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影》 立影 月影斜,金风冷。今夜故人归不归,教人立尽梧桐影。《梧桐影》 而她也不知道自己等的人是否会来? 聿朝皇寺,庄严的鐘声传来,晚课时间,在皇寺旁,有一栋小馆隐身在松林间。 彤馆,二字蒙着尘在门口高掛。 夜风吹过,秋夜的松涛,总有凄冷之感,配上这那抹立在庭院的身影,就更有种萧瑟苦等的感觉。 银灰的道袍穿在身上,但却掩不住此人瀲灩嫵媚的脸,她站立于庭院,似乎在等人,一旁有两位同穿灰衣的女子侍立一旁。 明显是从皇家出家才有的派头。 其中一个女子犹疑了一会才开口,「贵主,天冷了,是否让芜絮替您……」 那位被称作贵主的女子横过一眼,芜絮马上噤声,一旁的芜慈走过来将她拉走。 「芜慈,贵主她再这样站下去……」芜絮还想说什么,却被芜慈摀住了嘴。 「慎言!要称呼……修静大人。」芜慈似乎想到什么,只能乾噎的吐出贵主的法号。 贵主,是她们对自己主子的称呼,而她的主子确实能担当这个称呼。 「好,芜慈,修静大人需要休息,我们劝劝她吧!」芜絮担忧的看着修静说:「她有着旧伤呢!就这样立着,恐怕……」 「那也是上的意思,我们不能忤逆『他』。」芜慈咬牙切齿的说,她们俩从小就跟在贵主身边,几乎是跟着贵主长大,一起经歷了许多,而这个影响聿朝的兴衰女子,最后却被丢在这破庙等待终老!她不是不恨,但是…… 她看向庭院,贵主还站着,似乎有些不舒服! 芜慈心里一痛,她们不能破坏贵主的苦心,只能陪着贵主死死的熬着。 灵敏的耳力听到自己的两个婢女絮语,修静苦笑。 辛苦她们了,自己原是聿朝的长公主,当今大王的姐姐,也是一手将大王扶上皇座的人,跟着她没吃过什么贵烩珍饈,只有兵营的粗粮,皇权更替,只能跟着自己修道,等着生生熬成老妇。 皇家可不是什么善地,身为皇家人,她知道,不管男女都没有人是安全的。 她对皇座没有慾望,跟着父皇一路走来,她在兵营里,白月监国就是她的头衔。 她忘不了,第一年出征,看到遍地的难民与贪婪的官府。 那时她就知道,皇座上不可无人,与其懦弱的支持,不如自己培植,在父皇远去后,她选了六弟作为新王。 因为他够冷、够聪明,能忍,只要让他安心,他会是个好大王,能够控制如虎豹的官府,跟恶鬼似的世家豪门。 但她却听到消息,六弟斩杀了自己扶植的六名大臣,她必须知道为什么! 她已经身退,除了保护自己的死卫,退了监国一职,碎了护国匕首明志,将所有权力都交予六弟,但为何他还赶尽杀绝? 而每三个月见一次面的约定,为何他不来? 修静站在原地看着高掛的月亮,月总是静的,即便是血流漂处的宫变,也不染她的洁白,但也沉默地看着他们聿朝的兴败。 「这位师太,可否让出您胯下的小洞,让鄙人进去?」突兀如地痞调戏的闹剧台词,出现在修静身后的庭院。 「谁!」芜絮怒喊,她跟芜慈上前,看到一个无礼的狂徒。 只见庭院造景里,有一个隐密的狗洞,里面有个少年,上半身卡在洞口,眉清目秀的脸上沾了泥尘,看起来狼狈无比。 「欸!两位姐姐,你们别顾着看,求求你们,要杀要剐,也让小的进去再说,否则这一半在内一半在外的,很尷尬啊!」少年嘴上求饶,但一双贼眼却乱瞟,油腔滑调的让芜絮、芜慈气的半死。 「滚出去!」芜慈说。 「别别别!不然我们打个商量,你们把我拖进去,从后门出去如何?」少年求饶。 「罢了,芜慈就如他所说的吧!」修静看着那个调皮的少年,原本苦涩的心被他一乱,反倒平静了,她看着那名少年,发现他并无喉结,那眉眼竟有女子之态? 是女扮男装?她有趣的琢磨。 「是。」芜慈依照命令,抓起少年的衣服拖进门内,狗洞的石头刮了他的背,让他喊的像是被剥了皮,「好姐姐!我的屁股可是要留给我娘打的,您轻点!」 少年讨好的对修静笑,「那位天仙姐姐,你就好心收留鄙人吧!」 「无礼!」芜慈说,拎起那少年走到一旁的小门,将少年丢了出去。 只见少年被拋了出去,一个平沙落雁,身体一翻,缓了芜慈的劲头,帅气的落地,一脸得意的看着修静行礼,「嘿嘿!谢谢天仙姐姐不杀之恩。」 芜慈笑骂了一声,关了门。 一关上门,她的脸就垮了下来。 刚刚少年低头时,她看到亲王仗仪跟大王仗仪的灯火,她走到修静身边说:「大人,外面……」 「我看到了。」修静打断她,三哥司王跟六弟,也就是当初的齐王,现在的大王。 这两人可是争王的死对头,却几乎是同时过来。 刚刚的青年明明没有问自己是谁,但对应却是对皇家的大礼,恐怕她早已知道自己是谁,但她又是谁派来报信的? 「看来今晚倒是热闹了!」修静说。 芜慈紧张的看着修静,「贵主,他们这是……」。 「冷静!既然大张旗鼓地来,我就是修静师太,一个带发修行的修道人。」修静看着两个警戒起来婢女命令,「开门,迎贵宾。」 「大王到!请见修静师太。」、「司王到!请见修静师太。」 几乎是同时的,两方人马在彤馆的门口对峙。 修静走出去,按照皇家的规定行礼如仪。 但已经当上大王的六弟,安静没有任何话语,只是看着修静,观察她跪下时的颤抖,那是碰到伤口的反应,他沉眸,看着这个对自己顺目的皇姊。 一旁的司王等了一会,发现两人无话,他主动开口,「静月皇女、净光帝姬、白月、翁主,修静师太,我麾下的史官来问我,该如何将您记载玉碟上?」 修静等到大王开口让她起来,才回答司王的问题,「司王安好,奴家道号修静,帝姬名讳不敢沾染。」 司王挑眉,看着这个皇姐,一时间也沉默。 修静这句话讲明了,就是他的这位好皇姐已经不在皇家了,也直接断了回到皇家的路,更没有女主皇位之说,他看着眼前不施脂粉,与自己相似却淡漠无慾的脸,他揣测,白月是真的无慾?还是另有所求? 「司王深夜到访,只为问这问题?」大王冷冷地问。 「是。」司王点头。 「师太既已回答你了,便退下吧……」 司王却提起另一件事,「臣弟还抓到一名青俊,想问是否是师太熟人?」司王又说。 一旁一个聒噪又熟悉的声音传来,「欸欸!我跟你说!别扯我后领,等等我要是没有行礼,大王罚我算你的喔!」 只见一个将领提着一个被绳子綑绑的人。 那个清秀的青年被丢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大王跟修静。 修静看她活泼的模样,「这位小娘子倒是有趣,女扮男装,深夜到访,是为何事?」 大王也看向这个女扮男装的少女。 司王见两人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他告扰后就带人走了。 等人走净,少女用理所当然的态度,交代她目的,「稟告大人,我来捉蟋蟀的。」 修静觉得有趣,「那好,我院里倒是有,扰人清梦的很,小娘子是否来陪?」 「好啊!我捉蟋蟀的功力可好着!」少女也不害羞的跑到芜慈旁边,一副归队的表情。 「阿姊!」大王忍不住的喊,看着少女解绑后蹭到修静身边,那讨好的模样,让人心里有一丝忌妒。 「……」修静看着他,吸了口气,还是摆出了笑脸,「阿弟……」她走上前,想要像小时候顺了顺他的衣襟,但手到了他的面前,却发现他衣着整齐。 是了,他早已是万民之王,而她则是这深山小馆修行的师太,他们早已断了所有情谊。 想叮嚀什么,她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可以言说的,她只能温顺的行礼。 「孤,不会让人委屈师太的。」大王说,他看着眼前的修静,他的阿姊。 曾经,他爱慕过这个皇姊,在皇家这个险地,给了他一点安全之所,但也恨过她,恨她当自己是棋子,恨她左右自己的人生,但现在她却这样走了,走的那么决绝。 这深宫之中,不会有人如阿姊这样关心他。 不会敲着自己的额,叮嚀他要吃饱,不会在一旁循循善诱,告诉他要怎么平衡朝臣,也不会与他跑马,或直接将他揍的屁股开花,只因他浪费食物。 她走的这样远,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只为告诉他,还有他身后的百官,她什么也不要! 她就这样离开了,为了安他的心,忍住旧伤站了大半夜。 他闭眼,终究他们只能到这了,交代了那几个大臣的罪状后,他转头吩咐起彤馆的下人,从膳食到衣着,无不精细着。 看到身后大臣想上前的劝諫,他冷冷地说:「终究是孤的阿姊,修静师太只需修心就好。」自己的皇姐都已经放权了,也别太欺人太甚,让她受委屈。 百官中几人抿抿唇,只是低头办事。 「奴会日日为大王诵念经文,以祈大王平安。」修静说,对这个六弟眨眼。 她走到大王面前行礼,「恭送大王,大王万福。」 「罢了,不扰师太休息了!」大王说完就率眾人离去。 修静再起身时,大王已然离去,她看着空旷的山野境岭,这里曾经站许多人,下一刻,却已经空山径野,再无人烟。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审问 等到大王的仪杖离去,修静才转头,看这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她穿了耳洞,行动如风,大概是有学过一些粗浅的功夫,但若是武林人士,她的功力未免太浅,若是一般贵族,却不需要学习这些。 聿朝刚刚经歷了皇权更动,对于女子的束缚较于松散,可是穿男装夜探道观,抓到是可以打死的,这个姑娘一点都不怕自己,莫不是大有来头? 「你叫什么名字?」修静有趣的问。 「小的李梦蝶,李郎将二女。」李梦蝶虽然被芜絮挡着,但是她却一点也不怕,只是盯着修静看。 「为何来这?」修静问。 「小的听闻大人贵号,想来一探究竟?」梦蝶眨眨眼说,但不承认自己是姑娘。 修静并不生气,反而在她嫵媚的脸上有些许笑意,「那正好,本宫也好收个暖床的,芜慈,明天去户部说一声。」 「大人!」芜慈跟芜絮有些惊讶,修静居然用本宫称呼自己,那是帝姬时的习惯。 贵主是多谨慎的人,现在却乱了称呼! 另外,聿朝有男女官,在他们朝代,女子并没有比较低贱,他们比较重视阶级,阶级越低的人,越可以当作货品买卖。 两人对于帝姬要收一个女子当宠儿并无意见,就算现在她是修道的名义,但是皇族对于这种事情只当是风流韵事,并无太大异议。 只要对方身家清白就好,更何况是女子,帝姬身为聿朝公主,若是再嫁駙马,肯定是皇权另一波动盪,反而女子更好,后代无子,也没有什么问题。 芜慈在心里思考,但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 李梦蝶说自己是郎将之女,郎将那是五品大臣,虽说帝姬是皇族之贵,收个宠儿什么并无不可,可是大臣女儿,是一种皇权的侵害,不仅那位大臣会被嘲笑,这也相当于将此女当成娼妓轻贱! 若是处理不好,便有可能变成民变,一向谨慎的贵主,怎么会有这样的话? 应该只是吓吓那个梦蝶,芜絮用眼神说。 但芜慈却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一旁的梦蝶还不懂,只是看着修静跟两位婢女的交流。 她知道这里住着一位白月帝姬,听闻她十四岁跟着先王上阵杀敌,直到先王身死,是先王亲託口諭予她,让她身怀监国匕首,慧眼独具的选中齐王继位,也就是现在的大王。 但她却没有留在宫里,只是买了块地,以修道为名,自号修静,拋弃了帝姬的身分。 因此,李梦蝶想来看看,这样一个手握富贵与权力的女子,怎么有办法放手。 没想到修静是一名大美人,她看着月下的修静师太,银灰色的道袍穿在她的身上,不像她在寺庙看到的那种灰扑扑的尼姑或道姑,她前额还留了点刘海,一张美艷的脸上,是如霜的冷漠跟镇定,无情还似有情,真正的大爱。 她站在月色下,乾净淡漠的身影像是一抹银灰,像是月亮在夜色的光华,但气质却如出鞘的剑般,闪烁令人战慄的寒光。 李梦蝶发现,自己居然很想靠近她,就算被锋利的刀刃划伤也无所谓。 李梦蝶打量自己时,修静也看着她,郎将在聿朝是五品官,也算是大官了,李梦蝶是武将女儿,难怪她这样大胆,而且莫约是家人有请师傅教习,她轻功不错,可以溜上这个重兵把守的彤馆。 「大人……」梦蝶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修静把话说出口,就知道自己有些大意,她原就是想吓吓李梦蝶,看到她似乎有些反省了,她原本想要高举轻放,但梦蝶却说了令她意料之外的话。 「……什么是暖床?」梦蝶问,暖床是指在床边烧炭吗?那不是燻得慌? 修静无奈,这孩子真的不懂,看来她真的是无坏心,只是凭着一股傻胆就来了,她看着李梦蝶一点都不怕自己的模样,她开口,「梦蝶,既然女扮男装夜闯彤馆,你可知错?」 梦蝶惊慌的看着她,可她也是姑娘,又没有做什么! 「拖下去打五板。」修静命令。 一旁芜慈上前,只是一息时间就完成了这个惩罚。 看着芜慈拎着被绑住的梦蝶,眼眶含泪好不可怜的样子,她坏心的说:「既然是李郎将的女儿,那便让她坐着吧!」 芜慈把李梦蝶按在椅子上。 梦蝶瞪大眼,她的屁股刚被打了五大板,疼的像是有人在上面抹了辣椒,被按在椅子上,她差点痛哭出来! 看着她苦着脸,修静竟有些有趣,她看李梦蝶没有刚才的油嘴滑舌,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知道芜慈下手的轻重,更何况她两个婢女知道自己甚深,刚刚肯定没下重手,倒是眼前的李梦蝶,看她这样没有轻重,肯定不是第一回,她也要好好立个威。 聿朝初定,礼教松弛是一定的,但总不能让武将之女这样无法无天。 她可是为了她以后着想呢! 修静坏心的想,她绝对不是因为欺负眼前人觉得好玩。 梦蝶看着修静浅浅一笑,美人不再冰冷,这样勾唇浅笑,她马上忘记屁股上的疼痛,修静师太真的好好看! 她还想再看到这样的笑容! 看到梦蝶那张小脸望着自己,修静感觉不适应。 在宫里,别人看她都是恭敬而渴望的,那是因为她背后的权势,在关外,别人看着她时是肃穆跟顺服,因为她是护国的女将,却没有人用这样大胆而崇慕的眼神看自己。 「下次还敢不敢女扮男装?」修静问,让人将李梦蝶松绑。 「不敢了!」梦蝶乖乖地说。 「那就下去吧!」修静说,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下次,小的一定乖乖穿女装过来拜见!」梦蝶乖乖地说,一转身就跑无踪影。 一旁的芜慈看着修静,「大人,是否要去找李郎将?」毕竟这样大胆的孩子,还是警告一下家里的长辈比较好? 「不用。」修静淡定的说,经过这样,李梦蝶应该……不敢再来了吧? 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期待李梦蝶说的下次,修静强迫自己,将心神定在聿朝的朝政上。 「你去核查那些大臣的事情。」修静命令,现在的她又是那个白月帝姬,目光锐利的看着夜色,她必须核实六弟所说的,是否真实。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白月 宫中,后妃生產乃是大事。 但男女有别,太医只能站在门外,听產婆叙述接生过程下达指示,太医焦急地看着房门,新生的皇子、皇女,都会为聿朝带来更多的动盪,更何况里面的人是皇后! 而且这是大王的头胎儿女! 但是少有的,皇后进去不到一刻就生產了!这是上天的福佑啊! 响亮的儿啼让人精神一振! 「天佑聿朝!」太医喃唸着。 一会產婆过来,将小皇女递给太医,太医恭敬的将襁褓中婴儿递到大王手中! 「恭贺大王新添皇女!」太医说。 大王皱起眉,这是他的头胎孩子,他希望是个皇子,这样聿朝的传承就有希望了! 原本,他只打算上前看一眼,但只是掀开襁褓,他就愣住了。 这就是婴孩吗? 那柔软的白胖的模样,粉嫩的比鸡蛋还要清透的肌肤。 因为是夜晚的关係,硕大的月辉照在这个孩子身上,她微开的眼睛里映着天上的月光,像是含着水光似,粉嫩的唇咂巴着。 大王看着这个孩子,心底竟然一片柔软祥和。 这是自己的孩子呀! 像是月下的白珍珠,那么水润柔软,大王看着天空圆满的月亮,沉吟一会说:「就叫白月吧!」白色的月亮。 所有人都跪下,恭贺大王喜获孩儿! 白月帝姬。 听到她的名字,娘亲只是默然,她是一国的皇后,还有太多的事情要烦恼,白月是她第一个孩子,也是个令她轻松的孩子。 生完白月,她又生了三皇子司王跟五皇子慎王。 宫里的妃嬪也生下二皇子卫王、四皇女怀池、六皇子齐王、七皇子律王。 一时间皇宫一片祥和,但是很快的外族入侵,长大起来的皇子们跟背后的权力纠缠着,她这个皇后终于无法应付,但是一放权,她不但没有更轻松,反而更遭到算计。 而大王也早已不再回顾自己,临终前,只有自己的大女儿,跟病弱的二皇子在床边。 「母后?」白月握着皇后的手,她满头的朱翠晃动,脸上的担忧与惊恐看着皇后。 白月的性子是所有孩子里最温吞的,或许是头胎的关係,她跟大王总是要白月照顾弟妹,也养成了她温柔的不抢功的性格,这样的性格却不适合在皇家。 可现在的自己,已经无法再庇佑这个女儿,后宫从来不是兄友弟恭的,白月的将来要怎么办,那些与皇位相关的争斗她怎么面对? 现在的聿朝根基刚定,若是有人再动战争,恐怕聿朝不在吧! 皇后愧疚的思来想去,为这个女儿最后再筹谋一回。 「月儿,聿朝就交与你了,保护你父王。」皇后撑着病体虚弱的说。 一旁的姑姑扶着她,看着才三十许就已经有白发的皇后担忧着。 皇后只是看着这个女儿叹息,后宫已经变了,很快前朝也将跟着改变吧? 她自己就是在争宠上大意落马,或许也是她的妄想,以为大王与自己,会是一辈子的相知相许,这就是她大意的原因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失了大王的心。 而现在,换成白月要失去自己这个娘亲。 往后呢? 失去弟妹、失去家人,若要在这个皇宫活下去,她会失去的更多的,皇后叹息,「身为皇家人,终究要失去许多的。」 白月还不懂,为什么母后说自己会失去许多? 她不是最尊贵的白月帝姬吗? 她会失去什么? 但没有回答,母后鬱然而逝的模样,是白月最后的记忆。 模糊的歌舞声传来,修静拿着酒壶,她的彤馆坐落于皇城隔壁,从山上就可看到山下,她知道远处燃着灯火的皇宫里会是什么景象。 曾经她也在其中过,醉人的美酒、美味的吃食,美人与才子,武将的豪语朗笑,她也曾穿着帝姬服制的华服,在宴会中被眾人注视。 但现在她没有想要踏进去的意思,她喝了一口酒,呛辣的滋味,暖活了这个寒风瑟瑟的秋夜。 寧静的夜色,只有明月,只有自己,很乾净跟舒服。 远处的草丛晃动,她抬眼心中觉得好笑,或许还有一隻爱乱跑的蝴蝶。 她拿起桌上的瓜子,捏指一弹,远处传来一声轻喊,「啊!」 她看着芜絮,抬了抬下巴。 只是一息的功夫,芜絮就拎了一个姑娘到她的面前,赫然就是李梦蝶。 「这么晚来找我,何事?」她看着梦蝶一脸调皮的模样。 最近她与这孩子特别有缘,而且每次她陷入愁绪,这孩子总是有办法将她弄得哭笑不得。 她好奇的问:「大人,您难过吗?」 「你看我像吗?」修静问她。 「像啊!像我爹!」梦蝶认真的说。 李郎将可是一个四十许的大汉,她跟李郎将哪里相像? 修静好奇的看着她,「怎么说?」 「我爹每次求欢被拒,就拿着酒瓶坐在阳台,叨念着,这府里没有没有我的位置了!」她学着李郎将的动作喊。 「然后等我娘过去拍拍他,隔天两人便好了!」梦蝶走过去要拍修静,却被芜絮挡住,她笑着往后跳! 修静看她调皮的模样,「你娘是不是老叫你皮猴?」 梦蝶瞪大眼,「大人您怎么知道!」 看着她惊讶的样子,修静有趣的拍拍身旁的位置,「过来,跟我说说你爹娘的事。」 梦蝶屁颠颠的跑过去,坐在修静旁边,对着芜絮扮鬼脸。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争宠 陪着修静聊了一夜,直到打更响起,修静才让芜絮把梦蝶送回去。 看着那个鬼灵精的姑娘鬼鬼祟祟的踏进自己的闺房,芜絮跟着走进去。 「李二小姐!你以后不要再过来了!」芜絮说。 「为什么?」梦蝶看着她,眼前这个比她大几岁的姐姐,身上散发着敌意,让她不解,她可是人见人爱的,很少有人不喜欢她的,除非…… 「总之你不要来,你知道贵主是什么人?你知道她身分有多尊贵吗?」芜絮看着这个姑娘探究的模样,她就有些不快,说话也跟着尖锐起来。 「我知道啊!她是聿朝第一帝姬,白月帝姬,还是护国公主、监国公主,现在道号修静,在彤馆修行。」梦蝶理所当然地说。 「那就应该知道皇家人,不应该随便打扰。」芜絮说。 「可是修静大人说我可以去啊!」梦蝶理所当然地说。 「贵主只是客套,你怎么把客套当理所当然!」芜絮不高兴的说。 「大人那么厉害,还需要跟人说客套话吗?」梦蝶好奇的问,晶亮的眼神中有一点狡獪。 「当然不需要!」芜絮说完才发现,自己被人绕了!她生气的看着眼前的姑娘,「你再来,我就杀了你。」 「为什么?」梦蝶不解的看着芜絮。 「什么为什么?」芜絮烦躁的反问。 「你为什么要杀我?因为贵主比较喜欢我吗?」梦蝶好奇的说,眼前这位同样道家打扮的姐姐,她好生气喔! 芜絮将剑出鞘,刀尖抵着梦蝶,「不许你乱说,贵主才不会随便喜欢人,我们两个都是女的,对贵主……我、我只有崇慕!」 「两个姑娘?那不是宫中的对食的意思?」她听闻宫中两个宫女喜欢彼此,也是这样的称呼,这样不对吗? 「你不可以这样说贵主,你怎么可以随便把这种称呼……」芜絮皱眉。 「可是我不随便啊!」 「总之,贵主才不会喜欢你!你别往脸上贴金!」芜絮说。 「为什么?」梦蝶看着指在自己鼻尖的剑,好像很锐利的样子,跟眼前的姐姐一样。 「住口!不要再说了!」芜絮发现这个姑娘个性就是这么直,一点转弯都不懂,她解释,「贵主是那样高洁的人,她只是在哄你的!」 梦蝶歪头看着她,许久,她突然开口,「姐姐,你喜欢大人对不对?」 「别乱说!」若说刚刚的举剑是警告,现在的芜絮就是真的动了杀心。 「我喜欢爹、喜欢娘、喜欢梦云、喜欢小福子、也喜欢大人……」梦蝶掰着手指数,「姐姐你才喜欢一个人,不算贪心啊。」 芜絮这才清醒,她怎么就跟一个小孩这样计较。 她看着梦蝶,一双眼睛乾净的映着月光。 是啊!这样的孩子喜欢的人多了去,她怎么就失了平时的稳重! 她看着梦蝶还在看着自己,没有说什么,只是收了剑离去。 看着芜絮离开,梦蝶眨眨眼,她刚刚是不是又发现什么? 她走到自己的床边,拿出一个玉珮摸着。 看了一会才又藏回枕边。 她卸了发饰躺在床上,闭眼前,想的却是…… 李梦蝶,你的情敌真多。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还玉 忆梧桐、思梧桐,凤去台空泪自流。 修静看着彤馆,原本这里要叫梧桐馆,梧桐? 那是凤凰栖身的地方,她怎么能僭越,她直接改了名字,就叫彤馆。 但是大王还是命人送了梧桐来此种植,绿鬱便是彤馆的顏色,而彤馆就是她的道观,但她读的却不是经书,而是一页页的皇家行文。 儘管放了权,可六弟也就是今上,依然会来文询问。 这是一种权衡政治的手段。 她抿了口茶,看着彤馆开得灿烂的牡丹,说到政治,就让她想到,自己差点就因为政治二字嫁人了。 「现在几时了?」修静问。 「午时两刻了,估摸着,李二小姐也要到访了!」芜慈说。 果然远处来一个身影,偷偷开了角门,看到她们,快步走来行礼,「见过修静大人。」 修静看着那张笑吟吟的脸,这个不怕生的姑娘,李郎将的二女,李梦蝶。 等到修静叫起,她抬起脸,一张稚嫩的脸掛着笑,「大人,梦蝶又来找您啦!」 修静看着梦蝶,她穿着符合礼制的深衣,头发绑了个髻,看着自己,纤巧的五官,非常有清秀佳人的味道,尤其是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看人总是未语先笑,让人颇有好感。 梦蝶看着修静,一身银灰色的道袍,配着周围的青竹显得静謐美好,宽松的道袍,穿在她身上没有修道人的感觉,反倒是一股子侠气,像是戏说里仗义的女侠,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威严。 而她那明艳的五官,正是皇家的血缘象徵,尤其是她微笑起来的样子,美的像是仙女一样,梦蝶崇慕的看着修静。 看到梦蝶一张纯稚的小脸看着自己,她微微一笑,「看什么?」 「大人您笑起来真是如仙女一般。」她说。 「仙女可不像我穿得如此朴素!」修静说。 「可是几年前您穿的一点都不素!」梦蝶说,她看着修静。 「说到这个,梦蝶,你么时候见过我的?」修静问,不懂这个姑娘为什么特爱黏自己。 梦蝶脸一红讨好的说:「莫约七岁吧!进宫时看到帝姬……呃……大人!」,她又喊错了,她不太懂,为什么在皇宫是喊帝姬,但在道观就要喊大人? 难道出了皇宫,帝姬就不是先王的女儿了吗? 幸好修静并没有跟她计较,她摸出身上的一块玉珮。 「大人您看,这是您给我的!」她说。 芜慈、芜絮却皱起眉,那是一块刻有凤求凰的玉珮。 根据聿朝风俗,女子到十五、十六时,必会有这样一块玉珮,交到喜欢的人手上,做为定情信物。 但这定情信物却被姑娘拿着,想到背后的寓意,芜絮总有些觉得彆扭。 修静伸出手,想拿过玉珮端详,但梦蝶却不肯,「大人,您给了梦蝶,就是梦蝶的。」,她把玉珮放到身后,可怜兮兮的看着修静,「您有这么多东西,就别跟梦蝶抢了。」 「梦蝶,你想要什么?」修静转个话题问。 梦蝶嘟起嘴,「大人您怎么跟我娘一样,这个我是不会跟您换的!除非……」 「除非?」修静看着她调皮的模样问。 「大人若让我喊一声月姐姐,我便借您看!」梦蝶说。 一旁的芜慈皱眉要上前阻止,却被修静以眼神挡住,她看着梦蝶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喊啊!」梦蝶直率的说。 修静被她的直率逗笑了,她点头,「好,那我也叫你梦蝶?」 梦蝶点点头,将玉珮递给修静。 修静翻看,确实是当年的那个定情玉珮,她苦笑,看着上面的刮痕,这孩子恐怕是整天带在身上吧! 她不懂,为什么梦蝶这么宝爱这个玉珮,就像梦蝶也特别爱黏自己,整天跑到彤馆来找她。 但确定了里面没有什么暗扣或者字条,她便将玉珮还给梦蝶,「梦蝶收着吧。」就当给小孩的玩具也没什么不可。 「嗯!谢谢月姐姐!」梦蝶开心的说。 这时修静才注意到她放在一旁的东西,「这什么?」 「娘买的葡萄,蝶儿想拿给月姐姐吃!」梦蝶说。 修静好笑,她可是皇家人,这种平民家的稀罕,她一点也没兴趣,但是梦蝶已经剥好葡萄皮餵到自己嘴边。 「月姐姐!」梦蝶坚持着。 修静张口吃了她餵的葡萄。 清甜的果香,配上梦蝶晶亮的眼神,确实好吃,她好笑,难怪男人喜欢有人餵,这种被服侍的感觉确实不错,她将梦蝶拉到身边,让她坐在旁边,「那你呢?」 梦蝶摇头,「我有吃了!」她又剥了一个,送到修静的嘴边。 修静吃下,一旁芜慈递上布巾,供梦蝶净手。 「梦蝶今天学了什么?」修静有趣的问。 梦蝶也十四了,但还是一派孩子稚气,偏偏她又聪慧,上午课堂上的事情她总会跑来说与自己听。 「今天学了诗歌喔!」梦蝶开心的说。 没等修静同意,她就唱了起来! 月影斜,金风冷,今夜故人归不归,教人立尽梧桐影。 修静皱眉,这是有点悲凉的诗词,她问:「怎么会教这个?」 「师傅说我太跳脱了,要我乖一点。」梦蝶天真地说,但一双眼眨呀眨像是有话想说。 修静与她相处了三个月,自然知道她这是想说悄悄话的意思,她让其他人站远些。 「想说什么?」修静问。 「月姐姐,师傅说这首诗,是等人等到许久的意思。」梦蝶说。 「是没错。」修静点头。 看到梦蝶还是犹豫想说什么,却顾虑着芜慈芜絮的样子,她让她们退下。 等到她们退下,梦蝶才贴着修静悄悄地问:「那他等了这么久,为什么不去找他?」 修静好笑的看着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那些文人的造作。 「月姐姐你告诉我嘛,我这样问师傅,他打了我一顿板子,但还是没搞懂!」梦蝶皱眉委屈的依在她身边,像是跟娘撒娇一样。 修静看着她的模样,心底一片柔软,她一直很忙,身为监国,并没有人会像梦蝶这样依着她,甚至也少有跟同龄女子挽手聊天,但是梦蝶那小女儿的娇态,太惹人怜爱了。 她顺手将梦蝶搂过来抱着她解释,「就是……有人跟蝶儿约定要在那里等,但是他迟到了,等待的人不敢离开,所以一定很焦急。」 「他焦急他的,那师傅为什么要打我!」梦蝶委屈的说。 「你想啊,若你在那急,有人在那边说小话,你是不是会生气?」修静解释。 梦蝶点头,她自己设身处地去想,确实也是,她叹口气。 「梦蝶,怎么在叹气?」修静看着她故作老成的模样。 「要是我,那人迟到,我便去找她!」梦蝶自信的说。 「那万一你不能离开呢?万一离开了,那人就找不到你?」修静有趣的问。 「那我便去她家找她啊!姐姐说得对!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想到有人敢对自己失约,梦蝶咬牙。 看她一脸娇嫩的模样,说那种地痞流氓的狠话,却别有一番逗趣,修静被她的模样逗乐,她靠在梦蝶身上笑,「蝶儿……」 修静觉得自从梦蝶闯入她的生活后,她似乎就多了一条尾巴。 梦蝶很爱学她,也爱黏她,总是进门就没大没小的喊她月姐姐。 有一回她听着梦蝶弹琴,好奇的问:「蝶儿为什么这么喜欢过来?」 梦蝶直率的说:「我喜欢月姐姐啊!」 修静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她有一瞬间怦然的感觉。 她是不是太少与这样年龄的少女相处了?修静问自己。 或许,她该为梦蝶做些什么。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数灯 梦蝶开心的坐在马车上,她握着自己新绣的荷包。 她做坏了好多布料,才有这么一个,她记得修静说过有时晚上会睡不着,她填了一些好睡的香草进去。 其实她曾经晚上偷溜出去找修静,结果又被打了一顿屁股送回家。 她只好乖乖的按照会客的时间拜访。 她把荷包收好,手摸到腰间那个玉珮,拿出来摩娑。 那是她的秘密,在很小的时候,她就遇过修静了。 那时她还太小,说记得所有事情是不可能的,但她唯一记得的,是穿着华美皇服的白月帝姬,她那淡漠高洁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月下的白月帝姬尊贵的模样,她就这样记住了。 长大后,她渐渐记事,知道了事件的始末,因为这块玉珮,她一直注意着这位帝姬,看着她从皇宫到沙场,用自己的眼睛记忆着,每年的宴会上,她的模样。 她总觉得月姐姐就是天上的月亮,这样静默而温柔。 她喜欢月姐姐,对于月姐姐身分到底有多尊贵,她不太懂,反正就是现在要叫大王的人,从月姐姐的父亲变成她的弟弟。 但是该缴的纳奉还是一样啊!她不懂,但她只在乎月姐姐。 她想看她,想要一直看着她,她记得所有人说的白月帝姬的事情,她也知道她有任监国一职,甚至听到小姐妹有人批评修静二十许未嫁、人老珠黄,她还气得上去撕打。 那时她就知道,修静是她的月亮。 在清楚这块玉珮代表的意思后,她就更不想将玉珮还给修静。 她喜欢修静,喜欢到无法将眼光移到别的地方,因此,她也不想要把玉珮给修静,万一,她把玉珮给了别人,那……她会很难过的! 她隐约地察觉这件事情不对!但是她又说不上来,因为她就是喜欢修静嘛! 修静是这么厉害的人,能文能武,比那些话本上大侠才子还要厉害太多了! 这样想来,她喜欢修静又有什么错误? 梦蝶在心里点头,她开心的下了车,看着远处坐着的修静。 她还是一派淡漠的模样。 梦蝶开心的扑上去,抱着她的腰,埋在她的怀里,那有别于花香的檀香,总能让她平静许多。 修静接住梦蝶问:「梦蝶,怎么过来了?」 「月姐姐!你看这个!我绣好了!」梦蝶递出荷包。 「迟了一个月才绣好?」修静好笑,梦蝶还是这样一派天真的模样。 「看来李二小姐真的很喜欢你呢,白月。」一旁有人的声音说。 这时梦蝶才注意到有别人,她乖巧的站在一旁行礼,「大人好。」 这个人居然不叫月姐姐的道号,而是叫她的名字,难道是很好的朋友?她好奇地打量。 修静顺手环着梦蝶介绍,「这是袁将军,还有他的子弟兵,张育、陈宏宣。」 梦蝶乖巧的行礼。 一旁两个男子也回礼,袁将军则是点头后打量着梦蝶。 「月姐姐,我去把荷包掛好!」梦蝶说完,自己告退,跟芜慈芜絮打了招呼,就进了修静的禪房。 看着修静一脸平静的模样,袁绍朗皱眉,「白月,这就是你日日招见的李二姑娘?」 「我没有日日招见她,彤馆的日子颇无趣,是她自己来的。」修静解释。 「那怎么不找我?」袁绍朗笑说:「我们好歹也是军中同僚。」 「找你干麻?聊行军打仗吗?」修静无奈,休沐日不好好放松,还想着军里的事,不累的慌? 「我看你也不像是能聊闺房针黹的模样!」袁绍朗笑说,看着修静温静的模样。 「喂!」修静横了他一眼。 送走了袁绍朗,修静看着依在她身边梦蝶,乖巧的像隻猫儿。 她刚刚可是各种僵硬跟出糗。 「你不喜欢那些人?」修静问。 「不喜欢……」梦蝶嘟着嘴说。 「为什么?」修静问。 「就……不喜欢嘛……」,梦蝶心乱的解释,最后她拿着一双可怜的眼睛看着修静。 「蝶儿,外面有人说你……」修静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她又说不出来。 罢了! 看着梦蝶乾净的眼睛,若是那些流言让梦蝶知道,也只是徒增她的伤心吧? 就算梦蝶接近成年,可她心里还只是个孩子,而自己只是喜欢与这孩子相处的时光。 修静叹息,外面人心怎么这么恶毒,梦蝶于她就像妹妹一样,她怎么可能对妹妹有什么想法? 真的没有吗?修静问自己,却只得到心里一片静默,没有是也没有不是。 看到修静叹气,梦蝶垂下眼,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告扰退下。 她走出彤馆,看着山下的万家灯火发呆。 她其实知道的,外面的人说白月帝姬假意出道,但仍然掌握着皇家跟大王,说月姐姐是第二个唐朝武氏,还说自己是她的玩宠…… 说她跟月姐姐是对食…… 这些流言她都是知道的,她甚至希望最后一个流言成真。 但是月姐姐待她非常守礼,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妹妹。 她怎么可能是月姐姐的玩物,她什么都不是,要不是现在的时机,以往她连进宫见月姐姐一面都是难如登天。 可是她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她的心里、眼里只有月姐姐。 修静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看着门外,梦蝶离开,却没有马车来接,天将黑了。 最后她还是走出门,万一梦蝶在她门外冻病了,那就不好了,修静说服自己。 结果打开门,梦蝶真的还坐在门口。 「门口脏!」她点着梦蝶的额,看着她似乎有趣的看着山下的万家灯火。 「我喜欢这灯,我要数尽了才走。」梦蝶天真地说。 「那你数不尽的!聿朝今年有几万的人家,有几万盏灯呢!」修静说,她经手的户部文件,聿朝登记在户的人口有上万呢。 「若是数不尽,我是不是可以一直在月姐姐身边,一直数?」梦蝶看着山下的灯火问。 修静无法回答,只能陪着她等李府来接人的马车。 送梦蝶上了李府的车,少有的,出现的一个面生的少年驾车,看他服制也非僕人,恐怕是李府安排给梦蝶的对象。 「我姓何,何处君。」何处君说,送梦蝶上了马车后对修静行礼。 「齐洲何家?」修静问,倒是不错的人家,配梦蝶也……想到这,修静问自己,什么时候她也有那三姑六婆的个性了? 少年靦腆的点头。 「处君哥,你好了没!」梦蝶娇嗔。 修静发现自己居然握紧了手,她压住自己的心绪,冷静有礼的目送他们离去。 这样才是对!她告诉自己。 男与女,才是对的。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探问 「月姐姐!」梦蝶开心的跑进来,却意外撞见修静跟大王在庭院说话。 她连忙跪地,「大王万福!」 大王! 那个万民之上,聿朝的君主,这可是大人物,梦蝶在心里嘱咐自己,可千万别乱了尊卑。 「梦蝶,过来。」修静说。 看着梦蝶乖巧的过来,她心里欣慰,那妮子还算是懂分寸,果然平时的装疯卖傻都是为了逗笑眾人,现在梦蝶知书达礼让她有种欣慰。 但修静却没发现,自己已经将梦蝶视为自己的人,连心里都是维护梦蝶的。 梦蝶乖巧的跑到修静身边,低着头拘束着,像是刚刚孟浪闯入的人不是自己。 「大王,这是李家二小姐。」修静说,她跟大王正在下棋,她静静的落下一子。 「李?可是李梦蝶?」大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他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女扮男装抓蟋蟀的那个。 梦蝶行礼,「稟大王,正是臣女。」 大王打量着梦蝶,「清甜可人……模样倒是不错,阿姊有这么一个人陪着,倒是舒心。」 「修静只是与李姑娘对眼缘罢了。」修静垂眸,淡淡的解释,像是梦蝶一点也不重要。 「孤倒是听闻这孩子三天两头的来找你?」大王看着李梦蝶,「说说看,为什么三天两头的来?」 「稟大王,彤馆餐食可口,臣女好口腹之慾,自然常来,修静师太待臣女好,臣女母亲也要臣女学着师太的沉着,便经常来拜访。」 听起来只是这孩子喜欢修静,大王看着她的模样,点头,「去玩吧!」 梦蝶点头,跟着芜慈下去。 「阿姊,孤想问这次的祭典,主持的祭司你可愿担任?」祭典是普通的地母会,象徵感谢妇女为社稷贡献,一般是由本国最尊贵的女子主持。 而修静身为本朝最长的帝姬,而且是护国有功的帝姬,若是她开口要回去主持,自己自然不能阻止,但若是她主持后,留在皇宫…… 大王看着这个自己称作阿姊的人,其实他们并非一母所生,但是阿姊跳过许多人选择他,并辅佐他为大王,他一直不懂为何? 难道真的是如她说的,扶他上位是为社稷吗? 「请皇后主持吧!本道不适合这样贵重的仪式。」修静说。 「谢谢师太指点。」大王说。 「不敢当。」修静回应,她看着眼前的大王,其实她并不想插手这件事,可若大王可以不注意梦蝶,她权衡了一下,才开口,「本道想劝大王几句,可不知该否开口。」 「阿姊请说。」 「民间童语,妇人怀孕多思,本道却担心,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大王眼神顺过了一点黑暗,但一会就马上如常,他点头表示知道了,准备摆驾回宫。 宫里最大的事情就是明妃怀孕,这件事情阿姊知道并不稀奇! 可是就如她说的,若是其他妃嬪为了争宠而伤害到他的孩子,那就触到了他的逆麟了! 而阿姊都知道的事情,自己居然不知,必然是有人在欺瞒他,他要赶紧回去彻查清楚,距离天下初定才几年,看来是有人的心被养大了! 等大王杖仪走了,梦蝶才回到那个凉亭,她直接扑入修静的怀里,「月姐姐,我好想你!」 修静替她顺了顺额发,为她的动作心底柔软,若是她早年有孩子大概也这么大了,「梦蝶你姐姐还在呢!别像个孩子一样!」 「就不!我要当一辈子的孩子!」梦蝶不高兴的说,她抱着修静的脖子。 「梦蝶,不可无礼!」梦云走进来,就看到自己的妹妹梦蝶没大没小的抱着修静师太。 天啊!那是皇姐啊!就算她已经彻底放权,血缘摆在那里,谁敢这样犯上。 「是……」梦蝶看到自己姐姐进来,她才可怜兮兮从修静怀里起身。 直到黄昏,送了这两姐妹下山,芜慈回到了修静身边侍立。 修静坐在凉亭,看似休息的闭目,却开口,「芜慈,你怎么看待我跟李二小姐?」 「大人喜欢李二小姐。」芜慈恭敬地说。 「是嘛?你不觉得……我与梦蝶是特殊的关係?」修静挑眉,淡然地看着棋盘上的棋子。 「大人喜欢,将李二小姐买来,想必大王也不介意……」芜慈的建议是,将以修行或者其他名义,将梦蝶买来身边养着。 芜慈见识过许多达官贵人,他们身边豢养童男童女都是这样,她并不认为这有何不可,聿朝一向不禁男女之欢,只要双方合意,甚至皇家多有多人同被而眠的春事,而同性之说,也时有耳闻,毕竟那都明买明卖的,对她们这些下人来说,只是风流韵事。 甚至大王宫殿还有他国送来的孌童、青衣。 而可以让贵主开顏,她不觉得这有何不可? 但修静却警告的横了她一眼,「语鳶!莫要说这种褻瀆的话。」 芜慈跪在地上,但她却在心里惊讶,一向谨慎的贵主居喊了她的名!而非道号! 直到修静让她起身,她才回神起来。 「芜慈,李二小姐是我的贵客。」修静说,她看着彤馆的小门。 恐怕要将那个门封住了,她想,如果可以,她要将自己的心门也封了。 梦蝶可以不懂,可自己大了梦蝶八岁,更是嚐过风月的人,她不能不懂,若是她再这样与梦蝶亲暱,恐怕于梦蝶有碍。 她很喜欢这个为她带来笑语的姑娘,但有人为了挟制自己而伤害梦蝶,她是不愿的。 修静想着怎样安排,才能让梦蝶得到较好的照顾,又能远离京城,却忘记问自己,是否真的无心梦蝶。 多少男子对她求爱,她都不曾动心,现在却为一个姑娘殫精竭虑。 修静皱眉,甩开心头那个不该有的想法。 ※ 梦云坐在马车上,有些不安掠过她的心头,她总觉得这几个月,自己的妹妹梦蝶好怪,但是怪在哪? 梦蝶性格热情,若是喜欢一个人,便是日日拜访,更何况,梦蝶拜访的是修静师太。 她听闻家里的大人说,师太入道前,可是聿朝的白月帝姬,是现在大王也要喊声阿姊的尊贵帝姬,这样的人看过多少风尘富贵,怎么可能如世人说的看上梦蝶。 若是将梦蝶收为义女或义妹,还有可能吧?梦云不安的猜测。 她回想到刚刚把梦蝶送到彤馆后,自己看到梦蝶孟浪的行径,不安的感觉缓缓爬上心头。 「没关係,梦蝶很乖,不会扰我。」修静说,而梦蝶则是毫不客气地坐在她旁边,两人腿碰腿。 梦云看着她们互动,尤其是梦蝶似乎一点都没有害怕,她皱眉,什么时候她这个妹妹跟这位师太如此熟悉了? 但下午还有事,把梦蝶送到后,她先告退,办完事情,她估摸着时间,私下找了两位服侍大人的婢女询问。 「两位大人,小妹梦蝶没给两位带来麻烦吧?」她眼神看着这两个修静师太的婢女。 芜絮摇头,「没有!」 芜慈也笑说:「二姑娘妙语如珠,我们师太宽心许多,李二姑娘很乖,我们巴不得她常来呢。」 看着两人的应答,似乎梦蝶并没有任何问题。 梦云这才放心下来,她这么妹妹从小就是鬼灵精,心思藏的深也不让家人知道,但总归不是闯祸,应该没关係吧? 她点头,将买来的点心给了芜絮,算是谢谢两位大人照顾梦蝶。 芜慈已经先离开去通知梦蝶,梦云也不敢随便打扰,只能站在外面等着接梦蝶回李府。 应该是我多想了! 梦蝶跟师太……怎么可能! 应该只是忘年之交吧?梦云说服自己。 但是梦云心底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如果梦蝶真的对师太…… 她心里冒出丝丝寒气,但她却控制不住自己往那个最坏的方向猜测。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婚姻 「月姐姐,长大是什么?」梦蝶带着自己的绣件,师傅的毕业考就是要绣出一幅诗画,她还在想要绣什么,如果可以,她想要绣跟月姐姐有关的,或许是代表她的月菊。 怎么会问这个?修静问:「蝶儿想要长大?」 「我想长大。」梦蝶难得有些忧鬱的说。 「长大?」修静看着梦蝶,她怎么了? 「对,月姐姐你能不能等蝶儿,蝶儿很快就能跟月姐姐一样大了!」梦蝶放下绣绷子说。 「那你跟我一样大要干麻?」修静看着她,跟自己一样年岁有什么意义吗? 「娘说,若不嫁人,老了就只能进道观,那我老了能不能进彤馆,跟月姐姐一起?」梦蝶问,彤馆也算道观吧? 「傻孩子,进来这里可不是好事。」修静苦笑,她是自囚在这的,为了要安皇宫里那位的心。 「可我觉得是好事啊!我喜欢月姐姐、喜欢这里。」梦蝶说。 「你可有意中人?」修静探问。 「有啊!」梦蝶肯定的说,她没发现修静有一些变化,继续说:「我喜欢爹娘、姐姐、还有月姐姐。」 听到梦蝶喜欢自己,修静心情好了些说:「再过一阵子你就要十五了,也该找个好人家嫁了。」 「不要!」梦蝶难得强硬的说。 「蝶儿,不要闹脾气!」修静哄着,梦蝶平常虽然跳脱但是很听话的孩子,但每次扯到她的婚事,梦蝶就很抗拒。 「我不想嫁人,嫁人,就不能来找月姐姐了!」梦蝶难过的说。 「蝶儿……」修静想劝,但是梦蝶已经打断她。 梦蝶眼神伤心地说:「我不喜欢何处君、不喜欢张陈两家,所以月姐姐你不要再逼蝶儿好吗?」被喜欢的人推出门外的滋味,非常让人伤心。 修静看着这个姑娘,她终于在自己面前露出另一种面目。 她看着梦蝶,她真的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吗? 她恐怕不知道吧?修静回答自己。 梦蝶只是喜欢一个人,就腻在那个人身边,她白长了个子,可心里却还是孩子。 她狠下心说:「李梦蝶,你不要再来了。」 梦蝶看着她,瞪大的眼中含着泪,她丢下那个绣绷子就跑开了! 一阵风吹过修静冷漠的眉眼,她看着芜絮,捡起那个绣绷子递给她,「把李二小姐的东西还她。」 芜絮点头,拿起绣绷子送还李家。 她希望这样李二小姐就没有藉口再来彤馆,贵主也不会为了她波动心湖。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赏灯 跟月姐姐吵架后,梦蝶鬱鬱的坐在家里。 家人都出去赏灯,唯独她不想去,说累了,躲在自己的闺房,因为她会轻功,家里也没有随身的僕妇能跟上她,所以现在她一个人在房间就更孤单了。 年十五,赏天灯,是外国使节带到聿朝的习俗。 但是外面灯火点点,欢声笑语的热闹,她只觉得无尽的孤寂。 或许孤寂的不是人们,而是自己的心,她好想月姐姐,却又不敢去找她。 「李梦蝶,你不要再来了。」修静的声音说。 她想到记忆中月姐姐的模样,她苦笑,就算她人不去,但心呢? 还是掛在她的身上,每想念一次又拨动了心弦。 李梦蝶!你这个没出息的! 她对着自己的心喊话,你不是脸皮最厚吗?就笑着赖皮就好啊! 但她心里又拒绝这个提议,不要!我不想要这样,不想要月姐姐只当她是个孩子,她想要的…… 她叹了一口气,手放在琴上,她要的……是那种说不出口的情愫。 坐下调音,她拨弄着琴弦,师傅总说弹琴能静心,只能希望如此。 细碎的琴音,在她的拨弄下传出来。 「重幃深下莫愁堂,卧后谈琴声声长……」 琴的声音总像是世间女子的泪,蜿蜒在脸上滴答的让人沉重。 她想到月姐姐的身影,还有那些在彤馆的日子,那些幻梦般的日子,她轻轻的念,「馥香染蝶原是梦,明月居处本无郎……」 「金风不信青枝弱,月露谁教惹檀香……」梦蝶喃念着。 总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傻,月姐姐是这样清高、聪明的女子,又怎么是她能沾惹的? 前几天她告白话语,恐怕真的断了她们的缘分,恐怕这辈子再不能去彤馆了,而月姐姐也无法再接待自己了。 李梦蝶,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是啊!就算她跟月姐姐告白又如何? 她不接受自己,所有的情思都是白费的,而月姐姐又怎会接受自己这样的人,多少优秀的男儿郎君她也不曾入眼,更何况自己这样有着骯脏心思的人,她不配。 最后一声琴声弹完,她看着那晃动的弦,却无法按停,或许这琴弦就是自己的情丝。 而心里却不捨得停下那颤音,就算是再一点时间也没关係,就让它自己停吧! 毕竟自己被情感拨弄的如此深,唱出的心音,却无人了解。 梦蝶细声低吟自己改的诗词,她其实不是坐不住的人,只是觉得人生仅有短短几十年,为什么要愁思满身,因此她喜欢笑闹,喜欢大家一起开心吃饭。 快快乐乐的不好吗? 不是不好,而是不能。 因为有了愁思,她看着院子里的月亮,叹息,为了心里那个如月一般的女子。 「梦蝶,可是在想谁?」幽幽地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梦蝶转身看着自己思念的人,惊讶地喊,「月姐姐?!」 修静点头,看着梦蝶因为自己到来,她那原本黯淡的模样,像是烛光点亮的喜悦,她心里却有些虚,但也有些甜,梦蝶真的这样喜欢自己吗? 自从那次要梦蝶别来彤馆,梦蝶就真的不再访。 她原以为自己安定了,少了那个扰了自己清静的人,她应该能好好做事,却发现自己无法静心。 她居然想念梦蝶,在她应该来的时间引颈期盼。 面对自己婢女狐疑的眼神,她也说不出为何。 结果她居然自己跑出了彤馆,为了安六弟的心,她一直自囚彤馆,但现在,她却为了一个小姑娘跑出来,甚至动用自己久未使用的人脉,探听李府一家的动向。 她装作偶遇,却发现梦蝶没有出来。 她煎熬了一会,还是做了那种偷鸡摸狗的行为,偷溜到梦蝶的住处。 万一她是生病呢?万一她受伤了? 好歹也是自己客人,知道了她的状况,拿点药过来,不算过分吧!修静说服自己。 结果她担心的要死,却看到月华之下,梦蝶穿着常服在那边抚琴吟诗。 她站在阴影下,看着梦蝶,不同于白日跳脱飞扬,月色照在她的脸上,柳眉微顰染满了愁绪,那樱唇不再吐露爽朗的笑声,而是低念着,「月露谁教惹檀香……未妨惆悵是清狂。」 夜风吹抚过她的衣裙,裙襬飘然的模样手下拨动,弹出了忧愁的琴声,也撩拨了观者的心,让人想要将她搂在怀里好好呵疼。 「梦蝶怎么了?」修静问。 梦蝶很想扑过去,再抱住修静的腰,想要告诉她,自己好想她,但是想到修静的话,她只能失落的说:「……没事的。」 不想修静下不了台,梦蝶岔开话题问:「月姐姐怎么进来的?你会轻功吗?」她好奇地走上前,看着修静。 修静披了一件披风,里面还是素净的道袍,没有戴着道帽只是簪了发,却没有任何珠饰,而且不施脂粉,但她美丽的脸在月色下,还是如珍珠般,佔尽月华的美与润。 她不像是出家人,也不是真的出家,只是那时候必须如此,梦蝶知道,却不打算说破。 「会些。」修静没有在轻功这件事上着墨,两人一起坐在凉亭,她拿出一个没有点燃的灯笼,递给梦蝶,「今日赏灯,看到这个,就想到你。」 梦蝶接过,那是一个竹扎的马,点起火,在火光下马蹄像是跃动一样!她爱极了! 「好漂亮!」她笑着看着修静,「谢谢,月姐姐!」 看着梦蝶在火光下闪动的脸,修静发现自己的心居然也跟着跳动一下。 「梦蝶,怎么会喜欢马?」修静好奇的问,像她这样年岁的姑娘都喜欢牡丹、莲花,怎么梦蝶会喜欢马? 「因为……我不会骑马。」梦蝶失落的说 「怎会?」修静不懂,之前她还看过李大小姐跟人赛马呢!聿朝未入关前是马上牧民,即便到现在大王,骑射还是六艺之一,很少有人不会骑马。 梦蝶嘟嘴,「爹说,我会轻功就已经快降不住我了,若我会骑马,还不就窜了天。」 看到梦蝶嘟嘴的模样,修静好笑,再怎么稳重,骨子里她还是一派天真,李郎将顾虑得很对,万一梦蝶会骑马,恐怕真会惹祸。 但是看到梦蝶这样渴望的模样,她又有些动摇。 梦蝶看着修静,她脑海一转,把想了许久的藉口拿出来,「月姐姐,你教蝶儿骑马好不好?」 「不行!」修静说,看着梦蝶黑白分明的眼睛转着精光,她就知道梦蝶在打什么主意! 「可万一发生什么事情要逃命,蝶儿不会骑马……」梦蝶可怜兮兮的看着修静,在她眼睛里看到动摇。 「至少让蝶儿不要从马上跌下来就好!」她看着修静。 看着梦蝶哀求的模样,修静内心有些挣扎,她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可万一如梦蝶所说的,遇到危险呢? 「好吧!」她听到自己勉强说。 「谢谢月姐姐,月姐姐最好了!」梦蝶欢呼,一时忘情又扑到修静身上。 闻着蝶儿身上的馨香,修静觉得自己真的被梦蝶吃得死死的! 为了避免被发现,修静直接抱起梦蝶,运起轻飞出李府,要往彤馆的后山去。 梦蝶抱着修静的脖子,她崇拜的看着月姐姐,没想到月姐姐的轻功这样好,如夜猫鸟一样振翅无声。 夜猫鸟是外国的使臣带过来的,被月姐姐要来养在彤馆,据说他们叫猫头鹰,只在夜晚活动,振翅无声。 她看着修静在月下的脸,只觉得她真的很好,好到她无法挪开眼。 只是纵息几个跳跃,她们就到了彤馆。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芜絮 「大人!」芜慈惊讶地喊。 没想到贵主出去散心,可以散到带人回来,她看着抱着修静脖子的梦蝶,只见她对自己扮了一个鬼脸笑。 芜慈僵硬的回以笑容! 「芜絮呢?」修静问。 「在后山呢!」芜慈说,彤馆的后山有个训练场,在修静还是白月帝姬时,就有供她驱策的死卫、军队跟战马。 修静点头,抱着梦蝶去了后山。 把梦蝶放到一个草皮上,修静点点她的额交代,「乖乖地,别乱跑。」 梦蝶点头表示知道。 一会就看到修静消失在夜色中,她去牵马过来。 在彤馆的后山。 芜絮正在擦拭着修静的战甲,明知道贵主已经自囚彤馆,但她还是日日过来打扫整理,因为她的心底,只希望能再看见贵主恢復往日的英姿。 她跟芜慈不同,芜慈是宫里派来婢女,懂诗书知人情,因此修静总是让芜慈去办事,而她只是被贵主所救的村姑。 她忘不了,被救那日的情景。 那时可怕的杀声,在避难所的门外不断传来,村里的老弱妇孺都集中在此,听着外面的马匹嘶鸣,男人的笑声夹在击剑的金属声中,她们每个人都害怕地看着门外,不知道门开的那一刻,是自家伤痕累累的男人,还是可怕的强盗。 但出乎意料外,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轻甲将军,在月色下俊俏的面容很从容,他打开避难所的门,银甲在他的身上闪烁光泽,如同月下的战神。 直到他转头开口,芜絮才意识到,他是她。 白月回头对着自己带来的军队喊「这里还有人!」,然后她转头,安抚所有村人。 「别怕,没事了。」 走出地窖,少有的,村里的男人们都没事,家人相认,她跟着母亲对那个轻甲将军跪谢。 「保家卫国,是军人的使命。」她冷冷地说。 「白月将军,战损只有五人!无人亡!」旁边的小兵兴奋的说。 这时,才见她冰冷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个笑容捕获了芜絮,曾听闻塞外马民说到,长生天的妻子月亮修罗,是马上战神,也是仅有的女武神,是母亲保护孩儿的愤怒像。 她觉得眼前的人,或许真的是! 她拋掉家人为她订亲的对象,执意的要追随她,「若你能考过玉林军,那便来到我的麾下。」 玉林军是娘子军,专门训练保护后宫的妃嬪。 她努力了很久,终于进了玉林军,但是白月将军已经到了塞外,她只好暂时跟芜慈一起在宫里值勤。 但是再回来的白月将军,却更加冰冷了,对于她的请调,只是冷漠的批准,她还是站在将军的心墙之外。 但她居然发现,有个人,可以进入白月将军的心里,这让她感到如火炙的忌妒! 「芜絮。」修静站在门外,看着芜絮对自己的战甲擦拭,那含着感情的目光,只让她感觉沉重。 芜絮吓了一跳,「贵主!」她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对修静行礼。 「我要出门一趟。」修静说,她换了好骑马的常服。 「奴婢跟……」芜絮想说什么却被修静打断。 「不必了,你留守。」修静说完就离开了。 直到修静离开,芜絮才感觉手上刺痛,她居然被自己的指甲刺穿了掌心,她咬唇挣扎许久,还是在心里下了决定。 修静骑着马往前走,直到看不到那个放战甲的小屋,她才吹响一声哨音。 一个男子立于夜色中,「主上。」他是修静的暗卫,属于帝姬的死士。 「盯着芜絮。」修静沉眸命令,看着暗卫行礼离去,她坐在马上,看着前方黑暗的草地,这时的她眼底才有一丝无奈。 直到那个暗卫进了小屋,她犹豫一会,还是策马往梦蝶的所在去。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守墓 梦蝶站在这一大片草原等着修静,虫鸣阵阵,她看着远处茫茫芦苇透着月光。 忽然有道莹莹青光吸引她,好奇的看过去,发现青光并非萤火虫,梦蝶好奇地走近,发现那是远处一盏隐密的灯,穿过重重竹林,在竹叶的遮挡下才会呈现青色的幽光。 她好奇的跑过去。 眼前呈现的,是一座颇有古风的灯座。 「谁?」一个女声喊。 只是一瞬间,梦蝶的眼前,就有一尺青锋闪着慑人的寒光,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女子,举着青铜剑看着她。 「姐姐……我没有恶意的……」梦蝶说,她看着眼前女子却不穿着常见的儒裙,而是有些古风的服饰。 她从哪里来?又是谁? 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子好笑,看着梦蝶身着常服,似无任何兵器,她才放心,「你来这做什么?」 「就看到一点青光,所以好奇过来看。」梦蝶解释完,看那女子问:「姐姐你点着这盏灯,是在等谁吗?」梦蝶好奇,这灯一直吸引着她,像是有魔力一般。 那女子对着梦蝶笑说:「等你吧!狐狸点灯,只迎缘人。」 随着夜风吹着烛火,那女子的眼神中也闪烁着绿光,这灯叫缘灯,是『他』製造的法器,每次点起,可以吸引到一个有缘的凡人。 「等我?」梦蝶好奇的问:「等我干麻?」 女子看着她淡淡地说:「这里是狐狸墓,百年才开一次,只迎一位有缘人,只问一个问题。」 好熟悉! 梦蝶细思,对了!她曾听闻民间有个传说,皇郊有个狐狸墓,百年来,只迎一人,只答一问,但她以为只是神话,没想到真的有! 梦蝶看着眼前服装奇特的女子,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看着眼前的女娃娃疑惑的看着自己,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子觉得很稀奇,一般人都会问皇陵在哪?或者哪里有宝藏,也有问下一代的君王是谁,那种很快就能答上的疑问。 但眼前的姑娘却似乎无问题可问。 这反而勾起女子的好奇,她反问梦蝶:「你没有问题想问?」 梦蝶秀美的脸蛋,有一丝忧愁滑过,她苦笑的说:「我想了许多,有答案的问题不需问,但没答案的问题……我真的……不知道该问什么。」 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子说:「可以问一些关于心上人的问题啊!」女子的最大问题,无非情关难过。 「可我早已知道答案。」梦蝶苦笑,她思慕的人,不是这个世俗能接受的人。 那女子却觉得不耐烦,她到底要不要问? 看到那女子烦躁的样子,梦蝶顺着她问:「不然,请问姐姐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叫水离……」水离报上自己的名字,当初选了此地修行,就是看上这边人烟稀少,还有『他』偶尔也会在这。 偏偏师傅要她入世修行,她才勉为其难的定下百年迎有缘人的规矩,可是这件事情解释起来可以说上三年,这女娃娃怎么这么厉害,一个问题就可以难住她啊? 然后呢!梦蝶迷惑看着她,不是说要回答问题吗? 报了名字,她还是不知道这女人在这干麻? 「我是狐狸墓的看守人。」水离乾巴的说,看着梦蝶依然迷惑的眼神,这的确没有解释到她为何在这,只好跟梦蝶一问一答起来。 「那为什么这边这里有狐狸墓?」梦蝶问。 「因为这里有隻死狐狸!」水离说。 「狐狸为什么会死?」 「因为他成仙去了。」 「所以这墓是空的?」 「空的。」 「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人问问题?」 「因为我在这里修行。」 「姐姐你该不会是狐狸精吧?」 「对……等等!不是!我是……世外的侠女!」水离点完头,才发现自己露馅了,连忙慌张地解释,希望眼前的凡人可以不要记得这个回答。 但是梦蝶看着她屁股后面晃动的尾巴,是……真的狐狸精吧? 梦蝶心想,娘说过,出门在外要给人要给人留面子,因此她安静下来。 反正底也洩光了,换成水离好奇的问梦蝶:「你没有思慕的人吗?」这姑娘明明就有身陷恋情的鬱然。 「有啊!」梦蝶诚实的回答,自己确实有思慕的对象。 就是修静,她的月姐姐。 水离狡猾的笑,「那你可以问,与她相关的问题啊。」原来眼前的女子喜欢的是另一个女子? 「可我早就知道答案啦,她不愿让我知道的,我若知道,她会不快吧?」梦蝶理所当然地回答。 这么说……好像也对……水离看着她,难得有人活得这样通透明白,她终于懂了师傅要她多与人族接触的原因了! 水离哄着梦蝶,「不然这样,你想知道你思慕的人寿命几何吗?」赶快问一问吧! 梦蝶想了想摇头,知道月姐姐几时会死有什么用?她又不能陪她。 这娃儿也太难伺候了吧! 看到眼前的姐姐似乎一定要自己问问题,她只好问一个符合自己想法的。 「……水离姑娘,你能告诉我,若是有天,轮回转世,我能在人群之中说出喜欢,她会回应我的喜欢吗?」梦蝶问,这辈子她知道是不可能的,因为会带累修静,那下辈子呢? 她有那个机运吗? 水离早就听到梦蝶心里的声音,她微笑,搭配她的面具,就更像一隻狐狸。 而且是坏心的狐狸,她说:「会是会!但可能会等很久喔!大概要千年以后!」 梦蝶却开心了起来,所以千年后,她就有机会能追上吗? 追上心里那个如月般的女子! 既然回答完问题,水离转身,吹熄了烛火,她的身影也慢慢消失在这个竹林。 这样她就算完成了今年的修行了! 她要去跟师父抗议,应该把百年改成五百年!否则老遇到这样人族也太累了! 但是水离又默默打断这个想法,她有趣的想着那个女娃娃天真的模样,千年的等待吗? 人族拥有不灭的灵魂,但却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十几次的轮回后,她们还会记得彼此吗?她有趣的想。 梦蝶亲眼看着眼前的事物消失,她挥手,那个灯座跟名叫水离的女子真的消失了! 这居然不是幻术?梦蝶迷惑的想。 「……蝶!」梦蝶感觉忽然有人从后面拉住自己,她就这样被人怀抱着! 她抬头对上修静焦急的脸,她露出微笑,「月姐姐!」 「不是要你不要乱跑吗?」修静皱眉,她紧张地打量梦蝶,确定她无事才放心。 梦蝶看着自己所站的位置,其实只离刚刚的位置三步远,她眨眼,看来自己是真的遇到狐狸精了! 「下次不敢了。」梦蝶求饶,但是心里却是笑的。 因为水离姑娘说,自己在千年后,真的有那个机运可以跟月姐姐在一起! 修静看着她发傻的模样,想到前几刻,自己牵马回来,就发现梦蝶的位置没有人! 她心里一沉,这里草矮地平,梦蝶要是被人掳走,她一定能发现,她看着梦蝶的脚印,似乎往西边去,西边有个悬崖! 那时一股害怕抓住了她,甚至自责自己怎会把梦蝶放在这! 她紧张的要循着脚印找到梦蝶,但才走几步,明明没有看见人,却听到梦蝶的声音问着什么人。 「……若是有天,轮回转世,我能在人群之中说出喜欢,她会回应我的喜欢吗?」 修静发现自己竟无法发出声音,她紧张地想听答案,但是只有夜风呼呼的声音回应。 而一会,梦蝶的身影才模糊的出现,她赶紧上前将她拉住。 确定梦蝶完好,她才放下心来,至于刚刚眼角馀光似乎看见一隻狐狸跑过,修静心想算了,我只想确定怀里的梦蝶是平安的。 直到梦蝶可怜的小脸道歉讨饶后,修静才发现自己又踰矩,她猛然的放开,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习惯与梦蝶接触! 被放开后的梦蝶,她看着修静。 她的背后有匹全身乌黑的马。 只见马头瘦身圆,双耳挺立,双眼炯炯有神,乌黑的马毛油光水滑的,四肢如竹子般关节清楚,马尾甩动,双蹄刨地,「月姐姐这是你的坐骑吗?」梦蝶好奇的问。 修静点头,「这是我的马,钱子。」 梦蝶眼神崇拜的看着修静,「该不会是用马钱子命名吧?月姐姐你还懂药理!」 修静久久才嗯了一声,看似高人风范,其实有些心虚。 她带着梦蝶去看钱子,实在不好意思说,当时国库空虚,她才将坐骑取名为钱子。 想到梦蝶心里自己是这样的人,修静又有些自喜。 修静喊了口令,「钱子,伊!」军马训练有素,钱子马上安静的如同雕像一般。 梦蝶在修静的指点下摸上钱子的脖颈,只见马毛抖擞,钱子低下头看着她,乌黑的眼睛映着梦蝶的身影,她对钱子笑弯了眼,钱子就安静了下来,任由梦蝶摸着自己。 修静手把手教着梦蝶从牵马开始,然后是上马,然后是小步走。 知道这小妮子喜欢什么,修静上了马,伸手将梦蝶拉上马,固在怀中,低声说:「只能跑一圈。」 她让钱子快跑起来。 梦蝶开心的看着前面,马上跟马下是两个世界,上了马,顺着钱子的节奏,她们在夜色下,一起往前。 草地沙沙的声音、钱子的马蹄声、夜风的呼声……还有修静吹在耳后的呼吸声,跟圈着自己的手那种温暖提醒着她,她在修静的怀里,这让梦蝶觉得无比快乐! 她开心的笑了出来!在月色下,像是媚人的妖精。 但是她却一点也没有发觉,修静看着梦蝶,看着她欢快的模样,真的很好满足,只是绕马跑一圈罢了,她就能笑的银铃似的。 若是有人娶了梦蝶,一定很好运吧,她是这么好满足的人。 想到这,修静发现自己又开始纠结,梦蝶说的那个轮回的人,到底是谁? 还是别想了,总之,不该是自己,修静逼自己专注在前面的路上。 过一会,修静喊停了马,她先下来,又把梦蝶接下来。 梦蝶趁着下马时,俯在修静肩上轻声地说:「谢谢月姐姐!」修静比她高了些,因此她很少有机会可俯看修静。 刚刚梦蝶从马上往下看,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修静低眉的模样,在月色下,那纤长的身体,飘盪的衣袂,如同仙女一样,当她抬眼看着自己,闪着水光瞳眸,有一瞬间,像是被夺了心魂一样,让她无法动弹。 而修静听到梦蝶的道谢,那不同自己檀香的味道,女子幽微的花香吹在自己的耳边,让她有些失神,但她掩藏的很好,抱着梦蝶下马后,她看着梦蝶跑开的背影,有一瞬间,想将梦蝶拉回自己怀里。 修静努力稳定自己的心神。 梦蝶下来后,她跑到钱子面前说:「谢谢钱子!」她拍拍马的脖颈,钱子像是听懂一样磨蹭她一下,骄傲的跑走! 修静就放着钱子去疯跑,而梦蝶已经坐在草地上看着她,「月姐姐,腰好痠喔!」 她走过去坐在梦蝶旁边问:「那还想学?」 「想啊!」梦蝶直接躺在草地上,看着点点星光,还有天上的银月。 梦蝶真的对什么事情都很好奇,修静一边想一边问:「除学骑马外,你还想做什么吗?」 梦蝶看着星空,「想做的事情好多啊!月姐姐,将军是不是都很厉害?关外的景色如何,月亮一样圆吗?外族的歌姬听说有各种顏色的眸子跟发色,她们美丽吗?再远的地方,真的有外族人说的大船,跟一望无际的海吗?比起我们聿朝的月湖如何?」 「蝶儿,你的问题这样多,我回答不过来的。」修静苦笑,看着她躺在草地上,她也陪着一起躺。 这片星空就是蝶儿看到的星空吗?确实会让人心胸都宽阔许多。 但是模糊的打更传来,梦蝶只能可惜的看着星空,感觉才出来一会,就要回去了。 想到,要回到那个四方的后宅,看着四方的天空,是不是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四四方方的,所以大家的个性都硬梆梆的,都不喜欢离开四方的宅子,去看外面呢? 「月姐姐,以后蝶儿还能来找你吗?」梦蝶失落的问。 「不行。」修静叮嚀,「连今晚,你都不能告诉别人!」 若是让人知道,梦蝶半夜跑出宅邸与自己私会,恐怕会被认为不洁,那到时候她的婚事也就毁了。 「为什么要对大家说谎?」梦蝶撑起身子,看着一旁的修静,不解地问。 她根本就没有做什么,月姐姐也没有对她乱来,只是教她骑马而已啊!师傅还手把手教她穿针呢! 她不懂,世人为什么总将人想得这样坏,月姐姐这样高洁的人,他们却这样流传着伤人的流言。 看到梦蝶不解的模样,修静苦笑,她还不懂人言可畏,可就是这样才如此乾净吧? 忍不住地伸手,摸着梦蝶纯稚的脸,修静与她不解的眼睛对视。 若可以,我希望蝶儿一辈子都不要懂! 总是受伤了才会成长,若梦蝶不懂,那是一种福气。 修静低声的告诉梦蝶,「总之就是不行!」看到梦蝶咬唇,她起身与梦蝶面对面,两人贴着额,双目相对。 修静慎重地说:「梦蝶,你记住,说谎,有时候是为了守护。」 她希望这句话能传到梦蝶的心里,因为,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姑娘,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尤其带给她伤害的人是我,就更不能原谅自己。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棋子 把梦蝶送回去,她终究还是心软,敌不过梦蝶的哀求,允许她每个月可以过来一次,但要带着功课来。 看着梦蝶开心的回答,将她送进了房里,修静才转身离去。 回到彤馆,她看着只有芜慈站着的门口。 她眼神冰冷,失望的走进自己的禪房。 终究她最信任的人,伤到自己时才是最痛的。 过几天,她听闻大王赏了一匹漆黑的骏马给李家小姐。 「是吗……」她停笔一会又振笔疾书,「赏便赏吧。」她将毛笔放下,去院子里,提起剑,将早晨的早课又再演练一次。 一旁的芜慈端着茶,态度恭敬,看着修静凌厉露出杀气的剑势,她心里琢磨着大王赏马的用意。 大王赏马给李二小姐,这原本是美事,可是一个闺中少女又无军功,怎么会需要马? 大王又不是她的长辈,怎会知道她喜欢马匹? 而且听闻那马外观乌黑,形似贵主的坐骑钱子,芜慈在心里思考,待在贵主身边久了,她哪可能不知道这背后的权力纠葛。 锦上添花,热火烹油,据说大王先是称讚李郎将卫国有功,将他升了半阶,还将他调至边防,那可是以后要重用的意思,李郎将官拜五品下,再升上去,恐怕就是四品,四品大臣家,适婚龄的小姐,那可要送入宫中让大王选妃的。 更何况大王别的不提,只提几个月前见过梦蝶小姐清甜可人,这摆明了要将梦蝶送入宫! 贵主自从离宫,一直自囚彤馆,但为了梦蝶小姐,贵主却打破这个规矩,可见梦蝶小姐对贵主的重要,而大王对贵主…… 芜慈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从大王还是齐王时,大王与贵主非同母所生,但是先皇与先皇后死得早,关外又威胁重重,贵主十五,有一度百官曾经考虑让贵主入主东宫,要循隔海的唐朝先例立为女皇,是贵主寧死不肯,带着监国匕首远赴关外一年,才让百官打消这个主意。 之后贵主就与大王过从甚密,芜慈是最清楚,那时,贵主选定齐王为皇位的主人。 二王有疾、三王司王贪权却无远见、四帝姬无心朝政、五王慎王莽撞、七王律王年幼。 而六王的齐王,也就是现在的大王却心思縝密。 因此,贵主选了六王,这样大胆的选择,不但让百官迷惑,也让同母的三王赌气许久。 那时候,还穿着帝姬服制的贵主,尊贵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选王并非儿戏,本宫考虑的是能让万民饱食的君王,而非弄权之人。」 那时的贵主是这样强大而自信,却能说出万民为重的话,让她佩服许久! 那时候的大王,还年轻,藏不住眼底的倾慕,总是来拜访贵主,两人像是真正的姐弟一样亲密。 她也这样以为,直到贵主选駙马送定情信物的那日。 她是贵主的侍女,自然要先打点好要用到的物事,但她却看到令她惊讶的一幕。 只见还是齐王的大王,拿着贵主刻有凤求凰的玉珮,温柔的摩娑着,她惊骇着,强忍镇定回到房间,确定无人看到才喘息出声。 她忘不了大王看着那定情玉珮时,眼底温柔的深情,还有大王来拜见时,越来越炽热的眼神。 皇家乱伦的可能在她脑海里,像是长了翅膀的灾祸,日日在她头上盘旋。 直到贵主去关外,她才松了一口气。 吃了七年的风沙,待大王登基坐殿,让她心惊肉跳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王登基的第一封詔书,是詔回皇姐白月帝姬,虽说夺了她的军权,是每个帝王必做的。 但大王居然还要贵主再回后宫,这意思却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后宫可是大王配偶的居所,照理来讲,应是让贵主选地建府。 幸好,贵主直言入道,并选了彤馆作为道观,穿上道袍后,大王依然常常来往彤馆。 眼前的修静,虽说入道修行,可骨子里,她还是那权倾天下的帝姬,跟梦蝶小姐的互动,那也只是部分。 她希望芜絮不要因忌妒带累自己。 只要细思这一连串的事情,大王的赏赐,名面上是赏识李家,背地里却是有些复杂的。 大王肯定知道了贵主与梦蝶小姐的事,而明明匯报贵主动向的日期未到,自己还没报告给大王,大王却已经知晓,甚至知道那天贵主是带着李二小姐溜马,能完整知道这件事情的。 恐怕就是一直对贵主痴心的芜絮说的,而大王后来的种种举动,这根本就是对贵主的警告,警告她不准与李二小姐过从甚密。 看着贵主看似智珠在握,但从她凌乱的剑势跟微喘的气息,恐怕贵主早已乱了心神,芜慈想,自己是否应该警告一下芜絮? 噹! 一把剑就刺在芜慈的脚边,晃荡的剑身闪着可怕的寒光,钉住她的道袍。 修静走过来看着她,芜慈低下头,无声的表示着臣服。 当气氛凝滞到芜慈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时,她听到修静说:「不要琢磨那些没用的。」 贵主果然知道! 芜慈跪在地上发抖。 直到贵主的鞋履离开她的视线,才敢起身。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拒绝 芜絮从皇宫回来,刚溜到自己的房间,隐约看见黑暗中,床上的芜慈坐起身。 「语鳶,贵主没有发现吧?」她低声地轻问,语鳶是芜慈的本名,她们私底下不称道号。 回答她的声音,却是修静冰冷的声线,「你想呢?」 听到修静的声音,芜絮就知道自己的行跡败露了! 她腿一软跪倒在地。 一旁的火摺子点起来,芜慈沉默的点上灯,而坐在芜慈床上的人,正是修静。 「贵主!」芜絮跪地。 「这一个月,李二小姐落马三次、被打板子五次、跌倒几次,大王赏赐的骏马病倒一回……」 修静细数芜絮做过的事情,看着她越来越白的脸,她淡漠的说:「你走吧,我不想听你说谎。」 听到贵主要赶自己走,芜絮摇头表示不肯,她跪在地上哭求,「贵主我错了!我只是忌妒,忌妒李二小姐可以这样让您记在心上!」 修静看着她,声线平淡的问:「所以呢?忌妒就能伤人?」 她看着这个痴恋自己的女子,却发现对眼前的人,她没有任何波动。 她知道芜絮一直敌视梦蝶,至今都只喊她的排行。 她从不要求下人忠心,只要确实执行自己的命令便够了,但是芜絮那种痴恋的忠心,却只让她感到束缚。 「是我的错!可是贵主……」芜絮看着修静说:「女子对食,这是不对的!」这时,她的眼神早已不是温驯的听话,而是一种浓重到疯狂的爱恋。 修静少有的,用悲悯的眼神看着芜絮,「那苍英,你又何尝不是?」苍英是芜絮的本名。 听到修静这样讲,苍英看着这个痴恋许久的人,服侍贵主的几年内,她几乎是把贵主当成信仰,贵主就是她内心的神明,这样美丽而强大的贵主啊! 但是在这彤馆的一年,一直冷漠的贵主,却因为那个李二小姐有了温暖的笑。 如果今天是哪个皇族贵冑,甚至是世间任何的男子,她都无所谓,只要可以跟随贵主,她都不会反对! 可为什么! 为什么是那个李府的少女,不但容貌不是最美,甚至没有任何才艺,她一定是对贵主下了咒! 她不许心中尊贵的女神,为一个少女心动。 因为,如果贵主真的对李二小姐心动……那…… 那她会愤恨的想问,为什么不是同为女身的她? 比起那个少女轻飘飘地笑语,她为贵主做的更多,更认真,为什么贵主会选择她! 为什么不是我! 芜絮的内心已经被浓稠的忌妒腐蚀,她看着贵主,挑战似的问贵主,「那为何贵主不愿将李二小姐收入房中,难道是为了以后登基为皇,不落人口实?」 修静看着眼前这个,胆敢衝撞自己的婢女,表情惊惧等着自己责骂的模样,修静心里却只觉得好笑。 静默一会,当芜絮以为贵主会暴怒,然后吩咐人杀了自己时。 修静只说了一句。 「很好!」 修静看着芜絮心里慨然,她一直无意皇位,这么多年对聿朝的守护,只是为了年少对先皇的承诺,但不管是谁,总是猜测她会夺皇,不管她如何解释,世人依然用最大的恶意揣度她,这让她很无奈。 可大王、后宫甚至天下万民的怀疑,她都无所谓,但眼前这个最忠心,亲眼看着自己行事的婢女,却也这样说,才真正伤透了她的心。 修静觉得好笑,若她真想当女皇,根本就不需要六弟! 但是没有人懂她! 她心里苦笑,世人怎会这样看待她,她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真的很好!」她看着芜絮害怕倒退的模样,伸手将芜絮拎起来,咬上她的唇。 在嚐到血腥味后,她放开芜絮将口中的肉吐掉,她看着芜絮无情地说:「就算吻过你,我依然不爱你,更不可能为你有一点一丝的动摇!」 看着芜絮刷白的脸色,她说出对一个痴恋的人,可怕如诅咒的话,「你若留下,将会看到我对梦蝶,或者其他人更多的深情,而这些你永远得不到!」修静说完后,将芜絮摔在地上,自己转身离开。 而芜絮只能呆滞地看着的背影,心中满是痛楚。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欢愉(18+) 远远的,梦蝶欢快的声音传来! 「月姐姐!我又来找你啦!」梦蝶换了儒裙,穿着粉色的月牙纱,还点了唇,一头长发挽了个垂髻,像隻彩蝶翩翩飞进修静的禪房。 她是武官女儿,虽说肉搏打不过芜慈、芜絮,但轻功却巧妙,只见她一闪一躲,俏皮的跑过那两个门神,打开了修静的房门。 但禪房里面,气氛却是凝滞而僵持的。 因为修静拿着剑压在自己脖子上,而另一人正与她对峙。 梦蝶打量那个人,他穿着将军的服制,就是她之前见过的,袁绍朗将军。 那两人看着梦蝶的闯入,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的对看。 梦蝶带着敌意问他:「你对我的月姐姐做什么!」她紧张的看着袁绍朗,这人……该不会是来伤害她的月姐姐? 修静将剑入鞘,将剑递还给袁绍朗,打断他有话想说的模样,「这剑于我的修行有碍,袁将军,还请回吧!」 梦蝶也跑过去,站在修静旁边如忠犬一般点头,「就是!」 袁绍朗看着修静,见她只顾眼前的姑娘,对自己早已无任何分神,他只能叹气,带着剑离开。 等到袁绍朗离开,梦蝶才看向修静,「月姐姐,你……」 「刚刚那只是……」修静解释,但她才发现梦蝶的眼神并不是看自己。 梦蝶其实想问修静,那个男人跟你说什么? 可好不容易修静允她再来彤馆,因此,梦蝶选择不问,转而注意桌上的酒菜。 「月姐姐,这是珍味楼的烧鹅吗?」梦蝶舔舔唇,她看着桌上,还有一个写着九字的酒壶,「还有蔡九庄神仙醉!」 修静宠溺的看着梦蝶笑说:「就赏你吧!你这小馋猫!」 「那月姐姐呢?陪我一起吃嘛!」梦蝶撒娇着。 修静只好点头,坐在梦蝶旁边看她吃。 「李郎将是没给你吃吗?看你吃的……」她习惯的拿起筷子,替梦蝶佈菜。 梦蝶委屈的说:「还真没,娘说我吃得太好,叫我不准来找月姐姐……」 「得,像是嘴上能吊三斤肉。」修静宠溺的点了点她额,看到她嘴角的饭粒,她顺手拈起来放口中。 梦蝶垂下眼,装作不在意的翻弄着菜,刚刚月姐姐的动作,令她身体有些发热。 用了餐,她让修静净了面,她就抱着她的手,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最近都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梦蝶抱怨着。 「有趣?你也不小了,该考虑婚事了吧?」修静挑眉。 「不!我不嫁!」梦蝶摇头,她不高兴的走到一旁倒酒喝。 「为什么?」修静看着她闹脾气,习惯性的伸手替她顺了顺发。 「就不嫁……」梦蝶说,她喝了酒,感叹不愧是有酒神之称的神仙醉,清香扑鼻,口感润顺,但喝到自己的身体,却觉得暖暖的。 她看着修静乾净的脸,她的唇,想到刚刚她替自己吃掉的饭粒,她吞了吞口水,感觉酒意混着一股热流到小腹,然后点燃了身体的慾望。 「为什么……」修静追问梦蝶不嫁人的原因,她少有这样强迫人的时候,但是梦蝶看着自己的眼神,让她越来越担心,芜絮的忌妒不是没有理由,更让她害怕的,是自己也有些动摇了。 「因为……我想要陪着月姐姐。」梦蝶笑说,刚刚她就脱了外衣,只穿一件薄纱的罩衣,隐约可见那微隆起的绵软胸口,还有少女环嬝的腰身。 修静定了定心神,哄着她,「嫁人了,你还是可以来找我。」 但梦蝶却依恋的靠在她身上摇头,头上的釵因为她的动作掉了出来,一头青丝倾洩而下,散着发的梦蝶,看起来既嫵媚又可爱。 「不行……嫁了人,月姐姐就跑掉了。」梦蝶说。 她的酒量到底有多浅? 修静皱眉想,看着她一副任人採擷的模样,这妮子的酒品有这样差吗? 她走上前,夺过梦蝶手上的酒,「别喝了!」 梦蝶软软的任由她拿走酒,手空了,反而能抱住修静,闻着她身上的檀香,梦蝶闭眼喃喃自语,「月姐姐,我……好喜欢你。」 「好好,送你回家时,我认你做义妹可好?」修静哄着她,将她抱起放到自己床禢上,想要叫人去通知李府来接。 梦蝶却不依不挠的纠缠,「不要!我不要……」她拉着修静的手不放。 「那你要什么?」修静无奈地问。 梦蝶迷濛的眼睛看着修静许久,然后她笑了,脸上却有着与年龄不合的苦涩,她说:「我要你,月。」 月。 不曾有人这样亲暱的叫自己,白月是她的名字,但是两人私下里的称呼,梦蝶一直是喊月姐姐,有外人时,她便是喊大人或者师太。 现在,她却这样喊了自己的单名,那熟练的语气,像是私底下喊了无数遍似的。 意识到梦蝶这样称呼所代表的意思,修静感觉心湖有些震盪,因为……她对眼前的姑娘并不是无心的! 一时间两人安静了下来。 梦蝶乾脆一作二不休的上前,要强吻修静。 修静制着梦蝶,她感觉气氛越来越不对,眼前梦蝶眉眼含媚的模样,不对劲! 她顺手拿起一条带子,将梦蝶的双手捆绑起来,她看着那壶酒,那是袁绍朗送来的。 但他并不是这样细緻的人! 修静将酒拿到鼻子前面一嗅,酒香扑鼻后,是一阵若有似无的花香。 她了然的放下酒,那是皇家才有的迷情药。 床上,梦蝶扭动着身体,她觉得身体好热,热的受不住一点衣服的摩擦,她不自觉地发出令人遐想的声音,身体的热不断的在体内,最后化为热流在她腿间淌流。 修静一靠过去,她就嫵媚的哀求着。 远处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修静只能替梦蝶盖了被子,将她的双手绑在床头,不然她会一直脱自己的衣服,连带拿了衣物将她的嘴堵上,避免她的呻吟被人听到。 「修静师太!」有人敲了门。 「何事?」修静大声的问。 「我是何处君,李家人请我来接李妹妹回去。」门外的何处君说。 是梦蝶的未婚夫! 修静看着门外,她应该开门,应该让这人送她去求医也好,或两人欢好也罢! 郎情妾意,她应该退场,然后成就一段佳话。 但是……她看向床边的梦蝶,在她哀求的眼神中,她只看见自己的身影。 我要你,月。 她的声音带着渴求告诉自己,而自己竟然也因为这句话而心动。 「梦蝶去后山了!」修静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看到梦蝶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修静居然说服自己,自己没有做错! 直到脚步声远去,她看着梦蝶,她已经双颊晕红,现在支撑她清醒的,恐怕就是身为女子的矜持。 修静拿掉梦蝶含着的布。 看到梦蝶的唾沫,在布上拉出一条银丝,然后断成梦蝶唇边的一抹晶亮,衬着她含媚的双眼如水。 被梦蝶盯着时,修静感觉自己竟有种动摇的感觉,眼前的梦蝶像是邀请人来採擷。 修静哄着梦蝶,「乖,梦蝶。」将她的手解开,单手将制着梦蝶,免得她又抱住自己,她轻声地说:「你只是被放了催情的药,不是你自己愿意的。」这话像是劝梦蝶,也像是在劝自己。 因为制住梦蝶的手,修静自己也必须贴近梦蝶,贴在她女子柔软的身体上,衣服摩擦的声音带着一些什么,顺着她的听觉鑽入脑海。 不可以!白月,你在想什么!居然想对眼前的人…… 「是我愿意的。」梦蝶看着修静,目光灼灼的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只喜欢你,月。」 她一直都很喜欢着修静,小时候她就爱上这个尊贵的女人,那个站在月亮前的女子,就算她在怎么掩饰,都盖不住那注定不凡的气质。 如果可以,她愿意为她死。 她喜欢修静,喜欢到心里眼里只有她,喜欢到夜晚难耐的寂寞时,她用修静的名字抚慰自己的身体。 当她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修静替她挑的,她心里竟不是感恩,而是怨,怨她如此无心,怨她竟想将自己推走! 一夜就好,哪怕是幻梦,她都想化成蝶,在她的身边翩然! 白月看着眼前的人,她勾起梦蝶的下巴,「李梦蝶,你迷糊了。」 梦蝶笑了起来,体内像是要焚身的慾火,让她反而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她看着眼前的修静,在心里喊着她的名字,白月,我要你。 梦蝶直接地说:「我只知道,我想要你,月。」 「大胆!」白月生气的说,她不想毁掉这一切,毁掉这个捧在心上的她,梦蝶是她人生少有的一点欢笑,她希望梦蝶好好的,去享受她的人生。 或许有个合意的夫君,有自己的孩子,而不是陪着她这样一个荼蘼的女子,终老山林,甚至是外人所传的,她是自己的玩物,这样不堪的身分。 「是,月,我很大胆,但你有那么多的方法,刚刚你为什么不放我走?你捨不下我,对吗?」梦蝶微笑的看着修静。 当修静与她对视,可以轻易地看到,她的眼里有着清醒的疯狂。 来彤馆的日子已经满一年,梦蝶发现,自己除了白月,心里没有任何人! 「你把我当什么?又把自己当什么?玩物?」白月斥责她,但她却感觉到心里的动摇,她希望蝶不要这样糟蹋自己! 玩物两个字却刺激到梦蝶,她看着白月眉眼,她爱白月,明知道这样不对的,但就是爱上了,痛苦却无法停止自己的感情。 「玩物?」梦蝶笑了起来,痴狂的模样令白月惊心。 「我想当你的玩物,如果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我愿的。」梦蝶痛苦的说,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羞耻了,她不知道明天白月会用什么方式对待自己,但她现在只想告诉她,自己的全部想法。 「我爱你,月,只爱你,我不要你把我推给谁,我不要跟其他人一起,我不要嫁人!我只要你!」她曲起双腿,没有了腰带,她的腿从裙子露了出来,双腿时不时的摩擦夹紧,在裙襬的开岔处暗示着什么。 「不要说了……」白月感觉自己的自制很薄弱,似乎再一点刺激就会失控了! 梦蝶低声地说:「那就杀了我吧!你知道我听到外面的流言,他们说我是你玩物时,我的心里多羡慕吗?我多希望自己真的像是他们说的那样,被玩弄都没关係,只要可以在你身边。」 看着房顶,梦蝶将心里压抑的话全部倾诉,「月,我好喜欢你,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只要一点点就好,哪怕是玩物也没关係,我想要被你碰触,想要属于你!我忌妒你身边的每个人……」 梦蝶发现自己无法再说下去,因为白月吻了自己。 感觉双手被放开,她毫不犹豫地扑向白月,她回吻着她,她不敢看白月的脸,但她的身体却渴望着白月的全部。 「你以为只有你在压抑吗?」白月生气的说,她不知道自己是气梦蝶这样自甘下贱,还是气自己居然也有同样的感觉,她的手忍不住地摸上梦蝶的腰,从她的裙底,摸进她纤细的双腿。 「月!」梦蝶喊着,感觉白月的手摸进了她的腿,而她的身体欢欣地打开,有些紧张但更多是期待,当白月的手摸到自己最私密的深处,她身体颤抖着。 「梦……蝶……」白月迟疑着,她该如此吗?这样会不会毁了她? 但是梦蝶主动的吻着她,一手握着她的手罩在自己的胸前,另一手勾着她,双腿打开似乎任由她进入,无言的邀请她进入梦蝶的情慾。 「月!你是我的月亮,哪怕一晚也好,属于我,求你!」梦蝶轻声地祈求。 因为梦蝶的话,修静感觉心里像是有什么被点燃了,她闭上眼,抚摸着身下诱人白嫩的身体,无须梦蝶手的带领,她握住她的丰盈揉弄着,另一手,摸进她腿间已经氾滥的湿润,听到梦蝶像是解脱的娇吟,她眼神暗了下来。 「是你说的。」她倾身跪在床上,卡进梦蝶腿间,一手撑在她的颈边如同狩猎的狼,另一手探弄着她湿润的腿间,找寻着进入的地方,俯看着身下的梦蝶,在她渴望的眼神下俯身,在梦蝶的耳边说:「你是我的,蝶!」 她说将手指送进她的腿间,感觉那下面湿润的小嘴贪婪的吸啜自己的手指,她毫不犹豫的进入,直到到最底,感觉身下人紧紧的抓着自己,双腿夹紧,却被自己的身体卡住。 只是进入,梦蝶感觉自己身体被情慾贯穿了,欢愉爱潮从头顶冲刷而下,她紧紧的抱着修静,手指抓挠着她的布料,贴着修静的耳边,喘息着。 当她以为这就是行房,欢好就是这样时,她的喘息渐歇,但是修静却没有停下。 白月的手指动了! 然后体内传来一股她无法抵抗的欢欣,她只能曲起双腿,任由白月的手进入自己,探辗着她的深处,连自己都没有进入过的情慾,随着她手指的晃动,她只能抱紧着白月害怕自己她沉溺在这样的快感中,时而哀求时而享受着白月带给她的快乐。 然后她被吻住,白月的唇、白月的舌封住了她,只留急促的呼吸但体内的快感没有离开。 她感觉自己像是到了仙境、到了极乐,到了一种她没有去过的地方,眼前的白月,她的眼里有自己扭动的倒影,或者是燃烧的白焰,她已经分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她要白月!要那个自己心里的月亮,而她裸着身体被月亮照耀,这让她感到无比欢愉! 小腹的最深处不断的被进入,直到她受不了颤抖,闭上眼,只觉得一片空白。 她的脑子已经迷糊了,只有眼前的白月,她的每一个命令跟指示。 她乖巧的张开大腿,用羞耻的姿势听到自己腿间的水声。 她忍不住的拉扯修静的衣服,她想脱下这件该死的道袍,里面白月成熟饱满的身体在对她招手。 「蝶……过来,这里。」白月说,引导着梦蝶解开她的衣服,摸进自己的身体。 当梦蝶的手摸到自己时,她忍不住地颤抖发出跟梦蝶一样的呻吟。 梦蝶是个学习很快的孩子,或许是因为慾望在每个人的身体深藏。 梦蝶柔软的手,在自己肌肤上抚摸时,她產生了快感,而梦蝶更是两三下就除去她的衣服,将整个人埋在她的胸口。 正当她有点警醒似乎不该再下去时,胸前传来的阵阵快感让让她身体发麻,她低头,看到梦蝶那纯稚的脸孔,正含着自己胸前的莓果,发出嘖嘖的声音,她抬头嫵媚的看着自己。 然后伸舌挑战似的贴着她的乳尖,粉色的舌头贴上雪白的胸还有胸前樱红的肉豆,形成一股无限旖妮的春光,更是将她撩拨的更加混乱,那有点酥麻的感觉,顺着胸口传到了她的脑海,麻痺了她的警觉,让她沉溺在梦蝶的动作中。 宽衣解带,她任由梦蝶抚摸着自己的,不知何时她躺倒在床上,梦蝶吻着她的嘴,调皮的舌头勾画着她的唇,时不时地送上自己的舌让她吸吮,然后狠狠的印在她自己唇上后,她双手俯撑在自己耳边,「我爱你,月。」 她一边亲吻自己的耳朵,一点一点的往下,吻过她的脖子还有胸口,吻过她的腰跟肚脐,在她意识到前,她埋进了修静的腿间,她灵活的舌头刺激着修静的私处,引得她慌乱的呻吟。 「不……别……」修静想阻止,却只是更夹紧梦蝶,像是捨不得一样,她为自己的身体反应感到羞耻。 「我很欢喜。」梦蝶说,她努力的埋头,看着修静害羞的摀脸,那个镇定到波澜不惊的帝姬,现在却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娇羞的模样。 那是只有自己才能享有的特权,她微笑地想。 白月感觉自己快羞晕了,如果不能阻止这样的事情,她只能让梦蝶赶快到下一阶段,因此她低声地说:「蝶,我要!」 梦蝶顺从白月的命令,起身她探手抚摸着两办肉中间隐藏的小豆子,看着白月颤抖失神的模样坏笑。 「蝶……不……求你!」白月红着脸说,她想要,被梦蝶这样刺激,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将所有事情都丢掉,她只要梦蝶的手,深入自己的身体。 而梦蝶也如她所愿的探入手指,惊讶的发现女人那柔软的深道,可以这样完整的包着自己的手指,而指尖的挑动,就能让白月扯着被子娇吟起来。 她故意缓缓的探弄着,确定白月已经习惯她的侵入,她含着白月胸前晃动的红点,手指挑逗着,耳边是白月的喘息声,她不断的律动,她终于懂修静为何会对自己露出狩猎的表情。 她刚刚也是这样躺在白月的身下,大开双腿,祈求白月的进入吗? 也是这样模糊喘息着,喊着白月是她的月,眼神含媚的祈求白月的怜爱吗? 她不知道,只是专注的动作,她要白月快乐! 直到她的身体被白月抱住,颤抖的节奏与僵硬绷紧的身体,感觉白月的手指在她汗湿滑腻的背上留下抓痕,她才停手。 两人喘息着,她贪看着白月的脸,将被子拉过来盖住两人,她们全裸的贴着,在温暖的被窝中,梦蝶先受不了的闭眼,疲累的昏睡过去。 而白月,也就是修静,看着梦蝶纯稚的脸蛋,心里却有些复杂。 这一年的相处下,她发现,梦蝶太不像是这个朝代的人,她的情感太奔放,太热情,这样只会在以后受更大的伤害。 但是白月,你难道不爱她吗? 你就不是被她的这份情意点燃? 白月苦笑,是啊,搂紧怀里的人,她感叹,若有一天,她们能到一个更奔放的时代,她想要公开的与蝶一起,想要名正言顺地与她在一起,将她娶来,待她好好的。 而不是为这段注定要结束的感情痛苦不已。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送回 再睁眼,梦蝶看着空荡的被窝发呆,浑身痠软尤其是下腹沾黏的难受。 「还赖床?」一旁修静的声音传来。 梦蝶惊起,发现修静已经穿好衣服,依然是那银灰的道袍,只是一头藏在道帽的秀发,现在披散在身后,未施脂粉的她好美,梦蝶讚叹。 明知道有什么改变了,她可能等等就必需要面临离别,但是她还是贪看着月的模样。 就是因为要离开,所以她想把月记在心上。 「月?」她细声地喊,起身时微凉的空气让她感到寒冷,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着寸缕。 「醒了,就把衣服穿好。」修静命令,没人发现,她的声音带着一点温柔。 「喔!」梦蝶穿上昨天的衣服,但怎么也找不到腰带,最后才在床头发现那条腰带,她拿过来系在腰上,不懂为什么这腰带会在这? 看到梦蝶迷惑地看向床头,修静脸一红,咳了一声让梦蝶回神,不再追究这条腰带的位置。 她昨天用这条腰带把她绑在床头,想到这,修静就有些难以自持。 梦蝶乖乖地起床漱洗,不晓得等等她会怎么样? 被打一巴掌骂孟浪?还是被斩首? 但什么都没有! 只是少有的,修静让芜慈、芜絮准备马车。 而修静在马车里陪她下山,要亲自送她回李府,毕竟她一整天没有回家,她要给李府一个交代。 修静看着梦蝶,她津津有味的掀帘看着街道,这么大胆奔放,她在自己面前从不隐藏,这样一个姑娘她真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但修静却发现自己也跟着糊涂,但这样耽溺,她却觉得快意许多,她知道自己终被梦蝶动摇了。 再过一阵子吧? 她在心里迟疑着,就当作在京城的一点美好回忆,让她能再多保护梦蝶一点时间就好,之后她会放手,会离开。 时间总会带走一切,等蝶不爱她了,自然就不恨了吧? 修静跟着看窗外,梦蝶的身体就靠在自己身上,原本很普通的动作,经过昨夜却有些曖昧。 「还记得……昨天发生过什么吗?」她贴在梦蝶耳边问,手不自觉地摸上她的腰。 梦蝶点头她记得,虽然不胜酒力的关係,没有很清晰,但两人身体有了接触这件事还是清楚的。 「还愿意当我的……蝶吗?」修静低声的说,说到最后,她都觉自己有些羞于啟齿,她心脏紧张的跳,当年随军出征她都没有这样紧张。 但是梦蝶转过来,眼神晶亮的看着她,点头如捣蒜,这才让她安心。 「我愿!我愿!……我还能来找月吗?」梦蝶看着修静,这表示她被接受了,对吗? 修静点头,她看着这个纯然信任自己的梦蝶说:「诺。」 「太好了!」梦蝶觉得,此时此刻她必是最幸福的人! 她看着修静的脸,满足的笑喊,「月!」 「嗯?」修静看着梦蝶笑,心里有些不捨,不捨这么快的分别,她想将梦蝶放在身边,每一点时刻都不分开。 梦蝶靠近修静,像是要跟她聊天一样,等她靠近,她在她的颊边留下一吻,「我爱你,月。」 修静垂眼,看似镇静,但是两人袖下的手却紧紧地握着。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再探 自从上次,修静踏出彤馆,这是修静却直接将梦蝶送回李府。 看着大王的仪杖,而修静只觉得疲累,将聿朝延续下去这件事情,越来越像重担,她已经不想管了! 可是她还是要耐着性子去面对所有人。 唯独梦蝶,她从不问自己这件事,梦蝶并不如外人所想的那样天真,在看似鲁莽的行动下,她有颗善意敏感的心。 因此每次见到梦蝶,她都觉得自己才能喘息。 等大王杖仪走了,梦蝶直接投入修静的怀里,「月,我好想你!」 修静替她顺了顺额发,却嚐到到她吻在自己唇上吻,甜的令她温柔的笑骂,「别撒娇!」 「我跟我的月亮撒娇,你管不着!」梦蝶说,她依在修静身上,眉眼却淘气而大胆,只是眼底爱意浓的让人心热。 修静看着她,好笑的说:「我就是月啊!」 「不一样!」梦蝶嘟着嘴说。 「哪里不一样?」修静问。 「在人前你是修静师太、帝姬、贵主……只有私下里,你才是我的月亮,我能分到的只有一点点……」梦蝶用食指跟拇指比出一点空间。 这句话,让修静沉思一会,她才问梦蝶:「蝶,你觉得我以后会当女皇吗?」 梦蝶看着她摇头,「不会啊!」 「为何?」修静看着她一头的朱翠轻晃,那点晃动也像是晃进心里一样。 梦蝶却没有回答她,而是转移话题,「梦云曾经告诉我,如果一个肚子饿的人,看到眼前有食物却没有马上吃掉,那就叫矫情!」 所以呢,修静挑眉,她是那个肚子饿的人?皇位是食物? 「梦云说,矫情的人成不了大事的!」梦蝶老成的说。 修静挑眉有趣的问:「那我是成大事的人吗?」 梦蝶摇头,贴着修静的脸看着她美丽的眼睛,诚实的说:「我不知道。」 「那蝶是吗?」修静问。 梦蝶居然点头,「我是啊!」 修静挑眉,这妮子这么大胆? 她可知道两人谈论的事情是什么? 那可是皇位的争夺呢! 但是梦蝶抱着修静的脖子,低声地在她耳边说:「月,你就是我的大事!」说完她笑着想溜走,却被修静一把抱来。 「贼妮子!坏姑娘!」修静将梦蝶搂紧,恨不得能将怀里的人揉入骨子里。 梦蝶看着一旁的毛笔,她突然想到什么,拿起笔在修静的手上画了起来。 修静用另一手撑着头,任由她画着,一会两人的手上都沾满了笔墨。 修静看着自己手上,梦蝶用笔墨画就的牡丹,盛开的丰华。 而梦蝶手上的是一隻展翅的蝶,画完,梦蝶羞红着脸对自己说:「月,你就是我的花,蝶恋花,有了这个,我一定找的到你。」 修静垂下眼,看着自己手上的笔墨好笑,她问梦蝶,「是么?世上百花撩乱,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梦蝶轻笑,她在修静耳边轻声地说:「我一定找的到!因为你开在我的心里。」 「贫嘴!」修静笑着,吻上梦蝶的唇,感觉梦蝶的手鬼鬼祟祟的在她衣领上游荡,她抓着,放到胸前,「莫要闹。」 「蝶儿乖,改天你还能来的!」修静哄着,梦蝶还是依恋的腻在她的怀里。 「月,再一个就好。」梦蝶撒娇,她仰头,亲吻的修静的唇。 「乖。」修静任由她吻着,直到芜慈踏入视线她才分开,她用手指抚着梦蝶柔软的唇,阻止她的索吻,端详着她依恋的脸。 两人之间甜蜜的气氛,让人无限的遐思。 芜慈垂首,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 好一会,梦蝶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修静身上下来。 「月,你会想我吗?」梦蝶问。 「每个时刻。」修静低声看着梦蝶说。 梦蝶满意的微笑,她跟着芜慈去找在外面等的姐姐,「姐,久等了。」 送走了这两姐妹,芜慈回到了修静身边侍立。 梦蝶只是离开一刻,修静发现自己竟然在想她,想着梦蝶嘟着嘴,又依在她胸前细吻许久才离开的模样,如此的依恋与浓情。 她把手浸到水里洗去毛笔的墨渍。 她记得自己对梦蝶说:「可是这墨碰到水就洗掉了,你怎么办?」 「那我便有理由日日来与你画。」梦蝶认真的说。 日日来吗? 修静看着自己洁净的手,若有她真能日日来彤馆,自己恐怕会更加耽溺其中。 她亲手写了请帖,让人送出去。 一转身,身后站了一个带着面具的人,那是大王的暗卫,蹲俯着,「贵主,大王有口信。」 修静却没有如往常将此人赶出去,只是淡漠的说:「说吧!」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端倪 一隔十日,梦蝶看着自己手上的绣画,她一笔一笔的写着。 画面上,一朵硕大如碗的月菊由银丝绣製,将那菊花的芳华随着日光而闪动,而上面是用毛笔书写的文字。 梦云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闲静的美人图,只见自己小妹执笔书墨,心眼专注的画着。 她叹息,母亲说的对! 自己家小妹绝非无才,只是那跳脱飞扬的性子,真的不知道是像谁,像现在,她就能恬静的坐在位置上,用心写字,果然让她多去彤馆是对的! 现在的小妹多么恬静啊! 梦蝶一点都没发现梦云在看,她只专心在这幅月菊的画上,最后题上字。 数锁宫门玉对,纷花馥馥欲醉,梦落坠台累,又闻玉杯跌碎,不醉、不醉,魂夜伊人憔悴。《如梦令》 放下笔,她端详着,那是修静写给她的如梦令,她知道修静现在的安静平和都是一种休息,比对她之前的种种事蹟,现在的修静安静的如熄灭的死灰。 她回忆着,那位白月帝姬的风华,那是她七岁左右,第一次参加皇宴,那个点满烛光富贵如画的地方。 她看到的是一个静默在齐王身后的女子,那么温徐如月,就静静的散着一种温和的光晕,但她没忘记,那些人意欲对齐王嘲讽时,那个女子只是一抬眼。 一股皇族的贵气流露出来,如同月下盛开的菊,在九月秋爽的季节,开的宛如烈日当空,杀尽百花的傲气夺人心魂。 那时她还不懂,不懂什么是定情物,不懂聿朝的风俗,只觉得似乎大人间有种较劲的意味,他们争相想要得到她手上的玉珮。 她不懂,不就是块玉吗?但大人们争相想要的,必是好东西吧? 因此当白月帝姬走向自己,将玉珮给她时,她毫不犹豫的讨要,而帝姬只是温柔对她笑,摸摸她的脸,说她可爱云云,将玉珮赏给她。 月亮照在修静的脸上,那是第一次,她将一个人记忆的如此清晰,白月帝姬。 她那美丽的脸,艷红的唇、乌黑的发丝,那双眼睛里温润的水光,她喜欢这个她,喜欢这样在月下绽露美丽的她。 她第一次心跳如鼓,心弦振动,就是这位帝姬带给她的,她摸出随身佩带的那块玉珮,轻抚上面的纹路,那是凤求凰。 现在她懂了,那些大人争取的,是一个駙马的位置,毕竟这位帝姬,不只是大王的第一个女儿,当时还是边关的一员猛将,在皇家重重打压下,还能升到上尉之职的女将军。 能娶到她,相当于得到聿朝的半壁江山。 但她的定情玉珮谁也没给,反而是给了自己这个无知孩童,在当时,那是给那些人一个软钉子,她不是谁能决定婚事,更不是后院拿来联姻用的女子,而是手握兵权的上阵能杀敌,下马能辅佐大王的帝姬。 白月帝姬。 突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梦蝶收起玉珮,看着来人,是她的姐姐梦云。 「姐?怎么来了?」她问。 「来看看你,母亲说你乖多了!」梦云笑着说,她看着这个跳脱的妹妹,替她顺顺她的发。 「姐,嫁给一个陌生人,不会怕吗?」梦蝶好奇的问,梦云刚刚定下了人家,是卢家的公子。 「卢郎是母亲看过的,我相信母亲不会害我。」梦云说。 「万一那人负你呢?」梦蝶问。 「嫁都嫁了,那我就将嫁妆攒紧,没钱还怕他蹦达!」梦云笑说。 「喔!」梦蝶低低回了一声。 「怎么了?可是有心上人?哪家的公子?」梦云笑问,她那不开情窍的妹妹也有思慕的对象了? 「她很好,非常好,是我不配。」梦蝶微笑地说。 「他?是谁?透漏个名字吧?」梦云追问。 「不说!」梦蝶坚持着。 「说不说?」梦云表情坏笑的对梦蝶的痒处出手。 「不说!」梦蝶忍住气坚持着。 「不说!那就别怪姐姐严刑逼供了!」梦云双手并用,准备给妹妹一顿好的。 梦蝶早就一小溜的跑掉,「就不说,说了她就消失了!」 两姊妹在园子里打闹了起来,梦蝶身手灵活,但梦云也不差。 结果,梦蝶跑回凉亭,抢了画要逃,却被梦云抓了手,她用力一挣,却没注意脚下的阶梯,就这样跌了出去! 梦蝶看着地板,她闪避的力道太大,恐怕会整个人摔到地上,但她没有跌在地上,却撞到背后的某个人。 「小心!」一个温润的女声,梦云喊了声糟。 梦蝶居然撞到了别的女眷身上。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怀疑 但幸好,那人退了几步,连带扶着梦蝶,一起站稳了。 「抱歉抱歉!没事吧?」梦云上前,有一瞬间,她似乎看到梦蝶的领口开了,一抹红痕在锁骨上若隐若现,但来人却迅速的挡了一下,挡住了那抹红痕。 「对不住……」梦蝶抬头,看到的是一双熟悉的眸子。 「你们两个!还不过来见礼!」李母担忧的看着,幸好这位贵客并没有太多的不快,不然衝撞了帝姬这罪名她可吃不住! 「大人安!」两姊妹低头行礼。 修静微笑让她们起来。 「月姐姐,你怎么来了?」梦蝶主动问。 「来谈事情。」修静解释。 「正好,梦云,娘有事要跟你说,梦蝶,你带大人去凉亭等,不得无礼,知道吗?」李母说。 「梦蝶知道!」梦蝶微笑,看着李母跟姐姐离开,抱着修静的腰,「月姐姐!」 修静微笑的牵着她,两人一起进了凉亭。 梦蝶一笑,将手中的画卷塞到她的手里,「正好,这是要送给你的。」 修静摊开,看到的是一幅菊图跟自己的写过的如梦令。 「怎么想到写这个?」她问,看着梦蝶斟好茶送上来。 「就想到了!」梦蝶说,看着修静微笑让人将其收起。 「倒是月姐姐,你怎么来了?」她看着修静悠间的品着自己送上的茶,虽然是扇手如玉,可那些练武写字的茧摸在自己身上,刮搔自己肌肤的滋味更是让她轻颤。 「你姐姐要嫁人,我被邀请来沾沾喜气。」她微笑的说。 「喔!」梦蝶嘟起嘴。 「怎么?有心事?」修静问。 梦蝶举起手,靠在修静的耳边像是在说小话一样,但其实是偷偷的亲了她的耳朵。 「都下去吧!」修静垂眼稟退了眾人,独留梦蝶跟自己。 等人都退下,梦蝶早已忍不住的扑到修静的身上,抱着她,送上唇,而修静也抱着她,回应的吻着。 虽说她们总是笑语约定要日日相见,但是梦蝶知道是不可能的,因此她每次总是热情的扑入修静的怀里,只有这样用力的抱紧她,才能安慰她等待许久的相思。 「月,我好想你!」梦蝶低声地说,她整个人跨坐在修静的腿上,不雅的环着修静的肩,像是猴子抱着树一般。 梦蝶偷偷伸手,在她的脖颈画着圈。 修静握住她造次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吻着,怀里搂着那娇嫩的人儿轻哄,「这不是来了?」 「不够!」梦蝶孩子气的说。 修静抱紧梦蝶,她埋在她的颈边,嗅闻着梦蝶的体香,以慰自己的相思。 「我的蝶。」 「月。」梦蝶贴着她的耳边娇声喊。 只是温存一会,她们就分开了,梦云回到凉亭时,只看到梦蝶正写着字,而修静师太则靠在凉亭外看着远处的花。 她看着梦蝶,应该是她想多了,对吧?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察觉 梦蝶看着姐姐的文定,她跟着家人一次次的行礼、笑答,一整天下快要累死了! 她看着姐姐羞答答的递出那块定情玉珮,跟她的比起,是差了了些许,但姐姐身上的蜜糖味,就算她是蚂蚁人也快甜死了,她无奈。 但她已经有几日没有去彤馆了,但看着母亲忙成这样,她也不好走开只能帮忙打打下手,然后被姐妹们拉出去。 她们几个姑娘挑了间茶馆听书。 听着那些个郎才女貌的故事,她无聊的撑着头,手不自觉的摩娑着那块玉珮。 这样说来,她与月是不是也算定情,月是不是会与她一起呢? 她甩甩头,月是多么好的人,哪是她一个黄毛丫头能配的? 她知道月宠溺的背后是什么心思,她一定认为自己撑不久,以为自己的誓言只是一时。 但她要怎么证明给月知道,自己并非一时,她很愿意将身体跟心都奉上,但她不知道月是否会接受? 但她还没想清楚,忽然外传来争吵声,几个外族人走了进来,她好奇的凭栏看,其中一人正好抬眼,与自己对视,她愣住的缩回去。 过一会再看,那座位早已无人,她也丢开了这事情。 回到家,她才发现家里又再整理,她问母亲:「娘怎么了?为什么又再布置我们还有宴会吗?」 李母看着自己这个二女儿,点点她的额,「你忘了!过几日天是你成人礼!」 李梦蝶才突然想到,是了!那她是不是就有理由请月过来? 「丫头,你要去哪?」李母看着梦蝶刚回来又要出门的样子。 「找月姐姐来参加啊!」梦蝶自然地说。 「不用了!」李母回。 「不行!」梦云则声音尖利的喊。 两个声音响起,梦蝶转头,看着自己的姐姐跟母亲。 「为什么?」梦蝶不懂问。 「师太明天有事。」李母说,看到梦蝶扁嘴,她让梦云把她带下去,「好啦!别吵娘,梦云你带蝶儿去玩。」 梦云巴不得能跟梦蝶聊天,她紧紧的拉着梦蝶,快步的走到自己房间。 摒退了下人,李梦云一句话就逼住了梦蝶。 「梦蝶,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师太……」李梦云问到后面有些说不出口,她该怎么说? 自己的妹妹居然真如传言所说跟师太有什么…… 梦蝶听到自己的亲姐姐这样说,她知道姐姐发现了! 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许多,最后她化为一声叹息幽幽的说:「姐姐,你不要管我好不好?」 看到梦蝶像是放弃一样的承认,梦云惊讶地喊,「我怎么能不管你!你跟那个师太……是不是她威胁你?还是她拿我们来逼迫你?你们……」 梦云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她可怜的妹妹居然被那个人这样玩弄,女子跟女子怎么能有那样的感情! 「那你想怎么管?你要告诉爹?还是告诉娘?」李梦蝶无奈地问,这件事若是让爹知道,她的死期就到了。 「你怎么这么说!」梦云看着她,自己并不是想当告密者,而这事关梦蝶的清誉啊!这个傻丫头怎么会这样! 看到梦云的挣扎,梦蝶拿出一把匕首出了鞘,看着她,「姐,你想想,若是你说了,我也没有活路了!」 「梦蝶!」梦云看着她,眼神有些动摇,自己真的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吗? 她看着梦蝶似乎下定决心的模样,面对妹妹的以死相逼,自己真的要冷眼看她死吗? 看到梦云似乎有一点不忍,梦蝶解释,「姐姐,我是真心的喜欢她!就如你跟姊夫……」 梦蝶才解释,却被梦云打断! 「李梦蝶!我跟你姊夫是明媒正娶,你们这是……」梦云生气的看着她!什么时候这个妹妹有这样的念头!这完全不同的! 她看着梦蝶鬱鬱的模样,她逼问:「你老实说,是不是她逼迫你,你们到什么地步?」 「没有!」梦蝶摇头,她说出更打击梦云的话:「是我逼她的!」 李梦蝶看着梦云不敢相信的模样,她诚实的说:「是我逼着她接受我!是我逼她碰我!是我!」 梦云被梦蝶的话震惊了,她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们之间,梦蝶竟是主动的那个? 而且还有了肌肤之亲? 那位大人居然也容许自己的妹妹这样? 「梦蝶!我的傻妹妹,你为什么要这样!」梦云走上前抓着梦蝶的双肩问。 「我不知道,就是喜欢了,就是心里只有她,我真的不知道……」梦蝶喃喃的说,她就是喜欢上了,放不开手,也不愿放手。 「你太傻了!这一定是她哄骗你的对吗?」梦云还是不愿意相信,她的妹妹怎么会是这样的,说不定是妹妹无知才被那人哄得自己承认? 天啊,好歹毒的心思,梦云将满腔的恨意都转到修静身上。 「不是的。」梦蝶说,她知道,梦云一定希望自己是被骗的那个,可是她并不是,而是真心真意。 甚至,修静要保全自己的远离,是她不知羞耻的追上修静。 她不愿毁了月,她不想说任何谎言去污衊心中的那个月。 「梦蝶,你记住,说谎,有时候是为了守护。」 那天晚上,修静的话语,渗入梦蝶的脑海,可是月,我不想骗人!她诚实的对自己的亲姐姐说。 因此她否认修静骗自己的说法,也断了梦云的希望。 「乖,梦蝶,不要说谎!」梦云看着这个妹妹,她不敢相信,梦蝶似乎在保护那个女人! 这还是她乖巧的妹妹吗? 「真的不是!」梦蝶说:「是我主动,是我逼月的。」 梦云看着梦蝶,她厉声的警告,「蝶儿,你再这样,我会告诉娘亲的!」 「那你就去说吧!你一踏出这房子,我就自杀!」握紧手中的匕首,她警戒的看着梦云。 「李梦蝶!」梦云喊着,她这个妹妹是完全入了情障! 「你不懂!」梦蝶痛苦的说,月是这么好的人,她这么厉害跟温柔,她给自己的,那都老天爷是赏赐的美好。 每一次她都希望能留在彤馆,她想要一直陪着月,那怕只是远远的看也没关係。 但她的奋不顾身,却真的得到了月,得到她的情,所以她把心放在月的身上,连疼痛的思念都觉得无比快乐跟满足 梦云看着梦蝶,她们是至亲的姊妹,从小到大,她却没有看到过梦蝶这样痴狂的模样,她知道梦蝶是真的爱上那个女人,但是这是不对的! 不应该!不可能的! 她知道有些王公贵冑会喜欢梦蝶这样的姑娘,甚至野史也有记载女君狎玩幼童,但那可是娼妓做的事情啊! 她不可以让梦蝶再错下去! 梦云打定主意,她打断梦蝶,抓着她,与她面对面地说:「我懂!但蝶儿……这是不对的!你总会长大,会嫁人,那你要拿什么去面对自己的夫君?」 但是梦蝶听到要嫁人,她却肯定的看着梦云说:「不会有的……」 「蝶儿!」梦云看着梦蝶不赞同的喊。 「不会有这个人,如果有,那就是她。」梦蝶肯定的说。 「李梦蝶!」梦云真的生气了,为什么梦蝶就是这么不受教!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是承认自己比娼妓还要低贱啊! 「我寧愿孤独终老,也不会有其他人!」梦蝶看着梦云动摇的样子,她直白的说。 啪! 梦云打了梦蝶,看到梦蝶瞪大眼惊讶地看着自己。 梦云才意识到是自己打了梦蝶! 因为她不想要再听到梦蝶说的任何歪理,她害怕自己会被梦蝶说服。 因此,在她意识到前,身体已经做了反应! 梦云有些后悔,但如果这样可以打醒梦蝶,她希望可以。 但很明显,梦蝶并没有清醒的模样。 梦蝶看着这个从不打自己的姐姐,她垂眼,走出了姐姐的闺房。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相逼 少有的,李梦云独身来拜访了修静师太。 看着修静走过来,李梦云跪下行礼,于国礼,她还是要做,但是她打心底不相信这个女人! 居然拐骗她无知的妹妹,两人居然还行过那闺房之事,这是将她妹妹当成娼妓玩弄吗? 「李小姐今日来是为何事?」修静眼神巡梭着,却没有看到那个依恋自己的身影,而蝶儿的大姊少有的,带着一丝敌意。 她心里一沉,莫约是发现了吧!她跟梦蝶之间的事情。 只见李梦云低头,「臣女有事,想与大人商谈。」 修静让所有人都退下。 直到人都走净,李梦云直接跪下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师太不问我为何行礼吗?」李梦云问。 修静深吸一口气,「可是令妹的事情?」 「既然师太知道,梦云在这边请您放过小妹梦蝶吧!」她跪在地上哭求。 修静看着她,「若我不愿呢?」 「那请将梦云的一条命拿去,也勿要污了蝶儿的清白,她只是年少不懂!」李梦云看着眼前的人。 早已不是那个尊贵的女子,反而在她眼中如同蛇蝎一样邪恶! 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李梦云跪在地上,想到胸口的匕首,若师太不愿,她寧愿冒着风险,也要杀了这个污了自己妹妹的恶毒修道人! 这哪是修道!这是魔道吧! 梦云想到妹妹这些日子往这个彤馆跑,背后的原因竟然是这样,她就觉得噁心不已,她不能让蝶儿再靠近这个女人! 她摩娑着袖里的匕首,若她真不答应,哪怕是伤到自己或伤到她,都能让蝶儿不再过来吧! 她愿意当这个恶人,只要蝶儿不要再这样耽溺在这份禁忌的情感中! 「把匕首收起来吧!」修静叹息着! 看着梦云的身体轻颤,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梦云的打算。 修静看着跪在地上的梦云,她知道蝶儿的性子肯定是对自己的姐姐实话实说了,她看着眼前充满恨意的女子。 那是蝶儿的至亲姐姐,她能让她们姊妹反目吗? 她不行的!这是一个好机会,白月,就在这边止步吧! 修静对自己说,不用去管自己心里的疼痛,只要蝶儿幸福,她应该放手,儘管一放手,就会失去此生唯一的欢笑。 再下去,还会有更多人讨厌她们,就算蝶儿愿意,但她能忍心置她于水火中吗? 修静看着眼前的李梦蝶,她说:「这件事情,本就是个错误!」 她交代了那晚的意外,而她也准备止步于此。 「六月,我将要去边关,之后,应该不会回来。」她说,看到李梦云灼灼的目光,她感觉心底一阵苦涩,「只要三日,我就会离开裕洲。」 李梦云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想到她竟如此快速的答应,她跪地,磕头如捣蒜,「谢谢贵主、谢谢师太。」 她看着李梦云跟梦蝶相似的脸,但两人脸上却是不同的情感,她淡漠的将梦云送走。 再回到禪房,她看着芜絮,「语鳶呢?」 芜絮愣一会,才反应过来低头说:「芜慈,在准备晚膳。」 语鳶就是芜慈的名字,她们进了彤馆都跟着有了道号,而贵主从没有叫错过,现在却喊了语鳶的名字,可见这件事情对贵主的影响很大。 「让她过来!」修静说。 在芜慈、芜絮的面前,修静将梦蝶送给她的东西一一烧毁。 不能烧的,就摔碎,埋在那个狗洞。 两个侍女看着修静动作,直到所有东西处理掉。 「以后,不需要再见李二小姐。」修静冷冷的说。 修静只是像是处理掉一件军务一样,确认东西烧尽了,她继续做自己的晚课,如常地吃了斋菜。 平静的上床。 芜慈、芜絮对视互相看到对方的迷惑。 她们知道贵主对这个梦蝶小姐几乎可说是爱若珍宝,讨厌人近身的贵主,却能容梦蝶小姐与她共坐、共饮一碗茶、共食一簋。 能够跟贵主这样没大没小的、能够在贵主玉手上留下笔墨的,恐怕也只有梦蝶小姐一人。 但是当她们以为贵主会不计手段将梦蝶小姐要来,或许是佔了一个宠物的位置玩赏时,贵主却出乎她们意料之外,对待梦蝶小姐极为守礼。 只有情浓时,梦蝶小姐主动,才会有一点沾染。 那完全是将一个人放在心尖上。 但现在她却如此冷静的处理掉这些事物,连留一点念想都无。 芜慈、芜絮两人都不懂贵主的心思。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福人 知道修静有事,梦蝶对自己的成人礼表现的懒洋洋的。 她又开始画画,画着那个人的眉眼,画着代表她的月菊。 她现在恨不得自己真的是隻蝶,能飞绕在她的指尖,看着她如謫仙的轻笑。 但她的画却被抽走! 她看着抽走自己画像的人,「姊?」 「打扮好了?」梦云看着梦蝶问,看到妹妹朴素的打扮她皱眉,「今日可是你的成人礼!你就穿我的旧衣?」 「……好。」梦蝶进了衣间,换了一袭慎重的衣裙。 梦云将她拉到桌前,令人拿来了脂粉替她画着,一会母亲也进来,两人一起将梦蝶打扮了起来。 梦蝶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妆容精緻的人是谁? 是谁又重要吗? 过了一会,打更的声音响起,她被母亲带着去参加她的成人礼。 别人叫她跪她就跪、叫她拜就拜、叫她念她就念。 最后她坐在床前,让人换了她的妆,披散着头发,准备让福人替自己挽发。 不晓得她的福人会是谁,她思考着,福人是成人礼仪式中最重要的贵宾,若是能请到德高望重的人来,是家族的一种荣耀,也是为了之后的嫁给好郎君的未来铺路。 姐姐的福人是萧家三品官侍郎的内人,她大概也是吧! 她看着铜镜里,有人走了进来,她转头,准备好的见词却噎在嘴里! 因为来人,是她意料之外的那人! 「见过……月……修静师太!」她行礼。 一旁的姐姐也倒吸一口气,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在这! 「起吧,今日,本宫是以白月帝姬身分,来替李二小姐梳发。」修静说。 她今天穿了帝姬的常服,非常富贵美丽,她走上前,而李母则推了推梦蝶,让她完成成人礼。 帝姬,还是开国公主的帝姬,那是多么尊贵跟荣耀的事情,梦蝶的身价也可以大大抬高,以后恐怕来求亲的人家会踏破门槛吧!在场的夫人们都羡慕的看着李母。 所有人看着帝姬,只见她优雅的上前拿起梳子,象徵性的为梦蝶梳头。 「惜花季、尽繽纷,险途漫漫不恋践,慎言、记德、誓忠贞。」白月帝姬念着祝辞。 她弯身替梦蝶挽成象徵女子成年的髻,不留一丝长发,象徵不再像儿童那样散发,簪上发簪代表女子以后要时时自省,勿莽撞无行! 「飞吧!我的蝶!」趁着簪发时,她低头在梦蝶的耳边说,看着她白玉般的耳朵沁入一点红韵,可口的令人心折。 但远处怨毒的视线让她冷静下来,她簪好最后的头发,看着眼前梦蝶,看着自己迷恋的神态,她带着得体的微笑,看着她被神婆洒净跟祝福。 「贵主,今夜就请您留宿府上,让李家为您饯行可好!」李母询问着,她知道梦蝶很喜欢这位帝姬,因为结识,所以李郎将升为中郎将,她有心要讨好这位尊贵的大人。 「娘!」梦云低喊,她警戒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为何会出现在梦蝶的成人礼上。 李母不懂,梦云这个大女儿怎么? 怎会对帝姬这样尊贵的人有敌意? 「不了,本宫还有事。」修静拒绝。 一旁的梦蝶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她回以无奈的笑。 夜晚,李梦云看着睡在自己身旁的梦蝶。 她像是猎犬一样盯了她一整晚,确定梦蝶没有去找那个女人,她才放下心来。 为了留住梦蝶,她说了太多两人小时候的事情,希望家人的爱可以唤回梦蝶的理智,喝了太多水,她感到一阵尿意。 只是离开一下应该没关係吧?她想。 她起身,梦蝶则是翻了身,面朝里将被子盖在头上躲避着她的烛光,「姊?别聊了,我好累!」 「那就继续睡吧!」梦云说,她看到梦蝶迷糊的点头,她才离开。 几乎是一刻鐘她就回来了,看着床上起伏的身影,她掀被欲睡,却发现一旁的人没有什么动静,她一掀被,果然! 床上梦蝶的位置,已经变成了花瓶,她咬牙,梦蝶果然去找那女人了! 她气急败坏的喊醒婢女,准备出门去找梦蝶! 直到她出去,才有一条身影偷偷跟在她的身后出门。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离别 李梦云生气的砸开客栈的大门。 「小姐,我们客栈真的没有人来!」上夜的店小二为难的说。 「废话少说!」李梦云直接踢开修静的门,她已经卸了釵,穿着中衣,就着烛光看书。 「李大小姐,深夜来访有何事?」修静翻了一页书。 「把我妹妹交出来!」李梦云说。 除了梦蝶,她实在不想挑战自己的脾气,但此人是梦蝶的姐姐,修静深吸一口气强押着慍怒,「李大小姐,梦蝶不在本宫这!」 「李、梦、蝶!你给我出来!」李梦云已经气疯了,完全没有上下之分,也不想管眼前的人谁,她只想找出梦蝶! 就算用绑的,也要将梦蝶绑回去,她走到旁边推开屏风,看着那空荡的床铺跟床帐,而里里外外能躲人的地方都让她搜遍,却没有任何人。 她甚至吵醒大半客栈的人去搜,确实没有梦蝶的踪影。 一旁的两个婢女,提着早已出鞘的剑看着她戒备。 这事情还惊动到官府,派人将整个客栈搜了一遍也没有任何梦蝶的踪跡。 李梦云狐疑的看着这个女人,梦蝶一定会来找的,但为何找不到? 「我乏了,既然找不到就送客吧!」修静冷冷地说。 李梦云还想说什么,但触及她的眼神,心中的愤怒此时才停下。 一旁的婢女拿着出鞘的剑,而修静的眼神中,有着冰冷而尊贵的怒火,梦云才想到,眼前的女人,可不是什么任人搓揉的小白兔! 这个女人曾是战场上率兵杀人的将军,是她们聿朝的帝姬,是手握权柄,能倾天下的女子! 她只能退下回家,焦心的等那个没良心的妹妹。 等到李梦云走了,修静才让婢女退下并关了门窗。 修静对着侍立在旁的一名店小二问:「好玩吗?」 店小二抬起脸,赫然就是李梦蝶的脸。 但她的脸上却有一抹苦笑,「不好玩。」 她拿下头巾落下一头秀发,她自顾自地脱了衣服,她露出穿着女装的打扮,她走上前,灭了烛光,主动地走上前,弯身亲吻着修静,跨上她的腿。 「月!」她抱着修静的脖颈,吻着她的唇。 感觉到两唇相贴的柔软,修静勉强自己定住心神说:「你这是在折磨你的姐姐。」 但手已经环抱着梦蝶,看着怀里的人儿,感觉她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唇贴着自己的脖颈呵出来的热气,让自己身体有一点颤抖。 她伸手,探入梦蝶解开的衣领,揉捏着那细嫩的丰盈,听到她颤抖的喘息。 她知道蝶不会拒绝自己,不管什么时候。 脖颈间传来一阵刺痛,耳边传来嘖声,是梦蝶如同婴儿般吸啜自己的脖子,留下点点红痕,她环着梦蝶的腰,嗅闻着她的体香。 「那也是你先折磨我的。」梦蝶说,她的臂弯掛着自己的外衣,少女美好的身子被修静的手抚着,她不顾形象的抱住她,扯开她的衣襟,用唇嚐过修静丰润的身体。 「你不知道我要多努力抑制,叫自己不要抱你,不要来找你!」梦蝶在她的耳边说:「月,我爱你。」 我知道。 修静看着蝶,因为我也是,恨不得将你狠狠地压在身下,不许有一点的分开。 但这样的话,她不能说,只好化为行动,她捏着梦蝶的下巴,吻上她的唇,舌头刺入她的口中肆虐,恣意的品嚐她献上的美好。 好一会,两人才分开,梦蝶还恋栈着一下一下的啜吻着。 「蝶……」修静探手,顺着她美好的曲线往下,梦蝶跨坐在自己的腿上,她将自己的腿打开,也打开了梦蝶的,她的手指可以摸入梦蝶的深处,看着她攀着自己,随着被抚摸的节奏颤动! 「月……」梦蝶抱着她,猝不及防的被胸前的快感刺激,原来修静的手不但探入了她的腿间,她也含住了自己的乳尖吸吮,而自己却被这的对待如遭雷击,愉悦的发出迷离的娇喊。 修静看着眼前迷濛的梦蝶,如果说第一次可以说是错误,那她已经无法回头,每一次与梦蝶相处的美好,都让她无比的沉迷了! 她喜欢梦蝶,喜欢这个绕在自己身边的姑娘,喜欢她的坦荡跟率直,喜欢她的识时务,喜欢她这样迷濛的看着自己,祈求着她的爱怜。 心里无数次的理智在喊停。 但她发现自己停不了,梦蝶给她的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她只要自己快乐! 梦蝶总说她是自己的月亮,而梦蝶也是她梦里的蝴蝶,是她人生少有的一点吉光片羽。 她看着眼前的梦蝶,烧毁她送的东西对自己无疑是拿刀子割心,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割几刀才能割掉梦蝶这块心头上的肉。 但她知道六弟不是一个宽容的人,她可以玩弄、褻瀆梦蝶,但她不可以爱上这隻蝴蝶,不可以将她放在心上爱重。 因此她狠心毁掉一切。 唯独今晚,她知道,回忆才是别人毁不掉的。 而她跟梦蝶也只剩下今晚的回忆! 她狂猛的进攻着梦蝶,看着她汗湿淋漓的躲避着情慾的狂风暴雨,任由她探送手指,两人互相进入对方,在桌上、床上,怎么样都不会腻似的,看着她被春情染红的脸。 抚遍她白嫩的身体,即便上好的白玉,也没有这样让她爱不释手过。 「蝶!我的蝶!」她动情的喊,抱紧怀里的人儿,手指抽出更多的春水氾滥。 「月!」梦蝶迷糊的喊着,她只觉得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情慾将她淹没,唯一可以喘息的就是自己呢喃爱语的时候。 「我爱你!」她说,亲吻着白月。 两人收拾着,梦蝶拿出那个随身的玉珮还给白月。 看着她收起玉珮,梦蝶才放下心,凄然的笑说:「这样也算是我们的文定了!」 但是眼泪却克制不住的流下,那是不可能的期望,不可能达成的誓言。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人生能过快一点,赶快到水离说的,可以名正言顺与白月一起的那辈子。 只是那辈子,终究……不是这辈子! 即便睡着了,梦蝶也不肯放手的抱着白月。 修静看着她,从月落到天明,房间随着鸟鸣亮了起来,也照亮整个房间她替梦蝶穿戴好,抱着她回到李府。 将她送上床,看着她红肿的唇,想到她那白嫩着身子上面满是自己种下的红痕,像是白雪里的红梅,她心里又欢喜又歉意。 「月,不要离开我!」梦蝶努力撑起眼皮,她拉着修静的袖子。 「不会的,蝶。」修静哄着,又吻了吻她,才看到她安心的睡下。 修静深吸一口气,踏出梦蝶的闺房。 李梦云早已在暗处等待。 「我会遵守约定的。」修静说,她不再身穿道袍,而是代表武将的常服,她将要离京,恐怕此生都不会回来。 李梦云跪下行礼,无声而不甘愿的恭送那位大人。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梦云 梦云看着眼前的梦蝶,对于梦蝶……自己的妹妹,其实她知道的! 那天在凉亭里,她亲眼看到修静师太,那位高高在上白月帝姬将所有人摒退,而自己妹妹则毫不知羞贴上去。 两人女人在凉亭里亲吻,而且抱在一起。 那一刻,她如遭雷击,她不愿承认自己的妹妹,怎么可能是那种淫荡主动的女子,可她亲眼看到,看到梦蝶搂着修静,那眼神是无与伦比炽热。 而修静竟然真的接受梦蝶,不顾礼教与人伦的搂抱在一起! 直到自己故意发出声响,回到凉亭时,她们故作无事的分开,梦蝶正写着字,而修静师太则靠在凉亭外看着远处的花。 两人故作无意的模样,让梦云心里燃起了怒火,她真恨不得杀了修静! 她逼问梦蝶,也不过就是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而她们真的如她所想,这才真的让梦云生气。 梦云想对修静怒吼,你怎么可以这样! 梦蝶,是她的妹妹呀! 若你真的爱她,怎么可以这样毁了她? 她痛苦而且愤怒生气,但是随即又被恐惧压了下来!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梦蝶还要做人吗? 如果是修静强迫梦蝶,她或许还不会这样的痛! 但真正伤到她的是她们的两情相悦! 那是多么骯脏的事情,你们怎么能用这样的身份去污辱爱情? 梦云痛苦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不能告诉爹娘,但是这件事情在她心里,已经成为夜夜惊寐的恶梦! 最后她只好求助于宗教。 走进庄严的法庙,她看着这些人,她们脸上跟自己有一样的迷惘。 辉煌华丽的神明金身、鲜花素果,香案上浓郁的檀香味,还有诵经那轻缓安定的声音,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走到一旁的道人前询问:「请问……」 只见那人眉眼不抬,只是说:「天尊还在休息。」 天尊? 她看着法庙的匾额写着,无上天尊,这就是道长的名讳吗? 她只好跟自己的婢女等着,看着香案上一些供奉,还有一旁空着的蒲团。 不一会,庄严的鐘声传来,一个女子翩飞而来,身边白雾繚绕,所有人都叹息的看着这一幕,人群中几个信眾跪地,「天尊!」 就像是下饺子一样,所有人都下跪拜求。 无上天尊却没有说话,缓缓走到那个蒲团的位置坐下。 人群中有人讚叹,「看啊!那香案上的花,感受到了天尊的法力!」 梦蝶看着香案上供奉的香花,居然慢慢展开!太神奇了,彷彿真的被注入法力一般! 但是天尊下面的弟子却将眾人请走,「天尊一日只能助一人。」人群只好退了出去。 最后被留下的,就是梦云跟其他几个女性。 「今日本尊只渡女子,你们都上前来吧!」天尊扫视着其他人。 只见几个女子纷纷上前哭诉,有人说自己命苦,有人说求不得孩儿,梦云也跟着人一起跪求,看着天尊一一处理。 直到天尊走到自己面前,梦云细声的说:「无上天尊,小女有一事想问!」 天尊是个五十许的妇人,做观音打扮,手拿净瓶柳枝,站在庄严的法台居高临下的看着梦云,她对着梦云摇头,让她不用说话。 只见天尊念着道诗:「不用说了,世人不知命,急忙苦苦求,灾祸随心起,无上勿招疑!」 天尊说完就看着梦云,此女虽然衣着普通,但是那外衣内的领子却上好的绸缎,那可是大户人家,她心里笑,这又是一头肥羊了! 梦云顿时感到自己痛苦终于有人明白,急忙苦苦求,这句真像从心窝里掏出来的! 自从她知道梦蝶的事情,她就不断想要寻求帮助!但是她却耻于人言,她怎么告诉别人,自己的妹妹竟然自甘对食这样下贱的事情! 她极度的希望有人能帮助她,但是看着自己生活,却没有半个人可以倾诉,如今天尊一句话,就能理解她,她感到自己终于遇到对的人,可以倒掉心中那淤积的苦楚! 梦云以为天尊已经知道了她的问题,她跪在地上,「天尊!求求你救救舍妹吧!」 天尊点头,实际上,却是对着那几个旁边的人下令,等人走净,她走上前扶起梦云,「无上天尊!这位姑娘,天尊已经知晓了!」 梦云瞪大眼,她还没说什么,天尊竟以知晓? 「令妹恐怕是所爱非人吧?」天尊肯定的说。 事实上,能让这种年轻女子来求的,大概也只有姻缘二字,而这样态度紧张的模样,肯定不是还没遇到心上人。 而是所託非人,而且既然是姊妹过来,莫约是已经怀上孽种,或者妹妹已经疯魔被绑在宅里,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嘛! 因此她肯定的直言,看着梦云的反应是否如自己猜测? 果然,梦云瞪大眼,眼泪豆大的掉!她更加信服天尊果然是有法力的! 「天尊……舍妹……小女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她怎么可以这样痴恋那人……」 天尊听到她这样说再看她的反应,就知道猜对了,她装出无比慈悲的样子,看着眼前的女子,「莫慌,你细细讲来!天尊在上,必有定夺。」 她准备套出有染的女子跟对象姓名,若是对方身分够尊贵,这个消息够震撼,说不定她还可以再捞一笔。 不过梦云毕竟还有一丝警觉,只说了自己妹妹的问题,并没有说明对象是谁,也没有孽种,似乎只是痴恋某人罢了! 天尊暗暗可惜,但还是装出明瞭的样子,她走到神坛前,一阵摆弄,喃喃念词。 「定天、定地,天尊法眼,明看轮回!」她把手拿到自己额前,浑身颤抖似乎真的在看什么一样。 过一会,她才转身看着梦云,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小姐莫怕!令妹并不是真的心堕魔道!」 梦云激动地看着她,眼神充满了希望。 天遵循着她的话语说:「而是被邪魔附身罢了!」 「真的!?」梦云问,梦蝶真的是被邪魔附体? 「令妹是否性格大变?变得愁思?」天尊问。 「对!」梦云点头,梦蝶越来越不在乎她,只想去彤馆。 「而且不顾家族?颠倒礼法?」天尊又问。 「是!」梦云点头如捣蒜,家人已经在怀疑梦蝶,但她还是满不在乎,这令她头痛极了! 「甚至希望你认同她?」天尊问。 梦云含泪点头,确实,梦蝶不断问自己真的那么不能接受,还举了一堆前朝断袖分桃的例子,要说服自己,她甚至都產生动摇了! 「那是邪魔在作祟!」天尊肯定的说,看着眼前的女子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她在心底冷笑,世人总是这样,只要将这些过错推到邪魔身上,有了理由,他们便轻松了! 不过这也是她发大财的机会,就让她这个无上天尊,好好救一救这可怜的姐姐吧! 「无上天尊!小姐莫哭,现在你反而要小心这个邪魔!」天尊哄着,「为了令妹好,你现在不能给她吃食,要饿着她,这样体内的邪魔才会跟着虚弱。」 「可是那要怎样才能驱赶邪魔?」 「只要吾做一场法事即可,只是这法事需要我静心修法,所以可能要三日后,才能去……」 「没关係的,天尊请您救救舍妹吧!」梦云点头如捣蒜,让身边的人奉上银两! 一旁有弟子接过,天尊一看那个沉手的份量,她满意的笑了。 「只要天尊出马,必能处理了那邪魔,小姐放心吧!」她冷笑。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逃离 驾! 达达的马蹄,扬起一阵尘沙,修静一骑当前,赶着路往齐洲。 人疲马累,她才喊停队伍休息。 直到夜深,修静将自己的两个婢女喊了过来,她看着她们却没有说话。 离开了裕州,离开了梦蝶,她现在只有无限的不捨。 身在皇家,别人看她有无限的富贵荣华,她却只觉得疲累。 二十三年来,她一直把对母后的承诺日日压在心头,不敢有任何懈怠,她希望聿朝继续下去,完成父王、母后的心愿,但是当把权柄交与六弟后,她自囚彤馆,除了部分原因是想安大王的心外,更多的原因是,她不知道要去哪? 为了聿朝,她没有时间交友,生活所学都是权衡政治,也想不出什么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嚐遍珍饈吃过风沙,体验过最贫和最富的生活,她才发现,一个人活着不需要这么多,有床能睡有饭能吃就足够。 而她更幸运的,是还有这么一个人,来彤馆与她相伴、笑语。 与梦蝶相处的一年,她渐渐的冰解暖化,她开始能温柔地看着身边的每个人,不再把人当成办事工具。 而眼前这两位,语鳶替她跑腿办事,虽是大王的眼睛,但一直知进退,谨小慎微,而苍英…… 对自己深情至此,原本,她是不想留这个人的。 但是因为梦蝶,她知道了爱一个人不得的苦楚,因此,即便苍英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也没有再赶她走,只是她还有点用而已,她说服自己,就当作成全一个痴心人吧? 但是现在,她又要从京城远赴边关,这一别,恐怕她不会再回来,而这两个人,她不能再让她们跟着。 再下去,只是在绝路上多添两条冤魂罢了! 「语鳶、苍英,你们送到这里就好。」修静吩咐。 「贵主!」语鳶、苍英齐声的喊,修静不再自称是修静师太,她们也不是芜慈跟芜絮,只是贵主的两个婢女。 既然贵主用她们的名字称呼,那也代表,她恢復了白月帝姬的身分。 但是帝姬却要赶她们走! 「我早已不是帝姬,你们也不用再当他眼睛了,我累了,不想演了。」白月说。 「贵主!奴婢没有,请贵主让奴婢留下吧!」苍英跪下哀求着修静。 或许语鳶会走,但是她怎么可能走! 她寧愿死在贵主的身边,也不愿离开! 白月看着她们,她拿出一个那个凤求凰的玉珮,「蝶儿,将此玉还给我了!」 语鳶和苍英沉默,她们都知道这是什么,那是贵主十五岁左右时的定情物,那时不愿嫁的贵主将此物送给梦蝶小姐。 当时,只是要给百官一个软钉子,让朝野知道,谁都不可能左右贵主的婚姻,但现在想来,却像是諭示着贵主与梦蝶小姐的关係。 而今,贵主在离开彤馆时,已经烧燬所有两人有关的物件,大概也只有这个玉珮可以记忆贵主与梦蝶小姐的情谊了。 白月看着眼前的玉,一股酸疼在心口蔓延,梦蝶在最后给了自己这玉珮,她凄然的笑容还在眼前。 「这样也算是我们的文定了!」 梦蝶说完后的落泪,这让修静也感到内心的难受,但是傻蝶儿,女子跟女子怎么可能订婚? 怎么结婚跟相守? 梦蝶的背后,还有梦云、李家上下,而自己的身后还有大王,还有聿朝,或许蝶儿是不愿意看到这玉毁在李府的任何人手上吧! 但就算是给她,她也不得不毁去这块玉,对她们来说都有着价值连城的玉,她必须要捨! 捨掉梦蝶!捨掉彤馆!捨掉所有人! 捨,才能保全她们。 想到这,白月心一狠,猛然将玉摔碎在地。 语鳶跟苍英都惊讶的看着贵主! 「捡起来。」白月冷酷的命令,「如果你们还当我是贵主,就要听我的。」 语鳶跟苍英捡起地上的玉片,儘管双手割出了鲜血。 「带回去给阿弟,说白月将会与齐门关共存亡。」她看着这两个追随自己的人,「而你们,也不要再回来了!」白月说完,走进住宿的客栈。 两个婢女楞楞的站在原地,看着贵主离去的背影。 贵主放奴了! 语鳶心里想着,感觉身体松快了许多,她终于不用夹在大王跟贵主之中,她拿出布巾准备装了这碎玉回去交差。 但另一个人就没有这样快乐。 「语鳶,贵主把我们也捨了。」苍英失落的说。 面对贵主苍英只觉得凄凉,这次,她知道不可能知道贵主的行踪的,贵主武功比她高强太多,有心要躲她,根本找不到。 这时,苍英才发现,她们之所以能站在贵主的身后,是因为贵主愿意,而她不愿意,自己就连站在她身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语鳶把苍英手上的碎片放进小布包,准备带回去,看着苍英,她们同僚这么多年,她摇头,有的人就是看不开,她劝,「余小碗,至少你还有苍英这个名字。」 苍英苦笑的跟着语鳶一起离开了客栈。 白月投了客栈,直到送走店小二,关上房门,她才允许自己的泪落下。 这一晚,她割捨了最后一点跟京城的关係,她靠坐在窗前,看着晚上的月华泪下。 她会恨我吧! 想到梦蝶,白月感觉心里又是一阵拧疼。 蝶,你会不会怨我骗你? 会不会想我? 会不会为我泪下? 可我一定要离开的,她惆悵,看着手中摊开的密旨,她藉着让语鳶送东西的名义,送走了她最后的两个婢女。 她看着密旨上的命令,他要自己去守边关,但白月知道,这一役胜率极低,低到几乎是送死。 她一直是个软弱的人,儘管世人说,白月帝姬杀伐决断,可是其实她只是权衡罢了,所有的事情,她总是很快地有了答案,上阵杀敌也没有犹豫。 只是因为,她知道若今日她不用最大的伤亡来震慑别国的侵害,将有更多自己国家的子民受到伤害,若王座无人,会有更多人付出生命抢夺。 她将六弟囚禁在皇座上,却又插手政事,她明知道不该与梦蝶有交集,却又禁不住诱惑。 是她的软弱害了这些人,但是你们总是用崇慕的眼光看自己,她其实想尖叫,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看我,我其实没有你们想的这样坚强。 其实我想要软弱,或许就是因此,梦蝶对她撒娇时,她总是无法拒绝,不自觉的把自己投射在梦蝶身上,有多少软弱,就有多少疼爱。 如果她真的够狠,就应该照语鳶说的,将梦蝶抓来囚禁,用褻玩的方式自污名声,这样她还能待在京城,还能是那个白月帝姬,可是她不够狠,最后面对梦蝶、六弟、苍英…… 她只能转身溃逃,她苦笑的闭眼,让泪滑落,心里却有无尽的思念。 繁华的京城、洲冷的边关,她都觉得没差,在她二十三岁的人生,她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恋栈,直到这一年,将皇位交到六弟手上,在彤馆的日子,蝶就这样没有防备的飞进自己心里。 她爱上这个姑娘。 她的翩翅,动摇了自己未曾解冻的冰心。 但她没有资格的。 越是爱她,越是无法将她佔为己有,她不该染指蝶的未来,不该在她纯真的人生里佔有一席位置。 可她就是没办法,每一次蝶欣喜地扑到自己身上,都动摇了一次她的心弦。 最后她居然耽溺了。 但是她不该这样,到这里就好! 她告诉自己,却无法克制自己的思念,想到将来会有个男人取代自己的位置,体会蝶那美好的身体,她就觉得自己像是浸泡在毒汁里怨恨浓重。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她会不顾世俗惊骇的眼光将蝶禁錮。 就让她恨自己吧! 白月苦笑,现在很好,蝶可以走上自己人生的正轨,自己可以战死沙场,大王可以安心,不再担心自己手握兵权,三全齐美。 唯一的困扰,只是心口刀割似的疼,没关係,总会好的。 她劝自己,时间会过去的。 她躺在床上,梦中的她,却回到了皇宫,那时候的她,还没有现在的智慧跟心机,她还是那个受尽宠爱的白月帝姬。 父王纵马的朗笑,母后温婉的浅笑,她的生活是美满而幸福的。 瘦弱的二弟虽然老咳嗽但还很精神,三弟老是喜欢比较父王喜欢谁,四妹怀池还是个小娃娃,吵着要乳娘带着盪鞦韆。 老五老六都还是个娃儿,老七则在德贤妃的肚子里面。 那时的聿朝初立,母后跟父王老是在宫里点着烛光讨论。 「南边的地好,一年二穫,人民可以吃饱……」 「妇女可以成立织厂……」 两人的讨论总弄得自己头昏脑胀,但是父王母后相视一笑的模样,却让她安心。 「白月,看着弟弟,别让他疯玩了!」 「你看看白月,怎么不学学你姊姊的稳重!」 「白月,四妹又想要新的花纱了!」 她养护着弟妹们长大。 但是长大了,他们渐渐的背向自己,有自己的心事跟算计,母后也不如当年的美丽,反而忧愁起来。 她记得母后歿的时候,已经染病多时,她却异常精神的把自己唤来,深看她许久,最后摸摸她的脸。 「月儿,聿朝就交与你了,保护你父王。」皇后对着旁边的姑姑看了许久,然后叹息,「身为皇家人,终究要失去许多的。」 她不懂,要失去什么?她不是聿朝最尊贵的白月帝姬吗?她会失去什么? 但母后没有回答,母后鬱鬱的模样,是白月最后的记忆。 送别了母后,关外又传来有人攻打的消息,父王看着还小的几个儿子,还有刚丧母的白月,叹息的点了白月与自己出宫。 白月依照母后的遗言,不断的保护着父王,因此她最清楚,父王对于王位,父王并非没有定夺,在父王死前,他将随身的匕首给了白月。 从他的眼中,白月知道了皇位的答案。 匕首,在他们聿朝的古语里面,代表六,所以小六就是父王的选择。 「为什么?父王,您不是说过嫻妃心机太密……」白月不懂,嫻妃是六王的生母。 父王看着白月,像是想要好好的再看清楚这个女儿,他的第一个女儿,能文能武的帝姬,过一会,直到身体的疼痛压过他的想法,才痛苦的闭眼,「白月,原本我是属意你的……」 「我不要!我只要您安在!」白月说,为什么母后才离开,父王也离开了? 这就是母后说的失去吗? 那真的太令人痛楚了! 父王欣慰地看着这个女儿,我的女儿! 白月,她……不适合的,她还有这么柔软的心,她更适合当普通人家的女儿,当一个管理家族的大姊,而不是皇宫里的帝姬,她不适合这个已经安定到富贵乱华的朝代,反而六王,心思縝密才能压制住百官。 他将匕首递给自己的女儿,她会知道自己的意思的。 白月知道,她用一种木然的坚强,挺过了百官的质疑,将六弟扶上王位,面对三王跟五王怀疑,她一直很冷静。 或许父王母后的死已经带走了她的眼泪,就如母后所说,她不断的失去,最后剩下的,就是聿朝。 煎熬了七年,框扶了六弟直到他登基为王,但当她以为功成身退的转身,却要面对别人对她的怀疑。 阿弟不信任自己,她也失去了聿朝,失去了彤馆跟她的蝴蝶。 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白月问自己。 月亮的光亮照进了房间,她缓缓地张开眼。 或许还有这条生命可以失去吧? 白月看着举着短刃的苍英,声音疲惫的说:「动手吧!」真的累了,不想再看到这个世界。 苍英举着刀的手颤抖,最后还是下不去手,她看着眼前的白月,那张她最爱的脸,痛苦地闭上眼,丢了刀。 那刀子就像她的心,被丢在贵主人生的角落,不被重视。 「为什么?」苍英问:「我不行吗?」 还要纠缠这个问题吗? 白月只觉很累,不爱就是不爱,需要什么原因? 但是白月还是回答,「不行。」 「我也如李二小姐一样崇慕着您,甚至更爱您!我可以为您违抗『他』!」苍英颤抖的说,她摸索着靠近白月,充满爱怜的抚摸着白月的脸。 为了贵主,她可以不要听大王的命令。 当初她因为讨厌梦蝶,主动去跟大王告密,就是她最后悔的事情。 但之后的大王却不断蛊惑她,要她盯着贵主,若是贵主遣散了语鳶,便杀了贵主。 「这样,白月就会永远属于你。」大王说,看着眼前跪着的女子,他煽动苍英,「只要杀了她,这样她就会永远记得你。」 「可贵主……会恨奴婢的……」她迟疑的说。 「恨是因为伤心,伤心是因为有情,你难道不想知道她对你有多少情吗?」大王说,递出了毒药。 「贵主,您恨我吗?」苍英问。 白月任由苍英抚摸着,她看着苍英淡淡地说:「不恨。」 苍英痛苦的闭眼想,她真的不重要!心比身体痛,比吃了毒药的身体还痛。 修静看着苍英诚实说:「我的心里,真的没有你的位置。」 只是一句话,就能将苍英打击的体无完肤,她苦笑,「我只是……只是……」但她没有说完,唇角已经流下了黑血。 苍英软倒在白月床边,中毒的身体无力支撑,到了人生的终末,她想对白月说出口的话却无法表达。 只是……她能『只是』什么? 她已经比梦蝶小姐更早遇到贵主,更早爱上她。 更忠心的服侍她,更懂贵主! 但她……只比梦蝶小姐少了一点勇气。 就是少了那么一点,她只能看着梦蝶小姐走进贵主心里。 好不甘心!如果还有下辈子,她寧愿不要爱了,不想要再嚐忌妒的滋味了。 她服毒了! 白月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苍英,看着她软倒在床边,渐渐冰冷的身体。 许久,白月才有力气起身。 「欠你的,来世再还吧!」她盖上了苍英的双眼。 看着苍英唇角满足的微笑,她唇上的伤疤,白月只觉得身体很重。 自己无法回应的感情,而这个人,最后还在自己眼前服毒自杀,这样沉重的情意,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白月看着她的尸体,趁着清晨的微光,抱着她,在附近的大树下挖了一个洞,将苍英的遗体放进去,割了一缕自己的发放在她的胸口,这是自己唯一可以替她做的,让自己的一部分陪伴这个痴心的女子。 清晨的晨光照射着这个寂静的树林,白月站了许久,亲自掩土,目送自己的亲信。 放上路边的野花,她跪在墓前,成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为她行哀礼的人。 母后说的真对,她失去了好多。 但她不可以再失去蝶了。 不可以!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逼人 聿朝在宗教的信仰上偏向佛教,但是因为大王尊奉道教,因此人民也跟着将道教的习俗放入生活中,不时可以看到街道上有人摆香设案。 也常有富贵人家请道家为新宅祈福,女人更是常常往来于道观祈求身体健康、早生贵子。 当白月一走,李府也有着动盪。 李府,李大小姐,李梦云,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乳娘和说要为妹妹祈福的道姑,自称无上天尊。 但事实上,这是一场驱邪仪式,梦蝶已经被那个女人弄昏头了! 梦云心痛的想,为了阻止这件事情,她只好瞒着父母将道姑请来,期望这样的仪式能让梦蝶清醒。 李梦云站在一旁看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朴妇将梦蝶的两隻手拉着,让她抱在一根木柱上。 一旁有个五十许的女子,穿着金衣道袍,脸色蜡黄,她手拿甘枝柳瓶,她难唸着,「智慧明,凈天尊,心神无上寧。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一旁两个带着诡异的面具的人上前,其中一个拿出皮鞭,对着梦蝶的背就抽打过去! 啪! 「啊!」梦蝶痛苦的呻吟,疼痛像是猛兽咬上了自己的身体,但是她还没适应,马上又是一鞭落在肩上。 黄昏的斜阳照在院子里梦蝶的脸上,将她惨白的脸上照出一抹血光。 「天尊显灵,净予李二小姐,李梦蝶,邪魔!退、退、退!」道姑丝毫没有对梦蝶的模样感到心疼,只是木然的念。 啪!啪!啪! 一旁带着面具的人又对着梦蝶抽了三鞭,只见她穿着白色中衣都扯破了,细嫩的背上渗出了红色的血,如同猛兽的爪痕。 火辣的疼痛后,是如火烧的热烫留在背上,梦蝶咬牙,疼痛令她咬紧牙关,不停的削弱她的意志跟心神。 「天尊,舍妹……」李梦云看着梦蝶咬牙,大颗大颗的汗珠冒了出来,看似极为痛楚的模样,她心底也是阵阵的疼痛! 只见那道姑冷冷地说:「不急,李小姐不要怕,现在哀号的并不是令妹,而是那个邪魔!若是你现在停止……」她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却让李梦云停止为梦蝶求饶。 李梦云握紧手,指甲刺入掌心感觉鑽心的疼,但若眼前痛苦的不是梦蝶,而是那个邪魔,她却希望打的越重越好! 梦蝶!我可怜的傻妹妹,你一定是被邪魔附身了,才会如此!梦云狠下心地看着。 啪!啪!啪!啪!啪!啪! 六鞭打下去,鞭鞭见血,眼前的梦蝶已经痛到颤抖,除了哭泣,无力做出任何反抗了。 「李小姐莫怕!」只见那道姑走过来,念着咒语,将瓶子的水淋在叶子上,然后洒在梦蝶身上,尤其是那个伤口,她还边解释,「这里面我参了净盐,必能驱逐令妹体内的邪魔!」 水一渗进伤口,梦蝶只觉得背后更痛,像是有万隻蚂蚁要鑽入一样的痛,这感觉让她痛苦的哭喊起来,「啊!痛!」 「邪魔!你还不出来!」道姑看到梦蝶痛苦扭动的模样,心里更加兴奋,她大喝,「出来!出来!」 李梦云看到梦蝶被撒上净水后痛苦的挣扎,她心里已经同意了天尊,这真的是邪魔,不然为什么天尊一撒上净水,她就开始挣扎哭喊? 一定是天尊的法力要驱走邪魔! 她可怜的妹妹怎么就这么命苦,被邪魔给附身了! 「李梦蝶!你回神!」天尊走上前,让人将梦蝶解下,架着双手面对自己,她烧了两张符围着梦蝶的脸前烧净。 啪!啪! 迅速的两记耳光就抽上她那楚楚可怜的脸! 「李梦蝶!回答我!」道姑吼,又抽了梦蝶两巴掌! 「你……到底想……怎样?」梦蝶艰难地说,后背、脸上都痛得令她难受,而且在这之前,这个叫什么天尊的道姑,就以净化为理由,让姐姐梦云饿着自己,她没有力气逃跑,只能在这边坐以待毙。 她看着像梦云,求饶的看着自己的亲姐姐,但是梦云只是回给她一抹冰冷的笑! 得到这样的回应,让梦蝶心里感到害怕! 姊姊怎么了? 看到这对姊妹的模样,自称天尊的道姑知道,这个姐姐李梦云已经被自己唬住,她转头对李梦蝶大喝,「邪魔!你还想迷惑这身体的姐姐吗!太邪恶了!」她又抽了梦蝶两巴掌。 看着她两颊肿的老高,她心底就有一股虐待人的快意! 一旁的梦云听到天尊这样说,她看着梦蝶,这个邪魔居然还想要迷惑她!她转身退后,站到更远的地方冷眼旁观。 看到一旁的李梦云没有阻止,自称天尊的道姑冷笑,她继续说:「好顽强的邪魔!」对远处的两个带面具的人示意。 两个僕妇上前按着李梦蝶,另一个戴面具的人拿起水桶,哗啦一声泼向梦蝶! 「你们到底要……咳、咳!干什么!」梦蝶痛苦的说,一桶又一桶的水泼向她,让她根本无法说话,灌入口鼻的水令她呛咳起来! 一连浇十桶水,梦蝶全身上下都湿淋淋的,狼狈地像隻落水狗。 那道姑走上前,捏着梦蝶的下巴相对,「李梦蝶!你回来了没?」 梦蝶愤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样的眼神让道姑冷笑,她大喊,「邪魔,你还不走!」 她又让人继续的浇淋李梦蝶。 从黄昏到天擦黑,整个院子只有水声哗啦,现在都已经秋天了,晚上后,有人点上灯,明黄火光中闪过的,是一张张无情的脸。 梦蝶感觉不断有水浇灌在自己身上,她寒冷的颤抖,但是身边的人都没有松了力道,反而抓得更紧。 拉住梦蝶的两个僕妇也感觉梦蝶的力道越来越弱,她们拉着二小姐也难免被泼到一些水,只觉天冷的不行,泼上水就更冰凉了,可偏偏二小姐却不说话只是任由冷水泼在身上,不停的打摆子。 冰冷的水顺着梦蝶的后背衝入身体,刺骨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终于,她也失去了现实的感觉,只听到那个道姑喃念着让她头疼的经文,水终于停了,她抬起溼答答的头,看着走过来的梦云,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了。 「李大小姐,二小姐体内的邪魔已经暂时让我驱走了!」天尊说。 她看着梦云焦急的模样,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邪魔,只是这些后宅妇女需要一个藉口,那她便给这些愚蠢的人藉口,她能拿到钱,而这些人能安心,也算是一件功德了。 李梦云自己走过去,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她不确定眼前的人是她的妹妹还是邪魔? 但是她不能再让梦蝶身陷情障,她蹲下看着这个被淋湿的女子,她苍白憔悴的模样,眼神失焦的看着前方。 「蝶儿,你回来了么?」李梦云问。 梦蝶只觉得好冷,冷到无法思考,甚至梦云的声音好远,她不太明白梦云的意思。 「蝶儿,姊姊知道你是恨姊姊,可是你只是魔障了,只要洁净了,你就会变回来了。」 听到梦云的话,梦蝶迷糊了,变回来? 我没变啊!梦蝶迷糊的想,我还是我,还是那样的跟姐姐父母相处,还是那样的吃饭睡觉,还是那样地跟人说话聊天,唯一的变化只是喜欢月而已,这样她就算是变了吗? 侵骨的寒气袭来,小腹刺痛的让梦蝶蜷缩起来。 「看来邪魔还没走!」道姑说:「李小姐退后!」她让人继续淋上冷水,继续虐待梦蝶。 一旁的道姑喃念着她不懂的咒文,梦蝶却只想烦躁地的想要挥开这一切。 她被人架着不停的浇淋着据说是圣水的井水。 一桶一桶的冲刷着她的身体,好冷,水牢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她曾听过白月说过别国有水牢,将人困在水中,很快地,意志跟温暖就会被水冲走,只要对方屈服了,便可以套出情报。 屈服了,说出来的还会是事实吗?梦蝶迷糊的想。 而且她想不明白,梦云说是自己变了?她哪里变了?是脸吗?还是身体? 看着梦蝶已经无力抵抗的被人架了,一桶桶的冷水淋在她身上,梦云是痛苦又愤恨,这个邪魔为什么这么顽强,要这样折磨她可怜的妹妹! 梦蝶看着梦云,这个跟她对视的人是谁? 那通红的眼眶,充满血丝的眼睛满盛着恨意,看着自己的眼神恨不得能将自己撕碎的模样。 这还是她的姐姐吗?真的吗?眼前这个充满恨意的人,就是李梦云? 是我的错吗?梦蝶看着她,是我的告白,将自己的亲姐姐逼成这样? 那个最疼我的姐姐、温柔可人的,坚强中带着幸福的姐姐,变成眼前这样的人? 梦蝶陷入深沉的思考,梦云说我变了,但我却觉得是周围的人变了,姐姐不再温柔了,父母则是变得冷漠了。 只是因为我喜欢白月吗? 你们不是也鼓励我喜欢她吗? 难道喜欢一个人,只是为了从她那边拿到权位跟财物吗? 她难道不能只是纯粹的爱慕白月吗? 但是看到眼前被恨意跟憔悴包围的姐姐,她已经失去了白月,那还要让姐姐伤心吗?梦蝶问自己。 现在她终于懂白月的担忧,她以前总觉得直接有什么不对? 表现自己的喜好有什么不对? 但是白月担忧的眼神,她现在终于懂了,有些话就是禁忌,是不能言说的。 她被冷水冲刷着,心神却一点一点的清明,姐姐真的是想洁净她? 还是想要冲刷掉那些,超过世俗能接受的话? 此时,梦蝶终于懂了!懂了白月眼中隐藏的无奈。 白月已经离开了她,她难道要让姐姐跟父母也离开吗? 要让她们痛苦吗? 梦蝶闭上眼,水冲刷着自己,她看着眼前梦云,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只要她说出一个谎言,他们就会开心不是吗? 梦蝶想到那次白月的抵着她的额说的话。 「蝶儿,记着,说谎,有时候是为了守护。」 她想到白月曾说过的话,想到她的无奈跟宠溺,她懂了。 「蝶儿,你回来吧!我知道你只是疯魔了!」梦云喊,再这样下去,她的妹妹会不会就这样死了? 这时她才回过神,看着周围的一切,她在干什么? 驱邪?还是在虐待自己的妹妹? 这真的是驱邪吗? 但是她还没想清楚,梦蝶终于虚弱地动了,她抬头看着梦云,可怜兮兮的,「嗯。」了一声。 看到梦蝶终于动摇,梦云赶紧衝到她身边,喊停了下人泼水的动作。 「姐,蝶儿回来了。」梦蝶苦笑的说出谎言。 就这样吧! 白月的离开,让她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快乐,那让自己多痛一点,能换到梦云的快乐,这也算是一笔好买卖吧! 月,你也会同意我的对吧?梦蝶苦涩的想。 「是我不该这样,这一切……都是不对的。」梦蝶说着口是心非的谎话,流下了泪,热泪在冰冷的脸上滑过,说毁谤白月的话让梦蝶痛苦不已,她居然要这样毁掉心里那个洁白的身影,她感觉心里拧痛着。 但是月,你会原谅我对不对? 其实我从没这样想过,但是梦云就要出嫁了,她不能再让这个姐姐担忧自己了。 如果我不快乐,但我还是希望身边的人快乐的,所以你不会跟我计较,对吗? 月,原谅我! 梦蝶哭泣的看着梦云,眼泪的温度热的烫人,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体很冷的关係。 她看着梦云如释重负脸,她感到一些凄凉的安慰,那个温柔而自信的姐姐又回来! 靠在梦云温暖的怀中,梦蝶感觉身体好冷,可承认白月跟自己恋情是错误的,这种痛更让她泪如雨下,甚至感觉那种疼痛,顺着她的心流到小腹,让她浑身上下都疼痛着。 「我的好蝶儿!你终于回来了!天尊说的没错,你果然回来,感谢天尊!」梦云抱着全身冰冷的梦蝶,落下感动的泪水。 梦云则是开心了起来!她的妹妹终于回到正轨,这才是对的啊!梦蝶这么倔,她真怕她身上的邪魔寧死不屈,但是幸好,梦蝶回头了! 她的妹妹终于正常了,她也不用害怕婚礼上被人詬病,就算梦蝶一时糊涂了,可是现在她已经懂了! 她也不用在顶着父母怀疑的眼神了! 「蝶儿乖,把她忘了,你已经正常了。」梦云抱紧梦蝶,命令她这个可怜的傻妹妹。 「好。」梦蝶说,儘管心里狂喊着拒绝,但是梦云的快乐像是一条绳子,将心中那个狂喊的自我勒住,往后拖去,拖到心里的最深处,关起来。 这样,就不会伤害到梦云了吧? 梦蝶痛苦的想,真不想睁开眼,不想看到妥协的自己,梦蝶掐着那个挣扎的自己,不要再伤害更多的人了! 忘了吧! 梦蝶劝自己,早已受不住的寒冷抓住了她,她终于撑不住的软倒在梦云的怀里,跟着那个心里的自我,一起陷入黑暗。 梦云原本抱着梦蝶,感觉到她的软倒,她突然闻到一股铁锈味,低头,梦蝶的月事来了! 身下满满的血色,令她心惊,她赶紧找了乳娘,将梦蝶抬进了室内。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睁眼 梦蝶睁开眼,看着床顶感叹,没想到自己还能醒来啊? 她还记得那个水离说过,她要轮回十几世,才能跟月在一起,那这一世也太难熬了,她苦笑。 梦蝶缓缓坐起身,一旁的婢女走过来扶起她。 「……姊姊呢?」她问,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像是吞了十几块石头。 「二小姐!你终于醒了!」一旁婢女拿过茶水。 梦蝶喝了一口就呛咳起来。 一旁的婢女皱眉看似温驯的说:「大小姐等等就过来了,二小姐你别急啊!」但她却没有靠近梦蝶一步。 过一会,收到消息的梦云跑进来看着她。 「梦蝶!」梦云走过来抱着她,看着自己妹妹静默苍白的模样,心都痛了,可是现在梦蝶已经好了,那个邪魔走了,妹妹正常了,只要好好调养,一切都会没事了。 「梦云。」梦蝶细声地喊,她靠在床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虚弱的发冷。 「蝶儿?」一旁跟着进来的还有李母,她看着自己女儿那不再光彩的眸子。 梦蝶打起精神,看着自己的娘亲虚弱的笑,「娘,蝶儿没事了。」 「你还好吗?」她有些不敢上前,丈夫被调到边防,李府是她主事,她正在外应酬,管事来报说梦云请了大师来替梦蝶洒净。 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办这个? 李母蹙眉,但等她回到李府,梦云已经处理完了,她听着梦云说梦蝶被邪魔缠上,刚刚才驱走,她也只好相信那个道姑的话,走进梦蝶的房里,只见她浑身湿透。 她连忙让人把梦蝶打理乾净,才发现梦云居然让人鞭打梦蝶! 想到之前的流言,梦云的反应,她隐约有发现什么,但她并不想承认,李母在心里叹口气,就当梦蝶真的被邪魔缠了,现在她回来了! 应该……就没事了吧? 「没事就好。」她拍拍这个女儿,却不再靠近,只是交代僕妇好好照顾,便走出了梦蝶的闺房。 「蝶儿,你真的回来了吗?」梦云担心的问。 「没事了,回来了。」梦蝶看着着急离去的娘亲叹息。 「梦蝶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梦云拍拍她。 梦蝶看着梦云点头同意。 是啊!会过去的,等时间过去了,大家都走了,那时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不再去彤馆,梦蝶也不再如之前这样跳脱飞扬,她将注意力转在李府名下的几个舖子。 赚钱成了她的兴趣,她变得财迷起来,但至少她整天都待在李府,出门也总是跟着梦云。 两姊妹一起跟着李母学着主事,无聊时候,梦蝶可以在李府名下的布庄坐上一整天,看人交易。 「蝶儿,你在看什么?」梦云问。 经过半年的时间,梦蝶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只是更大方懂规矩了,梦云看着梦蝶乖巧地跟着一家人吃饭,梦云开心的看着,李府又回到以前祥和寧静。 「没,想睡。」梦蝶揉揉眼,她抱着暖炉笑说。 自从那次洒净之后,梦蝶就有了手脚冰冷的毛病,容易困倦,但还好只是一些妇人病,于子嗣无碍,她的妹妹还是能嫁人的。 「梦云……再两日你便要嫁去卢家了?」梦蝶问。 「嗯,但我比较担心你。」梦云看着梦蝶靠在廊上,昏昏欲睡的模样。 「我?我就在李府,哪都不去。」她看着附近的蝴蝶翩飞,觉得眼皮就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样搧啊搧的,然后就想睡过去。 「若我嫁了,再来就是你的婚事了。」梦云低声地说,她观察着梦蝶的表情。 但梦蝶只是笑了笑,「那我要一个会骑马的郎君,可以带我出外踏青。」 想到那个晚上的白月,她骑在马上的身影,梦蝶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感到心甜的。 梦云好奇的问:「还有吗?」 「还有很有钱。」梦蝶笑说。 「财迷。」梦云宠溺揉揉梦蝶的额,她的妹妹还是保留了一些天真的,只是隐藏有点深罢了。 梦蝶看着梦云笑。 只是笑着、笑着,她忍不住的靠着廊柱就这样睡着了。 梦乡路途稳,别处不堪行。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外室 蓬草山中战风沙,一别十年期玉门,巖边有客关心恨,回头尘埃忘路回。 「佚名吗?」白月看着残破不堪的庙,和墙上残破的诗,失去作者的诗词,在这样的破庙又有谁会欣赏呢? 总是懂得保身的人才能留在京城吧!白月苦笑,为了墙上人的诗词自怜起来。 虽没有一别十年,但是三年的时间,也够她将心中的伤痛藏起来了。 她转头吩咐,「休息!」 大王密旨的那一役,她还是顽强的活下来了,但她的军衔从一名将军被编排到一个角落,带着不满百人的兵,当着她的小队长。 「是!」一个小兵打扮的人点头,呜呜吹起牛角宣告休息。 白月坐在营火边,吃着饭跟肉,饭毕,她倒头就睡。 说也奇怪,她这三年从没有睡不着过,唯一的困扰,就是作梦,她老是梦醒发现自己泪湿,但是哭着哭着她似乎就消停了。 她看着水边倒映着得自己,或许她就是这样一个无情的人吧? 没什么的,她劝自己,只是她无法再看花、看蝶、看月亮而已,没有事的。 她带了衣服,准备去河边洗澡,但走在河边,她感觉身后有视线,有人! 白月抽起手边的刀,找寻刚刚在自己背后的视线,她今天要带着这隻小队,与王师会合,根据信件,明日王师才会到达,那是谁在岸边? 别国的探子? 「白月……」森林里传来幽幽一声,熟悉的男人声调。 「绍朗?」她惊讶地喊。 一个面目粗旷的男子穿着将军衔衣走出来,只见他身躯矫健,相貌堂堂,一双眼睛如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看的出来他还是那个久战沙场的武将。 袁绍朗看着眼前,月色下,同样穿着战甲的女子。 白月身穿近二十斤的轻甲,双眉如燕,面如芙蓉,但身姿挺直如剑,只是站着,锋利如同开刃后的杀气在周身环绕,她拿刀的手佈满伤痕,虽然只穿着绢甲跟胯甲,但还是英气逼人,谁言女子不如军汉,她是从战场走过、曾领过千军万马的帝姬。 「好久不见。」袁绍朗说,看着那个相识多年的白月,她还是这样清冷的样子,美艷的眼多了点纹路,但却是成熟的风霜,整个人更添艳光。 只是她的脸上,在额上多了一点疤痕。 徒增白玉有瑕的遗憾。 「是……有三年了……」白月回忆的说。 看着袁绍朗朝自己走来,直到面前,白月开口询问:「将军单骑而来?」 「是。」袁绍朗说,他走向白月,「王师明日会到,白月,若是关口一役赢了,嫁给我可好?」 「不好。」没有任何犹疑,白月就拒绝了。 对于袁绍朗见到自己却没有行礼,她心里是不快的,男人会忘记礼节的原因,一是她帝姬的身分,在袁绍朗心中已经失去威严,二是袁绍朗把自己当成他的所有物。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她都不喜欢。 她白月帝姬,只会是自己的,不是哪个男人附属的所有物。 「白月,他一直在看你。」袁绍朗说,他就是指大王,大王儘管英明,但是他却有个缺点。 就是不断的在追求跟白月相似的人,甚至到最后,许多人猜测,大王对白月帝姬,有不伦之恋。 「那便让他看,我没有亏心。」白月说。 「白月,为什么不接受我?七年前我们不是一起过?」袁绍朗问,他们七年前就有过鸳盟过,若不是因为皇权更动,她早已嫁给自己了! 白月回京那年,他重新上门求婚,但只换来白月仗剑自明,她不愿! 「绍朗,就算我们曾经有过鸳盟,但不代表现在我愿意嫁你。」白月冷冷地说。 「难道……你还……对那个李二小姐……」袁绍朗迟疑的问,白月跟李二小姐有对食之情的事情,到现在还是时有耳闻。 「不是的,绍朗。」白月看着眼前的袁绍朗说出自己的意愿。 白月低声的说:「我只是累了……我不适合在后宅,我曾领过千军万马,寧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在后宅那样的地方结束……」她不能当谁的夫人,也无法再爱上谁。 解释这种事情让她很疲惫,但身为男性的袁绍朗却无法理解。 「你可以招駙马!你还年轻还可以生育……」袁绍朗皱眉,他不懂白月,她今年也才二十六,不懂她为何不愿,女子不该都渴望男人的呵护吗? 「绍朗,是我不愿!」白月并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而你一个将军不该随便的离开王师!与他队将领私会。」 「白月,真的不愿吗?还是因为……是我?」袁绍朗问,白月讨厌自己吗? 「绍朗我不想骗你,任何一个男人我都不愿,但你真的忘记三年前的事情吗?」白月问。 看到袁绍朗心虚的表情,白月就知道,袁绍朗是知情的。 梦蝶吃的饭菜被放了迷情药,而这份饭菜是袁绍朗送来的,她一个帝姬有可能想不明白当中的关窍吗? 更何况皇家的迷情药,来源又是谁? 当皇座到了六弟手上,最希望自己这个监国公主出嫁的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袁绍朗愣了一会,苦笑解释,「那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我愿娶你为妻!」 白月是他的挚友,更是在沙场拚搏的伙伴,甚至在几场战役里,她救过自己,他欠白月的太多了! 「那你要置国公府的小姐于何处?」白月问。 就算袁绍朗愿意当公主駙马,但袁绍朗的母亲呢?家人呢? 女人嫁进一个家庭,哪怕自己贵为公主,也是要考虑婆母,也是不自在的。 「白月,你为什么这么倔,你明知道他的意思!」袁绍朗不懂白月的推拒,大王对白月的监视一直没有停止过,因为怕她篡位,若她嫁人,那就断绝了这方面的可能,大王也能安心不是? 「我知道,但我不想随意的託付,更不想把我的人生弄成后宅的乌烟瘴气。」白月冷淡的说。 「那我为你置新宅好不好?就当是朋友!我不想要你死!」袁绍朗说,他接到的消息令他坐立难安,他不愿白月这样一个人就这不明不白的死,只因为她的乾净。 大王的疑心一但被挑起,恐怕又是腥风血雨,而白月不自污是无法生存的。 白月知道,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因此她妥协的点头,「好的。」 看到袁绍朗欣喜的表情,白月又想到了苍英,她身边似乎总有还不完的情债,她说:「只是朋友!」 「没关係!」袁绍朗点头,没关係,只要她在,自己总是有机会的! 白月看着他,只是不语。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想明 再回京城,人真的不能发誓! 白月无聊的想,她以为不会回来的京城,相隔三年后,她又回来了。 白月换回了女装,在宴会上,她看着袁绍朗的介绍笑而不答。 当外室的唯一的好处,就是大王不再紧紧盯着自己,她可以有点自由,偶尔去踏青,看着山中孤冷的月亮松乏的一下。 听说大王纳了新宠,鳶妃名号,在京城常见。 听说李家正紧锣密鼓的准备李二小姐的婚事,十八岁正合适。 听说皇商多了、听说丞相纳女、听说袁绍朗又要升职。 很多很多的传言,她带了一壶酒,准备找个无人的安静地醉一场。 想来想去,京城最熟悉的,还是只有彤馆,过往的记忆又扑上她没有防备的心。 记忆又回到了彤馆,那时她还带着道帽,看着手里的文件,蝶依在她的手畔,绣着女红,两人静默,气氛却是温馨甜蜜的。 「我觉得月的道号取的不好!」蝶突然说,她指的是修静这两个字。 「那是我自己取的。」她淡然的说,取修行静心的意思,这妮子要纠正自己? 「修静、休静,这不是摆明叫你休要静心吗?」蝶笑着说。 「是吗?我倒觉得取的极好!」白月记得自己微笑。 「为什么?」蝶好奇的问,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像是好奇的小猫,纯真而稚嫩。 「我没办法静心,就是有隻蝴蝶飞进了心里!」她贴着梦蝶的耳边低声地说。 「月……」蝶娇喊一声,却没有说什么,脸却红了。 她轻吻着蝶的耳郭,看着蝶羞红了脸埋在自己的怀里,午后的时光像是渗了蜜似的香甜。 那便去彤馆吧! 白月运起轻功,但是当她晃到彤馆,却发现此处有火光。 有人! 白月站在阴影处,隐去身形看着火光处的两人。 「梦蝶,可以了吧?」李梦云劝着,她看着眼前的梦蝶,「就算你经常来此,这也只是个旧屋舍,没有任何一点念想留在这。」 当梦蝶知道白月走了,她却没有如梦云设想的哭闹,梦云以为梦蝶跟白月之间的事情,已经散了、忘了。 但直到梦蝶买下了彤馆,她就知道,梦蝶的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白月的。 「嗯,我知道。」梦蝶说。 梦云看着她,想在她脸上看出一丝对白月的眷恋,但只看到梦蝶淡漠的脸孔。 这反而让她害怕,她寧愿梦蝶哭闹,哭出来了,就会随着时间淡了,但梦蝶至今三年,却一直很冷静,就像一具娃娃,不再拒绝任何邀约,那种无可依恋的乖巧,才真正让人难受。 「梦蝶,你恨姐姐吗?」李梦云问,现在回想,自己那时还请了道姑虐打梦蝶,若是梦蝶恨她,那也是应该的。 梦蝶看着梦云隆起的肚子,看着自己的姐姐,不懂她今晚怎么这么紧张,但天性中的温柔,还是让她开口,「梦云,我不恨你啊。」她真的不恨。 事后三年,她知道梦云肯定也是为了自己,顶住爹娘的怀疑、还有自己说过的话,肯定让她操碎了心,因此,她不恨梦云。 她不恨任何人,因为她知道,就算没有家人的阻止,这天下也不会容许两名女子相恋,而白月也会因为自己蒙受指謫。 「那为何你还要来这?」梦云问,彤馆住过什么人,有过什么事情她很清楚! 「这里可是我的嫁妆耶!我来看看自己的东西不行吗?」梦蝶苦笑的解释,这里已经重新布置过了,除了名字没变,什么都变了。 「在家不好吗?爹娘都很担心你。」梦云问。 梦蝶看着她,「梦云,让我呆一会就好,行吗?」 梦云咬唇迟疑,但想了想还是退到一旁,罢了,白月不在,让梦蝶静一静也好,她看着自己贴心的妹妹还让人拿了椅子给她,这样贴心的梦蝶,却这样如死灰的平静。 谁能想到三年前,她是这样跳脱飞扬孩子,但在彤馆的一年,似乎她将所有的任性用尽了,现在的她只是还馀空壳的娃娃。 梦蝶呆呆地看着星空,看着天空的月,怎么还那么相似啊? 就像那年骑着钱子,一起在草原飞奔的月亮。 她忘不了,在月离开的三日后,梦云告诉她,帝姬大人不会再回来了。 月,不会回来? 她不会回到京城了? 她离开了? 她呆滞地看着梦云,她心底有一种麻木跟了然,她知道梦云一定会阻止自己的! 三年前的那场毒打,并没有打灭她的心意,但真正击倒她的,是月……真的走了。 边关的消息说,她不再回来,已经战死沙场了。 但过了几个月,又传她领兵到别的州界去平乱。 所以,白月离开自己,比较快乐对不对? 梦蝶问自己。 白月不留下来,就已经证明了自己不够好吧? 大王让人变卖了彤馆,她想尽办法,让友人把彤馆买下再转卖自己。 却在所有人眼前,将所有的东西毁掉重建,她知道唯有这样,才能挡住所有人的嘴。 但当房子落成那天,她走进新建好的彤馆,望着已经面目全非的庭院,才真的落泪。 那时,她才真的体会到,月离开了! 从她的生命抽离了。 她看着梦云发呆,或许梦云是对的? 梦蝶看着眼前的火光,这三年的时间,比起难过,她更多的是迷惑。 迷惑这个世间为什么容不下自己跟月,容不下一个女子爱另一个女子? 她想了三年,也温驯的跟在梦云身边三年。 她看着自己姐姐与姊夫,两人总是在注意不同的事情,看着她们争吵与密合,看着他们组建一个家。 看着姐姐怀孕,看着这世间男子与女子。 好像就是一种规范,一种无形的律法,男人跟女人就是要在一起,戏台上歌颂着爱情的美好跟伟大,身边的少女嚮往成了新妇。 她们骗自己,会有和心意的夫婿可爱的孩子,把嫁人当成一种人生必完成的事情。 可这世上,寡孤独废疾者眾,而真正快活的人少,男子虽然比女子自由快乐,但也没逃过司命的安排。 所有人都是活在束缚里的,只是束缚多跟少罢了! 她细思这世间,不论是断袖或者对食,只要不是男子与女子,似乎就不该? 但她也有闻听,有郡主豢养舞姬等等…… 似乎同性相恋,必须有一方低贱,成为玩物,世人才会接受。 但她就更不懂了,世人的眼光与自己何干? 但她看着梦云,与她的目光相对,梦蝶想通了! 世人的眼光,之所以重要,因为她的家人、父母、至亲,都在世人之列,因此她才会在意世人的眼光。 这个事实令她感到悲伤,但她懂了。 「呵……」梦蝶微笑了起来,她为自己想通了这当中的关窍而开心。 梦云看着这个不哭反笑的妹妹,反而更加担心,莫不是她疯了?还是囈症? 「姊,不用担心,我只是想明白了。」梦蝶笑说。 「是吗?你想明白了就好。」李梦云虚弱陪笑,她突然很怀念那个调皮却好懂得梦蝶,现在的梦蝶,太沉稳了,有时候,连她都不知道梦蝶在想什么。 经过三年,她对梦蝶从愤怒到不解迷惑。 梦蝶是很调皮的,但一直很有尺度,即便她知道梦蝶的主动,她还是固执地认为是梦蝶无知,才会被帝姬威胁玩弄。 但梦蝶只是淡淡地反驳,曾经她们姊妹有一段时间的冷战。 她一度的将自己的妹妹看成怪物,觉得她污秽,甚至以驱邪的名义虐打她,但是梦蝶却没有反驳跟违逆自己,抱着一种死灰般的温驯,体谅她的逼迫。 她看着梦蝶,却发现她有一些彆扭,似乎有那里不对劲。 最后她才发现,梦蝶要安她的心,一直在学习着喜欢男人。 明明那是女子天生就会的事情,梦蝶却似乎无法理解,必须要靠着戏本跟诗歌才稍微能体会男女之间的情意美好。 但她还是努力地掩盖,想把自己变得跟常人一样。 只是因为,她这个姐姐会担心。 有一瞬间,梦云看着梦蝶,她想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梦蝶是她的嫡亲妹妹,她当然希望梦蝶快乐幸福,可现在的她快乐吗? 梦云发现,自己不敢再想下去,她本来今天要参加袁家的宴会,当她打听到宴会名单有白月时,就想将梦蝶拉走。 没想到梦蝶却主动说要来彤馆。 但是看着这个陌生的彤馆。 梦蝶已经忘了她,对吗? 梦云不安的想。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无关 袁绍朗看着说要离席又回来的白月,她鬱鬱的模样。 「怎么回来了?」袁绍朗问。 「刚刚去了彤馆。」白月说完喝了一口酒。 看到梦蝶,她只觉得心里又起了波澜,她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再多留一会都危险,她只好回到宴会,至少无聊的宴会可以让她心如死灰的平静。 「彤馆?」袁绍朗想了一下,担忧地看着她,「那里被李二小姐买下,改建过了。」 白月看着他苦笑,「我知道,只是没想到会遇到。」 遇到!? 真的太巧了!袁绍朗担心的看着白月,「那她有没有说什么?」三年前的流言还是有人提说,白月与梦蝶,有太多说不清的地方了。 自从白月『似乎』成为他的外室,袁绍朗就担心着,但相处了一阵子后,他知道白月只是当他是朋友。 但是朋友,反而自在,他渐渐懂了白月的顾虑,这样的距离很好。 白月是他的老友,可以谈当年,拿着筷子比划的好友。 但听到白月说遇到李二小姐,他担忧着,他看过太多同性相恋的惨剧,害怕白月会被李二小姐伤害。 「没有,我看到她在,就走了。」白月说淡然的说。 没有就好,袁绍朗想。 那次宴会后,白月还是依然的淡然,他派人盯哨,发现白月也没有再找李家二小姐,似乎她们已经船过水无痕了。 白月没事他却有事,动不动就为了家里的面子,被拉来参加宴会。 「唉……」武将的无奈,就是面对那些书蠹虫,说句话他都要想三刻,只觉得累得慌,想赶快离席,哪怕是纵马跑跑也不错。 大王一直在缩减军武,他们这些将军,大部分都被富贵美人磨钝了,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是他一直不敢跟白月说。 袁绍朗叹口气,京城可以说是日日夜宴,像现在,参加什么百花宴,还不就是未婚男女相亲。 结果白月露过一面,就舒服地窝在自己的小屋,把他一个人丢来参宴,袁绍朗沮丧,若不是餐食可口他就不来了! 「袁大将军!」几人过来拜见,他对应着。 但来人却拉出一个美丽的女子,对着他介绍,「这是小女梦蝶,梦蝶,跟袁将军问好。」 「袁大将军,安。」李梦蝶聘婷的行礼。 李梦蝶? 袁绍朗看着眼前的女子,比起三年前,确实顾盼之间还有些姿色,但更引人注意的是她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温驯却空洞的眼睛。 他打量了一会,这就是白月喜欢的样子吗? 或许就是因为他的打量,李母以为有机会,她更加努力的搓合两人。 结果两人被留在凉亭,寂静无语。 「李小姐……」袁绍朗喊,喊完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反倒是李梦蝶像回神似的,开始叨叨絮絮地问:「袁将军真的要娶陈小姐?」她听闻白月后来成为袁将军的外室,但是袁将军却要娶陈府千金为妻,那白月呢? 「是。」袁绍朗点头。 「那……白……月……帝姬她怎么办?」梦蝶期期艾艾的问,看着眼前道貌岸然的男人,她心里却有一丝不快! 袁绍朗原本想讲两人只是朋友的关係,但万一这个女子又有什么想头,还是算了,他将话婉转的说:「白月……已经理解了。」 「所以,她愿意做小?」梦蝶问,她发现自己居然涌出了妒意! 这个男人如果敢说是,那就太糟蹋月了! 「这与你无关。」袁绍朗冷冷的说,希望可以打灭梦蝶对白月痴恋。 梦蝶却像是被这句话打击到一样,她看着他,居然控制不住的全身颤抖。 过一会,她才叹了一口气,她想戴起那种客套的笑,但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 「……是……是我逾越了。」梦蝶听到自己的声音空乏的说。 她不知道怎么止住自己越来越多的泪,只能赶紧跑出去,跑出这个凉亭,儘管跑不出自己的心,但让她先冷静一下吧! 否则,她不知道对娘亲解释自己的泪流,怎么解释心口拧疼的感觉。 与我无关,四个字,深深的伤了她。 三年来,不爱了、分开、讨厌这些字眼,在梦云嘴里说得再多,她总是能够对抗,能倔强的面对,她以为自己够坚强,以为自己能放下,但袁绍朗的一句话,却像是笔直的箭,穿过她的心。 最伤人且无可反驳的,就是事实。 袁绍朗说出的事实,击倒了梦蝶偽装的坚强。 那个心底的缺口,让她在心底淤积已久的溃烂,终于化作泪水,宣洩而出。 「李小姐……」袁绍朗吓到了! 他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会因为自己一句话哭成这样,他甚至没有责骂她,但为何她会这样哭泣。 只见她弯起难看的笑容告退,那模样苦得像是能拧出汁来。 周围的人看他,像是一种指责,他居然这样欺负一个女子!让他坐如针毡。 他转身,却突然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行礼,「大王!」 「起吧!」大王看着袁绍朗,武将的直觉总是比较准,讲话也比较直,能够一语中的,他沉眸思考着。 「那……」袁绍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是不对。 「你做的很好!」大王称讚袁绍朗,他搂着身旁的鳶妃,看着李梦蝶离开的身影冷笑。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无粮 「放饭了!」军营的人说。 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无精打采,果然放到桌前的粮食,放入口中一股子酸臭! 有人翻了桌,大喊着,「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这是要闹事! 其他人看着那个出头鸟,但心里都是赞同他的,他们是保家卫国的士兵,却连一顿饭都吃不好! 只见营帐里,白月穿着轻甲出现。 「队长!」几个人看着白月,他们互相使着眼色。 虽然以下犯上,是会罚军法的! 但这种军粮真的过不下去了!不吃饱就没有力气!可是这种难以下嚥的东西,要如何安定军心? 几个将领无奈,军粮的申请被扣在大王那边,但是大王却下旨给白月,要求她一定要守住聿门,这是一种凌迟,他们看着白月,看她要如何处理! 白月直接将蹲下,将饭拿起来放到嘴里咀嚼,确实是坏掉的。 但是军粮不下来,她也不忍心像其他军队那样,暴力对平民徵粮,眼下似乎只有她辞去军职才能平事。 大部分的人看到她这样,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人家帝姬都捡地放的米饭吃,他们这些军汉难道不如女子? 白月看着暂时弹压下来的兵将们。 但这招不可能再用了,白月感叹,她起身看着那些军汉,终究大王还是皇家人,不懂底下人吃不饱有可能闹兵变的问题。 他拿军粮来施压自己,这是逼着自己回京。 可是回京,就会想碰那个心里的人,她闭上眼,回到营帐,袁绍朗看着她。 「白月!我再去附近借粮……」袁绍朗忧心的说,白月对大王的担忧也是自己的担忧。 「不了,绍朗,你用加急给圣上,说我身体有疾,想退休了。」白月说。 她的一生,说是在马上长大也不为过,祖父他们本就是牧马的民族,直到父王入关,依然重视军阀世家,可是她知道六弟为了平衡,所以较重文官。 文武相对,是所有国家的课题。 但是不该是六弟拿来逼她的理由,这样一个大王,置军民于不顾,这不对的。 自从六弟上位后,她就不断地失去,她主动放弃宫里的管辖、放弃兵权、放弃所有,连经商都无法,只能在兵营当一个小队长。 但连这样,六弟也容不下她,变相的逼着她回宫。 她真的累了,不知道要怎么回去面对六弟。 面对这个她亲自扶植的弟弟,对他隐约的情感感到头痛不已。 但现在更头痛的是,即便现在的送信,说她愿意回京,但军粮送达也个把月后的事情。 而袁绍朗已经不可能借粮给她,附近的地主也要自己屯粮,她不能再让兵营里的人饿到。 「报!」传令兵走进来,低声在袁绍朗耳边说了几句。 远绍朗从皱眉到欣喜,但又有迷惑。 最后他问白月,「你可认识一个叫做染香的姑娘?」 白月摇头。 「有人送上两个月的军粮,想请你与染香姑娘一聚。」袁绍朗说。 白月皱眉,但还是答应了,现在就算是邪魔的交易,只要能让她的人吃饱,她愿意的。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约定 来见她的是个棕发碧眼的外族人。 「参见帝姬。」那人行礼,递上粮单。 白月看过,这是官方正式核可的新粮,应该没有问题,她转身将粮单递给袁绍朗。 「我早已非帝姬,若那位染香姑娘是为此而来,我可以为她引荐其它人。」白月直接说。 她还留在军营,并不是她恋权,而是当兵卫国是她唯一能做,也唯一会做的事情,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那人愣住,他细思一会,然后笑了,「是我没说清楚,她只是想跟您吃饭而已。」 白月狐疑的看他,「可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位染香姑娘。」 「那姑娘说,您曾经救过她,所要想要答谢您。」那人回答。 「知道了。」白月说,再怎么猜测也无用,她掂量自己的实力,三十人以内的暗杀,她都是能对付的,那应该……没事吧? 「明日午时,在棕翠楼。」那人留下时间后就离开了。 白月看着他,还是不懂,此人为何要帮自己?她早已放权,也没有任何贵族的人脉,不该有人藉这种理由过来。 救过的人? 她不太记得自己有救过谁,或许是太多了,所以忘了吧? 确定没有危险,白月也就丢开了那些事情。 约定的时间到时,她去棕翠楼赴约。 踏上楼,看到的是一名女子聘立在窗前,看着窗外。 有些熟悉的景象让她有一瞬间的恍神,不会吧! 染香……莫不是,自己心头最思念的人…… 蝶? 她走上前,转过来的,却只是一个普通女子,甚至连身量都比蝶高许多,白月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思念梦蝶。 「你就是染香?」白月问。 女子微笑的承认,她跪地行礼,「参见帝姬!」 「我早已不是帝姬!」白月解释,意兴阑珊的让那人不用行礼。 「无妨,小女子只是想谢过帝姬,曾在齐洲一役救过兄长。」她说:「兄长姓曾。」 白月想起了,那是她三年前她接到的密旨,那一战,真的非常兇险,自己还破了相,那时她救了一个小兵似乎姓曾。 她点头,放下心来,两人用了餐酒。 她原本放心的吃食,突然有人来,她刚要起身,就发现自己浑身绵软。 下药! 她意识到时挣扎着,却不敌药力的软倒。 一旁的染香自在的掏出解药,下毒的最高境界,是她跟对方都吃着毒药,自己胸有成竹而对方却没有任何办法。 在白月面前吃下解药后,染香来到白月面前,将她扶到禢上,看到她反抗的模样有趣的打量着。 「不!」白月挣扎着,这个染香要做什么? 染香看着白月,这就是好友放在心上的人吗? 染香说出好友的口信,「她说,三年前你骗了她,现在你还她一次也是应该的。」 白月看着染香瞪大眼,三年前? 那她跟蝶的在一起的时候! 但等不及白月询问仔细,染香已经走了出去。 梦蝶走进来与染香交换了眼神,申时你必须回来,染香眨眨眼。 我知道,梦蝶也以眼神回应。 直到染香走了出去,她才上前,看着白月。 而白月也看着她,她长高了,也不再是那天真童稚的模样,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带着些许的愁思,纤弱的肩还有可人的容顏,是任何人都会喜欢的模样。 一时间,无语凝噎。 梦蝶也看着白月,这个她思念了三年的人,她苦笑,即便现在,她还是会为了眼前的人悸动。 白月那原本美艷的脸上,有了伤疤,但是她依然是这样淡然,儘管眼角有了细纹,但她只觉得白月有着成熟的风韵,或许白月在她心里,怎么看都是美的,那怕到老,她还是喜欢白月。 现在穿着常衣的她、过去穿着道袍的她、记忆里穿着帝姬服制的她,都是自己心里的那抹月光,她还是无法克制的为她心动。 白月也看着梦蝶,她轻轻地喊了一声,「蝶?」语调很轻柔,像是害怕惊走了眼前的人。 那一声饱含情意的称呼,让梦蝶更是肯定了,月对我,就如我对她一样。 只是想到这,梦蝶就觉得心口拧痛,看着眼前的白月,一眨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走到白月面前看着她,因为下药的关係,她不会跑的,因此才敢这样上前,看着最喜欢跟爱慕的白月。 「月,这三年,你快活吗?」梦蝶问,她更想问的是,离开我,你快乐吗? 梦蝶坐在床禢上,摸着白月的脸,替她顺好头发,就如同小时候,白月对她做的一样,她的眼里有着缠绵,有着光芒,那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光芒。 脑海的晕眩,让白月把头撇过去,她觉得好晕,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作梦,但若梦里有她的蝴蝶…… 她觉得快乐极了。 看到白月摇头,梦蝶以为她在回答自己,她看着白月有些嗔怨的说:「我以为离开我,你会开心一点。」 「蝶……」白月苦涩的说:「不要再错下去了。」 她看着梦蝶,她看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种决定要做什么事情的眼神,但是她现在无力阻止她。 「真的吗?这是错的?」梦蝶看着白月问,心里却是生气的,你为什么不问我? 连我要做什么你都不问,就说这是错的? 那便错吧! 梦蝶赌气的上前解开了白月的衣服,一点一点地解开,当手摸上她的身体,听到白月抽气的声音。 梦蝶问她,「这也是错的吧?那你为什么很舒服的样子。」她的手摸上白月的身体,抚过她每一吋肌肤。 「蝶!不要这样!」白月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蝶的手摸上自己带着一股热度,让她浑身战慄。 「你不喜欢吗?」梦蝶解开衣服,将自己脱光,「我以为你很喜欢。」她贴上白月光裸的身躯。 她俯在白月的耳边,细吻她的耳垂,「你若不喜欢,就说吧!」她低声委屈地说:「说你讨厌我,或者用你手中的匕首给我一刀。」 她看着白月手拿刀子的影子,她闭眼,她多想就这样死在白月怀里,可白月终究没有下手。 她细细的吻着,白月的身子跟脖颈,感觉她虚弱又自制的回应。 看吧!月,你还是喜欢我的,不然烈性如你,早就反抗了。 「……蝶不要这样诱惑我!」白月说,她放弃手中的刀,她怎么能忍心伤害蝶,那是她心底深藏最柔软的秘密。 「那就说吧!说你讨厌我……」梦蝶细吻着白月的唇,听着她压抑的呻吟。 梦蝶看着眼前的白月,她吻着她,白月别过头,她就吻着她的脖颈,吻着她的胸口,吻着她全身上下,抚弄着她的身体,熟练的触碰着白月的敏感。 白月离开的每一天,她没有一天不想她,没有反抗梦云的摆布,是因为知道自己不管怎么反抗,她的月亮都会离开自己。 与其哭泣,她更努力壮大自己,直到可以追上她,一股倔强一直支撑着她。 我一定要问明白,问月,离开我,你快乐吗? 可是月,当袁绍朗告诉她,与她无关。 这四个字是多么的伤人而真实,梦蝶焦虑的想,她们怎么可以无关? 就算什么回忆都没有了,她们还是有关的! 身体相触的慰贴,让白月控制不住的呻吟出声,「蝶!」 白月终究还是投降了,她伸手抱着梦蝶,经过三年她发育得更加美好的身体,贴在自己的身体时,她欢愉的颤抖。 她知道自己是渴望蝶的,蝶对她做的每件事情,她的抚摸跟轻吻,是她午夜梦回的嚮往。 离开她怎么可能快乐,她只觉得痛得要死,每一日,她都只能木然。 否则怎么面对那种相思欲狂的心情? 那一夜在彤馆,她要多么努力抑制自己,才能不上前扑倒蝶,才能控制自己回到宴会。 然后就像是被烫到野兽,不敢再沾染一点火光,她怕极了! 怕自己会上前,怕自己会如现在这样,想对蝶颠倒衣裳。 「蝶……」白月喊着她,身体被蝶抚弄她只觉得快意,她抱紧蝶,随着她的动作一起攀向情慾的顶峰,「我的蝶!」 好一会房内除了两人的喘息外没有任何声音。 梦蝶看着白月,在她面前,将手抽出她的腿间,让她看清自己浓稠的汁水,让她羞红了脸。 「月,你不相信我爱你吗?」梦蝶问,她净了手,看着白月。 白月摇头,「我信,只是我没办法给你幸福。」 「所以你就丢下我?」梦蝶苦笑的问,她看着白月,「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白月看着她,看着梦蝶的眼睛,她心虚地回应,「我不知道,但我不能让你遭到不幸。」 她其实很害怕,自己身边的人似乎都没有好下场,她很害怕,面对大王越来越近的逼问,她怕蝶受伤,离京只是一个藉口,她以为离开,蝶就会好好的。 「是吗?我已经遭遇了。」梦蝶说,梦云给她的伤害,并不是没有影响的。 尤其是必须说谎,去抹黑白月,那是她最不愿做的事情。 她亲吻着白月,惩罚似的辗压她的唇,在她的身上留下红痕跟齿印,不管她的哀求,都在她身体的每处都留下自己的痕跡。 「蝶?怎么了?是谁伤害你?」白月朦胧的问,梦蝶的吻让她羞怯了起来,「呜……蝶……放过我……」白月求饶着。 「好。」梦蝶起身,她在白月的耳边说:「只要你的话,我都会听的。」 她替白月理好衣襟,也理好自己的,之后,她起身去桌前摆弄了什么。 「蝶,是谁伤害了你?」白月看着她的动作问,她知道蝶不会害她,因此她摆弄什么,并不在乎。 「那很重要吗?」梦蝶眼神黑暗的问,她看着手上的物事,幽声的说:「已经发生过了。」 白月有一瞬间的惊慌,蝶受伤了? 为什么她不知道? 她感觉心里有一股怒气,是谁伤害了她的蝶? 「月,你还没回答我。」梦蝶问。 「什么?」白月有些混乱,要回答什么? 「跟我在一起,你欢喜吗?」梦蝶问。 「我……」白月迟疑,最后还是不敌内心的声音,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欢喜。」 跟蝶在一起的每一点时光都是快乐的,就是快乐,所以才歉疚。 蝶从没有要求过什么,她们的关係里,蝶总是给予的一方。 「那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聿朝。」梦蝶说。 看着白月的惊惶的模样,梦蝶在心里笑了。 终于知道,自己一直没有提出私奔的要求是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白月是不可能离开聿朝的,不可能离开这个养育她们,却也伤害她们的地方,天地之大,但是心却困在这,走不了也离不开。 听到梦蝶这样说,白月惊慌看着她说:「我们可以去哪?要是一走,你要拿李家上下怎么办?」 梦蝶的脸滑下一串泪珠,这句话狠狠地戳着她心。 是啊,她要拿养育她的李家怎么办? 她可以不顾一切,但能不顾姐姐、不顾其他的李家人吗? 而白月身为一朝帝姬,又岂是她能拐带的? 能走,白月早就带自己走了,我们不走,因为还有太多顾忌跟重要的人。 梦蝶笑了,笑的朦胧而虚幻,她像是回答白月又像是回忆的说:「是呢,姐姐也生了一个孩子,月,你抱过孩子吗?我的姪子好软,若是就这样死了,那就太罪过了。」 月只觉得眼前的蝶改变了,蝶,你到底怎么了? 你经歷了什么? 但蝶没有给她说话的时间,她看着手上准备好的东西,一边说:「月,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好,蝴蝶是活不过太长的,离开你,我几乎活不下去。」 「蝶?」白月看着梦蝶,她在諭示着什么? 「所以我不知道要飞去哪,因为我发现,我最爱的还是你。」梦蝶笑说。 她迅速扳开月的手,把那个东西按在月的手上,自己也握着她的手,十指交扣,将那个东西夹在两人的手掌中间。 滋! 随着声音传来的,是一阵皮肉烧焦的味道,还有无比的剧痛! 白月感觉两人握着的手,中间夹着的似乎是一块烧红的铁,「蝶!不要伤害自己!」白月感觉自己的手上痛得不行,徒手握炭,火辣的疼痛让她的额上冒出汗珠! 而更让她害怕的,是梦蝶也握着自己的手,咬着牙陪她一起承受被烙印的痛。 她想甩开,但梦蝶的手却不肯放,直到过一刻,蝶才松开两人握着的手,那东西才落在地上,那是雕刻过并烫红的铁,一面是蝴蝶一面是金菊。 白月看到,只是苦笑。 她懂了!梦蝶这么做的用意,当年她们曾经的约定,她是花,梦蝶是蝶,梦蝶说过,蝶恋花,梦蝶必会找到她。 一股辛酸在心头化开,她爱梦蝶,但她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我们早就不可能的! 梦蝶,你为何还要记着? 「我送你的,放在你那的东西,你都丢了,你连我都丢了,但是月……你丢得掉自己的心吗?」梦蝶含着泪问。 「蝶!」白月痛苦的闭上眼,落下泪。 她以为经过三年,蝶已经走出来了,但手上的痛楚传来,她才发现,蝶并没有好,她只是把这个伤口埋起来,自己的逃避竟然让她这样痛苦,她对蝶充满了歉意。 梦蝶不顾手上的水泡,她拿出针挑破月的水泡并抹上药,她微笑了起来,「月,这个印记,除非你皮剥了,不然你也毁不掉了吧!」 看着白月震惊的脸,她回想到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若是有天,轮回转世,我能在人群之中说出喜欢,她会回应我的喜欢吗?」 梦蝶记得当年纯真的自己是期盼的。 而水离的回答,她也记得。 「大概要千年以后!」 那时,梦蝶就想,她总要留点印记,万一她忘了,她还要凭着印记找到白月! 「我们约好每个下一世,直到那辈子,我会待你很好的。」梦蝶自顾自地说。 「蝶……」白月闭眼痛苦着,她终究毁了蝶,看着她癲狂的模样,感觉自己毁掉了她的纯真,两人相爱的路上,只有毁灭在前方等着。 「月,再过一个月,我就要结婚了。」梦蝶说,看着白月瞪大的眼。 「既然你认为我应该如此,那我就如此。」梦蝶说:「你知道,我一向听你的话。」 白月訥訥,她不知道蝶为什么可以这样,对自己这么的狠。 「而且你最好不要回宫。」梦蝶说。 白月感到一阵不祥她问:「为什么?」白月想要再追问。 但梦蝶没有回答她,只是拿了一瓶药让她嗅闻一下,她就彻底地昏了过去。 直到白月无力动作,梦蝶看着躺在床上的白月,她坐在床边,将白月抱到自己身上,现在,她可以如当年白月抱着她的样子,也这样抱着她了。 在申时之前,她还有一点时间,可以抱着月。 抱着这个我爱了一辈子的女人,我的月亮。 即便你离开了,我还是爱你。 梦蝶落泪,滴在白月的脸上,像是白月也一起哭了一样,她快速的伸指抹掉那串泪。 月,你那么坚强,我的记忆里你是不哭的,我也不愿你哭。 我爱你,所以愿意成全你!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回京 白月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如果不是身上的点点红痕,还有手心包扎过的伤口,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做了一夜的幻梦。 但蝶已经离开了,而那个染香也消失了,徒留那个外族人。 她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粮草。 「这……」为什么这样的时节,会有这样多的粮食? 「染香姑娘从前几年就陆续在囤货。」那个外族人操着不太标准的口音解释。 「而且她有交代,往后只要贵主有需要,可以直接来提,我们也只供贵主的军队。」外族人说。 「谢谢。」白月真心的感激。 她收下粮让人运到军营,让袁绍朗接手,她准备回京,梦蝶的话让她害怕,她握紧手上处理过的伤口,她怕梦蝶做出傻事。 但袁绍朗却拦住了她,「白月……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袁绍朗说,他看着白月,迟疑地说。 「怎么了?」白月不懂,跟着袁绍朗进了营帐问:「什么事情?」 「其实从今年初,圣上就已经掐断我们的粮草了。」袁绍朗说。 「可是我们已经行军半年了!」白月说。 「所以我们的粮食一直是由李氏提供的。」袁绍朗羞涩的说。 「可是李氏应该没有这样多的……」白月说,然后她想到了梦蝶,是她做的吗? 「你回京后,应该打探的到,大王赐婚给李二小姐跟江家三公子。」袁绍朗说,她看着白月的脸色刷得煞白。 他说不下去,李二小姐一直将圣上赐下的赏赐,还有自己的嫁妆都投入军防,支撑着他们的军务,直到再无资源才託染香姑娘告知。 他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脸面来面对李二小姐,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 「那个紈裤?」白月皱眉。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国库已经没有多少钱了。」袁绍朗说,多年重文轻武,百官与世家勾结将钱捞了乾净,他们却没有任何资源来巩固军防。 我一直没有去过问六弟的政策,但是不管他怎么做,国库空虚,军防薄弱,怎么看都是要灭国的先兆。 「我必须回去。」白月在心里下定决心说。 回到京城,她正好赶上了梦蝶的婚礼。 热闹的人群,金碧辉煌的江府,珍饈美酒,无不显示出江府的富贵。 她因为身分的关係被请进主位,跟大王站在一起,她想要找大王,却始终被卫兵挡着! 鞭炮声响,江府开了大门迎新娘! 她看着那一身凤冠霞披的身影,还有一旁丑陋的新郎倌,内心掠过一阵疼痛。 蝶!为什么会这样? 白月焦急的想搞清楚怎么回事,可是不管是蝶还是大王,都没有人理她,她只能被迫站在这场婚宴上。 她看向那个还没开席就已经喝醉的大王,她只能耐心地等着,卫兵围成的人墙,让她觉得坐如针毡!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她走到偏厅请见大王,而大王终于接见了她。 她上前行礼,看着眼前的人开口,「大王……」但她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阿姊!」大王却先开口,抱着她痛哭,「我不知道怎么办!为什么你就先离了我?」 少了白月扶持的朝堂,让眼前的大王快速的疲惫衰老。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白月说,她看着眼前的大王,用眼神指责。 上位、登基,都是你愿意的,但是这样将一个国家压在自己身上,却不是明君该有行为。 「孤后悔不行吗!为什么我怎么做你都不回来,现在却为了一个破鞋……」大王看着眼前他求而不得的女子。 破鞋?那可是骂女子不贞的话…… 她突然想到梦蝶忧伤的告诉自己,不要回宫的话,「你对梦蝶做了什么!」 大王早已经喝茫然了,他只想要用语言刺激这个影响自己最深的阿姊。 「阿姊!你想不到吧!你的女人孤已经用过了!」大王喝醉的脸冷笑。 一股狂怒袭上了心头,白月看着眼前的人,觉得眼前的大王无比的噁心! 「知道她是怎样哭求吗?」而大王完全没有注意到白月的异样,只是编织着让白月恼火的谎言。 最后,大王说出唯一句真话,他看着白月说出梦蝶对自己的请求。 「她说只要你好。」喝醉的大王对白月吼,「为什么孤身边就没有这样的人!」然后醉倒在一旁酣睡。 白月闭上眼,吸了口气,发现还是压不下心中那兇猛的怒火,然后她又感到淡淡的悲哀,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白月不能理解,她按照圣贤、百官的指点,尽心扶了六王上位,尽心为了聿朝,但现在她亲自教导的君王,却幼稚如孩童的去欺负自己心爱的人? 为什么? 白月想不明白,但是她已经在心里下了决断。 「是我的错。」白月低沉的说,抽出随身的宝剑直指昏睡的大王。 「我不应该相信你会一直贤能,我不应该逃避她,都是我的错,我应该结果这件事。」白月她走上前,终究她还是如母后所言,失去了所有。 她举起剑想杀了眼前的人,却被人阻止! 「贵主!」鳶妃衝进来,挡在大王身前,鳶妃就是回宫覆命的语鳶。 但看到语鳶的白月,却更加生气,六弟! 为什么我身边的每个人,你都要沾染! 「语鳶!你不要阻止我!」白月说,她气到双目发赤,准备一剑斩了这个昏君! 「李二小姐并没有与大王有染!」语鳶喊,她的话止住的白月的剑势,她看着白月解释,「那是大王的气话!」 「可他为何同意将蝶嫁给一个……」白月生气的问,那是她心里最重视的人啊! 「是李二小姐自己要求的!」语鳶说。 蝶自己要求的?怎么可能! 「李二小姐的条件是,要大王支撑您所在的军队。」语鳶说,她知道白月与梦蝶的感情,但她也知道大王的为难! 她更清楚,若是此时的大王死了,三王、五王、七王必会雄起争皇,而聿朝已经受不住再一次的改朝换代,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将失去父王! 「李二小姐,已经自请出族谱,大王也承诺过,不会追究李氏。」这次的婚礼是李二小姐跟大王交易的条件,她埋伏收集了这个腐败世家的证据,整垮何家,纳入国库的税收足够养军。 语鳶将一切说给白月听,站在一个君王妃子的角度,她必须要阻止白月弒君。 「蝶……」白月不知道该说什么,终究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李二小姐知道贵主在乎聿朝,这一切是她自愿的!」语鳶说。 聿朝,是白月的软肋。 这个帝姬将自己终身都投入了聿朝,一定不忍聿朝人民再受皇权更替之苦。 正当白月不知该如何时,突然远方传来一声锐利男人尖叫!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自毁 大王还在偏厅休息,有人来报,新娘自杀了。 梦蝶自杀了! 意识到这件事情,白月感觉眼前一片晕眩,她努力自持,跟着那个报信人走到新房。 到了新房,那着紈裤还被血吓得躲在娘怀里发抖,她排开眾人,不顾阻拦的走到新床前面。 看到了神色惨白的梦蝶! 她胸口插着匕首,躺在朱红的鸳鸯被上,似乎是自裁,看到自己的出现,梦蝶的脸上有无限的惊讶! 看到白月出现,梦蝶伸出的手想要拉住白月,那手上烫伤的伤口对着白月,如此的惨忍而真实。 这是她做梦吗? 还是真的? 我的月,真的来了?来接我了? 白月看着梦蝶手腕,内侧还有与她同样的大小的印记,虚弱的对她伸手,她上前一把攒住。 「月!」梦蝶虚弱的喊,脸上却是无尽欢欣的微笑,她不顾身上的伤口,想起身迎向着月。 白月上前,拿起一旁的布料想要堵住梦蝶胸口的血洞! 伤口太大,已经无法医治了。 「真的……是你……月。」梦蝶虚弱的说,她知道自己的时间无多了,被刺伤的伤口却流出更多的血,温热的湿润染红了布巾。 白月瞪大眼,以为自己在战场上已经见够了生死,可以平静看待死亡,但她现在才知道,尸体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尸体,是她最爱的人。 她感觉梦蝶那个血洞也像是开在自己心上,痛得让她弯下腰,双唇颤抖,几乎要腿软。 「月……带我走。」梦蝶低声说,现在她只能无力的倚在月的怀里。 白月看着眼前梦蝶,弯身将她抱起,走出新房。 「蝶……」白月抖着唇喊,运起轻功,她抱着梦蝶出了新房,不再在乎其他人惊骇的眼光。 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要再让蝶离开自己。 帝姬竟然抱着江公子的新娘,这样惊世的画面让眾人愣住,因此没有人阻止她们,只能任由两个女子离去。 唯有地上点点滴滴的血痕,哭诉着那份悲恋的存在。 我后悔了!白月想,如果我能再勇敢一点! 早该带着蝶离开,不该追求什么正常,她应该更自私的把蝶绑在身边,而不是把梦蝶推的这样远! 听到白月的声音里似乎有着颤抖,梦蝶很想告诉她,月,不要怕! 白月抱着蝶,低声地在梦蝶耳边说:「蝶,不要离开我。」 听到白月连声音都哽噎,梦蝶迷糊的想,是为了她吗? 这么坚强不落泪的月,为自己落泪吗? 面对白月要她别离开的话,梦蝶感到满足并可惜,心口的痛楚已经消失了,连同她的生命一起。 「真希望我能做到……」梦蝶叹息,感觉月将她抱得更紧,她微笑,老天爷没有薄待她,临走前,还让她最思慕的人出现了,只是委屈了月,要目送自己的离开。 还有好多话想问她,好多事情想要告诉她,但是来不及了,她的时间已经见底了。 梦蝶闭着眼,眼前一片漆黑,月抱着她要去哪,她已经不在乎了,失血的晕眩跟虚弱冲刷着她的意志。 白月落下了泪,她后悔的说:「我不该跟你在一起的,都是我的错。」 怀里梦蝶的血染在自己的衣上,量多的让她害怕,她不知道要到哪,但只有一个信念,她不要让梦蝶死在江府。 梦蝶听到白月的话,她只是苦笑,傻月亮,怎么会是你的错,是我不自量力的喜欢你,是我诱惑你,是我害你被世人詬病的。 你只是接受了我,但已经让我欣喜若狂了!梦蝶想。 梦蝶用尽最后一点力量挣扎的说:「可我心里一直是欢喜的。」月,不要自责,我只要你快乐。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我爱你,月。」 千言万语,都不如这句话重要,这是她在月离开的三年中,最清楚的一件事。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她还是喜欢这样的月。 还是想要牵她的手,想要当她的蝶。 还是愿意在她身边飞舞。 白月抱着梦蝶回到了彤馆的门口,那是她跟梦蝶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个痞笑的坏姑娘,女扮男装的出现,说着狂妄的话,却这样的生机勃勃,闯入她平静的生活,带来繽纷的色彩。 她抱着蝶渐渐冰冷的身体,看着下面万家的灯火。 那是过去的梦蝶,怎么看也看不腻的景色。 「门口脏!」她点着蝶的额,看着小小的蝶有趣的看着山下的万家灯火。 「可我喜欢这灯,我要数尽了才走。」梦蝶天真地说。 「那你数不尽的!聿朝今年有几万的人家,有几万盏灯呢!」白月记得自己这样说过。 「若是数不尽,我是不是可以在月姐姐身边,一直数?」梦蝶好奇童真的声音问。 或许那时,梦蝶就已经喜欢上自己了吧? 白月抱着梦蝶,她推开门,看着面目全非的彤馆,彤馆改建后,她就没有再回来了,看着梦蝶将这里改了,她心里疼痛着。 找到她的房间,她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刺痛了眼。 房间里有着一张大床,上面满是纱帐犹如闺中少女的喜好,在整个清高的摆设中,这床显得格外的突兀。 白月却痛苦的如同被人刺了一剑,她颤抖着把梦蝶放在床上。 看着梦蝶宛如睡着般安详的脸,她躺在血污的嫁衣中,却笑得这样快意。 白月苦笑,沙哑的吞声,才对着床上的人说:「蝶儿,你真的很坏!」 那是两人发生过关係后,梦蝶坏笑的说要换一张大床,这样两人就能一直在床上。 「滚不尽的缠绵。」记忆中的梦蝶坏笑的说,将她惹得脸红。 她一一看过房内的摆设,知道彤馆重建后,她没有回来过,她以为梦蝶其实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因为梦蝶将整个房舍推倒了,毁了她们唯一的念想,像是怨恨的把她们之间的回忆都丢了。 或许大王也是这样想吧! 但她错了! 白月看着这间推倒重建的屋舍,这或许就是梦蝶最后的情话吧! 白月看着屋内似曾相似的摆设,她不是重视物质的人,椅子能坐就好,书桌能写便行,书架四四方方的枯燥的令人乏味。 梦蝶总是软软的抱怨着,这里要放把上好的黄梨木椅,桌上的砚要用最好的,推倒重建的彤馆,都是照着她说的佈置。 一切的事物摆明了,都是蝶在等自己回来。 连那张床也是。 但躺在上面的蝶却已经离自己而去,这个事实像是刀子一样,戳进自己的心口,让她痛的嘶喊! 「蝶!」 白月跪在床边痛苦的用力嘶喊,泪如雨下。 第一次,她不顾一切的大喊蝶的名字,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两人了! 我只要你回来,蝶! 如果可以将蝶喊醒,白月愿意的! 可床上的梦蝶却已经无法回应她。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送蝶 次日的彤馆,人马杂沓的声音传来。 惊动了坐在床边的白月,但她只是看着躺在床上的蝶,来的人是谁她不在乎了。 「阿姊!」大王走进来,昨夜的失态,鳶妃都已经告诉自己了,他急着过来对白月解释。 踏入彤馆,他先看到躺在那张床上,李梦蝶的尸身,还有一旁发着呆的白月。 白月望过来,与大王对看,空洞的眼神如同秋尽后的悲凉,竟有股夺人心魄的凄美。 「滚出去……」白月一手握着梦蝶的手,一手拿着信说。 她的手旁有一堆信,那是梦蝶在等待她的这三年写的,藏在床边的暗阁。 那是梦蝶的情话,也是她的遗言。 白月从这三年断断续续的信件中,了解了梦蝶的想法,她叹息世人视她为异的想法,但也无奈家人亲友也在这『世人』之列。 与她分别后,梦蝶居然开始从商,生意所得的钱财,除了这屋子的摆设,就是匿名投入军方跟捐往善堂。 她说,知道月不愿放弃辛苦建立的聿朝,既无法相守,她便守着自己所爱的聿朝。 守着这个彤馆,守着月。 白月看着信上的字句,嗔怨梦蝶,你从不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不论信上说了什么,她总是在最后祈求,希望白月能快乐! 这一定是惩罚! 白月苦涩的想,惩罚她欺骗的离开蝶,所以看着蝶的信,自己才会这样的痛。 剥除了表象的冷漠,细思蝶这几年的动向,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蠢,她没发现蝶的自毁,没发现蝶说的爱语底下是多么坚定的心。 「阿姊……」大王想上前拉开白月,对于李二小姐的作法他不在乎,但我国的帝姬不该这样与死尸接触。 「滚出去!不要玷污我的蝶!」白月生气的说,她起身将所有人都轰出去,除了大王。 即便他是帝王之尊又如何,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要就拿去吧! 她只想要跟蝶一起,她看着化好妆的蝶,握着她的手喊,再等我一下吧! 让我将你的后事处理好,就来找你,蝶。 我不要别人再污了你的尸体,白月在心里打定主意。 大王看着床上,那已经被整理好,李家二小姐的遗体,他意识到,是阿姊亲自替她换了衣服化了妆。 看到白月深情的握着梦蝶的手,他只感到一阵寒气,他低声地说:「阿姊……聿朝需要你。」 这是白月的软肋,他居然有些害怕,怕白月会这样就追着这女子而去。 白月瞪大眼,看着眼前的大王,为什么,他现在还说得出这样冷血的话? 聿朝早不该是自己的牵掛了吧!为什么他要这样说! 说的好像……自己有多在乎聿朝似的…… 但回神一想,白月才苦笑,大王这样说没错的! 她,白月帝姬,确实在乎聿朝。 不管是在彤馆还是离京,她都在乎着,所以蝶知道、阿弟知道、鳶妃知道,她身边的每个人都知道,她一直被聿朝绑着,谁都可以用这条线牵动她! 这是她种的因,自当是她的苦果。 白月低声说:「大王,我们已经四年没见了。」 大王看着白月,他低声苦涩的问:「是李二小姐还是我?」 「都是……」但白月的行为已经说明了,她在乎的人,始终是躺在床上的李梦蝶。 「阿姊,明日使节将会过来,若是这次过不了关,恐怕聿朝也将灭了。」大王劝着。 白月点头,「我知道了。」 大王还想劝,但能劝什么? 他只能赌,赌阿姊还在乎这个王朝。 而白月只是痴看着梦蝶如睡着般的遗体,她露出了笑。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婚礼 聿朝十年,宫宴的丝竹声又再次地响起。 「贵主!」有人来对她行礼,白月点头回礼。 梦蝶离开后,已经五年了,聿朝终于稳定了下来。 模糊的歌谣声传来。 万民安,农家乐,皆有所养,盛世太平。 父王、母后,这样算是有了交代吧? 白月看着宫墙之外的万家灯火沉思。 露面后,她就破席而去,她已经三十许,不再喜欢热闹,或者说,那人不在,再怎么热闹,也无法真心的喜悦,她躲在皇宫的屋顶上,看着月亮,喝着残酒。 风中吹来馥郁的花香,一个人,她反而觉得很好,可以把心底那无尽的相思倒出来。 她醉了,身体发热的靠在冰冷的墙柱,只觉得眼前一片晕眩,她乾脆懒懒的倚着。 微凉的风吹着,让她迷糊的入睡。 咻─碰! 皇城的烟花,巨大的声响也无法吵醒她。 但那烟花声音却像是跟进了梦中,响个不停。 碰!碰!碰! 烟花到、喜事到! 高亢的嗩吶声夹在人群中模糊的骚动,白月睁眼,发现自己在摇晃的轿中。 怎么了? 我在哪? 白月问自己。 「月,你醒了!」梦蝶的声音在她的耳边。 「蝶?」她惊讶地喊,发现她又穿着那身红色嫁衣,那年江府的记忆让她惊慌的攒紧蝶的手,「你怎么还穿这个!」 「月?你睡迷糊了吗?这凤冠霞披你也穿着呢!」蝶在红纱后的脸迷惑着。 月看着自己,居然也穿着凤冠霞披。 两人都是新娘的打扮,坐在轿子里,她愣愣地看着梦蝶。 「月,你怎么了?忘记了大王赐婚吗?」梦蝶看着月,突然嘟起嘴,「你该不会要悔婚吧?」 白月看着梦蝶,她心里的蝴蝶,她拉着她的手,两人手上的烙印相对,梦蝶温暖的手摸着自己,手上柔软温热的温度,证明她是真的! 「没有!当然没有!」白月说,她看着蝶,露出笑,若这是梦,她愿意长睡不醒! 「月,你还好吗?要不……我们先喊停吧?」梦蝶看着月,她的脸色一会白一会红这是怎么了? 「不要!」白月喊,她抓紧梦蝶的手,「我要娶你!」她心里是一片欢喜,嗩吶的声音听在耳里,她心里就是这样高亢的喜悦,她的蝶要属于她了! 「是我娶你!」梦蝶笑说,她们为了这个问题讨论了好多次,「梦云说的对,我们俩婚后慢慢掰扯吧!反正我们可以争一辈子!」 白月看着梦蝶傻笑,模糊的记忆在脑海,对了!梦云,就是梦蝶的姐姐同意她们的婚事。 她为了梦蝶,两人求了好久,最后才得到梦云同意,然后李府的同意,之后大王赐婚她们,今夜是她们的婚礼。 但是她嫁给梦蝶,还是梦蝶嫁给她,却已经说不清了! 轿子停在彤馆前,她们牵手走出轿子。 跨过了轿子,等着她们的只有少少几人,但都是她们重要的人,大王、鳶妃、梦云、中郎将夫妇、苍英。 白月领着梦蝶,跨过火盆,算是过了祝融,踩碎了瓦,象徵走过岁岁平安。 喜婆将系着彩球的红绳两端,分别交给她们。 一旁伶人唱起了歌,优美婉约的词曲贺新郎,也贺她们这对新娘,无限的寓意美好。 瑞气笼清晓。卷珠帘、次第笙歌,一时齐奏。无限神仙离蓬岛。凤驾鸞车初到。 她看着这个布置简单的正堂,却只觉得心里无限的得意欢喜,两个相似的凤冠霞披,相似的红盖头,两个新娘,也是双倍的甜蜜喜悦。 梦蝶跟白月缓缓地走进去喜堂,终于,她们等到的聿朝安稳,白月将自己所有的功劳换了大王的聿令,同性男女只要家族同意,也可以结为连理! 她开心不已,但眼中却盈满了泪,她的月姐姐,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但她真的等到了? 见拥个、仙娥窈窕。玉佩玎襠风縹緲。望娇姿、一似垂杨嫋。 白月看着眼前的梦蝶,一向收敛情绪的她,发傻的笑,那是她的蝶! 在红头纱下,梦蝶的眉眼,妆成可人嫵媚的新娘,她的新娘! 她终于等到蝶,能勇敢的对所有人言说,蝶是我的! 天上有,世间少。留与正是当年娇。更那堪、天教付与,最多才貌。 梦蝶看着白月,红色盖头下的月姐姐,那年的白月如辉、那年的白月帝姬,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可以与这样尊贵的女子一起! 而她的恋慕可以得到最重要的姊妹,梦云的祝福,是让她感到最幸福的事情! 她必须很努力的忍住泪,婚礼是喜悦的,她却没有想到喜悦到了极致,居然是眼泪! 玉树琼枝相映耀。谁与安排忒好。有多少、风流欢笑。 梦蝶跟白月,各拿着一头红绳,象徵永结同心! 她们同心,对大王、对聿朝律令,努力的改变,终于迎来聿朝第一次双新娘的婚礼,那是她不敢想的奢望,终于,同性相恋不再只有悲剧,她可以大声的说自己喜欢月,而不用害怕世人视她为异! 她看着白月,她们走过了多少时光,为了证明两人的真心,她们努力说服家人,同性相恋并不是世人想的这样邪恶,只是有太多歧异,让人认为两个女子并不能一起。 幸好,梦云还愿意相信她,她看向梦云 梦云也看着梦蝶,那个穿着嫁衣的妹妹,经过了八年,她从不解、愤怒,当她看着梦蝶被歧视的人伤害,她才发现自己作了多么残忍的事情,她痛苦的问自己,遵守礼法就一定快乐吗? 不是的,她看着心爱的妹妹,现在的梦蝶笑得多么幸福啊! 那是她的妹妹,还有陪她走过风雨的白月,她们的脸上是那么快乐而明亮的微笑。 从没有伤害过其他人,只是希望能够相守而已。 她多么庆幸自己的同意,梦云看着梦蝶,她心爱的妹妹,这么在乎自己,寧愿等着自己想通。 她的妹妹还是那么可人,只是喜欢同为女子的白月而已。 她泪眼看着梦蝶,她真挚的祝福,梦蝶,你要幸福! 直待来春成名了。马如龙、绿綬斯芳草。同富贵,又偕老。 听着伶人唱完最后的词,梦蝶开心的想,我只要能跟月白头就满足了! 我心中的月亮,我终于等到你了吗? 真的吗? 梦蝶跟白月一起拜了天地、父母,象徵对皇天后土宣告她们的关係,感谢父母的养育,对拜时,她们透过红头纱对视,彼此看到了幸福的眼泪,在弯腰时落下。 新房内,她们互相拿着秤桿撩起红纱的盖头,象徵称心如意,走到新床,上面放的喜糖跟甜糕。 「月,我们这样掀了两次盖头,算不算彼此都秤心如意?而不是只有一方如意?」梦蝶有趣的说,她的声音还有些哽噎,能得到家人的支持,是她收到最好的新婚礼物! 「蝶,我爱你!」白月说,她终于可以大声的说出来! 看着梦蝶,画着妆的她,比平常更动人,或许是因为她们,熬尽了八年的年华,终于等来相守的结局。 「月……」梦蝶红着脸,嗔她一眼,但是嘴角却忍不的弯着幸福的微笑。 她们喝着交杯酒,说了不分离的誓约。 两人解了衣服,躺在被子里,看着对方。 梦蝶心疼的看着白月,披着长发,依然美丽的她,眼角已有了皱纹,可月,你在我心里总是美的,依然是那洁白的月亮,掛在心里,明亮了自己的世界。 白月也看着梦蝶,她只觉得内心无限的快意,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说,梦蝶是她的! 她的蝶! 两人相拥,亲吻着彼此,抱着对方不肯放手。 白月看着怎么也看不腻的梦蝶,她可以大方地拥有她,可以与她缠绵直至天明,不用再担心蝶的家人,不用费心找理由,因为蝶已经属于她! 可以搂着她!那温热的身体,证明着蝶的真实,那个天真的、可爱的、为自己痴狂的蝶,带给她人生中闪亮回忆快乐的蝶! 两人相视,怎么都看不腻的容顏,怎么都嚐不尽怜惜蜜爱! 红被帐暖,在这张床上,完成了梦蝶童语过的誓言,滚不尽的缠绵! 看着眼前的蝶,白月感觉心里面不再是如冰箭穿心的痛,而是如热蜜淌流的甜! 白月开心的笑,只觉得此生,无限的快意欢悦!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 迟到 白月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红被与喜堂,只是她的寝宫。 床边的柜子上,那白色的小瓷瓶映着月光,她伸手,瓷瓶的冰冷令她心痛,手抖得几乎要拿不住那小瓶。 她带着瓶子走到自己的妆台前,拿起梳子,却无心打扮,只是理顺了发。 出了宫,她运起轻功,摆脱了跟在她身后的暗卫,彤馆的今天一定也是重兵把守吧? 但她不在乎了,她抱紧怀里的瓶子,来到另一处山林,那是一片悬崖。 她站在崖边看着硕大的月亮回想。 刚刚梦境中的甜,对比着现实的苦! 「蝶,我又梦见你了。」她喃喃的对着瓶子说。 这苦涩的五年,蝶活在她的梦里! 想到刚刚的梦,白月几乎要站不住,梦里的一切太甜了,衬着现实太苦,苦到她已经承受不住了。 模糊的思绪中,梦蝶的声音传来…… 月影斜,金风冷。今夜故人归不归,教人立尽梧桐影。 白月记得这首词,记得自己吟诵时的担忧,她记得梦蝶唱给她听过。 那时的梦蝶还不懂忧愁的天真。 「要是我,那人迟了,我便去找她!」梦蝶天真的说。 蝶,要是我迟了,我还能去找你吗? 白月在心里问着,想到梦蝶那越来越清晰的眉眼,心里又是一阵疼痛。 这《梧桐影》里,有六弟跟她、有她跟梦蝶,有太多太多的回忆。 但这次,但她早已知道答案。 梦蝶芳魂已逝,故人不归。 她脱鞋卸了釵环,素净的走到崖边,夜风吹拂,衣带飘飘,她拿出怀里的一个小瓶。 那是梦蝶的骨灰,白月打开瓶口,在崖边迎着夜风洒下。 「蝶,困了你这么久,你怨我吗?」白月幽幽的问。 彤馆送走了梦蝶,她将梦蝶的遗体烧成骨灰,日日伴在自己身边,她再也不让梦蝶离开她,苟活的五年,若不是梦蝶的骨灰在身边,她早就受不了了! 既然生不能相许,至少让死亡的梦蝶陪在自己身边吧!白月自私的想。 五年的时间,日日如刀割,她必须告诉自己,这是梦蝶的希望,希望她快乐,希望她守护的聿朝平安,她才能起身面圣而不自杀。 可刚刚的梦境终于压垮了她,那心里渴望的一切,尽在梦中。 而唯一不属于这个梦境的,只有自己! 白月发现自己无法忍受,无法再继续捧着欲狂的相思,她想要蝶,想去找她! 梦蝶,今年的聿朝越来越盛大,我可以放手了! 迟了五年,才去找你,梦蝶你可会怨我?白月自问。 「可我心里一直是欢喜的。」记忆里染血的梦蝶说,她闭着眼虚弱的用气音说出最后的遗言。 「我爱你,月。」 想到这,她又是无尽的疼痛! 梦蝶对自己总是欢喜的,白月苦涩的想,不论自己做什么,她的蝶只是縈绕在自己的身边,她也只愿意将光华照在梦蝶身上。 白月看着瓶子里的骨灰倒尽,或许是她的幻觉,那瓶子竟飞出一隻白蝶,莹莹的绿光,展翅翩飞。 「蝶?」白月看着那隻虚幻的,代表梦蝶的蝴蝶,她笑了,「你来接我了?」 蝴蝶绕在她的身边,她微笑的伸手,蝴蝶就停在她的指尖。 她的蝶来找她了! 夜风吹拂,吹走了那蝴蝶,将蝴蝶吹向崖边,而蝴蝶似乎不敌风力,焦急的振翅。 白月也往悬崖走,她似乎又听到了梦中的嗩吶鸣响。 婚轿,来接我了吗? 能去找蝶了吗?白月开心而焦躁的想。 「蝶!等我!」白月伸出手喊着,害怕蝴蝶又再次离开自己,倾身投向悬崖,投向她心里的那个婚礼。 在坠落的时候,白月看到了那隻蝴蝶在自己面前,化为梦蝶的模样,她穿着大红的嫁衣对着自己伸出手! 梦蝶伸出手拉着她,那手腕内侧与自己相同大小的印记,映入眼帘。 我的蝶,你终于来接我了!白月狂喜的看着梦蝶微笑。 而收到消息尽力赶来的大王,看到的就是白月对空虚喊,然后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的跌落崖边。 「阿姊!」他痛苦的大喊,崖边早已什么人都没有,只有白月脱下的衣饰釵环,一旁的暗卫拉着大王,不让他靠近崖边,害怕他会作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白月落崖前,看到的,就是美丽的月亮还有那虚幻的蝴蝶。 蝶,你来了! 白月微笑的闭眼,承受着死亡时,将自己辗压到支离破碎的疼痛。 陷入黑暗前,她似乎又听梦蝶喊自己的声音。 月! 风声呼呼,而白月躺在血泊中,没有生气的眼睛映着天上的月,摊开的手上,是一朵金菊的烫伤,那是她与蝶约好来世的烙印。 一代帝姬、护国女将的结局终止于此。 夜风中,似乎有着什么声音,或者是白月的思念。 「月,你就是我的花,蝶恋花,有了这个,我一定会找到你。」梦蝶稚气的说。 白月的尸体满足的笑了。 蝶,我们说好了!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