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有三年》 序 「incaseidon’tseeyou.」楚门笑容纯净,「goodafternoon,goodevening.andgoodnight.」 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那么,我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不像是魔术师华丽的表演完,鞠身收尾,瀟洒消失。场景渐渐地黯淡,褪去了鲜明的色彩,模糊了整体的轮廓,最后的最后,消散殆尽。 直到嘴里尝到些许咸味,我才意识到原来不是画面没了,而是我的泪水朦胧了双眼。 耳畔响起了尖细的笑声,明明清楚对方的笑与我无关,我却一阵恶寒。 原因是脑海里自动跳出了那个星期五,与之呼应。 那是我十五岁最难忘的早晨,每一帧画面迄今仍刻在我的心底。 高中的音乐课一週仅有一节,彼时,我因为长期请假的缘故,理所当然错过了考试的时间,被列入了补考之列。 尚是胚胎之时的我听着莫札特茁壮,四岁开始学钢琴,七岁学小提琴,十岁便开始上台唱歌。绝对音感让我在音乐上无往不利。在学校的音乐课,我永远名列前茅,经常作为示范代表,我以自己的音乐底子为傲。 但似乎从某刻起,我对于表演这件事感到害怕,甚至可以说是恐慌症也不为过。 无论私底下的练习多么稳健,在台上便会走音连连,越是在意,越是做不好。 这一次,我告诉自己,不要怕,这是最适合的选歌,事前练了几百遍,试唱时音准也到了近乎百分百,我轻轻啟唇,然而,吐出的声音尽是颤抖。 一直到副歌,最高音的部分,我华丽的——破音了。 可是经歷了这么多,我不希望自己因为这一部分而影响接下来的表现,所以我想要故作无事的唱下去。 然而,台下响起了訕笑声,毫不留情地,穿透我发出的声音,刺进了耳膜。 我攒紧了手,指甲刺进了手心,试图让疼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事实上,我已经感受到自己眼框微湿。 我慌张的唱完全程,回到教室的路上脑袋一片空白,幸好下一节英文课在考小考,教室里的眾人皆埋头书写着,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我告知英文老师有些身体不适,老师关切的问候了我。 「我肚子不舒服,想去厕所。」我虚弱地说完后,老师连忙应下。 踏进厕所,我感觉自己像是跌入了漩涡,胃里的食物不停翻搅,疼痛使我站立不住,我扶着墙壁,忍不住乾呕了起来。 喉咙一阵热辣辣的痛,我对自己说他们不是故意要让我难堪的,他们只是觉得好笑,方才压下的泪水却不受控的尽数落下。 噁心,好噁心。 活到现在,从没遇过这样糟心的事,这让我原先就不怎么好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我打给了父亲,他听到我的遭遇很是愤恨,我只哭着说道:「我想回家,我只想回家。」听到他答应了过后,拖着身躯办完了所有的手续便离开了校园。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眼泪还是没有停,我脑里回转着:为什么偏偏是我? 所有的不幸都发生得过于凑巧,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我只能缩在房间,抱着自己甫出生便包在身上的小被被试图取得安慰。 小被被的材质是纯棉的,不知从何时起,随着洗涤和使用,在时间的长河里,渐渐消逝。 如同我的欢笑一般。 一、 三月,有别于北城灰暗的天空,阴雨绵绵的天气,此地抬头便是一望无际的蓝。 在短短的一个冬天,我的人生產生了剧烈的变动。 我毅然决然地转到了光诚女中,一个从北城出发需要六个小时车程的地方。 悦耳的说法是「世外桃源」,现实就是满目荒凉。 今天已是我居住此地的第五日,有别于印象中的燥热,春风很柔,阳光很淡。 国文老师笑呵呵地走了进来,途中,他的啤酒肚晃呀晃的,手上拿着文件袋,里头装的是让许多人哀嚎的开学考卷。我的心不自觉跟着他的脚步敲起了鼓。 班上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些许沉闷,馀光里,似乎所有人都盯着老师开袋的动作。 「按照惯例念前三名同学,我说完名字你们掌声哈。第一名,九十分,林河同学。」老师唸完后,满脸慈祥,「是转学生吧,举个手给老师看看。」 我举起了手,四面八方的视线集中在了我身上,我略微不适应的用另一隻手揪住了衣角。 接下来整堂课都在检讨考卷,由于我的错误在一考完对好答案后便已订正完毕,我默默地算起了手上的徐氏数学,沉浸于七人搭五艘船可能性的思考之中。 「梁老不是向来脸色都挺差的吗?今天怎么笑成这样。」嘈杂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国度,我闭了闭眼,脑里理着课堂顺序和今天的代办事项,顺道听了一耳朵旁边同学的窃窃私语,心里隐约有些猜测。 「数学小老师来发一下考卷,特别表扬一下林河同学,满分,大家有问题可以去请教他。」 旁边的人低声惊呼道:「哇靠,这个转学生这么强?」 「太离谱了,英文不晓得怎么样,如果连英文都很厉害——」 「那班上第一名的宝座就要换人啦!」 那些细碎的议论声鑽进了我的耳朵,我不在意地勾了勾嘴角,收起了考卷,继续看着手边的书。 午后,迎来了最后的审判——英文课。 说是审判,但其实英文老师颇为娇小,只不过她同时兼职了班导的身份,因此格外具有威严。 「林河?」 「老师,我在这。」我有些心潮澎湃,毕竟,距离完成任务,仅有一步之遥。 「向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大家好,我是林河,双木林,银河的河,来自北城。」 「来领英文考卷吧。」老师笑眼微瞇,「九十八分,非常好的成绩。」 有人不自觉倒抽了一口凉气,老师似有所觉:「怎么了?」 「老师,林同学是不是校排一啊?」 「这个还不晓得,」她友善的询问:「你的其他两科也考得很好?」 我谦虚道:「还行。」 脑里却已叮了一声:「恭喜宿主解锁好感度识别系统。」 吁了一口气,眾人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投到了我身上,我表面从容,实则衣角早已皱成一团。 一切都要从一月开始说起—— 在确认自己获取了转学生的资格后,我有一阵迷茫。 我不晓得,究竟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态踏入光诚高中,与同学如何相处以化解我是个外来者的不适。 「滴!学习系统装备中。」 「宿主您好,由于您的呼唤,主神决定差遣我来陪伴您度过馀生。」 「呼唤?」我的下意识反应是:自己在做梦吗? 「是的,您于2018年3月18日曾说:『如果有神,请来拯救我。』」 对于他的说法,我很是奇怪,「那你能说出我的资料吗?」 「菌菌当然能啦,您可是宿主耶,林河,小名零零,二零零四年端午节出生,原因是您的母亲当日才有空——」 「可以了,我相信你,但为什么偏偏是我?」 「因为宿主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我打断了它,「我要听实话。」 「主神呢在您的身上发现了些许的错误,特派菌菌来修復。」 我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字:「什么错误?」 「依您现在的权限,无法探知喔。」 虽然这一切都很怪异,但索性就当作做梦好了。 梦醒了,一切便会如泡沫般消散。 「滴!开学考任务发布。」 我翻了个白眼,难得的寒假,怎么可能把大好的时光都花在读书上。 正当我浮现摆烂的念头时,一股鑽心的麻涌了上来。 「菌很温柔,前提是宿主有推进任务进度条喔。」 艸,一种植物。 我被迫违抗内心意志的掀开温暖的被窝,「我每天得读多久才不用受罚?」 「以宿主现在的能力,每天八小时即可,酌情增减。」 眼前一黑,八小时这种强度放在期末前两天那是不值一提,可现在是寒假啊! 等等,酌情增减? 这不就意味倘若我让自己在一个不能读书的情境——「嗶!警告宿主切勿好逸恶劳企图鑽漏洞逃避,惩罚疼痛程度将以指数级增长。」 我认命了,哀怨地坐到了书桌前,开啟了徜徉书海模式。 「宿主别难过,本菌是很有人性的学习系统,不仅能自动侦测疲累程度,还能让宿主有适当的休息,以及对应的报酬。」 天晴了,雨停了,我觉得我又行了。 脑里瞬间过了许多曾经在书中看过的变美大礼包、修改人生......昏沉的我勉强自己翻开计划本,简略的粗估后,我便打开了数学课本,从第一个概念开始看了起来。 果不其然,头脑慢慢的清醒了。 在我翻过数的分类后,系统菌的声音突然出现:「提醒您,方才那页并没有读进去喔,建议您折返重新背诵。」 我闭上眼,想着方才那张图,意外的发现居然有所缺漏,不禁赶忙翻回前页,默默惊叹于系统菌的能力。 根本相当于学习外掛般的存在吧。 彷彿读到我心中想法那般,系统菌当即补充:「菌只能充当协助呦。」 刚读三十分鐘,我便不自觉的想往客厅跑,被系统菌「温柔」的警告了一番后,它向我展示了一张它制定的课表,瞥完之后,我几乎要眼前一黑晕过去。 我,林河,这辈子就没读过这么久的书。 模糊的男声适时地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你该读书了。」 我立刻辨认出了是谁说的话,咬牙切齿地想:系统菌,算你狠! 七天过后,「滴!恭喜宿主。」 我私以为,在完成之后,成就感理应是爆棚的,殊不知,所剩的仅有麻木和......一丢丢喜悦。 在这七天内,我每天都学超过十个小时,生活纯粹,作息规律,虽然似乎有些枯燥,但学习这件事却让我上了癮,我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被迫停下,中间也不过就隔了三天。 「解锁开学任务,请接续再接再厉。」 我拾起计划本,满目映入的都是划掉的红笔痕,是我这些天认真读书的证明。 收整之后,我愜意的翻起了自己用过的计画本,翻到了一页页齐整的文字。 有一本週记,其中的片段,令我牵起的嘴角缓缓下坠。 「今天问了卓一题数学,萧语海走到了我身边移开了我挡住题目的手,然后就不动了。我的手实在太小了,被他包住后完全看不见,当下非常的惊恐,幸好他意识到就放开了。如果,换作是他,我大概会觉得很温暖吧。只是,以他的细心,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不跟我并肩?如果你能迟钝一点,多好。可是,没有如果。而你依旧温柔的残忍。回家之前拉了你外套的袖子跟你说再见的时候,你回应了我的那剎那真的想哭。回家后,你说你也累了,我很心疼。为什么你总是在我想放下你的时候又把我抓住?你知道吗,我好喜欢你,好想每天见到你。对你,我总是心软。」 字字都是不言而喻的酸涩。 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我想,前提是并非暗恋。 ——「叮!提醒您还有一小时需要赴约。」 吓,差点忘了,一月一次的姐妹聚会。 「你几天没吃饭啦?胃口这么好。」 一听这话,我不禁满眼泪汪汪,方才的酸楚没地方诉,憋屈的不行。在约姐妹见面后,不好的情绪总算是缓解了。 眼前的人大名是佟丹寧,我都叫他仔仔。我们俩像是被老天爷绑在了一起,命定的缘分一般,从幼稚园便相识,三四年级同班,五年级起直到国中毕业一直都是隔壁班同学,毫无疑问地说她是我最好的闺蜜,彼此的老底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小至饮食习惯,大至交了几个男友,无一不晓。 我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可怜兮兮地撒娇卖惨:「没时间关注吃的呜呜。」 「在忙什么?寒假作业吗?」 我思考了一下,开学考也算是寒假作业吧,点了点头。 「寒假作业这么多啊?我瞧你都瘦了一些。」 闻言,我颇为意外:「真的假的!」 「对啊,你自己没感觉吗?皮肤看起来也恢復了几分以前的状态。」 「说是完全没感觉也不至于,也就裤子松了点,皮肤的话」我托着腮,「那估计是早睡早起的功劳吧。」 学习菌当真堪称魔鬼教练,这几天非但要求了唸书时数,连几点开始几点睡觉也有要求,不敢抗衡的我也只能一一遵循。 「那今年你还打算约吗?」 「约什么?」我很是困惑,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 「阿咿呜誒喔啊。」 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阿咿呜誒喔,这是一个荒谬的群组名称,实则取自日文五十音的前五个发音,组内有四人,两男两女,起源于两年前的特殊班校外教学。 当时,老师给了我们自由组队的权利,两个小时的时间逛美术馆,我自然而然与仔仔组了队。 即为凑巧的遇到了另外两人,由于其中一人是我的原班同学,我们便一拍即合的壮大了队伍。 我们国中很是不一样,特殊班并非一个完全独立的班级,入校时大家按照分班表依序入班,两个月后才有考试,在两次考试脱颖而出的二三十人于平时和其他人一起上课,唯有几堂课在另外的教室被特聘的教师授课。 总之,那次结伴同行后我们四人便有了羈绊,毕业那年还约了出来吃饭。 只不过没约成功罢了。 「你不嫌我和海同学是电灯泡就好。」 仔仔瞬间满脸通红,「不要乱说。」 是的,宛若奇蹟般,与我不同班的另一位男同学施和渊与仔仔很是聊得来,磁场八字皆相合,两人毕业的三个月后便确认了情侣关係。 「看看海同学他们愿不愿意吧,我都可以。」 「嗯,上次失约和渊蛮愧疚的,所以他提了一下,海同学同意了。」仔仔摁掉了手机屏幕,「三天后,怎么样?」 我素来是间人一枚,一口答应:「行。」 二、 「要不来个dresscode?」 sea:「?」 「就是大家约好穿同色系的衣服哇。」我解释道:「难得出去玩,这样拍照会很好看。」 其馀三人一致同意了我的提议。经过一番讨论后,我们决定穿红色,寓意新的一年红红火火。 到了当天,远远就看到一个高挑又清瘦的背影,我开心的蹦了过去,「你好早到!」 对待约会,我一直有着守时的观念,更多时候是早到,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像我一样,在我心里自然加了不少分。 说来也不可思议,儘管同班了三年,也算是相处很多的朋友,但这回是我们第一次在学校活动之外约出来。 萧语海眉毛微挑,「你也是。」 他穿着暗红色高领毛衣,手上拿着一件黑色羽绒外套,皮肤本就很白的他快要融入了白色的背景之中,随之消融。 「不过,我跟你说,仔仔他是惯性迟到,怕是有得等。」我将双手插入大衣的口袋内,试图从暖暖包中汲取些许温度。 为着今天,我穿了件浅絳色的帽t配上黑色的短裙与长靴,儘管披上了大衣,冷风还是不停地从裙底灌入。 萧语海应当是瞧出了我的畏寒,果断地说道:「我们先进去等。」 推开了餐厅门,店内的装潢整体色调偏暖,很是温馨。 「我跟你说,我对这附近超不熟,好担心会迷路。」 他淡淡应了一声,没有接话。 我对于萧语海的冷漠丝毫不在意,同班了三年,这种情形可谓数不胜数,但凡我没提到他有兴致的话题,他都会是这种状态。礼貌附和,却不多说一字一句。 所幸我早有准备,掏出了预先准备无话可说时能刷的题本,提笔写了起来。 没想到的是,在我对着三角函数踌躇之时,萧语海主动开了口:「你打算参加能竞?」 他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放下手中的本子应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有问题可以问我。」 脑海里的系统突然出现:「宿主,建议您把握良机好好提问。」 于是我顿了一秒,想着这好歹也是个话题,随意问道:「你读完啦?」 「懂一点点,我们先点餐再慢慢等他们。」萧语海拿起了菜单,我便凑近同他看了起来:「你要吃这个还是那个?」内心已做好他毫不回覆的最坏打算。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的回话极为简短却能从中听出几分认真,于是我们一来一往地讨论起了菜单。有了共同话题后,尷尬的氛围便被缓解了许多。 坐的位置恰巧位于窗边,往外望便可以看到街景。一排行道树光秃秃地矗立在安全岛上,我顿时出了神,倘若是在高纬度的国家,此时它们的枝椏上应当会压着雪吧。 萧语海敏锐察觉到了我的走神,听完我的想法,他说:「确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挺想去e国坐卧铺列车。」e国长年处于零下,铺天盖地的雪佈满了大地,为了取暖,没有家的人们会藉由引用伏特加来增温,却也造成了许多酒精中毒倒在路边的案例。 并且,e国的歷史是相当浓墨重彩的,经歷过了多次的变革与战争,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就着这个话题深聊,我发现,在军火方面,萧语海竟能侃侃而谈,着实很特别。透过这个话题,我好像又多瞭解了他一点。 我们聊天聊的很愉快,只是,直到菜都上齐了,另外两人连影子都没见着。 我面露歉意,自家的闺蜜迟到了这么久,当真是有些无礼,倘若只是我们单独的约便罢了,偏偏还有其他的人。 我想了一下,拿起了手机后知会了他一声:「我打个电话噢。」 「嘟嘟嘟,您拨打的电话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我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就在我努力措辞之时,萧语海的声音幽幽传来:「跟我吃饭会让你觉得很不自在吗?」 我抿了抿唇,在敷衍与真实之中选择了后者,「一点点,我很少单独跟异性吃饭。」也不晓得要聊什么。 他诧异地放下手中的水杯:「你没有男朋友?」 「当然。」我叉起一口义大利麵放进嘴里,却听到了餐具碰撞的响声,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萧语海有些慌乱,眉眼蕴含歉意,「抱歉,有点意外,我以为你已经和蓝铭阡在一起很久了。」 「咳咳,」我接过他递出的纸巾,「你怎么会这么想!」 接下来的话,更是出乎了我的预料:「我那天看到他亲你。」 时间彷彿在那一刻静止了,我擦嘴的手停在了嘴唇上,隐约有些颤抖。 放下纸巾,喝一口水压下情绪,我问:「啊?什么时候的事?」 「某一天晚自习发生的。」 「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萧语海若有所思后欲言又止,「确定。」 「我被人非礼还不知道——我也太蠢了吧。」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句后,我淡定说道:「我已经不喜欢他很久了。」 「嗯?」他饶有兴味的看向我。 「你觉得我们吃饭很尷尬?」萧语海頷首,我笑了一下,支起了手撑着颊,望向窗外回忆几个月前的片段,幽幽地说道:「我之前有一次多了一杯饮料,想说他在车站附近补习,拿来送给他顺道可以吃顿饭,用餐全程就没说超过三句话。」 「嗯。」分明是不冷不热的发语词,我却莫名从中读出了些许高兴的意味。 奇怪,他在高兴什么? 我并不愿多提陈年过往,自然地接续了他的上一个话题:「是说你也很少跟异性吃饭吗?」 「嗯,不会有人约我。」 我满是好奇地望着他的眼睛,「你没有在跟以前国中同学联络吗?」 「没有。」萧语海神色放松,不似作偽。 我消化了几秒,这个讯息坦白来说是令我惊讶的。相比我而言,萧语海在从前的普通班上颇为吃得开,与大傢伙关係都很好。 若是换作仔仔,也许我能直接地询问缘由,但要是问眼前这位,估计也只能获得他平淡的眼神和回覆,沉思片刻过后,我漫不经心的搅动吸管,饮料中,我的倒影载浮载沉。「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说。」 「之前有人跟我讲,跟你同月同日生的那位和送你生日礼物的人发生的事,」萧语海闻言抬眸,我不确定的问:「你真的想知道?」在我说完后,他毫不迟疑的应了。因此,我隐约察觉他对于八卦的兴趣比我想像中要浓厚的多。 事件由来已久,我会听到也是纯属偶然,想着既然都不联络了,告诉他似乎也无妨。 不得不说,撇除话少,萧语海是很好的听眾。 待我娓娓道来后,萧语海拿纸巾擦了擦手,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她因为喜欢我所以去针对了另一个人?」 「对啊,你没感觉吗!」 「我对她没那方面的意思,自然不会有感觉。」萧语海理所应当的摊了摊手。 我慢条斯理将食物嚥了下去,「噢,我以为你只是不会有喜欢的人而已。」 「为什么?」就算是问句,萧语海的语气依旧是缓和的,与我完全是两个极端。 我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底气,直白道:「感觉你很难喜欢人。」 殊不知他闻言抬了头,面色微恙,「谁说的。」 「你有喜欢的人?」在问出这句话时,我估计自己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 天吶,今天怎么了?接二连三都是让人惊讶的事。 「有。」萧语海态度极为肯定,令我连忙摀住自己脱口而出的惊讶。 同时,我噎回「那人是谁?」这句问句,转问道:「那她知道你喜欢她吗?」心底暗自同情起了萧语海的眾多仰慕者,太惨了,原来不是人家不想交女友,而是不想和她们交往。 虽然,也有一定概率是性别错误的关係就是了。 萧语海沉吟片刻,「我猜,他不知道。」 抑制不住好奇,眼珠转了转,「是国中同学吗?」 「嗯。」 联想到他方才所说,我慨叹:「那好可惜,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你刚才不是想聊能竞吗?」萧语海转移了话题,儘管生硬。 而我也颇为自觉顺着他接了下去,毕竟,聊个八卦还行,互诉私隐就过于越界了。 接下来的吃饭期间很是愉快,在我准备放下手中的餐具时,手机闪了一下,我扫了一眼,「仔仔说他跟和渊都记错时间了,两个笨蛋。」 由于我低着头,所以没发现对坐的人面上的心虚。 「吃完了吗?」 「嗯,我们去结帐吧。」 在互相推蔼的战争上,萧语海佔了上风,还很绅士的笑了笑:「电影钱就交给你了。」 我忍不住嘟嚷:「大方也不是这样的啊。」 刚刚那餐少说也八百左右,电影票不过六百而已。 想到朋友之间算得过于清楚有点讨人厌,我也只能打消劝服他的念头,打算等会找个机会补上差价。 「走吧。」 经过方才的一番交流,我和他之间感觉熟悉了不少,偶尔的沉默也依旧自在。 我凑近了他,亮出了刚发的社群:「你看,跟你吃饭我收到了多少则私讯,我们是有多不熟。」 萧语海一瞬间有些瑟缩,转瞬间回復了正常,笑了笑。 他滑开了手机,点出我们的聊天页面,滑到最上头,嘴上调侃道:「还好,就是国中三年的聊天记录加起来不到一页,而且都在说公事而已。」我看下来过后忍不住咋舌,「太离谱了,怎么会这样。」 「可能我国中都跟你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吧。」 「比如说?」 「卓。」 卓祈恩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对他熟悉的人都叫他卓。 白净又挺拔的外型以及相对萧语海而言好聊天的形象使他掳获了眾多少女的芳心,却不包含我的。 我喔了一声,萧语海接续说道:「你不是对他很嫌弃?」 「我国中没有讨厌他啊,我还跟他两人一组过。」见他眼神诧异,我继续补充:「那时候全班异性两人一组的就我们而已,你不知道吗?我很喜欢他的声音,而且他那时候不是很爱乱打赌吗?他输了,条件是找人告白。」 萧语海也不笨,听到这也知道了大概,故作可怜自嘲道:「原来我才是被排外的那个人。」激的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他被我的反应逗笑,轻松调侃:「眼珠子都要被你瞪出来了。」 这句话莫名戳中了我的笑点,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事实上,这件事的精彩程度远不止于此。 当时,卓随口的玩笑不巧的被国中班导听到了。 于是,班导在课堂上公然问卓:「你跟很多人告白啊?」 「没有,只有她。」卓祈恩的这句话,非但没有拨动我的心弦,还让我感到头痛。 下课后,他被我狠狠警告了一番。 「想让我当挡箭牌替你解决迷妹,做梦!」 「您要几份套餐?」店员例行性的问话将我的思绪拉回,我歪头问萧语海:「你要吃吗?」 他摇头过后,我笑笑地将自己想吃的点完。 等候进电影厅的期间,我抱着爆米花桶,「没想到你居然会想看这部文艺爱情片。」 萧语海眨了眨眼,「我以为你爱看。」 果然,认识三年归认识三年,对于彼此的喜好,双方皆是一无所知。 在所有电影的类型里,我最厌恶的,非爱情片莫属。 「啊,希望我能忍住吐槽的心,不睡觉就算胜利。」 萧语海收起了他的懊恼,嘴角勾了勾,「行。」 最后,我俩打了个赌,谁输谁就请饮料。 你们猜,谁赢了? 三、 我捧着两杯饮料,穿过重重人潮,走向萧语海。 这场赌注的结果显而易见,我输得彻底,大概播放十分鐘时便睡了过去,还被他调侃口水宛如李白诗里的瀑布,垂落了三千丈。 「你居然没睡着!」我揉了揉眼睛,大感不可思议。 这部电影的剧情俗套到单看开头便能知晓结尾,无聊的令人发指。 「毕竟我还是有点好胜心的。」 微亮的电影院,萧语海的面庞被光线朦胧,笑意掛在脸上的他,柔和的像是夜晚的月光,与我认知中的他產生了巨大的差距。 愣了一晃眼,我连忙回过神来。「那你说给我听那个暗恋不行动的人结局是什么?有反套路吗?」 「错过了喜欢的人,悔恨终生。」听着他清冷的叙述,我不禁走神地想着:清淡的剧情和他的声音简直堪称天作之合。 「啊,我居然猜对了,真无聊。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萧语海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玩弄着吸管,「你想去哪?」 我低头迅速搜出了地图,亮给他看,「附近好像有公园,找张长椅坐着把饮料喝完。」 「我以为你会说回家。」萧语海似乎有些意外于我的决定,把玩吸管的手停了停。 我思索了下他问出口的用意,善解人意说道:「你想回家啦?也可啊。」 「没有。」萧语海终于放过了那根吸管,将其插入杯中,「你爸妈不会担心你一个人和我一起在外面?」 我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如果是跟仔仔在一起的话,九点半前就行了。」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爸妈也是看着仔仔长大的,他们对她可以说是格外放心。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便是前年的国际书展。 那一次,最疼我的父亲死活不同意,张口闭口就是危险,换作平常我早就妥协了,但对于收集书籍典藏版的执着令我一改往日的乖顺,拖着仔仔,採取了先斩后奏的决策。 到了书展后,我战战兢兢的打了电话,「喂?爸,我和仔仔去书展喔。」 殊不知,他当即毫无二话的答应了。 听完我说的例子过后,萧语海笑了笑,抓住了漏洞,「但你现在是和我在一起。」 「有你和仔仔啊,他们那是加倍放心。」 开玩笑,在我家人的心中,萧语海完全是他们理想中好学生的样子,加上我时不时地夸讚以及那件事的发生,他们对他可以说是一万个满意。 说到那件事,还得追溯到国三家长会。 以往他的家长会由母亲负责出席,国三这次,他与姐姐的家长日撞期了,于是他这里就换成了父亲。 按照传统,家长一贯是坐在小孩的座位上的,我坐在他的旁边,他爸一听闻我的名字便和萱堂攀谈了起来。 根据我妈的说法,萧语海他爸简直把我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不停说如果萧语海如果能像我一样外向就好了,让我妈很是惊吓也从此对他留下了特别好的印象。 毕竟,我与他家人素不相识,他们对我所有的了解应是源于萧语海的口述。没有人不喜欢他人真心实意的夸讚。 父亲甚至因此语出惊人道:「我觉得他喜欢你。」 思及此,我感叹道:「真想见见你爸,谢谢他让我耳根清静了三天。」 「没事,我可代为转达。」 我眨了眨眼,「随口的玩笑,别当真啊。」 「怕什么。」 「怕你妈。」思即他母亲,我的脸忍不住皱了皱。「她看了我写给你的卡片。」 身为始作俑者的萧语海侷促地摸了摸鼻子,不是很熟练的安慰道:「也没什么内容。」 我瞪了他一眼,写的人不是他,他自然不尷尬。 「你今年会记得我的生日吧?」 「很重要吗?」萧语海眨了眨眼,很是困惑。 我思虑片刻,将我对生日的在意说过了一遍:「......小时候爸妈生日都会给我礼金,所以对身边重要朋友的祝福比较在意。」最后,怕给他太大的压力,我笑着补了一句:「忘了也没事啦,习惯了。」 提及生日这档事,我多少也是有些私心在的。 萧语海的生日在十一月二十六日,恰巧与班上另一个女生相同。 彼时,那枚女子有买专辑的愿望,但专辑可谓所费不貲。 儘管才刚开学三月不到,在他们生日当天,萧语海送了她一个装了千元大钞的红包,那一幕,深刻印在了我的心中。 我并不是嚮往金钱,而是欣羡他对她的那份好意。 在十四岁那年,玩得好的男生朋友听到我生日一齐起哄唱了生日快乐歌,我却还是没有收到他的生日快乐,直至去年毕业仍是如此,哪怕组织啊咿呜誒喔的聚会用的是我生日的名义。 又间聊了几句后,我一拍脑袋,「啊!我是不是没告诉你我转学了?」 「是。」 我双手合十赔罪道:「对不起啦,不是故意的。」 萧语海没有揪着这点不放,仅是顺势问了一句:「所以是为什么?」 谈到转学这个决定啊,还要回到去年底仔仔生日前夕,姐妹生日,自然免不了约出来大吃一顿。 这本来不过是一个简单庆祝生日的姐妹聚会,我们开心的吃了一顿火锅,一起感悟「啊,真不适合吃到饱。」聊了许多最近的状况。 说来我也是个很拧巴的人,从不爱报忧只敢报喜。 顺着手扶梯往下,我们去到了冰淇淋店,那时的我们还没有从国中贫穷的思维转换过来,望着那三球一百八十元的冰淇淋约定好一起分担。 我做的最正确的抉择估计就是坐在被向人群的位置,这么一来我哭得狼狈的样子不用率先面向陌生人。 大概是成绩聊着聊着我便忍不住了吧,倾诉了一些最近的压力,而且我也明白,只有仔仔能够懂。 我亲生母亲觉得我连私立大学都考不上——这样的话放在我的身上,在一般人眼里实在太过荒唐。 姑且不论我小学市长奖毕业,国中考上远近驰名的数理资优班,就说我在升高中的考试中好歹也是考了个全区前十的高中。 母亲说这话时,我手里握着的是昂贵的珍珠鲜奶茶,虽是微糖去冰,我喝到嘴里的却尽是苦味。 我能理解母亲,她从小就不是升学教育下的受益者,或者说外婆也没有给过她机会。在她拚尽全力的透过考试翻转命运后,她对我的期望并不单单是出类拔萃这么简单。因此,我被灌输了太多不合理的思想,比如未来的职业非医生莫属,第一名还不够,得要一百分,一次一百也不够,必须一直一直是第一名。 我要不是做高高飞翔的兀鹰,就会是卑微到尘埃的泥淖,没有中间值,只有一和零。 在考高中之前,她不只一次的警告我倘若没考上第一志愿就去半工半读夜间部,她认为,如果不能成为应试教育的佼佼者,那我就必须踏入职场,哪怕他们的收入供给我上大学的学费绰绰有馀。 这些思想无疑是畸形的,在我走出家庭到了学校和朋友交流的时候,我便意识到了这点。 学校的辅导课告诉我们要寻找自己的兴趣,填写未来的职业,我总是毫不犹豫填上医生,朋友问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父母都说这是为我好,所以我一次轻松的寒暑假都没有过,没有上课的时间不是做家事就是读书,我慢慢懂了一些之后不禁问起了父母:「为什么我同学都可以玩电脑或是看电视?」 他们只会冷冷地回我:「你要看也可以。」那漠然的语气便是对我最大的桎梏,我知道我不可以这么做,做了就会让父母失望,我不想自己是让含辛茹苦的双亲失望的孩子。 迄今,我仍然忘不掉由于我太着迷于电视,父母亲爆发了我有记忆以来最激烈的争吵,女人嘶吼:「那你跟电视在一起好了啊!不要妈妈了!」随后抬手拾起东西砸向了电视机,双眼猩红看向我,「你要让爸爸妈妈离婚?」 暴力,争执。我害怕的蜷缩在沙发的一角,眼前一片矇矓。 每次爆发剧烈的争吵,父母亲总会在睡前哄一哄我,告诉我都是因为他们爱我所以才管我,而我总会被哄的隔天一样笑咪咪地去亲近爸爸妈妈。 在他们眼中,我就像是拥有七秒记忆的金鱼,不长记性。但事实上,熟悉我的人都明白我錙銖必较还分外记仇,并且,记性好到连三岁时发生的事在脑海中都分外鲜明。 只不过,我就像是刺蝟,把所有的刺都面对了外人,向他们展露的是柔软的肚腹。 「我妈她强迫我去走她想要我走的路,我不晓得要怎么办,我不敢说我不要。」我第一次在仔仔面前哭的稀哩哗啦,「我跟他们说我要当医生,他们就会说我能力不足,要我保证一回到家就坐在书桌前,不准碰娱乐项目,不准跟朋友出去玩,之前我想跟班上朋友出去,他们一听对方成绩一般就禁止了我。」 仔仔眉眼透露着担忧,「你真的想当医生吗?」 我咽回了万年答案,颤抖地说:「我不知道,我没有考虑过其他职业。」 「你要不要考虑搬出去?」仔仔握着我的手,给了我莫大的支持与安慰,「跟爸妈保持一段距离也能好好思考。」 情绪平復之后,我真诚的说道:「谢谢你仔仔。」 回家的路上我思考了很多。实际上,情况远比我吐露的更糟,在我经受母亲的冷暴力后,我便控制不住的拿着刀自残,整夜整夜的失眠。 黑夜于我而言,漫长的看不到尽头。 我失去了和同龄人一样上学的能力,哪怕有很好的朋友。我害怕把工作丢给我导致我连午饭都吃不下的班代,更不敢直视现今似乎一点用都没有的自己。 到家以后,我选择先和父亲摊牌。与他沟通的过程比我想像中顺利许多,父亲几乎是无条件支持了我。 我着实是松了一口气,殊不知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 那天过后,父母开始时不时试图动摇我的决定,甚至是我从急诊返程也不例外。 素来自称开明的他们气急败坏,言语间冷漠绝情:「你怎么那么自私?」 「我不自私我就活不下去了!」在他们的逼迫下,身心俱疲的我声泪俱下。 一如从前那样,他们觉得我说的不过是妄言,一个才十五岁的学生能有多大的压力呢? 他们从未意识到,笑点那么低,总是有无穷无尽可说的我,已经不笑也失言很久了。 那一阵子,我感觉自己的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披着残破的躯壳,没有盼望的活着。 每一步都踏在绝望的深渊,寸步难行却又晓得不能停留。 如果停下,所有人都会走向灭亡。 我第一次那么深刻的晓得,原来爱是真的会生出恨意。我曾经有多爱家人,当下便被反噬的多深,更恐怖的是,我无法收回。 最后的最后,我拿出数值过高的抑鬱量表,要求他们给予我看心理医师的机会,如此一来,我便会重新考虑转学这档事。 他们的目光躲闪,口口声声的说这会影响我的前程,却也不再敢提不让我转学。 我明白,他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声誉。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大可以傻一点,是吧? 临去的那天,母亲坐在我面前,哭着说:「你去外地生活我好担心。」试图用情绪勒索使我乖乖就范。我低下了头,藏住冷漠的神情。 那天晚上,我睡了两年来最好的一觉。 回忆快速地闪过,一幕幕都是触目惊心。我沉默了半晌,喝了一口饮料,就着甜丝丝的奶茶浅笑着说:「是因为我妈给我的压力太大啦。」 理论上,在我有心的遮掩下,这抹笑足以骗过所有人。 然而,我却从萧语海的眼睛里瞧出了几分情绪。 ——是心疼。 四、 夜幕低垂,天空的暗恰巧衬托了月亮的明。 回家的路上,我脑里不停回盪着萧语海听完之后说的那句话:「有事可以跟我说。」 明明是最厌恶麻烦的人。 人是复杂且多面的,我不敢自认是最了解他的人,但对于他的个性我是有些许认识的。 认真回想起来,萧语海在我心中并非全然无痕,甚至,在我身陷泥淖时,他伸出了手,拉我一把。 那是国二时的事了,那段记忆像是被裱了框,掛在我心中,颇有份量。 当时,我与家里闹得极不愉快,成绩断崖式下滑,数学老师一向秉持「小考考多了观念就熟了」的教育理念,近乎每天都有小考,我次次都没离开过四开头,而萧语海却一直稳定在八九十。 少年人好面子,但,老师强制要求我们透过问同学不会的题目,好好检讨到手的每一张考卷。 在我随机分的原班里,考上数资班的包含我在内仅有三人,而三人之中就数他成绩最好,迫于无奈,我也只得捏着那凄惨的卷子坐在萧语海身旁一题一题问会。 被迫的相处同时拉近了我们的关係。起初,萧语海对我和对他人的态度并无二致,疏离又有礼。理论上,这样不真诚的态度会很膈应人,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多馀的话语只有刺耳的效果,这般的克制反倒令我舒适许多。 我逐渐放下了心中的防备,在下课之时便会多与他说几句话,其馀部分能帮则帮。 萧语海在课业方面确实无往不利,所以我做的也不过是生活方面的小打小闹,比如拿好联络簿放他桌上、分组作业时悄悄协助、他没有卫生纸时适时递上...... 这样一份纯粹的善意释出之后,慢慢的,我们变成了朋友。 我也意识到,在萧语海不感兴趣的话题上,他通常不愿搭理一个字。在社交上,他也与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别说是热脸贴冷屁股这种行为,哪怕是主动说一句话都极其困难。 某天下课,我们三人照常搭伙回教室的路上,他刻意落下了一步,单独对我说:「你该读书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令我迄今印象深刻。 那一瞬,我是有些不敢置信的,依照萧语海的个性,对我主动开口已经近乎于天要下红雨的程度了。被那短短的一句话震撼、自省尔后,我像是久旱逢甘霖,进步的飞快。他的教学能力也肉眼可见的进阶,原先只会替我暴力的拆解问题,后来都变得开始会循循善诱让我更能彻底独立思考以利于真正的懂得。 几何对于当时的我无疑是艰鉅的,却在他的教学下,我为着不辜负他人的付出,下了许多的苦功克服了心理障碍。 甚至到了国三大考前,我发现我对于几何的数感较先前增长良多,复习起来并没有多少痛苦,练题目的过程很多还是他之前教会我的东西,我开心极了,不过我向来不会夸人,便将这份激动按捺在心中,直到去年他生日时,我才藉着一次聊天的机会向他表达了感激之情。 令我意外的是,萧语海并没有訕笑或揶揄,不把感谢当作一回事,而是敲下了不客气三个字。 像是一道柔和的月光,洒在了断垣残垣之上,不能修復多少,却镀上一层温度。 「叮咚!」清脆的响声促使我点开了手机,是他。 一则连结,内容是一间义式餐厅,下面还附了一行字:「下次可以一起去吃。」 属实令我意外,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询问萧语海对于今日见面的看法,看来是不用了。 「下礼拜?」 「你礼拜几有空?」 一番讨论过后,我们定了下礼拜三。 系统菌自萧语海出现起,存在感近乎于零,对此,系统菌提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宿主您想啊,不管做什么事都是要劳逸结合对吧?何况这位,与他的交流那是极其的有效率。有鉴于您提前完成进度的优良表现,菌在开学前不会过多的打扰您。」 由于曾有见面尚未破冰的尷尬,这次赴约前,我特地上网查了聊天攻略,见面之时便说出了一句准备好的台词:「你有研究过菜单吗?」 「没有。」 「我以为你会找一家你吃过的。」不晓得为什么,我向来在他的面前沉不住气,倘若是讯息或是许久未见还能藏得住一些,要是像此番多次的接触,隐瞒难度便会提高,直言直语。 萧语海比起上次的拘束倒是放开了许多,理所当然应道:「就是要吃自己想吃的啊。」 我有些无语,按照我原先的设想,作为一个离开此地半年的人,对于餐厅的敏感度可说是大幅下降,若是由我来选择,万一踩到雷的话,对于见面聊天这件事肯定会大大扣分。 因此,我特地把选择权交给了萧语海,没想到他却是如此的随心所欲。 无言到极致的我翻着前一天便研究过的菜单,以遮掩内心的翻涌。 过了数秒,萧语海叹了一口气,迎着我询问的目光,他指向了菜单:「他没有套餐之类的吗?都是单点有点麻烦,我想要不动脑的点餐。」 「他好像只有两人以上的套餐。」我说明了一句,并附和了他:「我也觉得,而且会吃不完。」 萧语海踌躇片刻,「你介意一起点一份吗?」 「我不介意啊,套餐不都一人一个主食吗?」 萧语海看着我的眼神多了一丝复杂,「义大利的文化是分食。」 我犹豫了一瞬,懒惰战胜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尷尬。 决定选菜的过程很顺利,原因是我没有任何意见,他佔据主导地位就行。 「这个啤酒感觉很不错。」只可惜我们都尚未成年。 「对啊,我研究的时候就这么觉得。」敲定好菜单后,迟迟没有人走过来,「他不会是要我们走过去吧?」 他一脸不以为然,「不可能吧,招个手就好。」 「没人理你。」我的话里不自觉隐含了些许的幸灾乐祸,最终他还是起身了。 也许是我所看见的萧语海大多数时候好像就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他的,只要能见到他些许的窘迫我都会有恶作剧成功般的愉悦感。 托着腮,我有一搭没一搭玩着吸管,想到了些什么,眼神一亮的看向他,「我应该没跟你说过一件事,我当初考国中数资也有一半是因为别人。」 作为茶馀饭后的谈资还有很多,但八卦似乎是他最感兴趣的部分,而我个人的八卦,又更适合作为拋砖引玉的开胃小菜。 萧语海身子往前倾了倾,我接收到了「他感兴趣」这份讯息后,便继续说了下去:「你认识,结果上了之后三年根本没讲什么话。」 「谁?」 「你猜猜看。」 萧语海一脸「你怕不是在逗我呢」的表情,让我意识到了一个bug。 我,一个数资班出了名的交际花,又名动物管理员,所有人都是我的熟人——这得猜多久啊。 脑筋一转,我给出了自认为是最大的提示:「应该跟你同班。」 他配合的猜了下去,没想到接连说出了两个名字都不是正确答案,甚至,在说第二个的时候表情有些诡异。 结果,我因为他的猜测笑个不停。「天塌了也不可能是他啦笑死。」 最后发现,我的情报错误,他们已经没有了交集。 在说完这件事时,我在想,也许,世事弄人莫过于此。 当年小学毕业重要到让我愿意给一整页签名的对象,在一次特殊班的校外捉蛙教学中,因为一张他人替我们拍的照片掀起我心中的涟漪,再到最后彻底从我的生命中消逝也不过是一两年间的事。 曾经以为的无可替代,到头来不过也就风吹云散。 这一次的见面,我和萧语海相较上次更为放松了,可以说是吃得非常愉快,达成了饭友之约。 我们成为了饭友的事,我一反往日的张扬,没有向任何人告知。 或许是因为,我下意识认为,与他相关的便不可言说吧,恰如当年。 回家之后,我照常投入了两小时的学习,巩固先前的知识。 间暇时间,我播放了一则podcast。英音缓缓的滑入耳朵,我突然想到了一天下午,待在教室,老师播了英听让我们练习作答。 舒适的温度让我不自觉睡了过去,迷濛中,有一个人戳了戳我。 我睁开眼,入目是他温柔的笑。 结束后,我小声问他:「是你叫我的吗?」 「嗯,看你过了一题还睡着就叫了你。」 他据有了我的盛夏。 压下心中那股燥,我着手算起了数学。 几何,我的一生之敌。 「这个角设未知数,因为它也是一样。」那人白皙的手指着另一个角。 我嘴角不自觉勾了勾,逐渐沉浸进去数字的世界,酣畅淋漓。 越学,我越发觉得学无止境。 在刚开始捡起书本时,也许会认为不过如此,但一沉浸进去后便会发现学海无涯,而自己又是何等的渺小。 我逐渐打消了先前的消极,虽然还不到求学若渴,却也开始主动了一些。 此时的我,尚未认知到潜移默化的力量。 只不过,读完书的我起身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有些头疼。 也不能说是脏乱吧,顶多就是不那么整齐。 这归功于系统菌孜孜不倦的督促,使得我在养生作息中一去不復返,压根没什么多馀的时间。 不过,也是时候稍微收拾一下了。 「滴!恭喜宿主解锁隐藏任务断捨离,完成后可领取奖励。」 「断捨离?」 「是的,宿主的东西明显超出空间能负载的量,需要进行整理和丢弃,最好是能重新加以规划,使动线变得流畅也能令后续的维持顺利的进行,有助于做事效率的提升。」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的手倏然一顿。 说了那么多,原来还是为了学习啊。 整理的过程中,按照系统的指示加以分类和筛选,我陆续清出了不少赘物,见到不那么拥挤的空间,心理上也轻松了一些。 更重要的是,我丢弃了一个礼物——龙猫的小夜灯。 说实话,拿起他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全是和那人有关的回忆,犹豫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捨弃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总有分别的那天,而我也终于能好好对这段关係做告别。 送礼物的人,是我的初恋,更准确的说法是——初暗恋。 毕竟我们从未以恋人的身份相处过。 五、(生日加更) 那时的我,如同张爱玲的那句话:「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我只在意他是否能感受日光的暖,至于我因此而如何阴暗那并不重要。 彼时的我最大的愿望不是所有暗恋的人共同的梦——双向奔赴,而是他能不用遭受到太多世界的恶意,不需面对黑夜就能迎接熹微,幸福快乐。 如果可以,我想要把自己所有的好运转交给他。 他永远不能理解,我的喜欢是一字一字刻下的印记,我三年来寄出的卡片不过十张不到,他佔了三,我与家人去外地同游想的却是给他买一个有趣新奇的礼物,看着他的日记我哭了不下十回,每敲出一个字都是那样的心惊胆颤,我那么憧憬童话却主动和她表白了三次,他的礼物最后因为爽约被我送给了旁人,那些千方百计希望对方多看自己一眼的心思他怎么能明白? 我从未如此热烈地喜欢过一个人,青涩而笨拙地将他放在心上最显而易见和最重要的位子,最终换得一句:「如果现在是会考后,那我们会在一起。」 ——都过去了。 此时此刻,完成开学任务的我,从容的表面下潜藏着巨大的喜悦,好感度识别系统耶!这不就是另类的读心术吗? 要知道,在我心里最厉害的超能力莫过于读心术了。 但点进去后我很是失望,系统菌只是解开了好感度系统的密码,却没有给予使用的代币,思及自己先前为了开学考所做的努力——更心酸了。 新的同学在数学课下课后终是有人按捺不住了好奇心,主动地走到了我的桌边,亲切的叫唤我的名:「林河?」 这样友善的态度令我有些意外,聊了几句后发现大部分人都是因为我莫名坐实的学霸身份。 「你好厉害啊!」这句话我在公佈开学考成绩后听了不下十次,更在朝会上台领奖时达到了高峰。 我并没有如预想中孤立无援,反倒极为自然的融入了他们。转学生的身份原先的劣势由于我轻松的分享转化为了得天独厚的优势,我和他们分享着截然不同的高一上生活,慢慢打成了一片。 交到一群朋友的我,高中生活又重新喧闹了起来。 过往的阴霾似乎离我越发的远,直到开学不久的连假时,我收到了来自他的讯息。 蓝铭阡:「我们当朋友,好吗?」他近乎祈求的语气让我有些无语,我觉得为了他中断与新朋友快乐联机打游戏当真非常不值。但是,讯息读都读了,已读不回这种比不读不回的不礼貌之举我实在做不出来,于是我乾脆利落的打了两个字:「不好。」 于蓝铭阡而言,做回朋友是何等划算的买卖,我会悉心体谅他的感受,他有一个懂他的人,对他好不求任何回报的人。 但人怎么可能真的毫无私心又不求回报的付出?他享受的那些好,不过是因为我的喜欢罢了。 就算我不期待他有所回应,也曾希冀他多把视线放在我的身上。 平心而论,他并不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渣男,顶多是说出了一句让人满怀希望的话罢了。 如果是寒假前,我想他的态度能让我倾吐许多内心话,可惜,十二月的那次见面打破了我所有的粉红泡泡。 遥记十二月时,社团即将迎来一学期的收尾,每个人都有一杯饮料和一份鸡排的权利。我对于鸡排这样的炸物不是很感兴趣,于是兑换成了两杯饮料,打算多的一杯请小论文的指导老师喝。 不巧的是,老师忘了这件事,我拎着两杯饮料驀然有了想见他的衝动。 我们顺利的在一家快餐店见面了,他说他最近打算戒了饮料,听到这里我的心骤然一紧,没想到他话锋一转,说这杯是他的最爱,愉快地收下了。 点餐排队之时,蓝铭阡拉了我一下,儘管是手腕,我仍然觉得他触碰的那一截瞬间发烫。 也许是因为彼时彼刻太过于心动,导致后来知晓理由更为的心痛——极为难得的肢体接触是因为见到了熟悉的人,怕被看见我和他单独两人吃饭于是将我拉到了柱子后藏住。 怪我駑钝,后面的吃饭环节整整半小时蓝铭阡都没有主动的找话题间聊哪怕是一句话,我却沉迷于最后问数学时两人贴近的三分鐘,甚至选择性遗忘他不声不响地离去,丢下了路痴的我在北城的迷宫中。 龙猫的小夜灯是自我们认识以来,他送我的第二份生日礼物。 相识的第一年暑假,他去r城玩回来后,随意买了猫咪玩偶吊饰,被我直接掛在了书包旁最显眼的位置。 后来,我嫌走路时晃来晃去的铃鐺太吵索性拿了下来。 细细一想,或许,于他而言,我就是那喧闹不停的铃鐺吧。 认识的第二年,我的生日在国中的毕业典礼过后。 原先他想的是在谢师宴上给我,但是,我并没有出席谢师宴。 我用决绝的态度与口吻,回绝了他想约我出来见一面的请求。 然而,在蓝铭阡反覆的提出之后,我还是心软了。 见面的前一天,他发烧了。 我心想:瞧,上天都不想让我们见面。 隔天,我看着他发出的:「对不起,我可能又要失约了」,关掉了网路。 只是,我低估了他的执着。 意识到我断绝社群发讯息的可能性,蓝铭阡转而用讯息执拗地传递自己发烧但还是想给礼物的信息,我可耻地心软了。 我心想他如果没见到我该怎么办,甚至直接到了他那里的公车站,什么矜持都不顾了。 蓝铭阡递上的是一个纸袋,里面只有两样东西:小夜灯和小本子。 翻开小本子过后,我好几宿都辗转难眠。 那上面承载的,是他从来没有向我说过的心跡。 我想我真的是一个很好哄的人,在看到那些过后,我再也无法对他冷漠,甚至还有几分死灰復燃的情意。 直到再次告白后,他连一个明确的拒绝都不愿意给,我才算是完全死了心。 蓝铭阡最大的缺点就是从来不会正面拒绝我,总让我满怀希望,一腔孤勇的奔赴,而后迎来一室幽暗。 我是个胆小怕黑的人,那天,我不巧地将铅笔盒落在了原班教室内。 我自然是要回去取的,只不过,打开教室的钥匙握在总务股长的手里,若要返回教室,唯有从上方的窗户往下勾开下方窗户的把手,这就导致,身高不够的我需要求助于他人。 理所当然地,我向同桌的蓝铭阡寻求协助。 他答应了。在我窃喜于能单独相处之时,他与我错开身位,不愿与我并肩同行,说是男女有别。 后来,我无意间得知,他这般举止不过是因为旁人的一句间话。 我当时不以为意,只觉他心思敏感。却没想到,他将我锁在了教室内,丢下我扬长而去。 这次的经验过后,再下一次,我找了萧语海。 沿途,我紧张地与他尬聊。到了教室内,拿回铅笔盒,我才想到自己忘了同他说别丢下我。 上次的心理阴影导致我有种是个男的都会这么做的错觉,我飞速的重新带上窗户的把手,锁上门,走出教室却看到他正曲着腿倚着栏杆。 望着萧语海的背影,我有些无法呼吸。 巨大的落差感足以重击暗恋至深的我,我不再能自欺欺人地说那不过是因为旁的缘由,何况,那个说间话的旁人亦是女生。 我摇头晃脑强迫自己忘去那些满是愤恨的过往,任由负面情绪侵蚀不是我该做的事。 正当我考虑是否封锁时,他又传了讯息。 很长的一段,资讯量不大,却让我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当真是笑话。 六、 「我知道他不是男人,但我没想到他压根不是人啊。」 「噗嗤。」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仔仔的嘴啊,那当真是又毒又辣,使得我原先积攒的怒气都消去了不少。 我想,谁也不敢猜这样的发展走向,蓝铭阡那长长的讯息里,我擷取出的有效资讯一句话就可说完:性向为男,国中时也有喜欢的人,只想用我测试是否为双性恋的可能。 「你不喜欢我我真的无所谓的,但你明明知道你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不是我,却始终不肯跟我说,你不觉得你过份了吗?所有周遭的人都晓得我喜欢谁,你敢说你不知道?」我着实气极了,霹哩啪拉打了一段又一段的控诉:「你就是自私,你知道不论怎么伤害我我都不会离开所以拿我当做实验品,反正我也不会难过是吗?你跟我抱怨那些喜欢的人细节你都没有想过我当初又是怎样熬过来的吗?你有,但你假装忘了。我真的好噁心啊,我喜欢了你三年,然后落得这种下场。」 我当真是替自己不值。 两年前,为了与他聊天,没有网路的我费尽千辛万苦学会了登入各种免费网路的办法。 那时候的我,心像是乾涸的沙地,却还是强忍着在学校保持一个「正常人」的样子,躯壳在笑,然而,灵魂不停的在泣诉,无止无歇。 第一次有些维持不稳是在辅导课时,我因为听到萧语海转述他对我的评价而一直低落着,打开社群软体,看到他传来了一首英文歌,我边听边查了歌词的翻译,内容令我心惊。 到了特殊班的第八节课,我佯装不在意的在课前问他这首歌的含义是什么意思,他迟迟不应。放学的时候,我揪着他的衣袖,他说:「我希望你能开心点。」一句话,却是在我在幽暗中的一盏烛火。 国三的生活是枯燥且紧绷的,大考前夕,不能分心的日子里,我向来在午休一趴就睡。结果因为他的某些言语,我愣是睡不着,眼框掉落着一滴又一滴的水。 后来,我特地建了一个歌单,收录他分享给我听的歌,还不停从歌词里揣测着他的想法,那是每个午夜梦回里承载乘载我情绪的工具,在悄无声息的角落里,刻印了我的快乐和悲伤。 我从来没有奢求他知道过,暗恋就当是这样的,心酸和甜蜜都隐而未见。 曾经,我以为,国中毕业后,这番执念就当翻篇了。 结果,在我有多一杯的饮料时,我想的人,还是蓝铭阡。 搭了半个小时的车就为了送一杯饮料,很傻吧,但我还是这么做了。 接过饮料的你说:「这是我最爱喝的。」在我心即将盪到最高处时,他又补了一句:「但我最近要戒饮料。」 也许,对我而言,喜欢蓝铭阡就像是烟火吧。 烟火嘛,有的人记得它绽放时的美丽,有的人感叹它结束后的飞灰。 而我,并不能留住那灿烂的一瞬。 他同我说着与周遭那些陌生异性有多良好的相处,我告诉自己,没关係,他可能只是没想那么多,没关係,本来喜欢他的人是我,我活该受着这些苦,没关係,再怎么说我在你心中还是特别的,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没关係,渐渐的,我看向他的眼神里失去了光。 后来,我有好多好多的问句藏在了日记本内。 「你了解我吗?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和不喜欢吃什么吗?我从来不会在意别人怎么说的,我觉得,我不能让你这么孤单,你说了什么?你叫我不要跟你打招呼,然后你又让我靠在你肩膀穿你外套,跟我说从来没有一个女生能借你的外套,你让我感受到自己在你心中是特殊的,却又时常忐忑是不是自己哪里错了所以连朋友都做不成,我没有不给你正面回应的机会,你说,如果明年大考考完了我问你你或许会说好,如果三年后我还喜欢你就在一起,永远让我在心中徒留一丝希望做什么呢?」 「我没有人对我好吗?我没有人喜欢吗?我何必糟蹋自己想尽办法把你从自己的小圈子拉出来见见光,我那么希望你好,你有想过吗?我都已经努力地掐灭自己的念想了,你却还是模糊不清,我问你去别的地方如何,明明跟别人都有话聊,到我这里来你为什么偏偏丢给了我两个字——还行?」 我将束之高阁的日记本再次翻开,看到一半,决定捧起手机,打起了字。 「我很感激你,所以我哪怕自己病得不清都会优先问候你一句你还好吗,哪怕你不理我了,我都会一直一直一直等着你,我把你看的何等重要,所以我就算苦不堪言都还是温声软言的安慰你,直到快要垮了才想到远离,又时时忧心会不会离了我不行。然而,等了这么久,等到的是什么?」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你怎么可能会离了我不行,你错以为我离你不行了吧?不是的,我有很多很多朋友,他们承接我的悲伤,安抚我的情绪。我以前是错了,把爱情摆在友谊面前,殊不知你根本不配与他们相提并论,他们对我的好那是真真切切,平常冷漠归冷漠,关键时刻从不会丢我一人,我难受的时候,哪怕隔天要上课他还是会陪我聊到三点,他们对我的好你哪能比得上?我以前眼瞎了,但我从今往后都不会了。」 过往的回忆、情绪轮番涌上,我有些禁受不住。 视线矇矓,最终我还是移开了自己即将发送键的手指,留给了自己一分体面,封锁删除一条龙,就此彻底将他剔除了我的生活圈。 用力地在那本充斥他痕跡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上:「过往种种都成往日云烟,就此别过。」 尔后,我大笑了起来,笑声却带着些许悲戚,太傻了,傻的让我自己都觉得何等可笑。笑着笑着,眼角的水珠一颗接一颗争先抢后的涌出,我没有抬手去擦拭,放纵自己大哭了一场。 有人说,极致的悲痛是哭不出来的,我想我还不到那种程度,不过是心疼自己罢了。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付出了太多的东西。 其实,到了后来,在每个黯然的深夜,喜欢早已消磨殆尽,徒留的是抱歉和感动。只是,我从不愿去直面自己的情绪。 情绪动荡不安,我打给了仔仔。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过了一遍,说完后,一阵沉默,接着便是那翻他不是人的言论。 「我先不骂你恋爱脑还有跟他联络这档事了,他也太离谱了吧。」紧接着就是大开杀戒,让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咱们姐妹这么好的条件,出去找多简单啊,别吊死在一棵树上,嗯?」 这句话她其实说了非常多次,我总是嘴上答应实则无感,但这次,我认认真真的应了:「好。」 我看了看手机,弹出一则讯息,是他。 sea:「你怎么了?」 往上滑,原来是他六个小时前发了餐厅的讯息我迟迟没回,放在平时的晚上,我一个小时不回都算晚,也难怪他要着急,何况,敲定餐厅有着急迫性。我不得已搁置了与姐妹的谈心语音,简单的与他交代了几句,用了当面聊三个字收尾。 「好好休息,晚安。」 敷衍完他后,我重新回到了语音聊天频道,驀然,一股无从解释的第六感涌上,「仔仔,今天有人找你吗?」 「呦,可真敏锐,确实是有,吓我一大跳想说那谁找我什么事。」 仔仔对于萧语海属于知道这个人但不熟,由于数资班的大家感情非常好,毕业后群组也没有解散,倘若要联络人还是非常容易的,眾所周知我和佟丹寧简直形影不离,若是联络不到我,找佟丹寧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还真让我意外,我寻思吴和渊怎么突然来找我了,原来是萧语海要找你,害我没事吓出了一身汗。」 总有一些人的名字是敏感的,比如:分手不久的前男友。 获知他们分手这个消息时,我是非常错愕的,只是仔仔没提我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长大以后,我明白了每个人都有不会想告知外人的秘密,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也是如此。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捨得放下他?」 「不放也得放啊姐妹,断然没有吃回头草的道理。」仔仔的语气倒是比我想像中轻松的多,紧接着她追问了一句:「是说姐妹你跟萧语海啥情况啊?」 我翻了个白眼,这人转移话题的方式就是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真就最好的进攻便是防守唄。 「你猜啊?」 「撇除个人偏见,他也可以算是青年才俊,重点是还能包容你,不容易啊。」那欠揍的语气,逼得我拳头不自觉紧了紧,气急败坏:「你什么意思!」 仔仔笑出了声:「我说错了吗?你们有吵过架?」虽是问句,但那语气显而易见的导向了没有,说话的间隙甚至穿插了气泡滋滋滋的声音,儘管隔着手机,我仍然能想像到那愜意至极的画面。 反倒我又忍不住高声了起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习作簿那事吗?」 顿了三秒,在我要提示之际,她很是无语的回了一句:「那算哪门子的吵架啊。」我想,她此时肯定翻了个不标准的仔仔式白眼吧。 说起来这件事跟昨天扰我清静的人也有关,真是晦气。 彼时国三,我兴致高昂地承接了两科小老师的职务,那人偏要在联络簿记上我一笔令他们班导深切地记住我的名字,整堂课我都提心吊胆,像是等待最后审判的到来,殊不知一堂课就这样平稳的过了,正当我松了一口气时,老师说:「你们班有选小老师吗?」 我突然头皮发麻,只见老师瞥了眼名条,「那就她吧。」 于是我开啟了三科小老师的地狱模式,在国三这样敏感的时期忙碌的要死,能不忙中出错已近乎极限,自然不会轻饶任何扰乱我工作的人。 那一次正逢成绩结算的期末,我急需将成绩登记好交给老师,偏偏我迟迟没有收到肖语海的习作,于是,少见的我满是不耐向他索要。 然而,他说自己已经交了,那轻松的语气令我產生了他恶作剧的误会,对他这般行为很是不解也很是气愤,心想:别添乱行不行? 正当我们剑拔弩张之际,才发现原来是他们那一排漏收了他的习作,于是这场误会便不攻自破,很是尷尬。 我曾经跟肖语海谈到了此事,在他说:「我底线向来一退再退,你没有看过我生气吧?」的时候。 我认真思索后摇了摇头,他接着说:「这就对嘛。」紧接着,他欠揍地说是因为自己脾气太好所以没有吵架的话,惹的我拳头攒紧,差点当眾失态揍人。 「如果他喜欢你——」 「不要做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他有喜欢的人。」 仔仔很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男的?」 七、 隔天,跟萧语海见面,我边说,边笑到眼泪都飆了出来。 他很是无奈,递上了纸巾,「擦一下。」 我接过了后擦掉眼角笑出的泪,便听到他说:「这是哪来的误会啊。」而后,近乎是咬牙切齿问道:「你不会信了吧?」 见萧语海这副架式我连忙摆了摆手,虽说平时我不怎么靠谱,甚至还会想尽办法坑他,但在这种影响他人后半生幸福的事我定然不会乱开玩笑的。 「我帮你澄清啦!不过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谁,她的追问我还回得有点心虚。」 昨晚,在我说了我偶然间发现他转发的限时动态是女孩子时,仔仔又说:「你确定那不是他表妹吗?」 当然,我不会告诉他,毕竟,他发限时动态我记得那么清楚实在有些诡异。 话锋一转,我说:「我觉得我国三那年有点呆,不应该为了感情耽误学业。」萧语海附和了一声,我托着腮,「你们男生到底在想什么?」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简单扼要地叙述了昨日的事件,奇怪的是,萧语海对于我的爱情故事丝毫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厌烦。 ——明明他是个爱八卦听的不亦乐乎的人。 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我便转移了话题,由于我们两个一个是男校一个是女校,便自然地谈到了男女校的差别。 我摇着饮料杯中的冰块,抱怨了一句:「扫厕所真的很辛苦。」 「喔。」他这一声,让我想到他们学校的厕所是外包的,眼神不自觉带着些许怨念。 「男校很幼稚啊。」萧语海如是感叹,「你能想像到一堆男的扫厕所吗?」 我摇了摇头,「肯定淹水。」 他点了点头,而后,我半开玩笑感叹道:「少了帅哥就少了很多上学动力。」 「虽然很不礼貌但我还是要说,」无视了我眼神的警告,他接着说了下去,「是去学校上课的不是上床的好吗?」 确实是不礼貌到了极点,我心里腹诽:您肯定是忘了我也夸过您好看的吧。 整个吃饭的过程极其愉快,最后,萧语海决定陪我走到车站后再搭车回去,至于原因为何,我理所当然地当作他不想走那么多路了。 转移地点的路上,风呼呼地往我脸上衝,我压着瀏海,「好烦喔,这个风。」 「还好啦。」 我斜睨了他一眼,「废话你原本就乱啊。」当然不会在乎了。 萧语海眼尾上挑,不满辩驳:「我有梳。」 看着他乱翘的发尾,我心想:你梳了跟没梳有什么区别。 「看路。」他握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扯住。 其实他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但我莫名就感受到了一丝温柔。 每个人对于朋友的要求和定义都不同,我曾经跟许多人讨论过这个问题。 仔仔说她就是不熟时对他人好五分,熟了之后变七分。 我认认真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之后,得出了心中的答案:「我比较自私,我喜欢不熟时三分,熟了之后九分的人。」 萧语海是这么样一个人,如果不熟,他连开口说话都嫌浪费力气。 到了车站,距离我要上车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便决定边逛边聊。 内心盘算着趁机问他的喜好,于是询问的话语脱口而出:「你喜欢吃什么甜点?」 「都还好,」似乎是觉得这个回覆过于敷衍,萧语海沉吟片刻补充道:「应该说我喜欢巧克力。」这个答案令我双眼放光,「哪一种?70%以上的吗?」 「嗯嗯,我比较喜欢苦的。」 这个回覆超出了我的预料,本来是为了找到他生日礼物的灵感,没想到能找到同好,意外的收穫。这份找到知己的同喜之感,促使我语气也雀跃了起来,「我也是耶。」 到了一家杂货店,门口摆放着好几瓶酒,我们便自然而然地聊起了与酒相关的话题。 萧语海骤然提了一句:「你可以跟你室友喝,」他指着酒瓶,「很适合买然后带回去。」 这番举动我当真不是很明白,转过去后他现下又看上了咖哩包:「很适合随便煮。」 总觉得他话里话外暗示我些什么,我只怕他要买来送我,随便接了几句表示不感兴趣。 换了一家居家店舖,我看着橱柜上的玻璃瓶,「我突然想到,扩香瓶还不错。」 「可以列入送礼清单,」萧语海顿了一下,「虽然我也没有送礼对象。」 「你没送过别人生日礼物吗?」 「没有。」这个回答又再次出乎了我的预料,虽说他和异性关係并不密切,但据我所知,他与姐姐的感情还不错,之前还有规划两人一齐去日本旅游。 「你姐也没有送过吗?」 「也没有。」 对上他的眼,我驀然问了一句:「你有看出来我戴放大片吗?」 萧语海眼神淡淡,「有。」 「有口罩之后戴眼镜超麻烦。」隐约察觉他的厌恶,我故作抱怨实则解释了一句。 他赞同了我的观点,随之说道:「那为什么不戴一般的就好?」 「这个好看而且很舒服!」见他不以为然的撇了嘴角,我暗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萧语海对于化妆这件事有着天然的厌恶,我曾传给他过我们国中同学,同时也是卓前前女友的照片,他看了过后,评价狠辣,还对我耳提面命,千万不要把脸刷得像白墙一样。 儘管这时我面上不显,但我对这件事实则耿耿于怀,这可是我心爱的隐眼啊!于是之后说给了仔仔听,仔仔听闻后说:「我以为他是不会judge的那种人。」 「那是你太不了解他了。」 萧语海确实不大爱管间事,更不可能把自己对一个人的感受或情绪摆在檯面上,但在我问他的时候,他向来直言不讳。 眼下,我走得有些累了,见他毫无休息之意,我不得不强硬的扯住了他的手,气喘吁吁,「休息一下。」 萧语海皱了下眉,「你体力也太差了吧。」 我不予理会,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等下还有事吗?我会不会耽误你时间。」 「理论上没有。」五个字让我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由于我们走远了,离他搭车的地方要近一些,我对他说:「你要搭车的地方在那里,我走了,掰掰?」 没想到萧语海说:「我陪你走过去吧,你比较赶时间。」 我有些惊讶,在我印象里他不是会浪费时间的人,兴许这几次的见面促进了我俩之间的关係吧,总之这番举动让我再度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这几次见面以来,他的转变让我生出了些许越线的勇气,「我们自拍吧?」我忐忑地提出了这项在我心中十之八九要被拒绝的请求。 「可以。」 照理来说,最难的一关意愿已经过了,但接下来我们又对谁掌镜一事争执了一番,最后,我的据理力争佔了上风,由他掌镜拍摄,理由是他高比较好拍,结果那张照片——堪称灾难。 仔仔看了之后倒是淡定的评价了一句让我头冒三条黑线的话:「你口罩很可爱。」 难得的,我在火车即将啟程前才搭上,坐上车后,我便发了一则讯息给萧语海:「我上火车啦。」 「嗯,你去那要多久?」配上可爱的顏文字,萌了我一脸,与他本人完全不相符。 不得不说,顏文字确实能让聊天的距离感瞬间化为乌有,我依样画葫芦:「四个小时。」 「这么久啊!」萧语海的讯息透露着他的讶异,又聊了几句之后,他说:「好好休息。」 连假飞速的流逝了,我返校整顿完行李,洗完澡点完名,便一头栽进了自习室。 越是与萧语海交流,越是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要我说的话,他真的是极度优秀的人,称作天之骄子一点也不为过的那种。 不同于我在学业路上的坎坷,他国中以来的班排稳固在前二,甚至于还考出了全科满分的离谱成绩,国中市长奖毕业,高中是第一志愿之外,还考上了数资班。 我在刚开学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很优秀的事实,还称他为「资优生」,没想到他极度不喜这称呼,在我们都考上数资班后某次我又叫他资优生他便回击:「我也能叫你资优生。」话里的警告不言而喻。 回想到这番往事,我脸微热,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啊!这不堪回首的过往。 系统菌:「宿主,您非常优秀,解锁了好感侦别系统。」 躺在床上,我分出了一缕心神,毕竟为了这功能我也是付出良多。看到了排行榜后,我一时失语。 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八、 「系统菌友情提示,好感度不保证是亲情、友情或爱情。」这句话属实让我松了一口气。 万万没想到,坐二望一的居然是萧语海!我着实意外于在好感度方面他能排在仔仔前头。 有一说一,仔仔的好感度令我有些在意,就像是有个结痂的伤口被掀开了一隅,刺痛的无以復加。紧接着,下腹的疼痛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去厕所一看,果然,万恶的生理期来了。 一般来说,生理期对于部分女生相当于不存在,对于部分女生会感到些微不适,却有那么一小部分会特别严重。 很幸运的我是那少数特别严重的人。 不是故意在说反话,我只是发自内心的庆幸,倘若不是我承受,那就会有另一个人得经受这分痛苦,倘若在经济十分落后的国家,这份疼痛已足以致命。 生理期严重又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是经血,二则痛感。我很负责地说,大部分人对于前者的知识往往是缺乏的。学校会教育我们该如何「使用」和「丢弃」,却不会教我们挑选。 在尺寸方面,普遍来说二十三公分到二十八公分是日用,每两个小时换一次,相对而言较为卫生,然而,对我而言,日用就需要用到三十五公分的长度,具体而言呢就是佔据内裤的中段,这还不算什么,更恐怖的是我必须一堂课就换一次,否则就会溢出来。 曾经,我感到下体有些尿意,原本只是有些臊意想憋着,却发现完全憋不住,短短三分鐘,我的内裤和短裤便湿透了。这也造成我国中有极不愉快的经歷,比如说综合课的礼仪训练。 由于我意识到自己沾染到了裤子上头,于是拿外套绑在了腰间,却为了贴墙的训练拿了下来。而接续的便是走路的练习,同班男生看到后便大声地指出:「你裤子上那是什么!」訕笑意味浓厚。 晚上睡觉也是一项大难题,好在后来遇见了卫生棉裤,这才解决了沾染的问题。 每次提到这件事,身边人无一例外是同情与惊讶,我后来想着,幸好我生在一个还算幸福的家庭,不愁吃穿之外,在卫生用品这方面也不需要被价格绑架。 许多人有的「月经羞耻」也在我爸妈的教育下不存在于我的生命中,遭遇了那番嘲弄,我也只会觉得是他们不礼貌,而不会反思自身。后者的痛感则是较为大眾所意识到的,但若没有亲身经歷,加上许多人滥用了这项藉口,我想还是很难同情甚至是同理的。 许多人会说:「那你干嘛不吃止痛药呢?」 真实经歷是,撇除那些副作用不提,我吃了,也不过就好了半小时,便继续不要命的痛下去。 刚来的那几年,堪称我人生的恶梦。走路完全直不起腰便罢了,某次考试甚至痛到当场下课我直接哭了出来,而那是我国中三年唯一一次将眼泪公诸于眾。 一年十二个月,意味着我有至少十二天都会躺在床上不得动弹,不论调适什么姿势都不舒服,疼得睡不着觉。 ——扯远了,总之,那天之前我还熬了夜,身体处在疼痛和疲劳的状态,我除了想睡觉别无他想。 室友的吵闹却让我不得安寧。 往常,我待在寝室的时间少之又少,室友对我的影响限缩了不少,然而,生理期的疼痛令我忍不住翻出了过往的回忆。 从前,我并不对于宿舍生活有美好的想像,只是我没想到,宿舍的生活并不愉快,更可以说是一地鸡毛,我还记得自己最崩溃的一次莫过于全部人一起丢的垃圾袋破裂了,垃圾独独散在我的衣橱面前,我清楚地认知到这并不是我的错,后果却由我一人承担。 隔天,连假放完的星期三,六点半闹鐘准时响起,吵起的永远是我,室友们往往在闹鐘连续响了十五分鐘后才下床关掉。 是的,下床。 她为了充手机的电,把手机摆在书桌上,闹铃开到最大,无所顾忌,哪怕开学迄今我就没见过他准时按掉。更可怕的是,另外两个室友起床必然使用吹风机,时机点永远是在七点前,声响大到我塞耳塞也能穿透。 仔仔一开始还能为我抱不平,后来,她繁忙的事务也令我不敢再多去烦他。 我想,没人会喜欢朋友总是抱怨自己的事吧。我只能把这些事一笔一笔的记在了心里,告诉自己忍字头上一把刀,再多忍一下吧。 某个假日,我一个人单独留宿,吃晚餐时,我惊讶的发现蚂蚁似乎汹涌而至,灭也灭不完。最后,我才发现蚂蚁从四面八方爬向我隔壁室友抽屉内的沙琪玛。更恐怖的是,这里的蚂蚁并不是不到一公分的小不点,我一开始甚至以为是某种不知名的虫。 当下的我被恐惧的情绪淹没,那一刻,不知为何,家人的电话始终打不通,我实在没办法了,就打给了萧语海。 庆幸的是,他接了,听到我的惊慌失措也没有被带偏,而是让我竭力保持冷静地处理残局。 那一晚,我的委屈积累到了最高点,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理智回笼后,不免有些脸热。听完我悲惨的境遇,萧语海声音清冷,吐出的三个字却扫荡了我所有的不安:「辛苦了。」 总之,生理期的我比起平时更为的脆弱,恍论抵御平时就禁不住的吵闹,没有适当的休息,生理期的不适感相较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决定去保健室躺上一天。 由于我的开学考成绩出色异常,因此得到了老师们春风化雨的关照,他们不仅同意,还叮嘱我不要拿身体开玩笑。 虽然我是既得利益者,不过老师们对于成绩好学生的优待确实有些「惟成绩论」的意味。 「考虑到宿主的身体状况,菌提供了您健康特惠,这几天的运动时间和才艺时间可在意识空间补足。」系统菌继续说道:「前几天没提醒您这部分是因为您跟特殊人物有所连结,否则您估计得被关上三天。」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那我该谢谢你?」 「不用客气,能为您分忧是菌的荣幸。」我果然低估了系统的厚脸皮。 当晚,我便隐隐有搬出去住的念头。我没有那样好的身体条件支撑着我能配合他人,依照我的现有条件也不必委屈自己经受这些。 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个晚上,唯一跟我关係还不错的室友缠着我陪她玩,儘管我疲累又疼痛异常,但还是想着满足他,没想到输了一场后,她不復以往的冷静并且大力地甩门。 那一刻起,在我心中与她的关係从原先一条粗壮的麻绳被大刀劈了下来,四分五裂。 我这个人呢,确实在社交上有挺多的毛病。我的底线可谓千奇百怪,本来这也没什么,问题在于如果是一般的朋友便罢,若是有些好但又不到极好的朋友做了,就会让我很想与其一刀两断。 理性上,我明白,这不过是一个情绪化的反应罢了,无须过度在意,也不能代表他有什么问题。但感性上,这会令我联想到他之前说另一个室友有这样行为时的不屑,明明很讨厌这样的人,如今他自己却也变成这样的人。 我的内心充满了许多的负面情绪,却无法透过文字完整的宣洩,找人的话,要找谁合适呢? 仔仔学校的段考比起我们的早了一週,明天才考完,找她不合适。 最后,让我下定决心的是那高居不下的好感排行榜。我心想:这当真是外掛一般的存在呀。而我这般行为,似乎也可以用一个成语说明——恃宠而骄。浮现这个想法的同时,我内心一惊,什么宠,什么骄,我们明明是纯洁的饭友关係。 扫去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我思忖着反正都说了那么多了,又是定时吃饭的好友,找他说一说又有何妨呢?洗脑完自己后,我组织好措辞,发给了他讯息。 萧语海跟我预想中的不耐完全不同,他温和的用了客观的评论轻而易举地抚平了我的负面,我感觉自己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当我觉得自己的心情由阴转晴,又与他聊了几句互道晚安后,我看了眼自己社群的回顾,瞬间整个人又低落了。 那是一个生日祝贺的限动,关于我曾经的朋友。 我犹豫了许久,犹豫的点在于之前从没有说完晚安后的一小时还发讯息的先例,更别提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最后我想,这个时间点发出去,估计得自己起床后才会收到他的回覆,便简略的长话短说了一番。 在我关闭程式时,却看到了正在输入中。 真的好羞耻啊,同时又很安慰,毕竟——自己难受的时候有人陪伴真的太幸福了。 何况,那人还是一个过往可望而不可及的对象。 宛若万中都可能无一的謫仙,既替他惋惜于贬謫,又庆幸自己能是芸芸眾生中和千百年来遇见他的那一人。 九、 搬离宿舍的过程略有些繁琐,我利用了课馀时间稍加规划。 「宿主您的规划能力似乎非常好。」 「何以见得?」 「系统菌能将您的行为举止记录在数据中进行汇整与分析。」 怪不得说人工智能是可怕的存在呢,当然,我明白系统菌肯定是完全超前于这个世代的存在,理论上,我或许该奉献小我,让那些研究室研究突如其来的高等智慧?不过,此举将会扰乱我的人生规划,并且带来许多可怕的后果,何况,系统菌的读取功能便足以在我动心动念之前啟动剥离或销毁程序吧。 客观来说,系统菌的到来确实改变了我的生活,但总体而言是往好的方向,偶尔我会想,如果拥有它的是别人,那些家庭环境不如我,急需依靠读书考试一途翻转阶级的人们,兴许他们会利用得更好。 所以,选择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追根究底,林河也许是同龄人中稍微优秀一点的那撮人,她一向懈怠,对于未来,除了大人建构的世界之外,他几乎见不得分毫。说到天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由国中升高中的那场考试便可以说明他并不是智商远远超出普通人,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罢了。 「我第一次知道计画大概是小学的时候,卡内基漫画吧。」我慢条斯理组织道:「母亲在书房放了不少考试书,那个时候的我遭遇了这方面的挫折,我急需找到方法自救,所以我一本都没有漏地读完了。并且,在这之后予以实施。」 「计画多数时候能让我更有安全感,不会有今天与昨天有何区别的茫然。」 「这是个很好的习惯,我想我低估了您的能力,方便询问挫折是什么吗?」系统菌声音多了些柔和。 我想了想,那挫折既然已经度过了,便不是禁忌,索性坦率说道:「当时我拿了三次期中期末第四名。」 「您很介意是否前三名吗?毕竟第四名似乎并不是太差的名次。」 「当时有特别的奖状给前三名,仔仔与我同班,他始终保持第一名,这也给了我压力。」 「您是怎么克服的呢?」 果然,系统菌的读取无时无刻。获取了这项资讯后,我也没有藏着掖着,「后来上了五年级,第一次期中考我只考了第五名,后来的话,似乎就一直是第一名了。也许没有所谓的克服,只是多了几分细心和漫不经心,考试有时考的除了实力还有运气,掌控好自己可控的范围就好。」 「您说的似乎很有意义,系统菌侦测到您开学考的心律颇为平整,这也是您能发挥出色的缘由吗?」 系统菌对于我本人的资讯搜罗似乎仅限于想法,无法覆盖记忆,更别提无意识的举动。 我思索片刻,「开学考一方面是准备充足,另一方面考的是我非常擅长的部分,你能发现数学考卷上的几何题并不多,而我对于数字的敏锐度不差,计算方面的能力也超出了许多人。举例来说,考卷上那二次方程式的变化题由于数字有些复杂会是许多人的失分点,对我而言找出质数很容易,毕竟学过了一点密码学,大多数的key会选择质数,要破解它就得熟悉质数。」 「国文撇下不提,是我做摸底测验最接近目标的科目。英文的话,这里的教育资源对此很缺乏,我在原先的学校就能考到pr80,由于是复习考,考的文法又主要集中第一册,阅读测验有一篇提到了时事,我恰巧于寒假听到了相关内容的英文广播,满分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收到,感谢您协助菌的季度总结。」 「不客气,麻烦你在我移动过程颁布任务,我抵达以后只会想洗洗睡,明天的课又比较繁重。」 「好的。」 一个人独居的生活自在且孤独,于现今的我而言,这是最好的生存环境。由于住宿的选择最近的只此一家,而我优异的成绩表现争取了话语权,所以我轻易地说服了他们。饭店式的服务让我不再需要浪费时间在无聊的生活琐事上,在苦思冥想之际,还可以下去中庭的花园绕几圈。 新的任务便是减重,任务之间向来一环扣一环,先前的运动是加强基础代谢,现在则加上控制饮食。不过,因为前阵子的运动我经常超额完成,又觉得吃一包零食的热量抵不过我的运动量极度难受,达到系统发布的目标并不难。 这次的难点在于运动项目指定为了排球,而我上个学期只是一个低手打不过十下的新手,系统菌希望我能在期中体育考试取得满分——连续五十下。 当然,眼下最紧要的是下星期的段考,其馀的都得靠边站,哪怕我想据理力争都得衡量有没有时间和精力能让我如此消耗。 登上考场,我的心情有些激动,系统菌说错了,我并没有在考试的当下平静,对我而言,考试就像是一场比赛,比一比出题老师先找出了我的知识漏洞或是我率先完美答卷。 毫无疑问地,一直以来的付出并没有辜负我,考完的当下,我已有了十足的信心。 考完的这个礼拜,我也有了返家放松的馀裕。系统菌告诉我,虚与委蛇很多时候不好,但掩盖自己的锋芒让自己在父母面前显得愚钝更不好。 虽然我并不明白这两个成语何时能变成反义词,但我开始经常发读书和运动的片段到家里的群组,分享自己的生活。 这个动作让我获得了能以更便捷的交通工具回家的权利,在飞机场时,空调让我不需汗流浹背,行李输送使我不用扛着大包小包笨重的移动,最后,我不再需要与蚊子搏斗。 从高空俯瞰地面,我最大的感受并不是人类的渺小而是夜景的繁华,万家灯火一盏盏的亮起,壮丽非常。 拉着行李箱桿,抬起头,广袤星空彷彿笼罩了小小的我,我不合时宜的想:今晚又有多少恆星陨落了呢?我所看到的亮光与地球距离的光年兴许人类需要花上好几个世纪抵达。 儘管如此,我还是拍下了他们,分享给挚友。 毕竟,再美好的画面,独自欣赏总是少了几分趣味。 手机响动了一声,sea:「即将消逝的美丽以这种雋永的方式留存,真是浪漫。」 如果只有这么一则讯息,我想我会怀疑萧语海被盗号了,但sea后面还有一句:「但是,我的朋友,别浪漫过了头忘记明天十点的会面。」 在我面前,他似乎是越来越恣意了。 我的嘴角因此不受控制地向上牵起,心念随之浮动。 系统菌:「嗶!友情提示您心跳已超出正常值,请深呼吸已平復心绪。」 我被这突然其来的响声震了一下,方才若有似无的旖旎全然消散殆尽。 十、 三月初春,气候交接之际,傍晚的温度变幻莫测。今儿个虽不致春寒料峭却也有些冷,因此,我挑了件针织米白色贴身连身裙,长度在膝盖以上,腰间系了一条驼色腰带凸显腰身,为了保暖,我外加了一件长大衣又握了个暖暖包。 出门前,父亲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他笑的抬头纹都皱了出来,「我女儿本来就好看,瘦下来又读了书更好看。」 我浅笑着接收了他的讚美,母亲泯了泯唇,像是踌躇许久才开口道:「新的发型很适合你。」 短短的一句话就让我的心塌陷了一块,软的一塌糊涂,「谢谢妈咪,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 我们今天约的地点是一家远近驰名的火锅店,蒸腾的热气乘载了我儿时的欢笑,前阵子仔仔与我分享了这家店,我便生出了几分旧地重游的兴致,恰巧的是,肖语海也喜欢吃火锅。 抵达以后,我看见肖语海朝我走来,朝他挥了挥手:「嗨!」 他愣了愣,推开了门,「你怎么突然戴眼镜又换发型了?」 事实上,换眼镜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韩系金属细框眼镜,比起国三那副粗黑框温柔也有气质了许多,还能微微修饰脸型。 至于发型,我习惯在头发长长过后更换,上午坐在设计师身前被询问时,系统菌建议我能剪瀏海和将发尾烫成内弯,好看也方便整理。 显然,瀏海是为了好看,烫成发尾内弯是为了方便。 我接受了这个建议,反正,大不了就丑三个月。 说实话,剪完后,我自己都盯着镜子愣了好久。由于从寒假开始有着良好的运动习惯及控制饮食,本来过重的我瘦了不少,原先胖出双下巴的脸恢復成线条流畅的鹅蛋脸,眼睛因为没有被肥肉挤压而自然地变大,鼻字的山根也随之立体起来,鼻头仍有些肉,添了几分幼感,双颊澎润,菱唇小巧,原先体质偏寒而导致的嘴唇泛白消失得无影无踪。皮肤更因为规律的作息只剩下浅浅的几枚痘印。 这样的脸庞搭配上轻薄的空气瀏海和披肩整齐内弯的黑发,除了显小之外,似乎也能称得上好看二字。走来的路上,有几个人上前搭訕了我,起初我十分慌张,以为自己老是遇到怪人的buff又啟动了,听到他们的来意后,我礼貌而坚定的拒绝,多了几次后就渐渐麻木了。 「眼镜是好久以前换的,这不是想说跟你不用见外嘛。早上刚好去剪了个头发,不好看吗?」我有些困惑,毕竟,男生的审美和女生的审美有很大的差异,萧语海觉得不好看也不是没可能。 他喝了口水,听到我说的话之后慌得呛了一下,无奈笑道:「没有不好看。」 「别紧张啊,我又不是你女朋友,说实话我也不会拿你怎样。」我狡黠地眨了眨眼。 萧语海识破了我在促狭他,淡定的将菜单拿到我们之间。这里的座位挺特别,我们现在的位置靠墙,两个人得挨着坐。 网路论坛上曾经讨论过一个话题——两个喜欢的人应该面对面吃饭还是连着坐。网友们的意见纷杂,正方和反方更有支持者,当然,我和萧语海只是朋友的喜欢,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能讨论这个话题。 他拒绝了我的聊天请求,「先决定要吃什么再慢慢聊。」于是,我不情不愿的喔了一声。 最后,我们都点了昆布清汤的汤底,并合力点了一份三公斤的猪肉加牛肉。点的时候,联想到上次我的小鸟胃,我瞥了萧语海一眼,很是心虚:「应该吃得完吧!」 「量没有很多。」 我自然而然地接续了方才的话题,「我好像很习惯坐对面,有点距离但又可以观察到对方的微表情,唯一比较需要注意的地方是吃相。」 萧语海頷首表示认同:「嗯,太靠近的话气味也容易染到。」 「这个是看人吧,有些人好像很喜欢离的很近。」 「反正我不是喜欢的那一批人。」他起身离座,「我去调蘸料。」我拿出了手机,应了一声。 「你不去吗?」 我摇了摇头,「我喜欢吃原味的。」总感觉不沾调料才能吃到食物真实的味道。 在萧语海离开后,服务生捧上了一个肉架,一看就适合拍照。惊叹过后,我无聊的打开了相机,拍了起来。 他回来时,明显愣了一下,我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这很适合打卡,很好的营销策略。」 「你拍了吗?」 「拍了,但是原相机看起来有点绿。」 由于手机屏幕很小,我们两人之间,已经远远小于了社交距离,一缕淡淡的香气跳过了许多空气分子,鑽进了我的感官。 「嗯,看起来有些诡异。」 「可能是光线的问题,把绿色的饱和度降低应该会好很多。」我熟练地丢进了修图软体,拉起了各项数值。 「好专业。」萧语海说话的气直接染烫了我的耳尖,我一抬眼便撞进了他的眼底,转瞬间,心里打起了鼓,似乎,有点太近了。 我按捺住莫名的心悸,继续说了下去,我以为他会对此感到枯燥乏味主动转移话题,没想到,他实则非常感兴趣,没有让我的任何一句话落了地。 氛围极为暖和,我想,有些问题此时不问更待何时?于是,我盯着锅里即将完全沸腾的泡泡,故作轻松道:「我说过你是我最好的男性朋友,那我在你心中是什么呢?」开了个头后,后面的话便自然而然说了出来:你只有说过你是以讯息回覆的速度,但是你有时候还会不读不回好多天。」 萧语海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浅笑看着我,「很信任的对象。」 我想我确实是有些矫情的,既想知道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又不欲听到不好的答案,费尽力气压下了追问的急切,正准备转移话题时,冷不防的他又开口了:「最好的朋友。」 原本要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咽喉,我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驀然失声。 我是能透过一个人的微表情隐约判断出这个人说的话是否真实的,然而,萧语海的面色实在是过于平静,我看不到一丝一毫掩盖在他皮囊底下,或风平浪静或惊涛骇浪的情绪。 所有的手段都失效了,于是我破罐子破摔,「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我不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的。」 随着他这句话,我的血液蒸腾,像是有烟花在我脑中绚烂的炸开了。 「可是——」像是料到我要说什么,萧语海先声打断:「我不读不回是怕我一旦回了,又会不停地聊下去耽误彼此的时间。」他少见的话多了起来,「国中的时候,你根本不跟我亲近,我之前还以为是因为我一直跟你讨厌的人在一起。」 吃完了午餐后,我也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方才在他说完后,我们之间的气氛似乎降至了冰点,我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只顾着吃。 结帐的时刻,萧语海说道:「我付吧。」 他总是如此体贴,在我浸润于情绪的时刻,没有出声打扰过我半晌。眼前的情况似乎是因为他对于自己的话感到抱歉的一种表示。 萧语海的话当然没有错,我更不可能滥用他的体贴,于是我真诚地笑了笑,「不用,分开结就好了。」对于朋友一起吃饭这件事,我一贯秉持着各付各的态度,除非是特殊节日。 他温柔地勾了勾唇,「没有要请你,只是我先付你等会再给我。」这番话让我明白自己的思考量属于是过度了,我捂了捂脸站在一旁等他,余光瞄见他打开他的皮夹,我惊呆了。 「你带那么多钱做什么?」我小小声地问。 问出声后,我突然觉得这样的询问似乎有些不妥,但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答完了我的问题。 所以我怎么可能因为见到他的自私自利对他失望呢?在我面前的他,诚实且真挚,任何的疑难杂症只要问他,我都能收穫认真的回覆,萧语海从没错过我每次急需找他的时刻,也未曾伤害过我。 在这些小事上我的记忆力太好了,对不起我的人或事,有时会因为我彼时年纪尚小而没有妥善处理,变成了我成长的更强大的养分,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要这份经过嫉妒、怨恨、背叛等负面情绪包装过的礼物。 只有他能给我毫不顾忌的勇气,还有满载的安全感。 白云飘了飘,天空蔚蓝,恰似多年前,我和仔仔曾决裂的那个夏天。 十一、 佟丹寧,小名仔仔,是我的幼稚园同学,虽说如此,我对她的印象并不深。 最深刻的印象莫过于幼稚园毕业时的话剧表演,还是不太好的记忆。 在眾多童话故事里,人鱼公主最后成为了我们的还原主题。 人鱼公主美丽而哀戚,邻国的公主明艳而无辜,老师走到我面前,温柔地说:「林河平时表现很好,所以你也将会在这次表演里担任重要的角色喔。」我满怀期待,自从得知要出演后,我将讲述的绘本翻来覆去地看,幻想自己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在台上熠熠生辉。 排练当天,老师拿着一套衣服,咦,似乎有些黑? 「你的身高是最高的,巫婆的角色非你莫属。」 彷彿一阵天崩地裂,每一次排练都好像有把刀子将我的伤口一遍遍划开,我依稀记得,从那之后我便开始羡慕起小隻的女孩,可爱又招人喜欢。 仔仔就是那位被我深深羡慕的女孩。 小学的二升三一如往常的惯例分了班,我瞥见了熟悉的身影,热情的招了招手,比起他人的陌生,我们自然而然地变成了非常好的朋友。 这样的形影不离在四年级时发生了变化,另一枚女孩子加入了我们的友谊,我起初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开心,毕竟同是舞蹈团团员,对方的柔韧度我可望而不可及。 随着舞蹈团的大舞编排,我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我们被分到了两边,仔仔和她一边,我自己一边。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对我有了些意见。 「我们觉得你的个性不好,不想和你当朋友了。」 我很焦急地挽回,他们又说:「那好吧,我们给你两个礼拜的机会,期间我们会观察你然后加扣分,如果低于某个分数的话,我们就会和你绝交。」 我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连忙应下。 然而,他们开始藉着这个机会对我越发的过分。 「帮我们拿便当盒,加一分。」 「拿我们的书包,加一分。」 我急切的想要讨好他们,并不明白,这份友谊已经变味了。 最后,两个礼拜的时间到了,她们应时在教室里宣布:已和我绝交。 佟丹寧在我们班上人称小可爱,没有人不喜欢她,我就此被全班孤立。 台语的期末考,老师规定我们演唱台语歌,我原先找出了最爱的那首,印好了歌词分享给了他们。绝交后,我们仨当然不可能再一齐同台,女孩说:「那你就去找别的歌吧。」一句话,宣判了结果。 我确实是有些软弱的,但也很不甘心,母亲排解了我的情绪,陪我练起了另一首歌。 最终,我获得了全班最高分,那首我最爱的歌在他们凌乱的演唱下极其难听,我在台下攒紧了拳头,逼迫自己永远记得这一幕。 我扳回了一城,理应开心,却在老师的期末感言中,消散殆尽。 「谢谢许多同学的帮忙,包含佟丹寧替我去印考卷——」后面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印考卷这事,完全是我的业务,佟丹寧仅仅陪了我两次,在老师的口中,却将所有的讚誉感谢归给了她。 我脑中适时响起先前当风纪股长负责带队时,起初不甚顺利,老师几乎毫不犹豫的剥夺了我的权力给了他口中步调刚好的班长,佟丹寧。 种种的不公平,就因为她比较可爱然后成绩比我好吗? 时间如风消散,但是这份尖锐的质疑始终存在于我的心中,伴随了我最好朋友与我反目成仇的悲痛。 儘管后来那个她在五年级过后消失在了我们之间,悲痛却没有因此消散,此后,我问了仔仔两次绝交书事件。 六年级的她说:「我忘了。」 国中的她说:「小时候不懂事。」 这一幕幕皆清晰地映在了我的心底,只是长大过后,我愿意将其放下。 走出了火锅店,我和萧语海走到了一家咖啡店,坐了下来。 「你要吃什么,我觉得他的好像都挺好。」 「你要吃什么?」 「这个吧,还有焦糖拿铁。」 「你不是平常喝饮料都喝无糖?」 我理直气壮道:「我好不容易减了下来当然有权利吃点高热量的东西。」 萧语海调侃了一句:「好不容易减下来不怕再胖回去?」 「偶尔还好啦。」 手机响了一声,一般而言,我设的都是勿扰模式,此时能响的必是较为重要的人传送的讯息。我打开了手机,远距离的亲爱撞进了我的眼底:「你要去国中同学会吗?」 远距离的亲爱是我最要好的原班国中同学姚圈圈,之所以会取这么肉麻的名字,纯粹是因为隔着讯息的一时衝动,看习惯了也就懒得改了。 我想了一下,一心两用的边滑着手机边问萧语海:「你要去国中同学会吗?」 「嗯?」 他的语气使我抬了头,我有些困惑,「原班有人想聚,你没收到邀请?」 「你忘了,我没怎么跟他们联络了,不是值得经营的关係。」 萧语海一向是冷漠的,在他的信条里,我想定有一条是利己主义。这样的他或许别人一无所知,但我却知道,因为我俩有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就是真诚以待。 可以不说,但说出口的必须是真话。 「这挺好喝的。」 「那我们口味还蛮一致的。」我有点开心,是被认可的欢欣。 萧语海面露怀疑,「这么好喝吗?看你吃起来似乎很好吃。」 我大方地接受了他的言论,「很多人都这么说耶,我还想过去做吃播。」 他试探性地问:「我喝一口?」 「给。」 「有点甜。」 「但大脑分泌多巴胺还挺开心。」 我们一来一往的聊了许多,接着,我们去了附近的超市,理由是我要补充自己的零食库。逛了许久,拿起挑好的零食,排队结帐。 晚上八点,人有一些多,好在我们并不着急,便慢慢排着队。 殊不知,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这般有耐心,一位中年阿姨就这样插了队。 起初,我以为她是误会了队伍从哪排,礼貌的说:「阿姨,排队从那里开始喔。」 「我知道不用你教我。」 「您这样是插队。」 「呦,我急着呢,你们先让我会咋样?不懂得敬老尊贤啊。」 通常,面对这样不讲理就仗着自己年纪大为所欲为的老人,我都是能忍则忍,毕竟跟他理论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徒让他人看笑话罢了。 只是这次,看着同样被插队的人面有不忿,前头结帐的店员分身乏术仍屡屡望过来,我有些不想忍了。 我冷了下来,「您这样对后面的人不公平。」不管几岁都不能做这种事,这句话似乎过于冒犯,我吞进了咽喉,隐隐发苦。 「让我一下是会少一块肉吗?就是你们这种斤斤计较的人没出息败坏社会。」 「阿姨,插队是不犯法的,但人身攻击便是能涉及到言语诽谤,罚款之外还要坐牢的,您刚刚说的我一字不漏的全录下来了。」 「你!我不过就让你们让一下罢了,算了算了,不跟你们这种人计较。」 处理完后,我才发现萧语海一直盯着我,我心虚地说:「看什么看啊,结帐了。」 「没什么,你不是没打算跟他争吗。」他笑了笑,指出我的心口不一。 我含糊解释:「本来是没打算,但她后面过火了。」 结帐的店员笑咪咪的看着我,「妹妹啊,太颯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你误会了,我们是朋友而已。」 「啊,是这样吶,我瞧你们郎才女貌挺配的就误会了。」 我笑了笑,结完帐走的速度是平时的两倍,只想赶快逃离此地。 萧语海挑了挑眉,「走这么快,这么禁不起调侃?国三不是挺理直气壮的吗。」 熟了就是这点不好,调侃的无所顾忌,虽然,国中这事纯纯是我自作孽,怨不得他人。 国三的时候,班导让我们自己选座位,由于我希望自己的成绩能蒸蒸日上,便总是抢他旁边的座位好方便问问题,班上的人便传起了我喜欢他的緋闻。 这事情的后续呢,当然是没有后续,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分数随着时日的消逝而增叠,那么那些声音对我而言并不重要,至于萧语海本人则完全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吧。 我轻巧地问:「你知道有这件事吗?」 萧语海淡淡吐了两个字:「知道。」 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感染了我,我笑了笑,「幸好你没误会。」 「你好像很紧张,」他浅笑,语气轻挑,「这么介意我的名誉啊?」 我翻了个白眼,「不介意,但介意我损害这件子虚乌有的事。」 萧语海的嘴角向下撇了一下,「说不定不算名誉损害。」 我当他想被人嘴的癮又犯了,阴阳怪气道:「为什么不算?你有那么好的条件,跟校花在一起都绰绰有馀。」 「你没听刚刚店员他夸我们郎才女貌?」 「那是滤镜加成,不算。」 我们一来一往的说着话,驀然,「叮!宿主请尽快回家展开今日份学习。」 「好了好了,菌咱们要不打个商量?」 「——若有违抗,将处以电击指数级疼痛加成。」 行吧。 认命的与萧语海道别,匆匆回家后,我连忙投入了学习。 窗外,枝椏上的杏花含苞待放,麻雀轻巧的攀在树枝上四处张望,似乎在等待着春暖花开。 十二、 刷新了查询成绩的网页,我有些懵,眨了眨眼,才确定眼前所见为真。 所以,这一排每科几乎都扣不到五分的成绩是我考出来的? 「咦,您不是早就料到了吗?系统菌印象中您甚至在他人讨论鹅卵石时感到困惑。」 鹅卵石是这次国文作文的题目,全名是生命中的鹅卵石,被眾人评为难写排行榜第一名,考完的那天,我听到了好多人情绪都有些不大对劲,简直是疯的疯,哭的哭,没几个正常人得已倖存。 然而在我看来,这个题目非常好发挥,堪称文思泉涌,我甚至还现编了文藻优美的排比句。儘管如此,我还是很没有自信,很怕是自我感觉良好所带来写得好的错觉。 这么说来——细细回想,国文选择只错了两题,可以预期的是国文作文也没扣上几分,英文的话,听力部分轻松至极,综合试题就连一向容易翻车的翻译都顺利闯关,数学的数列级数可谓信手拈来,不过是画二维数据时微微头疼,生物全部的考点都在考前被我吃透了,考试当下我甚至还有间心把题库的题目做上标记用以计算老师出题的用心程度,最后的地科更是简单到我已经检查了三遍也才花半小时,社会科考卷的难度甚至不及我平时练习的一半......思及此,我不得不认同系统菌说的话,这个结果确实是该在我预料之中的,只不过我又投入了排球练习多馀的精力被抽的一乾二凈来不及想罢了。 也好,这么一来省去了覆盘的时间,我还可以多练几遍。 我拋起球,一下一下的打,经过多天重复的练习,虽然还没达到系统的标准,但总算能抵达及格了。 越练我越发现这事我绝对不能急,于是,我沉下了心,眼里除了排球便再也看不到了其他。 「48、49、50!」我开心地将球打高了一点,随后稳稳地接住。 砸在怀里有些痛,被太阳晒得地方都红了一圈,其中,尤以前臂最为明显。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掌握了一项技能,又正面对决了恐惧太令人快乐了! 系统菌卡着点出现了,声音明显地染上一层欣喜:「果然您对此的排斥并不单单只是厌弃运动的情绪呢,恭喜您完成排球任务,奖励技能图鑑碎片。同时,您的减肥任务也超前完成,奖励技能图鑑碎片和铸造熔炉!」 你个大聪明。我暗自腹诽。虽然不晓得系统菌喜悦的源头,但我想了解宿主本身应是对它也有所助益的,举例来说,踩着宿主的痛点发布任务,这么一来任务的奖励也相对优厚,离下阶段的经验条估计也会增长一些。 我看着手里的球,记忆翻回了国三那个即将毕业的扉页。 「发球!」砰的一声,我用力发过了规定的线,由于位置刁鑽导致对方并不好接,而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了好几次,并且随着我每天的练习逐日递增。 卓是这里的领头人,他扬声喊:「今天就到这里吧!」眾人随即一哄而散,他走到我旁边,和其他队友一样与我击了掌。 「你还真是越打越好了!当初看你发球都发不过还很替你担心被打到自闭。」他拎着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汗涔涔的脸。「毕竟前几年呀跟没怎么看你参加班上的体育活动,很多人都被吓了一跳。」 他所指的很多人依照我的推估,大概是现在的体育股长和她的朋友,班上一群与我关係一般的女生。 「这不是想说都要毕业了吗,就试试。」我漫不经心的伸手,将能有效降温的电风扇放在他面前,「没想到试试就逝世,差点没累死。」 「哇,好凉。」卓舒服的瞇起了眼,听到我说的话后脸色变了一下,「你手伸出来我看看。」 「一点点红,没事,我走啦!明天见。」我随意地挥了挥手,便踏上了回家的脚步。 排球比赛的练习至此都是快乐大于痛苦的,直到隔天,体育股长宣佈了出赛名单,而我,并不在那上面。 要是能者居之我倒也不会如何,竞技向来能力说话,但取我代之的是一个几乎没有练习过的女生,体育课上的发挥连普通都搆不上,只不过,她有一个身份——体育股长的好朋友。 我实在有些不甘心,方去问了问,体育股长说:「这是和卓他们那群男生共同的决定。」 离开的路上,我不晓得自己的腿是怎么摆动的,依稀记得我似乎在当下点了点头后也没有多馀的反应,当天下午也直往校门外衝去。 脑子嗡嗡嗡的,理智被情感裹狭,到达家里的镜子前,我才瞥见此时的自己满眼通红,泪水似是断线的风箏一般往外掉。 我抹去了颊上的泪,嘴里呢喃:「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 反正比不过别人又不是第一次了,何必难过呢? 很快地,我在毕业典礼预演上找到了答案。由于成绩的关係,我和卓的座位挨在一起,排球事件之后,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于是在枯燥的流程进行下,他自然而然的掏出了手机与我玩起了五子棋。 玩了一会儿,气氛很好,我们脸上都掛着笑互损,他被叫到了那名取代我的女生旁边,到了轮到我们时才坐了回来。 「他们是男女朋友,卓生日那天跟她告白的。」获悉了这个讯息,我想到卓生日那天,阳光明媚的星期三下午,我与班上同学联手製造了一个恶作剧,一齐帮他庆生,卓一眼识破,眾人热热闹闹的唱着生日歌——罢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也许探究真相并不会感到快乐,甚至会涌上更多的负面情绪。 我想我能理解卓,女朋友总归比女生朋友重要的,哪怕他曾在辅导课老师谈到交友时表示自己其实没有办法跟异性当朋友很,说这话时,我们不在同一组,然而他手臂却放在我的椅背上,我向他大翻白眼:「那我算什么?」 「喔对,还有你,你是例外。」 我能理解,但我不接受。 就像是道歉,犯错的人道了歉并不意味着受害者必须原谅,逼着对方说出:「没关係。」则是道德绑架。卓的行事原则会为了爱情打破公平,打碎了我对他的滤镜,更带走了我和他的友谊。 仔仔曾说我太过于绝情,我想,在对人绝望后我的冷漠本质上也是一种冷血的表现。 某次,在跟萧语海聊天时,我透露出这一分遗憾,他说:「有缘分的人总会相见的。」 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里,自我实现位于最高的一层,我终究得踏上孤独的旅程,面对独属于我的种种挑战和难关,没有人能代替我承担。 等等,这么想来,系统菌也算是另类的自我实现吧? 「宿主要这么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喔。」 我被它贱兮兮的语调成功噁心到了,于是开啟解锁过后的铸造熔炉,把碎片扔进去,顺手啟动了静音屏蔽模式,世界便一片祥和。 我对这次意外开发的功能非常满意,拎好了书包下楼吃了顿美美的早餐,热牛奶都多喝了两杯。 踏上去往学校的路,脚步与以往相比格外的轻快,只不过,悠哉的小日子只维持到了公佈成绩的那一节课。 方方掏出了手机指着里头对我社群的截图说:「你不是段考前还去吃了顿下午茶吗?为什么还考那么好啊!」 ——那当然是因为我边吃边读啊!但祸从口出的道理我自从领悟过后便不会轻易再犯,我思量片刻,摊了摊手,「那没办法,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做不考不玩,小考小玩,大考大玩吗?」 果然,此话一出,杀伤力极强,眾人蔫了大半,我想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耳闻了我的平时考不败战绩,并且开始反思自己平时的努力。 「那,你考前能不能帮个忙啊大神,就我们有个读书会真的很需要有大神考前坐镇!」一个娇小可爱,平时不怎么主动说话的女孩子眼神泛着亮光,嘴巴动的飞快,虽然不合时宜,但我忍不住掩住嘴唇笑,接着答应下来,助人为快乐之本嘛。 事情在我进群之后发生了变化,想必他们实在太急切地想把我拉进来以至于来不及改群名,读书笨蛋互助会几个字便直接映入了眼帘,打开记事本,唯一一篇就是在讲述这群组的规则。 「一、无论群内问了多白痴的问题,禁止传出,只供内部乐子用。」 「二、每週固定聚会,但均分达到七十者,可无视这条规定。」 「三、未经所有成员同意,禁止暴露这个群组的存在。」 「四、违反规定者,将处以极刑。」 看着还挺正经的,就是极刑是什么? 很快的我就知道了,有一个命名为极刑的相簿,点开,我决定收回自己先前觉得正经的话。青春洋溢的少女们被套了丝袜,面部五官扭曲,拍下照来并供所有人观赏,甚至还有before和after的对比,对于他们而言,可不就是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的极刑吗,白瞎了我正准备检举校园霸凌的心,照片里的人虽然各个愁眉苦脸,但成员的名字一个比一个猎奇,影片一点开,所有人都在丝袜套头后哄着、安慰着,完全担得起互助二字。 虽然是个意外,可是看见眾人期盼的眼眸,我硬着头皮的当场开始解起了题,大家在群组纷纷欢呼,晒着自己的成绩单,可怜兮兮的总结,似乎,也满正向的? 十三、 sea:「你这几天很忙?」 「严重暴躁.jpg」 「?」 这几天以来,段考成绩经过确认后正式尘埃落定,我取得了校排第一名、班排第一名及各单科排行第一的大满贯,因此,我备受老师们的关注,在视线的扫描下,上课时间越发紧绷。这几天的例行公事单是课业方面,替群组的人解题和系统菌颁布的学习任务就佔掉了我四五个小时。临近期中,我加的社团也开始有了一些活动,种种都令我感到疲惫不堪,累得一沾床五秒鐘就能睡。 一开始,我想着这样的生活过了四天便能有週末喘息片刻,没想到了星期五晚上,我整个人都开始有些不对劲。 「咕嚕咕嚕。」胃飢饿得发起了抗议,我愣了一会儿,回忆以后才发现自己还没吃晚餐,今天中午为了开会就吃了片吐司,怪不得会饿。 站上体重计,脑里还在转着待办事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短短一週掉了两公斤,默默地把饮食控制重新排入手帐内。 这几天恰逢系统菌维修中,事情往失控的边缘开也没人能管束我,导致眼下的黑眼圈都重了几分。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埋头苦干了起来,再抬头,望着墙上的掛鐘指着十一点五十五分,寻思我忙了半天,待办事项还有一半,我驀然哭了。 起初我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直到泪一滴一滴洇湿了纸,才慌忙拿着纸巾擦拭。 委屈、难受——我不自觉沉浸在负面情绪的海洋中,几进淹没,恰在此时,萧语海的讯息应声而来。 他人的问号也就罢了,但面对萧语海,我虚弱的发了一条语音:「我没力气打字了。」 莫名有一个电话,我看都没看来电的人,反射动作就接了。「喂。」 「是我。」熟悉的嗓音透过扩音传播开来,情绪顺理成章地被中断了,刚哭过嗓音有些哑的我打趣道:「你不是说你讨厌打电话吗?」 「嗯。」接着,他说:「可是我听到你哭了。」 短短的一句话,我却听到了其中的挣扎与释然,挣扎可以理解,但是释然是为了什么? 然而,我也不想去探究他的情绪,只是顺着说:「啊,我就发个语音也能知道?」 萧语海回避了这个问题,「过十二点了,今天是农历的三月十四。」 「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也许是的,你能开视讯镜头吗?」 「萧语海,」我难得的直呼全名,电话对面明显呼吸声停滞了,「我他妈刚刚哭过。」 言下之意就是:你做个人吧。 「真的不能开吗?」本来清冷的嗓音染上几分哀求,扰乱了我的心弦。 我鼻音浓重的警告着,「我开,但你最好是有重要到一定要当面说的事。」 萧语海一开镜头,我的第六感隐约发生了点作用,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这个人怪怪的。 他清了清喉咙:「先说最重要的事吧,我喜欢你。」 嗯。 嗯? 什么鬼? 他刚才说了什么? 「国中的时候,开学我没有主动去找任何人,是你主动找了我,让我融入了大家。你很尊重我,就算我才说了一次,你也会立刻记住。当然,这也应生出你很记仇,不过没关係,我喜欢你。我发现我喜欢你是在你穿着铭阡的外套时,我很嫉妒,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佔有慾,甚至因此挑拨你们之间的关係。我知道我很卑劣,但我真的抑制不住。今年见面之后,那分心动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加热烈,我就知道我还是很喜欢你。」 「虽然我很讨厌异地恋,但如果是你的话,我想试试看。」他满脸真诚,「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现在就是,有点想骂脏话表达我的激动。 「不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啊。」 「你很难过,我想以不一样的身份安慰你。」句句诚恳,「有些话朋友不能说,但男朋友可以。」 「但是,你怎么知道我就喜欢你呢?」 「感觉。」 我跳出了他的主导节奏,剑走偏锋,「我现在脑袋不清楚,你这算不算趁虚而入啊?」 「目的达到了就好。」好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换作平时我会欣赏,同时同情因此倒霉的人,偏偏今天我就是那倒霉蛋,只剩空气能抚慰我了。 「萧语海,我没谈过恋爱。」我下意识缩起了脚,将头放在膝上,「谈恋爱该是怎么样的呢?」 对面那人无奈地笑了笑,「互相喜欢的人以情侣方式相处,通常前面会有一段曖昧期——」然后我就睡着了。 还是不省人事忘记前尘的那种。 隔天起床,摸着烧到不行的手机我下意识瞥了眼通话时间,好傢伙,八个多小时,多少有点毛病吧。 我慢吞吞地收拾和打理,把要做的事情做完,拨给了仔仔。 「嗯对,他讲到一半我就睡着了。」 「睡、着、了?睡醒后还把喜欢后面的全忘了?」仔仔激动得不行,「我兴致正高昂的时候你给我说结束了就这?」 她的语气令我有些忍俊不禁,「我知道这在小说里算烂尾,但没办法,人生就是比较真实嘛。」 「你管这叫真实你让人家怎么想?他跟你八字不合老天都在阻拦唄。」 「不至于吧,而且是他偏偏要在我那个时候告白的,明知道我累得不行。」我若有似无的抱怨了起来。 仔仔的呼吸声从重趋于缓和,「那其实从另一方面来看,他的举措也很有效嘛,过度的惊吓就会导致极度的困倦,说不定他只是想透过一些极端的方式安慰你呢。」 「但我记得他告白后有一段话,感觉不像。」 「这种事需要什么感觉啊姐妹,」电话那头的仔仔气不打一处来,「直接问本人啊!」 我严重怀疑,要是我们能面对面,我应该已经被他抓着肩膀摇晕了。 「好尷尬,而且电话八个小时,你那个推测不合理吧。」 「你喜欢他啊姐妹?」仔仔的语气有些复杂。 「如果以朋友而言,我非常喜欢他,他是很好的听眾,很瞭解我。」说完,不等仔仔高举「我家的白菜又被猪拱了」的大旗,我立马补充了一句:「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爱情的喜欢啊!」 「而且,」我彷彿有了无限的底气,「我怎么知道他对我的就是爱情的喜欢呢,不是双向奔赴那就没有意义。」 「有意义啊,」仔仔打断了我,「姐妹,你别跟我说什么不敢主动,别人会相信你有情感创伤可我不会相信的。」 「我还得再想想。」做出了这个结论后,我们便改聊了别的话题,我的心情也明朗了许多。 「姐妹,但你的事情应该不比我少,学生会和社团怎么平衡的呀?」 更新归来的系统菌开始委屈巴巴地卖惨:「宿主,您有这个困扰可以问系统菌的,问别人会让菌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安静,姐妹间的聊天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不等他说完,我又把他屏蔽了。 仔仔侃侃而谈:「......没有平衡啊,社团学业睡觉三只能选二呢。」 「也是,我贪心了。」 跟姐妹聊的尽兴过后,掛了电话,天晴了雨停了,我感觉我又行了。 外头的烈日此时落在我眼中温暖和煦,世界像是套了一层柔光滤镜,美好又可爱。 十四、 ——行个大头鬼,看着自己满满当当的计划本,手机适时弹出下礼拜六的同学会提醒,我的第一反应便是扫一扫自己的日历,幸好,那天暂时还没排任何事件。 将事情重新理顺后,我与解题小组约法三章,非难到人神共愤的境界我不出现,每个人一週也有解题额度,减轻自己消耗在这方面的时间。 「您不是说助人为快乐之本吗?」 「但我总不能牺牲自己成就他人吧。」我推了推眼镜,继续读着文献,「你别吵我,这几天我要把论文读完找题目,还得继续超修,我没空。」 「好的,您请继续。」 是的,第二轮的终极任务就是要开始往非人——喔不,努力的人才前进,我必须尽全力开题写小论文,缴交期限是今年六月底,在此期间,我还必须将所有科目除了社会之外,超修到高二上结束。并且,由于之后可预见的庞大任务量,我阅览了学校的超修规则,决定于七月考取能免修的英文检定。 至于段考和小考们,那些在这面前只是apieceofcake,无情的刷分机器罢了。 下星期六转瞬及至,一听闻我能星期五晚上到的消息,姚圈圈星期六一大早便拉着我去百货公司,美其名曰换行头。 我着实有些困惑,在我的认知里,姚圈圈的家境并不足以支撑这样高昂的消费。 再说了,毕竟我读的是公立国中,普通家庭还是佔了多数,大傢伙也不过是合资订了个ktv包厢,何须透过外在的打扮来撑场面呢? 见面之后,我表达了我的困惑。 姚圈圈撩了自己的捲发,「那些人都指望你倒霉呢,可不得精緻又漂亮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吗?」 我对此言论不置可否,直到她鼓吹我去使用vip特权,我便终于察觉了她的真实意图。 敢情,把我当冤大头薅钱? 我并没有当场发作,年龄的增长让我越发明白如何做好表面的礼貌,只不过是在她要求我替她买一隻专柜口红时,递给了他,心想:我们的友情结束了。 姚圈圈非常开心,显然她对于利用我丝毫没有心怀愧疚,她马上发了社群,我才发现,她社群的粉丝增长了许多,也已经晒了好一阵子的精品,用心经营着富家女的形象。 逛街的全程,她言语之中句句透露着拜金,让我开始默默反省起了自己交友的眼光。 「我的母语是无语。」 sea:「忍一下,我去接你?」 「行。」 我抬眸,笑的真诚,「有人临时找了我,你先去吧。」 「你这样来得及吗?要不我替你拿包先去?」我一眼看穿了她假惺惺的好意,礼貌拒绝。 姚圈圈咬了咬唇,面露不甘,但随之微笑,「好。」 我滑着手机,一辆白色休旅车驶近,副驾驶座降下了车窗,肖语海的脸露了出来。 那一瞬间,心跳了一下。 这异样的感觉让我转移了目光,打开了车门,飞快的鑽进了车里。 「谢谢您。」 「不用客气,我只是司机罢了。」 「不先感谢一下救了你的人?」 「你不如先想一下万一被看见的后果。」我嘲讽了一句,「毕竟富家女与富二代听起来就是很合理的组合,豪车也很适合拍照。」 「这么说的话,我该庆幸今天没开玛莎拉蒂?」 「不好笑。」 察觉到我情绪有些不稳,萧语海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走一小段路吧。」 「行。」 到达了指定地点,萧语海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我问:「怎么了?」 「这地方看起来有些不妙,不会还有烟味吧?」 「那肯定啊。」我戴起了口罩,过敏儿可受不了二手菸。 他眼巴巴看着我,「还有多的吗?」 看在他方才解救我的份上,我递给了他。 走进包厢,空气有些压抑,萧语海低声抱怨道:「这里氧气佔比不到二十趴。」 还不等我回应他,姚圈圈就在我们身后踏了进来,「哎呀,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 「我还以为是林河见色忘友呢,不然怎么丢下了我嘛。」姚圈圈:「我寻思直说就好啦,有什么好隐瞒的。」 刚才那个唱爱人错过的人都停了声,似乎吃瓜吃的很开心。 我没有喜欢被人看热闹的爱好,笑着往空的座位走去。 然后,萧语海走了过来。 我默默挪移了一段距离,这是我最后的倔强。 方才那个唱爱人错过的男生直接坐到了我们中间,「好久不见了两位。」 「林乐澄你刚刚看热闹看得挺开心啊?」 「我的姐,我怎么敢看你笑话呢,倒是我的讯息你都不回,我好委屈啊。」 大部分时候,我是谨遵家教保持气质的样貌,但对于这种,我想都不想翻了个白眼,「等你哪年记得我生日再说吧。」 我们仨就是原班考入特殊班的三人组,林乐澄与我时常斗的不可开交,萧语海只会在我们旁边劝架。 他戏謔道:「所以,你们俩啥情况啊?不可能背着我偷偷联系吧。」 在我犹豫怎么揍人我会比较不痛时,卓祈恩不知何时也来了,一来就往我们仨这走,「最近很忙?」问的是萧语海。 不等萧语海回他,另一边的女生一人一口卓连带着林乐澄一齐,把他们叫去了唱歌。 ——他们一向有很好的女生缘。 「是不是后悔答应要来了?」 我缩进了更无人问津的角落,「后悔也没有用。」掏出了随身整理的错题合集翻看了起来。 「林河!跟卓来一首对唱嘛,当年大傢伙都期待的很,圆一下大家的梦唄。」 我用舌头顶了下上顎,心里多少有些躁,这群当年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而后因为卓祈恩恨我恨得牙痒痒的人们都毕业一年了,情商还是没有丝毫长进吗?看来是高中的生活磨礪还不够。 卓,卓祈恩,国中时候经常因为各种原因被班导记了好几笔,由于我们的班导师认为对于我们这些国中生普通的方式不足以起到警告的效果,因此他另闢蹊径,以体能和社死为处罚。后者中,又以唱歌最为容易。 当时,我也被记了一次,我和卓祈恩同时需要接受惩罚,老师说:「你们俩对唱,我减免卓要唱的数量。」 卓祈恩听见后自然很是心动,还朝我眨了眨眼。 但是,我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开什么玩笑,光是老师说出这句话我就感受到有好几道不善的目光朝我射来了,要是真唱下去了,我能不能活着走出教室都是个问题。何况,我本来都准备好了,跟他合唱意味着我先前的准备都是徒劳,减免的还是他的,这种对我百害而无一利的事何必呢。 没想到啊,我都把这事忘得一乾二凈了,还有人记恨至今,非要在这种有他前女友的场合借刀杀人,顺便噁心我一回。 别说,这些人倘若把这份心计用在读书上,也不至于连张毕业证书都领的勉勉强强了。 正当我寻思着要用什么说法文雅的告诉那些人「你们不配」时,卓祈恩笑着看向了我,「私奔到月球,可以吗?」 我努力地吞下「那我把你头打掉可不可以」,似乎看出我的面色不对劲,林乐澄起身救场,他把手跨到了卓祈恩的肩上,嬉皮笑脸,「兄弟,看不出来你的歌单还跟我挺重叠啊,还知道我喜欢听五月天,不愧是你。」 卓祈恩的笑顿时有些尷尬,瞄了我一眼,而后下了这个台阶。 莫名其妙,搞得像是我对不起他一样,当初分明是他先封锁的我,如今这番行为举止简直可笑。 萧语海似乎把一切都尽收眼底,察觉我情绪不好便靠了过来,我顺势嘟嚷:「他到底想做什么?」 「想和你缓和关係吧,不过,我以为你们关係不错。」 「呵,跟有女朋友的男性关係不错是喜欢当绿茶还是热爱雌竞。」不管别人如何,异性朋友有女友后尽量不聊的基本素养我还是有的。 林乐澄走了过来,似乎听到了一部分我说的话,有些欲言又止。 说起来,虽然我们都算是好朋友,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在最早的时期,林乐澄、卓祈恩和我的关係都要更近一些,印象最深的是开学没多久的表艺课分组,老师规定男女的比例要一致,大部分的组别都是男男和女女抱团组队,我们三个两男一女的组合尤其为难,偏巧,后来成为卓祈恩女友的那位组里缺了两个男生,便向他们发出了邀请。 林乐澄都要走过去了,卓祈恩拉住了他,「那林河怎么办?」最终,为了我,他们放弃了女生的邀约,选择与不面善的人一组。 也许正因为是起初的偏爱过于明目张胆,后来的失望愈加排山倒海。 着名的诗句提到:「hadinotseenthesun,icouldhavebornetheshade.」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十五、 儘管心情不好,见到林乐澄就要调侃一句的习惯也没扔掉,我随口说一句:「麦霸唱够啦?」 「林河,你和卓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是朋友,至于这么王不见王的吗?」 大家都是朋友,呵。 国二准备隔宿露营的时候,陈秋婷为了分组私下与我讨论了一回,说得也是同样一句话:「大家都是朋友,都想玩的开心,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吧。」 好听的我都信了他的好心。 最终,我却沦落被失信的结局,不甘心还被卓祈恩等人误解:「你有什么好对分组不满意的?」 压下心中因为旧事翻涌而至的情绪,我反问了一句:「你没问过他?」 「封锁的事情,他说是陈秋婷要他做的,他们彼此的帐号密码都互相知道,他也是之后才发现的,但那时候你已经停用帐号了,他也没办法跟你解释。」 见我无动于衷,林乐澄隐约发现了些不对劲,「萧语海,我跟她单独说一些话。」 萧语海扫了我一眼,退去了一旁,林乐澄挤了过来,「你不是因为封锁才跟他不往来的?」 「那么幼稚的是小学生。」 「大姐,那到底是为什么啊,夹在你们中间我很为难耶。」 「有什么好为难的,你不是陈秋婷的好朋友吗,一加一大于我这个一。」 「既然你知道我也不瞒你了,那时候她想封锁你就是国三校外教学这事。」 「那有什么吗?」此刻我是真的困惑了。 国三下,考完会考离毕业还有半个月,班费也还有剩馀,班导拍板决定来一场一天校外教学,早上打漆弹,下午滑雪场,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说她看到了你们打漆弹时一直挨在一起,中午他还给了你养乐多,下午特意闹了你一人。」 「他们在一起了吗,那时候。」 「还没。」 噢,所以还是陈年旧醋。 被他这么一提,我想起了一些片段。 打漆弹的时候,有一个场景遮蔽物不多,卓祈恩在仓皇的逃跑过程朝我挤了过来,并且很是嚣张地探头打。 我看着他,友情提示了一句:「你不要到时候被打到。」 当他扔出不会啦三个字后没多久,出局的符号便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捲风。 大家洗澡换衣服吹头发之时,他对着我问:「我头发哪里没乾?」 我好心的指了出来后,他得寸进尺要我帮忙。 依稀记得,就是在我揉他头发的那几分鐘,有道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漫不经心地朝源头望去,从陈秋婷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怨。 中午吃的是简单的便当加养乐多,落座的时候,卓祈恩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我的身边,连带着许多男生也坐了下来,导致我们这一桌就我一个女生,所幸我与大伙都还挺能嘮,聊天的氛围很愉快,他怕我尷尬又额外照顾了我,具体行动便是那瓶养乐多,虽然我严重怀疑是他不想喝。 由于我俩在教室的座位往往都在附近,他对于我的食量有些了解,班上的人那时候大多口水病都不严重,于是分享变得十分常见,卓祈恩脱口抱怨吃不饱,我顺势分了他一些。 下午到了滑雪场,我拋去原先怕冷的顾虑玩得十分尽兴,不知何人带了按下去可以竖起耳朵的白兔帽,大家轮流戴了起来。 其中,卓祈恩由于皮肤白的天生优势,获得了一眾好评。 我对于可爱有些过敏,他却示意我按几下玩,我瞧着他满是期待的脸,只好顺着他的意按了几下。 敷衍的按压过后,到了拍团照的时刻,一张正常的拍完后,班导发挥了恶作剧的精神鼓吹全班同学将雪丢到前面人的后颈里。 此时的卓祈恩莫名挨到了我身后,第六感让我警惕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便识破了他的意图,果不其然,我被冰了一下。 对于没去毕业旅行的我而言,那天的校外教学在和卓祈恩分道扬鑣之前是极其愉快的回忆。 「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叹了一口气,「反正大家都毕业了,就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劝合这种事大可不必了。」 不论如何,往事如风,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没有必要向外人道尽,因为不管林乐澄能不能理解都太为难了。 「你知道他当初喜欢过你吗?」 我诧异的眼睛瞪大,陈秋婷朝我走来,「聊聊?」 「你去吧,之后再说。」 陈秋婷泯住了唇,与我双眼直视,「我是在问你,林河。」 「我们的关係没有好到可以私聊的地步。」 「林河你这副样子怎么毕业了还是没有变,好像我们这些女生怎么都是不如你一样。」 我抬手摁了额角,「我没这么说。」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跟他分手,他为什么跟那个补习班女生分手吗?」 「不重要,不感兴趣,关我屁事。」 这句话成功噎住了陈秋婷,顿了一下,她低声说:「凭什么你这个第三者可以这么瀟洒,我却终日惶惶。」 「第三者?」 「不是吗?你明明知道人家有女友,还会跟人私聊,每篇贴文都留言——」林乐澄适时截了她的话,「打断一下,我作证,林河真不清楚你说的那些哈。」 「你不是都告诉他了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声,把我吓了一跳,也使林乐澄惊了一下,我环顾全场的静默,拉着她出了包厢门。 「你说,我听。」 回包厢后,我拎起了包,陪了声抱歉,便准备抬脚离开。 组同学会的班长默默出现,笑笑的说:「不好意思,可能要跟你收个参与费。」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为难他实在没有必要,我直接地问:「多少?」 萧语海上前将我拉下,「我帮她付就好。」 我想,这个时候矫情实在没有必要,于是转身就走。 或许是见着了陈秋婷的失魂落魄已经让某些人达成了目的,我走的时候,再没有碍眼的人拦着我。 ——只是身后跟了两个小尾巴。 我瞪了林乐澄一眼,他还是一贯的轻浮,「大姐别那么无情嘛。」 我气笑了,「第一,我小你一个月,论年纪你不能叫我姐。第二,我还没跟你算帐,你确定要跟?」 林乐澄缩到了萧语海的身后,像是找到了庇护,「我们很久没聚了,宝贵的时间生气不值得。」 萧语海无情地闪了身,站到了我身边,对着林乐澄说:「我跟你不是一国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偏偏他这话还特有说服力,一个连我和卓祈恩的关係都不清楚的人,之间的弯弯绕绕能理解才有鬼呢。 「那你跟出来干嘛?跟那谁聊机械不是聊的好好的吗?」说这话时,林乐澄满脸被背叛的哀怨。 萧语海的身体僵了一下,「听墙角是你的喜好?」 「喜好太辱没他了,分明是专业。」 「那林河,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嘛。」 他的惺惺作态令我有些碍眼,我果断开了车门,「行,我们走。」话音未落,萧语海便擒住了林乐澄后颈的衣领, 不给人丝毫脱逃的机会。 迎着午后的阳光,我露出了近日来最灿烂也最阴森的笑,「我们到咖啡厅好好聊聊。」 十六、 车上,林乐澄见大势已去,索性放弃挣扎,滑起了手机,扫了副驾驶座萧语海一眼,「不用支开他吗?」 我支起手臂,望向窗外,「我愿意给予信任我的人我的信任。」说完,余光便瞥见林乐澄缩了缩脖子。 萧语海驀然出声:「你们聊吧,我待会有事。」 系统菌:「他的情商也太高了吧!」 不。与其说是情商高,不如说他太瞭解我了。 我说那话不过是想膈应林乐澄,但并没有做好准备迎接说这话的后果,倘若我之后后悔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可能会倒退好几步,反之,他先退一步,我会感受到他的尊重进而產生对他的倾诉慾。 那天他说那句话真的是像仔仔说的为了安慰我吗?我开始又產生了些许怀疑。 到了一家咖啡厅,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得颇远,座位不多,适合喜欢有隐私的人到访。 打开玻璃门,门上串的风铃叮叮噹噹清脆作响。 展开菜单,我们一前一后的结了帐,氛围却像是暴风雨前的静謐。 耐不住的林乐澄率先开口:「所以,你想听我说什么?」 一场对话里,节奏的掌控是很重要的,而我,必须成为这次的主控者。 在沉默的几分鐘里,我已经捋顺了整套逻辑,在脑子里将流程和我所需要达成的目的过了一遍,因此,我并没有被他的话牵着走,而是转守为攻,「我记得没错的话,是你先跟我说他们在一起的吧。」 这句话能表达的意思无非是:你自己造的孽你来质问我?要点脸吧。 「我也没想到陈秋婷那么疯。」他泯了一口咖啡,摊了摊手,「我早知道她是这种人我根本不会理她的,站在你和卓那边无疑是更好的选择,我没有必要趋凶避利与她同一阵线。」 「但你最后还是信了他,甚至在这之中担任了很重要的角色。」 林乐澄还是那副吊儿啷当的样子,「人嘛,有时候还是会有点同情心的。」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吧,我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往窗外看,白色的车始终停在那里,像是等待着谁。「所以,你撒的谎言就算很高明,还是会被我看穿。」 对面的人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他自嘲一笑:「你早就知道了,又何必大费周章问我呢。」 我仰头饮尽,拿起餐巾纸抹去嘴边的湿润,「因为我想给那个说:『我很感谢你。』的人一次机会,可惜他没有把握住。」 这五个字,是去年生日,在我给予生日贺文后,林乐澄打了一大段回覆中,最感动我的一个部分。他说他永远记得自己甫一转学的尷尬和担忧,是我的主动打破了这些顾虑,帮助他融入了新班级,让他自在许多。 我愿意相信他的字字句句是肺腑之言,但我也明白,时过境迁,人总是会变,特别是有自己私心的时候。 与他打交道的三年,我深刻清楚他并不是什么慈善家,不可能因为所谓的「同情心」义无反顾的站到了陈秋婷那边,而陈秋婷所拥有的筹码更不可能大于我,那么,使用排除法过后,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喜欢她。 被掀开了偽装,林乐澄咬着牙,颇为愤恨,「林河,我真替卓祈恩感到可怜,他压根不知道自己不是输给一个蓝铭阡,而是一个至始至终就没动过心的人。」 我没有被他这番话激怒,「你知道吗?当你说这话时,你已经输了,输得彻底。」话一拋下,我头也不回的拉开门就走,留下瀟洒的背影。 所以,我没有听到身后的那人最后的喃喃自语:「我其实,早就输了。」 打开车门,我有些愣,不知何时萧语海泰然自若的换到了后座。 「不欢迎我?」 「我哪敢。」 「卓祈恩和我说了一些话。」 我撇了撇嘴,「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听吧。」哪怕得知了全部的真相,我依旧对这个人没啥好感,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解释,偏偏不说,怨不得谁。 「你那时候说你觉得他一点都不花心,很专情,只是还没遇到喜欢的人。」萧语海看向我,「那你应该也能预料到他对喜欢的人多执着吧?」话说完,他递出了手机,「如果不想听,可以用看的,或是替我封锁他。」 听到这里,我将手交叉放在胸前,瞪向了他,「萧语海,你就不怕我先把你给封锁了?」 他一本正经地頷首,「满怕的。」 我被他的虚偽噁心到了,忍不住翻白眼,「你最好是。」 萧语海的母亲和卓祈恩的母亲关係良好,封锁一时爽,可要是我真的封下去了,闹到家长那里去,只会叫萧语海为难。眼前这人分明拿捏了我不愿牵连无辜的心态,才这般嚣张。 我拿起手机一看,对面只打了一句:「你能帮我拿给林河吗?」压根还没说什么。我瞪了萧语海一眼,抬手打起了字:「我是林河,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知道了,解释就免了,我不想听。」 「嗯,我想拿给你一样东西,学校见可以吗?」卓似乎很着急,发完一则又接一则:「我知道这样可能会造成你困扰,但是林河,我觉得你会想要的,也跟萧语海有点关係。」 我斜睨了萧语海一眼,这傢伙估计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思及此,我的心情由阴转晴,爽快回覆:「行,我要还他手机了。」 车平缓行驶着,远处就看到了卓祈恩的身影,「我下去了,你不用等我没关係。」 我的心情很平静,迎向来人的目光。说来,自从毕业后,这好像是我和他第一次单独相处。 「你还好吗?我听说你离开这里去了别的城市读高中。」 「卓祈恩,」我直呼他的名字,「我不认为我站在这里是想跟你寒暄的。」 「林河,排球比赛的事对不起,我当初真的以为你不想去才会默认他们的话。」他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了这句话,手还有些发抖,「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是,林河,我认真的喜欢过你,后来也是真情实意想跟你当朋友。」潜台词就是:喜欢过你的我,怎么可能会去主动做伤害你的事。 我震惊的看向他,说实话,知道了跟从本尊口里亲耳听见的震慑效果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很快,我缓过了心神,保持淡定道:「所以你想给我什么跟萧语海有关的东西?」 卓祈恩递出了手中的袋子,我抬手准备接过,他又说:「真的不能当朋友了吗?」在我说出没有必要前,他别过了脸,「你先看过里面的东西再给我答案吧,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 回到家,一路上我简直后悔至极,什么圣母心啊,都该靠边站,对这种内心藏了一堆弯弯绕绕的人有什么好心软的。 袋子很大,里面装了一本厚厚的册子、一个鼓鼓的束口袋和一个盒子,并且他们都用泡泡纸包的很好,一看就能晓得送礼人的用心良苦。盒子上贴了一张小卡片,「林河,毕业快乐,很遗憾我没能在毕业的那天送给你这份准备很久的礼物,希望有一天你能收到它们。」 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一束紫罗兰乾燥花、一个穿着毕业服的小熊玩偶还有到处散落的紫色纸星星,旁边还有一张便条纸,纸上写着:「生日礼物在束口袋内,还有一本册子请查收。ps:虽然你应该不会相信,但纸星星有九十九颗。卓。」 直至此刻,我才终于对卓祈恩当年喜欢我这件事有了些实感,否则,怎么能这么精确的用了大量我喜欢的紫色呢。 那一本册子有些厚,封面是我和他毕业时的合照,底下用艺术字写着:「赠林河。」 一打开,扉页是目录,附註的小字写道:「第一次製作,粗糙见谅。」 内心天人交战下,我终究是忍不住翻了页,「一年级——我遇见了一个人,她明媚似阳光,眼里却像乘载了星河,无论白昼和黑夜,她始终闪亮。」嘖,这傢伙不是向来作文都四级分吗,什么时候会写这么文艺的句子了,应该是找人代笔的吧。 「升上了国中后的两个星期,班上来了一个转学生,很面熟,似乎与我是同一个小学出来的人。他叫做林乐澄,我理所当然的跟他变成了朋友,有一个女生直接向他搭了话,她好爱笑,还有点自来熟,拉着林乐澄一起当了英文小老师。对了,她叫林河,很好记的名字。」 「林乐澄抱怨着林河老喜欢把事情丢给他做,还有,他说有人把他们误会成了情侣,笑话,他俩怎么看怎么都是兄弟吧?不过,我有点羡慕,林河好像跟他在一起一直很开心,对于緋闻一点也不在意。我们今天一起去音乐教室的时候,她听到我说钢琴跟我多聊了几句,所以,她喜欢音乐吗?但是我骄傲的说了要弹大黄蜂后,嘖,瞧她不可置信的眼神,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遥想当年,听到卓这么一说,我简直吓死了,大黄蜂那么难的曲子,他在开哪门子的玩笑。 「林河一大早找了我,我以为她是想笑话我,结果,她拿了乐谱给我,还佯装兇巴巴的样子要我好好练别污辱她爱的音乐,如果她没在里面标上各种符号还有笑了一下,我差点就信了。」笨蛋,我那是真的很担心好吗。 看到这里,还不明白这本是卓祈恩的日记,我也就白活了。 除了看出内容的主轴是什么之外,我还明白了他为什么敢要求我看过这一袋子的东西再回覆他,确信我的答案会因此得到改变。 毕竟,素来念旧的我不可能不在清楚他的真实想法后,还坚持要与他形同陌路。 我,林河,捨不得回忆,也捨不得与回忆相关的人事物,他捉住了我这项软肋,对其展开了攻势。 除了兵败如山倒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他对我瞭若指掌,也知道我能想到——在我清楚真相后,我可以坚决地拒绝他不给予任何希望,可是,他依旧会想尽办法到我眼前来蹦达。 罢了,当朋友就当朋友吧,过去的事就此一笔勾消。 谁叫我就是这么容易被日记这类的东西俘获呢。 十七、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我觉得我自己也快断魂了,不过不是因为难过,而是被气的。 「你他妈什么都说了?」 卓祈恩迟疑的点了点头。 「你心灰意冷陈秋婷趁虚而入,于是你决定跟他试试看,林乐澄在这之中挑拨离间,你跟我乱开玩笑把我惹毛了,这些都说了?」 萧语海轻咳了一声:「事实上,他只说了一半。」在他憋笑的嘴角,我读出了他的未尽之言:你把另一半补完了。 我闭了闭眼,只想原地登出这个美丽的世界。 「所以,林河你喜欢过我吗?」卓祈恩桃花眼上扬,平心而论,他长得确实好看,但看了这么多年我也早就免疫了。 于是我毫不留情的懟了一句:「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看上笨蛋的人吗?」 「我可以给你唱歌赔罪。」 说到这个,我瞬间想到了一件事。 那时候刚过了段考,体育课在地下室上,眾人挤在走廊上,等着体育股长的钥匙。 脑里想着惨痛的段考成绩,我在姚圈圈身旁唸着:「都是男神耽误了我。」 我口中的男神指的是古风圈的唱见,遗憾的是我认识他是从小黄歌合辑开始的,也因此,最恶的循环起了他唱的威风堂堂。 骤然,一个声音横插了进来:「我是你的男神吗?」 抬头一看,卓祈恩嬉皮笑脸的望向了我,挑了眉,很是得意的样子。 姚圈圈捂住了嘴将笑未笑,我寻思着要是个正常人听了背后的故事肯定会鑽进地洞去,但首先,卓祈恩不是正常人,其次,我不敢说。 最后,我淡定回覆:「不是。」 现今的我,依然不敢拿这事开他玩笑,不过,朋友被惩罚时录下的片段我还是有的,并且,我昨晚很有先见之明的加入了最爱项目。于是,我悠哉滑开手机,「你再说下去,我就把你唱歌的片段放到社群上。」 「我错了,下次还敢。」 介意的点全部都梳理开了,我们回到了先前,喔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当时我跟萧语海可没这么要好。 「所以,你们两怎么变这么好的啊?」 「如果你学会了高中的所有内容,我也跟你这么好。」 「哈哈,别了吧,我现在校排都岌岌可危了。」 「你点的是什么?」萧语海的餐送来了,金黄色的焗烤看着让人胃口大开,但是,疫情期间共食好像不太好,我在挣扎中问出了口。 「奶油鸡肉焗烤饭,想吃用这个,汤匙我还没用过。」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接受了他的好意,「好。」 「你不用去扫墓吗?」萧语海问,眼神明确地看向了我。 我连忙嚥下口中的食物,用手挡着嘴巴,有些含糊地答:「嗯嗯。」 卓祈恩自然地递给了我一张纸巾,「现在扫墓不都去灵骨塔了吗?坐在那边的沙发休息一下就走了。」 我谢了他一声后,说道:「没呢,我家没迁墓,要爬山。」 一顿饭轻松地吃完了,有了卓祈恩的加入,萧语海似乎又放开了一些。 「你们明天要做什么?」 我望向萧语海,恰巧与他的视线撞上,他说:「还没想好,可能在家打游戏。」 「你呢?」 我在脑中过了一遍日程表,「应该也差不多吧,跟朋友一起吃饭然后就回家。」 「哇,好无聊,我明天要去跟女校的人联谊,你要不要一起去?」说到这里,我总算知道这廝为什么今天特别约了我们三人,敢情是想让我当说客? 萧语海语带嫌弃:「都什么年代了还联谊。」 「不能这么说嘛。」随即,他伸出手机,「你别用那种我是老鴇的眼神鄙视我啊,你也可以去的。」 我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缺男朋友的人吗?」 卓祈恩还真的不怕死的点了点头,瞬间被我掐了一下,「这种东西上了大学要有几个就有几个,我现在只想精进学业。」 他一边叫疼,一边讨饶:「不能这么说嘛,好条件的人早就被订下来啦,你们就当去认识朋友拓展交友圈啊。」还将头伸向萧语海那,试图寻求认同,殊不知那人根本不吃这一套,一言不发的向前走。 「你们要去就去,我不去,我跟朋友约好要吃饭了。」 「我也不去。」 「萧语海你不去也行,但林河,你必须得去啊。」 啊?什么惊天大逆转,我傻眼地看向卓祈恩,他唯唯诺诺的说:「办活动的人说了,跟女生跳一支舞就一顿海底捞。」 听完后,我果断跟上了萧语海的步伐,为了一顿海底捞出卖灵魂的人怎么可能是我朋友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姐,我的姐,你可以中午跟你朋友吃个饭然后再来嘛,派对在晚上的,不耽误您行程,我打赌要是输了,就得女装啊,救救我吧。」 我停下了脚步,正当卓祈恩的眼睛放出光芒时,无情的掐断了他眼底的火种,「那就女装吧。」 说这话时,我隐约听见前头的人笑了一声。 坐在发廊,我想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如果我昨天多问一句卓祈恩这个活动的主办人都有谁,或许,我还能多敲诈他一下。 现在,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旁的仔仔敷着面膜,很是愜意。 我趴到了扶手上,「姐妹,咱们打个商量行不?」 「嗯?」 「我跟卓祈恩说你也要去,你俩跳一支舞,皆大欢喜。」 佟丹寧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鐘,卸下了面膜,勾起了唇,「但我不想跟那个二傻子跳舞。」 紧接着,她说:「而且,绩效也把来客的人数涵盖在里面,所以不论如何,你都是必须出现的。」 我闭了闭眼,心里那是一个苦啊,昨天看见仔仔跟卓祈恩互追时,我就应该勇敢一点发散思考,也不至于自投罗网。 「然后啊,我建议你别跟他跳舞,他的女装我们准备很久了,一套很别緻的罗莉塔洋装,甚至还有一套除毛工具。」佟丹寧慢条斯理抹着护手霜,「而且,我昨天就跟他说你会去了,只要你不同意,就大大降低了他的成功机率。」 我面色复杂的看着一头法式浪漫捲发的仔仔,「那傢伙哪里得罪你啦?」 她笑得很甜,涂着荳蔻色指甲的手指一圈圈绕着自己的发尾,「得罪我姐妹就是得罪我呀。」很霸总式发言,换做别人也许就信了,还感动地一塌糊涂。可惜,我半个字都不信,只在心里默默替卓祈恩点了一根蜡烛。 得罪谁不好,偏偏先是得罪我又得罪了素有最矮阎罗美名的我姐妹,估计死期不远了。 「好了,您看看有哪里需要调整的地方。」设计师温柔地举起了镜子供我观看,仔仔靠了过来,满意的拍了张照。「不错,这下说你是高中生谁都会说我是骗子了。」这话分明是惦记着我方才的不情愿,拐着弯说我老气呢。 我确实也不能反驳。儘管绑着马尾,瀏海捲成了刚好的弧度,但脸上的妆容可谓成熟至极。嫵媚的眼线上勾,配上假睫毛后的眼睛几乎都要佔去了半张脸,嘴巴也染上了赤焰色,攻气十足。 在服装上,穿在身上的朱色连身裙更是火辣,非但凸显了我的身材曲线,长度也堪堪到了我大腿的一半,踩着红色高跟鞋,气场一米八,前提——穿的人不是我。 走去等车时,我不安的勾住了仔仔的手,「姐妹,穿得这么不良家妇女真的行吗?」 「那毕竟我走的是温婉淑女风,我们总不能撞人设吧。」说话时,她耳边的珍珠鍊子一晃一晃,明眸皓齿,一身浅粉色与她的白皮肤相得益彰,妥妥就是一大家闺秀。 至于我,不说话时勉强压得住,一开口,气势就全消散了,穿着不属于我的服饰,浑身都不自在。 是我想多了吗?总觉得仔仔是故意为之,一切都设计好了,就等我掉进圈套,一一实施。 不过,在今晚这种目的性强的活动中,我甘愿当她的绿叶,衬托她这朵红花。 一辆车停了下来,车窗随之而降,副驾驶座的那人漫不经心,「嗨,两位美、人。」 「怎么还卡词了,卓大主席。」仔仔的话语含枪带棒,吓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卓祈恩眼睛移开了半寸,脸似乎也红了,「这不是被惊艷到了嘛。」 「是喔。」 上了车,我连忙低头装忙,早知道他们关係这么恶劣,我就不来凑热闹了,简直是现成的炮灰。 然而,在我极力装死下,战火依旧波及到了我,仔仔笑着点了我一下,「姐妹,你说呢?」 我一阵茫然,「说什么?」 见我没有反应过来,佟丹寧循循善诱:「你点头或摇头就行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卓祈恩脖子扭的似乎都快断了,用手压着,执着的固定在这个不舒服的姿势,眼带希冀的也看着我。 不是,你们吵架就吵架,拉上我干嘛呢? 剑拔弩张之际,我在紧张之下,压到了通话键,我开着勿扰没听见铃声,完全来不及掛断,对面接起了电话:「喂?」 单单一个字都听得出来是女孩子的声音,可是,我分明停在了与萧语海的聊天页面。 黑夜已然来临,朔月孤零零的掛在天上,没有星星能陪他。 十八、 我摁下了扩音键,将手机贴在耳边,内心冰冷,说起话却是比起平时温柔了许多:「不好意思,我打错了。」 「喔喔,没事的,那我掛了?」对面的声音像是丝丝入扣的棉花糖,都说声如其人,能发出这样声音的女孩,肯定又甜又软吧。 我瞬间有些没来由的低落,礼貌应道:「嗯,不好意思。」 「嘟嘟嘟——」 原先闹腾的两人早就在我接起电话的那刻很识相的噤了声,我扫了眼二十分鐘前发给萧语海的讯息,一条一条收回。 随后,我拿下了努力同仔仔争取到的无框眼镜,伸手拉掉了发圈,将他们都收进了包里后,掏出一瓶香水,喷在了手腕和颈侧,漫出了玫瑰的香气。 「仔仔,你可以帮我拍张照吗?」 「当然。」她从手包里掏出了相机,我看着镜头,手指随心一动,喀嚓了一下,仔仔满眼兴奋,「你看这张可以吗?」 照片里的那人侧着脸看向窗外,白皙的面庞与月光呼应,纤细的指挨在了唇边,浑然天成的魅。 我点点头,示意她传给了我,打开了社群帐号发了公开,配字:许久不见。 心头的躁被这番举动压了下去,恰巧,车到了。 侍者礼貌上前打开了车门,车边隐隐露出一个黑色的影子。仔仔看到车边的人似乎脸色一变,但她马上掛回轻浅的笑,手放入了那人的掌心,盈盈走入厅内。 等等,什么情况? 「你要跟我走吗?」卓祈恩伸出了手,躬身做出邀请的姿势,「别看了,这种派对怎么可能没有约定俗成的入场仪式。」 我将手置于他的掌上,借力乔了个优雅的姿势起身后自然地放开又勾上了他的手臂,期间,卓祈恩因为被我暗中掐了一下,手红了一块。 他靠上了我耳畔,「林河,你不能因为我没告诉你萧语海来了而伺机报復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被他威胁也是纯属无奈。」 我愣了一会,想着自己不过是心情不好掐了他一下,他居然以德报怨,把萧语海抖了出来。 估计卓祈恩说出来后也是松了一口气,他继续嚷嚷:「这傢伙也是没义气,分开了才告诉我自己会来,大概是怕你发现,你两有情况啊?不过,好像也不太可能,如果有的话,他妈怎么可能逼他来。」 走进厅内,我一眼就捕捉到了一抹宝蓝色身影,他有些震惊,一步步朝我们的方向走来。 卓祈恩没听到我的反馈,怨念满满,「林河,你好歹也敷衍回一句。」 我眼看模糊的影子变得清晰,冷静分析道:「我觉得,你要完了。」 「啊?」他抬眼,我顺势松开了卓祈恩的手,他踉蹌地退后了半步,有些结巴:「萧、萧——」 「嗯。」萧语海显然有些不耐,他走过来后,视线没有停留在卓祈恩身上一秒,冷冷应了一声后,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拿在了手上,礼貌地问我:「不冷吗?」 「还好。」那股躁意莫名又升腾了起来,热得我不适。 萧语海终于看向了卓祈恩,「裙子是你帮林河准备的?」背后的语意明显让卓祈恩惊出了一声冷汗,他的脸色泛白,有些没眼看。恰巧,我也并不打算继续看下去。 酒店的大堂被佈置的很好,两排白色的餐桌上面满佈着食物,各个色香味俱全,勾引着食客的到访。 我没有多少食欲,于是拿起一杯粉色气泡饮晃到了角落。 「林河。」 来人令我意外,竟是蓝铭阡。 也是,他跟卓祈恩同校,握有邀请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儘管出乎意料,但也仅此而已,我并不打算加以理会。 不过,我不说话,不代表他就不想说话。「你今天很漂亮。」 对于一句讚美,从小到大的家教让我反射性就想回应,于是我将玻璃杯放至嘴边啜饮,压下那股衝动,用不言不语表明我此刻的立场。 「林河!」略微活泼的声音划破了寧静,孙悦芹蹦蹦跳跳的到了我身边将我一把拉起,「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我讯息,都不想我吗?」 孙悦芹也是我在特殊班的朋友之一,虽然了解到这个活动时,我就有预设可能随处都是熟人的心理准备,不过真正遇到还是蛮吓人的。 她似乎此时才发现蓝铭阡的存在,连忙打了声招呼:「嗨!抱歉我刚刚太兴奋了,就没看见你。」 「没关係。」 我在心里盘算过后,果断将孙悦芹拉到另一边坐下,笑笑地说:「我俩单独叙叙旧唄。」 言下之意就是:其他人从哪来就滚回哪去。 蓝铭阡如我所愿的离开了,也是,他从来在他人面前是沉默寡言的形象,找我谈也不可能是现在。 于是我的心情好了起来,看孙悦芹也越发顺眼。女孩愣住过后也是一阵开心,「你不知道,佟丹寧在群组发了你会来的消息后,前三的全部都报名来了。大家都在赌说谁会先找到你,没想到哇,果然我还是跟你有缘分。」 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也算是当时我比较好的朋友,我们之间,总有追星的话题能聊,由于喜欢的人不约而同的重复,更让我们之间的隔阂近乎于无。 「是吗?我都不晓得我的人气这么高。」其实我对特殊班的同学们情感还是有些复杂的,严格来说,是愧疚。出于自卑的心理,自从国中毕业后,我几乎没有和他们之中的任何人联络,作为一个曾被寄与厚望每年组织同学会的班长,我连谢师宴都没有出席。 「你不会不信我吧?」孙悦芹瞪大了眼,「当初你退群你都不晓得有多轰动,大家都在想方设法问佟丹寧你的消息。」 「你们居然躲在这里!」在我们谈天之际,一个脸上有雀斑的男孩找了过来,张嘴就跟孙悦芹斗了起来。 「钱锡?」我不确定的喊了声,得到肯定的点头后,我兀自感叹:「你现在长的比我还高了吧。」怪不得说男生真正的发育期在高中呢,以前那个可爱的少年正太消失无踪,目测身高都有一百七了。 钱锡被我叫了一声过后便住了嘴,双眼通红,「林姐,你这个动物管理员上高中就忘记我了吗?」 动物管理员五个字一出来,我的嘴角就有些崩不住了,哎,怪当初特殊班班导,班长就班长,没事取个动物管理员出来做甚? 见他眼泪都要滴下来,我连忙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抚。「没呢,没忘啊,不然怎么名字都能说对?」 这句话显然很有效,钱锡泯住了唇,同时也止住了哭的势头,微微哽咽:「你今天穿吊带了,我才一时间没认出来,让孙悦芹捷足先登。」 说实话,我对于他们这种奇怪的胜负欲完全不敢苟同,都多大的人了,真的是。 又一群人过来了,完全让我想苟在角落的愿望破灭,我放弃了,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顶多就是当作同学会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越来越多人被我们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过来,我才暗暗有些后悔。 实在是太热闹了,大伙儿自在的社交了起来,我也被迫向许多陌生人谈话交流。 庆幸的是,我遇到的,暂时都是好聊的人。 广播声响起,我的第六感也跳着不安,果然——「大会报告,大会报告,十分鐘后开啟跳舞环节,没找到舞伴的人必须围圈圈跳第一支舞喔。」 面前的他听到后,笑了一下,「你有找到舞伴吗?」 我正踌躇着要不要答应时,肩膀一重,一件外套披到了我身上,熟悉又陌生的香气铺天盖地而来。 在我错愕之际,熟悉的声音喷洒在了耳边:「抱歉,我预定了她舞伴的位置。」 十九、 面前的人走后,我一把抢过萧语海手中的杯子,将自己的空杯塞给了他,仰头就喝。 他的嗓音带有丝疲惫,轻拍我的后背,「是果酒,度数有点高,缓着喝。」 这人分明心怀不轨,看我喝酒还不拦着,心中的那团火越烧越旺,我摇着杯子里所剩不多的酒液,「你手机在谁那?」 萧语海没有闪过任何疑惑的情绪,很快反应了过来。「我姐,他今天跟我换手机。」 听完后,我有一瞬间的眩晕,美酒,果然还是得慢慢品才好喝吶。 宝蓝色的西装外套随着我的动作滑到了地板,我摀着胸口弯腰捡了起来,将手臂穿了进去,像是随口一问:「你会跳什么舞?」 他坦荡地看着我,一脸无辜,「不晓得。」 「不晓得那你还敢预定我舞伴的位置,胆子还挺大。」 「林林,我以为你不想跳第一支舞,也不想跟陌生人跳。」 夜晚令人醉,我好像產生了错觉,为了确认,我轻声问:「你叫我什么?」 「林林。」 「是我小名吗?」 「是。」 「只有被我认证跟我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叫我。」方才喝的果酒似乎有点上头,我感觉到自己已经微醺,脸上有些烫,「你是吗?」 萧语海低头靠近了我,用手指轻轻摩挲我的眼角,「这个我不能回答,你觉得我是吗?」 我别过脸,却没有抗拒他有些亲暱的举动,只是小声哼唧:「大尾巴狼,先斩后奏。」 萧语海将我扶到了一边,低声诱哄:「所以我是吗?」 「是吧。」倒下之前,我听到自己说道。 窸窣之中,一双手取下了我身上的外套将我抱了起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睡醒,周围景色熟悉,躺着的大床依旧如往常柔软,我于恍惚之中,拨给了仔仔。 「早安。」 「早安——不对,我不是打给仔仔吗?」看清电话对面是谁后,我将自己埋到了枕头里面。 「林林?昨天是我送你回去的,阿姨人很好,但叔叔看我的表情不大对,你可得替我解释一下。」 「解释个毛线!」我有些崩溃,「我真的,一杯倒?」 「嗯,不过你酒品很好,睡着了也很乖。」 等等,这特么不是乖不乖的问题吧! 「闹你的,佟丹寧扶你上去的。听他说,让你昨天出席也是你爸妈的默许。」 「噢,掰掰。」我飞快掐断了与他的通话,把棉被拉到头顶上。 闷了一会儿,不等我再度睡回笼觉,系统菌就将任务面板亮到了我的眼前,还跳出了惩罚倒数,我认命的起了身,走去餐厅,准备打一杯莓果汁后去书房开始学习。 「林林,你的信。」 「嗯?」我接过信件,寄信人来自学校,似乎是成绩单寄到了,我不得不叹服学校的有心,隔了这么远还要寄过来,我递回给母亲,「成绩单,我都看过了,你们可以看看。」 母亲立刻拿了把拆信刀,手起刀落迅速地将成绩单拿了出来,扫过上面的数字,面上惊叹,忍不住问了一句:「林林,这是校排一的意思吗?」 我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从前,我会以想狠狠打脸不看好我的人作为动力,但经歷了系统菌的改造后,我慢慢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为了别人终究不能持之以恆,只有当自己是核心驱动力时,才是永动机。 父亲也出了声:「林林,水果多吃一点,补充维他命c,我听说你们那边都没有供给这样的食物。」我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后,顺势徵询起了营队的费用,寻求他们的协助。 关于营队,这是我给自己安排的暑期进修项目之一,内容非常扎实,是在我和萧语海谈到能竞等事项时,他推荐给我的。 「价格爸爸妈妈不是很在乎,但是,你自己一个人去五天四夜?」他们皱起了眉,却没有往日罔顾我想法的逼迫,仅仅表达了作为长辈的担忧,我想,这或许就是距离產生美吧。 虽然以爱为名的压力曾经让我喘不过气,我也慢慢不需要他们的认可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可是,父母亲终究生我养我,给予了我极大程度的包容和爱,第一次当父母的他们,确实也会有错,这不代表,我就能完全怪罪他们。 反省自身之后,我发现自己对于他们的耐心也比对陌生人的更少,甚至有些理所当然,过往我不清楚时,能继续将错就错,现在我只想和他们好好相处。同舟共济,互帮互助,不一定要相亲相爱,好歹不要成为彼此的累赘。 我拿起了莓果汁解释了一番,听到萧语海的名字后,他们的眉头果然松动了些。所以,谁说交朋友只是自己的事呢?小时候的朋友家长们之间都互相认识,安全係数大大增高,爸妈对于他们的信任感也比其他人来得高,今天换作是任何一个高中同学,我想我都得和他们再周旋一番。 爽快地谈完后,我也不多做停留,进书房读书去了。在我不懈的努力下,整个脑子似乎都通了些,本来最薄弱的物理都好了起来,今天更能把数学叠合的部分结束掉,开啟下一个进度。只是,任务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总不会是活到老学到老吧。 「警告,宿主学习时请心无旁騖,否则事倍功半。」 这声警告让我头皮发麻,赶紧埋头写写画画了起来。认真说来,高中的数学也真的很有意思,小时候许多被老师说「长大就知道怎么解」的点都出现了,比如对数,小学的化学老师曾与我们谈到能用它来算酸硷值,彼时的我,稚嫩的手操弄着滴定仪器,心里想着:数学怎么能和化学有关係呢? 国中时,写着特殊班老师给的海龙公式推导作业,完全犯难。身为大学数学教授的叔叔悉心的讲解起了毕氏定理——「他是馀弦函数的例外。」馀弦函数跟cos就在那刻划上了等号,于心上埋下一颗种子。 寒假时,去到了高中的数学营队,迷路迷了许久暂且不提,听到台上讲者唾沫横飞却有些无趣的演讲,我索性翻开那亮黄色本子,看到很多几何图形时,犹豫了一秒,但想到自己在萧语海的讲题下期末数学考了个满分,便觉得挑战一下,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那是我与几何最亲近的时刻,凭藉自己的洞察力和心算,我成功在课堂上大放异彩,夺得了所有老师颁布的奖励。 可惜的是,后来,我对学业只有无限的恐惧,再感受不到学习的快乐。 最近取得了些许成就后,我对于「学习」不再那么的排斥了,并且由于先前努力扎下的基础,我学的相对轻松和愉快。 就像此刻,面对三角函数的叠合,我感到分外的亲切。我想到了国中做有关这方面的专题报告时,边啃那一大串数字和英文边困惑的自己。若是现在的我,兴许也能流畅的解读了吧。 灵感一闪而过,我似乎有了关于小论文的想法,可惜的是,这并不足以支持我迸出整个题目,还需要具体的捋一捋。 不过,光是如此便也足够了,已经让我看到了开题的那道曙光。 不晓得是不是每个学子都和我一样,学到现在后,偶尔,我会觉得自己看到的世界与以往不同了。 喝饮料时,看着饮料杯膜上的水珠,我会想着化合物的分子结构式,想着表面张力,我的视界像是戴上了显微镜,细细查看,每处都是惊喜。 走在路上,落叶飞到了地上,我会发散思维到了自由落体,甚至于降落在宇宙和太空。 刚开始,我还不太习惯,直到一个老师说:「多想一些,记下来,或许哪天就会用到了呢。」 我起初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某次滑社群见到友人晒出的美食,思及气味分子模拟器,随手一查发现真有研究团队时,我才开始展开了纪录,并在着手小论文选题时,庆幸自己的想像力,怎么说都比其他人多了些参考资料,怎么不算一种财富呢。 而且,想到这些其实就是另类的一种复习和巩固,知识的输入重要,但输出更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一口饮尽莓果汁,打开笔电,我快速的翻找起了资料,最终,在星星跳至我窗前时,敲出了题目和摘要。 「所以说,你和萧语海是什么回事啊?」由于我一整天都忙着开题,没有多馀的时间搭理仔仔,等到我放下手边的事后,才连忙打给了她,因此,她的语气分明比起平常多了丝怨念。 「正弦函数和馀弦函数都是一种波,叠合过后,也依然是,究其本质并没有变。至于要变得更高,或许能结合物理学的碰撞一同思考。」 另一头没了声音,我低声呢喃:「合则来,不合则去。」 二十、 今夜的光害似乎格外轻微,星星的亮光透过玻璃窗柔柔的洒在我的脸上。 打开手机,忽略爆掉的另一个帐号,我看到了他传来的讯息。 sea:「明天要一起吃早餐吗?我查过早上刚好有一场电影。」 「好哇。」 系统菌:「宿主您不会想当渣女吧,道德感也是会计入任务内做最后评判的。」 「意思是各项数据低于了某个值域后,也会影响任务奖励吗?我知道了。」又掌握了一则资讯呢。 「当然,系统菌相信您肯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对于它这种先给一个巴掌后给一颗甜枣安抚的行为,我并不是很意外,毕竟先前也领教了不少次,我比较在乎的是明天跟萧语海的见面,该穿些什么样的衣服呢?可以确定的是,绝对要素顏,不过防晒也是必须的,一白遮三丑这句话在我看过自己从小到大的对比照后,被我奉为保养圣经之一。 啊,还是先好好走完夜间护肤流程后早点睡吧,睡眠时期的修復作用是任何保养品都无法一夕之间造成的效果,熬夜带来的伤害也是。自然固然不错,但顶着一双熊猫眼去见有点好感的对象,总觉得有些不体面。 是的,好感对象。 在我心里,我其实还没有完全探索得出一个不失偏颇的结论,比起空想一个不实际的他,不如实际的多相处感受,再下决定。 隔天一早,迎着晨光,我挑了件透肤的雪纺上衣,内搭水蓝色的吊带,下身再搭配一件蔚蓝色的宽裤。头发盘成了一颗丸子,几缕发丝自然地散落在耳边,多了几分随性。 望着全身镜里的自己与昨天截然不同的风格,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提早十分鐘出了门。 週末的捷运往往没有太多的空位,幸运的是,我捕捉到了其中一个,这样的好兆头令我格外开心。 没想到,我看见了一名女孩低头摀着自己的腹部,儼然身体不适的样子,在她身旁,有一个男人目光猥琐的往她胸部看,甚至伸出了手试图吃豆腐。 我立马衝上前敲了下那人的手腕,顺手将女孩拉到我的座位,「你坐吧。」 「谢谢你。」女孩眼里满是感谢,靦腆问道:「我是严妍,你叫什么名字?」 我浅浅一笑,「林河,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掛齿。下次不舒服,可以直接坐博爱座,单独外出的时候,要多注意四周。」 「好,我记住了。」到站的声音响起,我点点头,挥手与她道别。 一到了约定的地点,萧语海已经候在那里了,我连忙跑了过去,进店后,与他聊起了这桩插曲。 没想到,他蹙了蹙眉,「那个男人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他估计也是做贼心虚。」 「我知道你空手道黑带对身手很自信,但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太见义勇为。当然,做出这种行为的勇气和动机还是值得让人讚赏的,只是,比起那个陌生人,我会更担心你的安危。」 「好啦,我知道了,餐点上了,快吃。」 对我而言,顺手而为的日行一善并不会在我的心上停留太久,但我没想到的是,我们居然有缘分到能再次相见。 说来也巧,严妍读的是第三志愿女校,与我们同届。在学校的运动会里需要负责帮他们社团摆摊,我要见朋友,萧语海的朋友也想去女校的运动会,于是我们乾脆约在了此处相见,而在我和他朋友边认识边聊的过程中,严妍出现了,她与萧语海其中一个朋友是故交,两人见面后,熟捻的在一旁谈起了话。 严妍的外型是属于可爱的那一掛,与我大相径庭。她的个性与她的外表完全相符合,想来许多男生对于她的好感度极高,大力地邀请她与我们同行。 起初她不大好意思想拒绝,瞥见我后,眼睛都亮了起来,「哈囉!你还记得我吗?那天真的非常感谢你。」 我回忆了一会也想了起来,于是友好的笑了笑。 她就这样与我们同行了,后半程那些原本想和她搭訕的男生完全没有说上话,因为她说着说着越来越兴起,到最后甚至掛在了我手臂上。 那天的最后,我们互换了社群,约定好改日要去宠物咖啡厅。 「你哪有那么多空档可以跟他一起去。」后来,萧语海话里话外全是我被他人霸佔的不满,我不禁觉得可爱又好笑。 我拍了拍他的头,他瞬间就僵住了。我笑的更开心了,「你不觉得,她是很可爱的女生吗?」 「没特别注意。」 最后,我捧上了一杯萧语海最爱的可可,他这才作罢。 曖昧期远比我想像的舒适,平日上课时,各自保有自己的生活,到了中午或晚上互相分享,假日我有回家的时候,见上一面,随便聊会天,也感到十分放松。 没等我思考该不该往下推两人之间关係的进展时,第二次段考到了。 当然,对我而言,阶段性的学校进度考试已然不能绊住我的脚步,令我为难的是,小论文的进展非常不顺利,蜡烛多头烧的情况下,我不自觉减少了与萧语海联络的时间。 庆幸的是,他似乎也开始忙了起来,一开始,他为着交流的时间变短这件事很是沮丧,我安慰他,忙碌是为了变成更好的自己,一起向上是一种正向的循环,再相见时也能有许多话题能聊,不失为一种新鲜感后,萧语海才释怀了一些。 解锁任务后,我没有得到奖励,反倒是之前的好感度排行等等都被锁了起来,美其名曰:宿主能力足够强大无须依赖外物,然而我心里清楚,这肯定多少也跟系统存在的意义有关。 不过,这样也好,透过排行榜的可视化我固然像是得到了读心术,却也少了许多跟人交流的慾望,反正不需要试探和猜测我就能知道他对于我的好感达到了多少,那我又何须花出这么多的时间成本进行确认呢? 我清楚这样的心态实在不健康,但我真的太忙了,太多的事等待我去完成,我已经迫不急待想成为一个很优秀乃至能有些影响力的人。 对了,在论文的推展中,我慢慢坚定了自己要去国外读大学的志向,所以,英检和sat等等申请相关资料也都列入了我的待办清单内。 将小论文告了一个段落,刷完成绩网页后,我滑到了社群的页面,让自己脑袋放空半晌想想别的事情,比如——我的十六岁生日要到了。 我点开萧语海的即时动态,一隻白猫,萌化了我的心,我发了几个表情回覆了他。点入下一个,似乎有点熟悉,还是那白猫的样子,只是,戴着寿星帽的严妍将它抱在了怀里,开怀的拍照,身侧还站着萧语海,隐约的侧顏一改往日的漠然,尽是温和。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反覆确认,死死的盯着那则动态,骤然,我轻笑了起来。 二十一、 我泯住了唇,当即回覆了严妍:「生日快乐!你今天跟朋友一起庆祝生日吗?」 她几乎是秒读秒回:「对哇,萧没有跟你说吗?」 萧这个称呼,让我的脑里响起了警报。 「没有耶。」 「啊,好像是他们忘记拉群组时把你加进去,萧怕吵到你。」 「这傢伙也太过分了吧,他还跟我说你拒绝了,我很难过呢。」 我反覆看着跳出的这两句讯息,想着,这才过了一个月,他们什么时候变这么熟了? 斟酌着自己打下的讯息,准备发出时,才发现萧语海把动态删了。 第六感敏锐察觉了不对劲,我果断订下了週五的飞机票,收回了自己本来的讯息,重发了一则:「礼拜六去吃这家冰店好不好?」 「下午三点可以吗?」 「嗯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换作先前,萧语海肯定还会追问一句:「你怎么临时改这週回来?」并与我接续聊下去,但他此刻只是草草的回覆,可能性有两种,一是他在忙不方便,二是他不想此刻与我聊天。 我搁置了手边的作业,联络了他的朋友,获悉了一些讯息,看到它们时,我手脚瞬间有些冰冷。 坐在冰店内,我在想,一个月真的足以改变一个人这么多习惯吗? 甚至让两个原先无话不谈、友达以上爱情未满的好朋友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望向萧语海,在进来前,他还讲着电话,面色温柔至极。 就连坐在我面前时,眼睛都是亮的。 吃冰时,往日的曖昧感不復存在,他不停分心于手机的画面,我实在忍不住了提醒他一句:「冰要化了。」 萧语海也只是嘴上应着好,手里继续按着手机。 这副态度成功的浇熄了这些天来,我心底明明灭灭的火种。 几天前,我问了问他的朋友,萧语海最近在忙些什么。 「在忙?怎么可能,他还主动承担了社团沟通的业务。」 聊到这里,我下意识不信。「主动承担沟通?那不可能吧。」 「对啊,我们原本也以为他在开玩笑,谁知道他和严妍搭配的挺好,两人还变成了朋友。」 我努力的说服自己,他们只是朋友而已,不要脑补太多。 脑里却不停闪过国中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矮个女孩的片段。 在看到两人挨着的照片时,我告诫自己:不要失望,曖昧期认真就输了。 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在此刻,化为了乌有。 这番行为举止,简直不尊重我到了极点。 我甚至想,会不会,就连现在我走了,专心用手机聊天的他也没发现? 但是,萧语海的失礼,不代表我就要同他一般无礼,没有关係的关係乍然结束,本来也是很正常的事,不需要任何一方的解释。 我鼓起勇气,敲了敲桌子,对面的人终于抬起了头,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我有事,要先走了。」 他连忙敷衍应好,又低了头。 我心如死灰,付完了我们这桌的帐,往家里名下的酒店產业跑去,顺带打给了仔仔。 「怎么啦姐妹?」 「仔仔,我需要你。」说到一半,我已然哽咽,「呜呜呜我好失败啊。」 「你别哭啊,酒店吗?好我马上到。」 我撑起最后一分精神以特殊卡换取了一间贵宾房,把门关好后,失声痛哭。 外面的敲门声唤醒了我,我连忙替仔仔开了门,她的面色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就变了,我想,此刻的我肯定很狼狈吧。 我抱住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尽是涕泪声。 又哭了许久,我才接过仔仔的纸巾擦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知道自己很恋爱脑很晕,但我真的、真的没想到一个月他就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仔仔很是无奈的拨开了我黏在脸上的发丝,「这是怎么啦?先前不是还说合则来不合则去瀟洒的很吗?」 「可是我没想到我只是他的之一啊。」我委屈的鼓起了面颊,「他还骗我很忙,忙个鬼,忙着和那个女生曖昧吗!」 「没事啦,我们条件这么好,没必要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了一整片森林,这个没了,下一个更好,嗯?」 「我就是,莫名其妙输了,好不甘心。」我继续控诉:「而且,我们那么熟,我都不能在爸妈面前吐槽他。就算我骂他,他们也只会维护他,不相信我。」不想则已,一想就越发来气,先前的优点都变成了扣分项,我甚至產生了几分厌恨的情绪。 此时,仔仔的手机响动,他扫了一眼后,说道:「说实话,你问过他了吗?」 这一问就像是轰天雷,一下霹到了我身上,把我雷的外焦内嫩。 我诚实的摇了摇头,成功换得仔仔的暴力摇晃,她很是不爽,「那你八百里加急把我叫来在这里伤心个什么劲啊?」 「可是,我相信我眼睛所看见的。」萧语海看我的眼神里,分明已经没了粉红色泡泡。 「眼见不一定为实啊姐妹,信我,你去问,然后你就会觉得在这里哭得像是孟姜女的自己傻的无可救药。」 我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会现在这么肯定的跟我说这些?」 「那当然是——总之,你问他,现在问他就对了!」 她这般行径可疑的太明显了,我收住了自己的颓态,想着反正在自家酒店仔仔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害我,着手打起了电话,对面秒有人接:「喂,林河,你找萧有事吗?」 是、严、妍。 我想,眼神如果会杀人的话,我肯定已经犯下了罪行。狠狠瞪向仔仔,「有事,麻烦你让他接个电话。」 电话那边突然传出了一阵响声,而后,说话的人似乎换了个位子。「抱歉,他现在有点不方便耶。」 「好,你让他有空的时候再打给我。」掛断了电话,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仔仔,「我似乎打断了他俩的好事,这种情况该怎么解决啊,恋爱大师。」 仔仔转动着眼珠,欲言又止。 我面无表情的用力按着手机,找到一个人拨了出去,电话响了两声后他才接起:「喂,林河,找我啥事?」 「卓祈恩,你最近有跟萧语海联络吗?」 「当然有啊,怎么了林姐?」 「那我记得,你好像前阵子强迫他设了个定位系统,对吧?」我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他现在位置在哪?我找他,有、急、事。」 那头,卓祈恩沉默了好半晌,再开口时似乎有几分小心翼翼:「林河,你确定吗?」 断掉的理智线突然重新接了回来,我静默了半分鐘,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现在可能需要冷静一下,改天找你赔罪。」 「好,那,改天见囉。」 「嗯,掰掰。」掛断了电话,我抱住了双膝,试图藉此寻求几分安全感。 仔仔马上察觉了我的不对劲,「姐妹,没事吧?」 「你有没有觉得,我刚刚,有点情绪化?」 仔仔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补了一句:「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太累了?」 「可是再累都不应该对亲近的人甩脸,哪怕他真的不好,也不代表我可以半途跑路,还打给卓提出这么不合理的要求。」我开始自我检讨了起来,「我行为过激了。」 「姐妹,任何人都会有情绪不好的时候,不管是什么方式,抒发出来就好,只要不伤害到别人,都会被理解的。」仔仔难得温柔的劝解起了我,「卓祈恩也不算被你伤害了,他可能更多的是担心,担心你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这么不理智。」 我想起了小时候小提琴老师其中一堂课对我说的话,他说:「林河,你要懂得发洩,不能总是累积这些不快,再一次爆发,这么做只会伤害你自己本身,还有你周遭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多少长大了一些,儘管前些年确实很灰暗,这半年来,我已经努力走出了阴霾,没想到的是,在忙碌之馀,我却疏忽了自己的内心。 也许,这也是次警告吧。 身体透过这种方式来发出抗议的讯息,就此让我注重身心管理。 只不过,仔仔怎么完全没有提萧语海? 我将我的疑问告诉了她,她笑笑转开了话题,而后,我的电话响了。 手机上显示来电人是萧语海,我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仔仔替我接了起来,按了扩音。 「林林?」这一声,让我原本收住的泪又开始汹涌了起来。 我张口欲言,极力压着自己的哽咽,「嗯。」 「你现在在哪?」他似乎有些着急,语速飞快,「我去找你。」 我擦着泪,撒谎道:「不用了,我回家吃饭。」 「见一面好不好,林林,就一面,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我到酒店楼下了。」 我看向佟丹寧,这廝肯定把我的行踪暴露出去了,真是塑料姐妹情。 既然如此,我乾脆破罐子破摔,「你上来,我们面对面谈。」 「好。」 掛了电话,我马不停蹄地收拾自己的仪容,还有散落在地上的卫生纸。 在我刚将纸巾扔进垃圾桶时,门铃响了,仔仔前去打开了门,两人交头接耳短暂的一瞬,萧语海看我的面色变得十分复杂。 「林林,我刚刚用手机是我不对,抱歉让你不舒服,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在意这件事。」 我望着他满脸愧疚的样子,脑里突然响起一个有些模糊又熟悉的声音:「没话题就算微积分?那确实蛮糟的。」 「其实我觉得,你也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么多,不值得。时间应该是要花在值得的人身上,而不是浪费在不重要的地方。」我冷冷地说了这一段话后,萧语海皱起了眉,解释道:「林河,我没有觉得你不重要。」 倏然,我感到与他对谈的自己颇为可笑。 「你喜欢严妍吗?」兴许是话语过于直白,萧语海愣了。 我轻笑一声:「萧语海,沉默也是一种答案,我得到了我要的答案,你呢?」 二十二、 一个半月后,我看到了严妍的社群晒了张牵手照,配字:在一起的第一天,对你心动的九十九天,听说你也是。 彼时,我正投入的算着自己找出来的算数规律解,觉得有些困乏了,方才滑起社群。 嘖,感觉自己就像是路过的狗,莫名其妙被踢了一脚,有点疼。 一个月前,萧语海最后问我的问题是:「你觉得有纯友谊吗?」 「有。」但我们绝对不是,我在心里慢慢补完了这一句。 他看着我,郑重的说:「但我认为没有。」 我内心所有的侥倖像是不攻自破,足够敏感的我自然能够意识到他的话里并不包含喜欢我。 那天,我们理所当然的不欢而散。 这段期间,我忙的像个脚不沾地的陀螺,本该用做睡觉的双人加大床上佔满了衣服和书本,徒留窄窄的一人身位,供我偶尔小憩。 对了,这段期间里,我过了自己的十六岁生日也考完了期末考。 十六岁生日,意味着我进入了古说的二八年华,我原先还有很多期待,却因为疲累,而差点忘却。 可是,我忙不意味着我的朋友们也是。放学之后,我被他们拉到了事先佈置好的教室,拉响礼砲,糊了一脸刮鬍泡。 那一刻,我懵的很,反应过来后,便展开了反击。 在一群女生的笑闹围绕中,我许了三个愿望,他们五音不全的唱着中英双语版生日歌,尾句还特意改成了——「祝林河生日快乐。」我切开了蛋糕,大傢伙一起在三十分鐘内瓜分掉,我被他们的速度震惊的不得了。 这是我吃过最便宜的生日蛋糕,廉价的甜味剂吃在嘴里有些发腻,我却由衷地笑了起来。 之后,大家和乐融融的拍着照,纪念美好的瞬间,准备发到网上@我。 自从我的帐号发了那晚的礼服照后,粉丝噌噌噌地翻了几十倍,于是,许多人都滑到了,不认识的人会试图搭訕我,认识的总爱笑话我是小网红,他们必须蹭一蹭热度,发一发我的日常,说不定就火了呢? 我阻止不了他们的奇思妙想,索性由他们去了。 手机从零点便开始狂跳,几十则讯息完全刷屏,我挑了几个关係亲近的回,其中,有一个朋友还画了生日贺图,让我很是惊喜。 除此之外,那阵子的週末完全排满,生日礼物也寄了很多到家里,我开房门时还为此吓了一跳。 不过拆封过后,扫过了卡片便也不是很意外。成堆的包裹不全是熟人的生日贺礼,还有看着我火了,寄公关品的厂商、讨好爸妈的厂商以及与爸妈交好的叔叔阿姨。 总之,这些统统都没有萧语海。 自从那天后,我们就断了联络。 十六岁第一天的晚上,我破格允许自己睡一个长觉,梦里,我过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一生。 没有遇上系统菌的我,浑浑噩噩的度过高一上后的寒假,开学考乱七八糟,宿舍生活糟得一塌糊涂,自命不凡的心态使我始终融不入班上的群体,我陷入了忧鬱的回圈,成天搜着自杀的方法,每晚都是哭累了才能入眠。 蓝铭阡和仔仔是唯二的朋友,我不敢向前者倾诉自己的苦痛,后者听多了后渐渐断了联络。 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因为解题的关係找上了萧语海,内心的愧疚使自己与他聊了天,却因为自卑而话里话外透出让他不舒服的讯息,好像两人始终处于不对等的地位一般。 谈到饮食习惯,他的一句:「这是男女朋友才需要了解的事。」瞬间打醒了每天卑微与蓝铭阡谈天的我,我终于重新将重心放回了自身,然而,改变谈何容易? 幸运的是,我不过半年便见了成效,我站上了颁奖台领取属于我的荣誉,我不再忐忑的与萧语海对话,多了的底气源于不停的努力。 既有幸运,必有不幸。可叹我终究还是因为自己的滥觴而败在了室友这关,明知他们影响自己至深却不切断负面影响,导致我升大学的考试彻底栽了。 萧语海则是与我大大不同,在这期间,他透过了白猫与严妍聊起了天,也喜欢上了对方。 我那天听到的话则是我们时隔三年见面后,我诉尽自己的忐忑得到的反馈。 梦里,毕业以后的三年来,我们始终因为各种原因而不能见上面。睽违已久的见面后,两人的关係迅速拉近,他甚至在我抱怨认识六七载都不记得我生日时,许诺会记得我的生日并送上祝福。 到了我十八岁生日,迟迟等不到他消息的我打给了仔仔,聊完天我一边骂一边哭,掛上电话后,我怎么也睡不着,凌晨一点,在一个我和他聊天不常用的社群软体上,他这才发了讯息。 这样的大起大落下,我泣不成声,衝动地删去了所有的掩饰,一字一句含泪的控诉——到这里,一直作为旁观者的我醒了过来。 「叮!恭喜您解锁平行时空记忆,这是系统菌送您的生日礼物呦。」 我坐起了身,震撼太大,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太真实了。儘管作为旁观者,我却能感受到那个女孩心里深切的悲伤和种种情绪,我没有化身为他,却又像是他。 「当然真囉,这可是平行时空的您呢,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您自身。」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没有系统菌到来,那或许就是您到十八岁为止的人生轨跡。」 我消化着系统菌说的话,「所以,你间接改变了我的未来?」 「这么说似乎很了不起,不过,好像也不能否认就是了呢。」 「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就留待着您自己探询啦,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菌要进入休眠期了,您加油!」 「喂,不带这么不负责任的,喂!」 可惜,无论怎么喊,都听不到那欠揍的声音了。 此后,我没有陷入了梦里的记忆,有条不紊的继续完成手边的工作。 开什么玩笑,静下心思考这种事是有间的人才能做的,退一万步来说,那是另一个我又如何,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把我此时此刻活好罢了。 至少,不要让十七岁的自己回首过往时感到一事无成吧。 严妍的事被我拋之脑后,套一句中二的话:「爱情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实际情况则是最近确实忙碌的无暇顾及其他了。 毕竟,伴随期末考的还有术科考,这所学校最与眾不同的便是看重许多人眼中的「不重要科目」,健教、美术、国防和体育皆在此列。 而我,对于年级第一志在必得。 分分必争的情况下,健康教育课本上的每张图都被我描绘了数十次,一提到相关的字词我便能直接发想。美术方面,老师为求创新,还增加了影片编辑等附加项目,素来有完美主义的我碍于时间,不得不重新学习如何有效率的团队合作。 以往,我总是习惯于自己操纵一切,同学们对于我的行事风格有所瞭解后,也不大会对此质疑。 我的想法很简单:自我要求高不代表能这样要求别人,既然他人做的我不满意,那就我自己一手包办吧。 来到了新的环境,同学和朋友们都很热心,也让我愿意尝试跳出舒适圈,学着接受别人的意见,展开良好的团队合作。 在收穫很好的评价时,我着实松了一口气。 国防方面,我们需要学会如何卧倒和使用枪枝。要求是快、狠、准,练习的过程,我浑身的汗水都浸溼了沙地和迷彩服。 实作训练很辛苦,更困难的是纸笔测验。我将准备时间压缩在了前三天,一闭上眼都是各种时间轴美术史、场域规则等。 考完之后还不能松口气,因为紧接着下礼拜就是学科的期末考,半刻不得喘息。 而且,指导老师认为小论文迫在眉睫,要求我每天都必须有所进展,我将老师挑出的毛病一一修改并回报后,往往都已是深夜了。 好在,老师不完全是不通人情,不过是藉此锻鍊我的扛压能力罢了,放了我几天的假。 二十三、 晚上,我将暑期的进修项目一一报名完后,想了想,还是将严妍似乎和萧语海在一起的资讯透露给了仔仔,毕竟如果我不说的话,没有追踪严妍的她未必会晓得这件事。 仔仔:「你确定是萧语海?」 「大概率是吧,但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仔仔打了一段:「你省省吧,在我面前还装呢,不重要还特别跟我说做什么。」 我辩解到,「我觉得你也许会想知道嘛。」 对面的她,敷衍的喔了一声,就下线了。 我苦笑了一声,将所有事情覆盘收尾过后,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入睡前,我脑子里还在过着自己的研究和学习的进度,属于是一刻也不得间。 时间很快到了要放暑假的休业式,我的朋友们皆很是依依不捨,原因是升高二后,大伙儿重新分班之外,就我一人孤身前往自然组,他们都选择了社会组这条路。 她们就像是老妈子那样对我叮嘱道:「林林宝贝,圣诞节我们都会去找你的,要勇于社交喔。」 「分班归分班,感情不能散!」喊出口号后,一个个都红了眼眶,我莫名也感动了起来,明明才认识半年,没一起共患难过多少,怎么就要分开了呢? 其中一个人煞风景的说了一句:「暑假去海边玩,我必须穿上比基尼!」止住了大家的眼泪,互相相视而笑,追打着,喧闹着,放了暑假。 五天后,昨天只睡了三小时的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营队所在的学校。 由于半年的女校生活,我对于与陌生异性之间面对面的社交生疏了不少,睡前还担忧了一番,没想到还没等我尷尬癌发作就先遇到了迷路的窘境。 好在跌跌撞撞之下,我总算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正当我抱着忐忑的心踏进去之后,又有一个男生紧随其后,在他坐在我旁边之后,我慢慢地接受了营队安排的是梅花座并且我右边和后面是异性,左边是走道前方是空位的残酷现实。 主持人在台上努力的活跃气氛,「跟你旁边的人说一下话交流一下啊!接下来五天你们都会是伙伴,也许是一辈子的朋友。」对于这个说法,我抱有很大的怀疑,才五天怎么可能有那么夸张的深交啊。 犹豫了许久,上课的讲义实在无聊,偷偷地瞥了隔壁的单眼皮好几次,感觉我不找他说话他或许也不会理我,于是鼓起勇气跟他搭了话。 营队的最后一天,我问了白今笙:「如果我没跟你搭话,你会跟我说话吗?」 他冷漠又无情地答道:「不会。」并成功收穫到了我的愤怒之拳,就是后话了。 一般来说,认识初期,两人尚不熟时,我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静默,另一种则是疯狂的输出。 主动搭话后,我发现他竟然是仔仔同校的学弟,这让我感到很是亲切,话不自觉多了起来。 我们从学校再聊到音乐的歌单,或许是频率很对,我与白今笙之间和谐的很,甚至到了被队辅问:「你们之前认识吗?」的程度。 后来在跟仔仔分享的时候,仔仔无语地表示:「歌单这么私密的事你们还互相分享?」 在自我介绍环节,为了增强与他人的共鸣,我特地加了英雄联盟观赛粉这个标籤,表述自己对于去年冠军下路林君何的喜爱,可惜的是,似乎没有引发任何共鸣。 在大家简介完自己后,队辅进行了一个经典记名字的游戏,名为大家说,游戏规则便是第一个人说:「大家好,大家好,我是谁大家好。」下一个人接续时要加上前一个人的名字,「大家好,大家好,他是谁,我是某大家好。」依序递增。 这个活动的难点是记忆力,对于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而言,另一个难点则是需要按照节奏打拍子时,会接触到隔壁人的手心,尤其还在男女错落的情境下,实施的更不容易。 我看着对面人们的超远距离,心里猜着白今笙大概率也不会和我肢体接触,结果,我猜错了。 他拍我的掌心还是有所顾忌,但还是拍了,是我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那种拍法,轻轻的不会太冒犯也没有疏离感。 接下去的活动便是听教授讲课,传授知识时,严肃中又包含了几分趣味性,让我们用手机实际操作了课题的实际应用。 第一个就是画画,我主动靠向了白今笙,把睡眼惺忪的他叫醒。简报上原本显示的是网址,为求快速,我加了他的社群发给了他,再看着他按照题目的指定画了起来。 过程中,我们认真的讨论,轻松地执行,心血来潮加了个比拼环节,结果我运气好,赢了。 白今笙不平地说道:「太扯了,你的题目都好简单。」惹得我忍不住笑。 我们相对迅速地拉近了距离,中午吃饭时,每个小队围成一圈,有些组别纠结着男跟女的交界,我与他极其自然地挨着坐,又聊起了别的话题,关于未来想走的方向。 「我的话,可能是电机吧。」听着他的话,我点了点头,讨论完这方面的行业现况与发展后,我慢悠悠地说:「我想走数学相关的。」成功收穫到了他的惊讶。 聊到一个段落,他望着我的饭盒,「你吃好快,小心别噎到。」 我笑了笑,低声说道:「主要是怕造成队辅困扰。」 「原来是这样。」白今笙挑了挑眉,掏出了手机,玩起了游戏,那是一款从英雄联盟发展出的手游。他试探性地问: 「你只知道英雄联盟吗?还是,也知道一点这个。」 我有些惊讶,本来是想与他人寻求共鸣,没想到还是他,或许,这就是命定的缘分吧。 我们接续讨论起了关于游戏的话题,气氛格外的融洽,与周遭显得格格不入。 下午的团康活动里,恰巧涉及了算数,我的心算派上了用场,于是出了个风头,小队里其他人跟我搭话时,我也都笑着应答了,因此被推上了小组长的位置。 有个女孩坐在了我旁边,她说:「你好厉害哇,我都不敢跟别人说话。」 「可能是因为大家互不认识,所以比较自在?」我歪了歪头,「但我很不会跟女孩子当朋友。」 队辅的出现打断了我们的交谈,今天是第一晚,必须由队辅领着我们带行李上山入住。 先前了解到营队的地址,我寻思着反正是夏天,行李已经尽量的简便,可惜寝具减不得,整体份量依旧很重,经歷一整天的消耗,我只能吃力的提着。 发现了我的窘境,白今笙绅士的替我拎起,在我瞳孔地震阻止他时,他笑笑地说:「左右平衡,比较好走路,没事。」 那一刻,在我眼中的他,简直是天使般的存在。 ——我错了,他就是天使。 隔天的实验课上,我打翻了溶剂,有面纸可以擦拭不至于酿成什么大患,但这小小的失误已让我的实验无法顺利进行,正当我正坐苦恼着要怎么继续时,再回头,白今笙直接出手将我的实验接到他的杯中完成。 不过我的感动并没有延续太久,在进入了晶片缝纫进皮套环节时,他说:「贤妻良母。」我以为他在说我,开玩笑地回道:「那毕竟是巨蟹座。」白今笙补了几个字:「我说我自己。」让我不禁大翻白眼。 有趣的是,走往别的大楼参访实验室时,我们聊到了昨晚的住宿,他抱怨自己整晚睡不着,理由竟是铺一层睡袋躺下去太硬。 有过住宿舍经验的我忍俊不禁,「正常,要加一个床垫才会比较舒服。」 「啊,我想说睡袋就可以了,结果整晚翻来覆去,眼里都是红血丝。」白今笙弯腰凑近了给我看,扫了一眼,发现他眼球确实是红了些,索性地给了他一罐戴隐形眼镜时必备的人工泪液,「点一下,闭着眼睛让眼睛休息会好一点。」 在他谢过点着眼睛时,我在想,如果我有一个弟弟,那应该会是白今笙这样的吧。 参观完了实验室,我也透过他的社群了解到他过去的辉煌,简直不要太夸张,是出国能包个人奖和团体奖的数学人才。 偏偏,与他相处时,又总是会被他的漫不经心逗笑,特别反差。 期间,我认识了一个和萧语海同校的男孩,名叫尤以辰。明明就读第一志愿,却连营队的名称都不晓得,着实让我差点泯不住笑意。 听闻我国中的经验后,他有意跟我多亲近,我们也就聊得多了一些。 至于与其他人的互动嘛,总是感觉差了几分随意。 人际关係不在我顾虑的范畴,毕竟此番来营队我想的是学东西,而不是交友,能有一、两个合得来的伙伴,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事了。 下午听讲座时,白今笙睡得昏沉,与之相对的,我则是全神贯注甚至特地录了下来。 内容与我有兴趣的方向有很强的连结性,讲师的声音也很好听,在他说:「谢谢大家。」我松了一口气之馀,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可谓大有收穫。 到了晚上,营队安排的是团体活动时间,还是团康活动,眾人必须男女间隔手拉手,不要让在最外圈的「牛郎」与最内圈的「织女」相遇,若是两人相遇了,新的牛郎织女则从他们穿过的两侧中诞生。 与我相熟的两个男生恰巧在我的两侧,让我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跟陌生人有肢体接触还是让我很有压力。 游戏的过程非常考验体力和耐力,为了防止「牛郎」和「织女」透过牵手下的空隙穿进来相见,彼此互相挤来挤去是一种常态,我再一次深深庆幸自己没有随遇而安的想着反正大不了不牵用碰的就行,否则要我变做牛郎织女其中一员,或是被挤来挤去,都是我不能接受的。 休息时,我坐在阶梯上,用手支起了热红的脸,对着远方的飞机出了神。 早上实验的时候,我想到了国中时,向来可靠的我意会错了导师的意思,实验准备上犯了大错,我慌张的连忙补救,却一直做不好,那时,我受着老师的责难,脑海一片空白。 萧语海接过了我的工作,一言不吭的完成了。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负责的部分,我歉疚的疯狂道歉,他轻浅的一句没事就带了过去。 后来的专题也是。我随口的一句同组,他就在我请假的日子里,为我一一完成麵包板的接线,没有邀功,只是缄默。 怎么会有这么沉默的人呢? 骤然,天空下起了雨,大家慌忙打起了伞,我也不例外,被挤到边缘的白今笙发着呆,我连忙走过去递了一半伞面遮着他。 白今笙立马接手撑着,此刻的他眼底流露出一丝落寞,低头喃喃:「我曾看过一段故事,一对情侣还未分手前,男生去出差时,女生那里总是下雨,男生总是自信又欠扁地说:『果然我不在就会下雨。』于是他离开了之后,大雨就再也没停过。」 天空似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气象对应了他的话,今晚的雨,愈下愈大,从毛毛雨下成了瓢泼大雨,地上尽是湿漉漉的痕跡。 二十四、 隔天,白今笙又恢復了他朝气蓬勃的样子,然而,偶然得以窥见他内心一隅的我清楚,哪怕他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肩上也背有自己的枷锁,沉重的向前走。 今日的白天与前两日并无不同,差别在于晚餐时,一眾队辅开始说起了鬼故事,令人隐隐发毛。 我的胆子小,有些遭不住。 集中到了一个大礼堂,冷气特别凉,这几天的疲累一齐涌了上来,我闭眼睡了过去,错过了台上的表演,再次醒来,是被白今笙推醒的。 起初我看他戏謔的笑意还没有察觉到不对,是到厕所后才发现自己脸上深深的指印,他竟是用了十成力推了我的脸! 我们小队是最末的,也是最晚出发的,男女生各排一排,我出来的最快,刚好是第一个,排在尤以辰旁边。路过林今笙时,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表示不满。 当领队说把手牵起,一路都不可以放开时,大家都愣住了。 有一个女生上了前,问我能不能和她换位子,我瞥了她身旁的林今笙,果断拒绝。 尤以辰和林今笙同时看向了我,前者是惊讶中有分窃喜,后者很复杂。尤以辰低声问:「你俩吵架了?」 我回避了这个问题,反问他:「你不在乎跟谁牵吗?」 被我这么一问,尤以辰的耳根瞬间红了。 我眨了眨眼,「待会请你多多担待,我胆子很小。」 「好。」说完后,他伸出了手,我也就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走上山前,我暗自庆幸着今天穿了件粗肩的吊带长裤,否则,脚的防护岌岌可危。 队辅唸了一大段话拉回了我的心神,内容大致上跟坟墓有些相关。前方黑压压的,扑面而来的阴森感,令我不禁回头望。尤以辰紧了紧我的手,附在我耳边:「别回头。」回想到方才队辅们提醒的话,我赶紧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大概走了十步吧,刚到一个小斜坡,旁边的林子里便爬出了一人抓住了我的腿,我吓的连忙往左边缩。 突然发现,走第一个就意味着替他人开路,承受最大的惊吓,该由大胆子承担的位置,为何偏偏是我这个胆小鬼扛下了一切? 没等我在心里后悔自己的赌气,就到了第一个定点。我们以半圈围着npc,听他讲述自己的故事,接着他递上了一张纸,上面佈满了数字,我这才明白,原来这是类似密室逃脱的活动。 只是说,这里不是密室,而是一个开放的空间,骇人程度翻倍罢了。 作为一个忠实的密室综艺粉,我飞速的猜出了其中的端倪,解出了一串电话号码,成功破关。 到了下一站,恐怖程度加剧,不只一个npc,我想着要给其他人参与的机会,往后退了退。 没想到,眾人的阅读速度不够快,解谜的本子落到了我手上,我认真看了起来,npc驀然凑近,用恐怖的言语和音调给我施加更大的压力。 我差点当场哭了出来,内心格外崩溃,为何我这个胆小如鼠的人要担纲解题的主角啊喂! 前往下一站时,我和尤以辰走在了长长的队伍中间,我心想,总算可以歇一会的时候,又有人爬了出来!我大叫失声,往尤以辰的身后躲,极其用力的情境下,指甲近乎扎入他的手心。 善良的队辅见我实在害怕,于心不忍,告诉了我在面对npc时要避免站在中间,人也挡在了我面前,给了我一些安全感。 这一关卡中,我们必须从附近的丛林中找到拼图的碎片拼凑出一段故事,在一旁的时候,我边认真寻找,边向尤以辰道歉:「对不起,我真的太怕了。」 他很温柔的安慰我,「没事。」 我不好意思的将途中早已摘下的口罩地给了他,「我衣服没有口袋,你可以替我保管吗? 我怕我等下一被吓,手就松开了。」 尤以辰大概是意想不到,沉默了几秒才接了过去,当他一接手时,我的顾虑又打消了些。 接下来的关卡,哪怕我想苟在后头,也会被眾人推举,根据前头的情况,可想而知,我早已魂不失守,又怎能担此大任?最后是尤以辰和白今笙各解了一题,我们小队方能迎来下山的曙光。 到山下,手松开后,我的第一反应是检查他的手,忧心忡忡地问:「没被我弄伤吧?」 尤以辰摇摇头后递给了我口罩,在他要开口前,队辅特别来关切我的情况,我理解他的顾虑,告知他除了我进行前冷得要命,下山后爆汗以外,其馀一切正常。 不知何时,林今笙飘到了我旁边,我随口说道:「还好吗?」 他拿出纸巾推给我,指了指我的额头示意我擦汗,又撇了撇嘴角,「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最激动的就是你了,这么怕还衝第一个。」 察觉了一道视线,我咕噥着:「我也不想啊,但这是团队荣誉。」 「少来团体面前无个人那套,对我不适用。」林今笙直接将外套丢给了我,满是嫌弃,「不嫌忽冷忽热感冒吗?」 「谢谢,我明天还你。」 「嗯,你最后一天礼物给谁?」 给礼物是这营队很特殊的一个环节,主要是给整个营期下来,你最亲近的小队员和你最感谢的小队辅,表达你的心意。 我心虚地翘起嘴角,「到时候就知道了。」 回到宿舍以后,我快速地完成了上床前的一系列程序,想着早点休息,殊不知室友来了场girl’stalk,从今天牵他手的人比他还怕,他俩的手指用勾的他很想放开到他已经超修到了高三的化学和他父母的职业,我们夜聊到了凌晨三点半,畅快归畅快,隔天六点半起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状态。 瞇着眼在浴室换上了柠檬黄的扭结抹胸和高腰牛仔短裤,回到房间照镜子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穿的并不如预想——过于暴露了。 时间不等人,我套上一件白色透肤长罩衫,那种不适感化解了许多,匆忙戴上隐眼梳了梳头发扎成马尾,拎上随身的帆布包和昨晚借的外套衝去了外头排队下山。 早餐往往是就地而坐,今儿是女生先到,我就地而坐后,同小队的女生坐在我的两侧,莫名地成了一种惯例。 刚睡醒的我认真地低头吃着,远远走来了男生,白今笙与我对了一眼双颊爆红移开了视线。 起初,我以为他过敏了,后来发现,其他男生也若有似无的尽量不看我,尤以辰耳根红的比起昨晚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他们的反应,我有些想法,但也不是很确定,透过丢垃圾的契机,问了问白今笙。 「你们今天都不敢看我,是因为我穿的衣服?」 白今笙僵了一下,泯了泯唇,微微頷首。「你要不先换穿我的外套挡一挡?」 我拒绝了,理由是我能穿他的外套,他却不能穿我的罩衫,换搭不成立。 「还好晚上是制服晚会,不然就麻烦了。」我看着自己手上的水滴,幼稚的甩到了他脸上。 他躲闪着抓住了我的手腕,无奈地笑,「别闹了。」被擒住后,施展不开的我这才作罢。 或许是活动设计的人想着昨天太累了,下午的小活动设计的很轻松,是大富翁和赌博的结合,各组有基础资產需分配给每个组员,关卡共有六关,可以自由挑选后参与赌博。 我、白今笙和尤以辰在最短的时间计算出了投资报酬率最高的策略,周延的实施着,第一阶段结束后,我们积累了最大的财富。 在第二阶段,也是需要博一博的,有可能机会卡单车变摩托,也可能命运一朝归零。 我们的运气不太好,所幸初始资產够高,才堪堪掛在第三名,领了一些小零食,气氛很好,大家都挺开心,晚餐时也热络不少。 洗手间的设置是一个区域,大家整理完后就会到外头等人,我顺利地融入了男生的聊天大群,聊起了游戏,一派和乐,甚至还加起了好友。 晚上,眾人纷纷换了制服,我的是白衬衫配黑裙,普通的让我安心。 出乎我意料的是,盯在我身上的目光很多道,令我很是困惑。 对此,尤以辰说:「白色太透了。」脱下了他的外套,递给了我。 我喔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的推回他的外套罩上自己的罩衫与他们拍起了照。认识的人都拍完后,一波陌生人涌来,幸好,在我不知所措时,晚会开始了。 节目都很精彩,萤光棒接火把的舞蹈使我印象深刻,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总是能吸引游客的前仆后继那样,所有人都疯狂的吶喊着安可。 流程依然继续向下推进着,看着台上的队辅们换上正式的服装跳起了近身又高难度的舞蹈,我小声地跟白今笙说:「太厉害了,我一定做不到被举起来。」 「确实,体重不允许。」一本正经的让我忍不住锤了他一下。 我们之间的战争还没开始就被迫结束了,原因是主持人让大家围成大圈,练习第一支舞。 到这里,我都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因为先前跳过,所以不以为意的想着如何减少肢体接触,然后,示范者的舞姿震慑了我。 转圈转到他人怀里,认真的吗? 更惨的是,在排圈的时候,由于女生太少,站在外圈的我们,面前的完全不是自己小队的人。 呵呵,第一个动作是要往前点地,万一两个都有点肢体障碍,那第一次认识就是满满的互相伤害了,我严重怀疑起了这些安排活动人们的居心。 不过,检举吐槽什么的,那都是后话了,当务之急是——欸? 二十五、 我悄悄眨了眨眼,没有看错,这人又跟萧语海同校! 现在北城的第一志愿已经到了俯拾皆是的程度了吗?我内心腹诽着,心头尽是挥之不去的烦躁。 此时的我没有察觉,自己下意识承认了对于萧语海的在意,自欺欺人的无所谓近乎溃堤。 因为心理建设充足,我们两人和谐的聊起了天,先前我所担心的都没有发生,在我警告可能会踩到他脚时,他很有风度地说:「没事,我也会。」殊不知,他根本超会记动作超会跳。 唯一可惜的是,我们卡在了转圈的部分,导致那几分鐘颇为尷尬。 音乐响起,跳完后他绅士地将我推向了下一个人,我边跳,边同情一些女生。在跳的过程里,无可避免的肢体接触,有些人直接是没礼貌地闪开,有些人还特别用力抓握,我扫了一眼后就展开了自己的独舞时光。 音乐停下,我看着示范组又换了一支舞,略微呆滞。 说好的第一支舞呢? 你咋还能有两首歌,而且是另类的靠近方式呢! 幸好,我估计是积了不少福份,眼前的这人是个在我审美里的帅哥,还与我说过几句话。 跟我练习的过程中,帅哥还夸了我一句:「你跳得很好。」让我那在心里掛了一脸泪的小人脸上都乾了些。 让人不快的第一支舞环节结束后,两首音乐随机以各种速度播放,我接受了林今笙的手,畅快地跳起来。 说来也怪,围圈跳时极度不愉快,但自己私下跳就非常开心,或许也是跟舞伴有关吧。 接着是很嗨的乱舞,主持人带着一起动,比如搭桥,比如搭火车,理所当然地将聚集在一起的朋友抱团拆散了。起身时,我才发现,搭着我肩的竟然是尤以辰。 今晚的他可以说是格外的受欢迎,原因是他身上第一志愿的校服,让许多人宛如蜜蜂闻了蜜,纷纷前往开採,咳,合照。 生性温和的他不得不摆出了生人勿近的样态,以阻断这样的现象。 而我则是聪明的利用了白今笙替我挡掉了所有要上前搭訕的人,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又飘到了我身上,我暗自确定了一些事,嘴上不停的和白今笙你来我往。 场中播放了乐团的歌,燃到了我彷彿能看到场馆上方有团烧得正旺的火焰,我拋却一切顾虑用力跳着,就像把所有的烦恼都踩在了脚底一样。 因为是最后一晚,舞会之后,各小队分别带开,进行自己想做的活动,算是最后打上感情的补丁吧,以免明日送礼环节过于尷尬。 我们热闹的玩完了同中求异的掰手指游戏,就被强迫带到了图书馆,某一个强势的领队让我们之间的快乐氛围消散了不少,于是,之后的游戏玩得丝毫不走心,甚至一个个都想回宿舍消息。 这样严重的窒息感,让我深切不自在,却又无能为力,只能自我安慰遗憾也有遗憾的美好。 最后一天,疲劳过度的大家草草结束了所有剩下的活动,乐趣近乎于无,我想了好久,最终还是不和白今笙、尤以辰一起抱怨,而是聊着别的事,以及营队之后的约。 送礼物时,白今笙很是不满自己不是唯一收到的那个,我就像哄亲弟弟一样,跟他说:「独独你的有狗狗玩偶。」这样解释后,他才肯罢休。 我手上的礼物不多,大部分都推拒掉了,仅仅收了与我最熟的两人。 我没有立刻拆开的习惯,好好的放入了行李箱保存。 告别的时分,我是没有感伤的,因为这两人都要与我一起去搭高铁,尤以辰终究还是被白今笙同化了——虽然据白今笙所说他就是个慢热,熟了之后就是个麻雀。一路上,他俩吱吱喳喳个没完。 上高铁前,我们各自买了杯咖啡,随意的碰了一杯,我们明白,说完再见之后,彼此会再相见的,无需有悲伤的情绪。 有些人隐而未发的心思也不会被深深挖掘,我们彼此相熟却又足够明白界线在哪。回到了各自更为宽广的世界后,曾经的交集并不会消失,是一辈子的烙痕。 高铁的窗外跑过一片片的高楼大厦、乡野稻田,我很兴奋,又带有了一丝微微的不捨,单纯的时光,就这样结束啦。 接下来的日子,向前走的同时,阻碍会愈发的多,道阻且长。 下了车后,我将行李放到来接我的车上,提着随身包就赶往仔仔指定的逛街专区,天知道为什么我能疯到营队累得要死要活结束后,还陪姐妹逛街。 到了之后,我却不见她的身影。正当我碎念着她这爱迟到的习惯究竟何时改,盘算打手机还是家里电话给她时——「好久不见。」 我几乎马上反应过来是萧语海,听到他的声音,我抬头瞬间退后了一步,轻松的姿态消散,「你怎么会在这,仔仔呢?」 「佟丹寧问了我发现这一切都是误会后,给了我一个机会向你亲自解释。」 看在仔仔的面子上,我和他找了咖啡厅坐下。 在我玩着搅拌棒时,萧语海张口了:「我没有喜欢严妍,帐号被我朋友用了玩,我那时在忙科展还有你的生日,我请他们瞒住你,我根本没有接下什么公关缺,我后来知道我那个朋友看我不顺眼所以想开我玩笑就那么说了。」 他似乎想了很久,说的话很流畅,可是,我也留意到了他的急躁,语速越来越快,「本来我那天晚上想着就是带你去我佈置好的地方,你看看我的聊天记录,我没有骗你,然后严妍接电话是场意外,我麻烦我朋友一起装饰,严妍就因此跟来了,我去厕所,他自己擅自接了我电话。我去找你的时候,我以为你的意思是我跟你纯友谊,我、我不晓得要怎么办。」 说到最后,萧语海缓了下来,很认真注视着我,「我喜欢你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一开始听他说时,我的脑子很乱,生理上已经很累还要梳理这些陈年往事实在是很辛苦,直到最后他说了那一句话,戳中了我一下。 在刚毕业后的某一天,我心血来潮在社群软体开了个玩笑,大致内容就是「我有男朋友了!」收穫了一眾朋友的挞伐之外,就连蓝铭阡都密我了。 我那时看到他的讯息真的颇感不可思议,照理来说,他是最不可能被骗的那人,我们维持着超高的聊天频率,他是最明白我时间规划的人。 哪怕我知道自己这个行为有问题,却也有些不能谅解他轻看了我的喜欢。 我说的那句便是:「我喜欢你这么久,你觉得我说变就变?」他默认了。 这件往事,这份难堪,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同时间,我突然明白为何自己总是能在和他聊天时卸下心防,童年阴影所带来的不安全感几乎消散殆尽,而他明明重视利益,却从不与我计较这些。 我们喜欢的最初不是对方,而是那个能在彼此面前放松的自己。 「我不晓得你喜欢我很久了。」我疲倦的支起了脸颊,「所以,你不是严妍的男朋友,对吧?」 萧语海毫不犹豫说道:「当然。」 「那就够了。」我真心地笑了笑,「可以了,其他的之后再说。」 对面的人很明显不大满意这样的收穫,不过他大概率已经发现我的疲累了,就此打住。 云开月见明,我睡了近几月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二十六、 晨光熹微,昨日早早入睡的我顺应生理时鐘自然醒。 我伸了个懒腰,走到落地窗边,看远方云雾靄靄、层层堆叠的山峦,开啟了podcast,简单做了点瑜伽后,把礼物从行李箱掏了出来。 一个是精品的纸袋,另一个则是用包装纸精心包好,光看外包装都能知道分别是谁送的,完全没有混淆的可能性。 纸袋里是简单的卡夹,要是收到的人不识货可能会觉得对方丝毫不走心,但我一眼看出了他的品牌后,略微无语。 虽然,几千块对少爷而言肯定不算什么大出血,可是于刚认识几天的朋友,也太贵重了吧。 接着,我小心翼翼地拆起了包装纸,深怕毁了它,打开后,里面是个盒子。 掀开上盖,是一个被海绵围绕的随身碟,设计感十足。 在拔起随身碟时,周围的填充物也被我拉了起来,我因此发现了底部的心型卡片。 「既希望你看见,又不希望你看见,所以用这种方式藏起来,我们仅仅是彼此的过客,但是,我有点贪心,不想在你心中只是那样的存在。」底下落了他的名,字字工整和乾净的卡面足以见得写的人用心十足。 我有些傻眼,打开了手机后,果不其然,尤以辰传来了讯息——「我送错人了,抱歉qaq」 「我寄给他?」很快地,尤以辰回覆了:「可是这样太麻烦你了。」 我思考了一下,「那我们约出来跟他交换?」 「好,太好了!谢谢你何姐,我已经一个晚上都辗转反侧了......」 可怜的孩子,为情所苦成这样。 为什么会发现他的性向呢?原因是营队期间,他聊到自己过往的感情时,表情实在是太落寞了,让我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他原先不愿意多提,但是,夜教的那晚我选择他之后,我发现,他似乎对于我没和白今笙牵这件事格外的开心,隔天还旁敲侧击的说:「据说肢体接触会让人心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白今笙,想知道他的反应。 白今笙不太耐的说:「我根本没和那人牵,你该问林河吧?」我打哈哈之后,察觉尤以辰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舞会那晚,他的目光也持续落在了白今笙身上,我在离开时,低声问了一句:「你喜欢他?」 尤以辰看向我,震惊、惶恐,各种情绪在他的脸上轮了一遍,最终点了点头。 他的声音很温柔,「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不会。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无论他是谁。」我马上接了话,没有丝毫犹豫地表明支持的立场,并且向他露出了我的软肋:「我喜欢过一个同性恋,我明白那种痛苦和难受。」 推心置腹的我们,从今往后,共同拥有着秘密。 我没有因此而多刻意创造机会,我相信,尤以辰明白,白今笙就是一个直男,短时间内要他接受身旁的朋友喜欢自己是非常困难的事。营队说长不长,万一他怕尷尬总是躲着尤以辰,两人的相处时光就没了。 最后一天,尤以辰向我表达了感谢:「本来还有些担心,但幸好是你,否则,不晓得该有多难以自处。」 我浅笑拍了拍他的肩,由衷说道:「没事,我祝你幸福。」 随手创了个群组,邀了白今笙和尤以辰,接着,我直接开了个记事本,随意打了下次见面四字。 正当我开始看起社群软体的讯息时,白今笙加进了群组,「林河,你怎么不回我讯息?」紧接着的是一张你这样不行的表情包。 我笑了出来,连忙切去了与他单独的聊天页面,将讯息回了回。 由于营队最后一天大家都在互换联络方式,于是我不意外的社群又是一次小爆炸。 设定为私密帐号的关係,我必须一一点过确认,里面居然夹杂了其他小队的人,令我很是为难,最终只让部分的人通过,其他的都删除了。 对我而言,给太多不认识的人看自己的日常是一件很不自在的事。 回掉了部分讯息过后,营队的照片也存了不少,我切换到了和萧语海的聊天页面,丢了几张照片,加上一个问句:「你觉得有需要修的吗?」 昨晚的他让我心软了,在处理社群的过程我也藉此冷静思考了,误会的產生可以说大部分是我的责任,他却耐心地同我慢慢解释。面对他,我依旧怦然尚存,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试试看。 主动传讯息就是一个示好的讯号,我想,至少,先恢復到朋友关係。 处理完这些后,我开啟了笔电,梳理参与营队这些天来的收穫,做成了一份报告。 在我告一段落时,萧语海的讯息恰逢其时弹了出来,sea:「感觉第三张的亮度需要微调,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稍等。」我将照片处理完后,发了则贴文,配字:有幸相逢,不胜荣幸。 把今天的待办事项列完,我换上了件薄荷绿的短板衬衫和浅卡其花苞短裤,拎上帆布袋,去了附近新开的一家咖啡厅。 到了以后,我直接拍了张照,定位座标给萧语海。 换作从前,我绝无可能有这样的行动,打得对方猝不及防,自己也没有心理准备。 但是,讯息实在是让我感到困扰,一来一回得消耗多少时间吶,打视讯过于踰矩,语音电话也很浪费时间,所以还是见面最好了。 他不来也无所谓,我有事可做,他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方才,有一则讲到人担忧的事发生的概率仅有5%,我们不应该为了这么小的机率而弃掉我们其馀的生活,这给了我一股衝动驱使我做了这番举动。 我也没有再看他的反馈,戴上了无线耳机,继续开展我的总结。 「哈囉,我坐你旁边?」熟悉的声音若有似无,气息还有些急促,我摘下了一边耳机,抬起了头,他背着光,面色很沉静,在旁人看来,像是一座冰山。 我从中却读出了他的愉悦,内心暗自一惊,原来我已经了解他到这种程度了吗? 三年又两年,我们认识了整整五年,在同校的期间,我觉得他是带有神秘感,难以捉摸的人,哪怕我跨了很多步,两人之间依旧不近不远。 頷首过后,萧语海落了座,迟疑地问:「你现在有空吗?」 「嗯。」他靠了过来,「你在写报告吗?」 我将笔电屏幕分给他一半,于是萧语海自然的又凑近了些,大概是我将手支起便能拱到他的程度。 剎那间,我恍神了。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不再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不是我迈向了他多少,而是,他朝我奔赴而来。 那一刻,海浪拍上了礁岩,汹涌的席捲沿岸,孤岛被外来客造访,扑面而来的沁凉消除了因为烈日而近乎熊熊燃烧的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中夹杂一丝躁动。 它想说:「嘿,你来啦!」 ——我等你好久了。 二十七、 我没有掩饰自己的这分心绪,当下附到了他耳边:「我好像,有点点喜欢你。」 颱风袭来,我的暑假也结束了。 往年的长假,我都没有太多可以休息的馀裕,今年更是如此。我先修完了所有科目的高中课程,为了开学后的竞赛,我还啃起了微积分、campbell等书。 营队结束后,我马不停蹄的前进,在一个大学举办的数理能力检定中,我考到了前2%,因而需要准备后续的面试。并且,我的研究紧锣密鼓地开展着,目标是明年的丘成桐数学奖。 外语的检定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已经决定好要读国外大学的我,为了方便,我报考的是雅思,取得了一个还可以的成绩。 两个月里,我像是被栓紧了发条不听转动的机器人,几乎没有得空。 这样的情况自然遭到了一些朋友的抱怨,诸如:「你很难约耶。」、「蛤怎么都没空?」这类的话我听到都已经免疫了。 仔仔后来也有向我抱歉她的自作主张,我当然没有放在心上,儘管不适,站在她的角度想,这属于是吃力不讨好,我不一定会感谢她,可是对我和萧语海的关係肯定有着极大的正面影响。 没有置身事外的她是把我当作了挚友的最高规格去对待的,我感受的到他的真心。 只是,隔天我发了:「你欠我一杯星巴克啦!」让她直呼恩将仇报。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小学毕业时打的赌是国中毕业谁长得矮谁就请客,而国中毕业时,我们打赌了一杯星巴克,关于我能不能在毕业前脱单。 是的,我和萧语海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不是我和他告白的那个咖啡厅,是之后他随我去考试的某天,云很淡风很轻,他拿着一杯无糖去冰的鲜奶茶,冰上我的脸颊,在我接过来喝上一口时,叫了我一声:「林河。」 「嗯。」 「我可以亲你吗?」 他的眼里满是渴望,却仍极力抑制,想徵得我同意的样子实在很可爱,我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贴上了他的唇。 虽然恋爱了,对我而言,日子与以往并无太大分别。 顶多在我忙太久之后的间隙,会收到来自萧语海浓浓的怨念。 他也有自己的事,只是与我相比,他实在清间。 由于萧语海受不了过低的见面频率,商量过后,我们开始了图书馆的约会,既满足了相见的需求,又不会耽误正事。 我要回学校的那天,他送我去机场,眼中尽是不捨,谈起恋爱的他,边界感少了许多,时不时就要肢体接触,有些黏人。 我抱了抱他,「没事啦!每天都可以视讯,我也会尽量每週都回来呀。」 萧语海将我拥紧,脑袋放在了我肩上,自从在一起后,他老爱做这个动作。语气很是委屈:「说到要做到。」我又哄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松开了手。 开学以后,萧语海的担忧应验,虽然因为免修考的机制我多了很多可以自行运用的时间,却又因为能力而被推选了许多活动,我忙碌的不得了,在与他视讯结束后,我经常忙到了凌晨,每天的睡眠时间少得可怜。 为了避免他担心,我一直是藏着掖着的,某次,不小心说溜了嘴后,萧语海强硬的规定了我每晚得睡六个小时——这还是我同他讨价还价的结果,否则他原本要我睡上七小时。 我明白萧语海的忧虑,近几天,我略微察觉到了身体上的异样,完全是猛爆性肝炎的前奏,于是我心甘情愿的妥协了。 值得高兴的是,努力很有收穫,在每一项我参与的活动和赛事上,都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 出席的场合越发的多,他拍的照也跟着增加了,我不自觉经营起了那隻原先被我搁置的帐号。 不论是现实生活或是网际网路,我的交友圈不停地拓展,认识的人越来越多,某天,萧语海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公开吗?」 对于他的不安全感,我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最近主动搭訕我的人数已经高到我无法数算的地步了,我俏皮地回了一句:「三个月试用期满,恭喜你成为我正式的第一任啦!」 萧语海瞬间露出了无奈的笑,「女朋友太优秀原来也是一件困扰的事。」 我的一切都步上了轨道,稳步前进着,直到他免修考落榜时,系统提醒了我,我方才知晓自己给了他极大的压力。但是,清楚归清楚,我们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聊这个话题。 我害怕伤及他的自尊心,也惶恐于他是否会愿意接受一个飞快成长的我。 脑海里设想了一万个万一,直到某日,我们去沙滩玩,海风很凉,云很白,我在犹豫之下直球问道:「那你会希望我不要像现在这样吗?」 他揉了揉我的发丝,「我以前觉得,我老婆一定是一个家庭主妇,在我能赚到复数人薪水的情况下,他不工作完全无所谓。」接着,萧语海拉了拉我的手,与我十指紧扣,我的手很小,就像是被他包住了一样。 我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话,身子忍不住僵了一下。 「你很好的前进时,我也不愿成为你的绊脚石,所以会想很多,可是,比起其他顾虑,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你。」萧语海似乎是望进了我的灵魂深处,安抚我的动盪,「我何其有幸,这份幸运我想延续下去。」 我埋进了他的肩窝,喃喃说道:「我也无法想像没有你的生活。」 「宝宝,我爱你。」他环抱住我,一声又一声不厌其烦地唤着。 我口不对心的嗔着:「真是,多么肉麻的称呼,没羞没臊。」说完后,看着他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们这样莫名其妙的对视狂笑,像是少一根筋似的。当海风再度袭来时,他炙热的吻又再度压了下来。 最后,在社群公布时,他配了一句英文:iloveyoutothemoonandback. ——我对你的爱之深远,堪比地球往返月球的距离。 二十八、 跨年的那一天,我理所当然的跟萧语海一起过了。 我们倚在栏杆,我冷不防问了他:「你知道我的新年新希望是什么吗?」 他没有过多思考,很快地回答:「和我好好在一起、得奖、拿到offer。」 「不公平,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那你要不要猜猜我的?」他看向我,眼里满满当当映着我的样子。 我小心翼翼地确认,「跟我有关係吗?」 「有的。」他不再卖关子,「愿所爱之人,幸福快乐。」 跨年的烟火炸开了,他的眸里映着烟花,比任何一刻都要璀璨。 这一年里,我顺利的达到了自己的想望,我与萧语海的恋情稳若泰山,该拿的奖项一个不少。此外,我甚至偷偷佈下了一个大局,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在我们交往一週年时,我把他带到了家里,以男朋友的身份介绍给了爸妈。 父亲满脸嫌弃,母亲则是满意的不得了。 他面上平静,得体的应对进退,要不是握着我的手掌心佈满了汗,我差点就信了他不在乎所以不紧张的这种说法。 总而言之,一切都很顺利。 萧语海与我不同,他一直都是打算在国内升学,研究所再到国外念,听闻我的未来规划时,他曾经动摇过,不料,专题出师不利,不够亮眼的个人履歷打消了他的念头。 我一知道这件事时,担心到特地请了一天假来陪他。然而,萧语海对于失败这件事泰然自若,只是后来暗地里花样磨着我承诺多花时间在他身上。 暑假过后,我们的情况便有些互换,他认真读着大学升学考试,我的申请资料一应俱全,就等待着报名时间一到扔出去。 为了避免他在努力我在玩乐的情况,我陪着他一起展开了复习,每次模考完的结果都很不错,劳逸结合,我们也一起旅行了好几次,不过夜的那种。 我的生日在六月,刚好卡在他要开始衝刺前的时间,他特地送了我永生花,用自己从小到大积攒的奖学金买的。 蓝与紫交织的美丽令我着迷,我摆在了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一早睁眼就能看见。 十一月,他十八岁的生日。我费尽了心血做了极其复杂的密码盒,里面是对戒。 密码呢则是一连串的解谜,8809810,翻译的句义是「林河的此生挚爱。」 他感动得一阵气血翻涌,差点压抑不住自己蓬勃的慾望,基于对我的爱护,他还是忍了下来。 哎,少年真是血气方刚。 一月,我与他一同迈入考场,此时的我已经手握许多名校offer,因此,这般行径让他很是困惑,我因此编织了一个谎言将他糊弄了过去。 考完试的寒假,我们两人去了一趟俄罗斯,为期十二天。 在出发前,父亲很是碎念了一番,萧语海直接拿出了一叠计画书说:「叔叔,我想和林河订婚。」 我深感荒谬,不料,这两人都很是认真,一方就各个角度刁鑽的盘问,另一方的回覆滴水不漏。 漫天雪地里,我望着跪下的他,红了眼框。 回国之后,我才晓得,不认真就我一个当事人,我踏入萧语海他家时,叔叔阿姨看到我,笑意满满的嘘寒问暖和家长里短,明显不把我当外人。 订婚宴前夕,国中特殊班举办了一场同学会。 盘算着自己近些日子有着见色忘友的跡象,我果断拋下了男朋友,将仔仔约了出来逛街。 走在街上,我勾起仔仔的手,哪怕我高了她将近十公分,但我还是习惯勾着她,依赖着她。 同学会的地点在包厢,当天一早,我就被仔仔强硬拉去做了妆造。昨夜和萧语海一起玩游戏到半夜的我打着呵欠:「我们又不是去见前男友。」 「你不是我是啊。」这句话的意涵让我惊吓的摀住了自己的嘴。 他俩分手后,我从未再多过问什么,却也隐约感觉到郎情妾意,只是看着仔仔不愿面对的样子,便也没戳穿。 想不到啊,或许是我成天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使她想开了吧。 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折腾,染好了头发,做好了造型,换好了衣服,我整装待发。 「人生高光啊。」 「你最近看了什么,变得这么戏精。」 「哎呀,你自己看看镜子。」我看了看镜子,调养好的皮肤在化妆师的巧手下,原先的白里透红更添了几分气色,眼尾加了蝶翼,更多了几分仙气。 仔仔最后替我挑的是一件黑色缎面洋装,根据她露骨不经修饰的说法,我的胸够大腿够长,这才能撑起来。 镜子里的人我自己都有些不敢认,从没想过我还能褪掉过去,蜕变成现今的样貌,我衷心的感激自己对于体态的坚持,不只是外观的变化,内心也多了份自信。 为了防止尷尬,事先便设好了一些破冰和游戏环节。 自然,也免不了真心话大冒险。 兴许是我学业爱情两得意过于惹眼,大伙儿又不敢惹万年冰山萧语海,我儼然成为了标靶,哪怕是别人的大冒险都得牵扯上我,哎,这就是人善被人欺呀。 旁边的同学笑开了:「有勇者要给咱动物管理员喝酒了。」 我看出了他们要灌酒的意图,「喂喂喂要我喝你也得喝啊,别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无所谓!」伴随此起彼落的呼啸声,又一个人找了我敬酒,「动物管理员的人气太高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感觉自己的膀胱快到负载量了,甩了甩手,警告道:「你们在整我啊?什么时候每个人都这么稀罕我了。」 「我们一直都很稀罕你啊哈哈哈。」 又喝了好几杯,我感觉自己有些微醺了,连忙当起了麦霸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过了一段时间,骤然一黑,只见萧语海推着蛋糕出来,周围人纷纷唱起了生日歌,我怔愣了。 「我生日不是今天啊?」 「我们当然知道啊,动物管理员生日当天哪有空理我们。」 「这是感谢你替我们撑起了这场同学会。」 「那唱生日歌干嘛啊哈哈哈哈白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在我身上,我彷彿回到了国中时期,像是一盏聚光灯召集眾人。 发自内心的笑了笑,「谁出的主意啊?」 「他啊。」眾人指向了萧语海。 我震惊极了,在我们朝夕相处,感情越发深厚下,他居然还记得弥补我十六岁时误会他导致的遗憾。 「都是巧克力。」萧语海眼神里满是繾綣,搂上我的肩,「顺便跟大家说,我们要订婚了。」 场间爆出了巨大的欢呼声,此时,身为主角的我却听不见任何声响,沉溺在了他的眼神里。那儿,住了一个明媚的我,融合得极为巧妙,就好像我与他本是一体一样。 心念一动,我神秘兮兮地说:「我今晚结束跟你说一个秘密。」萧语海诧异一笑,「好。」 许久不聚的人们疯狂至极,我有些醉意地靠在他身上,「我跟你说喔,我们不会远距离的。」 「宝宝什么意思?是说我们的心永远靠在一起吗?」 我呆呆地戳了戳他的脸,「笨蛋,我是说我同时有两间学校的就读资格,可以跟你一起读大学。」 「你说的是真的吗?」 「那是当然。」 隔天醒来,我简直追悔莫及,好极了,一喝醉直接变成自爆卡车。 不过跟萧语海见面是必然的,毕竟,我俩一星期后就要举办订婚宴了,很多事情都要一起处理。 今天的他,时不时傻笑,我内心瞬间平衡了。 惊喜还是有的,效果非常好,也不枉我那么努力了。 我试穿订婚礼服出来时,萧语海眼睛都不敢乱看,叹道:「宝宝,赶快十八岁吧。」 春天百花齐放,争妍斗艳,空气里都是香甜的气味。 放榜之后,我与萧宇海又开始了图书馆的约会之旅,不同的是,由于这次的压力小了很多,我们出去玩的时日也多了起来。 去了游乐园,也搭了摩天轮,停在最顶端时,他亲了我。 我故意取笑他:「你不是不迷信的吗?」 「可是我太想和宝宝在一起了。」一句话顿时让我面红耳赤,无论何时,他说的情话永远动听。 期间,我们还爬山一起看了东升西落,橘色光芒笼罩他侧脸时,我想:往后馀生,就是他了吧。 因为我的经歷太过突出,也接受了不少的访谈。无一例外的,纷纷问起了我与眾不同的选择,打破了往常的认知,读起了两间大学的决定。 「我有这样的能力去逐我所爱,所以,我轻松下了决断。」 「那么,您的另一半据说上了国内最顶尖大学的热门科系,在旁人眼中,你们是神仙眷侣,身为一名凡人,我可以问问你们私下的相处模式吗?」 「首先,他很优秀没错,但我们都不是神仙。私底下的话,应该跟大部分情侣差不多,不过我们很少吵架,因为我们交往初期时我太忙碌了,他很习惯迁就于我。」 这一段採访,据说被截断封神,成为了早恋案例的教科书典范。 白驹过隙,今天,我,林河,十八岁啦! 前天晚上,系统菌骤然復甦,我接收了最后一份资讯后,彻底明白了系统菌为何存在。 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我最终变成了一个优秀到改变世界的人,以至于主神见到堕落的我时,忍不住出手拯救,深怕我一没了,世界会更容易被颠覆。 我怀着感激的心与系统菌道了别。 十八岁的今天,爱的人都在身边,我闭上眼,脑里回盪着萧语海写在卡片上的那段话—— 「河流会匯入大海,你是我生命中的无可替代。」 theend。 千篇一律的响起片尾曲,画面滚动起演员列表和导演等。 三秒鐘的沉默过后,温沁耳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吼声:「我的天吶,这部剧可以封神了吧!」温沁淡定的从桌上抓了一块饼乾堵上了陈依依的嘴,陈依依下意识地张口后,边囫圇吃着边絮絮叨叨:「不愧是佔了我三年青春的剧,真的太厉害了,编剧怕不是天才才有办法透过程式编写系统让我们观眾干预剧情——」 林沁托着腮,嘴角掛着若有似无的笑。 可不就是天才吗,altheariver,震盪二十世纪医学界的女科学家,由于研究的价值过高,早早入了军方的保护名单,三十岁以后便不轻易露面,却时不时拋出各项未能根治病症的解决方案,外界给予她的封号是——二十世纪的诺亚方舟。 至于林沁为何了解的如此清楚,那当然是因为——「沁沁!」 「阿姨说今天她要请宴楼耶!」陈依依双眼闪烁着光芒,「啊,今天过后,我死了也甘愿。」 林沁摁开了手机,ar的讯息映入眼帘,「今天剧完结,我想好好庆祝,我记得你说依依也是粉丝,就也邀请她了!」一如既往地朝气蓬勃,单看讯息实在很难想像女人已经年过半百,育有一女。 ar,altheariver,林河,她敬爱的母亲。 后记 现在是凌晨三点四十九分,我感觉完稿的自己肝快爆了xddd 说实话,我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激动,也许是因为不晓得为什么电脑在我打着最后六千字时突然疯狂当机吧(晕) 这是我八年来第一次成功完结的中篇小说,参赛一直都是我的梦想,去年是我最接近拥有参赛资格的一次,我写了五万多字左右,最终却因为过于割裂而放弃。 那时真的是有点灰心丧志了,觉得我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殊不知,今年就办到了!真是山重水復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吶。 故事源自于四月的时候,家人确诊,我远在他乡被迫隔离,心力交瘁之际,生出了一个双视角小说的点子。 写着写着,我发现第二个视角有点长,然后呢,我就把前头写的全部放弃了,重新以第二个视角开始写。 大概写到了三万字,我產生了很深的迷茫,有种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的不知所措感。 于是我又推翻了旧稿,新写了一个文案,大概核心是男主角是女主角的白月光,但是他跟别人先在一起了,别人渣了他,他发现女主好的故事。(补充:双视角的第一个视角就是那个别人) 我本来是想写坏人的,本来。 会有系统这个主意是突发的,单纯因为我喜欢,也不是太有存在感,希望我没有写得太崩xddd 回到想写坏人,小时候觉得,男女主角一定是那种万眾注视的闪亮星,男帅女美,散发人性的光辉,撒糖洒好洒满。但这几年的阅读经歷,让我对于「反派」產生了很深厚的感情。 我不写真善美的人设了,直接开虐!大概是这样的想法。 后来,后来就变成大家看到的这样了,我又把白月光文案推翻了。我是有写大略的纲要的,大概第九章的时候,算了下字数,列出三十二章,后面加了小字,也就是那章要写的核心剧情。在某一天起,他们的走向开始失去控制,我从第一视角变成了一个记录他们故事的局外人。 在我看来,故事的主轴是女主角的蜕变,对男主从「仰望」到「被追逐」的歷程,立意如同简介所述,努力让自己成为优秀的人,毕竟同性相吸嘛(不要误用) 奇怪的是,我今晚卡稿超级严重,完全莫名其妙,不过我太想要赶快完结了,就是一个粗糙带过的概念,但是大家读的时候应该不会,我会好好修稿再放出来的! 后记乱七八糟的说了好多,总之,愿大家能像小河一样坚强茁壮,像大海一样与喜欢的人双向奔赴,希望读完这个故事的你能收穫些什么,如果可以的话,下本书再见吧! ——2022/07/18写于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