。 「对啊，怎么了吗？」我感觉到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宛如一根紧绷的弦即将断裂。 「那四人你看谁最顺眼？我帮你换过去。」韩松磊拿出登记的纸笔，用笔尖点了桌面两下，「快一点决定，我要锁教室了，没那么多时间等你。」 「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我自从找到对付韩松磊的武器之后，每次和他见面都必须使出来，而且出乎意料的有用，屡试不爽。 「吃谁的醋？」 「呃……这个吗……」他这次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态，凶巴巴的反问，倒是我被他问得面红耳赤，心脏差点从嘴巴跳出来。 好吧，事已至此，我乾脆直接对他坦承我有喜欢的人了，以免他真的对我抱持着超越学长学妹关係的期待。 「学长，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我在脑中沙盘推演着全部的说词，「你急着走吗？」 韩松磊的瞳孔似乎放大了一点，不耐烦的从鼻子哼出一串长气：「讲。」 「我有喜欢的人了。」 此话一出，我目睹韩松磊的身体震了一下，神情却依旧淡漠。 「我当然希望是我多虑了，但要是……学长你对我有超越学长学妹关係的期待，我恐怕不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我慢慢的说完，等待着韩松磊的回应。 「说完了吗？」韩松磊沉声问。 「嗯，说完了，学长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你喜欢的人，是罗翰铭吗？」 这次换我被问住了。 「嗯。」我咬着嘴唇，点点头。 韩松磊沉默了片刻，才哑着声音说：「你寧愿享受无差别对待的好，也不愿意忍受一时半刻的寂寞，是吗？」 「什么意思？」我虽然是第二次听韩松磊讲出这种蕴含哲理的话，却还是怔住了，他的脸上褪去了傲气与学长的架子，似乎有一丝悵然，在他眼中一闪即逝。 「不管是罗翰铭还是梁子豪，他们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关心，这也许就是他们吸引你的那种『好』，但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绝不会是那个唯一。」 韩松磊话一说完，就提起装电脑的公事包，把钥匙丢给我，作势要离开。 「等一下！」我叫住他，「你的意思是说……罗翰铭劈腿这件事是真的？」 「我没那么说。」韩松磊回头，居高临下，凝视着我的眼睛，「我刚才是说，他们对每个人都很好，很亲切，很友善，只要和他们沾上一点关係，就能享受到他们的好。」 「可是，我寧可不和这种人有多一分的接触，因为要在他们身上得到关怀与温暖，实在太容易了，罗翰铭就是一檯中央空调，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你现在觉得他无所不能，很会哄人开心，或是很好相处，很会倾听之类的，我不管，但是你要知道，他可能整天都在做这种事情，当中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生。」 「在晕船之前，先想想这艘船的帆有没有破洞吧。」韩松磊劈哩啪啦讲了一大串，无视我在后面叫他，就把我一个人丢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呆望着桌上的钥匙，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发愣，心里乱成一团，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满脸。 5-2 曖昧升温的夜晚 「小蕾，是你吗？」 我慢慢将头抬起来，从泪花中看见罗翰铭焦急的表情。 「学长，你怎么……」我想问他，为什么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会默默地出现？ 「那不重要，嗯？」罗翰铭温柔地截住我的话，抽出一张面纸帮我擦掉眼尾的泪滴，「你只要知道，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这样就够了。」 「阿铭学长，我……」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些话，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在他眼中的特别吗？ 「有什么话，哭完再说吧。」罗翰铭又抽了张面纸，放入我的掌心，「我等你。」 有了罗翰铭充满安全感的陪伴，我反而越哭越厉害，把开学以来在韩松磊那里受的委屈，全部都发洩出来，他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到我哭声渐止，他才在我面前蹲下，握住我的双手。 他的手很大，而且还很温暖，冬天很少有人的手可以这么暖和。 「我来的时候，看到韩松磊刚离开，隐约听到教室里有人在哭，直觉想到可能是你被他欺负了，就进来一探究竟，没想到被我猜中了。」 「他除了会欺负我，也不会做别的事情了。」我忿忿地骂。 「要跟他处得好本来就很难，这不能怪你。」罗翰铭用大拇指指尖帮我抹掉脸上未乾的泪痕，柔声说：「为了他这种人哭，不值得。」 我用力点头，继续对罗翰铭诉苦：「他除了会兇我、骂我、吓我，最近还一直对我说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 「像是什么？」罗翰铭很认真的问。 「他……会找藉口和我独处，想要我靠他近一点，我怀疑他……」 「他该不会喜欢上你了吧？」罗翰铭长长一叹，坐回我旁边的座位上。 「我不知道，但我已经先拒绝他了，刚刚才拒绝的，以免他以后继续假藉工作的名义骚扰我，我一点都不想跟他吃饭，没事也不想见到他，因为……我喜欢的人，是学长你啊。」 为了怕罗翰铭误会，我不但和韩松磊划清了界线，还直接跟罗翰铭告白了。 「你没有骗我？」罗翰铭虽然用了一种玩笑的语气，眼中却盛满了柔情。 「没有。」我的脸已经红透，害羞的后劲过了好几秒鐘才来。 「小蕾，当一个男人恋爱的时候，就会变得患得患失，本来很容易就解决的事，在他的眼中都会很困难，比如说，我最近就碰上了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 「就是你啊。」罗翰铭的脸也红了，把我轻轻的搂入怀中，在我颈后吹了一口热气，吻了一下我耳朵敏感的地方，我全身立刻像被电击，软进他的怀中。 「因为，我也喜欢你。」罗翰铭得寸进尺，把整颗头埋入我的颈后，用一种有如梦囈的声音说：「要是我早知道你喜欢我，我……就不会连续失眠好几个晚上。」 他此时虽然抱着我，双手不太安分，还不断在我脖子后面吐热气，我却一点都不觉得讨厌，反而还產生了一种罪恶、销魂的快感。 「阿铭学长，其实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啊。」我痴痴迷迷的笑了，回忆起在万兴高中门口，与他相遇的那个傍晚，他对我灿烂一笑，让我当天晚上一闭上眼，眼前就会自然而然浮现他俊俏的脸庞。 「在万兴门口，我一看到你，恨不得立刻跳上那辆公车。」罗翰铭的手本来在我的肩膀附近游移，随着他亲吻的力道逐渐加重，从领口缓缓伸进我的毛衣里，「我本来以为，那辆公车把你载走之后，我们的缘分就尽了，想不到……你在直属大团聚当天，又出现在我面前。」 「嗯……嗯啊……」我整个人贴住他的胸膛和腹部，暖暖的，一点都不想离开，任凭他的双手隔着内衣，恣意揉着我的胸部，捏着隐隐突出的两粒香莓，直到他腾出一隻手，伸到我的大腿内侧抚摸时，我才从这场春梦中惊醒过来，用力挣开他的怀抱。 「阿铭学长，现在……不行。」我护着胸部，警戒地看着他。因为现在我面前的不只是罗翰铭，还是一个被挑起慾望，飢渴万分的年轻男人。 「对不起，小蕾。」罗翰铭眼中的慾火被我一瞬间浇熄，满面羞惭地说：「我刚刚情不自禁，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我……对不起，下次我会克制自己，不会再犯第二次。」 我抱着依稀还有些麻痒和疼痛的胸部，听了他诚意十足的道歉，原本对他產生的怀疑一扫而空，拉好毛衣和外套之后，在他左脸上亲了一下，娇声说：「以后我不叫你阿铭学长了，但要改叫做什么呢？」 我故意装作很苦恼的样子，要他亲口承认我们的关係。 「当然改叫做男朋友，不然你还打着什么歪主意？」罗翰铭再度将我拥入怀中，嘴唇贴近我的耳朵，悄声说：「你从今以后，就是我罗翰铭的女朋友了。」 5-3 追到天菜男神了 和罗翰铭交往之后，我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早晨在暖暖的被窝里睁开双眼，迎向有他在的一天，连让我越来越头大的微积分课，上起来也是干劲满满，信心爆棚！ 转眼间，三个礼拜就过去了。 财金之夜的接待小组，韩松磊真的把我换掉了，现在和我同组的男生是那天唯一没来找钉子碰的，叫吴千益，说话温和斯文，是经济系四男当中最正派的一个，也是那四男当中，唯一加到我line好友的人。 另外三男或许是私下胁迫吴千益交出我的lineid，几天后也跑来加我好友，传了很多邀约的讯息给我，不过都被我封锁了。 公关组开会的次数，随着财金之夜靠近，也越来越频繁，我能和罗翰铭一起吃晚餐的天数也越来越少，刚交往的时候，明明可以每天晚上陪他吃饭，还能坐他的重机去校外兜风，可是最近忙起来，晚上的时间全被佔满，他虽然嘴上没说，对我依然很温柔体贴，但失望却溢于言表。 我真是一个失败的女朋友啊…… 既然都和天菜男神交往了，怎么可以随便就冷落他呢？ 为了两全，我只好在中午和空堂的时候，尽量腾出时间陪他，系上同学约我吃午饭，我一概委婉拒绝，说已经跟别人有约了。 其他同学就算了，约我的人当中最难应付的，还是佳羚姊。 我已经快想不出拒绝她约饭的理由了。 因为不能对她坦承我和罗翰铭正在交往的事，也不能一直用「和别人有约了」来塘塞，毕竟我和她的关係比较特殊，之后相见的机会还很多，万一让她起疑或是难过，对我们两人来说都是伤害。 还好佳羚姊很信任我，目前还没问过我中午到底是和谁出去，反而是我自己心里有满满的负罪感。 「同学，今天讲的课比较深，有问题的再寄电邮问我，或是问助教子豪，下课。」上微积分的老教授推正鼻樑上的金框眼镜，抱着一叠文件夹，徐徐走下讲台。 呼，一週的微积分课又撑过去了。 「阿倩，等等要不要一起吃饭？」舒宸走过来拍拍我的左肩，我每次都会上他的当，把头转到被拍的那一侧，结果他的人总是在相反边。 「我跟学长有约了，抱歉啊。」我果然又被摆了一道，他根本就不在左边。 「学长？韩松磊喔？」舒宸一溜烟就跑来我面前，笑得很欠扁。 「神经病。」我啐他一口，「我跟韩松磊见面，不是被坑钱就是被骂，何苦和自己的生命过不去呢，我还想高高兴兴地活到两百岁啊。」 「活到两百岁？你想当老妖女啊？」 「你才老咧！」我大声回呛。 「所以到底是哪个学长啦？不能讲喔？」舒宸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曖昧，「该不会……是什么地下情人或是不伦恋爱吧？」 「神经病。」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二次骂他神经病了，「是我的大三直属啦。」 「大三直属？」舒宸呆了一秒鐘，才恍然大悟，放声大叫：「啊！是那个天菜男神啦！」 「对对对，你小声一点不行吗？」我连忙摀住他的嘴，以他刚才的那个音量，大概连住在阿拉斯加的因纽特人，都知道我今晚和天菜男神有约了。 「嗯嗯啊啊呜呜啊嗯……」被摀住嘴巴的舒宸不断发出怪声音。 「这次暂且饶了你。」我一放开手，他马上握着自己的脖子，呼哈呼的喘了三口气。 真的是，有那么夸张吗？ 「咳咳，阿倩，你以后会不会家暴你老公啊？」舒宸咳得脸红脖子粗。 「当然不会呀～～」我用两根食指把嘴角往上推，形成一个甜美的弧度，「我的老公一定很帅气，很温柔，而且不会像你那么白目，干嘛家暴他？」 舒宸全身颤抖了一下，抱着肚子假装呕吐，一脸嫌弃：「你哪来的自信啊？」 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该不会……」这次舒宸听话了，很小声地问：「天菜男神已经追到手了？」 我再次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舒宸直接原地起乩，笑得像一个疯子，用力拍打着我的桌面，不停嘶吼：「阿倩，阿倩，你这个叛徒！你这个叛徒！居然抢在我前面脱鲁了，而且还是跟自己的大三直属！」 「闭嘴啦！」还好教室的人都走光了，否则我一定会一头撞死在墙壁上。 5-4 助教讲的话不能轻信 「喔？小蕾，你和罗翰铭在一起囉？」 欸？这声音是谁啊？ 除了起乩的舒姓男子，还有谁在这间教室里？ 我全身冷汗狂冒，鼓起勇气回头一瞧，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我居然忘记助教还没走了！ 「喔……对啊。」我的脸瞬间变得比煮熟的番茄还红，踢了刚退驾的舒宸一脚。 「恭喜啊，他对女生都还蛮体贴的，也很温柔。」子豪学长露出满意的微笑，但我这双女人的耳朵，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我的脑中劈过一记响雷，进而想通了很多事。 在松夜夜市入口，子豪学长告诉过我，跟罗翰铭亲亲抱抱的女生，都不是他的女朋友，当中又有很大一部份是别人的女朋友，子豪学长的女友，也迷上了罗翰铭。 那他现在给我这个女朋友的名分，又代表了什么？ 我们没见面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去找了其他女人寻欢，排解寂寞？ 韩松磊也曾和我说过，罗翰铭是一檯中央空调，每个人都关心，当中不只我一个女生。 那他为什么认定我是他的女朋友？ 真的是因为我和别的女生有什么不同吗？ 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其他女生为了他，不惜和自己的男友分手，结果在他那边也没得到女朋友的名分。 他认定我是他的女朋友，岂不是让我成为眾矢之的？ 思及此，我全身都冰凉了，突然很后悔自己的衝动，因为感动而贸然对罗翰铭告白。 子豪学长微笑看着我，舒宸在我的脚边蠕动，也慢慢爬起来。 「谢谢学长。」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祝你和他幸福啊。」子豪学长拍拍我的肩膀，柔声说：「之前和罗翰铭曖昧的女生，没有一个比你漂亮的，包含我的前女友。他之所以会那么急着和你确认关係，一定是因为你对他来说，是个完美而且值得的存在，不然他大可以继续凭他的一张脸招摇撞骗，何必认定你是他的女朋友呢？」 「可是，他这样做，不是让我成为眾矢之的吗？」 「眾矢之的？」子豪学长疑问，「什么意思？」 「那么多和他曖昧过的女生，最后都没能变成女朋友，我现在却当了他的女友，她们不想杀了我才怪。」 「你们交往多久了？」 「三个礼拜左右。」我咬着牙回答。 「哈哈哈哈。」子豪学长朗声笑说：「你都是他的女友了，难道他没有保护你的责任吗？而且你们在一起三个礼拜，也没有人来找你麻烦啊，不用想太多啦。」 子豪学长的话，宛如加入苦涩黑咖啡中的一匙砂糖，让我整颗心都甜了起来。 对，我不应该怀疑罗翰铭，不该把自己的地位和他的眾多曖昧对象混为一谈。 就凭我已是他的女朋友，而她们不是！ 他如果不是真心爱我一人，为什么会吃醋？为什么会想每天都跟我见面？ 凭他的顏值，他随手一捞就是一海网的女人，要找曖昧对象还不容易，为什么每天都要找我吃饭，晚上都要和我传讯息聊天呢？ 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对「女朋友」这个角色的特别吗？ 意识到刚才的烦恼都只是庸人自扰，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那我先走了，如果上课有听不懂的地方，再写信跟我约时间讨论。」子豪学长说完，提起装讲义的公事包，便往教室后门走去。 「嗯！学长再见！」我朝他的背影挥挥手，一转眼就看到舒宸似笑非笑的表情。 「阿倩，你不要当我是白痴喔。」他瞪着眼睛，「我虽然一直没说话，但你跟助教说的话，我全部都听懂了。」 「很好啊，反正我也没打算要瞒你。」我笑嘻嘻地收拾书包，连等等公关组要开会，也彷彿变成世界上最令人期待的一件事。 「助教刚才讲的话不能轻信。」舒宸一改平时的嬉闹作风，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建立的好心情，被舒宸的一句话直接打回原形，「说清楚一点。」 「因为他长太帅了，我怕你移情别恋，脚踏两条船！」舒宸咧开嘴大笑，被我一巴掌招呼在肩膀上，笑骂：「你无不无聊啊！」 「无聊啊。」舒宸换上一双柴犬眼，「阿倩见色忘友，有男友没兄弟。」 我笑着打哈哈带过，却对舒宸「云霄飞车式」的情绪转变，產生了一丝怀疑。 他知道什么内幕或隐情吗？ 为什么他要说助教刚才讲的话不能轻信？ 而且，他后面讲的那个理由，听起来也像是临时硬掰出来的。 算了，舒宸本来就是很不正经的一个人，翻脸如翻书也很正常啊。 5-5 演练渣男 放学，在公关组开例行会议之前，我速速到学生餐厅买了两个鸡腿便当，就匆匆忙忙赶往指定的教室。 因为开会的时间不断延长，而且结束的时间也越来越不固定，最近我的晚餐都只能吃学生餐厅的便当草草解决，而且，除了我自己要吃的之外，还必须帮另外一个人也买一份。 会提出那么没天理的要求，除了韩某人松磊之外，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吃个便当是要多久？」韩松磊敲了敲我的桌面，「你的伙伴都已经在外面等了。」 「好啦好啦。」我把最后一口鸡腿啃完，抽一张随身携带的面纸擦了擦嘴，就去外面找吴千益。 「嗨！」我走到他身边，「韩松磊有说今天要练习什么吗？」 「跟上次一样，练习遇到各种人要怎么应对。」吴千益不疾不徐地说，「上次练过友善的人、痞子、醉鬼，今天要练变态、花痴跟已经有另一半的人。」 「天啊……这要怎么练啊？」我打从心底认为韩松磊是故意整我们的。 「没办法啊，学长也是为了我们好，毕竟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人多的是。」吴千益同样感叹，「我们是公关组，晚会还要陪吃陪聊，总不能被欺负或被占便宜吧。」 「也是啦，公关组本来就要负责交际应酬，不能让来的人觉得很尷尬。」比起其他三个经济系的男生，吴千益说的话显得有涵养多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吴千益深吸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问：「你想从哪个先？」 变态、花痴、已经有另一半的人……感觉没有一个是好的。 「那就从已经有另一半的人开始吧。」我觉得这是三个选项当中最不诡异的了。 「好，那我先当已经有女朋友的参与者，你试试看怎么跟我互动。」 「没问题。」我也深吸了一口气。 吴千益点点头，思索了一下，就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其实是背着我的女朋友来参加财金之夜的。」 「为什么？」我下意识地反问。因为韩松磊在仪态训练的时候告诉过我们，如果不知道怎么回应对方的话题，就把问题回拋，问对方「为什么？」、「怎么说？」之类的。 「她觉得财金之夜有太多比她漂亮的女生，所以不准我来。」吴千益略停了几秒鐘，才又说：「我现在才知道她说的话是真的。」 「怎么说？」我再次反问。 吴千益没有正面回应我的话，换了个方式继续：「我本来以为，我的女朋友已经很美了，但是……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的女朋友是谁啊？有她的照片吗？」我接着问。 「她是财金系大一的白倩蕾，你认识她吗？」 吴千益此话一出，我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 「哈哈，我不认识她。」我下意识这样回覆。 吴千益讲到这里，突然脸色一变，变得很忧伤，继续说：「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人，严格说起来，还是个渣男。」 「好人？渣男？什么意思啊？」我不知道他说这个的用意是什么，一样把问题回拋给他，等他自己解释。 回拋问题，让对方自己跟自己聊天，是应付不怎么喜欢的人的好方法。 「在和白倩蕾交往之前，我从来没交过女朋友，因为我觉得每个女生都有她们可爱的地方，有的单纯、有的温柔、有的泼辣，有的爱吃醋、爱撒娇，我就想要每个都接触，一一体验她们的好。」 「可是啊……哈哈，偏偏我长得不难看，那些女生和我出去几次，就都喜欢上我了，一直和我纠缠不清，我想甩也甩不掉，我只好和她们轮流私下碰面，一次的时间都不会太长，因为我还要赶场啊。」 「这样啊……」我已开始有点心不在焉，脑中满满的都是另一个人。 罗翰铭。 「我现在才知道，同时拥有女朋友和曖昧对象的感觉真好。」吴千益继续说。 「为什么？那你交女朋友的目的是什么！」我发自内心大声问。 「女朋友就是我的挡箭牌啊。」吴千益说得理所当然，「我可以用我有女朋友这个理由，甩开那些我早就失去兴趣的女生，她们也不能怎么样，毕竟我自始至终都没和她们在一起，也不算辜负了她们，她们心甘情愿倒贴，我也没輒啊。」 吴千益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几步。 听到这里，我的胸口一片冰凉，抱着肚子，只想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 5-6 你不信直属恋爱魔咒？ 「好了，结束了。」吴千益又折回来，哈哈笑说：「我演得还不错吧？」 「很……很好。」太真实了，让我差一点分不清这是演戏，还是正在发生的事？ 「白倩蕾，你还好吗？」吴千益扶住我的肩膀，慌张地说：「你的脸色很糟，想吐吗？」 「哪有。」我用力呼出一口气，拿开吴千益的手，柔声说：「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刚刚那些剧情，只是我临时想到的啦，绝对没有恶意。」吴千益着急地解释，「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用了你的名字，真的很抱歉。」 「不会啦，没关係。」我嘴上说得大而化之，其实内心阴雨绵绵。 吴千益演出来的样子，跟我最近对罗翰铭產生的怀疑，简直如出一辙。 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除非，他是有意而为，但动机是什么呢？ 「我以为你是在气这个……」吴千益自言自语着，显然还耿耿于怀。 「没有，我没生气。」经过我再三保证，他才露出释然的表情。 「那我们继续演练吧？」他说，「换你演有男朋友的人。」 「等等。」我喊住他，「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些事情。」 「可以啊，不要跟我告白就可以。」吴千益笑说。 「为什么呀？」我好奇地问。 「你在用拒绝搭訕的套路吗？」吴千益失笑，「你已经走火入魔了。」 「没有啦，我是真的好奇。」我解释道。 「我长得又不好看，走在你旁边，别人会觉得你眼光很差。」吴千益自我调侃，「我虽然长得不帅，但至少不会到处害人。」 我噗哧一笑，拉了他的手，把他带到楼下一个没人的角落。 「好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吴千益斜倚在围墙上，微笑着看我，「我怕你们系的学长发现，到时候我们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对对对，速战速决。」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你刚刚让我演练的情节，真的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吗？」 「对啊。」吴千益点点头，「怎么了？」 「没有，只是……」我咬了咬牙，沉声说：「我有点怀疑，我现任男友也是这样。」 吴千益露出吃惊的表情，沉吟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问：「你需要一个情绪垃圾桶吗？」 他指指他自己。 「我们约晚点好吗？我怕我们出来太久，韩松磊会抓狂。」想到韩松磊凶狠无情的脸，还有如刀似剑的冷嘲热讽，我马上打了个激灵。 「好。」吴千益立刻同意了。 例行会议结束后，为了不要让其他人起疑，我和吴千益私下讲好，各自前往松叶正门口旁的观松平台会合。 我到的时候，吴千益已经买好两杯冒着烟的热饮，坐在观景台等了。 「哇，你还买饮料来，真贴心啊。」我双手握住装着热奶茶的纸杯，让饮料的热度通过掌心，温暖我的心房。 「好了，你说吧。」吴千益啜饮一口热奶茶，伸手示意我入座。 我坐下之后，把有关罗翰铭的事情，按照时间顺序，全部都告诉了吴千益，包含我们结识、互生好感、确认关係的过程，还有我单方面的胡思乱想。 吴千益默默地听着，中间没有插入半句话。 我说着说着，眼眶就湿热了。和罗翰铭展开交往，虽然是如愿以偿，但有关他过去的黑歷史，却一直被不同的人提起，至于是真是假，也无从确认。 因为他的言行举止，完全抓不出一丝破绽，我连要抓劈腿偷吃的证据都没有。 我又讲了不知多久，哭声渐渐停歇，吴千益才开口问：「所以，你男友是你的大三直属学长？才认识不到三个月就交往了？」 「对，因为我们对彼此都是……一见钟情吧。」我羞涩地回答。 「你有听过『直属恋爱魔咒』吗？」吴千益低声问。 我心头一震，想不到吴千益这种看起来斯文又理性的男生，也相信这种没有根据的直属恋爱魔咒？ 「我知道那个魔咒，但……」 「那你还不信邪？」吴千益直接打断了我的话，「我听我们班同学讲，松叶大学每年都会有人不信直属恋爱魔咒，结果都惨不忍睹。」 5-7 守口如瓶 「我知道，但你不觉得直属恋爱魔咒，只是吓唬人的传说而已吗？」 吴千益笑了笑，说：「可是，偏偏你喜欢上自己的直属之后，就多了很多烦恼，不是吗？」 我无法否认。儘管与罗翰铭相处起来很快乐，待在他身边也很风光，但是我最近的烦恼来源，除了财金之夜外，就是他了。 吴千益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摇了摇头，又说：「其实，我刚刚骗了你。」 「骗我什么？」我差点被吞到一半的奶茶呛死。 「那个剧情，不是我自己编的，是有人告诉我的。」吴千益满脸羞惭，「但是，如果你准备要问我那个人是谁，我恐怕不能回答，因为他再三告诫我，不可以透露他的身分给你知道。」 「我其实不用问也知道。」 「你知道？」吴千益的额头上同时流下十几滴汗珠。 「是韩松磊吧？」我指着他的鼻尖，一副侦探破解了一桩神秘凶杀案的样子。 「不是。」吴千益貌似松了一口气，「我最多只能说这样，你也不必再问下去了。」 他守口如瓶的态度，虽然值得嘉奖，但我就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说：「对你来说当然没差啦，因为你守住的秘密，是和我有关的事。」 吴千益叹了一口气，说：「那个人拜託我告诉你这些事，我原本正苦恼要怎么开口，谁知道今天恰好来了个机会，让我直接用演的，但你可以放心，那个人绝不是我，我不会无聊到假装是局外人来耍你。」 「他到底是谁？」我硬要问，「你再不说，我真的要生气了。」 「我不能说。」吴千益的嘴不但怎样都撬不开，还正经八百地说：「同样的道理，你今天告诉我的心事，别人也休想从我这里套出半个字。」 「哦？」我冷笑，「这么说，你还真适合听别人的秘密。」 「是的。」吴千益又喝了一口奶茶，「我能劝你一句吗？」 「说吧。」 「不要忽视直属恋爱魔咒的力量。」吴千益倚着木桌，又叹了口气。 「我现在突然很想做一件事。」我说。 「除了跟我告白，其他事情随便你做。」 「我可以用喝剩的奶茶泼你吗？」我咬牙切齿，「你很值得信赖，但也很令人生气。」 「泼吧。」吴千益张开双臂，「希望你泼完之后，能把我今天告诉你的话听进去。」 「哼。」我没想到他会立刻应允，满腔怒意顿时消了大半，一口把剩在杯中的凉奶茶灌完，把纸杯捏扁丢给他，「帮我丢杯子，不过分吧？」 「当然。」吴千益哈哈大笑，「我本来就是垃圾桶。」 我莞尔，和他道别之后，独自走回宿舍，洗过了澡，用棉被蒙住头，躲在被窝里低声啜泣起来。 我的直属，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我爱上我的直属，我的直属也爱我，为什么错了？ 为什么佳羚姊和吴千益，都叫我不要轻忽直属恋爱魔咒？ 我越想越乱，又要避免让哭声影响到室友睡觉，一整个晚上都未闔眼。 「阿倩，你昨晚去夜店开趴喔？」舒宸望着我的脸，在他自己的眼睛下方比划出一道弧形，「你的黑眼圈很深欸，我差点以为是你下眼线画坏掉。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啐他一句，「没事就滚，不要打扰老娘补眠。」 「凶巴巴的。」舒宸暗叹，「真不懂为什么天菜男神会看上你。」 他一讲到天菜男神，我的心就痛了一下。 我跟罗翰铭已经两天没有聊天了，因为我传讯息给他，他都没有回覆。 奇怪，他週末可以去哪里？为什么都不理我？ 「欸，你不要露出那张厌世脸啦，很可怕欸。」舒宸在我面前展示了一张标准大笑脸，「笑一个啦，你不怕天菜男神突然出现在教室外面，看到你这张臭脸喔？」 他故意捏住鼻子，强调那个臭字。 「舒宸，我问你。」我懒得和他抬槓，沙哑着声音问：「直属恋爱魔咒，是不是真的很灵？」 「呃……」舒宸一下被我问住了，抓着头发苦思了一阵子，才说：「我自己是不太信啦，毕竟两个人交往，重要的是互相喜欢，能互相信任，相处起来舒服自在，而且忠诚吧。」 话声一顿，舒宸又问：「怎样？和天菜男神吵架喔？」 「如果我能和他吵一架，我反而会比较开心。」 舒宸一连翻了四个白眼，笑说：「阿倩，你的脑袋是不是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啊？正常的情侣不是都希望永远甜甜蜜蜜不吵架吗？」 「因为我感觉和天菜男神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我双手撑住下巴。 「什么意思？他故意冷落你喔？」舒宸挑起了双眉。 「也不算，我就是觉得……他对我太好了。」 「噗。」舒宸喷笑，「韩松磊对你坏，你也不爽，你男友对你好，你又有意见？唉，大美女阿倩果然难伺候。」 5-8 吴千益跟你乱讲了什么？ 我莞尔，一拳往舒宸的胸膛击过去，却被他灵活地闪开了。 「你想谋财害命啊。」舒宸在我旁边的空座位坐下来，「还有一分鐘上课，我还可以听你讲两句话。」 「两句不够啦，晚上等我开完会，再线上聊吧。」 「好啊，随便你。」舒宸耸了耸肩，在我耳边悄声说：「我今天就捨恭敏陪阿倩吧。」 财金之夜各组的筹备都到了衝刺期，但因为韩松磊把进度往前调整，提前做好了仪态训练和交际练习，我们的衝刺期反而间了下来。 「下个礼拜二就是财金之夜，今天每个人会轮流和自己组员以外的人进行交际练习，星期五是总验收，把握练习的机会。」韩松磊在台上宣佈完今日事务，就让我们开始轮流和整个公关组的人做交际练习。 我暗暗翻了个大白眼，经济系那四男除了吴千益之外，我真的都没什么好感，偏偏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朝我走过来，我也只能挺起胸膛，面带微笑，把他们当作是晚会现场遇到的难缠参与者。 「同学，方便跟你加个line吗？」眼镜男拿着手机问我。 「我没带手机耶，不好意思。」我微笑着拒绝。 「同学，你这身小礼服是去哪里买的？很好看欸。」带头男又扑过来。 「这是我妈亲手缝的，你想要也没有。」我再度打枪。 「同学，我这片比萨吃不完，给你吃要不要？」大肚子男展开困兽之斗。 「我吃不下了，厨馀桶在入口右手边。」我的白眼已经翻到天际。 三男又不支倒地，我撇下他们三个，跑去找吴千益。 「吴千益！」 「怎么了？」吴千益正和另外一个女生练习，「想被我搭訕还是搭訕我？」 「哈，我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我噗哧一笑。 「我哪里不正人君子？」吴千益反问。 「你一开始没那么油嘴滑舌。」 「男人看到美女，就算是一个呆子，也会变得油嘴滑舌的。」 我失笑，正想接下一句，却被一隻冰冷的手一把拉到旁边去。 「人家在练习，你凑什么热闹？」韩松磊站着三七步，威风凛凛的俯视我。 「没、没有。」我一紧张就开始结巴，「学长，你不用练习喔？」 「要。」韩松磊点头，「不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喔……」死到临头，我除了默认还能怎样？ 「你先搭訕我。」韩松磊命令式的语气，让我脑中的话题瞬间消失了一大半。 「呃……你和吴千益熟吗？」 「不熟。」韩松磊说，「但他是很值得信任的人。」 「为什么？」 「别人要他保守的秘密，他绝不会说溜嘴。」 「欸？」我心脏漏跳一拍，难道那些话，就是韩松磊告诉吴千益的？ 「欸什么？」韩松磊的口气很不善。 「没有啦，嘿嘿。」敷衍韩松磊可是我的专长。 「说谎。」韩松磊的气势几乎要把我压成一团肉泥，「快讲。」 「呃，好啦。」我指指门口，「我们去外面讲好不好？」 韩松磊不置可否，直接牵起我的左手，就把我拉出去。 「好了，说。」韩松磊松开我的手，双手环胸，一副警察侦讯犯人的模样。 「是不是你叫吴千益跟我讲罗翰铭的事？」我也不打算拐弯抹脚了。 韩松磊瞪大了眼睛，冷森森地问：「吴千益跟你乱讲了什么？」 我快速把吴千益上礼拜五深夜对我讲的话，全都告诉了韩松磊。 「就这样？」 「就这样。」 韩松磊似乎松了一口气，又牵起我的手，「好了，回去吧，少给我藉机打混摸鱼。」 「我自己会走。」我甩开韩松磊的手，正色警告他：「学长，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以后不要随便碰我的身体，行吗？」 韩松磊的表情一变再变，我脑海中马上浮现两个字：危险。 「你敢乱来，我就大叫喔。」我下意识护住胸部，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韩松磊嗤笑，不带一丝情感地说：「我只是想问你男朋友是谁，那么没眼光，竟然看上了你，该不会就是罗翰铭吧？」 虽然韩松磊嘴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被他恶意贬低，我还是觉得很不爽。 「随你怎么说，我要回去了。」我选择不和韩松磊争辩，绕开他站的地方，从他身旁离开，左臂却冷不防被他抓住。 6-1 好哥们 我拖着痠痛的双腿，打开寝室的门，苏芸伶正好从浴室里出来，满身沐浴乳的香味。 「今天很早回来喔。」她一边重新扎着高马尾，一边指向我的书桌，「那是给你吃的。」 「喔！」我混沌的双眼发出了金光，立刻衝到桌边，桌面上放着两个纸盘，盘中有一个可颂麵包、一块巧克力布朗尼、一块黄澄澄的玛德莲、一块香蕉蛋糕，还有几颗马卡龙。 「谢谢你！」我热泪盈眶，抓起巧克力布朗尼就塞进嘴巴，吃得津津有味。 「哈哈，那是伙食组今天去试吃的，好不容易有多的可以打包。」苏芸伶甜甜一笑，「你们公关组不是要做魔鬼仪态训练和交际练习吗？」 「对啊。」我满嘴都是食物，说话口齿不清，「再撑一个礼拜就解脱了。」 「我们伙食组上个礼拜才开始开会，工作就是找甜点店，这家是我找的，好吃吗？」 「好吃！好吃！」我嚥下最后一颗马卡龙，两盘甜点瞬间连一点屑屑都不剩。 「明天是她找，敬请期待！」苏芸伶下巴往上一努，指指正躺着滑手机的的郑亭芳，「现在浴室没人用，你赶快去洗澡吧。」 「好！」我吃完甜点之后，心情大好，一边哼着歌，一边拿了睡衣，舒舒服服地洗完澡爬上床，解锁手机萤幕，点开和舒宸的ig聊天室，开始输入讯息。 阿倩：「哥，你在否？」 舒宸：「在啊，干嘛。」 阿倩：「我跟你说，韩松磊刚刚壁咚我，还想强吻我，结果被我……」 舒宸：「后面点点点是怎样啦？你该不会踹了他胯下一脚吧？」 阿倩：「是两脚。」 舒宸：「干，你真狠。」 阿倩：「胯下一脚，他跌倒之后，还伸手想抓我的脚踝，才被我踢了第二脚。」 舒宸：「嘶……光用想的就痛，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阿倩：「应该吧，我踹完就逃走了，谁敢继续待在他旁边啊。」 舒宸：「韩松磊会不会生不出小孩啊？你要对他负责了吧。」 阿倩：「谁叫他意图非礼我，只能说他活该！」 舒宸：「也是啦，不如改来聊聊天菜男神吧，他最近到底哪里惹到你？」 阿倩：「这个故事很长耶……因为我和他几乎是一见钟情，但他偏偏是我的直属学长，自从听了你的建议之后，我就决定放胆去接近他，主动对他告白，很顺利就在一起了。」 阿倩：「可是，他过去好像跟很多女生曖昧过，我觉得他对我太好了，让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目的。」 阿倩：「我在公关组认识了一个叫吴千益的男生，他转告我说，我男友会那么急着和我确认关係，是想利用我，甩开他已经失去兴趣的女生。」 阿倩：「我现在觉得很混乱，难道直属恋爱魔咒发威了吗？」 舒宸：「我不太懂，你就是他的女朋友啊，你男友不对你好，要对谁好？」 阿倩：「他虽然对我很好很好，好到无可挑剔的那种，可是……吴千益说的话，却让我对他的信任出现了裂痕。」 舒宸：「我懂了，你怀疑他只把你当成挡箭牌，对你特别好，只是为了取信于他失去兴趣的曖昧对象，让那些人知难而退，也就是说，他带你出去吃饭的时候，可能隔壁桌坐的就是他的旧情人。」 阿倩：「没错，我怀疑自己被他当成一件工具，因为他虽然常带我出去，可是却没有公开宣布我是他的女朋友，或是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认识。」 舒宸：「他可能只是喜欢低调，或是佔有慾比较强。」 阿倩：「但愿是吧。」 舒宸：「不对，我越想越奇怪，他利用你去甩掉没兴趣的旧情人，表示他还留着一部份是有兴趣的，那些人是谁？你知道吗？」 阿倩：「我完全不知道，我连他有很多曖昧对象这件事是真是假，都还不确定。」 舒宸：「他既然是天菜男神，会同时跟很多人曖昧也不奇怪。至于他为什么不公开你们的恋情，八成有鬼，他可能是想要两边都佔便宜，你有空，就跟你亲热，你没空，就找旧情人解闷。」 阿倩：「现在困难的地方，就是我完全没有证据，证明他有很多曖昧对象，还有把我当成挡箭牌这两件事，总不能直接去问他本人吧？」 舒宸：「也是，慢慢观察吧，多注意身边有没有奇怪的人出没。」 阿倩：「好啦，今天先这样，晚安。」 舒宸：「掰～～」 和舒宸倾诉完心事之后，我盯着手机桌布，眼泪不知不觉从眼尾滑下来。 子豪学长说罗翰铭有很多曖昧对象，是不是真的？ 除了我之外，是不是有很多女生，也在享受着罗翰铭的温柔和溺爱？ 那位神祕人物说罗翰铭答应跟我交往，是别有所图，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又是谁呢？为什么要蓄意破坏我跟罗翰铭之间的感情？ 我的眼泪不断滑过脸颊，湿湿的，痒痒的，用手去抓了几下，变成了刺痛。 直到我的手机萤幕，连续跳出好几则新讯息。 6-2 恶毒的讯息 罗阿铭：「宝贝，我的心头肉，你还不信我只爱你一个吗？」 罗阿铭：「我真的没有其他的曖昧对象，那个大一学妹，只是我直属聚认识的人而已。」 罗阿铭：「她自己倒贴我，烦死了，我只是在敷衍她，你不要想太多啦。」 罗阿铭：「我已经不理她好几天了，要是她再不识相，继续传讯息骚扰我，我就直接拉黑她，真的没看过那么不要脸的女人，就算她自己脱了裤子，我也不屑上她，没事弄脏了我的身体。」 我盯着这四则比铁锥子还锐利的讯息，深深刺入我的心脏。 恶毒、无情、粗鄙、卑劣的词汇，不停鞭打着我残存的理智，身为一位女性的尊严，被他丢在地上践踏，恣意蹂躪，说得一无是处，好像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罗翰铭那个死渣男，原来一直在玩弄我的感情！ 我下意识截了图，保留犯罪证据，不料下一秒，所有的讯息全部被他收回。 想跟我玩这招？以为老娘是三岁小孩啊？ 要不是我早一秒截图，他到处拈花惹草的证据就被毁灭了。 我都已读了，他还收回讯息，不是作贼心虚是什么？ 为了怕他抵死不认，我又再截了一张图，是讯息收回之后的画面。 我紧紧握着手机，眼泪一滴，两滴，落在过热的萤幕上，正好是那四则讯息原本的位置。 难道，这就是直属恋爱魔咒对我的惩罚吗？ 因为我不相信它，硬要跟直属学长告白和交往？ 我抬手抹乾眼泪，用力咬着下唇，开始输入讯息。 宝贝小蕾：「明天中午十二点，在正门口的观松平台见面，我有话要对你说。」 按下发送之后，他马上就已读了，如我所料，他没有进一步的回覆。 跟这种爱情骗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知道罗翰铭从头到尾都在玩弄我的感情与信任之后，一切有关他的负面评价，一股脑儿涌入我的脑海中。 子豪学长说的话，明明是他的切身之痛，为什么我当初就是不肯相信？ 韩松磊说罗翰铭是中央空调，会对很多个女生都很好，为什么我仍然执迷不悟？ 那个神祕人物透过吴千益告诫我的话，我在收到那四则讯息前，都还不愿完全相信，反而还觉得很厌恶，为什么他要蓄意破坏别人的恋情？ 若在以往，我想到这些事情时，总是一味护短，帮罗翰铭找藉口开脱，篤信这一切都只是误会，选择相信他的温柔与承诺。 直到那四则冷冰冰的讯息，像一颗原子弹，完全摧毁了我对他的信任。 包含爱，也已一点都不剩。 我拋下滚烫的手机，用棉被紧紧蒙住头，大哭了一场，才在朦朦胧胧中堕入黑暗。 隔天，中午十二点，我抬头挺胸的走向校门口观松平台。 昨晚大哭了一场，不捨和依恋的情绪，已经宣泄殆尽，为了不要让他发现我红肿的双眼，我还特地戴了一副四四方方的大墨镜。 对付渣男的第一步，就是不能让他看见你脆弱的模样，否则他会沾沾自喜，以为你非他不可，失去了他就活不下去。 我白倩蕾敢爱敢恨，偏偏就不是这种好欺负的女人！ 我将手伸入外套口袋，握着微热的手机取暖，远远的就看见罗翰铭小跑步赶过来。 这个死渣男，倒是挺准时的，只迟到了两分鐘。 看见他往我的方向跑来，若是在过去一个月，我一定会兴奋地扑上去拥抱他，用侧脸磨蹭他结实的胸肌，轻声埋怨他怎么这么慢才来，让我站在寒风中多等了两分鐘。 可是，我现在心里却只有厌恶。 「宝贝，今天怎么约这里？」罗翰铭拿下口罩，笑得比冬日的阳光还灿烂暖和。 看到他的笑容，我的心不禁揪痛了一下，过去一个月和他亲吻拥抱、相互依偎的记忆，带来一股不知名的酸苦，堵窒了我的呼吸，又像一双骯脏丑陋的手，狠狠掐住我的脖子。 白倩蕾，你千万不能心软，这世界上长得好看的男人多得是，绝对不只有罗翰铭一个！ 「你做了什么事，还要我说吗？」我冷冷地啟齿。 罗翰铭露出疑惑的表情，笑说：「宝贝，我怎么了？」 「你还敢给我装傻？」我胸中的怒气逐渐淹过伤感。 或许是第一次看到我发怒的样子，罗翰铭真的急了，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颤抖着说：「小蕾，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如果真的做了什么错事，我一定会负责，要我下跪道歉都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好吗？」 6-3 谁在陷害我们 「放开我！」我用力推开罗翰铭，眼泪噙在眼眶，朝他大吼：「你不要再假装喜欢我了，你不是在敷衍我吗？不是说我不要脸吗？昨晚不是还在安慰别的女人吗！」 罗翰铭听完我歇斯底里的怒吼，脸色一瞬间刷白，支支吾吾地说：「我没有，这、这一定是误会，小蕾，你不要……」 「不要怎样？」 「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这些谣言你是听谁说的？」罗翰铭的下唇都快被他自己咬出血来，「小蕾，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可能说你不要脸，也没有在敷衍你，真的！」 「喔？所以昨晚安慰别的女人是真的囉？」我冷笑。 「没有，绝对没有。」罗翰铭的音量提高了，「你是在哪里听谁说的？这全都是假的！」 「你真的想知道我是从谁那里知道的吗？」 「当然。」罗翰铭猛点头，又伸手将我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如果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你会怎样？」我奋力挣脱罗翰铭的双臂，怒视着他惊慌的脸。 「揍他一顿。」罗翰铭咬牙切齿，拳头握得紧紧的，「哪里来的贱人，蓄意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被我抓到他就死定了。」 我轻蔑的嗤笑，罗翰铭未免也演得太像了，那个愤怒和焦急的模样，简直不像造假。 要不是证据在手，我搞不好会选择再相信他一次，毕竟他无论再怎么坏，也是我一见钟情的天菜男神。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白倩蕾敢爱敢恨，他有本事做出伤害我的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今天约他出来，就是要跟他摊牌，要提分手。 他这种到处拈花惹草的渣男，对女生求饶早就是看家本领，演得很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慢条斯理地点开手机内建的图片库，把两张截图拿给他看。 罗翰铭一接过我的手机，看了几秒，马上叫了出来：「小蕾，这些话绝不是我说的！」 「那不然呢？」我沉声反问，「难不成是你的旧情人故意陷害你？想让我对你提分手，她才有机会跟你再续前情。」 罗翰铭呆在原地，脸涨得通红，就是说不出半句话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够明显吗？ 「阿铭学长，跟你交往的这一个月，我过得很快乐，但我……」我正要提出分手，罗翰铭却抢先一步，抓住了我的双手，哀求说：「小蕾，拜託你听我解释，我不要分手。」 「放开我的手，我才听你解释。」我一说完，罗翰铭马上松开我的手，急得牙齿格格打颤。 「我昨晚绝对没有发那四则讯息给你，这一定是误会。」 「我证据都拿给你看了，你还敢说是误会？」 「不可能，那不是我传的，你的手机昨天有没有给别人动过？」 「是你发来的讯息，这个问题，应该要问你自己。」我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我敢对天发誓，那些讯息如果是我传的，我就……」 「不用伤害自己了。」我阻止他继续发毒誓，「反正我也不会相信你了。」 「小蕾，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罗翰铭叹了一口气，神情变得很委靡，一点都不像平时意气风发的他。 「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你的手机给我看。」我神色木然，缓缓伸出手，掌心朝上。 「对！对！」罗翰铭突然跳了起来，立刻把手机拿出来，点进我的聊天室 「小蕾，你看，我真的没传。」罗翰铭手指我邀约讯息的上方，一把揽住我的腰，调皮的捏了两下，「傻瓜小宝贝，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可是……」我脑中顿时一片混乱，为什么罗翰铭的聊天室里面，完全没有讯息收回的痕跡？也找不到那四句话？ 这当中究竟出了什么错？ 「小宝贝，没事了吧，嗯？」罗翰铭宠溺地揉揉我的头发，伸手要拿回手机，我马上把他的手机藏到背后，嘴一嘟，就是不给他。 「宝贝，这又是怎么了，还在生气啊？」他貌似无奈地笑笑，亲了一下我的头发，「不然我给你打十下出气？十下不够，二十下也可以。」 「哼。」我脱开他的怀抱，自己一个人掉头就走，一边随意乱看他手机里的东西，不小心手指一滑，点开了图片库，一颗心登时凉了。 6-4 分手 「小蕾，等我。」罗翰铭紧追在我身后，我很快就被他拦下来，「你怎么了……」 我整个人已经石化，默默把手机画面对着罗翰铭，手机马上被他一把抢过去。 「小蕾，不是这样的……」罗翰铭的额头流下两粒豆大的汗珠，「你听我解释……」 「这又是谁害你的？」我的语气冷到连我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是有原因的……」他还想找藉口搪塞，左脸已经被我狠狠打了一巴掌。 「什么原因？你解释看看啊！」我气得脸红脖子粗，彷彿能听见我身上每一寸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的劈啪声，「你的手机里面有和别的女生上床的私密照，还有那么多支性爱影片，这难道是也别人栽赃你的？」 「我……」罗翰铭还想辩解，却被我斩断了后话。 「罗翰铭，我们分手吧。」丢下这句话之后，我头也不回的离去，本来还以为罗翰铭会追上来死缠烂打，我都已经想好怎么应对了，结果一直到我走回宿舍大门外，都没见他跟来。 结束了，大学谈的第一场恋爱，才短短一个月，就这样结束了。 我蹲在女生宿舍围墙外，将头埋进交叠的双臂，视线逐渐融在一团水雾中。 霎时间，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子豪学长，也很对不起韩松磊。 他们用不同的方式保护我，设法拉开我与罗翰铭的距离，但我却一再贪恋着他的温柔和俊俏的脸庞，那天晚上鲁莽的主动告白，换得一个月如梦一般的旅程，如今，却迎来了终点站。 天菜男神……天菜男神……根本就不是人！ 「小蕾，你怎么蹲在这里哭？」一道浑厚的嗓音，清晰地在我耳边响起。 我头一抬，是子豪学长。 「没关係，不用急着说话。」子豪学长递给我一张面纸，我才刚伸手接过，身子忽然一暖，原来子豪学长把他的羽绒大衣脱了下来，披在我身上。 「谢谢子豪学长。」我红着脸道谢。为什么才刚失恋，哭得唏哩哗啦，妆容全毁的时候，会恰好遇上子豪学长呢？ 要是现在遇到的人是舒宸，那该有多好。 至少他笑我的时候，我还可以骂他良心被狗吃了，或是狂揍他几下出气，可是面对子豪学长，我当然不可能做同样的事。 「我刚好路过，看到有个女生蹲在这里哭，感觉很像你，就走过来看看。」子豪学长温声说，「怎么哭成这样？谁欺负你了？」 「……」我不是刻意要隐瞒子豪学长，而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啟齿。 「和罗翰铭吵架吗？」他继续问。 「不只是吵架……」我吸了一下鼻子，鼻头还有点酸酸的。 「难道，分开了？」他比出一个切八段的手势，原本相碰的食指缓缓分开。 「嗯。」我木然点头，眼眶又满含泪水。 子豪学长「嘖」了一声，「罗翰铭这个人本来就很不专情，早点分开也好，像小蕾这么完美的女生，值得更好的男人。」 「哈，谢谢。」突然被子豪学长大方地讚美，我的脸又是一阵热。 「这是事实啊，你的身上完全挑不出缺点。」子豪学长接着张开双臂，没让我有心理准备，就将我揽入怀中，隔着他的羽绒大衣，快速抱了一下。 在他怀中的那三秒，我闻到一股清淡且成熟的香水味，而将脸靠上他的胸膛时，能感觉出他的胸肌比罗翰铭的更厚实，更令女生有安全感。 白倩蕾，你才刚分手而已，难道下一次的桃花又要降临了吗？ 「小蕾，我要先去研究室了，还有一些教授的资料要处理。」 「嗯，学长掰掰。」 目送子豪学长离去，混入来来去去的人群中，我突然觉得心里很空虚，明明身旁有那么多的人，却比独处还寂寞。 在人潮之中，却感觉空旷，这是怎么了？ 我垂下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白倩蕾，你在那里做什么？」 我眼前走入了一双白色的airforce球鞋。 「没有啊，我只是在……」我临时想不出什么完美的藉口击退韩松磊，直接逃跑好像也很怪。 虽然我上次那一脚，已足以让我们两人永生难忘。 「你有穿男人衣服的癖好吗？」韩松磊瞪着我身上披的羽绒大衣。 「没有啊。」为了证明，我马上脱下子豪学长的羽绒外套，包覆着全身的暖意马上消失，竟然有些捨不得。 韩松磊上下打量我几眼，一声不吭就走了，我在他面前彷彿只是一团空气。 这傢伙是吃饱没事来找碴吗？问东问西，就是不问我怎么了！ 我受不了他的刻意忽视，抱着羽绒外套，拔腿追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干嘛？」韩松磊无奈的转头。 「你就只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你本身就是个笑话，要别人不看笑话都难。」韩松磊幽幽地说。 我气得舌头打结，全身血液都沸滚起来，「你……」 「我至少不会主动跟一檯中央空调告白。」韩松磊每句话都夹带着讥刺。 「就算他真的是中央空调，总好过你这个冷血的变态！」我朝韩松磊的背影大吼，他却彷彿未闻，一个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死傢伙，装聋作哑很好玩吗！？ 我心里一阵气苦，眼角又开始湿热，馀光却撇见佳羚姊和两位学姊朝我的方向走来。 佳羚姊也马上就发现我站在不远处，和同行的两位学姊低声说了几句话，就跑过来找我，焦急地问：「小蕾，怎么眼睛那么红？刚刚哭过吗？」 6-5 老夫老妻感情好 「嗯。」我咬着牙坦承。 佳羚姊注意到我手上拿的东西，又问：「小蕾，这是谁的外套？」 「呃……是班上同学的啦，下午有必修课，要拿去还他。」我实在不敢在佳羚姊面前说这是子豪学长的外套，怕她一追问下去没完没了。 佳羚姊虽然感觉没有完全相信，但还是柔声问我：「吃过饭了吗？我下午第一节没课，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吃？」 我刚和渣男罗翰铭分手，又平白受了韩松磊的鸟气，肚子早就饿坏了，于是马上说好。 「小蕾，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两个人出来吃饭了。」佳羚姊笑着说，「前阵子你那么忙，我也想说不要打扰你，我男友还很不习惯呢。」 「不习惯什么？」走在佳羚姊身边，我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不少。 「他很惊喜啊，说我怎么突然那么黏他，自从过了热恋期之后，我和他顶多一週一起吃两次饭，上个月你没空，我都找他来凑数。」佳羚姊哈哈笑，脸颊也红了。 「哈哈哈哈，你男友要是知道你拿他来凑数，一定会哭死吧。」我调侃着难得露出羞态的佳羚姊。 「还好你不知道他是谁。」佳羚姊哼了一声，「我还是很聪明吧，提早防到了这一步。」 我听着佳羚姊和他男友的互动，羡慕的说：「佳羚姊，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也还好吧。」佳羚姊的脸变得更红，「我每次都说我们像老夫老妻了，生活过得一点情趣都没有。」 「那表示感情真的很好啊。」我由衷感叹，「好羡慕你啊，有个可以当老夫的男朋友。」 「小蕾，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佳羚姊斜看了我一眼，笑得很不怀好意，「不要等我严刑逼供喔，自己讲。」 「呃，这个吗……」我在心里暗暗流泪，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佳羚姊的法眼。 「你突然说出那么老沉的话，我就知道情况不太对劲了。」佳羚姊搂着我的肩膀，温柔地安慰我：「有事闷在心里，一定很不舒服吧？说出来会好一点，嗯？」 「我现在很混乱，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我把头靠在佳羚姊的肩膀上，「对不起。」 「小傻猫，干嘛要道歉呀？」佳羚姊敲了一下我的额头，「想好再说没关係，不急啊，或者也可以找一天约宣宣出来，一起讲给我们听。」 说到宣宣，我才想到已经好久没和涂晴宣联系了。 不知道她和那个吉他社学长在一起了吗？ 「小蕾，你想吃什么？」佳羚姊问。 「吃牛排好不好？我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补一补了。」我望着对街一家牛排馆流口水，「那个铁板的滋滋声，还有鸡腿排和黑胡椒酱的香气……」 还没讲完，佳羚姊已经捧腹大笑：「走啊走啊，说这么多，鸡腿排可不会自己飞过来给你吃啊～～」 我哈哈大笑，和佳羚姊手牵着手过马路，才一进入牛排馆，门边就突然跳出一个人，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有病啊！」我巴了舒宸的头一下，「幼稚鬼！」 舒宸摸摸自己被打的地方，就嘻皮笑脸地跑掉了，我顺着他逃走的路线，一直追到他坐的那一桌，发现他正对面坐的，竟然是恭敏学姊！ 虽然我和恭敏学姊因为财金之夜的事，心里有些疙瘩，但看舒宸和她的关係有所进展，我也很替他开心。 「阿倩，你们要不要来跟我们併桌？不然就要等位子喔。」舒宸又走回来问我。 「佳羚姊，你觉得呢？」我转头问，佳羚姊点点头，我们于是拿了点单，坐到舒宸那一桌去，在入座前，我突然心生一念，想来好好帮舒宸一把。 「我和佳羚姊想坐隔壁，可以吗？」我微笑开口，静待舒先生和恭敏学姊的反应。 「那我这个位子给你们坐，我还有事，先走囉。」恭敏学姊拿了背包站起来，把座位让给我们，自己就先离开了。 我和舒宸面面相覷，佳羚姊在一旁看了，也是满头问号。 是不是我自作聪明把事情搞砸了？ 舒宸，我对不起你啊！ 「阿倩，你打算站着吃牛排吗？」 我才一恍神，舒宸和佳羚姊都已经自动入座，只剩下我一人还站着。 我赶紧在佳羚姊旁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道歉：「舒宸，我不是故意的……」 6-6 姊妹情破裂危机 舒宸呆望着我半晌，才吐出一个问句：「阿倩，你在说什么啊？」 「恭敏学姊不是被我赶跑的吗？我本来是想让你们坐隔壁，才这样讲的……」 「哈哈哈哈，她本来就说要走了啊。」舒宸理解了我的计画之后，笑到趴在桌上。 「你很过分欸！还笑成这样！」虽然没有成功帮到他，但我至少也是一片好意，舒宸这狼心狗肺的傢伙，竟然给我笑得东倒西歪！ 气死人了。 「哈哈哈，我只是觉得……你实在很单纯。」舒宸笑到流眼泪，猛抽桌上的面纸来擦。 我气呼呼的在黑胡椒鸡腿排的栏位划了一横，麵条加註要油麵，佳羚姊叫我帮她也划一份，只是淋酱改成蘑菇酱。 点完餐后，舒宸自告奋勇，拿了我和佳羚姊两人的钱去柜檯结帐，才一下子就回到座位，谁知他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问我：「阿倩，最近和男友过得如何啊？」 啊啊啊啊啊！舒宸这张狗嘴果然吐不出象牙！ 「你男友？」佳羚姊果然转过头来看着我，「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是她大三直属啊。」舒宸自作聪明帮我补充，却不知道这样会把我害得更惨。 「你跟你的大三直属在一起了？」佳羚姊面有忧色，继续追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子么都没跟我说呢？你忘记直属恋爱魔咒了吗？」 讲到直属恋爱魔咒，我的心就揪痛了一下，眼眶逐渐蓄满泪水。 舒宸和佳羚姊看到我的反应，很有默契地闭上了嘴，等我们的牛排上桌之后，舒宸第一个坐不住，说要先回宿舍睡觉，就一个人跑掉了。 佳羚姊和我默默的吃着鸡腿排，将近一个小时的用餐时间，完全没有交谈半句。 我知道，我刻意的隐瞒，已经伤害了佳羚姊的心。 当初在找藉口回拒她的邀约时，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如今东窗事发，她一定是在想，我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瞒着她，还当她是好姊妹吗？ 思及此，香气逼人的鸡腿排也变得难以下嚥，剩下三分之一块怎么样都吃不下了。 「小蕾，吃饱了吗？」佳羚姊先开了口，「你第六节不是有课？」 「佳羚姊，我以为你很生我的气。」我囁嚅着说，默默放下刀叉。 佳羚姊叹了口气，柔声说：「刚开始的确有点生气，但体会到你会选择保密，一定有你自己的考量以后，气就消了啊。」 佳羚姊的宽容，让我内心的愧疚感更深，根本不敢抬起头看她。 「而且，谈这场恋爱，你一定也吃了不少苦，我怎么忍心再骂你呢？」佳羚姊宠溺的抚摸我的头，我心底一阵感动，偎入她的怀中，静静地躺了几分鐘。 「小蕾，我们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我一看手机萤幕上的时鐘，已经一点四十分，再二十分鐘就要上课了，于是赶紧跳了起来，离开牛排馆回学校。 佳羚姊陪着我走了一段路，就先往文学院的方向去了，我于是加快脚步，往财金系馆走去，忽然觉得手中空空的，才猛然想起：「天啊！我把子豪学长的外套丢在牛排馆了！」 我马上掉头，用最快的速度衝回牛排馆，把我和佳羚姊刚才坐的那桌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却都没看见羽绒大衣。 完蛋了，我上大学之后，怎么一直在赔偿别人的东西啊…… 「小姐，我们准备打烊囉。」一位年轻的男工读生走过来提醒我。 「你们有没有捡到一件灰色的羽绒大衣！」我抓住那可怜工读生的肩膀使劲摇晃，手往身旁的座位一指，「就放在这一桌。」 那工读生被我摇得头晕目眩，抱着肚子乾呕了几声，才眼冒金星地回答：「没有……」 「刚刚是你负责收桌的吗？」我继续质问他。 「是另一位工读生去收的，不过他已经下班了。」 要糟！ 「你们店里有没有装监视器？我要看。」我不愿放过任何线索。 「有，但是这要店长同意，我没办法做主欸。」那工读生两手一摊，表示不能。 眼见无计可施，我只能暗叹自己的命运乖舛，什么衰事都给我碰到了。 「谢谢你。」我无精打采地道完谢，就默默晃出牛排馆，走到财金系馆的教室已经两点十分，教授都发完讲义，开始讲课了。 我从邻座外系同学那边拿到了讲义，整堂课却心不在焉，不断想着怎么跟子豪学长道歉，他如果要我赔偿的话，不知道要多少钱。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恐怕会比韩松磊的限量版球鞋还贵……。 6-7 敌意消除了一些 放学后，我准时抵达公关组开会的教室，里面只有韩松磊一个人，对着电脑萤幕打字。 他中午对我的态度这么坏，我一看到他就觉得反感，根本不想跟他共处一室，于是转身想走出教室。 「白倩蕾。」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冰冷又充满威严的声音，把我的双腿直接钉住。 妈的，韩松磊这个人，一天不折磨我是会死啊。 「学长晚安。」我假笑着问好，心里倒数着还有几天解脱，答案是五天。 「我的晚餐呢？」他的眼神如果是两把水果刀，我的两隻手掌早就被砍断了。 「啊……」我本来想说忘了买，然后就赶快跑去学生餐厅，心中却同时升起第二个念头。 「抱歉啊，学长，我那个来，吃不下饭，所以就没去买了。」我故作虚弱，右手抱住下腹，另一手扶着桌面，缓缓地坐下。 「我又没那个来，我要吃饭啊。」 我在心里咬牙切齿，韩松磊这个泯灭人性的混蛋，竟然要一个月经来的女生帮他跑腿！ 虽然这根本是我瞎掰的，大姨妈上个礼拜才来拜访过，最快要下个月中才会再来。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招数可以对付他呢…… 好好讲道理，他只会当耳边风，继续欺压我，把我当成狗来使唤。 使用暴力，似乎也不能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上次那致命的一脚，最多让他暂时瘫痪，却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看来，我要使出我的杀手鐧了。 「学长，你不要对人家这么坏嘛～～」我故意趴在桌上，娇声撒赖，「我肚子都痛到快死掉了，你还捨得叫我帮你跑腿吗？」 「捨得，快去。」 韩松磊这个人……不，他根本就不是人！ 以前高中国文老师曾经教过，孟子认为人和禽兽只有一线之隔，因为人都有惻隐之心，看到小孩子快跌进井里的时候，会主动拉他一把，捨不得他摔下去。 要是孟子在九泉之下，知道人世间有韩松磊这个混蛋，大概会开始怀疑自己吧？ 「喔唷……」我趴在桌上不肯起来，「学长……」 「少废话，快去。」韩松磊死都不肯放过我。 「看在我最近失恋的份上，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眼见说理、暴力、撒娇都没用，我认命地站起身，捞出钱包，就要往门口走。 「等一下。」韩松磊又叫住我。 「又怎样啦？有话不能一次讲完吗？」我被他一直呼来唤去，回话也很没好气。 「你真的失恋了？」他问。 「不然咧？谁会没事咒自己失恋啊？」我淡淡地丢下这句话，又开步向前走，没想到韩松磊却破天荒的叫我不用去了。 「你很烦欸。」我双手环胸，生着闷气走回座位，嘴中嘀嘀咕咕：「没良心的混蛋。」 「你说谁是没良心的混蛋？」 卧槽，我讲那么小声，竟然还是被他听到了！ 「嘿嘿，没有啦。」我勉强挤出一个假笑，「感谢学长的大恩大德，体谅我那个来，让我休息一次。」说完往桌上一趴，喜形于色。 「那个来，就不用吃饭啊？」韩松磊站起来走到我身旁，不可一世的俯视我，「我快饿死了，要去学生餐厅，顺便帮你买碗热粥。」 我有没有听错？韩松磊这个没人性的混蛋，竟然主动要帮我买粥？ 「哈哈，不用麻烦学长了啦。」我还是委婉拒绝了，毕竟我只有一条命，要好好呵护珍惜，万一他在我粥里下毒，我岂不是成了一隻糊涂鬼？ 韩松磊只丢下了一句：「不麻烦。」就大摇大摆的走出教室，完全不甩我的客套话。 他才一走，门外就涌进四、五个人，其中一个是吴千益。 吴千益走过来我旁边，小声调侃我：「白同学，你到底有几个男朋友啊？」 「现在一个都没有。」知道他保守秘密的可靠度，我本来想跟他小抱怨几句，但眼角馀光瞥见与他同行的三个朋友，又涎着脸凑过来，突然就不想讲了。 吴千益朝我一笑，就过去和经济系的男生坐在一起，开会的人陆续进入教室，手上都提着晚餐，闻到食物的香气，我不禁也有点饿了。 还好刚才韩松磊执意要帮我买粥回来。 一想到等等也有东西可以吃，心底忽然暖暖的，对韩松磊的敌意似乎也消除了一些。 6-8 我请你喝酒 约莫十分鐘之后，韩松磊帮我买好了晚餐，随手放在我面前，「皮蛋瘦肉粥。」 「谢谢。」我小声道谢，他却无视我的礼貌，直接走上讲台，自顾自的吃起了便当。 冷静，冷静，用不着跟混蛋一般见识…… 刚才好不容易对韩松磊產生的一丝好感，瞬间又熄灭了。 他这种人，还是继续当混蛋比较适合。 因为粥很烫，我只能小口小口的吃，大家开始工作的时候，我才吃完半碗，随后一道瘦长的灰影，突然遮蔽了日光灯，在我面前故意咳了两声。 「学长，再给我五分鐘，我马上就好。」我舀起一大口冒着烟的粥，猛一咬牙，硬是送入口中，被烫得眼泪直流，但韩松磊施加的巨大压力，彷彿在遥控着我的右手，让我把一口又一口的热粥不断硬塞进嘴里。 「你在干嘛？不烫喔？」韩松磊用食指指节随意敲击桌面。 「烫……啊。」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在狼吞虎嚥，速度一点都没有慢下来。 韩松磊轻轻叹了口气，抓住我的右手腕，我正好把最后一口粥送进嘴里，完美达阵。 「学长，我先去做事了，吴千益在等我了，掰。」我甩脱韩松磊的手，一溜烟逃到外面，却发现吴千益已经有练习伙伴了。 「吴千益，今天要怎么练？」我跑去问他。 「学长说你跟他搭档，要我跟别人一起。」吴千益回答。 我无奈的抿着下唇，回到教室里面，韩松磊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讲桌旁的高脚椅上，一看见我回来，便放下手机，命令我：「去把前门关起来。」 我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去关了前门。 「后门也关起来。」 「不要。」我拒绝。 「不要？」他的眼眸冷了，「去关。」 「我才不要，万一……你非礼我怎么办？」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我顿时窘得无地自容。 韩松磊冷哼一声，揶揄我：「就凭你这种货色？」 「哪种货色！」我气得跳脚，「伤害我的自尊心很好玩吗！」 韩松磊没有回应我的怒火，继续淡漠地说：「而且，手脚都长在你身上，难道你就乖乖让我非礼，不会反抗逃跑吗？」 我愣了一下，这句话倒是说得入情入理，他如果要非礼我，我就把他活活踢成太监！ 「好，听你的。」我心计已定，依言把后门关起来，整间教室只剩我和韩松磊两人。 「好了，我们来练习吧？」我站在他面前，和他保持着一公尺的距离。 「不急。」韩松磊好整以暇的在椅子上翘着脚，「先谈谈你怎么失恋。」 「我……不太想讲。」我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双手撑着脸，因为昨晚在被窝里已经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都快流乾了，今天中午和他提分手时，才能那么快狠准，不留情面。 可是，现在回想起和罗翰铭交往的一个月，他的确没有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也从来不忤逆我的意思，儘管我觉得不吵架的情侣不像是正常的情侣，但是他对我的呵护和宠溺，伴随着取之不尽的温柔体贴，一直在动摇着我的决心。 手机里有别的女生的露点照和性爱影片，逼他删掉就好了，真的有必要提分手吗？ 我当时盛怒之下，觉得他手机里留着别的女生的裸照，表示对她们念念不忘，而且变态至极，才快刀斩乱麻，把他踢出我的世界。 我这样做，会不会很小家子气？会不会忌妒心太重？ 我不知道。 我现在觉得很混乱，头痛欲裂，无数根的脑神经彷彿揪成一团解不开的死结。 「白倩蕾，你还好？」 「不好。」我无精打采地回，「我觉得好累，想好好睡一觉。」 「睡一觉又能怎样呢？」韩松磊慢慢地问。 「如果醒来之后，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那不就好了？」我说着，嘴角扬起一丝笑容，「罗翰铭还是我的男朋友，他的手机里面也没有别的女生的裸照，他也没有同时跟很多女生曖昧，他自始至终……都是我心目中最温柔的天菜男神……」 说到一半，我便开始哽咽，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罗翰铭，这到底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 「是你用情不专，还是我太小气？罗翰铭，你回答我啊！」 我哭得满脸满手都是眼泪和鼻涕，喉咙都嘶哑了，还不停乾嚎着，发出比用指甲刮黑板还刺耳难听的声音。 「白倩蕾。」韩松磊不知何时握住了我的手腕，「等一下开完会，有没有时间？」 「干嘛……？」我已哭到烧声，摀着胸膛咳嗽，抽抽噎噎地拭泪。 韩松磊迟疑了片刻，才徐徐说出：「我请你喝酒。」 7-1 你不用故弄玄虚了 开完会之后，我浑浑噩噩的尾随韩松磊，来到松叶夜市尽头的一间小酒吧。 天啊，我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随便答应韩松磊的邀约啊？ 难道小仙女白倩蕾失恋一次，就变得飢不择食了吗？ 「喝什么？」韩松磊丢给我一张酒单。 「有没有一喝下去会马上死掉的？」我生无可恋的翻阅着酒单，「或是能让时间倒流的？」 「你不早讲。」韩松磊把酒单闔上，敲了我的头一下，「我刚刚在路边帮你买一罐盐酸或马桶通乐就好了，何必来这里？」 「好啦……」我嘟起嘴，看在韩松磊这个混蛋主动请我喝酒的份上，就不和他吵了，「我们换去沙发区好不好？我怕我喝醉了，会从椅子上摔下去。」 韩松磊点点头，跟酒保说了一声，把我们的座位换到沙发区。 「您好，今晚要来点什么呢？」穿着正装的酒保走到桌边礼貌地问。 我一口气点了四杯威士忌调酒，还有纯伏特加两小杯，韩松磊只点了一杯自由古巴。 「好的，调酒是现调的，请稍等一下喔。」 「等一下！」在酒保要转身离去时，又被我大声叫回来。 「小姐还要加点什么吗？」酒保的眼中发出了光，非常巴结地问。 「再来两份炸物拼盘和一份恶魔炸鸡。」 「好的，加点两份炸物拼盘和一份恶魔炸鸡，稍后帮您送上来。」酒保迅速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就恭敬地离开了。 好险啊，还好我有想起来。 学期初抽直属那天深夜，韩松磊一个人狠狠敲了我一千九百八十块的竹槓，现在不狠狠回敲一笔，枉费我白倩蕾活了十八年。 韩松磊，这下子中计了吧。 我心情美美的，侧头看他的表情，是不是变得比狗屎还臭。 「我只说要请你喝酒，炸物的钱自己出。」韩松磊翘着脚，斜看我一眼，「而且你不是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吗？」 我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笑得出来。 韩松磊这大混蛋，竟然反将我一军！ 早知道上次我也不帮他出啤酒的钱了，叫他自己想办法。 可是我不敢。 「没关係，我去跟那位帅酒保说一下，取消加点的部分。」我才刚站起来，手腕就被韩松磊拉住。 「讲讲的，何必当真。」他嗤的一笑，「你真的很单纯，难怪这么好骗。」 我听出他是在嘲讽我跟罗翰铭交往这件事，气得甩开他的手，一个人跑到相邻的另一张沙发坐下，背对着他。 过了一会儿，一阵皮鞋的叩叩声越来越近，接着便听见酒保送上调酒的礼貌介绍，还听到他小声问韩松磊：「跟女朋友吵架啊？」 「她又不是。」韩松磊是这么回的。 那个帅酒保讨了个没趣，叩叩叩的声音越来越远，看样子是被韩松磊气走了。 「白倩蕾，还不快过来。」韩松磊在原位叫喊，「我一个人喝不完七杯酒。」 「那就倒掉啊，关我什么事。」 「你真的很麻烦。」韩松磊的语调变得很冰冷，「真不知道罗翰铭喜欢你哪里。」 「你为什么不检讨检讨自己？」我回过头直视他，激愤地说：「罗翰铭又开朗、又温柔，懂得呵护女生，请客也绝对不会像你一样小气巴拉的，我对他当然也很好，有些举动我只会在他面前做，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韩松磊奇蹟似的没有回嘴，没有端出学长的架子，只是愣愣的瞪着我。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说难听一点，是很讨厌你，你对一个不喜欢的人能多好？」我越讲情绪越失控。 「至少我的手机里，不会『珍藏』别的女生的裸照，也不曾跟很多女生曖昧过，就凭这两点，罗翰铭哪里赢得了我？」 「韩松磊，你也不用故弄玄虚了。」我猛一起身，走到韩松磊面前，端起桌上的一杯威士忌调酒，一口灌下肚，用力把空杯按在桌面上。 「你真的很喜欢我，对不对？」 「除非我瞎了才可能。」韩松磊端起他的自由古巴调酒，喝了一大口。 「那就好。」我一次喝了一大杯威士忌，头开始昏昏沉沉的，说话也越发肆无忌惮：「我要找机会和罗翰铭復合，重回天菜男神的怀抱。」 一听到这句话，韩松磊碰的一声放下酒杯，狠狠地说：「白倩蕾，你该醒了吧。」 7-2 你这个人真的很烂 「不然，子豪学长也对我挺温柔体贴的，他一定也会是一个好男友。」我继续说，同时端起第二杯威士忌调酒，一次喝下了半杯。 「你有病啊，梁子豪和罗翰铭都是差不多的人，你已经被罗翰铭伤害过一次，还要去招惹梁子豪？」韩松磊似乎真的发怒了。 「再不然……还有谁啊。」我带着醉意，痴痴迷迷地说：「我被你在居酒屋敲竹槓的那天，舒宸知道我很饿，还特地买了宵夜请我吃；吴千益为人老实，重承诺，对别人的秘密守口如瓶，也是非常可靠的男人……」 我凭着当下的记忆，胡乱讲出七、八个男生的名字，唯独没有韩松磊。 「你看，里面唯独没有你。」我指着他的鼻子笑了，「因为你这个人真的很烂，全身上下一无是处，女生根本就不会想接近你，更不会想跟你谈恋爱。」 「白倩蕾，你现在是人尽可夫是不是？」韩松磊气得直咬牙。 「当然不是。」我哈哈一笑，「只是选项里不包含你而已。」 韩松磊霍地站起，眉毛紧紧缩成川字型，不知正要骂出什么恶毒的字眼，就忽然有一道高大的黑影，挤入我和韩松磊之间，把我们两人隔开。 「学弟，好久不见啊。」 一片朦胧中，我隐约听见有别于罗翰铭和韩松磊的成熟嗓音，原来是子豪学长。 韩松磊一点都不领情，重重地落回原座，端起桌上喝剩一半的酒，往嘴里猛灌。 子豪学长满脸笑意，也不和韩松磊一般见识，回过头来笑说：「小蕾，没想到松磊会请你来这种地方喝酒，好不像他的作风。」 我呵呵笑了几声，不住偷看韩松磊紫到发黑的脸。 「你不怕阿铭吃醋喔？」子豪学长笑问，「松磊要是改掉冷漠和毒舌的毛病，一定也会有很多女生喜欢。」 「哈哈，是吗？」我今天好像一直在敷衍子豪学长，因为真的有点醉了，「学长，能送我回女十一宿舍吗？我怕我走到一半就醉倒了。」 「嗯，没问题。」子豪学长脱下他身上的白色大衣，裹住我的上半身，同时牵起我的左手，「学弟，我们两个先离开了。」 「白倩蕾，给我吃完炸物再走。」韩松磊冷冷地说完，随即下了逐客令：「学长，我可以送她回去，而且她已经十八岁了，不会走丢，请学长早点回宿舍休息吧。」 子豪学长哈哈大笑，把披在我身上的外套拿回去，拍拍韩松磊的肩膀，就瀟洒地离开了。 他走掉之后，我才猛然想起，还没跟他解释羽绒大衣弄丢的事！ 「学长，我离开一下……」我勉强从沙发上爬起来，才走没五步路，就忽然软脚，直直往面前的硬地板扑去。 啊啊啊啊啊！要毁容了啦！ 岂知，预期的疼痛没有袭来，原来我摔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韩松磊！ 「路都走不稳，还想去哪里？」韩松磊用一隻手把我捞起来，重新放回沙发上，像抱起一隻小猫咪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你要找梁子豪干嘛？」他瞪着眼问。 「我把他的外套弄丢了，我要跟他道歉赔罪啦。」我又试图想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却被韩松磊按住肩膀，压回座位上。 「你很烦欸，为什么不让我去！」我嚷嚷着，对他拳打脚踢。 「你不能冷静下来，好好听我讲话吗？」韩松磊突然用力把我往后一推，让我整个人贴在沙发上，冷笑说：「梁子豪在耍你，你都没感觉吗？」 「耍我？」我不解，「什么意思？」 「反正我无论说什么，都像对牛弹琴，我还不如省省力气。」韩松磊冷不防又回到他的座位上去，翘着二郎腿喝自由古巴调酒。 这个人是不是脑筋有问题啊？一下子不准我离开，疑似要讲重要的事情，现在又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到底要我怎样啦！ 算了，反正韩松磊的人设就是一个死傲娇男，我只好牺牲一点了。 7-3 搜身 我微笑着坐到他身旁，抢下他手里的酒杯，柔声说：「学长，我知道错了。」 韩松磊斜看我一眼，双眼闭上又挣开，叹了口气，才说：「你今天午餐是不是去吃后门那间红屋子牛排馆？」 「……你跟踪我喔？」我屁股往他的反方向挪了一点。 「没兴趣。」韩松磊的眸子寒冷下来，「我当时就在附近找东西吃，看到你和另一个女生走进红屋子牛排馆，是上次你昏倒的时候，跟我说可以负责送你到医院的那个人。」 「然后呢？」 「我就到红屋子对面吃义大利麵，吃完准备离开，就看见你走出来，可是身上却没有那件羽绒大衣。」 「我想你应该是忘在店里，正犹豫要不要帮你拿，就看到梁子豪走进去，拿了那件羽绒大衣走出来。」韩松磊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点开一支影片给我看。 那是一支不到一分鐘的短片，却清晰地录到子豪学长走进牛排馆，拿出羽绒大衣的画面，影片的最后三秒还特别拉近，完整地拍到他的侧脸。 「谁才在跟踪你，你知道了吗？」韩松磊收回手机，「你刚才说要让梁子豪陪你回宿舍，等于羊入虎口。」 我惊愕地看着韩松磊，「所以，梁子豪已经拿回了外套？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怎么知道。」韩松磊冷笑，「以我对梁子豪的了解，他绝对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和蔼可亲，不要被恶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才刚说完，韩松磊对我使个眼色，我们同时闭上嘴巴。 「松磊，小蕾，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手机？」子豪学长约莫十秒鐘后，出现在我和韩松磊对面，我全身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 韩松磊站起来，看了看桌面，又找找桌子底下，抬头说：「没有。」 「奇怪。」子豪学长歪着头，突然看向我：「哈哈哈，该不会是被小蕾藏起来了吧？」 「才没有！」我摇摇头，双手张开迎向他，「不信你可以来搜身啊。」 子豪学长似乎被我的反应逗乐了，赶紧挥挥手，笑说：「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怎么可能是小蕾藏的呢。」 语毕，往韩松磊处看了一眼，韩松磊直接把外套脱下来，把上衣裤子的口袋全部翻出来，还脱下了鞋子和袜子，冷冰冰地说：「学长，这样你满意了吗？」 子豪学长的笑容僵了一下，「学弟，干嘛那么认真？可能是我忘在别的地方了啊。」 「那请学长去别的地方找吧，我跟白倩蕾还有财金之夜的事要讲。」 子豪学长默然，独自一人掉头离去，我一颗悬着的心才缓缓放落。 「好险啊！」不知为何，才短短十分鐘，我竟然紧张的快要窒息。 「想不到你还挺机警的。」韩松磊出言称讚我，「如果你没有主动提出要让他搜身，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么轻易就放过我们。」 「那当然。」我的下巴抬得老高，这可是韩松磊少数几次讚美我呀。 「怎么样？对梁子豪改观了吗？」似乎看我酒醒了，韩松磊用一种带着讽刺的调调问我。 「嗯……」我不得不承认，我起初认识的子豪学长，是一位冷静、尽责、聪明的学者型人物，但目睹他刚才跟韩松磊对峙的场景之后，发现他也是一个多疑，又喜欢掩饰自己真正情绪的人。 俗话说，寧可当真小人，也不当偽君子，两相比较之下，韩松磊虽然可怕又可恨，但至少是真小人，梁子豪却是偽君子。 「所以，你真的没看到子豪学长的手机吗？」我非常小声地问。 「你说呢？」韩松磊难得以一种含笑的表情看我。 「我怎么知道……」我无言，「你们这些人话都不讲清……」 我「楚」字才正要说出口，韩松磊却趁我没有防备，隔空把我压倒在沙发上。 「你……」我整个人彷彿赤裸裸的摊在他眼前，从他口中吐出的热气，夹杂着一股腥涩的酒味，直接喷在我的脸上，薰得我睁不开双眼， 我紧抿住嘴唇，把头侧向右边，整张脸埋进沙发缝里面，却看见了一件闪烁着蓝色金属光芒的物品。 7-4 吴千益的来意 「白倩蕾，你看到了吗？」韩松磊依然在我耳边吐着夹带酒味的热气。 「看到了……你先起来好不好？」我一抬起脚，却发现踢不到他，用手推也推不开他厚实健壮的上半身。 「你再反抗，我就亲你，我说到做到。」 韩松磊的威胁对我马上生效，我的手脚马上僵直，不敢移动。 「把你看到的东西拿出来。」韩松磊命令道。 我勉强移动左手，把那薄薄一片金属物取出，发现是一支手机。 「给我。」韩松磊从我手中拿走那支手机，也顺势解除对我的封锁。 我躺在沙发上，兀自心跳不止，脸颊烫的像沸滚的开水。 「把桌上的炸物吃一吃，酒喝一喝，该走了。」韩松磊用竹籤插了一块炸鱼柳给我。 我伸手接过，躺着咬了一口。 刚才明明跟韩松磊吵到差点打起来，现在和他却忽然有一种结盟的感觉。 「韩松磊。」我叫他。 「叫学长。」韩松磊连头也不抬。 我努力压下想杀人的衝动，甜甜的叫了一声：「学长～～」 「什么事。」韩松磊还是死都不肯抬头看我。 「你拿走子豪学长的手机做什么？」我的声音宛如坠崖，马上变得很冷淡。 「我想证明一件事。」韩松磊打开子豪学长的手机，我连忙凑过去看，发现他的手机上了一道密码锁，一道图形锁。 韩松磊冷笑一声，说：「不知道吴千益有没有这个能耐？」 「吴千益？」我竖起了耳朵，「这件事和吴千益有什么关係？」 「当然有。」韩松磊用一种看低等生物的表情看着我，「你知道他是谁派来的吗？」 「不知道。」我咬着牙，双唇不自觉发颤，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他是不是告诉你很多罗翰铭的坏话？」 「对。」我点点头，「难道是你指使他的？」 「我说罗翰铭的坏话，还说得不够多吗，为什么还要透过吴千益？」韩松磊的眼中写满了鄙夷，不过对象似乎不是我。 「难道是……子豪学长？」 「对，他也是经济系的微积分助教，所以也认识吴千益。」韩松磊开始慢慢述说一段我根本就不知道的故事。 「吴千益说，他跟梁子豪谈了一笔一万块的交易，帮他完成一个任务，就是破坏你跟罗翰铭之间的感情，所以，你听到的那些话，都是梁子豪告诉他的。」 我静静地听着。 「但是，我也好奇了，就凭吴千益的三言两语，怎么会打动你的心，让你主动去和罗翰铭闹翻呢？」韩松磊说这句话时，目光落在子豪学长的手机上，「所以，我怀疑问题出在这里。」 「出在子豪学长的手机里？」我更困惑了，「为什么？」 「你是因为看到罗翰铭的手机里，收藏着其他女生的裸照和性爱影片，所以才跟他提分手的吧？」 「你怎么会知道？」 「是你自己一边哭一边讲的。」 「好像是欸……」我不得不承认。 「但在这之前，你就已经想跟罗翰铭提分手了，那个原因又是什么？」韩松磊追问。 本来我不想告诉韩松磊整起分手事件的来龙去脉，可是我听着他的分析，却发觉如果我再不讲清楚，可能会埋葬一桩巨大的线索。 「学长，你不会也是在套我的话吧？」我突然觉得很不安心。 「不是，你放心。」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相簿中的截图拿给韩松磊看，一边说：「罗翰铭昨天晚上，传了一堆辱骂我的讯息，是对另一个女生说的话，这是导火线。」 「但是，我看罗翰铭跟我的聊天室，发现没有同样的对话纪录，连收回的痕跡都没有，彷彿跟他聊天的不是我本人……」 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住，脑中茅塞顿开。 7-5 骇客同学 「白倩蕾，你……」韩松磊想出声催促我，却被我举手掐住话头。 我在刚才那一剎那，想通了很多事情。 由于我当初，是从子豪学长那边要到罗翰铭的line，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子豪学长在背后搞的鬼？ 那些辱骂我的、不堪入目的字眼，也都是子豪学长假藉罗翰铭的名义，发来攻击我的，目的是破坏我和罗翰铭之间的恋情，诱使我主动对他提分手。 毕竟，不只有我，任何女生看到那四则恶毒的讯息，都不可能忍气吞声，何况那些是自己心爱的男友，对着另一个女人说的。 至于我发现裸照，虽然是击垮我理智的最后一枪，但那都是后续了。 真正挑起我们之间爱情危机的原因，还是那四则讯息，否则我甚至会忽视任何人告诉我的流言蜚语，选择相信罗翰铭的爱，至于我们俩的互动方式，要调整还不容易吗？ 「你在沉思什么？」韩松磊问我。 「我恐怕错怪罗翰铭了。」我艰涩地啟齿，「这四则讯息，不是他传的，可能是梁子豪搞的鬼。」 因为愤怒和失望，我直接叫他梁子豪，去掉了学长两字敬语。 「你回心转意了？」韩松磊托着下巴冷笑，「旧情那么快就復燃了？」 「但他手机里有很多别的女生的裸照是事实，我苦恼了一整天，还是不能接受。」 「很好。」韩松磊把梁子豪的手机握在掌心，「我打算也和吴千益谈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我讶异，「你也要给他一笔钱，叫他帮你办事？」 「对。」韩松磊很认真的说，「你大概想不到，吴千益是一个骇客吧？」 我震惊，「怎么可能啊？」 「因为他知道了太多人的秘密，所以才对别人的秘密守口如瓶。」 「除非，你愿意用自己的秘密跟他交换。」韩松磊闭上了双眼，「我告诉他一件我的秘密，换取他说出梁子豪跟他的交易。」 「好复杂喔。」我的太阳穴又开始晕起来，很想吐。 「没关係，我会处理。」韩松磊好像发觉我不太对劲，过来扶住我的肩膀，「想吐吗？」 「对……」我话才刚说完，一阵噁心感直衝脑门，根本来不及闪避，就直接吐在韩松磊身上。 大事不妙，我死定了…… 「你在干什么，蠢死了。」韩松磊虽然嘴上骂得兇，却没有把我推开。 我满怀内疚感，看着他被我吐得面目全非的外套和裤子，还有满地的呕吐物， 「学长，对不起……」我从桌上抽了两张卫生纸，想帮他擦掉身上的呕吐物，却马上被他阻止：「我自己来就好，你不要过来，臭死了。」 「好吧……」我把卫生纸递给他，有两位酒保听到骚动，也跑过来帮我们收拾善后。 酒保拖完地之后，拿给韩松磊一个黑色大袋子，让他装脱下来的外套，我到厕所捧水漱了口，整理一下乱七八糟的头发。 天啊，我怎么看起来比韩松磊还悽惨？ 我掐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拐一拐地走出厕所，回到座位，发现韩松磊已经在柜檯买单，准备要走了，于是赶紧跟上去。 这死傢伙，想丢包我啊？ 我一靠近他，就闻到一股很重的酸臭味，不禁又内疚了起来。 韩松磊结完帐，和我并肩有出酒馆，这让我想起被他敲诈的那天，走回宿舍的路上，两人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没有交谈。 唯一不同的是，前一次我是因为生闷气，加上跟他还不熟，所以才不理他，现在则是有太多话想对他说，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对不起……」我最后也只说出了这三个字。 「小事。」韩松磊看向远方，「等我的好消息吧。」 「好消息？」 「等吴千益把梁子豪的手机撬开，就真相大白了。」韩松磊冷峻的脸庞上，第一次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你等我。」 「好，我等你。」我不知为何，下意识就接上这句话，脸颊一瞬间刷红，还好现在是深夜，他应该……看不清楚我的脸吧？ 虽说如此，我还是偷眼看了韩松磊，他的脸也可疑地红了。 本来很讨厌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却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7-6 给白西装煞到怎么办 自从我跟罗翰铭分手之后，在校园内遇见他的频率，似乎比以前更高了。 和我想像的不同，他没有表现出半点失魂落魄的样子，无论是与一群男女同行，还是自己一个人赶路，看起来都跟以往没什么两样。 看到他如此洒脱的模样，我的心情也从不安转为释然，真正接受这一段关係的终结。 看见他快乐，我也很快乐。 只是我们不适合继续走下去罢了。 那张阳光、俊朗的笑脸，也许不能被一个女生独佔吧。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辛苦筹备，终于迎来了财金之夜，公关组的所有人都提早一个小时到会场，参与最终行前会，扛起接待和热场的重责大任。 为了储备晚上的精力，我在宿舍睡了一下午，直到被三点半的闹鐘吵醒，才跳下床去梳妆打扮，四点十分准时抵达会场，在门口遇见了吴千益。 「你好啊。」吴千益对我挥手致意，「今晚要靠你的顏值撑场了。」 我忍俊不禁，故意损他：「那你可以准备下班了。」 「为什么？」吴千益愣住。 「顏值太低，就别进去献丑了。」我一说完，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那好，我今天就在外面罚站了。」吴千益挺立在一根大柱子旁边，唉叹一声：「我要告诉你们系的松磊学长，说白倩蕾以大欺小。」 「我哪里大？你哪里小？」我挑眉问。 「你真的想知道吗？」吴千益话才刚说完，我马上领会他的意思，羞得用力踩了他的皮鞋一下，娇嗔说：「色鬼！你等一下最好就这样搭訕女生，看会挨几个巴掌。」 「不需要。」吴千益微笑，「我等被搭訕就好。」 我噗的一声笑出来：「那要搭訕我的人，应该排到天涯海角了吧。」 「你不怕松磊学长吃醋？」吴千益朝我挤眉弄眼，怪笑说：「他可是自称你男友的人。」 「呸呸呸，我可没承认。」我脸一热，就想躲进会场里，却被吴千益叫住。 「松磊学长来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韩松磊穿着一套合身白色西装，打着宝蓝色的领结，脚上的黑皮鞋擦得闪闪发亮，特别是腰部的剪裁，略微朝内缩紧，更显出他胸膛的宽厚。 「白倩蕾，你看呆了吗？」吴千益拍了我一下，「怎么不去迎接他？」 「我才不要。」我慢慢收回视线，确实如吴千益所言，我有点被韩松磊穿合身白西装的英姿煞到了。 「你们还不快进去。」韩松磊一见到我和吴千益，就摆起学长的臭架子。 「好的。」 「好啦。」 想也知道哪一声是我说的，我因此还被韩松磊狠狠瞪了一眼。 本来想称讚他穿搭好看，不过我看还是免了。 因为是最终行前会，各组的组长该交代的事情，在这之前也都讲得差不多了，很快的会议就宣告结束，各就各位，准备迎接参加晚会的嘉宾。 我和吴千益被安排在签到处，和提早到场排队的人间聊，等五点半开放入场，他们才依序前进。 我在最终行前会的时候才被通知，签到处的公关组人员要负责发放手环，给每个参与财金之夜的来宾，手环两两一对，写着一样的数字，但是数字一开始是被贴起来的，採随机发放制，晚会中进到游戏环节的时候，才可以撕开来，去找自己的伙伴。 我和吴千益两人加起来只有四隻手，但与会的来宾却络绎不绝，严重回堵到马路上，韩松磊于是再调了一组人马来帮忙分散人潮，他自己亲自在现场压阵，结果女生几乎都跑到另一个签到处去，男生则是都留在我和吴千益这边。 「白同学，你的吸引力也太强了吧？」吴千益笑着损我，「男生通通都在我们这边。」 「他们是看上你了啦。」我毫不客气地回敬。 「嘿！阿倩！」舒宸从一群黑压压的人群中鑽出来，「天啊，也太多人了吧。」 「我明天一定会铁手。」我可怜兮兮地平伸双臂，「你要不要来帮我的忙？」 「不要。」舒宸很没血没泪地拒绝了，下巴朝他的右手边努了努，「我的女神还在等我。」 7-7 差一点旧情復燃 我百忙之中分神一瞧，是恭敏学姊和一位高她一颗头的男生，两人的手紧牵在一起，八成是她的男朋友了。 「好啦，阿倩，你保重啦。」舒宸帮我加油打气完，就跑过去恭敏学姊身旁，不停嘻嘻哈哈地搭话，但恭敏学姊只有笑笑的点头，她的男朋友把她带走，她就乖顺地跟着过去，根本就没把舒宸卖力的表演放在眼里。 看完这一幕，我真的为舒宸感到很不值得，那么拼命的表现，只为了换取一个无限渺茫的机会，还要忍受学姊的忽视和她男友鄙夷的目光，又是何苦呢？ 就算恭敏学姊有天恢復单身，她真的会低头瞧自己的小跟屁虫一眼吗？ 我不是她，不知道她怎么想，但换做是我，答案肯定是不会。 理由很简单，女生绝对不会因为一个男生永无止尽的追缠而陷入情网，反而会觉得很厌烦，我敢说十个女生里面，有十一个会认同我。 没有女生会喜欢一隻唯唯诺诺的跟屁虫，或是毫无男子气概的行动提款机。 崇拜并选择强者，本来就是雌性动物的本能啊。 我一定要找个机会跟他谈谈，把他从自我感动当中解救出来！ 「白倩蕾，恍什么神啊。」吴千益的喊声，把我从复杂的情绪当中抽离。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我歉然往吴千益一望，却刚好对上韩松磊冷漠的注视，吓得差点尿裤子，再也不敢胡思乱想，埋首于签到处的工作。 「小蕾，辛苦啦。」 听到曾经在耳边縈绕不去的温柔声音，我不禁胸口一酸，递出钢笔的手不断颤抖，勉强抬起头来，微笑说：「阿铭学长晚安。」 「嗯，晚安。」罗翰铭签完名，从我手上接过手环，绽开他那雋朗的招牌笑容，苦笑说：「小宝贝，你真的捨得把前男友让给另外一个人吗？」 他讲得情真意挚，话中似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要不是韩松磊及时走过来介入，我差点就要送不出手环。 「赶快把手环给学长，让他进去佔个好位子。」韩松磊难得用和缓的语调对我说话。 「阿铭学长，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我双手把手环交给罗翰铭，他笑着收下，依依不捨地用含情的双眼注视着我几秒鐘，就迈步走入会场，隐没在黑压压的人群中。 真的结束了。我这样告诉自己。 拜罗翰铭所赐，韩松磊在这之后，就一直站在我身后监督我，一直到六点半，两个签到处才完全消化完排队的来宾，我微笑着目送最后一位男生进入会场，双腿就软了。 「这么娇嫩，也敢出来混。」韩松磊及时托住我的腋下，没让我摔倒。 「走开啦，不要碰我！」我过了三秒，才感觉出韩松磊的指尖按在我的胸部上，急忙挣脱他的怀抱，齜着牙瞪他一眼。 「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要旧情復燃了？」韩松磊沉声问我，语气非常不屑。 我撇过头，不满地说：「不可能，我早就看清他这个人了。」 韩松磊显然不信，连声冷漠的怪笑，最后还是吴千益跳出来打圆场：「松磊学长，白同学，我们进去吧，不然就看不到开场舞了。」 「等等，我有公务要跟你说。」韩松磊把吴千益带到不远处一个角落，交头接耳了一阵，最后吴千益连连点头，两人才又走回我身边。 「松磊学长说，这件事牵涉到你的名誉，不应该瞒着你，叫我一起讲给你听。」吴千益歛起无害的瞇眼微笑，神情陡变，变得比韩松磊还要冷漠，「白同学，你的手机借我看一下。」 我将手机解锁，交给吴千益，他点开我的line，找到写着「罗阿铭」的聊天室。 「我可以看你们的聊天纪录吗？」吴千益礼貌地询问我。 「可以，没关係。」我嘴上说得坦荡荡，其实耳根热的不得了，那里面有多少肉麻的情话啊，现在全被吴千益看光光了！ 吴千益滑了几下，从口袋拿出另一支手机。我定睛一看，发现是梁子豪的。 「我把敌对人物的手机萤幕密码锁还有图形锁，用骇客程式破解之后，发现line应用程式也加了锁，如果不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何必这样疑神疑鬼的？」吴千益冷笑。 「line的程式锁有办法撬开吗？」韩松磊低声问道。 「那当然。」吴千益的嘴角神秘地勾起，「松磊学长，别太小覷了骇客的能力。」 我听得毛骨悚然，细声问吴千益：「欸欸，我的手机也有装上萤幕锁和程式锁，一旦遇上你们这些骇客，竟然一点用都没有吗？那骇客要乱翻我的聊天纪录，或者偷走个人资料，也太容易了吧？」 7-8 梁子豪的骗局 吴千益笑了笑，用一种很敬业的表情回答我：「所以，记得不要乱得罪人，重要资料也要备份，分好几个不同的地方放，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轻易让手机或笔电落在别人手上。」 「原来你看似无害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爱做坏事的心。」我笑骂。 「我也曾帮过现在这个敌对人物做事，就是破坏你和另一位学长的恋情。」吴千益的神情变得很沮丧，「这种坏事，我还是第一次做。」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是我的秘密。」吴千益神秘地笑了，「除非你愿意像松磊学长一样，用一个自己最重要的秘密跟我交换，毕竟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就有帮对方保守秘密的责任，秘密如果能四处说，就不叫秘密了。」 讨厌死了，都说这么多了，最后关头却故意吊我胃口！ 「算了，我不听了。」我最讨厌别人话只讲一半。 「继续讲正事。」韩松磊插话。 「好。」吴千益再度收敛笑容，「松磊学长，把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他们两人好像事先套好招似的，韩松磊没有拒绝也没有问原因，乖乖把手机交给吴千益。 「你大概想不到，我会有罗翰铭的line吧？」韩松磊踱到我身旁，和我倚在同一根柱子上，「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你被梁子豪骗得多惨。」 韩松磊打了个手势，吴千益就把三隻手机萤幕朝向我。 我一边听着韩松磊的嗤笑声，一边瀏览过三支手机的画面。 韩松磊的手机，罗翰铭的聊天室名称，规规矩矩地写着「罗翰铭」，并不是罗阿铭，但是两支帐号的大头贴却是一模一样的。 「梁子豪给你的，根本就不是罗翰铭的line。」韩松磊说，「罗阿铭只是梁子豪用来骗你的假帐号，换句话说，你那些肉麻的情话，全都是对着梁子豪说的。」 「什么……」我简直要吐了出来，「所以……」 「你不笨。」韩松磊把梁子豪的手机拿来，「你看清楚，这是谁的名字？」 我仔细一瞧，梁子豪的line名称，赫然叫作白倩蕾，连大头贴都长得完全一样。 「罗翰铭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跟他聊天的人是梁子豪吧。」韩松磊幸灾乐祸地冷笑，「还有，罗翰铭的line，之前的确叫作罗阿铭，他最近才改了名，但是梁子豪却没有更新，让我们抓住更大一个漏洞。」 「白同学，简单的说，你和前男友互传的讯息，都会先到敌对人物手上，经他过滤之后，才发给你们彼此，因此，很多话未必是对方的本意，敌对人物肯定会加油添醋，或是乾脆直接破坏掉你们的感情。」 我的手脚冰冷了，虽然是冬天夜晚，全身却狂冒冷汗。 难道，就因为我对成熟稳重的梁子豪有一点心动，所以直属恋爱魔咒又灵验了？ 不会吧……一上大学，我先后对自己的大三、大四直属心动，还跟其中一个交往，最后却都悲剧收场。 「一个中央空调，一个人面兽心，你到底在晕什么？」韩松磊不忘恶毒的讽刺我。 明白自己被梁子豪耍得团团转以后，我对他的崇敬、仰慕之心荡然无存，难得没有反驳韩松磊的话，跟着一起骂了梁子豪一顿。 「总归一句话，还是你太蠢，才会上当。」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实在懒得和他争执了，只觉得好累好累，想要立刻回宿舍埋头大睡，把一切痛苦的回忆都忘掉。 「白倩蕾，过几天就没事了啦。」吴千益柔声安慰我，「只是刚好遇到两个不适合你的男人而已，不是你的错。」 「呿。」韩松磊冷笑一声，「事情解决了，约定的一万块我会匯给你，赶快拿了手环进去，准备要玩游戏了。」 吴千益哈哈大笑：「是的，学长。」 他随便拿了一条手环，很自动地消失了。 「你不走？」韩松磊推推我，「外面冷，不要感冒了。」 「你在关心我吗？」我拐了他一下，「难得听你说一句人话。」 「少废话，进去了啦。」韩松磊抓起两条手环，分了一条给我。 「你最近好像很常脸红欸。」 「闭嘴，我……只是刚刚去伙食组拿了一点调酒来喝，又没怎样。」 「你不是在最终行前会的时候，强调伙食组的酒水点心谁都不准先吃，包含你自己吗？」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韩松磊开了会场大门，作势把我关在外面，「不如让你在外面吹吹冷风，看你敢不敢继续蠢下去。」 「好嘛，学长，让我进去啦。」面对阎罗王韩松磊，求饶是最有用的方法。 「莫名其妙。」韩松磊松开握门把手，没有等我，一个人大步走到台前。 8-1 爱情游戏大考验 我踏入会场，就听到台上的主持人热情地宣佈：「现在正式进入游戏环节，大家可以把手环上的贴纸撕下来，开始找你今晚的白马王子或白雪公主囉！」 我放眼望去，参加财金之夜的学生纷纷移动脚步，去找自己游戏的搭档。 不知道我的伙伴是谁呢……想到就很期待。 我把贴纸撕下来，看见数字「46」，表示另一个拿46号的人，就是我的队友。 我紧张地左右张望，瞥过每位和我擦肩而过的人，却没有任何一个找上我，他们不是和站在我身边的人成功配对，就只是单纯经过而已， 怎么回事啊……我该不会拿到一个落单的手环吧？ 难道说，我大学谈错了一次恋爱，惩罚就是要鲁四年吗？ 虽然没有这种说法，我还是越想越害怕，龟缩到墙角等待，眼见四周的人逐渐配对成功，我的心也越来越乱，为什么只有我没有队友呢？ 「白倩蕾，你躲在那里干嘛？」韩松磊的质问冷不防在我耳边响起。 「我好像被遗漏了。」我望着韩松磊，「我难道要单身到大学毕业了吗……」 「你是几号？」他问。 「46。」 「蠢蛋。」韩松磊的嘴角弯起一道微乎其微的弧度，「我也是46号，难怪一直找不到。」 「真的吗！」虽然对象是恶魔韩松磊，但我心里还是泛起了一股被救赎的暖意。 我和他一起走到舞台前，听另一位主持人大声说：「大家注意一下自己手环号码的尾数，拿到1234的，先过去左边a区，拿到567的，留在舞台正前方的b区，至于拿到890结尾的，请先到右手边的c区，分批进行不同的小游戏。」 我们手环的尾数是6，所以留在舞台正前方，两位游戏组的组员走过来解释规则。 「等一下跟自己的伙伴背对背，我们会问一些有关爱情的问题，如果你的答案是可以，就请你举手，不行的话，就维持不动，如果与伙伴的答案不同的话，就会有小惩罚！」 「准备好了吗？那我们就开始囉！」 「第一题，能不能接受交往前牵手？」 交往前牵手吗…… 我思考了一下，韩松磊这个人可没少吃我豆腐，于是缓缓把手举起。 「好！这题大家都过关！」游戏组员接着出第二题：「亲嘴的时候可以接受喇舌吗？」 我想到和罗翰铭分手之前，曾和他舌头碰舌头热吻过，脸颊不禁一阵热。 「这位同学，你的答案是？」一位游戏组员靠近我，也许注意到我脸红了，还促狭说一句：「害羞表示可以吗？还是不行呢？」 我被她的追问弄得更窘，只好硬着头皮举起手。 「哇，这次有一组人要被惩罚囉。」 天啊，韩松磊该不会没举手吧？ 我偷偷往右边一看，原来是隔壁隔壁组的两个女生被惩罚，不关我们的事。 想不到，韩松磊这个人尺度也不小，竟然可以接受喇舌，我倒是看错他了。 「第三题，选择对象的时候，外表比个性重要吗？」 嘶……这题可真难倒我了，韩松磊皮肤好，五官立体深邃，虽然也算帅哥一枚，但是个性实在是太欠揍，我于是站立不动。 这次被惩罚的小组就多了，毕竟外貌和个性各有重要之处，意见会分歧很正常，但我和韩松磊却安然度过了这一题。 看来韩松磊也颇务实的，也觉得个性比外表重要一点点。 我要强调，只有一点点，因为我那时候会对罗翰铭投怀送抱，就是先被他的帅脸吸引啊，等真正相处下来，才渐渐臣服于他的温柔。 不不不，白倩蕾，你在想什么，你们已经分手了，你还在脸红个屁啊！ 「还有七题喔，目前已经有一个小组丑二，丑三就算出局囉。」游戏组人员说完，继续出第四题：「你是否倾向与比自己年纪大的对象交往？」 这题我没想太久，就举起了手。 这没有对错，但我就是喜欢比我年纪大的男生，觉得这样才有安全感。 8-2 天大的惩罚 「喔！」一位游戏组男生走到我面前，「这边要惩罚囉！」 「蛤？」我大惊，「怎么可能……」 「因为你的白马王子没举手呀。」另一位游戏组的女生笑着说。 「那……要惩罚什么？」希望不要太恐怖啊。 「你们可以选择被画脸，或是两人一起用脸挤破一颗气球。」 「我当然要……」 「用脸挤破气球。」韩松磊直接掐断我的话，让我很想一拳把他的脸打扁。 跟冷面恶魔韩松磊用脸一起挤破气球，有没有搞错啊！？ 「好，那我们就来惩罚吧。」那个男生笑着拿来一颗气球，「刚才被惩罚的小组，都说要画脸，只有你们要挑战挤破气球。」 我用冒火的双眼瞪向那个说话不经大脑的男生，他马上识相地闭上了嘴，把气球放在我和韩松磊之间，让我们用脸夹住。 「预备～～来！」 我一心想赶快结束这场噩梦，便使劲地往韩松磊那边挤，结果不小心用力过头，气球爆掉之后，我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往韩松磊的怀中扑去。 围观的人不约而同发出惊呼声，两个游戏组员同时伸手要拉我一把，却都落了空，我不但整个人压在韩松磊厚实的胸膛上，嘴还不偏不倚地覆在他的嘴唇上！ 啊啊啊啊啊！ 我死定了啦！ 「喔～～」四周看热闹的人开始鼓譟喧哗，尖锐的口哨声此起彼落，恶名昭彰的韩松磊，今天居然被一个不怕死的大一学妹压在地上亲了嘴！ 换作是我，当然也想要围过来一探究竟，可是那个衰小的学妹，却好死不死是我本人！ 「你亲够了没？」韩松磊把脸别开，斜斜瞪着我，却没有很着急的想爬起来，甚至没有推开我的身体。 他的脸突然转动，我猝不及防，一个惯性向前，不小心又在他的左脸上亲了一下。 「学长，对不起啦～～」我慌乱的撑起上半身，双手摀住下半脸，发急问：「你有没有怎么样？还是有哪里受伤了？」 韩松磊冷哼一声，脸和耳朵一起胀红，嫌恶地说一句：「没遇过像你这种蠢蛋。」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站在我身旁的游戏组男生又带头瞎起鬨：「齁～～学长跟学妹在打情骂俏！」 欸欸！这个人有没有搞错啊，他知道他在调侃的对象是韩松磊吗？ 但令我瞠目结舌的是，韩松磊被当眾调侃，竟然没有半句恶言恶语回敬，耳根子反而更红了一个色阶，愣愣地坐在地上，像个跟大人走散了的小孩子。 「两位还要进行游戏吗？」游戏组的女生问。 「不要。」 「可以。」 吼，韩松磊为什么每次都要跟我唱反调啦。 他难道是生来剋我白倩蕾的吗？ 「那……要听谁的呢？」游戏组女生十分为难地皱眉。 「算了，那就继续玩吧。」我还是先妥协了，毕竟对方可是恶魔韩松磊。 「好，下一题。」游戏组男生重整好队伍，朗声唸出题目：「在挑选对象的时候，脸是否比身材还重要？」 我举了手，但韩松磊没举，我们又被惩罚了一次。 「下一题，可以接受婚前同居吗？」 我没举手，韩松磊却举了，我又被画了一次脸。 「下一题，能不能接受婚前性行为？」 我没举手，韩松磊又举了，我于是被画了两道粗黑的八字鬍。 韩松磊的尺度竟然这么大……可以婚前同居，还接受婚前性行为？ 也对，男生根本就没差啊，婚前性行为吃亏比较多的是我们女生。 「那这组就提前淘汰囉！」游戏组男生过来我们身旁，请我们提早退出游戏。 我求之不得，暂时拋下韩松磊，跑到来宾休息区找了个位子坐，等换到下一个游戏。 8-3 只是遇见错的人 「小蕾，你刚刚发生什么事？」穿着藕色小洋装的佳羚姊走到我旁边坐下，「一大群人都往你那个方向跑过去。」 「呃……这个吗……」我红着脸努力措辞，「就是……我扑倒了一个学长，还亲到他的嘴，怎么想都是超恐怖的回忆啊！」 「你们系上的学长吗？」 「就是我昏倒那次，抱我的那个学长。」我想不出让佳羚姊明白韩松磊是谁的例子，只好这么说。 「他长得蛮帅的啊，又高又白净，给人很干练的感觉，只是气场太强，眼神太尖锐。」佳羚姊肘击我一下，坏笑说：「但你亲都亲了，总要对人家负责吧？」 「可是他……是我直属欸。」我囁嚅着说完，果然佳羚姊脸色一变，改口说：「那就算了吧，你才跟一个直属交往，感觉就已经很衰了。」 「也是啦……」以往的我，说到这边就会停下来，可是今晚我却不晓得哪条神经接错，继续说道：「但搞不好我只是遇见错的人而已，跟直属恋爱魔咒有什么关係？」 「小蕾，你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佳羚姊微笑看我。 「没有！」我红着脸大力否认，「我怎么可能喜欢上那么恐怖的人……」 「尾音弱掉了哦。」佳羚姊顽皮地捏了我烫呼呼的脸颊，「也许你说的对呀。」 「什么……对不对？」我已经晕头转向，佳羚姊姣好的面容也逐渐朦胧。 「只是遇见错的人，跟直属恋爱魔咒无关。」她自言自语了片刻，又偷捏了我的脸一把，笑问：「害羞够了吗？要继续下一个游戏囉。」 我抬眸，韩松磊就站在我的正前方，目光假装不经意飘向我和佳羚姊。 「佳羚姊，你先走啦。」我用双手把佳羚姊推走，才折回来找韩松磊，「学长，我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 「因为亲了我两下？」韩松磊把脸别开，急促的呼吸声显而易闻。 他一提起这件事，我好不容易降温的脸，又红得像煮熟的大草虾。 「你真的不舒服的话，我先陪你回宿舍？」韩松磊问，「我来顶替你的工作。」 「没关係……」我才说三个字，双脚突然悬空，韩松磊完全没问我的意见，就直接把我打横抱起来，往会场出口走去 我不敢和其他人眼神接触，下意识将脸埋进韩松磊的胸口，直到走出闹哄哄的财金之夜会场，才抬眸偷瞧他的表情。 「白倩蕾。」韩松磊低声唤我的名字。 「怎么了？」我问。 「我一直以为你很胖。」 「你什么意思！」我手脚乱挥乱打，却无法挣脱他的怀抱。 「听我讲完。」韩松磊难得没有不耐烦，「我现在才知道，你其实很苗条、很轻。」 我噗哧笑出来，「谢谢你欸，真不会聊天。」 「我的智商不是用来聊天的。」韩松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坏笑。 「懒得理你。」我知道他一定要说我智商低，「我宿舍到了，放我下来。」 「可以。」韩松磊依言放我下来。站在地球表面的感觉真好。 「但……」他趁我不注意，又壁咚了我一次，嘴唇靠近我的额头，距离近到我可以清楚听见他的心跳声，还有他规律的鼻息。 「你要怎么答谢我抱你回来？说。」韩松磊问完，还不忘威胁我：「不说的话，我就直接亲了。」 「欸！你不要乱来！」我无法回避韩松磊灼热的注视，脸颊和耳朵又烫得不像话。 「快说。」韩松磊的脸更贴近了一些，不容我有拒绝馀地。 我急中生智，威胁他说：「你的『小松磊』想再被踢一次吗？」 「对了，这件事还没找你算帐……」韩松磊收回双手，我以为威胁奏效，他要放我一马了，谁知他下一秒却抱住我的腰，将嘴唇覆上我的，还用舌头撬开我的牙关，碰触到我的舌尖，得寸进尺地长驱直入！ 他似乎嚐到了甜头，右手轻托住我的后脑勺，舌尖恣意翻弄着我的舌头，两人的唾液缠绵在一块。我的脑中一片空白，也忘了要挣扎反抗，唯一所见是他红透的脸和耳根子，耳边时不时回盪着他越发粗重的喘息声。 不知吻了多久，他的舌头才慢慢离开我的口腔，牵起细细的唾液残丝。我无意瞥见他两腿之间起了很明显的生理反应，羞得无地自容，用力打了他的肩膀两下，大骂：「不要脸！」 8-4 缠绕舌吻一而再 那两下打得很重，几乎用上了我全身的力量，韩松磊痛得紧咬下唇，对我说：「刚刚亲那一下，是你上一次踢我两脚的代价。」 我满脸羞红，咬牙切齿说：「禽兽！色狼！」 韩松磊勾唇一笑：「你踢我胯下，就不色狼？不禽兽？」 「你……」我哑口无言，脸绷得紧紧的。 「言归正传，我刚刚抱你回来，你打算怎么答谢？」 「再给你胯下一脚怎么样？」我瞪向他。 「大可不必。」韩松磊淡淡一笑，「改天请我吃宵夜就好。」 「我才不要！」我大声回绝，「你到时候又吃掉我两千块，我会穷死！」 「喔？」韩松磊又露出一抹坏笑，低声说：「我随时可以叫你赔一万七喔。」 操，韩松磊这个卑鄙小人！ 「你……不是说不用我赔了吗？」在系学会会办的时候，他明明就说不用还了，这时候又在趁人之危，到底是怎样？ 「那又怎样？」韩松磊似乎很享受地欣赏我不知所措的样子，我一着急，眼泪在眼眶不断打转，却想不出什么够力的理由击退韩松磊。 「我只是开玩笑的啦。」或许是看到我泫然欲泣的模样，韩松磊一秒恢復严肃，脸和耳朵的晕红也无影无踪，冷声问：「白倩蕾，你难道很怕我？」 废话！谁不怕你这尊冷面阎罗王！ 「没有啊，哪有。」我口是心非地回答。 「说谎。」韩松磊手插外套口袋，站在我面前俯视我，他每次质问我的时候，最爱用的就是这个视角，让我感觉全身一丝不掛，心事彷彿都被他看透了。 「好啦，我很怕你，这样满意了？」 「你怕我，怎么敢夺走我的初吻？」 初吻？ 我何时夺走他的初吻？ 莫非是……刚才扑倒他的时候？ 思及此，我的脸霎时一阵热。 我紧抿着下唇，低垂着头，视线往上一飘，韩松磊正用一种看好戏的表情，试图逼我给他一个令他满意的答覆，可是，那就真的是意外啊。 「不然你想怎么样嘛。」实在想不到该怎么解释，我于是直接反问他。 「我有个公平的方法。」韩松磊低声说，「你要听吗，很简单，绝对不花你的钱。」 「随便……」我话都还没说完，就忽然有一样湿热温软的东西，直接贴上我的唇瓣，接着感觉牙关又被一条粉红色的巨蟒撬开，长驱直入，抵住我怯弱的舌尖交缠着。 他很温柔地用手掌托住我的后颈，舌头持续深入，随着接吻的力道逐渐加重，他开始喘了起来，将我的身体紧紧搂住，上下抚摸我的背和敏感的腰，一会儿又收回舌头，用门牙轻咬我的上唇，亲吻我的人中，接着温暖的唇瓣顺势移动到鼻尖，稍作停留之后，才缓缓松口。 「怎么样，划算吧。」韩松磊的脸红的宛如要滴下血来，「一人一次，扯平了。」 他唇瓣的馀温，还残存在我的双唇上，人中和鼻尖上的唾液被风吹乾之后，传来些微麻痒的感觉，直刺入我的胸膛。 我怎么没想到，韩松磊所谓「公平的方法」，就是让他亲回去呢？ 刚刚被韩松磊强制舌吻的时候，我的脑筋又是一片空白，整个身体彷彿不是自己的，任凭他怎么摆弄，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白倩蕾，你还记不记得，你在酒馆跟我说的话？」 「什么话？」激烈舌吻的馀震还没结束，我打从心底泛起一阵羞涩，在心窝搔着痒。 「你想谈恋爱的对象，里面谁都有，就是没有我。」韩松磊冷哼一声，「连常陪你吃饭的那个学弟都在里面。」 我默不作声。 「那晚过后，我下定决心，既然没办法让你喜欢，我就要成为你最讨厌的人。」韩松磊捧起我的脸颊，在我的唇上轻吻了一下，「我要让你更讨厌我。」 「嗯。」韩松磊的两次激烈喇舌，把我吻得晕头转向，连回话都很呆滞。 只听韩松磊长长叹了一声，说：「蠢蛋，你就不能让人放心一点吗？」 我木然站在原地，脑中还是一片混乱，訥訥地应了一声：「蛤？」 「早点回去睡觉吧。」韩松磊第一次用那么温柔的方式跟我说话，「晚安，小蕾。」 8-5 韩松磊不装死了 我愣了几秒鐘，才终于回魂，用袖口抹了抹嘴唇和鼻尖，擦掉韩松磊的口水，左边胸口怦怦直跳，瞇着眼对韩松磊说：「我要走了。」 「走去哪？」韩松磊疑问。 「我肚子饿，回去吃茶点。」 我迈步前行，拋下韩松磊一直是我上大学以来的本能。 但现在，我有个非甩开他不可的理由。 因为我的心很乱。 他温热潮湿的唇瓣贴上来时，我怎么没有像上次一样狠心，直接踹他的胯下一脚，然后拔腿就跑呢？甚至还给他第二次机会，把我吻得如痴如醉。 为什么？他明明是我避之唯恐不及的冷面魔王韩松磊啊。 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涩和悔恨，完全接管了我的思绪，我开始讨厌自己的懦弱和蠢笨，他要强吻我的时候，我应该要狠狠地反击，让他悔恨终生啊，为什么就呆呆的给他亲？ 傻子，白倩蕾，你是个傻子，蠢毙了！ 就算他是韩松磊，强吻就是变态的行为啊！ 重点是他还把舌头伸进来！噁心死了！ 我的大脑从接吻当下的休克状态活跃起来，胸中燃起一把烈火，怒目回头一望，韩松磊虽然没有跑过来找我，却一直维持着十公尺的距离，紧跟在我身后。 「韩松磊！」我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怒气冲冲地跺脚，朝他走过去，不由分说就打了他一巴掌，眼泪夺眶而出，「你这个混蛋！」 韩松磊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怔在原地，过了半晌才开口：「怎么才打一下？」 这次换我怔住了。 「我亲了你两次，应该打两下。」他说得理所当然，「打吧。」 我胡乱抹掉流到鼻樑上的眼泪，高举右手，又狠狠搧了他一个大耳光，哭着大叫道：「韩松磊，你明明就很喜欢我，为什么要装死！」 语落，我胸中的火气更盛，宛如失控的野火，又连打了他四个耳光。 「我说过，要是我没办法让你喜欢，就要让你讨厌。」韩松磊碰了一下自己红肿的脸，眉头皱了一下，「我说到做到。」 他的气势又凌驾在我之上，我胸中延烧的大火，逐渐被如洪水般委屈的浪潮浇熄。 韩松磊这个人，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 我无法猜透他内心的想法，只好又一次逃离，没命似的奔回财金之夜会场，结果在门口和一个男人撞得正着。 「搞什么，没长眼睛啊！」那个男人大骂。我很快就认出他是恭敏学姊的男朋友。 「学长，对不起。」我连忙鞠躬道歉。 他骂了一句脏话，恨恨地瞪我一眼，忽然一把往我的左肩推来，但他的手根本还没碰触到我的身体，就被另一隻手中途拦截。 「你想干什么？」韩松磊冷峻到极点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那男人的手被他抓住，想挣脱却挣脱不开，气得满脸通红，嘴里不乾不净地骂了许多粗话。 「韩松磊，你在干嘛？」恭敏学姊着急地跑出来，身后跟着一脸疲倦却仍强顏欢笑的舒宸。 「教训一个不长眼的傢伙。」韩松磊冷酷的回覆，让恭敏学姊不禁后退了一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恭敏学姊对我投以无助的眼神。 「你自己问他。」韩松磊一脸不屑地丢开那男人的手，我看见他的手背和手心，被韩松磊掐住好几个淡红色的指印，光用想的就觉得好痛。 恭敏学姊望望她沉默的男友，又望向我和韩松磊，显然不知该问谁才好。 「敢做不敢当。」韩松磊继续嘲弄，「那就我来说。」 「白倩蕾在门口撞到他，都已经道过歉了，但他却想故意推她一把。」韩松磊用最少的话，重述了刚才的事发经过，「会对女生动粗的男人，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就牵起我的手，绕过其他三人，直往会场中走去，刚好游戏时间结束，进入自由交流的环节，茶点和调酒也开始供应，立刻就有二十多个人跑过去排队取用。 「开始工作，其他事等一下再问。」韩松磊一句话就把我的千言万语通通堵回去，正巧这时候我的伙伴吴千益来了，我只好认命地开始工作，陪那些来宾聊天，活络气氛。 「白倩蕾，你刚刚在门口跟松磊学长吵架喔？」吴千益低声问我。 「没有啦。」我扼要地重述了一遍刚才的情况，吴千益听完嘖了一声，说：「松磊学长做这种事真的很适合，他一站出来，那张冰块脸就先打趴九成九的对手了。」 「对啊，他是冷面魔王欸。」我感叹，受罪最多的苦主铁定是我。 「跟他在一起，就不用担心被欺负了吧。」吴千益哈哈一笑，丢下这句模稜两可的话，就去找一个靠在墙上喝调酒的男生聊天了。 他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深深鑽入了我的心底。 8-6 告白不能情勒 财金之夜圆满落幕，我吃饱喝足，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走向出口，回到宿舍倒头就睡，甚至连小礼服都没脱，还是苏芸伶体贴的帮我盖上了棉被，结果隔天早上醒来头痛的不得了，必修课还拜託苏芸伶帮我请生理假。 「你不是上个礼拜才来月经吗？」苏芸伶叹了口气。 「我的大姨妈跟我的感情好，一个月来好几次不行吗？」我醉意朦胧中，好像是这样跟苏芸伶说的，后者苦笑了几声，就答应再cover我一次。 「谢谢宝，我爱你。」我朝天花板比了个讚，就昏睡过去了。 转眼间，来到每週五下午的微积分课，自从梁子豪的讯息事件东窗事发后，我就尽量避免和他眼神接触，讲义也拜託舒宸或室友代为缴交，可是在教授宣布下课后，梁子豪却主动走到我的座位旁边，说：「小蕾，你放学有空吗？」 「我跟别人有约，抱歉呀。」我礼貌婉拒，目光往下移动，停留在他的手上。 韩松磊和吴千益，是怎么把手机还给梁子豪的？ 梁子豪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机被撬开过？ 我不禁替他们两个担心起来，万一梁子豪挟怨报復的话怎么办？ 韩松磊跟他在酒吧对峙的那晚，我就体认到一件事实：梁子豪的内心，绝对不如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平静斯文，甚至可说是表里不一，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口是心非。 「那你来教室外面一下，我尽快说完。」梁子豪的语气转为强硬。 「好，学长请稍等一下。」我不得不答应下来。 「我先出去，你东西整理好就出来。」梁子豪掉头离开，我要跟上去之前，特地找上舒宸和另外三个男同学，请他们在教室里面和一旁的楼梯间埋伏，以免梁子豪对我动手动脚。 我走到梁子豪身边时，他正望着远方的天空，时不时唉声叹气，似乎心事重重。 「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和他保持着一点五公尺的安全社交距离。 「小蕾，你让我感到很失望，你知道吗？」他一开口就是情绪勒索。 我只好试探性地问：「为什么？」 梁子豪没有正面回答我，话题又岔出去：「你不是想听罗翰铭怎么抢走我的前女友吗？」 我在心里大喊关我屁事，但嘴上还是非常礼貌地说：「如果学长愿意分享的话。」 「罗翰铭的感情圈很乱，那种人的生活，绝不是你可以想像的。」梁子豪双臂交叠，横放在围墙护栏上，「你趁早跟他分手，是对的。」 「大概两年前，我大二，罗翰铭大一，他一入学就是风云人物，和他曖昧的女生不计其数，他也抱持着寻欢作乐的心态，不愿意承认和任何一个曖昧对象的关係，即使对方已经把初夜给了他，还是换不到他的一句承诺。」 「我的女朋友，就是因为在社团认识了罗翰铭，被他吸引，才跟我提分手的。」梁子豪说着说着，眼眶红了一圈，嘴角却勉强维持着笑容。 「结果她最后怎么样了？」我不自觉融入了他的故事。 「被罗翰铭当了几个月的炮友，最后被他甩了。」梁子豪无奈地叹了口气，望向远方，有些伤感地说：「因为罗翰铭让她怀孕了。」 「怎么会……」我错愕地抬眸，「是她跟你说的？」 「嗯。」梁子豪頷首，「她跟我提復合，被我拒绝了。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女人，是会被男人瞧不起的。」 我静静地点了头，「学长跟我说这个的用意是？」 「这件事也凸显了你的特别。」梁子豪继续把故事说下去：「你是我知道的女生当中，唯一没有跟罗翰铭藕断丝连的人，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没有错。」 「什么意思？」我双腿不自禁发颤，本能的后退了一小步。 「小蕾，我喜欢你。」梁子豪转过来，握住我的双手，含情脉脉地说：「我从学期初就喜欢上你了，跟我交往吧，今天我非得到你不可。」 「不要！」我甩开他的手，「交往是两情相悦的事，不能用情绪勒索！」 「你说我情绪勒索？」梁子豪颓废地笑了笑，「就算是吧，我的目的就是得到你，过程怎么样，我一点都不在乎。」 「你简直是心理变态。」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心里的话当着他的面衝口而出。 梁子豪腥红的双眼放出飢渴的光，阴惻惻地威胁我：「你要是敢不答应，我就在学校里自杀，还要留下遗言，让全松叶的人都知道白倩蕾杀了我。」 「走开！不要靠近我！」眼见梁子豪面目狰狞，缓缓朝我靠近，我下意识护住胸部，往他的反方向逃跑，才跑了几步，就撞上一面厚实的胸膛，抬眼一看，顿觉无比的安心。 8-7 正面对决 「子豪学长，好久不见。」韩松磊把我拉到他身后，「大庭广眾的，这样动手动脚的好吗？」 「我怎么了吗？」梁子豪哈哈一笑，搓了搓手掌，「我可没有欺负小蕾。」 「是吗？」韩松磊向后一挥手，舒宸马上捧着一隻录音笔走上前，交给韩松磊。 「你刚刚跟小蕾说的话，都在这支录音笔里面。」韩松磊的表情变得如同北极的暴风雪一般严寒，舒宸和其他三位男生分别站立四周，把梁子豪包围起来。 「你们打算用那个威胁我？」梁子豪冷笑，「没关係啊，反正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哦？」韩松磊紧握着那支录音笔，不疾不徐地回击：「学长，你的女朋友，如果听到你说她因为罗翰铭而跟你提分手，还被罗翰铭搞大了肚子，会做何感想呢？」 才短短几句话，就让梁子豪瞬间变了脸色，突然失控大吼：「闭嘴！」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韩松磊勾起唇角。 梁子豪面色阴沉，沙哑着声音说：「你拿走了我的手机，又雇用了吴千益那个王八蛋，破解我的手机密码，把里面的讯息都翻过一遍了，对不对？」 「是。」韩松磊寒着脸承认，「对付恶人，何必讲道义？」 「好，你们两个给我走着瞧，我一定要请律师，把你们告到倾家荡產，看谁死得比较难看。」梁子豪疯狂的怪笑，狠瞪了我一眼，就提着公事包快步离去。 「怎么办，怎么办。」我真的慌了，「学长，你和吴千益……」 「他不敢。」韩松磊非常篤定地说。 「为什么不敢？」 韩松磊缓缓扬起手中的录音笔，又补充说道：「而且，除了这个之外，吴千益也把他手机的所有聊天记录都备份了，要比证据的数量，我们根本不会输。」 「再说，我和吴千益发现，梁子豪从高中开始，就不断在冒用别人的身分，传送讯息给身边的人，大部分时候是为了横刀夺爱，这从聊天记录就能看出来了。」 「那他刚才为什么不拿走录音笔？」 「阿倩，你吓傻了啊？」舒宸拍拍我的肩膀，「我们四个男生，加上松磊学长，一人一脚就把助教踹死了，他怎么敢当场来抢？」 「学弟比你聪明多了。」韩松磊微微一笑，看得我满脸通红，忍不住娇嗔说：「你又说我笨！我才不需要你来救我咧！」 这番违心之论，韩松磊显然不相信，搂了搂我的肩膀，低声说：「那我下次就不来了。」 「不来就不来！」我哼了一声，把舒宸抓过来，「我有他保护就够了。」 「欸欸欸，阿倩，你不要乱拖我下水啊。」舒宸挣开我的掌握，额头上冷汗如雨下。 「他早就有想保护的人了，哪有空理你？」韩松磊对舒宸使了个眼色，后者马上带着其他三位见义勇为的男同学瞬间消失，让我连个道谢的机会都没有。 算了，改天再请他们四个喝饮料吧。 「白倩蕾。」韩松磊叫我。 「干嘛？」 「你最近不要落单，晚上不要一个人出来。」韩松磊半叮嘱半命令，「梁子豪绝对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们，而且你又当场拒绝他，他万一恼羞成怒，很可能会对你下手。」 听他这么一说，我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咬着牙说：「知道了。」 「放心，他敢伤害你，我绝不会放过他。」韩松磊这句话，虽然说得兇狠无比，可是听在我耳里，却格外体贴，令人有满满的安全感。 「你晚上有约人了是吗？」韩松磊问，「没有的话，我可以陪你吃饭。」 「有，我约了一个认识很久的学姊。」 「上次送你去医院的那个？英文系大三的学姊？」 「对，她叫许佳羚。」我无意识就把佳羚姊的全名告诉了韩松磊。 「知道了，我有她的联络方式。」韩松磊頷首，「我等一下去找吴千益商量对策，你跟学姊约在哪里，我陪你走过去。」 「松叶夜市入口。」我打开手机，待机画面上显示有一通佳羚姊的未接来电，还有一则她传的讯息，写着：「小蕾，你在哪里？我到了哦。」 我回覆她马上到，回头叫韩松磊，说：「学长，走吧。」 「嗯。」韩松磊应了一声，一路护送我到松叶夜市入口，等我和佳羚姊碰面之后，他才调头往校园里面走去。 8-8 命悬一线 我把刚才放学被梁子豪告白，还有强迫我跟他交往的事，全部告诉了佳羚姊。 「我们最近就一起行动吧，你真的不要落单了。」佳羚姊忧心忡忡，「这种人最恐怖了，哪有这样逼迫人家谈恋爱的。」 「对啊，而且他还放话，要是我拒绝他，他就要自杀，说是我杀了他。」 佳羚姊打了一个寒颤，心疼地搂住我，说：「都怪小蕾长得太美了，才会这么多苍蝇在旁边飞来飞去，讨厌死了。」 我脸颊一热，不服气地回嘴：「哼，你也一样啊。」 「我没有哦，只有我男友喜欢我而已。」佳羚姊的脸也跟着胀红。 嘿嘿，这就是我要的结果，看着佳羚姊羞急的模样，我的心情莫名好转。 天啊，好变态，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韩松磊喜欢看我不知所措的表情了。 「好啦，不讲这个了。」我掐断了这个话题，「我们先决定要吃什么吧。」 「看你想吃什么，我都ok。」佳羚姊向来是随和的人。 「吃转角那间小火锅好了，我好想念它的麻辣锅底喔。」一想到麻辣锅的辛香气，我舌头下方就不断分泌出唾液。 「哈哈哈，快走吧，想到肚子都饿了。」佳羚姊疼爱地捏了我的鼻头一下。 吃完晚餐后，我和佳羚姊结伴回到我的宿舍。 我一进入寝室，正在追陆剧的苏芸伶就转头问我：「小蕾，你还有没有卫生棉？」 「我找找看。」我打开我的置物柜，翻找了一阵，才跟她说：「没有了欸，用完了。」 「我以为你的大姨妈跟你的感情很好。」苏芸伶用我说过的话损我。 我手掌向下一摆，大笑说：「大姨妈来归来，可是不一定每次都有茶水点心招待她嘛。」 「你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苏芸伶失笑，「现在陪我去学校贩卖部买好不好？」 「好啊。」有苏芸伶结伴，应该不会怎么样，我便直接答应了。 我和她走出宿舍，在进入贩卖部前，苏芸伶跟我说她有点想上厕所，叫我在女厕门口等她，我为了避免梁子豪突然冒出来，也跟了进去。 我推开离门口最近的一间，上完厕所，才刚洗好手走到门口，右腕就被抓住，接着被一块毛巾摀住了口鼻，我根本来不及尖叫或挣扎，就失去了意识。 我下一次醒来，是被一桶冰水泼醒的，全身的衣服都已湿透，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嘴里被塞了一团布，只能扯着喉咙，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声。 冬天被冰水当头淋下，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全身瑟瑟发抖，头也痛的像要裂开来。 「小蕾，你终于醒了。」 我不禁全身抽搐了一下，视线缓缓抬高，映入眼帘的，是梁子豪的猥琐的佞笑。 「呜呜呜呜呜！」我扭动上半身，却怎么都无法挣脱。 「你再挣扎，也只是自讨苦吃而已。」梁子豪一边说，双手不断抚触我的身体。 「嗯嗯呜呜嗯呜嗯！」梁子豪用他的咸猪手拉开我的外套拉鍊，冰凉的手指直接碰触到我火烫的肌肤，要不是嘴里被塞了布，我真的会咬舌自尽。 他恣意抚摸我的身体一阵子，就站起身，拿起一个黑色大布袋放在脚边，先把綑绑我手脚的绳子解开，趁我还来不及反抗，用毫不怜香惜玉的力道打了我肚子一拳，痛得我眼泪直接流下来，整个人无力的跪倒在地。 他似乎以看我痛苦的模样为乐，用坚硬的皮鞋鞋尖，再狠狠踢了我几脚。 「我得不到你，就要毁了你。」梁子豪冷笑着，用黑色大布袋套住我的头，把我整个人硬塞进袋中，我只要挣扎，他就会从袋子外面打我一拳。 「慢慢等死吧。」梁子豪似乎把我用力摔到墙角，接着就听到他打开铁门又再关上的声音。我在袋中不得已蜷缩成一团，伸手不见五指，渐渐感觉呼吸困难，胸口闷得难受。 难道，白倩蕾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吗？ 我才十八岁，还这么年轻，还想继续在松叶唸书，想考研究所，想找一个好男人结婚，想生一打小孩组棒球队，我真的不想死…… 我越想越惊恐，热泪不断从眼眶滚落，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袋内的氧气越来越少，一种窒息的感觉，让我的大脑开始浑沌，许多美好的回忆，逐渐掠过我的眼前，有我爸、我妈、涂晴宣、佳羚姊、舒宸、罗翰铭，还有许多我曾经遇过的朋友、老师…… 这就是要死掉的人会看见的人生跑马灯吗？ 在老师之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白色西装，缓缓朝我走来，脸上掛着不可一世的浅笑。 韩松磊，你是韩松磊吗……？ 韩松磊，快点来救我…… 在人生的尽头，我居然想到了韩松磊，而且还期待着他会来救我脱困。 下一秒，韩松磊的身影突然消失，我也跟着失去了意识。 9-1 大难不死 「小蕾，小蕾……」 我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直到听见有人呼唤我，才从一片漆黑中重拾意识。 「小蕾，你终于醒了……」我一醒来，就看见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的佳羚姊。 「佳羚姊……你怎么也死了？」 佳羚姊呸了一声，哽咽着说：「你我都活得好好的，不要乱讲话……」 「所以，我没死？」 「当然啊！」佳羚姊的泪如雨下，「你才十八岁，怎么可能就这样死掉？」 「我不是被梁子豪塞进一个布袋里，然后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吗？」我扶着晕眩的太阳穴，「是谁救我出来的？」 「是我。」韩松磊从外面走进病房，在病床边站着三七步，一手插在外套口袋中，低声说：「我才刚做完笔录，折回来看你醒了没有。」 「你怎么会知道我被梁子豪抓走了？」我虚弱地问。 韩松磊的脸色一变，低吼道：「不要给我提那个人渣的名字。」 才刚骂完，他又恢復成一般的语气对我说：「我那时候，刚好从学校贩卖部买完饮料走出来，目睹你被梁子豪抓走，我就一路跟踪他，发现他把你带到地下室去。」 「他只想到那里隐密，不会有人发现，却没想到那里只有一个出口。我守在出口的地方，打电话给校内驻警队和外面的警察，等梁子豪自以为计画天衣无缝，躲躲藏藏的走出来时，刚好落入了我的圈套。」 「他一开始还对警察装傻，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可是当我带着警察破门进入地下室，看到被装在黑色布袋里面的你，他就马上被警察逮捕了。」 韩松磊用平静的口吻，转述着这段惊天动地的故事，我听着听着，越觉得胸口发酸。 我以为要死去的前一剎那，脑海里浮现的，就是穿着白西装的韩松磊。 而他，果然来救我了。 「你被救出来之后，就立刻被送到医院，还好捡回了一条命。」韩松磊深深地看着我。 「学长，谢谢你……」我眼眶湿润，「我还以为我没命了……」 韩松磊立刻打断我：「别乱讲。」 「那梁子豪呢？」我倒不是关心他，只是想听听他的下场是什么。 「蓄意杀人、掳人意图不轨，还有数不清的刑责等着他呢。」韩松磊微微一笑，「为了避免他反咬我们一口，我和吴千益已经到警察局自首，并将所有对梁子豪不利的证据，通通提供给警方，也答应会配合调查。」 「所以……你跟吴千益，会被判刑吗？」我非常担忧，也没想到韩松磊和吴千益会为我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万一被判刑，你们留下前科怎么办？」 韩松磊难得露出笑容，轻抚着我的头顶，说：「因为是自首，到时候法官会从轻量刑，而且我们不是无故入侵他人手机搞破坏，而是在蒐证，对警方调查也十分有利，这些法官都会考量进去，不用担心。」 「嗯。」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胸中纵然有千百万句感谢的话，此时也感动的说不出口了，只能对韩松磊投以一个讚叹且佩服的眼神。 「我只是来探望你一下，调查还没结束。」韩松磊说，「我跟警察说，要是我出来没回去的话，就直接请法官判我死刑，结果全部的警察都笑成一团。」 「他们大概没想到你这冷面魔王也会说笑话。」我忍俊不禁，猜想警察会通融的原因，是因为有吴千益在场作担保。 「走了，保重。」韩松磊朝我挥挥手，一转身，瀟洒地离开病房。 「小蕾，你再多睡一会儿好吗？」佳羚姊细心地用拧乾的热毛巾帮我擦脸。 「嗯。」我虽然嘴上答应了，却怎样都无法闔上双眼，只要看见眼前漫无边际的黑，我就会忍不住睁眼，胸口怦怦直跳，背上整片都是冷汗。 「小蕾，你一个人睡ok吗？要不要我在这边陪你，或是帮你买点想吃的东西回来？」佳羚姊偷偷摀嘴打了个呵欠，却被我看在眼里。 「佳羚姊，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啦。」我不忍佳羚姊因为我而太累，于是说了违心之言。 「好，你多休息喔，有什么需要再传讯息给我。」佳羚姊把我的被子压平，拉到盖住胸口，让我躺下之后，才提着一个小帆布包，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 当天晚上，我想到韩松磊和吴千益为了我而牺牲自己，就觉得于心有愧，翻来覆去，竟然失眠了一整夜。 9-2 涂晴宣的恋爱对象 梁子豪掳人事件落幕后，转眼间，就迎来了元旦连假前夕。 我和佳羚姊买了傍晚的车票，一起搭火车回到万兴市，在车上收到涂晴宣传的讯息，说她也要回万兴市跨年，我于是邀她和佳羚姊一起来我家，三姊妹好好欢庆一下。 隔天晚上，我亲爱的爸妈叫了一桌子丰盛的好料，有披萨、炸鸡和美式烤物拼盘，搭配上涂晴宣带来的汽水、果汁等饮料，佳羚姊还偷偷买了两手啤酒过来，装在后背包里，没给我爸妈发现，说这是晚一点在我房间里「续摊」的必需品。 我跟涂晴宣乐哈哈的，猛亏佳羚姊比我们多活了两年，果然很懂享受，她偷渡「酒精性饮料」这件事，我们当然一个字都没洩漏出去。 欸嘿嘿嘿。 我们一家人（含乾女儿们）在客厅大快朵颐完披萨和炸鸡，看着跨年晚会转播，一边模仿电视上的歌手唱歌，一边笑闹，说着如果要嫁要嫁给谁之类的贫嘴话。 晚上十点一到，我和涂晴宣、佳羚姊准时上楼，躲到我房间里，拿出十几罐易开罐啤酒排在地上，一人拿了一罐拉开，同时说：「乾杯！」仰天喝了一大口。 啊～～真爽快。 「宝，那个吉他社副社长追到你了吗？」我用手肘顶了一下涂晴宣。 「唉，说来话长。」涂晴宣修长的眉毛皱成川字型，小嘴嘟得像樱桃，「就因为这样，我才一直没有传讯息跟你讲，想说见面再聊。」 「所以到底怎么了？」查觉到她神色有异，我于是放下啤酒罐，腾出双手拥抱她。 「算是和平分手。」涂晴宣想趁我不注意，偷抹掉眼角的泪珠，却被我捷足先登，先替她擦掉了。 我听出她故意轻描淡写，将她搂近一些，安慰她说：「宝，坏事都过去了，没事了。」 「要你多嘴。」涂晴宣说话酸溜溜的不领情，头却靠入了我的怀中。 「但是我现在没那么难过了。」涂晴宣爬起来，再喝了一口啤酒，「人是要往前看的，感情也是，我才不会傻傻的耽溺在旧情里。」 「咦？宣宣最近该不会有新欢了吧？」佳羚姊打趣她。 涂晴宣沉默着不说话，脸却悄悄红了。 「欸～～我们的政大法律之花该不会害羞了吧？」我绽开一抹姨母笑。 「才没有。」涂晴宣嗤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要脸红？」我不轻易放过逗弄她的机会。 「酒量不好啦。」她一撇嘴，把头侧了过去。 嘿，这害羞的小妮子，都到这地步了还不承认啊，脸皮真薄。 我哈哈大笑，八卦地凑近她身边，展开侦讯：「是谁？是系上同学吗？还是学长？不，该不会是……警卫伯伯或是校狗吧？」 涂晴宣白了我一眼，「还真被你猜中了，是警卫伯伯。」 我大惊，「真的假的？小姐你才十八啊，那位警卫伯伯，应该已经有孙子了吧？难道、难道……你介入人家的家庭当小三？」 「不是。」涂晴宣瞇眼微笑，「再猜猜看，快对了。」 「他其实很有钱，说要包养你？」天啊，这实在太离谱了，「但他的眼光还真差。」 涂晴宣揍我一拳，「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我完全可以理解警卫伯伯啦。」我哈哈笑，作势要亲涂晴宣红扑扑的脸，「连我看到你都想外遇了，何况是他？」 涂晴宣用力拍了我的额头一下，「小姐，醒醒好吗，你真的听不出来我是开玩笑的？」 「啊？」我的失落溢于言表，「还以为可以看到真人版爷孙恋……」 「你失落个屁。」涂晴宣啐我一口，「谁会放着小鲜肉不吃，跑去吃肉乾啊？」 「这比喻……哈哈哈哈哈哈～～」我和佳羚姊同时大爆笑。 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用脚一直踢涂晴宣，她也不甘示弱，抓住我的脚底搔痒。 「哇啊哈哈哈……」我的弱点被她突袭，笑得满地翻滚，又爬起来去捏她敏感的腰眼报仇，两人扭打成一团，闹了十几分鐘，才终于停手。 「疯婆子！」我们同时指着对方，骂出一样的话，又同时噗哧笑了出来。 她按着胸口娇喘，我用手整理着乱掉的头发，一直很有气质的佳羚姊看我们两人一言不合就打架，笑说：「你们两个，别下手太重，不要把别人的宝贝给打坏了。」 「哼，还不快点承认，你是谁的宝贝？」我先发制「宣」。 「没有！」涂晴宣嘟唇，终于松口：「是我在追他啦，他还没接受。」 「也是法律系的学生吗？」佳羚姊笑问。 「对，是我的同班同学。」 「我要看照片！」我巴上去磨她，「宝，拜託啦，看一眼就好。」 9-3 喜欢上韩松磊了 涂晴宣一脸嫌弃，把我推开，「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这是我的男人，你别想动。」 「唉唷。」我坏笑着，用食指指尖轻轻刮她的脸，「佔有慾太强了吧？」 涂晴宣瞬间面红过耳，抓起酒罐，埋头喝着闷酒，幽幽吐出一句：「绝交。」 我发觉自己好像耍白目惹她生气了，赶忙笑脸赔罪道：「宝，我是开玩笑的啦。」 佳羚姊也在一旁缓颊：「宣宣，你打算怎么追他？也教一下小蕾吧？」 「咦？」佳羚姊为什么直接把炮口转向我啊？ 果不其然，涂晴宣露出诡异的笑容，捏着我的肩膀，却一句话都不说。 这死妮子，竟然想逼我亲口承认，但我真的没什么好讲的啊，难不成要讲韩松磊？ 该死，脑中一浮现韩松磊，我就想到财金之夜当晚，在宿舍门口跟他热烈舌吻了两次，但那都是他强迫我的，我可没有答应。 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反抗，没有再踢他胯下，没有立刻逃跑呢？ 事发当下，我的脑袋就是一片空白，两次舌吻，加起来一共两分鐘左右的时间，完全没有任何文字或画面进入我的脑中，直到他的舌头滑出，我才慢慢意识到自己被强吻了。 他说，要成为我最讨厌的人，因为我把他排除在交往的可能名单之外。 如果是这样，他大可不必出手教训恭敏学姊的男朋友，也不必花大钱雇用吴千益，只为了不让我继续被蒙在鼓里，甚至，在我被梁子豪迷晕，带到地下室意图杀害时，他也不需要纵身跃入险境，救我脱困，还为了将梁子豪绳之以法，而向警察自首。 他所做的，都是为了保护我，只是他打死不肯承认。 财金之夜结束后，我和他就真的没有交集了，始终没有交换连络方式的我们，维持着学期初的互动模式：零接触、零衝突，相安无事。 与韩松磊老死不相往来，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我不是曾在心中倒数着，离财金之夜杀青还有几天吗？ 但他在我心中出现的频率，似乎越来越密集，想到他的时候，除了恨得牙痒痒的，还多了一种在胸口挤挤胀胀的甜意，时不时在心脏附近抽一下，结果却是一片温暖温馨。 慢慢的，我也确定了一件事。 嗯，我完了。 我喜欢上韩松磊了。 「小蕾，怎么换你在发呆？」佳羚姊捏捏我的脸，转头对涂晴宣说：「宣宣，小蕾已经很自责了，别再闹她了。」 「白白，你要追谁呀？」涂晴宣总算先开了口，「给我看照片，快点。」 「根本就没有。」我回过神，发现啤酒只剩三瓶。 「骗肖欸。」涂晴宣完全不信，「欸～～我们的松叶财金之花该不会害羞了吧？」 「才没有。」我斩钉截铁。 「那你为什么要脸红？」涂晴宣咄咄逼人。 「酒量不好啦。」我随口敷衍她。 「你们为什么要互问一模一样的话？」佳羚姊忍俊不禁，「连回答都完全一样耶。」 「欸？」听佳羚姊这么一说，我才恍悟涂晴宣干了什么好事，侧目瞪她一眼。 「白白，你不要乱来哦。」涂晴宣从我床上抓了一颗枕头当作盾牌，挡在我和她之间，「不要吊我胃口，快点说你要追谁！」 「你先说啦。」我嘟嘴，把皮球踢回去。 「唉，卢不过你。」涂晴宣终于放弃抵抗，「那个吉他社副社长用情不专，我才跟他在一起两个礼拜，他就开始拈花惹草，我们大概只交往了一个月，我就主动跟他提分手了。」 「我的情况跟你一样。」我想起前男友罗翰铭。 「你也主动跟他提分手？」涂晴宣杏眼圆瞪。 「当然。」我挺起胸膛，「新时代女性可不能沦为渣男的玩物！」 「没错！」我和涂晴宣很有默契地击掌。 「之后呢？」我追问，「你跟那个同班的男同学怎么熟起来的？」 「其实一开始纯属巧合。」她说，「我和他本来没有交集，但分组讨论常被分到同一组，发现他是一个很冷静，又负责任的人，只不过这没有让那时候的我有特别的感觉。」 「直到我和学长分手，被学长纠缠不放，他帮我解了好几次危之后，我才对他產生了好感，演变到最后，居然就……」 「喜欢上他了？」我在她耳边曖昧地低语，被她顺势摸了一把胸部。 「色鬼！」我打了一下她的咸猪手，「所以你现在打算倒追他？」 「对。」涂晴宣露出令人背脊发麻的甜笑，「对付他那种明明心里很想要，嘴上却死都不肯承认的男人，就是要主动，不然等他哪天开窍，我头发都白了。」 明明心里很想要，嘴巴却不肯承认，这不就是韩松磊吗！？ 我心里忽然一片光明，原来，我一直打不开的结就是这个。 面对冷面傲娇男韩松磊，我要主动出击才对！ 9-4 坚定地去追爱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反正最后的目的都是要在一起，谁追谁又有什么关係呢？ 尤其是对付韩松磊这种外冷内热的死傲娇男，女生当然要更主动一点。 我曾看过一支讲恋爱心理学的网路影片，说男生和女生未必要经常见面，只要一起经歷过几件印象深刻的事，对于感情的加温程度，远远胜过每天约会，却相对无语。 「宝，那你打算怎么追他？」我甜蜜蜜地开口。 涂晴宣听完我的问题以后，沉吟了片刻，才说：「其实……我还没想法。」 「搞屁啊？什么叫你还没想法？」我毫无保留地开喷，一头栽进她怀中，捶着她的大腿。 「不然我今天来这里干嘛。」涂晴宣说得理直气壮，一会儿又趴在我肩膀上，可怜兮兮地诉苦：「呜呜呜，你骂我，还打我……」 「你们两个真的是戏精。」佳羚姊无疑是在一旁品酒看戏的观眾。 「欸！」涂晴宣突然拍了我的后脑勺，把我整个人震起来，「你的新对象到底是谁啦？」 「是我的大二直属啦。」我偷眼朝佳羚姊的方向看去。 「是韩松磊？」佳羚姊问。 「对。」我只得承认，「但是……」 「不用解释啦。」佳羚姊微微一笑，「我支持你去追他。」 佳羚姊没有用「恋爱魔咒」的恐吓我，反而直接表示支持！？ 太弔诡了。 我于是试探性地问：「佳羚姊，韩松磊塞给你多少钱啊？」我缓缓比出七的手势，「有那么多吗？」 佳羚姊嘴角失守，笑骂：「才七位数？我是那么好收买的人吗！」 「那不然……你为什么会支持我去追直属学长？」 「是被你说服的。」佳羚姊莞尔。 「我？」其实这句话的完整版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啊，财金之夜那晚你告诉我：『我只是遇见错的人而已，跟直属恋爱魔咒有什么关係？』结果我原本的观念，因为你的话而动摇了。」 「那些遭遇到悲惨下场的人，只是遇人不淑，或是眼光不好罢了，而且，我因为你的关係，跟那位学弟打过几次照面，他既然不轻易许下爱情承诺，表示你们应该也不会有分手之后相处尷尬的问题，而且他给我的感觉，也是一个很可靠的男生，我才决定支持你。」 佳羚姊坚定的话语，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情不自禁伸出双手紧紧拥住她，她也温柔地揉着我的头发。 「白白，我跟你说。」涂晴宣也有些哽咽了，「恋爱魔咒这四个字，谁规定必须往坏的角度解读？也可以解释成一种爱情的羈绊呀，这不是说明了你和他非在一起不可吗？」 对欸！ 我抱完佳羚姊，又去抱涂晴宣，一边流着泪说：「不愧是政大法律之花，几秒鐘就把我说服了……」 我实在哭得太狼狈，涂晴宣因而捨不得放手，只好继续抱着我，直到我感动的眼泪流乾，已经过了十五分鐘，就在此刻，时鐘的时、分针一起指向数字12，接着外头便响起一阵施放烟火的爆炸声。 我们三人推开窗户一看，果然五顏六色的烟火，如同斑斕的彩花，一朵朵在夜空中绽放，留下最迷人的倩影在人们的心中，哪怕只有短短一秒，在眼里却成了永恆。 「哇，新年了！」我们三人兴高采烈，回头各自拿了最后一罐啤酒，伴着施放烟火的巨响，一齐乾杯，仰天牛饮一口，同时大喊：「新年快乐！」 因为被烟火的美丽感染，我们这次很快就把手中的啤酒喝完，关上窗户，涂晴宣躺在我的床上伸个懒腰，就说要回去了。 「想跑？我们还有事没做完咧。」她被我一把拉住。 「还要干嘛？」她打了一个呵欠，看起来想睡得要命，「你该不会要我陪你睡吧？」 「呕……」我佯吐，招来她的一记直拳。 「本姑娘可是政大法律之花，怎容你小子轻薄？」涂晴宣不知道在演哪齣，不过我却很没骨气地喷笑出来。 「好了啦，要闹到几时啊。」我下一秒立刻收起笑容，正经八百的对涂晴宣说：「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要干一场大的！」 「蛤？」涂晴宣、佳羚姊同时张嘴，满脸问号。 我认真的注视涂晴宣，「我们要来想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把男人计画』，这样不管是你的同学还是我直属学长，通通都逃不掉啦！」 根据几个月后佳羚姊的回忆，她以为我在元旦深夜被神明附身，起乩了，岂料涂晴宣听了我鏗鏘有力的开示，也跟我一起闹起来，害她怕得要命，根本不敢衝撞神驾，只好乖乖的留下来帮我们一起拟定作战计画。 于是，我和涂晴宣、佳羚姊三人，一起设计了一款比921大地震还「惊天动地」的把男人计画，以女生为推动爱情进展的主力，对方则是爱在心里口难开的冷面男，计画的目的在于让他敞开心房，挑起雄性动物的佔有慾，剩下的……嘿嘿，就继续看下去吧。 9-5 主动出击 涂晴宣说，我目前的首要之务，就是要到韩松磊的line，跟他用网聊拉近关係。 「你们都认识快半年了，办活动的时候还天天见面，居然连line都没加，搞什么嘛！」 我被她骂得哑口无言，无法回嘴，因为这完全是事实。 韩松磊和我一起经歷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怪事，结果我却不曾开口跟他要line，好像说不太过去。 可是韩松磊那么孤僻，真的会用line跟人聊天吗？ 不不不，白倩蕾，不可以自乱阵脚，按照「把男人计画」进行下去就对了！ 我第二次主动在大二必修课的时段，来到他们的教室外面，刚好恭敏学姊走出来，认出了我，我便请她去叫韩松磊。 望着她进入教室的纤瘦背影，我不禁想起：舒宸和恭敏学姊的关係，不知道进展得如何了？他还是在当她卑微的小跟班吗？ 「白倩蕾，你找我？」 我出神出到一半，韩松磊就突然冒出来。 「嗨，学长早安～～」我绽开一个比焦糖玛奇朵还甜的笑容。 「早。」韩松磊还是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不行，要hold住，不能半途而废！ 「等一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午餐？」我相信我现在的表情依然很完美。 韩松磊沉吟了一下，才问：「吃什么？」 「你干嘛对我这么冷淡？」我仔细算了算，他目前还没对我说超过五个字。 「那你为什么今天要对我这么热情？」韩松磊的脸冷的像从南极大陆运回来的冰块，把手背贴在我的额头上，「白倩蕾，你吃错药？」 「没关係，我还有的是人可以约，再见。」我调头离去，结果跟我计画的一样，韩松磊果然沉不住气，冷漠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白倩蕾，回来。」 「明天再说吧。」我回眸一笑，依然故我地迈步向前走。 「等等。」韩松磊快步追上来，抓住我的左肩，低声说：「我又没拒绝，干嘛走？」 「那你干嘛不一开始就答应，还要问那句废话？」我继续按照安排好的剧本走。 「什么废话？」韩松磊的语气透露出些微的紧张，神情却故作淡漠。 「说我吃错药，这就是一句废话。」我喜不自胜，恶名昭彰的孤僻冷面王子韩松磊，居然被我掌控得死死的，这种感觉实在说有多爽就有多爽啊。 「那又怎样？」韩松磊瞪着我，我又嗅到了熟悉的危险气味。 「因为我今天吃错药，所以不能跟你吃饭了。」我承认这两句话的逻辑非常诡异，但我就是说出口了，这是剧本上没有的话。 「无聊。」韩松磊冷哼一声，「你故意来找我麻烦是吗？」 我没有正面回覆他的质问，否则没完没了，直接切入正题：「学长，我们交换一下line吧？」 韩松磊愣了一下，倒是没有反对，直接拿出手机，扫描我给他的qrcode，加入我的line好友，我当场就按下了确认，丢了一张可爱的贴图给他。 「学长掰掰。」我捧着手机，笑嘻嘻地跟他道别，这次他没有再追上来。 脱离他的掌控范围以后，我立刻拨了一通电话给舒宸。 「喂？干嘛？」舒宸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似乎正做着春梦，却被我吵醒了。 「陪我吃饭。」 「好啊，等我刷牙洗脸，约哪里？」 舒宸果然阿莎力啊。 「吃义大利麵好不好？」 「红屋子牛排对面那间？」 「对，等等见囉！」 我结束通话，等等一定要告诉舒宸我天衣无缝的把男人计画！ 9-6 女生最懂女生 「舒宸，我跟你说。」我和舒宸进入餐厅，才刚点完餐，我就迫不及待跟他分享：「韩松磊已经落入我的掌控之中了。」 舒宸一脸错愕，嗤笑说：「你是不是得幻想症啊？凭你这隻弱鸡，能把松磊学长怎么样？」 「欸！干嘛这样。」我嘟唇，「我元旦当天深夜，跟一群朋友集思广益，想了一个天衣无缝的把男人计画，怎么样？酷不酷！」 「把男人？」舒宸抱着自己的胸部，侧过身斜眼看我，「太危险了，我也是男人欸。」 我「噗」的一声笑出来，「兄弟，你会不会想太多啊，这计画才不是为你设计的。」 「我知道啦，可是你怎么会突然喜欢上松磊学长？」舒宸哈哈一笑。 「就……」我脸颊微热，「就感觉对了嘛。」 舒宸嗤之以鼻，指着我笑说：「你这有解释等于没解释。」 「我和他经歷过的事，一顿饭的时间根本说不完。」我叹气，「反正，这个计画呢，目的就是促使他打开心房，挑起他男性的佔有慾，又要让他捉摸不定……」 我说得口沫横飞，满脸诡计得逞的笑容，舒宸却直接泼了我一桶冷水：「阿倩，你觉得松磊学长那么精明的人，会不知道你在玩欲擒故纵吗？」 「欸？」我愣了一拍，马上又绽开笑容，「欲擒故纵只是把男人计画的一环罢了，我还有很多招数是主动进攻的，包准让他脸、红、心、跳。」 我一边说，一边俯身贴近舒宸。 「欸欸欸，离我远一点。」舒宸用双手把我推回去，喘着气说：「哇塞，刚刚真的很有感，你身上的香水味直接灌进我的鼻孔，可以可以，好晕喔。」 「是吧是吧。」我甜甜一笑，「不过要他心动才有用。」 「也对。」舒宸表示赞同，「要是刚才是恭敏，我早就吐血阵亡了。」 「哎哟？」我嘻嘻笑，「已经变那么熟啦？连『学姊』两个字都不叫了？」 舒宸沉默下来，面色忸怩，能让一个男人变成这样，铁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啊？」我悄声问，「恭敏学姊发生什么事？」 「她……刚跟她男朋友分手。」舒宸颤抖的说完这句话，突然激动起来，「我绝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被说趁火打劫就算了，反正我的目的是和恭敏学姊交往，其他的干我屁事，我一点都不在乎！」 舒宸一番慷慨激昂的爱情宣言，让我忍不住鼓掌喝采起来。 勇敢追爱，正是大学青春的写照。 「加油，你可以的。」我想起他财金之夜苦苦追在恭敏学姊身边耍宝的模样，忍不住问他：「那你打算怎么追恭敏学姊？」 「老实说，我不知道。」舒宸面露痛苦，「我可以跟任何人在见面第一天就打成一片，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恭敏学姊面前，却变得越来越笨，舌头好像麻痺了一样。」 「哈哈哈，好废。」我用叉子戳起一颗肉丸，在他面前转了两圈，「是这种想吃却吃不到的感觉吗？」 「你很无聊欸。」舒宸微微一哂，第一次在我面前忧鬱的像隻离开挪威海水的鮭鱼。 舒宸真的很不适合悲伤。我看着他落魄的表情，内心也很替他抱不平。 在爱极了的人面前，因为小心翼翼，患得患失，而逐渐迷失的感觉，我真的很能理解，于是柔声对他说：「舒宸，你听我的，来来来。」 「蛤？」舒宸将信将疑，把耳朵伸过来。 「我问你，恭敏学姊对你而言的定位是什么？」 「喜欢的女生？」舒宸迟钝了一下。 「嗶嗶！你这样就出局了啦。」我端起恋爱大师的架子，「女人心只有女人懂，你乖乖听我的，包准你半年内就追到恭敏学姊。」 「你讲，我听。」舒宸百无聊赖的用叉子翻弄着他盘中一隻无辜的虾子。 「女生都喜欢听故事，也喜欢说话，更喜欢看着一个男生闪闪发光的模样，所以说，你首先要改正的，就是追着学姊跑这个毛病。」 「我就是要追她啊，那不然要怎么办？」舒宸疲惫地一叹。 「记得啊，这种厌世的表情，只能在我面前摆。」我耳提面命，「没有女生会喜欢没主见，然后动不动就低潮的男生，更不会喜欢黏着她不放的人。万一有，我敢跟你保证，那只是短时间的同情，或是只想跟你玩玩，很难发展出长久的恋爱关係。」 舒宸点点头，脸色稍微好看一些。 「酷一点，让她捉摸不定，展现你的男子气概，不然你就等着被当工具人。」我言简意賅的下了结论。 「你为什么这么懂女生？」舒宸的心情大好，开始大吃他点的番茄海鲜燉饭。 我失笑，双手捧着脸颊，「拜託，我就是女生啊。」 9-7 韩松磊上鉤ing 对舒宸进行完初步的恋爱思想改造之后，我和他一起去上下午的必修课企业概论，晚上再一起吃饭，继续传授给他更进阶的追学姊招数。 舒宸这个人看似谁都能搭訕，但遇到真正喜欢的女生，却缩得跟蚯蚓一样，我只好从头帮他拟订了一套简易版的计画，要他先关心恭敏学姊失恋的情绪，说一两句窝心的话，假如她愿意多聊，就听她说，只是不要一头栽进去，要及时抽身，创造神秘感。 「你如果用这几招追我，搞不好一个月就得手了。」我开起他的玩笑。 「阿倩，真是太感谢你了……」舒宸作势要下跪，我赶忙拦住他。 「都是朋友，道什么谢啦？」我拍拍他的肩膀，「祝你好运囉。」 舒宸感激地握住我的手，「阿倩，有你真好。」 我哈哈一笑，正要说几句调侃的话，我们两人的身旁，却传来一阵刻意加重的咳嗽声。 我战战兢兢地转头，恰好对上韩松磊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目。 「欸，我先走了啊。」舒宸约莫吓得差点尿裤子，马上放开我的手，夹着尾巴逃走了。 「新欢？」韩松磊漠然问。 「你在吃醋吗？」我双手在背后腰际处交握，指节勾着指节。 韩松磊的脸色更加难看，冷冷地揶揄：「有你真好，是吧？」 我笑了一下，故意不说话，且看他的反应。 「你果然还是跟那个学弟走在一起了。」韩松磊朝舒宸逃走的方向看去，「我一点都不意外。」 「怎么说？」我问。 「你们从学期初就常约饭，感情本来就很好，不是吗？」韩松磊越讲越激动，「无耻，追不到杨恭敏，就来找你取暖。他一定是看准你刚失恋不久，需要人安慰，不会拒绝他。」 「笨死了，他只不过是趁虚而入，你还以为是雪中送炭吗？」 我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冷静，心里却笑得半死，憋得肚子都快胀破了。 韩松磊这傢伙，还真不是普通的爱面子，嘴上说得满不在乎，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舒宸走过的那条路，彷彿用眼神就可以抹去他的脚印似的。 哇哈哈，他现在一定不爽得要命，恨不得把舒宸的皮剥了。 想不到大名鼎鼎，看似无人能敌的冷面王子韩松磊，遇到喜欢的女生，还不是照样被整治得服服贴贴，哈哈哈哈，真开心！ 好了，我应该见好就收，不要让他真的割捨对我的爱意了。 「学长，你误会了啦。」我嘻嘻笑，「我和他没有交往啦。」 韩松磊目光向下一沉，冷声说：「那他干嘛牵你的手？」 「我帮了他一个大忙，他一时激动，握住我的手道谢而已。」我说得云淡风轻。 「你的手可以随便给男人牵？」韩松磊的语气说有多醋就有多醋。 「不能啊。」我摆出无辜的脸。 「那你刚刚还给那个学弟牵？」韩松磊朝我逼进一步，居高临下怒视我。 我踮起脚尖，伸出双手，正面勾住韩松磊的脖子，抬脸对他甜甜一笑，娇嗔说：「你财金之夜当晚，在女宿门口做了什么事，你记不记得？」 韩松磊的目光飘移，冷淡道：「那又怎样？」 「你舌吻我两次，我都没讨厌你了，手让别人握一下，那又怎样？」我的声音依然很甜，故意跟他用了一样的话反问。 「这两件事能相提并论吗？」韩松磊显然快要气爆了，要是他真的引爆，少说有半个台湾会沉没，搞不好馀震还会波及到金门岛跟日本九州。 「为什么不能？」我的胸部轻轻碰着他的肋骨下缘，「你跟他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他这时候主动告白，我就计画就达成百分之八十了。 「你觉得没有不一样就算了。」韩松磊抓住我的手，从他脖子上卸下来，「我先走了。」 「学长，陪我回宿舍。」我拉住他，软语央求。 「都几岁了，自己还走不回宿舍？」韩松磊说得满不在乎，耳朵却红的惊人。 哼，死傲娇男，老娘不征服你，让你亲口说喜欢我，算我这十九年白活了！ 「你忍心看我被梁子豪再抓走一次吗？」我摀着胸口，「我真的好害怕。」 我此话一出，韩松磊明显感觉心动了，却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搂住我的肩膀，把我护在他的身侧，嘴里不忘碎碎念：「麻烦死了，还要绕过去女生宿舍再折回来。」 我轻轻靠着他的肩窝，发觉他刻意放慢了脚步，配合我的走路速度，这点在我心里加了不少分数。 但这还不是最后一战，谁叫他以前对我那么坏。 韩松磊，明天还有得你提心吊胆的，走着瞧吧！ 9-8 很久不能见面了 隔天，接近中午十二点，我躺在床上看经济学，一边用手机查着英文专有名词的翻译，唸到一半，手机忽然跳出一则line的通知。 韩松磊：「你在哪。」非常单刀直入的问句。 白倩蕾：「宿舍啊。」非常言简意賅的答覆。 哈，韩松磊主动传讯息给我，表示他很在意我昨天中午说的话，才会那么准时来邀约。 韩松磊：「中午要约吗？」 白倩蕾：「约哪里？」 韩松磊：「随便，你喜欢就行。」 白倩蕾：「那你十二点来我宿舍门口等我。」 韩松磊已读之后，我便放下手机，再硬啃了一页经济学，就爬下床梳头发和换衣服，十二点十分走出宿舍，韩松磊已经靠在围墙边等了。 不愧是韩松磊，果然准时。 「学长！」我轻快地跃到他身边，「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关係。」韩松磊收起手机，「等一下请客就好。」 等等，这跟我计画好的不一样！ 没关係三个字之后，不是应该要接「女生要打扮，迟到很正常。」或是「我才等五分鐘而已，你慢慢来。」之类的贴心话吗？为什么韩某人就可以完全反其道而行呢？ 算了，如果他突然变得很大方、很温柔，我反而会怀疑他吃错药了咧。 「请就请，没遇过这么无赖的学长。」我虽然钱包里只剩几百块，嘴上却不甘示弱。 「过奖了。」韩松磊居然还乐得接受别人说他是无赖。 无赖无赖无赖！ 我在心里不知咒骂他无赖几万次，骂到我脑海中幻想出的他被一堆「无」字和「赖」字淹没，我的脸上才露出胜利的微笑。 「笑什么？」韩松磊低声问。 「笑你。」我将双掌合拢，呵了一口暖气，毫不畏惧地顶回去。 「笑我？」韩松磊怔了怔，「我哪里好笑？」 「你在我的脑海中，被无赖两个字淹死了。」 韩松磊「呿」了一声，竟然笑了。 好机会！我要发动下一波进攻了！ 「学长，跟你说一个秘密，不能告诉别人。」我将半张脸埋在掌心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看他，希望看起来很娇羞，嘻嘻。 「什么秘密？」韩松磊的耳朵稍微贴近我一些。 我深吸一口气，营造出一种仪式感，才幽幽地开口：「我喜欢班上一个男同学。」 「关我屁事。」韩松磊说出这句话时，绝对没有字面上看起来那么洒脱。 「好吧，那我就不跟你讲了。」我瘪嘴，「下午碰到舒宸的时候，再跟他分享好了。」 「讲。」韩松磊沉声喝令，「那个学弟难道是舒宸？」 「不是，是另外一个。」 「你喜欢他哪里？」 「他又高又帅，又聪明，懂得比我多，个性挺温和的，脸上常常带着微笑，就是一个只要看一眼，就会让我整天充满正能量的人。」 「哦？」韩松磊冷笑一声，紧握的拳头表面青筋暴突。 「然后呀，跟他出来的时候，他常会请我吃饭，还会牵着我的手过马路，是个心思细腻而且体贴的男生。」我继续瞎掰一通，根本不用转头，就能听见韩松磊咬牙切齿的喀喀声。 为了半座台湾岛上一千多万人民的生命财產着想，我必须见好就收，赶紧扑灭松磊炸弹上面那截滋滋燃烧的引信。 「学长，我们去吃那一家牛肉麵！」我故意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手背。 「随便。」韩松磊似乎读懂了我的暗示，用力牵住我的手，带我穿越马路，直到牛肉麵店门口还捨不得松开，我心中的小蕾恶魔再度笑弯了腰。 我俩找了一张双人桌坐下，韩松磊就把菜单和笔递过来，破天荒地告诉我：「想吃什么尽量点，多贵都没关係，我请客。」 「真的吗……」我虽然半推半就，其实早就选好一碗一百六十五元的红烧半筋半肉牛肉麵，还有一样看起来咸香入味的滷大黑干。 「叫你点就点，废话有够多。」韩松磊用两根手指撑住额角，一脸不耐烦，「等我后悔就来不及了，你最好赶快点餐。」 我于是痛快的在半筋半肉牛肉麵那一栏划记，又加点了一份滷大黑干。韩松磊自己则是叫了一碗炸酱麵，还有一盘烫青菜和一份红油抄手，另外切了一盘所费不貲的滷牛腱肉。 牛肉麵店老闆的手脚飞快，我倒的冬瓜茶才喝一口，我们所有的餐点就都送上桌了。 「学长，你是不是中乐透啊？怎么突然大方了起来？」我夹起一块滷得香q软烂的牛筋，咬了一半，细细品尝在口中浓郁到化开的胶质。 「我以前都很小气吗？」韩松磊把滷豆干、烫青菜、抄手和滷牛腱都推到我面前。 「对啊，你抽直属那天在居酒屋……」我用门牙咬着一片青江菜梗。 韩松磊一笑，开始搅拌他的麵，「你果然还耿耿于怀。」 「欸！那是我快两个礼拜的餐费，就这样蒸发不见了，怎么可能不耿耿于怀啊。」我越说越委屈，「所以你今天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大方起来？快说啦。」 韩松磊拌麵的手停下，过了一会儿，才直视我的双眼，严肃地说：「因为，我们可能很久见不到面了。」 10-1 他根本不信任我 「为什么？」我一愣，这句话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不用知道。」韩松磊吸入一口拌好的炸酱麵。 人就是这样，别人告诉你的事，你可能未必每件都全心全意听着，但别人不告诉你的事，你就非得要知道不可，就算只是原子笔断水，或是统一发票中了两百块这类的小事，只要对方故意不说，它就会瞬间身价百倍。 「不要吊我胃口啦。」我嚷嚷，「快点讲。」 「跟你无关。」韩松磊依然不肯说清楚，害我现在连一点进食的慾望都没了。 低头一看，每一颗圆浑饱满的抄手表面，似乎都浮现着韩松磊淡漠且欠扁的脸。 到底是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不能讲？这有什么好卖关子的？ 啊，我知道了，韩松磊这个人最爱吃醋，他一定是听说我有喜欢的男生，而且跟我的互动也很亲密，现在才藉机反将我一军，意欲报刚刚的仇。 嘻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事了。 「学长～～」我绽开笑靨，「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啦，你不会在生气吧？」 「那么多事，我不知道你在说哪件事。」韩松磊慢条斯理地吸着麵，一边夹起炸酱麵里的小豆干丁一一送入口中。 「就是……我有喜欢的男生这件事。」我红着脸坦承。 「我本来就没相信那是真的。」韩松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我顿时觉得自己处心积虑拟订的把男人计画很可笑。 万一他从头到尾都不信呢？ 难道他只是在配合我演戏，其实他早就看透我在玩什么把戏了？ 韩松磊精明如斯，我是不是把他想得太单纯了？ 他就算再喜欢我，也还是那尊威震八方、人见人怕的冷面阎罗王啊！ 「随便你。」为了掩饰我的难堪，我只好埋头狂吸麵条，夹起满桌子的小菜塞进嘴里。 「尽量吃，这些本来就是点给你吃的。」韩松磊吃完炸酱麵，只夹了一筷烫青菜和一片滷牛腱，就没再动其他的食物了。 「你说的很久是多久？」我终究忍不住问出口。 「不知道。」韩松磊只回了区区三个字，就让我想找个地洞鑽进去死在里面。 「你到底要干嘛啦！」我恼羞成怒，帅气地把筷子「碰」的一声拍在桌面上，说话的音量也不自觉提高：「欺负我很好玩吗？搞神祕很好玩吗？幼稚鬼幼稚鬼幼稚鬼！」 看着我发怒的模样，韩松磊的脸上没有一丝嘲弄，也没有诡计得逞的得意之色，只深深地看着我的双眸，幽幽吐出一句：「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啊？」他完全没解释到问题的话，让我更迷惘了，「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听不懂是正常的。」韩松磊说，「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韩松磊，你是不是在瞒着我什么？」讲着讲着，我的眼眶竟然湿了。 这些眼泪，是为我自己的委屈，还是为韩松磊即将面临的事而流？ 我不知道，我的心已乱成一团。 照理说，这件事跟我没有关係，我不应该感到委屈才对，真正让我流下眼泪的导火线，是我终于意识到，我原来没有得到韩松磊的信任。 否则，他怎么会选择对我保密？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从他凝重的表情看来，这件事绝非原子笔断水，或是统一发票中两百那么简单。 可是，他却不告诉我，寧愿孤身一人去面对，说明了他根本不信任我，也不信我能帮他分担痛苦。 思及此，我胃口全无，剩下半碗牛肉麵和小菜，我看着就噁心。 「确实。」沉默的韩松磊开口，「我有事瞒着你，但在结果确定之前，不能让你知道。」 「说穿了，你就是瞧不起我，对吧？」我以为我会暴怒，甚至用喝剩的牛肉汤泼韩松磊，但我此时此刻的语气，却出奇的平静。 「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能怎么样。」韩松磊总能用冷漠的表情说出刺伤人的话。 「哈，那就是瞧不起我了。」我自嘲地笑笑，「很好，那从此就不要见面了吧。」 韩松磊看着我，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忍了回去。 「既然你说不出『很久』是多久，不如就不要再见了，我可没有耐心等你。」 韩松磊依然紧闭着嘴，眼中却透出浓中的倦怠感。 「我吃饱了，谢谢你陪我吃饭。」我将帆布袋放到膝盖上，从里面拿出钱包，「我们还是各付一半吧，我不想让你请客了。」 无论是出钱请客，或接受他人请客，本来就要对对方有一定程度的信任与好感，而且在没有受迫的情况下，请客是一种增添亲密度的互动模式，具有很强的排外性，要是一个女生迟迟不肯让男生请吃饭，那只说明了她对那个男生没意思。 我豪爽地掏出三百块，扔在桌上，独自一人起身离座，走出牛肉麵店，一直低着头回到宿舍，打开门进入寝室，爬上位于上铺的床，抱着枕头，眼泪再一次被引爆。 10-2 难言之隐 白倩蕾这种高等生物的情绪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会在心里停留太久。 想当初，我和罗翰铭交往了一个月，见面时的浓情蜜意，彷彿说不完的情话，在一堆别的女生的裸照和性爱影片面前，依然像块豆腐一样不堪一击。 大学谈的第一段感情，我只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抬着头走出来了。 那么，韩松磊这段根本还未开花结果的恋爱，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深爱了罗翰铭一个月，分手前后埋头哭了几个晚上，还不就没事了。 要忘记韩松磊所需要的时间，应该更短吧？ 说不定是一天，顶多两天，最长一个礼拜，大概也就无感了。 当我哭得泪尽力竭，从被窝中爬起来时，苏芸伶刚好开门走进寝室，一抬头就看到我红肿不堪的双眼，吓得惊声尖叫：「小蕾，你怎么哭成这样？」 「过几天就好了啦。」我用枕头擦了擦脸和眼窝。 「你又失恋了喔？」苏芸伶爬上床边梯，盘腿坐在郑亭芳的床上，大眼睛在我身上转了两圈，怪变态的。 「不算是失恋啦。」我故作豪迈，把枕头往地板一丢，「只是我甩了个男人。」 「他人一定很好吧。」苏芸伶叹气，「否则你怎么会哭成泪人儿？」 「他人坏透了！」我放声大叫，「他除了会欺负我，整天只会看扁我，怀疑我，贬低我的智商和人格，用学长的架子威逼我做这个做那个，重点是我还不敢反抗，讨厌死了！」 「原来你这次爱上的，是之前被你骂得狗血淋头的那个直属学长。」苏芸伶一针见血的挑明我口中那个人的身份，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对啦。」我只好承认。 「我实在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开始交往的？」苏芸伶爬过来的的床位，「本来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反而因为各种差异而互相吸引吗？」 「我和他没交往啦。」我说，「他喜欢我一阵子了，我最近才喜欢上他，想要倒追他。」 「原来是这样。」苏芸伶点点头，无限惋惜地说：「可是你们却吵架了？」 「对，今天中午才刚吵完架，我觉得很难受，才跑回来寝室哭。」我捶了自己的大腿一拳，「他有事瞒着我，还说告诉我也没用，我很气他居然不信任我。」 「他搞不好有什么苦衷啊。」不知何时进入寝室的郑亭芳插话。 「你要吓死谁啊！」我和苏芸伶同时抄起一颗枕头往下丢，双双命中郑亭芳。 「你们两个！」郑亭芳瞇着眼嚷嚷，「等我爬上去，你们就都死定了！」 「欸欸！小蕾，你快点继续说故事啦。」为了避免郑亭芳爬上来扁人，苏芸伶急忙摇摇我的手臂，要我用凄美的爱情故事狙击郑亭芳。 更正，是凄惨，一点都不美。 「芳芳，你上一句说了什么，我没跟到。」我朝底下小声说。 「我说，他搞不好有什么苦衷啊。」郑亭芳重复一次刚刚说过的话，「他可能不是瞧不起你，也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有难言之隐。」 「哼，他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八成是不屑告诉我而已，反正他瞧不起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双手环胸，一想到韩松磊，我就觉得很烦燥。 「实情是怎样我不知道，你一定比我更了解他在想什么。」郑亭芳一边收拾着她凌乱的书桌，一边陈述她的看法，「但他也可能是遇到真的很糟糕的事，怕说了你会难过，因为体贴你，希望你不要为他担忧，才选择保密的。」 郑亭芳的一席话，让我晦暗了两个小时的大脑，突然看见了一线曙光。 我于是捫心自问：韩松磊可能会遇到什么很糟糕的事？ 他是冷面王子，同时是冷面阎罗王，人见人怕，连蚊子和蜜蜂都不敢叮他，到底是谁活得不耐烦了，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上面只是他内外的人格特质，他的丰功伟业还不只这些。 他一连摆平了意欲引诱我復合的天菜男神罗翰铭，极度没品想推我一把的恭敏学姊前男友，还有面善心恶的疯子梁子豪，都能全身而退，他到底还能遇上什么麻烦？ 难道说，他的冷静只是装出来的，其实这些被他教训过的人，最近纷纷在找他的麻烦？ 他因为不想拖累我，害我也被针对，所以才执意不肯透漏半点实情？ 我越想越觉得可能，暗骂韩松磊把我瞧得太低了，为什么不肯直接告诉我实话，顶多叫我暂时跟他假装不认识，也能解决问题啊，何必把我蒙在鼓里呢？ 「小蕾，你怎么又哭了？」苏芸伶抽来一张面纸，折成四方形才给我，「是想通了吗？」 「嗯。」我用卫生纸压乾眼头刚流出来的热泪，「芳芳说得对，我可能真的误会他了。」 「小蕾，应该舒服点了吧？」郑亭芳手脚并用爬上来，我和苏芸伶当然没有阻挡她。 「嗯。」我木然頷首，脑中却直觉想起了另一个人。 10-3 很多的秘密 一个知道很多秘密的男生，与韩松磊合作过的骇客。 吴千益。 我进而想到，我竟然完全没问过韩松磊到警局自首之后发生什么事，因为他表现得了无异状，才让我完全忘记关注自首事件的后续。 韩松磊会不会因为要跟梁子豪打官司，担心连累到我，才故意把我推开，不愿告诉我太详细的内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刚好可以印证韩松磊说的那些话。 「我有事瞒着你，但在结果确定之前，不能让你知道。」 「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能怎么样。」 诉讼的胜败，具有最后决定权的是审判长，不是韩松磊，不是梁子豪，更不是我。 可是，我被梁子豪装进布袋蓄意谋杀，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他也没道理要瞒着我啊。 那吴千益呢？ 他和韩松磊一起自首，应该会和他面临到相似的情况，也许从他身上，可以问出韩松磊刻意瞒着我的是什么事。 计议已定，我心里舒畅多了，拿起手机，点开吴千益的line聊天室。 白倩蕾：「吴同学，你好。」 吴千益约莫三分鐘后就读取了讯息。 吴千益：「怎么了，哈哈。」 白倩蕾：「你晚上有没有空？」 吴千益：「我今晚刚好要去火星和土星出任务。」 我噗哧一笑，吴千益这傢伙是不是早上忘记吃中二病的药啊？ 白倩蕾：「好酷呀，是什么样的任务？」 吴千益：「侦测从土星传来的外星人电波，翻译他们沟通的语言，还有破解外星人的加密方法，事很多，忙得很咧。」 白倩蕾：「哈哈哈哈，被你说得像真的一样，那我就不打扰你帅帅的出任务了，掰掰～」 吴千益：「等等。」 白倩蕾：「？」 吴千益：「这些任务太巨大，一时半刻也处理不完，今晚我就先陪你吧。」 白倩蕾：「好呀，晚上十一点，上次喝奶茶那里？」 吴千益：「好，晚上见，热奶茶我请。」 我回了一个讚的贴图，放下手机，往床上一躺，后脑勺直接撞上床垫，超痛。 「苏芸伶～～」我扯开喉咙嚷着。 「她看你好像哭够了，就出去了。」郑亭芳在下方回应，接着便把一样东西拋上来，精准地落在我的肚子上，「是不是在找这个？」 「对，我爱你。」我抱着失而復得的枕头，垫在头下，拉上棉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我睁开双眼，外头的天色已经全黑，寝室里充满咸酥鸡的香味。 「谁在吃咸酥鸡，我也要。」我爬起来，把长发甩到背后。 「接好喔。」回话的是郑亭芳，接着便有一块香喷喷的咸酥鸡飞上来，我张大嘴，完美地把它叼住，是松叶夜市排队排最长的那一摊，真的好好吃。 「神乎其技！」带着耳罩式耳机的苏芸伶在下面拍手叫好，「到底怎么办到的啊！」 「可能我上辈子是柴柴吧。」我推着脸颊上的肉，爬下床对她作了个鬼脸，「可爱吗？」 「超丑的。」苏芸伶噗哧一笑，继续追她偶像演的陆剧。 我跟着她笑了一下，无意间瞥见她摆在书桌上的时鐘，才发现已经十点半了。 天啊，我也太会睡了吧，从下午两点多一直像个死人一样睡到现在。 我走进浴室洗把脸，稍微吹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把瀏海用黑色的发夹夹起来，出来和两位室友再聊了一会儿天，就出发去观景平台找吴千益。 我到的时候，吴千益已经找好一张长椅，坐在那边等了。 「吴千益，你好早。」我笑着迎上去，开玩笑说：「怎么？出来侦测外星电波吗？」 「没错，外面讯号比较好。」吴千益竟然还煞有介事的点头，实在让我啼笑皆非。 「给你，趁热喝。」他把一杯冒着半透明热气的奶茶推到我面前。 「谢谢。」我喝之前先闻了一下，讚叹道：「好香啊，这是薰衣草奶茶吧？」 「对啊，松叶附近新开的店，我这杯也是，真的很香。」吴千益喝了一口奶茶，侧头看向正在措辞的我，低声说：「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白同学，别客气，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你儘管开口。」 「好，嗯……」我本来都已经安排好问题的顺序了，可是在吴千益这个满身秘密，同时满身解答的人面前，我却一时乱了阵脚，没头没脑就直接问出：「告诉我，韩松磊最近到底是怎样？」 10-4 用秘密交换秘密 「松磊学长？」吴千益一怔，随即露出明瞭的表情，「他最近的确来找过我。」 「他有告诉你，他要去哪里或是做什么吗？」我继续追问。 「有，他确实告诉我了。」吴千益朝我一笑，「但这是他的秘密，我不能告诉你。」 我顿时觉得很洩气，明明答案就近在眼前，却无法一探究竟。 「好啦，不要难过。」吴千益隔空拍拍我的右肩，「不如你先说说，松磊学长是怎么跟你提起这件事的？」 「他今天中午突然很大方地请我吃半筋半肉牛肉麵，还点了一桌子的菜，说我和他会有很久见不到面。我问他原因，他死都不讲，我们就吵架了。」 吴千益微笑着点头，非常儒雅有礼。我胸中虽然憋着一把火，却无法就这样对他爆发。 唉，看来韩松磊的事，在吴千益这边也是无解。 「话说，你那天去自首，然后呢？」我啜饮一口热奶茶，索性转移话题。 「自首就是自首啊，没有然后了。」吴千益似乎不太懂我的问题。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你跟韩松磊没有被判刑吗？」 「没有啊。」吴千益说，「你要担心的应该是敌对人物梁子豪吧？」 「担心他干嘛？」我没好气，「他这隻披着羊皮的狼，我还真想知道他的下场有多惨。」 「他光是因为杀人未遂，就被判了八年的有期徒刑，其他网路上的匿名攻击和盗用他人身份的事件，刑责还会再往上加。」吴千益严肃地说完，又展开笑容：「不过，他大概未来十年都不愁饿肚子了，只是浪费公帑养他这种无耻之徒，实在很不值得。」 「那位法官也真是的，乾脆直接判他死刑，几颗子弹就搞定了，花不到五百块。」 「哈哈哈哈，没错。」我被吴千益突如其来的幽默逗笑了。 「还有其他事想问吗？」 「知道你跟韩松磊没事，我觉得好开心。」我情不自禁，对吴千益说出了心里的话，「吴千益，谢谢你挺身而出，揭开梁子豪丑陋的真面目。」 「不用谢我啦，这一切应该归功于松磊学长，他要是拿不到敌对人物的犯罪工具，我这资浅的骇客也无计可施啊。」吴千益难为情地低下头。 「你太谦虚了，你明明也很厉害。」我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手臂。 「你想用灌迷汤这招，让我说出松磊学长的秘密吗？」吴千益哈哈一笑，「要是每个人告诉我的秘密，那么容易就会被套出来，我早就不知道被杀了灭口几次。」 「我没有那个打算啦……」我皱眉，「我是真心觉得你很厉害。」 吴千益脸上带着顽皮且得意的笑，对我扭了扭眉毛，忽然神色一变，非常严肃地说：「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从我口中得到松磊学长的秘密。」 「什么办法？」虽然觉得吴千益现在全身散发出的气场很可怕，但为了问出韩松磊的秘密，我选择勇往直前，「快点告诉我。」 「用你的一个秘密，跟我交换一个秘密。」吴千益不带感情的开口，彷彿歌德的作品《浮士德》中的魔鬼。 「这个秘密要多大？」我心跳加速，开始回忆自己有什么秘密可以拿来交换。 「没有限制，只要你认为那对你而言，是一件必须要守护的事，就可以了。」 我想了半天，从幼稚园尿床，国小被男同学掀裙子，国中帮别人划段考的答案卡，高中和初恋男友躲在厕所相亲相爱，偷偷亲了他脸上的酒窝，一连串令我回味无限的往事，接连跃上心头，当中有丢脸的、有恐怖的、有令人不安的，当然也有甜甜的滋味。 但我最后选择用来交换的秘密，却不是以上提到的任何一个。 「我喜欢韩松磊，但他还不知道。」我热着脸颊，吐露我近期心中最大的一个秘密。 吴千益似乎等我等太久，已经进入了放空模式，微侧着头，若有所思。 「欸，我说的秘密，你有听到吗。」我羞涩。 吴千益依然呆呆望着远方，过了几秒鐘才回：「有，听得很清楚。」 「所以，韩松磊到底怎么了？」我心急如焚，隐隐觉得自己打开了潘朵拉盒子，一种神秘的第六感告诉我，韩松磊遇到了很恐怖，而且难以解决的事情。 「你听过脑血管瘤吗？」吴千益沉声啟齿。 「听过。」我甚至听见了自己的牙齿打颤的声音。 「韩松磊说，他这几个月常常觉得没来由的头痛、晕眩，而且越来越严重，上个礼拜才抽空去大医院做脑部检查，结果被诊断出脑部长了血管瘤，需要动手术切除。」 「可是，这场手术，因为患部位于中枢，所以有很高的风险。」吴千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而且，动完手术的恢復期也因人而异，全看他能不能挺住最危险的时候。」 「韩松磊瞒着我的事，就是他要去开刀，割掉脑血管瘤？」 「是的。」吴千益頷首，「他今晚就会住院观察，未来几天，就会动刀了。」 10-5 那件没说出口的心事 「我有事瞒着你，但在结果确定之前，不能让你知道。」 「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能怎么样。」 真相大白。 韩松磊原来是因为要动一场危险性极高的手术，才不肯让我知道，理由不外乎是怕我伤心难过，不希望打乱我原本的生活，而且我也无能为力。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这样我会觉得更难受，因为他完全把我当成一个外人看待，不愿意让我陪他一起面对这场浩劫。 或许是体贴，或许是瞧不起我，但最可能的是，两者兼具，只是谁多谁少，不知道。 「吴千益，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忍不住哽咽，一滴眼泪滴在椅子上。 「白同学，你现在知道了这件事，我也有两件事要你配合。」 「嗯，什么事？」 「首先，务必保守这个秘密；然后不要去找松磊学长。」吴千益坚定地说，「学长特别交代我，万一你知道他要开刀的事，绝对不要去找他。」 「为什么……」我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没说。」吴千益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学长有他的考量吧。」 「嗯。」我强忍住即将溃堤的眼泪，端起面前喝剩一半的薰衣草奶茶，「吴千益，我可以用奶茶泼你吗。」 「来吧。」吴千益张开双臂，摆出上次的姿势。 这次我真的泼了。 我看着从他下巴淙淙滴下的奶茶，不禁笑了出来：「吴千益，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干嘛乱发我好人卡？」吴千益拎起一撮被奶茶浸湿的头发，跟着我哈哈大笑。 「多亏了你，我心情好多了。」我摸摸口袋，居然没带卫生纸出来。 「那你再听我讲一个秘密吧。」吴千益用指尖挤着吸饱奶茶的瀏海。 「我才不要。」我嘻嘻笑着，「你想听我的糗事，对不对。」 「你如果要讲，我当然洗耳恭听。」吴千益儘管头上和脸上都是甜腻腻的奶茶，却还是笑咪咪的看着我，「但是这个秘密是送的，因为，这是我的秘密。」 「咦？想不到骇客同学也有秘密呀。」我突然来了兴趣，「我想听。」 「你不怕我事后跟你要一个秘密？」吴千益哈哈一笑。 「不怕。」我回答得很篤定，「因为你不是那种阴险的小人。」 「你怎么知道？」吴千益睁大眼，「我搞不好一直在骗你啊。」 「世界上有几个男生，会愿意被一个女生泼奶茶呢？」我眼眸低垂，目光落在吴千益的那杯薰衣草奶茶上，「你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 吴千益露出释然的微笑，一口气把奶茶喝完，目光转向身旁的我，温柔地说：「那，白倩蕾同学，可以永远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嗯，当然可以呀。」我回以一个真诚的笑。 「我相信松磊学长会撑过危险期的。」吴千益站起身，我也跟着他站起来。 「我也相信。」我双手合十，遥望远方一颗银白色的星星，「韩松磊这个臭王八蛋才没那么容易死，难道阎罗王嫌舒服的日子太多了吗？」 「哈哈，阎罗王也聪明得很。」吴千益朗声笑，「要找也找像我这种大好人去陪他聊天。」 「呸呸呸，不要乱讲话！」我打他一下，「你也会活得好好的。」 「承你吉言。」吴千益模仿古人抱拳行礼。 「好啦，时间不早了，今天谢谢你抽空陪我，了却我心中的一个谜团。」 「我才要感谢你，愿意帮我保守我最大的秘密。」吴千益把两个空的奶茶杯叠在一起，煞有介事地说：「这两个杯子，我要拿去做传声筒，才能听清楚外星人说话。」 「哈哈哈，那我就不打扰你帅帅的出任务啦。」我顺着他幻想的剧情鼓励他。 「当然，我明天就要登陆火星了。」他一脸拿破崙远征前的神采飞扬。 「火星上没水喝怎么办？」我故意问。 「哈哈哈，自己带过去不会喔？」 「还是你想得周到。」 「开玩笑，我干这行都多久了。」 我们两个一边走，一边天南地北的聊他的「外星任务」，等他送我回到宿舍，转身离去后，我偽装的笑容才土崩瓦解，两行又咸又热的眼泪，同时流进我的嘴里。 10-6 我不会不等你 两天后，我特地跑到大二班上，指名要找恭敏学姊。 恭敏学姊很快就走出来，略带疑惑地问：「小蕾，找我有什么事吗？」 「韩松磊在吗？」我问，同时向教室内张望。 「不在耶，他从前天开始就没来了，我不知道他去哪里。」恭敏学姊歉然说。 我暗中推算了一下，时间是吻合的，前天，就是我和他中午吃牛肉麵的那天，也是得知他因脑血管瘤而需开刀的噩耗降临日。 「谢谢学姊。」我鞠躬。 「不会。」恭敏学姊笑了笑，突然一弹手指，「啊！等我一下，我拿个东西给你。」 「好。」我目送学姊奔入教室，不一会儿又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可爱的棕色纸提袋，「帮我转交给舒宸，说是我要给他的。」 「里面是什么啊？」我好奇地问。 「他打开的时候，你可以在旁边看啊。」恭敏学姊神祕地笑，「那就麻烦你转交了。」 我差临门一脚就要答应了，话在说出口之际，意会到恭敏学姊可能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舒宸的追求，才故意躲着他，再这样下去，舒老弟绝对攻不破学姊的心防。 兄弟，我只好帮你一把了！ 「可是，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我开始对学姊动之以情，「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别人来转交，好像不太好，学姊还是亲自交给他吧。」 恭敏学姊神色忸怩，没有反驳我的话，只默默地收回了那件可爱的纸提袋，对我挥挥手，就转身进入教室，回到座位上。 舒宸，加油啊。 虽然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但我已经尽力帮你了！ 很快的，迎来了大学第一个期末考，我考前足足有一个礼拜，每天都熬夜读到凌晨三点，光是一本原文的经济学课本，就让我濒临崩溃，企业概论根本没剩多少时间可以唸，但还好企概的教科书比起经济学，实在富有人性，是中文版的，花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刷完了。 备考中的我，几乎每分每秒，包含深夜啃书本的珍贵时光，脑中都会出现韩松磊，还有曾和他互动相处的画面，想着想着，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他抽直属那天，不但在台上给我难堪，还坑了我两千块的宵夜。 他直属大团聚离开前，对我说了一堆看似莫名其妙，却含意深远的话。 他在会办里面，因为嘴唇突然贴近我的脸，被我撞得鼻血直流。 他在松叶夜市入口，及时接住昏迷的我，交给佳羚姊送到医院。 他知道我跟罗翰铭分手，就出去帮我买了一碗热腾腾的粥，继续笨拙地示爱，即使那次我经痛根本是唬烂的。 他在女宿外面，轻轻托住我的后脑勺，将嘴唇覆上我的，湿热的舌头还伸进来恣意翻搅。 他在我要被恭敏学姊的前男友推倒时，及时扭住了他的手，也替我出了一口气。 他为了让我不再被蒙蔽，和吴千益携手合作，揭穿梁子豪温和有礼的偽装下，骯脏丑陋的真面目。 要不是他赶来救我，我早就在布袋里面，变成一具发臭的乾尸…… 「呜呜呜呜……」不断有滚烫的眼泪滑过鼻樑，滴在翻开的经济学课本上。 「不过，你竟然不担心你在住院的时候，我被别的男生追走吗……」我用自动铅笔在课本上随意圈着专有名词，笔芯突然「啪」的一声折断。 此时此刻，我才终于领悟到，韩松磊其实很信任我，也相信我会等他回来。 韩松磊，对不起，我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我不会不等你回来，一年，两年，五年，十年都可以。 所以，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 不然等我白娘半老，嫁给别的男生之后，一定要拍一大叠婚纱照，在你的灵骨塔前面烧掉，当作是你狠心拋下我的惩罚。 我白倩蕾说到做到，一言既出，駟马难追。 我重新装入一段新的笔芯，在经济学课本上，写下几句话，左看右看，总觉得有哪里不顺眼，又用橡皮擦擦掉，再尝试写了两句，最后还是擦了个一乾二净。 韩松磊，请你原谅我，我实在写不出，我现在有多想你。 但没关係，只要你知道，我很想很想你。 就可以了。 10-7 等待他回来的那个寒假 寒假第一天，比照元旦连假，我跟佳羚姊一起搭乘火车回到万兴市，沿途我为了不要让有关韩松磊的记忆肆意接管我的思绪，只好和佳羚姊不断找话题聊天，把从开学到现在所发生的事，全部挖出来回忆一遍，讲到好笑的地方，我强迫自己一定要笑出声音。 虽然我知道这样很没品，我整段路不晓得接收到多少同车厢乘客的白眼。 最后佳羚姊在离万兴车站还有四个站的地方，正式宣告电力耗尽，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留下我一个人发着呆，设法不要让韩松磊突破记忆的防线。 约莫十五分鐘后，火车抵达万兴车站，佳羚姊先送我回到家门口，自己才继续往下走，她家就在我家附近，我家住一段，她家住三段，而涂晴宣则介于我们两个家之间。 说到涂晴宣，我竟然忘记问她，那个男生落网了没？ 期末考成绩公佈，我投注最多时间和精力的经济学差点被当掉，六十一分，完美的擦边球，会计学和微积分拿了普普通通的七十分和七十二分，反而是没什么用心唸的企业概论拿到八十九分，意外的高。 上大学之后，我终于能体会佳羚姊之前常说的话。 「考六十算过，考一百也算过，学分完全没差，只要过了，你就赢了！」 佳羚姊秉持着这种阿q神逻辑，在松叶大学混了两年半，竟然没有任何一科被当掉过。 但我的经济学，实在摇摇欲坠，只要有人再推它一把，它就会碎得体无完肤。 想到就害怕。我抹掉流到眼角旁的冷汗。 大学的寒假足足有一个月，扣掉大家都有的年假，也有二十多天，硬生生比国高中生多放了六天。 在这些日子里，老样子，因为一直想念韩松磊会干扰生活，而且我真的很怕我一直哭哭哭到他回来，泪腺会先乾掉，所以我三天两头就和万兴高中的同学们相约出游，要是遇到天气不稳定，就改逛室内的百货公司或大卖场，如果那天刚好没人揪，我会带着一本小说，到家里附近的咖啡厅坐一下午，慢慢把平时没空看的书看完 当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和五个疯子（含我在内）一起挑战沿着海岸线骑单车三十公里，我大概勉强骑到一半，屁股就开花了，只好拜託同学爸爸开车把我载回起点，回家洗澡的时候，我还一直回头检查屁股有没有裂成四瓣， 虽然没有裂开，让我安心不少，但屁股还是一连痛了两天才消肿。 喔，忘了说，涂晴宣也还没攻下那个同班同学。 「吼唷！他根本就是一块笨木头！」涂晴宣滚在我的怀中嚷嚷，「我差点就要在他面前表演脱衣秀了……」一边拉下外套拉鍊…… 「欸欸欸欸！小姐，别激动啊。」我连忙压住她的手，「你色诱我干嘛啦。」 「先让我练习一下嘛，我怕真的在他面前做的时候会很紧张……」 我毫不客气翻了两个白眼，直接帮她把拉鍊往上拉到最顶。 「放心啦，拿砂纸慢慢磨他，总有一天会被你磨平的。」我举了个奇怪的例子安抚她，「人家不是说滴水穿石吗？你长那么可爱，连我都心动了，一定可以啦。」 「欸，白白，我现在问你一个很认真的问题。」涂晴宣莫名其妙严肃起来。 「什么问题？」我战战兢兢。 「万一我们最后都追不到喜欢的男人，要不要乾脆就结婚算了？」 「好……个屁啦！」我隔空挥她一个巴掌，「不要自暴自弃，一定追得到！」 「开玩笑的啦。」涂晴宣故作风流，粗着声音说：「小妞儿，你才不是本大爷的菜。」 我抱着肚子假装呕吐，和涂晴宣一阵扭打之后，一起躺在我的床上大笑。 说长不长，说短至少也赢过国高中生的寒假，就差不多在这几件事之下，光速度过。 寒假的某一天，印象中是小年夜前两天，我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去吃了一顿饭。 「小蕾，真的好久不见了。」罗翰铭绽开他阳光温暖的笑容，将身边依偎着的女孩搂紧了些，「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哈哈，对啊。」我打量着他身边的女孩良久，心中竟没有嫉妒、吃醋的感觉。 看来，我是真的放下了吧。 「宝贝，跟你介绍一下。」罗翰铭吻了那女孩的头发，「这是你一直想见的人。」 「你干嘛说出来！」那女孩大发娇嗔，「我就只是……」 「好啦，乖，不气不气。」罗翰铭非常温柔地安慰她，就像以前对我百依百顺那样。 「你好，我叫白倩蕾。」我微笑，对她伸出右手，「是罗翰铭的前女友。」 她虽然感觉年级比我还高，却对我有很强烈的警戒心，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屑握我的手，总之她没握，场面一度很尷尬，紧要关头还是有赖罗翰铭解围，先安抚好女友，再过来跟我说两句话赔罪。 我猜，她一定很想问我，为什么会跟罗翰铭分手，但聪明如我，是不会回答的。 虽然跟前男友和他的现任女友（或是情人）同桌吃饭，听起来超级诡异，而且嫌疑满满，不过我必须要说，这顿饭我吃得蛮开心的，因为罗翰铭没有自作聪明请客，替我省了许多麻烦，二来，罗翰铭真的是一个很阳光、很温暖的人，话题彷彿永远聊不完，虽然无缘和他廝守，但像现在这样当朋友，更好。 有些适合当朋友的人，总要先爱过一场，才能给予他们终生的保留席。 10-8 随时想念 下学期开学第一天，我终于沉不住气，用line打了电话给韩松磊。 一通，没接，第二通，没接，第三通……一直到第五通，他都没接。 他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难道……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 现在，坐以待毙绝对是下下策，我立刻上网查了大二的课表，现在刚好有两学分的必修课，教室是我最常去的那一间。 要直接去教室找他吗？ 可是万一……他不幸…… 够了！白倩蕾！不准再继续想下去！ 我恼怒地掐断自己不断往负面的思绪，握着手机的手却不禁颤抖。 在这里瞎担心也不是办法，管他三八二十四，还是先去他班上问问看吧。 计议已定，我原地做了几次让心情回稳的深呼吸，就朝着目标教室快步奔去。 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我气喘吁吁，单手撑着墙，墙壁的冰冷没问过我的意见，就直接渗透进我的掌心，不得不说，这点跟韩松磊蛮像的。 「学妹，找谁啊？」 我一抬头，面前站了一个微壮的学长，我花了一些时间才想起来，他是抽直属活动当天介绍直属使用方法的栢毅学长。 「栢毅学长，你好。」我先打招呼。 「不错喔，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栢毅学长笑着讚美我，「你要找谁？」 「我想……问学长一件事。」我有些忸怩。 「什么事？很严重吗？」栢毅学长停止嘻皮笑脸，一副即将力挺我到底的模样。 「那个……我直属松磊学长，人在教室里吗？」我说出这句话时，心脏彷彿要从胸腔跳出来，又像一枝大木槌猛敲着我的胸部，闷闷痛痛的很难受。 「不在。」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已凉了一半。 「那……他会在哪里呢？」 「我不太确定，他上学期末申请休学，这学期都不会回来了。」 「休学……」栢毅学长说的话，彻底击溃了我自以为很耐用的理智，强忍了一个寒假的负面情绪，在我的胸中引起一场毁天灭地的大爆炸。 「知道了，学长再见。」我匆匆跟栢毅学长道别，一回头，很想学电影里面那样，哭着拔腿狂奔，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我发狂似的跑跑跑，无意间跑到大马路中央，一台开很快的车子朝我衝过来，然后我就被车子撞上。 结局一，我当场被撞倒在地，躺在一滩血泊中，救护车抵达现场时，我已经没有呼吸心跳，然后韩松磊在关键时刻，突然出现在车祸现场，推开警察和医护人员，气急败坏地抱住我的尸体，仰天大吼，懊恼他怎么来迟了一步。 结局二，我没死掉，被送到跟韩松磊一样的医院，急救结束后，又恰巧被安排在同一间病房，某一天在病房里互相坦承爱意，因为有了爱人的加持，康復速度跌破医生的眼镜，最后两两携手出院，是个happyending。 可惜，我现在正经歷着第三种，一点都不浪漫的剧情。 我以为我可以一边大哭大叫，一边像颗原子弹似的奔跑，再给一台倒楣的车撞飞，可是我的双腿却不听使唤，连要走到马路中央被撞的力气都没有，离开栢毅学长的视线范围之后，就闪进一个偏僻的角落，想痛快地哭一场，眼泪却怎样都流不出来。 原来，失望到极点的当下，是没办法靠哭发洩情绪的。 人生不是小说，也不是电影，不需要用戏剧化的情节来吸引观眾，就算没有高潮迭起，剧本编得再烂，身为女主角的我，还是必须照单全收。 我的胸口彷彿被几百颗棒球塞住，五分鐘内就会窒息死掉。 韩松磊，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实情？我在你眼中就这么脆弱，这么没用吗？ 为什么你的事，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你为什么要休学？身边的人是不是只有我不知道你早就休学了？ 难道切除脑血管瘤，真的需要那么长的復原时间吗？ 还是你怕自己挺不过危险期，就预先办理休学，将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停！ 我用力敲着自己太阳穴，靠在冷得不近人情的墙壁上，在心里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韩松磊，我决定要等你，就不会食言，因为我怕肥。 但期限是两年，只有两年。 要是两年之后你没回来，就不能怪我不等你了，我爱跟学长交往，跟学弟开房，和男同学睡同一张床，都是我的事，你不准有意见，听到没有？ 你什么都没告诉我，我还愿意傻傻的等你两年，已经很便宜你了。 韩松磊，你要是生气或害怕的话，就快点出现……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我输了，韩松磊，快点出来，不要再躲了。 你喜欢我，就跟我告白啊，自己来取货啊，俗辣，臭俗辣！ 我一直闷在眼眶中的泪，终于滴溼了整片胸前的衣服。 决定给韩松磊两年的取货期限之后，绑在脚上的铅块，瞬间消失了，我的两条腿又恢復了知觉，好像一跳就可以跃上财金系馆顶楼。 我拖着一具比尸体更像尸体的空壳回到宿舍，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在纸上写下「白倩蕾于二月十五日答应韩松磊，会等他两年，这段期间如果有人对她告白，她都会拒绝，也不会接受任何男生的追求及示爱，两年期满之后，白倩蕾与韩松磊两人，无论过往有多喜欢彼此，都一笔勾销，当作从未认识过对方。」 写下如此一厢情愿的书面约定，虽然有些内疚，但一道想惩罚韩松磊的念头，迅速摆平了这股愧疚感，我愉快地将纸对折，用胶水涂在四个边上黏住，放进资料夹里，随身携带。 随时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