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香【1v1h】》 1.山洞 蓉香抱着刚满月的婴儿被男人扯着手臂一路不间断地跑,她们身后不远处是熊熊的烈火,燃烧着曾经威名赫赫的列将军府,照亮这无月无星的黑夜,滚滚浓烟又如罪恶的遮羞布将哭喊声掩埋…… 从城中跑到郊外树林,跑了不知几个时辰,蓉香的手脚早已酸痛不堪,每一步都如走在刀刃上一般钻心的痛。 但她不敢要求男人停下让她歇息,她知道他们身后随时可能会有追兵赶来,怀里不哭不啼的婴儿也睁着黑亮如黑曜石的眼睛看着她,提醒着她,她必须继续跑,才能对得起将军夫人泣血的托付,才能对得起将军府里被屠杀殆尽的冤魂们…… 终于男人停下了,他带蓉香摸进一个的山洞里。为了不被发现,他们不能点火,只能靠着山洞里微乎其微的一点天光找一片平缓的石地稍作休息。 “这里他们应该暂时找不到,等天亮了我再出去探路。”这是蓉香第一次听到男人说话,声音很低很沉,却莫名让人觉得很稳很可靠。 “好。”蓉香也低声应道。 一时间山洞里只剩蓉香和男人劫后余生的喘息声。 “……我叫蓉香,是新来的奶娘,你叫什么名字?”蓉香突然问道。 “……默羽,侍卫。” 默羽只冷淡地说了四个字,但蓉香却突然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被默羽下意识狠狠打开,“你干什么?!” 蓉香手被打痛了也没生气,她只是问:“你是不是哪受伤了?你额头很烫,是发烧了。” 刚刚静默的那会儿,蓉香听默羽的呼吸声不对,就猜他应该是受伤了,只是一直强撑着。 默羽没说话,默认了。 不知他是原本就如此惜字如金,还是他已伤重到无法说话,这洞府昏暗,他不说蓉香也看不到,她只能探身越过默羽,在他旁边摸索。 默羽贴着墙一动不敢动,有些惊慌地说:“你,你干什么?” 蓉香在这穷途末路的环境里竟被默羽逗笑了,她猜这侍卫虽然看着人高马大,但应该年纪还小,所以才对女人如此羞涩。 “你是不是只会说这四个字啊?”蓉香打趣了一句,摸到默羽身边的剑就坐回了原位。她侧身撩开外裙,用剑一划,在干净的内裙裙摆处裁出一条长布来。 “你是要自己告诉我哪伤了还是想我来摸?” 默羽沉默了一会儿,夺过蓉香手里的布,“我自己来就好。” 蓉香也不强求,算着时间天应该快亮了,她奔波了一晚,也是精疲力尽得很,抱着婴儿缩在一角就睡了过去。 蓉香睡得并不安稳,阳光透过山洞的孔照到她的时候,她立刻就醒了。 看到身边的婴儿还在酣睡,而默羽也低头坐在角落里一晃一晃地睡着,蓉香稍稍安心了。她摸了下婴儿,确认孩子没事,便起身走到默羽身边。 这还是蓉香第一次认真打量默羽的脸。 看着年纪确实不大也就十七八的样子,但剑眉星目,已是十分俊俏的模样,只是一脸疲累辛劳。他身上深色的侍卫服沾染了很多污秽,只有左手臂处突兀地胡乱包了一圈白布,有血迹隐隐透出。 这孩子也不会包扎啊,蓉香无奈摇头,伸手轻轻戳了戳默羽,想把他叫醒重新包扎一下,还得商量之后该怎么办。 却不想这轻轻的一戳就把默羽戳倒在地,紧蹙的眉头紧闭的双眼,毫无清醒的迹象。 “默羽!”蓉香心里一紧摸上默羽的额头,果不其然,比昨夜更是烫了许多。 蓉香皱眉,干脆把默羽的衣服全解开,这才发现他不但手臂受了剑伤,腹部也有一处贯穿伤,血把衣服都染黑了。 这样下去不行。蓉香把默羽的衣服给他草草合上,起身出了山洞。 山洞位于半山腰,洞前杂草丛生,也不知道昨晚那么黑,默羽是怎么发现的。 蓉香一路走一路做标记,走了半晌终于找到了一些可以消毒止血的草药,只可惜现在是夏天,山间野果很多都没成熟,她也没找到水流。 担心洞里的一大一小,蓉香不敢走太远,捧着手里酸涩的果子和草药转身按标记回了山洞。 还没到洞门口,蓉香就听到里面婴儿啼哭的声音,肯定是孩子醒了饿了。 蓉香一着急拨开杂草小跑进洞里,一进去一道亮光就横空划过停在她脖子前。 “啊!”蓉香惊叫出声,冰凉的剑锋贴着她的皮肤,她只能梗着脖子,缓缓转头,只见默羽贴着墙站在洞门,举着剑看她,但下一秒剑和人就同时倒了下去。 默羽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他像一直沉浮在水山火海中,能听到感受到外界,却听不真切也触不真切,想睡睡不过去,想醒也醒不过来……直到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他的嘴里,软软的糯糯的,有香甜的液体顺着那个东西流进他的嘴里,滋润了他一直以来干渴到几乎枯竭的身体,给了他力量,他不由自主地主动吸取着,想要更多,更多…… “别咬,别咬……”蓉香轻拍默羽的脸,他却越咬越紧像个狗,咬得蓉香生疼,忍不住开始掰他的下巴才终于让他松了口。 “属狗的吗……”蓉香皱着眉小心翼翼地揉着右胸的牙印。 默羽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他躺在蓉香的腿上,脸上是蓉香裸露的圆滚的酥胸,右胸奶头处有一圈牙印,一看就不是小孩的牙…… “你……”蓉香没想到默羽居然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被默羽一把推开,他自己则翻滚到一旁。 “你干什么!”默羽捂着自己的眼睛像被强迫的黄花大闺女一样大喊道。 “你小点声!”蓉香赶紧把衣服穿好,背过身假装是在看孩子,“别把孩子吵醒了。” “你,你居然……”默羽一想到刚刚的香艳画面,脸脖子耳朵没一处是不红的,身上的痛早就忘诸脑后,只觉得羞愧无比,“你怎么能……” “都跟你说小声点!”蓉香恼羞成怒,愤愤道,“那不然我要怎么办,给你敷了药也一直不醒,又不能喂你果子,这附近也找不到水喝,你说我能怎么办。早不醒晚不醒,偏偏那个时候醒,我还没怪你呢,你倒是委屈起来了……” 蓉香越想越委屈,虽然她是有一个孩子的寡妇,但年纪也就才二十而已,给默羽喂她的母乳是万不得已的办法,谁曾想被救的人不感恩也就罢了还生起气来了。 “既然你醒了,”蓉香抱起孩子站起身,背对着默羽冷冷地说,“那我就走了。” “等等!”默羽放下遮着眼睛的手站起身,虽然依旧很难为情,但他明白蓉香肯定也是为了救自己,不然她早可以抱着孩子走了。只是默羽也说不出道歉或者道谢的话,只能硬邦邦地说,“夫人既把你们托付于我,我就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还保护呢,要不是我,你早病死了。蓉香心里翻了个白眼,转身看默羽,“那现在怎么办?” 默羽完全不敢直视蓉香,偏头看别处,结结巴巴道:“我,我出去看看情况。”说完像个螃蟹一般侧着身子绕过蓉香跑出了山洞,一点没了刚刚还伤重不醒的样子。 蓉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骂了一句,“呆子。” 默羽一口气跑了老远,才觉出痛来停下。他看了自己身上一圈,发现腰间和手臂的伤都敷了药被用柔软的白布仔细包扎了,这才想起刚刚瞥见蓉香薄薄的丝质外裙下是裸露的小腿,都算得上是衣不蔽体了。 思及此,默羽着急了,他不顾伤痛运用轻功奔向山的另一面,寻见一座农房,他进屋翻了些衣服食物又留下了些银钱就匆匆赶回了山洞里。 蓉香还在洞里一边吃早上剩的野果一边逗睡醒的孩子,见默羽带着一堆东西回来还挺惊讶的。 “别吃那个了。”默羽把东西递给蓉香,“换套衣服,吃这个吧。” 蓉香接过东西,看见衣服上面放着的几个红薯忍不住笑了,“这是生的啊,怎么吃啊?”她旁边的婴儿因为她的笑也“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啊?”默羽一愣,傻傻地问,“那要怎么弄熟?” 看来这呆子不但没怎么见过女人也没怎么进过厨房,蓉香摇摇头,问:“外面怎么样?还有人在追我们吗?” 说到这个,默羽认真了起来,“我暂时没有发现追兵,他们应该还没发现少爷和兵符不见了,我们要趁他们发现之前离开潞城去茗城……” “我要回家。” “什么?” “我女儿还在邻居家,我要带她一起走。”蓉香坚定地看着默羽。 “你,”默羽傻了,“你还有个孩子?那你丈夫……” “我是奶娘啊,当然有孩子……”说到一半,蓉香放弃了,这呆子真的没什么常识的样子,“我是寡妇,怀孕的时候老家发大水,我丈夫淹死了,我是逃到潞城来的,幸得将军夫人怜爱,我才能生下我女儿鹿儿,为报答夫人我才来将军府当奶娘的。这么说你懂了吗?” 默羽点点头,转身出了山洞。 蓉香有些不解,怎么感觉这呆子忽然好像变开心了。 2.回家 二人换好衣服,默羽带着蓉香和孩子下了山,在山脚的村子里买了点干粮两人胡乱对付了一下,又到旁边的车马铺租了辆无棚马车。 马车速度快,且默羽选了个更近的城门,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他们便进了城。 本想直接去蓉香家把孩子接上就出城的,但他们路过集市的时候却看见有一队官兵正在张贴公告,聚集了很多平民围观,蓉香隐约听到“将军府”、“逆犯”几个字。 “写了什么?不会是我们的通缉令吧?”蓉香本就不识几个字,又不敢靠近,只能扯了扯默羽的衣袖,贴在他身后低声问。 默羽眼神好,隔着人群也看清了公告上的内容,确实是将军府出逃逆犯的通缉令,列出了详细的名单,甚至还附上了七八张画像,且公告上说即日起封闭城门。但画像和通缉令里并未提到蓉香和默羽两人,也没提到刚满月的将军府少爷列清。 “是通缉令,”默羽感受到蓉香拽着他衣袖的手一瞬间抓紧了,“但没有我们和少爷,他们肯定还没发现。” “那看来夫人的计划成功了。”蓉香松了口气,心里又不由地佩服将军夫人的蕙质兰心,竟能在昨夜那种危急关头想到保全少爷和兵符的办法。 “只是他们要封闭城门,但我会想办法的。”默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不用担心。” 默羽等了一会儿,听到蓉香的一声轻笑,“我相信你。” 蓉香租的是一个两间房的小院,她住一间,另一间住的张妈,是和她一起从老家逃到潞城来的同乡,本来是想去投奔亲戚的,但亲戚早就搬家了无音讯了,蓉香便让她和自己一起住,帮忙照看女儿鹿儿。 默羽在蓉香的指示下赶到蓉香家的时候,张妈正在院子里给鹿儿喂米糊,见到蓉香进门表情立刻就变了,端着碗就迎了上来,“香儿啊,你没事就好。我看将军府着了好大的火,还以为你也……诶,这孩子是?” 张妈还没搞懂哪来的一个孩子,又见一个男人提着剑进了门,“诶,你……” “张妈,我没事。”蓉香拉过张妈的手宽慰她,又给她介绍,“这是小羽,这是他胞弟清儿,也是老家遭了灾来潞城逃难的。我见他们可怜,想让他们在家住几天。” “啊……”张妈上下打量了一下默羽,拉过蓉香到一旁小声说,“香儿啊,我知道你心善,但这小羽都这么大了,跟你个寡妇孤男寡女住一起不是坏你名声吗……” 张妈话没说完,一直沉默的默羽突然出声,“我不用住这,只要让我弟住这就行。”说完看了蓉香一眼,也不等别人回应,径直出了门。 “诶……”蓉香想追,又想起他身上有钱,武功也高,一个人目标小反而安全,便停下了脚步。 “诶,我,”默羽走得干脆,倒让张妈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不是想赶他……” “我知道的张妈,人已经走没影儿了,算了,我们回吧。”蓉香关上门,抱着孩子进了屋。 “所以你是从将军府逃出来的?!”张妈捂着嘴惊呼,没想到一晚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 “是啊!”蓉香握住张妈的手,声泪俱下地说,“张妈,您是知道我的,我这才去将军府做事没两天,结果就遇上了这无妄之灾,若不是侥幸逃出,被小羽这孩子路过救了我,我哪有命回来见鹿儿啊!” 张妈抱住蓉香也跟着一起哭,“天哪香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们平头老百姓的命都好苦啊,家里遭灾没了田,去主家做工还会被连累性命!我们招谁惹谁了啊,我们不就是想好好过日子吗……” 蓉香哭了一会儿,又突然起身跪在张妈身前,“张妈。” “诶你这是作甚?”张妈赶紧去扶。 但蓉香不肯起,只泪眼朦胧地哀求道:“张妈,求您看在咱们同乡的情分上,答应我,若是官兵上门把我抓了,求您给鹿儿一口饭吃,让她长大了给您养老送终!” “不不不,这怎么能行!你才是鹿儿的娘,鹿儿不能没有你啊!”张妈拉起蓉香,对天发誓,“我是绝不会让官兵把你抓走的!他们若是敢上门,我就是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张妈……”蓉香抹着泪,感动地说不出话。 “哎,香儿,你真是太辛苦了……”张妈叹了一声,“两个孩子今夜我来照顾,你好好休息休息吧。” “不用张妈,”蓉香拉住张妈的手,“我一天没见到鹿儿,我太想她了,也不知道这往后还能陪她的几日,还是我来照顾吧,两个孩子都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睡啊。” “哎,说的什么话。”张妈轻打了下蓉香的手,“你别想那么多,你才去将军府多久,应该没几个人认得你,抓逃犯也抓不到你头上啊,肯定没事的。” 蓉香叹了口气,轻轻点头。 “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你也一定是饿坏了,吃完了就跟着孩子一起好好睡一觉,别瞎想了。” “谢谢张妈。” “哎,跟我还说谢,若不是你,我连个住的地儿都没有,只能流落街头。”张妈又宽慰了蓉香几句后,便出去做饭了。 蓉香吃了饭又梳洗了一番后,便在屋子里收拾细软,窗外忽然翻进来一个人。 “唔!”蓉香被吓了一跳刚想叫,就被来人捂住了嘴,“别叫。” 蓉香安静了下来瞪来人,来人松开了手背在身后,看向一旁。 “你怎么翻窗进来啊?”蓉香小声问。 “……那走正门,不是会影响你名声吗……”默羽应该是梳洗过,换了套衣服,比起之前狼狈的样子要英俊潇洒得多,就是脸有点点红。 这男人翻寡妇的窗要是被看见了才是真的坏名声啊。蓉香摇摇头,也懒得跟默羽讲这些礼数,“你换过药了吗?吃过饭了吗?” “嗯。”默羽侧身点点头,“出城的事,你不用担心,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好,那你万事小心。” “嗯。”默羽淡淡应了声便又翻窗走了。 3.出城 默羽蹲坐在树干上,看蓉香被烛光照映在窗纸上模糊的倒影。 看她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看她抱起哭闹的孩子,轻声细语地唱着儿歌,看她动作几下,孩子发出“啧啧”的喝奶声…… “咳”,默羽偏过头去看被树影重重挡住的月亮,直到声音没了才又回头。 又见她拿着东西出了门不知道做什么,院子一角有些许水声响了一阵,她回来擦着头发,很快蜡烛被吹灭。 房间暗了下来,房外的桦树上也没了人影。 默羽在屋檐处来回跳跃,落在一处挂着“如墨阁”三个字的主街商铺的后院内。 院里站了一中年男子,见默羽出现不但不惊还主动迎了上去,像是等候多时,“少爷,查到了,画像和名单都是将军府的刘管事提供的,估计早就被励王给买通,昨夜之事谋划已久。所幸那刘通不过是将军府的采办管事,不管内务,也不知道将军府有密道的事,且密道口又烧塌了,所以他们才会找了一天后才发现有人逃出了府。” 默羽颌首不语。 “还有就是城门应该封不了两天,将军府出逃的那些人除了少爷外应该都已出城,励王的人肯定也明白,如今不过是他们犯了错在亡羊补牢罢了。” “如此就好,你做好准备,我们需要尽快回墨城。” “王遇明白。”王遇,如墨阁的大掌柜朝默羽抬手行了个礼,又问道,“少爷,您的伤势如何了?” “小伤而已,已无大碍。” “少爷还是得小心些,虽然少爷武功高强,但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这次若不是及时清理了伤口,各种病症一发可不是小事。” 说到及时清理伤口,默羽又不能自已地想起山洞里的那些……“咳咳,我知道的王叔,我先去睡了。”默羽转身就走。 王叔却在后面追,“诶少爷,您怎么脸又红了,是不是伤口又发炎了啊?我让黄大夫再来瞧瞧……”“啪”的一声,被默羽直接关在了门外。 城门果然没封两日便又开了,这日戌时默羽又翻窗进蓉香的房间。 蓉香又被吓了一跳,但也习惯了,嗔怪道:“你就不能先敲敲窗?” “我,我下次敲……”默羽顿了一下,不敢看蓉香的脸,“城门今日已经开了。” “那我们是现在走吗?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蓉香一喜,上前一步。 蓉香怕路上奔波没机会洗漱,这两天都洗了澡洗了头,换了干净衣服,因为快睡觉只梳了半头,乌黑的秀发散落在清秀的五官两侧,带着希冀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默羽,看得他心头猛跳,跳得嗅觉都失灵了,竟闻到一股熟悉的,甜甜的奶香味…… 默羽悄悄屏住呼吸,“不着急,后天辰时我来找你。” “后天?为什么?” “如果现在就赶着出门可能会被怀疑跟踪,以防万一。” “说得也是,那我们带着两个孩子上路,路上得编个身份伪装吧?” “不用担心……” “说是夫妻怎么样……” “咳咳咳!”默羽猛咳一顿,把另一间房早睡的张妈都惊醒了,隔着门喊,“香儿啊,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蓉香赶紧回应,“就是喉咙痒了痒,喝口茶就好了。” “好,那你明日要是还不舒服我陪你去看大夫啊。” “好的,张妈你睡吧。” 房内的两人一时不敢说话,等张妈彻底安静下来,甚至隐隐又呼噜声传来后,蓉香才走近默羽小声问:“你刚是怎么了?是之前伤着内脏了吗?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啊?” 默羽闭了闭眼,“没有,我没什么事了。” “真的?”蓉香不太信,她虽然跟默羽相处时间不长,但她已经感受过这呆子的逞强了。 “真的。”默羽后退到窗边,“身份的事,就按你说的办吧。”说完转身身姿轻盈地一跳消失在窗外。 看他这动作,好像确实应该没大事了吧。蓉香放下心来,关上了窗。 王叔又站在院子里,见默羽回来,走上前说:“少爷,商队和通关文牒已经都安排好了,后日一早便可出发……” “不用了。” “……啊?” “商队,目标太大,行程耽误时间,你只需准备一辆舒适马车和行李干粮便好。” “可……”王叔有些不解,之前不是说人多好浑水摸鱼,不容易被发现吗?怎么突然又变了?不过王叔还是应下了,“是少爷。” 到了后日辰时,正是张妈平日里出门买菜的时间。蓉香虽觉得不辞而别对不起张妈,但这毕竟关系着数十条人命,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所以蓉香也只给张妈留了封告别信和自己的大半积蓄,便带着孩子行李坐上了默羽的马车,出城去了。 这一路上蓉香担心的事都没发生,虽然带着两个都未满周岁的孩子,但她准备充分,马车也挺平稳,两个孩子都很乖,一路上不哭不闹地就贴在一起咿咿呀呀,一起玩耍睡觉。 中午默羽停下休息,蓉香在马车里给孩子们喂了奶,正想在车里用水就着饼随便吃点,忽然闻见一股肉香。 车窗的帘子被掀开,半只穿在木枝上的烤鸡伸进了车内。 蓉香接过烤鸡,很是惊喜,“哇,你什么时候学的烤鸡啊?很香啊。”前几天还是连红薯生的熟的都分不清的人,突然就会烤鸡了? “就随便学了学。”默羽不好意思地走开了,其实是王叔准备的八分熟的成品,只要架火上烤一会儿就能吃,因为他前天在如墨阁想煮红薯,结果忘了看火,大火烧干了锅还把厨房烧着了。 蓉香吃了烤鸡,坐在舒适柔软的坐垫上,车马摇晃间,蓉香竟有种自己不是在逃难,而是真的夫妻一家出来踏青的感觉。 默羽在前头默不吭声地驾着马车,蓉香突然拉开帘子坐到他身旁问,“你累不累,要不要喝口水?” “不……好。”默羽放慢马车的速度,蓉香便举着水袋到默羽嘴边喂他喝水,见有水流出嘴角,自然地就用手里的帕子帮他拭去。 默羽的喉结上下翻滚将水吞下,只觉得那原本沉在小腹的邪气,随着气血上涌,感觉又要浮到脸上来了,赶紧说:“你坐回去吧,还有半个时辰就到柳城了。” “好。”蓉香又顺便帮默羽擦了擦汗,这才掀开帘子回了车内坐好。 4.柳城 默羽憋着一股气,一路没再休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柳城。 到了柳城城门,气氛就跟在路上不一样了。城门排着长队,城门的官兵一个个检查进城的人和马车。 虽然默羽说不用怕,但蓉香原本放松的心情还是收了起来。 排了好一会儿才轮到默羽他们,一官兵对比着画像仔细打量默羽,另一官兵掀开车帘看蓉香,看他们带着两个孩子,怎么看都不像通缉令上的人,便挥挥手让他们走了。 进了城,蓉香才松了一口气。 默羽赶着马车停到了一间客栈的后院,蓉香抱着两个孩子下车,默羽提了今夜要用的行李,两人走到柜台。 “两位客官想住什么房啊?”掌柜笑着问。 “两间上房。” “一间平房。” 默羽和蓉香异口同声道。 “嚯,三间房啊?”掌柜的笑更大了,大生意啊。 “不是,”蓉香看了默羽一眼,默羽便闭嘴不说话了,“就一间上房。” “好嘞。”掌柜也不生气,反正柳城是连通京都潞城和江南墨城的必经之路,虽然客栈也多,但基本不缺生意。 掌柜收了默羽给的房钱,取了钥匙唤来小二带他们,“两位楼上请。” 进了房间,蓉香把两个孩子放在床上,又摸出两个铜钱递给小二,“劳烦帮我烧些热水洗漱。” “好嘞,谢谢夫人,热水马上就来。”小二收了钱做事就很积极,给蓉香和默羽倒了两杯热茶才出去。 默羽放下行李后就一直站在房间中央一声不吭,直得像个木桩,蓉香回头看他,莫名其妙的“你坐啊,喝茶。” 默羽这才坐到蓉香对面,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茶喝完了。 “今夜要委屈你了。”蓉香又给默羽把茶添满,“我们既以夫妻相称,出门便得住一屋才合情合理,否则我怕别人起疑。” 默羽点点头,表示同意,又一口饮尽杯里的茶。 蓉香看不出默羽在想什么,便问:“你是不是饿了?饿了不能喝太多茶,会醉的,你去楼下吃点东西吧。” “那你呢?”默羽终于说话了。 “我给孩子擦一下身体,哄他们睡了再下去。” “哦……”原来是给孩子洗啊…… 正说着小二提着一桶热水和半桶冷水敲门进来,放到蓉香指的地方后便离开了。 蓉香用脸盆混合冷热水到合适的温度,默羽还坐在原位。 “你,不去吗?” “我,等你一起。” “不用,你先下去吧……”蓉香难得有些羞涩,“我也得给,孩子喂奶……” “啊?哦哦,我,我先下去点菜……”默羽“唰”得站起身出了门。 蓉香又一次被这呆子呆到,真是完全不能跟他婉转呢。 默羽在楼下等了蓉香好半天也不见蓉香下来,小二都过来问三遍了,“这位客官,菜现在上吗?” 默羽想了想,“算了,你放食盒里,我到楼上吃。” “好嘞。” 默羽提着食盒上了楼,就听到孩子的哭闹声。 默羽在外面敲了敲门,“怎么了?” 蓉香抱着鹿儿来开门,叹了口气,“可能是在车上睡太多了,现在睡不着了,还非要抱。” 鹿儿趴在蓉香肩上吐泡泡,不管蓉香怎么拍背哄睡,还是一放下就嚎。连带着旁边的清儿也不肯睡,含着手指蹬着腿,自己玩自己的。 默羽放下食盒,看蓉香一直抱着孩子走来走去地,突然说:“我帮你抱吧。” “啊?”蓉香回头,看默羽一脸认真地伸手要抱,“你,会吗?” “……可以学。” 也是,想想他只是三天不见,便能把烤鸡都做得色香味俱全,想必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 “行。”蓉香把鹿儿递给默羽,鹿儿屁股刚碰到默羽的手臂就跟坐到针毡了一样,开始嚎啕大哭各种不愿意。 默羽都被吓了一跳,蓉香感觉把鹿儿抱回来安慰,“哦哦不哭了不哭了,乖乖……” 鹿儿回到蓉香怀里又安静了下来,开始吐泡泡。 默羽大受打击,“她这么讨厌我吗?” 蓉香笑着安慰,“不是,是鹿儿胆子小,比较怕生人,尤其是男人。你可以抱抱清儿试试,我看清儿就比鹿儿胆子大很多。” 默羽将信将疑地抱起清儿,果然清儿就不哭不闹。默羽看清儿那泰然自若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笑,“不愧是将军和夫人的儿子。” “是啊……”蓉香抱着鹿儿走近默羽,看着他和清儿和谐的一幕,感慨道,“清儿将来肯定大有出息。” 鹿儿像是听懂了似的,不满地哼唧了几声,而清儿则挥着手想去抓鹿儿。 蓉香握着鹿儿的小脚去逗清儿,被清儿一下抓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鹿儿也莫名其妙“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好了鹿儿,和弟弟一起躺着玩吧。”蓉香和默羽把鹿儿清儿放到床上,清儿“咕叽”几句像是跟鹿儿说了什么,两个孩子总算是不闹了,开始闭眼睡觉了。 蓉香和默羽坐到木桌旁,蓉香把食盒里的菜一道道拿出来,“怎么这么多啊?”她看到最下面有两碗饭才意识到默羽一直没吃在等她。 蓉香心头动了动,“你不用等我的……” 默羽把肉菜移到蓉香面前,默默吃起自己面前的素菜。 蓉香突然觉得这呆子虽然呆,倒是还挺懂得疼人…… 疼人?!蓉香心里一惊,想什么呢,他疼不疼人的跟我也没关系。 蓉香又把肉菜移到默羽面前,“你多吃点,赶一天车了。” 默羽的筷子顿了顿,也没再推脱,夹起了肉菜。 蓉香吃了几口饭,有些食不知味,犹豫着开口说:“要不然你再开一间房吧?” “为什么?”默羽抬头看蓉香。 “你明日还得赶车,我怕孩子半夜闹,你睡不好……”蓉香避过默羽的眼神。 “我没关系。”默羽又低头吃饭,“住一间比较安全。” 蓉香想想也是,如今外面还在搜捕逃犯,还是安全为上,其他的杂念可要不得…… 吃完饭,默羽把碗筷送到楼下,又提了半桶热水上来,给蓉香和自己洗漱。蓉香拿柜子里的备用被褥给默羽在地上铺了床,洗漱后便上床拉下床帘合衣躺下了。 默羽吹灭蜡烛也躺下了,蓉香给他铺了两层被褥,虽然是睡地上却也挺软和的,只是他却睡不着。 房间里只有窗户投进来的丝丝月光,和两大两小轻微的呼吸声,偶尔有些衣物摩擦翻身的声音,但很快也会消失。 明明很安静,也很昏暗,但默羽却觉得背后那人的存在感越来越强,让他越来越清醒。他克制了老半天,还是忍不住翻身朝向床,看到床上那一团模糊的影子,才觉得心里的躁动平静了一些…… 慢慢地,大家都睡着了。 5.西城 第二天最早醒的是默羽,蓉香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屋内了,等蓉香帮孩子们洗漱收拾完,默羽才带着包子油条回来。 “你是不是没睡好啊,怎么醒得那么早?”蓉香看默羽感觉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突然想起他身上的伤,“啊,是不是伤口又痛了?难受了?你昨天是不是没换药了啊?” 默羽本想说“没事”的,但蓉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他愣了一下。 “肯定没换,你昨天赶了一天车,哪有空。药你带了吗?我给你换。”蓉香半是嗔怪半是自责地说。她这几日见默羽行动自如的,便以为他伤好了。但想想腹部的贯穿伤那是几天就能好的,尤其他还要劳累跳窗赶车的,又休息不好。果然之后还是得多注意点他才行,问他都只会说没事。 果然,“我没事,”默羽微微低头,“我自己换就好。” 蓉香不管默羽的推脱,“药在哪?” “……在马车上。” 蓉香气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呆子甚至没把药拿下来!“我去拿药,你吃饭!” 默羽被蓉香语气不好地命令了一句,皮一紧,居然莫名地不敢反驳。他眨了眨眼,只能拿起筷子夹了个包子,“药在黑色的包袱里。” 蓉香出门下楼,默羽在房间里咬了口包子,觉得这家的肉包真好吃,甜甜的…… 等蓉香回来,默羽已经吃完早饭,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等她了。 “你先吃吧,”默羽推推碟子,“都凉了。” “反正也凉了,先上药。”蓉香拿着药走到默羽对面,朝他扬了扬下巴,“把衣服脱了。” “……咳。”默羽四处望了望,不自然地站起身,开始解上身的衣服。 “脱完啊。”蓉香等了一会儿,看默羽慢吞吞地解开衣带露出一点空隙就停下了手,“你不脱完,怎么上药啊?” “……不,用了吧……”默羽感觉自己的抑制力已经到了顶,他脸肯定红了。 蓉香看默羽脸上那颜色就知道他又在害羞,蓉香垂眸不知想了什么,过了会儿抬头说:“默羽,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又救过我,我视你如亲弟,你若不嫌弃,也可把我当长姐看待。” 默羽脸上的温度渐渐消退。 “如今因为带着孩子,对外以夫妻相称能免去许多询问,对内我们就以姐弟相称如何?” “……”默羽没回答,只是干脆利落地脱掉了上衣,坐在了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蓉香在心里叹了口气,蹲在默羽身边小心翼翼地帮他拆纱布。 “伤口愈合得还行……”蓉香观察了下伤势,倒出药膏抹在伤口处,“小心疼啊。” 默羽本来是冷着脸直视前方,告诉自己要心无杂念的,但蓉香的手在他的伤口周围若有似无地轻碰,真的很难忍啊! 默羽的小腹又是一缩,蓉香停了手抬头看默羽问:“是不是痛啊?” “……不是,”默羽不敢看蓉香,咽了口口水,“痒。” “噗。”蓉香忍不住笑出声,“原来你怕痒啊?” 默羽有种被看低的感觉,可又不能说真实原因,只能不服地回一句,“你不怕啊?” 蓉香确实还真不怕痒,但她不想再逗默羽了,只能像哄小孩一样地敷衍道:“我怕我怕,那我加重点力道,就不会痒了。” 换完药默羽拿着收拾好的行李下楼,蓉香吃完早餐抱着两个孩子正要出门,默羽又上来了。 “你……”蓉香还没问出口,默羽就直接接过蓉香怀里的清儿,默不作声地下楼了。 还没消气呢?这孩子气性还挺大。蓉香摇摇头,抱着鹿儿下楼。 过了柳城,蓉香她们还要在西城再住一晚才能到墨城。 西城虽说是个城,其实比潞城里的镇子也大不了多少,城门也只有一南一北两个。只是因为经过西城去潞、墨两城的商队日渐频繁,看到商机的商人在此处建的客栈多了,才划出一个小城来管理。因为地方小,倒显得人来人往挺热闹的。 不出意外西城门口的官兵也在排查来往路人,但大抵是离潞城远了,来往的车队也多,这里的官兵显得更像是在敷衍了事,连画像都懒得对了,随便扫了眼便让蓉香她们进城了。 蓉香她们虽进城早了,但一路上的好多家客栈都挂了店满的牌子,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也只剩一间上房了。 “怎么了?”默羽付了房钱回头见蓉香脸上有些犹疑。 蓉香回神,笑了笑说:“没事。” 本来想着西城戒备不严,可以开两间房让默羽好好睡一觉的,如今又要睡一间房了……蓉香在心里叹了口气,把鹿儿放到清儿旁边,开始收拾行李。 默羽这次识趣地打来半桶热水后就离开了,留蓉香在房间里照顾孩子。 蓉香喂完奶又哄睡了两个孩子后默羽还没回来,小二倒是带着食盒上门了,“夫人,这是客官点的菜,客官说他有事外出晚些回来。” “多谢……”蓉香接过食盒放到桌上,小二鞠了个躬后关上了门。 蓉香看着食盒里默羽点的菜,心里却有些涩,有这么气吗?连晚饭都不回来吃了…… 蓉香吃完饭后等了又等,等到亥时了默羽还是没回来,实在熬不住先睡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默羽终于回来了,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意外地看到地上躺了个人。 蓉香听到声响,强撑着困意睁开迷糊的眼,看到是默羽后放了心,“你回来了?” “你,你怎么睡地上?” “哦,我没关系的。”蓉香坐起身,清醒了很多,“你睡床吧,你还有伤在身呢。我用被褥把孩子隔起来了,不会乱跑的。” 默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蓉香又问:“你这么晚回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默羽想到今天见到的人,听到的事,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但这事不急在一时,他便说:“明日再说,先睡吧。” “好。”蓉香应了声又躺回地上了。 默羽知道跟蓉香纠结谁睡床的事,肯定又得费一番口舌浪费时间,他又不能直接把蓉香抱上床,只好遵了蓉香的安排,脱了鞋袜上床。 6.唯一 “昨日我遇见了将军的副将孙良,他说将军被伏击陷害,人落下悬崖后不知踪迹了……” “什么!”蓉香大惊失色,手下的动作就没了准头,用力地戳到了默羽的伤处,等默羽痛哼一声才反应过来,一时手足无措地竟像对孩子一样地对着默羽的伤处吹了两下,“呼呼……” 蓉香的气息喷在默羽敏感的腰上让他不痛但变痒了,他看着蓉香在意识到自己犯的傻后,不好意思地抬眼说了句“对不起啊”,原本烦闷的心情竟被吹散了许多。 “你不用忧心,将军吉人自有天象肯定没事的。”默羽伸手将蓉香散落在额前的一缕发丝轻轻塞回发髻里,“只是我们还得在西城再呆一日,孙良话没说完就伤重晕倒了,大夫说他今日应该能醒来,等他醒了我们就启程回墨城。” “好,都听你的。”蓉香只是轻柔地应了声,手拿着纱布绕过默羽精瘦的腰身缠了几圈后绑好,“在外要小心伤口,别碰到了。” 默羽瞧着蓉香笑而不语,蓉香一窘,收好东西去看孩子不理默羽了。山不就我,默羽就自己贴过去,“那我走了,你和孩子们最好别出门,也不用等我吃饭了,困了就先睡。” “知道了,怎的现在比我还啰嗦了。”蓉香逗弄着孩子,余光见默羽轻笑一声出了房间后,才回头看闭上的房门,手摸了摸被默羽整理过的发髻。 默羽离开客栈去了如墨阁,西城的如墨阁受限于地势,虽远不如潞城的气派宽敞,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且这里更近墨城,一干人等都是墨家的老人,把孙良交给他们默羽是很放心的。 默羽进了后院,掌柜李松迎上来汇报道:“少爷,人已经醒了,正给他喂药呢。” 默羽跟着李松进了房间,床边一个丫鬟正给床上坐着的男人喂药,见默羽进来,丫鬟起身行了个礼,男人则眼神一亮,虚弱地唤了声,“默羽……” 李松示意丫鬟继续,默羽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直奔主题:“孙大哥,时间紧急,你再仔细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好。”孙良一口气喝完药,开始回忆,“之前将军被圣上派到了西边祈城镇压暴乱的西凉族,起初很顺利,作乱的叛军没多久就缴械投降了。回程的时候将军挂念临产的夫人,我们便兵分两路,将军带了一队走捷径罗峰崖,我们走祈城山……” 孙良如今想起当时当日的情景,依然是悔恨万分,“没想到秦飞章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居然,居然背叛了将军!他竟早就和西凉族沆瀣一气,趁夜放了俘虏还给他们兵器,举刀砍向自家兄弟……我逃了出来跟在秦飞章后面,看到他们去找将军,将军他,被秦飞章逼跳罗峰崖,再无踪迹。” 默羽沉吟片刻,问:“将军有受重伤吗?” 孙良回想了一下,“应该没有,将军身手不凡,秦飞章带的那些人甚至都没怎么近得了将军的身。” 默羽听完孙良的话,心下倒是比昨天要安定了些,“如此说来,倒是不用太担心了。我记得罗峰崖下是海,将军在祈城征战数次,对罗峰崖也很是了解,想必是故意从那跳下去躲避敌兵的。如今可能会顺着水流到了什么偏僻的地方养伤,只要我们去寻,必定能和将军回合。” 孙良听完默羽的分析大喜,“如此就太好了。”随即又想到路上见到的官兵和公告,又着急了起来,“对了默羽,将军府到底出什么事了?夫人和少爷如何?为何那公告上竟说柳生他们是在逃的逆犯?” 默羽神色凝重,“孙大哥,励王假传圣旨,以将军和西凉族勾结叛国,用兵符蒙骗诸王出兵为由,夜闯将军府,府内上下人等,均就地处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啊……”孙良闻此噩耗面如死灰,“将军根本就没有带兵符出征,怎么会用兵符请诸王出兵呢?夫人和少爷……” “夫人提前得知消息,但已来不及逃走,为保全少爷和兵符,便只能将计就计,让柳生和我一干人等从密道分散逃出。夫人则在外面跟励王斡旋争取时间,最后,引火自焚了……”默羽只用寥寥几句简单复述了那一夜的惊心动魄,看似冷静自持,其实他复述时脑海里都是那夜血流成河的画面,握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孙良更是一口血水喷了出来,默羽急忙上前安慰道:“孙大哥,少爷和兵符如今都安全,只要我们找到将军,我们一定能为将军洗清罪名,为夫人报仇雪恨的!”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不语的李松跟丫鬟低声道:“你再去煮一碗药送来。” “是。”丫鬟俯首离开了。 李松又跟默羽说:“少爷,您先回吧,让孙副将好好休息养病。” 默羽起身,“孙大哥,你好好养病,等我安顿好了少爷再来看你。” 孙良看着默羽只能勉力点了点头。 孙良悼心疾首的样子,让默羽也是心烦意乱,回到客栈后竟一时忘了先敲门,便直接推门而入了。 蓉香虽也渐渐习惯了默羽的神出鬼没,但她以为默羽要很晚才回来,冷不丁地房门突然被打开进来一人,蓉香差点就叫了。 待看清是默羽后蓉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你吓死我了,你不是要很晚才回来吗?” 默羽却直勾勾地盯着蓉香不说话,准确地来说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胸。 “啊!”顺着默羽的视线望去,这次蓉香是真的叫出来了,她随手抄起床上的什么物件朝默羽扔去,又赶紧拉过床帘,缩到床上挡住自己,“你,你,看什么看啊!” 蓉香裸着一半酥胸给清儿喂奶的画面还刻在默羽眼前,蓉香扔来的东西根本没扔到默羽身上,只飞到一半便要落到地上。默羽伸手一抓,展开一看,竟是件藕色的肚兜,还有些深色的水渍,抓在手里还能感觉到温热的体温。 默羽不知哪根筋不对,竟将肚兜放到鼻间猛吸了一口。啊,是那熟悉的,梦里的奶香味,甚至层次还更丰富,好像还混合着别的什么体香。 这香味如同忘忧草,让默羽刚刚还烦闷不已的情绪一瞬间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下身又一次传来的火热冲动。 这一次他确定了,默羽确定了,他就是喜欢上了蓉香,喜欢上了这个危机关头敢于不顾礼法用自己母乳救他的女人,喜欢上了这个温香如玉次次撩得他意乱神迷而不自知的女人…… 管她有没有孩子嫁没嫁过人,他才不想被她当成亲弟对待,他只想当她唯一的男人! 7.春梦 蓉香拉好衣服,清儿还没吃饱,咿咿呀呀地要抓她的胸,蓉香拦住清儿的小手无声地跟他讲价,“等会儿,等会儿啊清儿。” 床帘忽然被掀开一角,蓉香像受惊的兔子,抱着清儿一抖,清儿叽叽呱呱叫得更大声了。 一只手伸了进来,手里是一片熟悉的藕色的布料。 “你的衣服。”手把衣服轻轻放在床上后就离开了,“我,我再出去一趟,晚上回来。” 不一会儿开门关门声响起,蓉香才敢去翻那块布料。 “啊!”蓉香羞红了脸,这不是她刚因为涨奶沾湿而换下来的肚兜吗! “啊。”清儿跟着也“啊啊”地笑。 “啊。”鹿儿也凑起了热闹。 两个孩子一唱一和地,闹得蓉香都没心思烦了。蓉香挠他们的小手掌,佯怒道:“啊啊啊,都怪你们,整天啊啊啊地要吃奶,看我把你们吃掉……” 原来有妻有子是这种感觉吗…… 房间内一片童声笑语,听得房间外的默羽心里像盖了床羽毛毯,捂得暖暖的,又挠得痒痒的。 如果这时有人路过,一定会惊讶这个五官冷峻的男人看墙角的神情竟有几丝温柔眷恋。 等到房内声音渐渐平息,默羽才离开。 蓉香本来是想哄睡了孩子们后醒着等默羽回来的,但等着等着无事可做,也就睡着了。 日晒西头,被暖温香。 蓉香睡得好好的,不知哪来的一只手钻进了她的裙子里,顺着她的小腿一路往上摸,痒得她蹭动着两条腿想摆脱那只手却怎么也躲不过。 肯定是两个孩子醒了又在闹着要喝奶,“你们怎么那么能吃奶啊……” 蓉香被烦得不行了,又困得睁不开眼,随便把本就松散的上衣一扯,露出左胸和奶头,又眯眼一扒拉,熟练地揽过一个头摆到胸的位置让他自己喝。 奶头先是被舔了好久,一下一下地像在吃糖,原本溢出在周围的母乳都被舔了个精光后奶头才被咬住。不知哪来的另一只大手跟嘴一起牢牢地扒在蓉香的胸上,手一抓一放,嘴一咬一吸,光滑柔软的酥胸被弄得变了形,蓉香忍不住和喷射出来的奶水一起呻吟了起来,“啊!” 这绝对不是孩子在吃奶,蓉香从梦中惊醒,睁开眼一看,旁边本该躺着的两个未满周岁的孩子变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默羽!”蓉香一惊,想起身离他远一点,却被默羽按住了肩膀顺势推倒正躺在床上。 “蓉香……”此时的默羽与平时很不一样,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蓉香,从头顶散落在床榻上的发髻,到因为惊魂未定不停起伏的胸部,一寸寸地像吝啬的地主巡视领土一样,贪婪又膜拜地看蓉香的每一寸裸露的肌肤。 默羽想要在这领土上胡作非为的欲望已经一览无余,他唤着蓉香的名字,在蓉香裙底的手已经不知不觉中探到了私密处,手一掀就暴露了所有风光;另一只按着蓉香肩膀的手顺势把本就摇摇欲坠的上衣一拉,蓉香身上的衣物都堆到了腰部。 “默羽!”蓉香的呼息又急又重,她被默羽身上浓郁的雄性侵略气息压制住,只能溢出几个字,“不行,不行……” “为什么……”默羽俯下身,平日里淡淡的清新树木香变得异常凌厉,“你不喜欢我吗?” “我,”蓉香宛如站在狂风大作的树林里,默羽的问题像风裹挟着树叶朝她袭来,“我……” 蓉香的任何一点隐藏的小心思都被这霸道的风吹走,赤身裸体地说不出一句假话,“喜欢……” “那你想要我吗?”跟默羽贴到蓉香嘴边低声沙哑的蛊惑语气不同,默羽的手毫不留情地将中指插进了蓉香的私处,又快又狠地在蓉香的花穴里搅弄蜜汁。 蓉香此时还怎么说得出不想要,她已经完全被默羽搅出了性欲,全身上下没有哪处不渴望默羽的爱抚和掌控,“要,想要……” 默羽抬起蓉香的左腿,让她把自己打得更开,让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手指在不停地在她的花穴里抽插。 蓉香的呻吟声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娇,又一声比一声破碎,到后来已经变成了哭声。 “呜呜呜……” “呜咦呜咦咦……” 等等,自己这声音,怎么越听越像孩子的声音了? “嗷嗷咦咦啊……” 蓉香又一次睁开眼,房内的阳光已经快完全离开,光线晦暗,身侧躺着的两个孩子不知怎么跑到床尾,一边假哭一边扯她的裙摆。 蓉香坐起身,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没多没少,只是下身隐秘处,却有微微的湿润感。 蓉香蜷缩起双腿,把脸埋在双腿间好一会儿,才抱起越发吵闹的孩子给他们喂奶。 这次的时间刚刚好,蓉香刚点完灯,敲门声响起,“蓉香,是我。” 蓉香提起一口气拉好衣服梳了梳头发,还照了眼镜子,确认自己没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后才开门。 默羽提着食盒进门,沉默地把饭菜拿出来放在桌上。 两个人第一次没有任何眼神和语言交流地吃完了晚饭,蓉香收拾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默羽的手,两个人像触电般立刻闪开。 蓉香在桌下扣着碰到的地方,低头看地。 “那个,”默羽余光瞄着蓉香,“明天早上就走。” “啊,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默羽觉得今晚的蓉香,虽然跟他话没说几句,但却比平时要娇媚得多…… 是幻觉吧,是自己下午脑子里的春光幻想让自己看蓉香的眼光变了,才会有这种想法吧……默羽啊默羽,湖里洗冷水澡都不能让你的脑子清醒一点吗?!先找到将军,等把将军的事解决了,然后再…… 蓉香抠了一会儿手,又开始收拾碗筷 ,收拾完不自觉余光一扫,看见默羽低着头似乎在笑。 笑什么呢?因为能走了,所以高兴?蓉香不懂,提着食盒下楼还给小二。 再上来的时候默羽已经自己收拾好被褥铺在地上坐着了,蓉香也不推让,坐到床上背对着默羽陪孩子们玩闹。 默羽就坐着,仗着蓉香背对自己,肆无忌惮地透过床帘看里面的窈窕身影,直到嬉闹声停下,窈窕身影也躺下,默羽指尖一弹熄灭了蜡烛,还坐着看。 明天回到墨城之后,就要等好久才能有同处一室的机会了,今晚,默羽不舍得睡。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看到窈窕身影翻了个身,常年练武得来的好视力在这一刻有了回报。他看到蓉香睁着眼还没睡,也看着自己呢,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但咬了下唇还是没说,只是在黑夜的掩饰下窃窃地看着自己。 就像自己看着她一样。 默羽确定,蓉香肯定也喜欢自己。 8.墨府 蓉香看着远处的城门越来越近,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一路上蓉香都没问默羽,他们到这墨城是要做什么。但默羽说到墨城就安全了,她便信了。她只想完成将军夫人的嘱托,尽自己能尽的力,别的大事,她不知也不懂,便也知趣地不多问。 本以为进这墨城也需要像之前一样查看一翻,但没想到墨城的守卫看到马车上的默羽,竟直接一拱手行礼后就让路了。 蓉香拉开窗帘,一路目不转睛地看着墨城内与别处都大不相同的人文风情。她从小在苦寒的东北冀城长大,曾对于说书人嘴里繁荣富庶的南方颇为向往,后来逃难到贵人满地的京都潞城,见识过一些纸醉金迷和朱门狗肉后,便没那么憧憬了。她本以为富饶的墨城也会跟潞城相似,但看着街上吆喝还价好不热闹的墨城居民们,隐约觉得这里的民风好似不太一样。 看着看着,默羽已经驾着马车,在一座比之将军府都不差的,气派府邸正门前停下了。 蓉香看到门上挂着的牌匾上行文潇洒大气的两个字,第一个字跟城门刻着的那个很像,这让她一时不知道这是官家的府衙还是什么贵人的私宅。 门口站着的其中一个青衣小厮远远见到默羽的马车来,立刻就小跑进门去通报了,另一个青衣小厮等默羽停车后迎上来,一脸喜气地说:“少爷,您终于回来了,老爷夫人可想您了。” 少爷?正想撩开门帘下车的蓉香顿住,默羽是少爷? 默羽久不归家,到家了也是喜不自禁,平日里拒人于千里外的凌厉五官都柔软了许多。他翻身下车,带着笑意问小厮,“棋子,父亲母亲身体都好吧?” “好好好,都好着呢,就是日前您传消息来的时候担心了好一阵,后来知道您要回来就没事了。”棋子接过马鞭要往后院走,“少爷您快进去吧,老爷夫人都等着呢。” “等等。”默羽抬手止住棋子,转身看向迟迟没下车的蓉香,“蓉香,下车吧,到了。” “好!”默默听着的蓉香有些惊慌,先是撩起车帘,然后左右抱起两个孩子出了车门。 车外默羽已经给蓉香放好了板凳,伸出双手等着扶她下车了。 蓉香却注意到了一旁那叫棋子的小厮,有些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蓉香顿住的动作让默羽疑惑,“太重了吗?我来抱清儿……” “少爷,”不等默羽去抱,棋子反应过来上前一步,笑脸盈盈地对蓉香伸手道,“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蓉香敏锐地感觉到了棋子笑脸下对自己的不以为意,但她还是靠着棋子的虚扶踩着板凳下了车,低声道了句谢。 默羽接过清儿,察觉到蓉香的情绪似乎不高,想起了自己还未向她介绍过,便领着蓉香一边往大门走去一边说:“这是我家,墨府,很安全,不用担心。” 听到棋子喊默羽“少爷”,蓉香还能不知道到这是他家吗。只是蓉香万万没想到,她以为的将军府的小侍卫,会是江南墨家的少爷。 即使远在冀城,目不识丁的蓉香也听闻过江南墨家生产的南墨,谈论起笔墨纸砚读书人必要赞叹一番,甚至在冀城还是身份的象征,普通人家一年的粮收都买不起一块。 没想到将军府竟如此卧虎藏龙,连个侍卫的身份都这么不一般,之前自己还对他那么随意……想想也是,将军夫人冰雪聪明,怎么会放心只让自己这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奶娘保护少爷呢。 蓉香应接不暇地看着府内金贵雅致的一砖一瓦,跟着默羽在不停向他行礼的小厮丫鬟中穿过,来到正殿。 “羽儿!”正殿内两个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女见到默羽激动地站起来走向他。 “父亲,母亲!”默羽也兴奋地快走几步进到正殿和两人站在一起。 “瘦了好多啊。”墨夫人手扶上默羽的脸,心疼了一句,又看向默羽怀里的孩子,“这就是,列将军的儿子吗?叫什么啊?” “是的,单名一个‘清’字。” 墨老爷摇摇头,愤叹道:“励王真是狼子野心,残暴不仁!” 蓉香抱着鹿儿静静地站在门外没有打扰,他们寒暄几句后默羽回头招呼她进去,“蓉香,进来。” 蓉香进门对着墨老爷和墨夫人分别欠身行礼,这还是她在将军府学的,“民女蓉香见过墨老爷,墨夫人。” “好。”墨老爷扶起蓉香,面容和善,“羽儿在信里都说了,你救了列将军的儿子也救了他,是个有胆识的姑娘啊。” 没想到墨老爷会夸自己,蓉香受宠若惊地说:“不敢当不敢当,当日是默羽救了我……” “好啦,”墨夫人笑着打断墨老爷和蓉香的对话,“既然到了我们墨家,就不必这么客气见外了。在路上那么多天,肯定是累了,先吃饭吧。” 蓉香跟着墨夫人他们走到饭厅,厅中央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佳肴,墨夫人亲热地拉着蓉香坐下,她的另一侧是默羽。 墨夫人身后两个比较年长的丫鬟走过来,接过蓉香和默羽手中的孩子,带到一旁去喂奶了。墨夫人笑呵呵地给默羽和蓉香夹菜,蓉香不停地道谢不停地吃,都忙不过来了。 吃着吃着,默羽凑到墨夫人耳边轻语了几句,墨夫人眼睛微睁看了蓉香一眼,点了点头,随后抬手又招了个丫鬟到身边低语几句。 蓉香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本以为饭后墨夫人会让人带她去休息,结果是默羽亲自带着她去。 “你就住这。”默羽停在一处院门前,门上的三个字蓉香都不认识,但她也没异议。 “好,那鹿儿和清儿……” “都在里面。”默羽推门走了进去。 这院子跟院外的风格略有不同,没那么多雅致的装饰,但却能看出一器一物的用料都是上乘。 江南墨家果然是富可敌国,连一个客房都如此奢华。蓉香暗自想到。 “少爷。”之前把孩子带走的两个丫鬟都在院内哄孩子,见到默羽他们进来便上前行礼,然后又专门对着蓉香行了个礼,“奴婢环儿,奴婢莲儿。” “以后她们俩就服侍你,你看这还有什么要置办的要收拾的就吩咐她们去做。”默羽难得说这么长的话,看着蓉香的眼睛里像有光。 蓉香之前在将军府就是服侍人的,即使在老家不是丫鬟的时候也是服侍父母服侍丈夫公婆的,哪里被人服侍过。她很不适应,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都能行,我怎么能被服侍呢……” 默羽郑重地看着蓉香,“你现在不一样了,你不是将军府的奶娘了。” 这话说得蓉香心头一跳,“我不是奶娘了,那我是什么?” “……”默羽一顿,咳了咳,“你现在是墨府的贵客,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跟孩子好好地呆着,等我处理完事情就会来找你的。” 蓉香更不懂了,她虽然原先也不知道到了这墨城具体要做什么,但她以为她不管在哪都是清儿的奶娘,没想到居然成了江南墨家的“贵客”。而默羽说处理完事情会来找她,可是找她做什么呢?看着旁边两个逗弄孩子“呵呵”直笑的丫鬟,蓉香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没什么用处了。 但默羽也没多解释就走了,留下环儿莲儿围着蓉香问后面的吩咐。 9.夜会 蓉香有些心烦,躺在床上半晌睡不着。 这几日她过得很轻松,是她活了二十年来最轻松的几日。她不需要逃命,不需要干活,甚至只要她想,她连孩子都不用带,奶也不用喂,还有两个丫鬟时时服侍她。墨夫人派人送了很多东西过来,有用的吃的玩的,无一不是蓉香没见过也没听过的好东西。墨夫人有时还过来跟蓉香闲聊,带她参观墨府,仿佛蓉香是哪家的小姐来墨家做客的。 蓉香白日里凝笑地跟墨夫人闲逛,晚上回到房间却很是难受。她始终记得自己不过是个连家都没了的小小平民,因为一路上遇到的贵人才得以过这奢华惬意的生活。可什么都不用付出的得到,让她很不心安。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深夜难眠,思索着该如何找些事做,报答这些贵人。 忽然,蓉香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她撩开床帘看向窗外。有个人影由远及近地走到窗外,静静地站着。 蓉香心头猛跳,脸色发白,是贼吗?!还是励王派来的刺客?! 看了眼床上两个安详睡着的孩子,蓉香心想,不管是谁,都不能坐以待毙! 蓉香轻手轻脚地拿起床头的黄铜灯盏下了床,手里略微沉重的手感给了她一点安全感。她踮着脚弯着腰猫到窗边站起身,举起灯盏等着窗外的人动作。蓉香心里盘算着,若是他敢进来,她就狠狠砸下去,再同时大喊。 但蓉香等来的,却是一声轻笑,声音,还有点熟悉。 蓉香疑惑地挑眉,窗外的人动了。蓉香戒备地紧盯着他,只见那人像是抬起了手,伸向了窗户。 蓉香屏气凝神,看着那人的手伸到窗框,没有推开,而是,敲了敲? “是我。”默羽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蓉香屏住的呼吸才得以继续。 蓉香打开窗,看到窗外果然是默羽,顿时没好气地说:“你半夜来吓我的?” “对不起。”默羽立刻道歉,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好笑地说,“我本来只是想在外面站着看看的,没想到你还没睡着。” “看看?”蓉香微蹙柳眉,“你半夜隔着窗户能看到什么?” “……”默羽低头不语。 “……”蓉香突然想起说书人说练武之人眼神耳力都会比常人好,意识到默羽好像确实看得到,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你就用你的武功干这个啊?你是采花贼吗?” “不是不是!”默羽脸一红,连连摆手解释,“我从来没看过别人!” “那看我也不行啊!”蓉香回想到同住一房的那几日,默羽隔着床帘还能看到自己,脸也开始红了。 “……我,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了。”默羽有些失落地轻声说,“所以想来看看你……” “出发?去哪?” “去找将军,这几日已经打探到确切消息了,很快就能回来,你不用担心。”蓉香急切紧张的神情激励了默羽,他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就是为了能尽快找到将军。好不容易得到消息,默羽想在临行前见蓉香一面,即使是隔着窗模糊的一面,也能一解相思。却没想到这么晚了蓉香竟没睡,还注意到了自己,看着她悄悄摸摸的样子,默羽只觉得可爱得不行,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你,万事小心。”默羽难得外放的欣喜神情让蓉香的脸更红,她垂首掩饰,才看见自己现在穿着的可是单薄的,不能见外人的里衣。 蓉香赶紧闪到墙边,避开默羽的视线,“你,你还有什么事吗?我要睡了。” 默羽不知道为什么蓉香突然躲了起来,但他也知道现在的情景是很暧昧尴尬,不宜久留,咳了两声后恋恋不舍地说:“没别的事了,你等我回来……晚安。” 默羽把窗关上,转身走了。蓉香等了一会儿,确定默羽确实走了之后才坐回床上,捂着急速跳动的胸口舒缓心神。 第二日默羽果然是走了,虽然自从到了墨府后蓉香就没再见过默羽,但他真的走了,蓉香又觉得整个墨府的空气里好似都少了些清冽的树木香。 不止蓉香心里空空的,墨夫人更是落寞得很。 “羽儿从小就爱玩到弄枪,五岁时就被经天师傅看上,离家去天山练武,每年也就过年那几日会回家看看。”墨夫人逗弄着怀里的清儿,眼神宠溺又失落,像是在透过清儿看年幼的默羽,“后来又因为跟列将军比武输了,要做列将军的侍卫,跟着将军四处奔波,更是连年都不回来过了。好不容易今年回来了,又是因为出了这祸事……” 墨夫人哀叹了声,蓉香给墨夫人添了热茶,柔声道:“默羽武功高强,列将军福大命大,他们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墨夫人看了蓉香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这将军找回来后,他们肯定又要忙那些大事了。羽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家立室,娶妻生子啊。” 蓉香微惊,总觉得墨夫人像是话里有话,而这话里的话……蓉香不敢想,只能垂眸浅笑附和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蓉香虽一丁不识却也知道些礼法,默羽的婚事肯定还是得夫人费心,若夫人需要,蓉香愿尽绵薄之力。” 墨夫人看着蓉香,嘴角微扬,眼神淡淡,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又过了一日,墨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雅儿来请蓉香到花园坐坐。 蓉香把鹿儿交给莲儿,回屋拿了盒子里的一个荷包出了门。 这荷包是蓉香这两日绣的,她的绣工算是中等,针线布料是墨夫人送来的,按理说这荷包是送不出手的,只是这图案是冀城独有的花样,蓉香就想着无论如何也算是聊表心意,若是墨夫人喜欢就多做些。 却不想蓉香到了花园后看见的不止墨夫人,还有三位亭亭玉立明眸皓齿的年轻小姐,正言笑晏晏地围着墨夫人谈笑看花。 蓉香立刻就明白墨夫人的意思了,她低头看向手里被握皱的荷包,最终还是把它挂在了腰间,向着众人走去。 10.木蓉 “蓉香来了。”墨夫人看到蓉香亲切地笑了笑,伸手拉她到身边,向她介绍旁边的三位小姐,“这位是知县的三小姐孟双芙,皇商许家的少夫人,墨羽的堂姐墨灵烟和通判千金唐夏柳。” 向蓉香介绍完,墨夫人又对三位小姐介绍蓉香,“这位就是我那表姑爷的女儿蓉香,来家里陪我小住一段日子。” “蓉香见过小姐夫人们。”蓉香屈膝行礼后,随墨夫人一起走到凉亭下,坐在她的左手边。 三位小姐都屈膝回礼,纷纷落座。 唐夏柳上下打量蓉香,灿然笑道:“墨夫人家就是钟灵毓秀,我瞧着蓉姑娘和墨夫人一样,都是个美人坯子,惹人怜得很呢。” 蓉香低头浅笑,“唐小姐谬赞,蓉香不敢当。” “诶哟,”墨夫人被哄得开怀大笑,“你这是打趣我呢,我都人老珠黄了,怎么比得了你们风华正茂。” “墨夫人这话就是折损我们了不是,”孟双芙也跟着笑道,“墨夫人在我们墨城的美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是啊,大伯母,我娘总让我多来向大伯母学习请教为妻之道呢……” 话题很快从蓉香身上转到了墨夫人,蓉香在一旁就像个假人般默默微笑喝茶,听着她们各种夸赞墨夫人,谈天谈地的。 刚听她们三人的身份,都是非富即贵的,但怎么感觉她们好像都在讨好墨夫人的样子。蓉香又喝了一口茶,低眉顺眼地听着也不插话,不管是什么都与她无关。 几人聊了一下午才散席,蓉香替墨夫人送走三人后回到花园。 “蓉香啊,”墨夫人依然坐在凉亭下,但神情却跟刚刚的谈笑风生很是不一样,“你觉得孟唐两位小姐怎么样啊?” “孟小姐唐小姐都是蕙质兰心的大家闺秀,蓉香自愧不如。”蓉香站在墨夫人身侧轻声道。 墨夫人抬眼看了蓉香一眼,又看回花园里那些争奇斗艳的各色鲜花,“我们墨家不过是普通商户,只是祖上得了圣恩被选为皇商,在朝中积累了些人脉。可惜羽儿性子直,不懂也不喜官场门道,否则以他的身手,何愁不能在京都得一席之位。恰好孟唐二位小姐对羽儿有意,若是羽儿也有意,他日后前途便能更顺遂些。” 墨夫人轻叹一声,“现在跟着列将军,毕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为人母的,当然还是希望羽儿能安稳地过一辈子。我说这些,你明白吗?” 墨夫人看着蓉香,眼神不似平日里的温和慈祥,有些冷冽,可以看出默羽平日里的眼神是随了谁了。 蓉香平静地低头回道:“蓉香明白。” “行了,你回去吧。”墨夫人摆摆手。 蓉香行礼退下,回去的路上手不由自主地摩挲着腰间的荷包,感受着木蓉花刺绣普通粗糙的纹路。 过了几日,默羽和列将军,还有列将军的一些手下,终于顺利到了墨府,雅儿来请蓉香过去。 蓉香抱着清儿跟雅儿走到另一座院子的房间里,里面已经坐着墨老爷墨夫人和默羽,还有一个虽然穿着普通家宅小厮服却依然能看得出身形高大,气势不凡的半脸胡须男人,想必就是列将军列宇了。 蓉香其实没见过列将军,她逃难到潞城被将军夫人救助的时候,列将军已经被派去祈城了。 默羽见到蓉香进门眼睛一亮,站起身为列宇介绍,“将军,这位就是蓉香。” “婢女蓉香见过将军。”蓉香因为抱着清儿,行动稍有不便,只行了个半礼便被列宇托住了。 “不,将军府没了,你便不是将军府的婢女了。”列宇见到蓉香怀里的孩子,眼开始泛红,想抱不敢抱,“清儿……” “将军请放心,”蓉香让列宇小心翼翼地接过清儿,“少爷一切都好。” 清儿在列宇的怀里好奇地看着眼眶湿润的列宇,还伸手扯了扯列宇的胡子。 “好,好……”列宇破涕为笑,又抬头看蓉香,“多谢你,带着清儿逃了出来。” “将军言重了,若不是夫人菩萨心肠,对我施以援手,我与我女鹿儿也活不到现在。当时我便立誓要为奴为婢向夫人报恩的。如今夫人不在了……我理应跟随将军,继续报恩才是。” 列宇很是宽慰,“怪不得琬怜会将清儿托付于你,确实是忠诚之士啊……” 列宇话还没说完,被旁边脸色有些难看的默羽打断了,“将军,我们所谋之事事关重大,危机重重,蓉香和清儿万不能牵扯进来。” “我知道。”列宇看了眼清儿,叹了声,又把清儿还到蓉香怀中,“蓉香,清儿还需得你多加照顾,等事情了结我再来接他。”说完又转向墨老爷和墨夫人,抱拳行大礼,“清儿在墨府还得墨夫人,墨老爷多照拂一二,列宇感激不尽……” “将军哪里的话,当年全靠您仗义执言,我们墨家才免遭大难。”墨老爷又起来扶列宇。 寒暄一番后,列宇和默羽他们要商量接下来的计划,蓉香便带着清儿离开了。 走之前默羽趁他们寒暄时塞了一个东西到蓉香手里,在蓉香耳边小声说了句话后,又若无其事地退开了。 蓉香抱着清儿的襁褓下,手里紧握着那不知是何物的东西,心情复杂地走回自己住的飞羽院。 平日里蓉香为了少露面引起什么麻烦,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呆在院里照顾清儿和鹿儿的。还是前几日从花园回来的时候,蓉香才从雅儿嘴里知道原来她住的这院子叫“飞羽院”。蓉香后来问环儿,环儿才说这是默羽住的院子,只是因为默羽平日里很少回来住,又收拾过,蓉香才会没发现这是他住过的地方。 现在蓉香知道了这是主人家住的院子,便不想久呆了。 戌时,蓉香房间的窗框被敲了三下。 蓉香听到声响,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 “蓉香……”默羽有些憨笑地看着蓉香。他好久没见到蓉香了,之前在墨府时不时能到蓉香窗外看看还好,出门在外连件能睹物思人的信物都没有,他才觉得思念原来如此抓心挠肝。 蓉香脸上却没什么笑意,虽然夜已很深,但蓉香还是穿戴整齐,只是头上没有带任何首饰发簪。 “你给我的簪子……”蓉香把手里拿着的芙蓉花型的簪子放到窗台上,默羽见了心里喜不自禁,她是特意没戴发饰,想让我给她戴吗…… “……还给你。” 蓉香的下半句话让默羽的嘴角僵住。 “……你,你不喜欢吗?”默羽眨眨眼,有些急切地说,“你喜欢别的花样吗?我是想着芙蓉花,跟你名字相像……” “墨少爷,”蓉香语气坚定地打断默羽的话,“蓉香的蓉,是木蓉花的蓉,是冀城苦寒之地随处可见的野花的蓉,不是那出尘高贵的芙蓉……” 蓉香顿了顿,“蓉香很感激墨少爷这些时日的关心和照料,但蓉香卑贱出身,承受不起,还请墨少爷自重。” 窗被关上了,默羽僵在原地直直地看着被窗纸模糊的身影,直到晨光初现,才离开。 11.等我 感受到晨光照进来时,窗外没了人影遮挡,床上的蓉香这才闭上眼。 蓉香梦到在冀城的日子。 冀城特有的木蓉花,耐干旱,喜阳光,易种植。花朵米白,香味清淡,花瓣可入菜,花叶可入药,有清肺解咳之效。 蓉家村的祖先就是靠采摘种植木蓉花打下的一份家业,但到蓉香这一代,蓉家村早已不复从前。 蓉香十岁那年,又赶上百年难遇的旱灾,田里的花和秧苗全都枯死,枯草不生。本就贫穷的蓉家村开始卖女儿给乡绅做奴做妾,蓉香是家里的老三,大姐二姐都被卖了之后才勉强够剩下的一家五口果腹。眼看着钱又要用完,蓉香不想被卖,不想当妾,就瞒着家里人,偷跑到了人人都说有虎狼出没的四白山上去采草药。 蓉香是幸运的,身形瘦小的她成功地缩在溪流里躲过了狼群,全须全尾地跑回了家,还采到不少富贵人家喜欢用来泡酒泡水喝的五味子,买了个好价钱。 因为这个事,蓉香成了村里出了名的有胆识的贤惠好姑娘,及笄后上门说媒的媒婆络绎不绝,虽然都是看上蓉香能干的普通农户,但也比给七老八十的乡绅当妾强得多了。 蓉香选了不是最有钱,但胜在人好老实的李家李立。可惜安稳日子没过两年,蓉香怀孕六个月时黄河发大水,淹了田不说,许多村镇都被冲垮了,李立和蓉香娘家也因为事发突然都被淹死了。蓉香带着婆婆跟着幸存的难民往南走,婆婆伤心过度,又因为日夜赶路劳累,一病不起,临终把剩下的盘缠都给了蓉香,让她务必把李立的孩子生下来,延续香火。 蓉香还是幸运的,一个人大着肚子,愣是一步一步走了一个多月才走到潞城,遇到城门口给难民施粥的将军夫人。将军夫人怜惜同是孕妇的蓉香,给她安排了住处稳婆,让她顺利生产。 蓉香感激将军夫人,等夫人也生下清儿后便到将军府当奶娘,可是没做几日,将军府又遭大难…… 墨夫人的话像一记警钟,敲醒了蓉香。先不论默羽不只是将军府侍卫,而是江南墨家的少爷,就蓉香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无父无母无嫁妆,本来也不可能嫁给什么好人家。如今细想来,自己也不是什么旺夫旺家的命格,亲近之人无一都死于非命。 虽然蓉香不信命,从小就心志坚定,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采药,逃难到潞城。但持续不断的灾祸,还是让她累了,也许还是一个人带着鹿儿,无牵无挂的最好。 不过是因为和默羽连着经历了些事,而默羽又是面冷心热的性子,才会产生的幻想罢了。默羽也是,没见过什么女人,是自己做事出格轻浮无礼,才会让他误会。他还有大好前程,她不想当任何人的绊脚石…… 虽然墨家在墨城家大势大,但也很多人盯着,所以墨家给列宇和他的属下安排在了另一处僻静宅子,方便他们进出。列宇只是偶尔以默羽小厮的身份跟他回墨府,到飞羽院去看望清儿。 每当这时,默羽就像树桩一样站在院子里看天,蓉香则陪着列宇逗弄清儿。 自那夜起,默羽和蓉香再没说过一句话,虽然本来他们能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但现在他们连眼神也不相交了,形同陌路。 “明日我们就要启程了,此行凶险,若是我不能回来……”列宇拿出几张钱票,郑重地对蓉香说,“你就到隆英钱庄兑了这些钱票,带着清儿寻个偏远山村,买一两处良田生活下去。” 列宇将钱票按在蓉香手中,深深地看了清儿一眼,“清儿,就拜托你了,蓉香。” “蓉香明白,定不会让少爷有半分闪失的。”蓉香收起钱票,向列宇承诺,到底还是没克制住自己的目光,看了眼一旁默羽静默的侧影。 列宇恋恋不舍地摸了摸清儿的手,起身跟默羽一起离开了。 蓉香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不知道此行胜算有几成,而危险又有多少,但将军府那夜的刀光血影还历历在目,蓉香实在是惴惴不安。 虽然床榻软香舒适,但蓉香天生就是个劳苦命,在墨府住的这些日子里,没有哪天是睡得好过的,不是睁眼到天亮,就是半梦半醒噩梦连连,心中总是有各种不安在游荡。 更别提现在跟默羽冷战,而明日他就要离开…… 蓉香开始后悔那日说那些重话了,其实根本没必要说的,反正事情解决之后他们本来也要桥归桥路归路,何苦现在还平添烦恼。 蓉香心思烦闷,干脆起床坐到窗边开窗看月亮等天亮。 突然她看到有个人影在墨府的房梁上跳跃,没几下落到了蓉香窗前的院子里。 落下的默羽冷不丁看到蓉香的窗是开的,人也站在窗前,一脸无言地看着自己,一时像被抓个现行的采花贼,有些无地自容。 见不到人的时候,蓉香心里总想着默羽是墨家的少爷,年少有为,家世好武功高,是她远远高攀不起的,可真见到人的时候,那些光环滤镜又总被他的一些行为给打碎。 不论他姓甚名谁,什么家世,这人说到底,还是那个呆子。 “你,”蓉香很是无奈,“明明也是世家公子,为什么总跟毛贼似的不走正门呢?而且这还是你家。” 看墨夫人跟墨老爷的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做派,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教出来的,难道是默羽的那个师傅? “我只是想来给你送个东西,这样更方便一些……”默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走到蓉香面前,放下一个盒子。 蓉香低头看了眼朴素的木盒,又抬头看默羽,“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嘛。”默羽抿着嘴,想笑又克制着的样子,像个邀功的孩子。 不管盒子里是什么,蓉香都应该让默羽带着它离开的,但蓉香打开了盒子。 里面还是一只簪子,只是不同上次那个纯金和宝石制成的芙蓉花簪,这次是个朴素的银簪。让蓉香很是意外的是,这银簪上的花朵,居然是木蓉花。 “你!”蓉香拿着簪子,心里五味杂陈,又酸又甜又涩又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你……” “喜欢吗?”默羽轻声问道,他很怕听到蓉香像上次那样说不喜欢,但又很想听她说喜欢,不论是喜欢簪子,还是喜欢他。 见蓉香低着头摩挲着簪子不说话,默羽有些着急,“这是我找冀城人画的木蓉花,不像吗?那等我回来再去找多几个画……” “默羽,”蓉香打断了默羽的话,她把簪子放回盒子里盖上,抬头微蹙柳眉,眼里似有水波流动,“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蓉香其实问出口就已经后悔了,她知道自己不该问的。 可是今夜月色好美,银簪上的木蓉花被月光照得熠熠生辉,像被人小心呵护日日擦拭包养过一般。 冀城的木蓉花从来不是这样的,它们被随意地播种,自己努力地生长,长成后再被采摘,从没有人在意它们娇艳的模样、芬芳的花香,它们只有实用价值。 默羽从小便常年跟师傅在山里练武,后来下山时遇到列宇,又跟他到军队里打仗,再后来被列宇派到将军夫人的身边当暗卫。他虽然确实出身不低,但从小就不喜繁文缛节,所以四书五经诗书礼仪念得少。 但再怎么念得少,墨夫人也还是跟他念叨过,娶妻需要什么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不然就是委屈了人家。现在四下无人,夜色朦胧,孤男寡女,说什么都是不合礼数的私定终身。虽然他很想说“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为妻”,但他最后说的是,“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等我平平安安回来,向父母禀明我对你的情意,让我用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蓉香轻轻地笑了,“好,我等你。” 12.搜捕 一个月后,潞城传来消息,默羽他们失败了。 列宇在潞城被当街生擒,励王又开始了大规模地搜查逃犯,不止在潞城搜,周边的城池包括墨城也被殃及了。 墨城现在的街道上完全没了蓉香来时欣欣向荣的景象,除了带刀巡逻横行霸道的励王士兵,其他人全都行色匆匆,人心惶惶。 起先只是搜查普通人家,到后来连高官贵族的家都强行闯进去搜查,朝野上下怨声四起,但碍于励王手里的兵权,不敢正面反抗。 眼见情形越来越遭,不知得到什么消息的墨夫人一边指挥着下人收拾行李,一边对蓉香说:“你不能留在府里了,我联系了默羽的师傅经天大师,你先和他躲到山上去。” “好。”蓉香抱着两个孩子到了后门,已经有马车在等了,坐在车前握着马鞭的是一位衣着朴素,甚至有些邋遢的白胡老人。 墨夫人只匆匆对老人说了句“有劳大师”后,便赶蓉香上车。 因为时间紧,这次的行李很少,比上次蓉香来墨城时还少。而经天大师的马看着其貌不扬却脚程飞快,在经天的驾驶下绕过了所有大路,找了人烟稀少的小道往山上赶。 却不想在这样的小道上竟也有官兵在拦截。 经天眼力极佳,看见远处正在设路障的官兵便拉住了马,才没有被发现。 “大师,怎么了?”蓉香感觉到马车停了,撩开车帘问道。 “那是马车上山的唯一道路,还是晚了一步。”经天脸色凝重,“如果我把所有人打倒,就会打草惊蛇,山上也不会安全的。” “大师,我们如今是一老人一妇人两孩子,怎么看都不像逃犯,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我们吧。” 经天摇摇头,“励王那边应该是得到了消息,最近抓了不少带着未满周岁男童的女子,想必是查出了当初将军府里跑出来的还有一个奶娘和将军的儿子,所以现在明面上是在抓逃犯,其实是在抓你们。” 蓉香先是一惊,随后又立刻冷静了下来,“天师,您是默羽的师傅,肯定武功更加高深,你能抱着两个孩子走上山的捷径吗?我驾马车过去,在山上与你们回合?” “这倒是可行。”经天点点头,蓉香刚想用布把鹿儿包到经天背上,但鹿儿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直挣扎,到后面甚至开始哭闹。 “对不起啊大师,鹿儿太闹了,还是我带她吧,她快满周岁了,而且是个女孩,应该不会有事的。” 没办法,经天跟蓉香串了下口供,抱起清儿跑到山林小道里。 等他们走远后,蓉香才背着鹿儿驱车往山上走,果不其然被官兵拦下,“你是谁?要去哪啊?” “官爷,”蓉香露出讨好的笑,“民女是山下益村人,我女儿最近总是不舒服,哭闹不停,我婆婆说山上的有个李神婆很灵,让我来上山找神婆看看。” 山上确实有个李神婆,这附近的人都是知道的,再加上蓉香背上的是个女娃,脸上还挂着泪,刚哭过的样子,官兵们也就信了八分。 其中一个本来想摆手让蓉香走了,突然另一个拉住了他,“诶等等。” 这个官兵从怀里掏出一卷纸,翻了其中一张出来跟蓉香来回对照。 “怎么了官爷?”蓉香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有几分像啊。”这个官兵跟另一个官兵低声说道。 “但她带的是女娃啊。” “上头说宁抓错不放过。”那官兵突然喊了句,“把她抓起来!” 其他官兵马上冲过来把蓉香抓住了,把鹿儿吓得大哭起来。 蓉香被拉下马车,跪在地上,惊恐万分,“官爷,官爷饶命,敢问民女犯什么事了呀?若是不能上山,民女这就下山去。” “怪就怪你和通缉犯长得有几分相像吧。”那官兵一挥手,让其他官兵把蓉香拉走。 蓉香被拉到山下府衙的牢房里,和其他抓到的女子关在一起。 这些女子都带着不满周岁的孩子,大部分是男孩,小部分是女孩,无一相貌都是和蓉香瞄到的官兵手里的画像有几分相像。 牢房里的女子孩子很多在小声哭泣咒骂,都是莫名其妙被关起来的无辜平民。进来之前听闻抓了很多人,蓉香很是惊慌,但进来后看到牢里有这么多人,她心里反而有些安定了。 本来之前从墨夫人那听到列宇被抓的消息时,蓉香是绝望的。她不懂朝政,但懂朝政的人说列宇他们败了,那不就是败了吗? 而且默羽也没再传消息回来,虽然励王公布出来抓到的逆犯名单里没有他,但他依然下落不明,生死难料。 可蓉香心里再担心,能做的也就是守护好清儿,不给他们添乱,等最后的一个消息。 可如今被抓进来了,蓉香却觉得励王此举像是走投无路的下下策。且不说他把许多高官都得罪了,就说他如今抓了那么多平民,就算他励王位高权重,手握重兵,说到底他还是个亲王,不是皇帝。一个两个,十几个平民的命对他来说贱如草纸,那几十几百的人命,总是没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而且这些官兵把她们抓来,也没有严刑逼供,蓉香坐到离官兵最近的地方,认真地听着他们闲聊,得知他们在等一个人。 “那人谁啊?”刚换班过来的小个子官兵不懂。 老官兵吃了颗花生米,“听说是原来列将军府的一个什么管事,来认人的。” “那他还要多久才来啊?”小个子官兵掏掏耳朵,“这些孩子整日哭闹,我耳朵都起茧了。” “这我怎么知道,上头的事轮得到你我管吗?”老官兵吐了口茶叶,摇了摇头,“前阵子李二他媳妇不是生了个儿子吗?在街上买东西的时候也被抓进来了,要不是李二是衙门里的人,大家都见过,他媳妇还指不定得关多久呢。” “连李二哥的媳妇都被抓啦?”小个子官兵感慨道,“还好我媳妇还没生……” 13.内人 蓉香安抚着哭闹的鹿儿,心里又惊又喜。 惊的是那老官兵口中“来认人的列将军府管事”,可能见过自己,万一他来了之后认出了自己,那就没有退路了;喜的是,看起来只要和府衙有些关系,被抓的女子还是可以提前放走的,只要经天师傅通知墨家,以墨家的势力把自己弄出去应该不难。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等了。 蓉香等了一天,还没等到墨家人,却等来了那姓刘的列将军府管事。那刘管事似乎很急,他一到,就开始传唤被关的女子带着孩子一批批去见他。 蓉香不记得自己是否见过这位管事,她入将军府没几日,都在内院里活动,但这个刘管事提供的画像与自己有几分相似,那他可能见过自己。 怎么办?! 眼见着前面几个牢房里的女子都被叫走,很快就要轮到自己这个牢房了,蓉香拔下头上那支木蓉花银簪紧紧攥在手里,抱住鹿儿,想不到任何能脱身的办法。 她可以和他们殊死一搏,可鹿儿怎么办? 她一旦反抗、死去,鹿儿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你,”牢门突然被打开,老官兵指着蓉香说,“出来!” 蓉香坐在角落,额头满是虚汗,抱着鹿儿的手已经抖得快抱不稳了,她快速喘着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在出去的路上找机会跑走! “起来啊!”老官兵见蓉香没动作,上前一步大声催促道。 “是官爷,我,我就是有点,腿麻了。”蓉香扶着墙站起身。 老官兵狐疑地打量了一下蓉香,也懒得管她什么毛病,一挥手,“跟上。” 蓉香跟着老官兵,越走越奇怪,之前都是一批批出去的,为什么到自己就一个人?不过这样更好,一群人目标大,押送的官兵多看得更严,现在她一个人跟在老官兵身后,趁他不注意,就可以跑到没人的地方躲着。 穿过一条条阴森的走廊出了牢房,老官兵领着蓉香往府衙的后院走,蓉香观察着四周,这里人来人往的,她完全没找到机会跑。 眼看着越来越靠近议事厅,蓉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老官兵不注意推开最近的一扇房门想要进去,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穿着官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是县衙!。 “你……”县衙刚开口,蓉香立刻转身想跑,身旁却突然伸出来一双手把她稳稳抱住。 “香儿!”熟悉但久别的声音在蓉香耳边响起,蓉香挣扎的动作被定住,“是我!” 蓉香心从未跳得如此剧烈过,她小口呼吸了好几下,缓缓抬头看向抱住她的人。 “默羽……” 忍了许久许久的泪就这么流了下来,蓉香看着眼前人那俊朗依旧,毫发无损的眉眼,心一松,两眼一闭,晕了过去。还好默羽一直抱着她和鹿儿,不然两个人就要摔地上去了。而默羽身后的小厮棋子赶忙上前帮忙抱起鹿儿。 “哎呀,这是怎么了?晕了?”县衙走过来见到蓉香晕了,大呼小叫地,“真是对不住啊墨少爷,我现在就叫郎中……” “不用了齐县衙,内人就是生了孩子之后落下了病根,我还是把她带回去让府里的丫鬟照顾吧。” “如此也好。”齐县衙点点头,“那我就不多留了,最近确实也是太忙乱了,墨少爷见谅啊。” “都是为了官家做事,我懂的。”默羽横抱起蓉香朝齐县衙道别后径直出了门。 老官兵这时才走进来,摸着脑袋一脸不好意思地对齐县衙说:“哎呀,刚才走过了。今日都忙昏头了,差点走到刘管事那。” “叫你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是人家自己撞上门的。”齐县衙没好气地摆摆手,“还不快回去继续干活。” “鹿儿!”蓉香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 “鹿儿在这,”床边的默羽连忙抱过一旁的鹿儿递给蓉香,“鹿儿在这。” 蓉香转头看向默羽,接过他手里安然无恙正对着自己笑的鹿儿,终于从梦里的惊恐逃了出来,“默羽……” “我在,我回来了。”默羽手里拿了块帕子轻柔地擦去蓉香脸上的汗珠,“事情都解决了,没事了,你再也不用怕了。” “真的吗?”蓉香忍不住喜极而泣,“我还以为……” “当然是真的。”默羽给蓉香擦完汗,又给她擦眼泪。 “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啊?”蓉香情绪稳定下来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说到这个,默羽忽然严肃了起来,“蓉香。” “怎,怎么了?”蓉香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我心悦于你,你愿意嫁我,做我墨羽的妻子吗?” 蓉香微张嘴,怔住了,她没想到默羽会突然说这个话。 “自从在山洞里那日,你……救了我,我就再也无法从你身上移开目光。你……” “我愿意。”蓉香打断了默羽的话,她定定地看着他,“我愿意。” 什么身份、年龄……即使她曾经在寻找幸福的路上跌倒过,她还是很想,很想得到幸福,很想被人爱。 “……”默羽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双手扶住蓉香的脸吻了上去。 蓉香还没发出的惊呼都被默羽夺走,他的吻猛烈又直接,蓉香从没感受过这种要夺取神志的亲热,她只能像朵蒲公英一般,被默羽的狂风裹挟着去到他心里,感受他一直以来对她的渴望。 长长的一吻毕,默羽克制着呼吸收回自己的手,狂喜地低声道:“我现在就去像我父母请婚。” “嗯。”蓉香羞红了脸低下头,这才想起她还抱着鹿儿,他们刚刚居然当着鹿儿的面…… “等我回来。”默羽又亲了口蓉香的脸,跑出了房间。 蓉香摸了摸被默羽亲烫的地方,逗弄着鹿儿说:“鹿儿,你要有爹了。” “什么?你要娶她?” 墨夫人虽然从棋子那已经知道了默羽是以蓉香夫君的身份把她接回来的,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但真的听到默羽说要娶蓉香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不行,我不同意!” “为什么?”默羽不懂,“我不是早就跟您说过了,我喜欢她,想娶她。” “你可以娶她做妾,但怎么能做正头妻子呢?”墨夫人皱着眉,“且不说她身世低微,就说她还是个带女儿的寡妇,这怎么配得上你!” “母亲,您当年不也是因为喜欢,才嫁给父亲的吗?” 默羽的话让墨夫人一时无言,她出身名门,是前太傅的孙女,虽然不是嫡女,但家里本来给她挑的婚事都是跟豪门贵族联姻。是她偶然遇见墨老爷,跟他一见钟情才闹着要下嫁的。 “你父亲是你父亲,你父亲那时候又没有妻儿。”墨夫人还是不松口,“你娶了她,以后别人怎么看你,看她那个女儿?” “母亲,我已经跟齐县衙说了,鹿儿是我和蓉香偷情生的亲生女儿,现在瞒不住了,才更要赶紧补办婚宴,给她一个名分。”默羽昂着头,毫不在意地说,“齐县衙还说要来参加婚宴和鹿儿的周岁宴。” “你,你!”墨夫人被默羽离经叛道的话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竟敢这么抹黑墨家的名声!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好儿子啊!” “好了好了,别气坏了身子。”一直没说话的墨老爷扶着墨夫人坐下,“当时情况紧急,羽儿这也是为了救人嘛。” “娘亲,”默羽突然跪在墨夫人身前,自从跟经天去山里学武之后,默羽就没再喊过墨夫人“娘亲”了,墨夫人听得一愣神,“您和爹琴瑟和鸣,而二伯父娶了那么多小妾,日日闹得家宅不宁的,连我都知道。娘亲,我跟您一样,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哎,下去吧下去吧。”墨夫人挥挥手不想再看默羽。 “以沫,”墨老爷给墨夫人倒了杯茶,“羽儿这孩子从未求过我们什么,娶妻当娶贤,我看蓉香那孩子也挺好的,不如就随了他的愿吧。” 墨夫人不行,但心里思来想去,都觉如今的情形是被默羽逼进了死胡同里。本来墨家少爷有私生子的事已是极大的污点,别家的好女儿都不会想嫁过来的,更别提默羽还邀请了齐县衙来参加婚宴,那这婚宴是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了。 “你们都把我逼到这份上了,”墨夫人没好气地喝了口茶,”我还能说什么?” 14.婚宴 时间仓促,根本没给墨夫人什么时间生气,不管嫁的是谁,娶妻的都是她唯一的儿子,于情于理都是要大办的。 忙活了半个月,虽然前期的什么三书六礼能省就省,能赶就赶,没那么合规制,但婚宴当天的一切却是被墨夫人安排得妥妥当当,有条不紊。 随着高声的“礼成”传到所有人耳中,蓉香,正式嫁给墨羽了。 墨羽不胜酒力,喝了几杯就满脸通红,歪来倒去,被小厮扶着送到了新房。 新房里蓉香穿着婚服,盖着红盖头,端坐在床上,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一根玉如意伸到蓉香眼前,掀开了她的盖头。 蓉香抬眼和墨羽对视。 墨羽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蓉香夺目的美给抑制住了,鲜红映人的华贵嫁衣,配上蓉香精致的妆容,朱唇粉面、美颜绝伦。 而穿着配套婚服长发束冠的墨羽,完全不同于平日里穿一身朴素干练黑衣的他,今日的他就是个翩翩贵公子,面如冠玉,眼若流星。 “相公……”蓉香一开口就被自己语气里的娇媚惊到脸红,也不是第一次嫁人了,但这一次的她,发自内心深处地欣喜期待,小鹿乱撞。 “娘子……”墨羽的声音低哑,似乎在克制着什么。他坐到蓉香身边,拿起一旁的酒杯递给蓉香,两人交杯一饮而尽。 墨夫人吩咐一定要做的,都做完了,可以自由发挥了。 墨羽替蓉香摘下凤冠,又一件件帮她脱下层层迭迭的婚服,直到蓉香那勾人心魂的丰满胴体仅剩轻薄的肚兜和衬裙若有似无地遮挡着,墨羽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将本就脆弱的丝质肚兜扯成两块,扔在地上。 “啊!”蓉香因为墨羽突然粗暴的举动惊呼一声,雪白挺翘的两团颤动几下,竟有一丝白色的母乳从粉嫩的奶头处溢出。 这正是墨羽的最爱,他两眼放光,低头含住蓉香的乳头吮吸着,手也没闲着,扯下蓉香身上最后的遮挡,摸进那隐秘的花园。 蓉香浑身发热,又难受又快乐,墨羽在她身上四处游走点火的双手,触感比她梦里的还要强烈数百倍,因为他手上有常年练武的茧子,他的粗糙划过她的柔软,刺激出她连连不断的娇喘。 墨羽爱不释手地揉挤蓉香的胸脯,嘴一路上移,划过锁骨和颈脖到蓉香的唇边,含着从她奶头吸来的母乳渡到她嘴里和她纠缠。 “相公!”墨羽的手指插进蓉香的花穴,勾弄着,像蜂农在搅弄着花蜜,让蓉香不由地合拢双腿夹住墨羽的手,不知是在推拒还是在挽留。 但不管蓉香想让墨羽的手指留还是走,手指都注定只是前锋,墨羽青筋暴起的粗大性器才是要深入蓉香的最后主公。 喘息间,墨羽抽出手指,掰开蓉香的大腿,那迷人的花园美景便展露无疑。他快速地脱掉自己碍事的衣服,一手扯了个枕头来垫起蓉香的腰,一手扶着自己早已按耐不住的鸡巴对准草丛中的花穴直直地冲了进去。 “啊——”蓉香失神地尖叫,墨羽咬牙按着她的腰将自己的东西埋得更深。 “呼——”太爽了,被蓉香柔软内壁包裹挤压的感觉,一瞬间墨羽差点射出来。他深呼吸几次,终于适应,开始快速耸动腰身,九浅一深地抽插着。 “啊……不……啊!慢,慢点!啊啊啊——” 蓉香在墨羽的猛烈攻势下根本毫无招架之力,躺在床上被他正面掰开腿狂操,抱起身一边深吻一边操,侧过身子抬着她的一条腿架在他肩膀上操…… “娘子……蓉香……香儿……”墨羽颠三倒四地在蓉香耳边说着,“你知道你多美吗!你的奶子好软好大,还会流奶……你的小穴也好紧好软,吸得我的鸡巴好爽好爽,我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蓉香明明已为人妇三年了,但墨羽这个毛头小子在床上的花样她却从没经历过,还有那些污言秽语,竟然会从墨羽这个呆子嘴里说出! 不但自己说,还要逼蓉香说。 “你呢,你舒服吗?爽吗?”这个时候的墨羽又像只大狗一样蹭着蓉香的脖子咬她的锁骨,眼神急切又祈求地问,“喜欢我的大鸡巴干你吗?” “你!”这种“喜欢”让蓉香怎么说得出口,满脸红晕的她,眼泪和口水都不受控制地流出,她只能勉力抬起自己的腿围在墨羽的腰间,无声地回答。 墨羽得到鼓舞,干得更卖力了,肉体碰撞的“啪啪”声,床架摇晃的“嘎吱”声和娇喘呻吟低吼混在一起,一声比一声响,像什么正演到激昂处的奏乐,听得站在走廊等召唤的丫鬟们都面红耳赤地走远了好几步。 等了好久,屋内声音终于渐渐平息,丫鬟们走回原位等待主子的传唤,结果等到的是休息没多久后新一轮的奏乐。 蓉香被环儿叫醒的时候,墨羽的头正埋在她胸口,含着一边奶头,一只大手横在她腰间,抓着她的屁股,她腿间还插着一个比主人早醒得多的粗大物件,甚至挤了个头进到她体内。 怪不得她一整晚睡得那么累呢,都是这个呆子害的! “少夫人,再不起就真的赶不上敬茶了。”环儿又着急又不敢大声喊,幸好叫了这半天,床上的人终于有动静了。 “知道了,你去帮我准备沐浴吧。”蓉香的声音沙哑,环儿一边称“是”一边想,还得给少夫人准备润喉的茶才行。 蓉香用力推开扒在自己身上的墨羽,看到自己满身的欢爱痕迹和床上的一片狼藉,头就有些痛。 昨天不该这么放任他的,这呆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蓉香打定主意下次不能让墨羽再这么胡来了,等环儿和莲儿在隔间准备好沐桶退下后,蓉香披了件外衣,撑起酸胀的身子走到隔间,踏进沐桶里。 墨羽怀里没了温香软玉,不满地“唔嗯”着醒来,听到隔间的水声,想到是谁在沐浴,瞬间就清醒了。 他直接光着身子走到屏风后的隔间,沐桶里正在擦拭身子的蓉香,洗去了一身铅华,反而有种出水芙蓉的清透美,把墨羽又看呆了。 蓉香一转头看见墨羽大咧咧地站在屏风旁看她,眼里是昨夜那种深色的欲望,看得她下意识地抖了抖。 蓉香举起湿哒哒的浴巾挡在脸前,“你快去穿衣服,别看了!” “昨晚什么没看过,如今你是我娘子,有什么好害羞的。”墨羽却不听,干脆走到浴桶前看水下蓉香的身子。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个色坯子!”蓉香就那么一小块浴巾,挡得了脸挡不了别的地方,干脆甩墨羽脸上了。 墨羽扯下浴巾,直接吻上蓉香的唇,“我只对你色。” 蓉香被吻得呼吸又乱了,推着墨羽的肩膀断断续续地说:“不行,不行,我,我还要,去敬茶呢……” 15.喝奶 墨夫人看着下面蓉香和墨羽的小动作,都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懂的,而且墨羽还练武,比他爹肯定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墨夫人虽然不满意蓉香这个儿媳妇,但如今娶都娶了,也没必要为难了。她接过蓉香递过来的茶,随意地喝了一口,又拿起雅儿举着的首饰盒里的玉镯,“这是墨家祖传的墨玉镯,现在就传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珍惜。” “谢谢娘,儿媳谨记在心。”蓉香小心扶着墨夫人戴在她手上的墨玉镯,又去给别的长辈敬茶。 墨夫人都表态了,其他人便也都纷纷爽快地喝了茶,给了见面礼。 一轮下来已经到了午时,墨夫人摆摆手,“你们回自己院里吃吧,我累了。” “那娘亲好好休息,我们就不叨扰了。”最高兴的人就是墨羽了,他行礼后扶起蓉香就出了门。 “这新婚夫妇就是蜜里调油啊。”二伯母笑道。 “他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墨夫人没好气地说,她虽然不针对蓉香了,但对墨羽先斩后奏的事还是耿怀于心。 回了飞羽院,雅儿抱来鹿儿。一天一夜没见到蓉香,鹿儿想她想得都会喊“娘”了。 “鹿儿乖,”蓉香很惊喜,颠着鹿儿哄她,“娘在这呢。来,多叫几声。” “酿……”鹿儿的发音还不是很标准,但听到蓉香耳里都是“娘”字。她高兴地举着鹿儿到墨羽身边,“来,鹿儿,叫‘爹’。” “来,鹿儿,喊‘爹’。”墨羽期待地看着鹿儿,鹿儿咬咬手指,忽然抓住蓉香的衣服喊,“奶!奶!” 这个“奶”字喊得特别清晰,蓉香知道鹿儿是因为好多天没喝过她的奶了,馋了。她拍拍失落的墨羽,抱着鹿儿走到隔间给她喂奶。 但鹿儿怎么吸都吸不到,有些急了,“唔唔”地手脚乱打。 蓉香连忙换一边,但她早上忙得脚不沾地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也没来得及吃午饭,肚子奶子都空空的,鹿儿只吸到一点点,根本不够喝,气得大哭起来。 “怎么了?”墨羽着急地走过来问,“怎么了?” “还怎么了,”蓉香伸出玉指戳墨羽的脑门,“都怪你,把奶都吸完了,孩子都没得喝了。”这家伙在床上一点克制都没有,蓉香身子好,出奶多,平时喂清儿和鹿儿都有剩的奶,到墨羽嘴里就不剩什么了。甚至奶都喝完了也还要含着奶头,也不知道是把她当娘子了还是当娘亲了。 “咳,”墨羽自知理亏,“给奶娘喂吧,你先吃饭,都饿一早上了。” 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就算鹿儿哭得再厉害蓉香也挤不出奶来喂她,只能让雅儿带下去找奶娘。 吃完午膳蓉香已经困得不行了,被墨羽抱到床上躺着。一上床墨羽的手就习惯性伸到蓉香胸口,被她一把拍开,“不行!你多大了还跟孩子抢奶喝。” “好好好,我错了,睡觉睡觉。”墨羽给蓉香盖好被子,搂着她的腰一起睡了。 午觉后的蓉香总算是产了点奶喂饱了鹿儿,虽然墨羽在旁边看着时总吞口水,一脸惋惜的样子。 “别看了,说正事。”蓉香一拍这呆子的肩膀,问道,“现在将军那边怎么样了?” 上次墨羽把蓉香救出来之后跟他说过,列宇被抓是个离间计。 列宇故意暴露行踪被抓就是为了告诉励王,自己之前找到了他不是皇室血脉的证据,交给了一个人,若是自己不能活着出去,这个秘密就会被散布到大街小巷。 励王果然中计,本来跟他一派的官员和亲王得知消息是不信的,但看励王心虚,派人大肆搜捕逃犯到不管不顾的样子,心里都明白了。 本来他们支持励王也是因为皇帝年幼,根基薄弱,被励王许以重利才倒戈的,但不管皇帝再年轻再不懂事,也远比不是皇家人的励王要名正言顺啊。再加上皇帝的手段人脉,墙倒众人推,那些墙头草们现在又纷纷倒回皇帝一派。 励王就手里那点兵,之前的各种阴谋阳谋都没得逞,还用了大部分身家,早显败势。但他竟然破罐子破摔,起兵造反,列宇便在皇帝给他平反后带兵围剿励王。 “新到的消息,已经胜了。”墨羽摸着蓉香的手,安抚她。 “太好了!”蓉香松了口气,她得知列宇又要去打仗的时候是很不安的,觉得自己在将军在外拼命的时候准备成亲,真的太对不起将军和将军夫人了。是列宇的一封祝词让蓉香安心准备婚事的,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皆大欢喜。 “就是不知道清儿在经天师傅那过得怎么样。”操心完列宇,蓉香又开始担心清儿。 自从上次清儿被经天抱到山上后,经天就不肯把清儿还回来了,硬说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是练武奇才,要从小培养。列宇没解决完京都的事回不来,墨家都没人能说服经天,只好派了个奶娘去山里和经天一起带孩子。 “这……”墨羽想到自己小时候跟经天练武的日子,安慰得有些勉强,“师傅应该,不会太过分吧……” “什么意思!”蓉香顿时皱起秀眉,“你给我说清楚!” “这我怎么说呢……”墨羽为难,“师傅他老人家,是个怪人。他一生都是个武痴,他自己说他从出生开始就在脑子里练武,平生最爱的也是比武,从无败绩。十几岁时就打遍天下无敌手,太无聊了又开始教人练武,遇到喜欢的徒弟就会直接抢,也不管别人同不同意。” “怪不得。”怪不得墨夫人那么爱孩子的母亲能舍得让五岁的墨羽一个人到山上去练武,原来是被抢过去的。 “他教人的法子……跟一般的门派很不一样,别的门派练的都是一套功法,但师傅他教给我,和我师哥们的都是不一样的。我们练武的过程也很不一样,所以我也不知道清儿会怎么学。” “……”算了,高人的世界她不懂,“那我们去看看清儿和经天师傅吧,鹿儿也想清儿了。” “好,你说了算。”墨羽见蓉香笑了,趁机凑到她脸旁偷香一口,得寸进尺,“那晚上给我留点呗……” 番外.清鹿(儿女的故事) 不知是物极必反,还是女大十八变。 总之对于从小看着墨凝鹿长大的人来说,这都是一场磨炼。 “你,你,”蓉香看着十五岁的女儿头疼,“你小时候明明胆子很小的啊,我是养你的时候给你喂了熊心豹子胆吗?你怎么敢一个人跑到梁山上去的?那山上有土匪你不知道吗?” “没事了没事了,别气坏了身子。”蓉香越说越气,越说越怕,一旁的墨羽抱住她给她顺气,又对墨凝鹿说:“鹿儿,你看你把你娘气得,还不快认错。” “鹿儿知道错了……”墨凝鹿嘟着嘴小声道歉,道完歉又觉得委屈,“可我就是因为知道那山上有土匪我才去的啊,爹、娘,你们知道我想当女侠的……” “女侠?!”蓉香被气得无奈了,“鹿儿,你若是有你爹一半的身手,你想当女侠,想当女将军我都不管你,但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能打得过谁啊?” “我打得过列清啊!”墨凝鹿不服气地大声反驳,“我每次跟他比武都是我赢!” “噗。”墨羽笑出了声。 “……”傻孩子,真的傻,傻得没救了。蓉香叹了口气,退让一步,“行,你想当女侠,可以,只要你答应我,每次你出去行侠仗义的时候带上府里的侍卫一起。” “带侍卫还叫什么侠女啊!”墨凝鹿不愿意,“我不要。” “那你就不准出去!” “娘!”墨凝鹿正想撒泼,院门突然走进来一人,“乳娘,我跟鹿儿一起吧。” 来人是一个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衣着华贵文雅,腰间挂了一块白玉,手里拿了一把扇子,小小年纪就满是文人风骨,翩翩风度。 “行,有清儿你跟着我也放心。”蓉香见到列清,气就消了一半。列清长得很像已故的将军夫人,眉宇间都是温柔良善,让人看了就心生喜悦、亲近之意。 但她女儿不知何时长了反骨,看到列清走进来,身子一转背对着他,看都不看一眼,“不要!” “不要当女侠是吧?那就跟子期去学堂念书!”蓉香瞪着墨凝鹿,真是不管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念书,这不是为难鹿儿了吗……”墨羽在旁边帮腔。 “还说,都是你惯的!”蓉香转而瞪向墨羽,墨羽只能噤声,给墨凝鹿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墨凝鹿见蓉香是真的发火了,肩膀耸了耸,不说话了。 列清过来做和事老,“乳娘,您放心,我会跟着鹿儿保护她的。” 但不知道这句话哪个字刺激到了墨大小姐,她突然又朝列清一甩袖子,大喊道:“谁要你保护!”喊完自己眼睛倒是红了,扭身就跑。 “这……”这不对劲啊,墨凝鹿虽然平时被宠得有些任性,但她和列清从下青梅竹马,就算偶尔闹点小矛盾,墨凝鹿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列清这么凶过。 蓉香问列清,“清儿啊,你们吵架了吗?” “是我的不是,”列清看向墨凝鹿离去的方向,神情落寞,“鹿儿好久没理我了。是我惹她不高兴,她才会自己跑去梁山的,乳娘、师哥,你们别怪鹿儿。” 虽说知女莫若母,但蓉香也想不通她这个女儿的心事。墨羽搂着她,“算了,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也只能这样了,蓉香对列清嘱咐道:“清儿,那我就把鹿儿交给你了。她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她计较。” “乳娘放心,我不会的。”列清乖乖一笑,行礼告退去追墨凝鹿了。 “姐。”墨凝鹿躲在花园的假山旁糟蹋鲜花,身后弟弟墨子期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呼呼,你吓死我了。”墨凝鹿拍着胸脯给自己顺气。 十三岁的墨子期捧着厚厚的书卷走到墨凝鹿身旁,笃定地说:“又跟清哥闹别扭。” “谁跟他闹别扭了,”墨凝鹿一听到列清的名字就来气,揪起一片花瓣就往地上扔,“我才懒得理他呢。” 墨子期虽然是三个孩子里年纪最小的,但不知道为何,他却是最通透,甚至比许多大人都通透得多的那个。 “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墨子期作势要走,墨凝鹿犹豫地喊住他,“等等。” 墨子期转身回来看向墨凝鹿,示意她开始,墨凝鹿纠结了一下,“我前天,听到他,听到他说话……” “然后呢?”看墨凝鹿这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知道要说多久,墨子期干脆坐到她旁边听她说。 “他,”墨凝鹿又委屈又生气,眼睛都红了,“他竟然在跟别人表白……呜呜呜……” “不可能。”墨子期完全不信,列清喜欢墨凝鹿这事除了墨凝鹿自己不知道外,邻居家的狗都看出来了。 “我亲耳听到的!”墨凝鹿想到列清表白时那认真温柔的神情,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他说,他喜欢那个女子好久了,说想娶她,保护她,一生一世……呜呜呜……” “……”墨子期微微摇头,“姐,你看到被他表白的那个女子了吗?” “看到了,是副画像,那女子好美啊……”墨凝鹿有些自惭形。 “姐,你没想过,那副画像里的女子,是你吗?”墨子期努力引导。 “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美……”周围的花被薅完,墨凝鹿只能拔草了,“再说了,列清那么瘦弱,他都打不过我,怎么保护我啊。” 墨子期看不下去了,直接两下点了墨凝鹿的穴,定住了她的身和嘴,“姐,没有人打不过你,不过都是让着你罢了。” 墨子期起身走了,留下墨凝鹿一动不能动地坐在草地上惊讶:子期不是没学武吗?什么时候会的点穴?她都点不准呢! 墨凝鹿想调动内力冲破穴位,但她功夫是真的差,努力了半天,只等到走近的脚步声。 “子期,你带我来这干嘛?我还要去找鹿儿呢。” 是列清的声音。 “清哥,你是不是喜欢别的女子了?”墨子期的声音一板一眼的,像个老学究。 “什么别的女子?我从来都只喜欢鹿儿啊,你不是知道吗?” “那为什么姐说看到你对着一个很美的女子画像表白?” “啊!”列清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太好了,我还以为是鹿儿讨厌我了……” “清哥,回答我的问题。” “那是鹿儿的画像啊,你不是见过吗?” “是见过,画得确实,不怎么传神。”墨子期在心里腹诽,其实也不怪墨凝鹿会误会,怪就怪在不知道为什么,列清眼里的墨凝鹿完美得如谪仙一般,他画了那么多张墨凝鹿的画像,好看是好看,但没哪个像的。 “是,是我没画出鹿儿的神韵来,她才会生气的……” “行了行了,”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墨子期不想听这些情情爱爱,随手指了指他们旁边的假山,“去找人吧。” 墨子期走了,列清不明所以地走到假山后面,看到面脸绯红的墨凝鹿,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肯定都被她听到了,列清也红了两颊。 “鹿,鹿儿……” 墨凝鹿没说话,眼神飘忽。 “我,我心悦你很久了!”列清本想找个月圆星朗之夜跟墨凝鹿表白的,但她都听到了,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股脑说出来了,“我,我会一辈子让着你,保护你,你想当女侠我就陪你走江湖,你想吃辣我就陪你去四川……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墨凝鹿还是不说话,就是眼睛憋出了泪。 “你,你不愿意吗?”列清像心上扎了一刀般生疼,但他勉力苦笑着说,“那我,我……” “傻子!”墨凝鹿终于突破了穴位,“我被点了穴都看不出来,还说要保护我呢!” “啊?”列清又惊又喜,“那,那你……” “……傻子。”墨凝鹿站起身,突然亲了一口列清的脸就跑走了。 确实是两个傻子,远处的墨子期看到这情情爱爱的一幕,少年老成地摇摇头。 毕竟墨凝鹿喜欢列清这事,除了列清自己不知道外,街上的流浪猫都知道了。 ——完。 后记 第一次写BG文,也是第一次写古代原创,有很多不足。但感谢收藏的24位小宝贝和留言的大宝贝们,谢谢你们的鼓励,我才能写完这篇文。 那我们下篇文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