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听见了她的歌声》


 第一章 今天必定会被降下灾厄

    夜幕降临，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

    我行走在湿答答的人工河川旁，雨水轻轻的打在我的透明雨伞上。

    河川因下雨天而变的湍急，比起打在地面上与雨伞上的滴答声，河川的水流声更加吵杂。

    暖黄的路灯明亮的照在人行道上，在我正烦恼要打工存钱买我最想要的二胡，还是去跟辛苦耕田的爷爷奶奶要这笔钱时，我不知不觉停在了昏暗的天桥前。

    瞬间，我把刚才的想法全拋在脑后了。

    因为在天桥下的一名留有一头浅色的，不知是米白色还是浅黄色长捲发的少女，正拿着一把灰色雨伞，身上披着一件像是小红帽穿过的红色连帽外套，然后面无表情的，把拿着的灰色雨伞放在她面前的箱子里。

    我正疑惑着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时，从里面探出了一颗小小的，看似猫咪的头。

    因为天桥下没有路灯，所以在昏暗的视线下，我必须瞇起眼，专注的盯着那箱子，才发现那真的是一隻感觉不到一岁的小猫咪。

    牠上方是刚才那名少女放的灰色雨伞，雨伞上的天桥正滴落着漏下来的雨水。

    她是因为怕小猫咪淋湿生病，才把雨伞放在箱子里的吗？

    真是温柔啊。

    这么想着的同时，我听见了歌声。

    因为我在距离她十几步的地方，所以我起初没有听清是从哪发出来的歌声。

    直到我想起这里只有我跟眼前那名少女时，才恍然大悟的转向她的身上。

    她的嘴没有多大动静，是以鼻音在哼歌的。

    不知为何，我的视线无法离开她的身上，耳朵也只听的清她的那种清澈的歌声，就连吵杂的河川湍急的声响都从我的世界里被驱逐开来了。

    突然，我的眼前明亮了起来，从昏暗的天桥下，河川旁，渐渐形成了一片雪白的冰河之地。

    只有我跟她的世界，但是她没有发现我，真希望能一直听到她这种透彻心扉的歌声。

    但是越听，越听的出她的歌声里残留着冰冷的，压抑的，甚至是绝望的情绪，就像这片什么都没有的冰河之地。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里也读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她的右手却紧抓着胸口的衣物，眼眶也逐渐变的通红起来。

    好悲伤的歌，但却很有吸引力。

    这是我在听了她的歌声一分鐘后得到的结论。

    不知不觉，我已经站在原地听着她的歌声将近两分鐘了啊。

    好想再听下去，好想再听的仔细一点。

    我这么想着，右脚早已踏出了一步。

    噠。

    突然，她的歌声消失了，连带这片雪白的冰河之地也一同变回了原来的世界里。

    她迅速的转向我，脸色呈现出惊讶与错愕。

    可能是没想到会有人从这个地方经过，更没想到会有人听到她的歌声吧。

    总之我也有点吓到，没料到她会察觉到我的脚步声。

    我赶紧回神，才不知所措的解释。

    「啊……那个……我只是……」

    「你，今天必定会被降下灾厄，小心一点吧。」

    「什……么？」

    我抬眼看向她，就看到她面无表情的，眼神冰冷的盯着我，但下一秒就戴上了那件红色的外套帽子，转身离开了。

    戴上红帽子的她，更像小红帽了。

    「喵──」

    在她离开后的数秒，连身影都看不见了，才听见天桥下的箱子里，探出头来的小猫咪叫了一声。

    比起小红帽，也许更像是一隻孤傲的小猫咪吧。

    不对，比起这种事，她的歌声，真是令人难以忘怀啊。

    真希望能够再次听到她那冰冷的歌声。

    我这么想着的同时，早已抱起了箱子里灰白色花纹的小猫咪，并把牠靠在了我的怀里。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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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天雨

    天色渐亮，窗外透进了一丝耀眼的阳光。

    我拿起放在房间角落的二胡，重量虽不重，但拿久了手还是会觉得痠。

    本来是想着打工赚钱再去买的二胡，但爷爷奶奶坚持给我一笔钱让我立刻买下来，看到他们恳切的模样我根本不能拒绝啊。

    不过能尽快买下来，我也是很开心的，以后必须要更孝顺爷爷奶奶才行了。

    我坐在床边，轻轻摸着放在腿上的二胡，光滑的表面跟米白色与浅黄色混合一起的色漆，让我想起了一年前在天桥下的她。

    冰冷的歌声，悲伤的旋律。

    当我在乐器行看到有一把跟她发色相近的二胡时，我就立刻决定要买下它了。

    我拿起放在床边的二胡弓，弹奏了一段还不怎么熟练的民族歌曲。

    如大自然般沉稳舒服的旋律从我手上的二胡发出来，虽然是自学的，但我还是有点自豪能够弹奏的如此自然。

    突然，我的脚边被毛茸茸的东西磨蹭了一下。

    我停下演奏，往下一看，就看到天雨在我的脚边呆萌的看着我。

    灰白色花纹的猫，正是一年前在天桥下捡起的那隻猫，之所以叫天雨，只是因为是在天桥下又是雨天的时候遇见牠的。

    可爱又肉嘟嘟的脸蛋与圆大的眼睛，我立刻放下二胡，摸向了天雨那软嫩的下巴。

    「天雨，肚子饿了吗？」

    我笑着问向牠，牠「喵──」了一声，才磨蹭着我的指尖，能隐约感觉到天雨的喉咙发出了舒服的咕嚕声。

    「真是，也太可爱了。」

    我忍不住抱起天雨，把牠毛茸茸又温热的身体靠近在我的脸上，然后磨蹭着牠又吸了吸，天雨的身上有上星期帮牠洗澡的洗毛精味道。

    不过我这样的举动，可以说是所谓的吸猫了吧。

    如果被其他人看到，我肯定会恨不得鑽个洞躲起来，毕竟这种举动，实在是太丢脸了。

    我放下天雨，又摸了摸牠的头，才站起身走向了专门放猫罐头的柜子前。

    拿起鮪鱼口味的猫罐头，打开后倒进了天雨的专用猫碗，再倒了一些常温水稀释一下，才放在天雨的面前。

    「来，吃饱点哦。」

    天雨闻到香味，早已呆萌的衝进碗中，小口小口的吃起罐头来了。一脸的津津有味，看的我心情都好了起来。

    我坐在床边，满足的看着天雨吃饭的模样，想起这样的画面也很难得，立马就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相机对准天雨吃的津津有味的画面，照了一张。

    喀嚓。

    「啊……糟糕！」

    我忘记关掉相机的声响跟闪光灯了，在照完的同时，天雨被吓了一跳，毛都炸了起来，然后跳到了离我很远的地方，躲在了阴暗的角落。

    「天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出来嘛，好不好？」

    我趴在柜子前，轻声细语的对着天雨恳求，生怕再次吓到了牠。

    但天雨始终躲在角落里，缩起身子，微微颤抖着，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天雨从小就是个容易受到惊吓的孩子，一旦受到惊吓，就会像这样躲进角落，应该是觉得那里比较有安全感吧。

    就算我已经极其小心了，但还是会像今天一样不小心吓到天雨啊。

    我叹了一口气，坐起身，只能等天雨冷静下来自己走出来了。

    虽然跟牠相处一年了，但我果然还是无法走进牠的心里啊，也许是因为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在外流浪的关係吧。

    我把吃到一半的鮪鱼罐头放在了离天雨较近的位置。

    「天雨，我把你的饭放在这哦，饿了记得吃饭。」

    这时，放在床边的手机响起了震动声，我拿起来看了一下，发现是爷爷打来的电话。

    我接通了电话，并贴近了耳旁。

    「喂？爷爷吗？」

    『春稻啊，在那边住的还习惯？』

    「嗯，爷爷，我在这里住的还行。对了，不用一直匯钱给我，我会找个工作自己赚生活费。」

    『不行！』

    爷爷斩钉截铁又巨大的声音吓的我赶紧拿开手机，不然我差点就要耳聋了。

    我苦笑了一下，爷爷还是一样那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我再次把手机贴近耳旁，爷爷嘶哑又沉稳的嗓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春稻，我跟你奶奶让你去城市读书就是要让你专心读好书，能够追逐你的梦想，钱的事我们还够用，所以你不需要去打工，听懂了吗？』

    我突然感到一阵鼻酸，当初为了让我能够受到良好的教育才叫我转学到城市的高中，也因为我想要实现梦想，才掏出那一笔钱让我买下二胡，如果去打工耽误了这些事，也许会对不起爷爷奶奶这一片心意的吧。

    我抹掉了眼眶里的泪水，笑了出来。

    「我知道啦，爷爷，我会听话的。」

    『哈哈，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偶尔也要回来家里看看我们或是报个平安，不然我们会很想你的。』

    「爷爷，我已经特别想你跟奶奶了。好想念你们煮的饭菜哦。」

    『你这小子，才刚开学就想回来啦，学费都缴了，别那么快回来。』

    「哈哈哈，爷爷，你这态度也转的太快。」

    『反正就是这样，先掛了。』

    「嗯，爷爷，注意身体健康。」

    说完，手机那头就传来一声掛断声响。

    虽然听起来像是不希望我回去，但其实是爷爷害羞了，果然老人家就是可爱。

    不知何时，我的腿上被熟悉的毛茸茸触感磨蹭了一下，我猛地往下一看，就看到天雨呆萌的看着我，一步一步的爬进了我的腿上。

    「冷静下来了吗？天雨。」

    「喵──」

    我摸了摸天雨的下巴，牠也回应着我，并磨蹭我的指尖发出舒服的咕嚕声。

    「哈哈，真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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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开学

    今天是开学日，也是我转进高二的日子。

    学校内都是身穿白衬衫黑裤的制服，我也不例外。

    跟着班导踏进班级教室里，映入眼帘的全是带着好奇的目光往我的身上瞧。

    虽然我不是那种怕生的个性，但看到一群人盯着我时还是难免会有些紧张。

    走到台上，就听到在我旁边的班导向全班人介绍转学生，也就是我。

    「首先，我们班有转学生，他是从乡下来的，对城市还比较不熟，希望大家能多多照顾他。」

    对着全班人说完后，班导转向了我。

    「好了，先向大家自我介绍吧。」

    我笑着点点头，才从班导的身上转移到底下的全班人。

    「大家好，我叫晴春稻，晴天的晴，春天的春，稻穗的稻，很好记对吧。我的兴趣是听歌和弹奏二胡，希望可以跟与我兴趣相同的人做朋友，也希望这两年能够好好相处，请大家多多指教。」

    说完，我微微鞠了一躬，就听到底下的全班人开始议论纷纷。

    「欸欸，不觉得他很帅吗？」

    「对啊，而且他的笑容真阳光。」

    「从乡下来的男生都是这样的吗？」

    「不是吧，是我们运气好才这样的吧。」

    「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闪耀的一个人啊。」

    「等下课我绝对要第一个跟他搭话！」

    说是全班人，但几乎在议论的都是女生呢。

    我苦笑了一下，搔了搔脸颊，有些不知该如何做下一步动作。

    在乡下的学校时，同学从来都没有这些反应，难道真是我与现代脱离开来了吗？

    在我苦恼了一番时，班导开口了。

    「安静安静，没看到晴同学烦躁的脸吗？」

    「是这样吗？晴同学，你感到烦躁了吗？」

    「我也想知道，晴同学，你讨厌我们吗？」

    「不过，晴同学，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还是有喜欢的人？」

    「你交过女朋友吗？」

    「如果没有的话，要不要跟我交往？」

    「哈哈哈哈，你笨哦，都还没认识，交什么往啊。」

    「可是可是……他真的很帅嘛。」

    底下的女生们一个接一个问我问题，几乎都是与恋爱相关的问题，我搔了搔后脑勺，只能苦笑着站在原地。

    毕竟，我根本没有过喜欢的人，更何况还是女朋友。

    在班导要开口之际，我比他先一步说话。

    「各位，我没有对你们感到烦躁，只是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感到不熟悉而已。我没有女朋友，也没交过，目前也没有喜欢的人，但对于交往这个问题，我只能说声抱歉，因为我目前想先以课业为主。当然，如果有个人让我动心了，我可能会稍微考虑一下的。

    如果还有其他问题，等下课我再一一回答你们可以吗？」

    我礼貌性的笑着回答完，却没想到迎来了女生们的暴动。

    「啊啊啊！当然可以！」

    「我们听你的，晴王子！」

    「我一定会让你动心的！」

    「晴王子好帅啊，真的好像王子。」

    我莫名觉得，是不是我说什么她们都会这样？

    虽然不是件坏事，但以后的学校生活应该会很累吧。

    在我有些头痛时，旁边的班导叹了一口气，才转向我，指向最后排的空座位。

    「晴同学，你去坐在那个位置。」

    「好的，老师。」

    我笑着点了点头，就看到班导对我露出欣慰的笑容，是我的错觉吗？

    我边困惑边走下台阶，笔直的走向最后排的空座位，在经过桌子与桌子之间的走道时，只要是女生都会对我露出陶醉的笑容，我也礼貌性的对她们笑了起来，结果她们的脸庞都瞬间变的通红，不是低下头就是转过头，不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困惑之际，我早已走到了那个空座位，坐下后，才察觉到我的左侧坐了一名戴着灰色鸭舌帽，把头发全塞进鸭舌帽里的少女。

    她的侧脸，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仔细一看，才发现她耳旁的碎发是米白与浅黄混合一起的发色。

    突然，我恍然大悟，她不就是一年前在天桥下哼歌的少女吗？

    不知为何，我的心跳好快，抑制不住的开心涌上心头。

    从那天起，我就一直很想再次见她一面，听她那冰冷又透彻心扉的歌声。

    但是我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重逢。

    不知不觉，我早已对着她开口说话了。

    「不好意思，请问……」

    下一秒，我却语塞了。我不经大脑就开口了，但要说些什么却一时想不出来。

    只见她听到我的声音，转过头看向了我，我以为她会是面无表情的，眼神冰冷的盯着我，她却是惊讶又错愕的呆看着我，但更多的应该是震惊吧，还带了点不可置信。

    我有些困惑，就算那天她记得我，再次重逢也不该是那么震惊又不可置信，就好像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的生物一样的眼神。

    「你……你怎么……」

    她的声音在颤抖着，脸色逐渐变的惨白，我正打算问她「你没事吧？」，她就迅速的转过头，一种生人物近的感觉散发出来，我也不好再向她搭话。

    快下课的五分鐘前，班导问向了全班人。

    「有谁要负责带晴春稻同学参观学校吗？」

    「我我我！选我！老师！」

    「不对，选我才对！」

    「不不不，选我才是正解啊！」

    我一脸为难的笑着，如果真要选的话，我想选择我旁边的她呢。

    班导看了我一眼，才开口问我。

    「晴同学，你有想要谁带领你吗？」

    「咦？」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啊。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看了一眼我旁边的她，再转回了班导身上。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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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你果然是怪胎

    午休时间，我跟在了她的身后。

    塞进鸭舌帽的长发，后颈还有一些碎发在随着她的行动左右晃动。

    淡粉色的衬衫搭配黑色百褶裙，衬托出她那身材娇小的体型，身高比其他女生都还要矮一些，应该是落在一百五十到一百五十三公分左右。

    这么说来，她的眼神虽然冰冷，但是她那张白皙又五官深邃的样貌，像极了精緻的洋娃娃，可爱又迷人。

    再加上她的歌声，就足以令人动心了。

    但不知为何，稍早选择她带领我参观学校时，其他同学看向她的目光都一脸的嫉妒、厌恶与鄙视，连男生都不为过。

    是因为什么呢？我想不出个所以然呢。

    就在我苦恼之际时，她转过身一脸厌恶的盯着我。

    「别再跟着我了。」

    「咦？可是，你不是要带领我参观学校吗？」

    「那我现在拒绝你，我不要，行了吧？」

    「呃，可是，要我从这里回教室，可能会迷路呢，哈哈……」

    我搔了搔脸颊，环顾了一下陌生的走廊与教室环境，要我这个路痴从这里回去，完全就是天方夜谭啊。

    只见她瞪了我一下，我感到背脊发凉，但表面上还是礼貌性笑着。

    过会，她叹了一口气，才对着我开口。

    「你为什么选择我？」

    「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我只见过你吧。」

    「就只是这样？」

    「也不是只有这样，那个……雨冬穗……同学？」

    她瞇起眼，再次瞪了我一下，这次我的身上彷彿颳过了一缕寒风，令我鸡皮疙瘩。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因为班导叫过你的名字，而且你的制服上也有绣着你的名字哦。」

    她再次叹了一口气。

    「只限这次。」

    「什么？」

    「带领你参观完学校，就别再跟我搭话了。」

    「为什么？我不要。」

    她似乎对我坚定的口气感到意外，有一瞬间她震惊的睁大了双眼，但很快就恢復成冰冷的眼神。

    「理由。」

    「什么？」

    「总得有个理由。」

    「哦对！因为我喜欢你。」

    我不经大脑就说出了这句话，她错愕的盯着我瞧，我才察觉到我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我的耳根子顿时滚烫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对她解释一番。

    「哦不是，我是说我喜欢你的歌声啦，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不要误会。」

    「忘掉。」

    「什么？」

    「忘掉那天的事。」

    「为什么？我不想忘掉。」

    「你还真是个怪胎。」

    「咦？」

    我愣住在原地，刚才似乎看见了她笑起来的模样，是我的错觉吗？

    「随便你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跟在了她身旁，与她并肩而行。

    近看她的侧脸才发现，她的眼睫毛又长又翘，小巧的鼻子，樱红的唇色，有种吸引人，或者说是魅惑人的氛围吗？

    如果她把那头漂亮的长发放下来的话，也许会更加可爱也说不定，就像那天在天桥下的她。

    「你为什么要藏起你的头发？」

    「没为什么。」

    「藏起来多可惜啊，明明那么漂亮。」

    才刚说完，她就转过头，露出一脸诧异又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很漂亮啊？怎么了吗？」

    她像是在看着奇怪的生物一般皱起了眉，但下一秒就迅速的转过头去。

    「如果说这是一夕之间就变成这种顏色的头发，你还会觉得漂亮吗？」

    「一夕之间吗？这倒是有点……」

    我托起下顎，思考着这个问题，馀光下，却看到她垂眸，露出了不易察觉的落寞感。

    我顿时感到心痛，却不知为何会这样。

    「不过，我觉得挺神奇的，能够一夕之间变成另一种发色，难道你是妖精或是女神吗？」

    不知为何，我不想看到她露出那样的神情，于是我笑了起来，希望能让她心情有所好转。

    只见她突然转向我，露出了错愕与震惊的表情，轻皱起眉，才又转了回去。

    「你不害怕吗？」

    「害怕？为什么？」

    「因为一夕之间变成另一种发色，原本就很奇怪啊。」

    「我的话比起奇怪，更接近神奇的领域吧。」

    「你……是烧坏脑袋了吧。」

    「我是曾经有过差点发烧过头的状况，不过并没有真的烧坏脑袋啦，所以放心吧。」

    「我并没有在担心你。」

    「哈哈哈，是这样啊。」

    「你笑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开心。」

    「你果然……是怪胎。」

    我愣了一愣，又再次看见她一瞬间的笑容，但也很快就恢復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洋溢出不曾有过的情感。

    开心、幸福，还有心动吗？

    也许是因为她很娇小可爱，楚楚动人的样子，所以笑起来时，我才会有这种感受吧。

    换做是其他女生，我也应该会是差不多的感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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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降下诅咒灾厄的魔女

    放学了，教室里的同学纷纷离开。

    我收拾书包，站起身，正打算向隔壁的雨冬穗搭话时，几个女生从我眼前出现。

    「嗨，晴同学，一起回家吗？」

    她对我魅惑一笑，随意的把耳际碎发顺到耳后，其他女生也同样对我露出邪魅的笑顏。

    「没关係，我能自己回去。」

    我把书包背到侧边，礼貌性笑着鞠了一躬，准备往雨冬穗那里走时，那几个女生又挡在了我的面前。

    「别这么说嘛，晴同学，你不是还不熟悉这座城市吗？我们带你熟悉环境，也顺便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对啊，保证会让你想再一次体验看看哦。」

    「来嘛来嘛，别这么扫兴。」

    其中两名女生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一脸为难的笑着，眼看雨冬穗已经收拾好打算离开了，我赶紧抽出被她们抓住的胳膊。

    「抱歉，下次一定，一定会跟你们去的，我今天有急事，必须先走了，非常对不起！」

    我深深向她们鞠了一躬，充满愧疚的道了个歉。

    说完，就看到雨冬穗经过我快步的走出教室，我不自觉的朝雨冬穗的背影喊：「雨冬穗，等一下！」

    当我正要跟上去时，我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雨冬穗？」

    「晴同学，你说的急事跟雨冬穗有关？」

    「什么啊，怎么偏偏是她啊？」

    「这么说来，晴同学当时就有指定雨冬穗带他参观学校呢。」

    「晴同学，你最好别跟她走的太近。」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了吗？」

    我有些好奇，于是转过身面对她们。

    抓住我手腕的那名女生扫了一眼门口，像是在确认雨冬穗已经离开后才真正放下心对着我开口。

    「她会诅咒人死亡啊，什么降下灾厄之类的，说了一些很恐怖的话啊，尤其是那头浅色的，不知是什么顏色的长发，听说是一夕之间就变了也太怪异了吧，而且眼神就像是有寒气似的，每次看着她的眼睛就感觉会被冻伤。」

    「有人传言她是会降下诅咒灾厄的魔女，所以啊，晴同学，你就听我们的，别太靠近──」

    「我不要。」

    可能是对于我斩钉截铁的拒绝感到意外，所以她们的脸上都呈现出震惊与错愕的表情。

    「不……不是啊，晴同学，我都说成这样了，你怎么还会想接近她啊？」

    「抱歉，我不是不相信你们，不过你们也说这是个传言，你们真的有听她说出来过吗？」

    「欸？那个……我……」

    她转移视线，眼里全是心虚跟惊慌之意。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才这样说，但是传言不过就是个传言，不代表就是真的不是吗？我希望你们别只看表面，也许亲近过后就会觉得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了，能答应我吗？」

    我低声下气，扬起礼貌性的笑容对她们说道。

    只见她们看见我的笑容后，都一脸羞怯的转移视线，吞吞吐吐的挤出这些话。

    「竟……竟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勉强答应你吧。」

    「当然，我……我也会做到的。」

    「看在晴……晴同学的份上，我可以做到。」

    「这样啊，那谢谢你们了，你们真善良。」

    我开心的扯开一抹笑容，但我似乎看到了她们头上都冒出了一朵朵的小花，是我的错觉吗？

    突然，我想起雨冬穗，赶紧背好书包，向她们微微鞠了一躬。

    「抱歉，我要赶快追上雨冬穗了，我能先走吗？」

    这次她们没有打算拦住我的意思，反而很大方的摆摆手说道。

    「没关係，晴同学，赶快去吧。」

    「能看到你的笑容就已经足够了。」

    「她应该还没走远，走快点的话大概就能追上她了。」

    「谢谢你们，那我先走了。」

    我又再次鞠了一躬，才急匆匆的快步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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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孤傲的小猫咪

    踏出学校，我才远远的看见雨冬穗的背影。

    我迈开脚步，以稍快的奔跑速度追上了雨冬穗。

    她小小隻的，后颈的碎发、裙摆都随着她的走动而左右晃呀晃呀的。

    人行道旁的河川清澈透明，左侧是吵杂的车水马龙，但不知为何，我的眼里只容得下眼前距离不远不停往前走的雨冬穗。

    我调整呼吸，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整理好刚才因奔跑而乱糟糟的衣物后，这才走向前跟雨冬穗搭话。

    「雨冬穗。」

    她的肩膀抖动了下，但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过头，就只是笔直的一路向前走。

    那股生人勿近的氛围又再次散发出来，但这次我没有退缩，反而走到她旁边，与她并肩而行。

    「雨冬穗，我刚让你等一下，怎么没有等我？」

    「她们不是要你跟她们一起回家吗？」

    「我拒绝了啊。」

    「所以为什么要拒绝跑来找我？」

    她的脸色没有任何情绪，只有那双冰冷的眼眸，我看不透她，所以才会对她那么好奇的吧。

    「我想听你唱歌，不对，是哼歌吗？」

    「不要。」

    「为什么？」

    「我不喜欢在人们面前哼歌。」

    「可是我很喜欢你的歌声，一下下也好，真的不行吗？」

    我恳切的请求她，想着再不行就要跪下磕头时，就察觉到她扫了我一眼，才若有所思的瞇起眼。

    「有人说过你很像狗吗？」

    「欸？好像……还没有。」

    我愣了，不自觉就回应了她。

    「黄金猎犬。」

    「什么？」

    「挺适合你的。」

    我眨眨眼，想说是不是我的错觉，才发现她这次露出的笑容很明显，并不是错觉，而是现实。

    而且她的笑容，真的很可爱。

    我抿紧了唇，耳根子不禁滚烫起来，如果再看下去我的心脏也许会奈何不了，所以我赶紧转移视线。

    「是……是这样吗？哈哈哈，我倒是觉得你挺像猫的，那种……孤傲的小猫咪。」

    我搔了搔脸颊，故作镇定的说道。

    在说到「孤傲的小猫咪」时，我的声音缩小成气音，生怕她听到会感到生气或厌烦。

    只见她没有回应，下一秒，就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我，盯着我的视线是一种逼迫的探究意味，让我从头到脚都发麻了起来。

    我有些紧张，像被审视了一番似的，不敢轻举妄动。

    微妙的空气凝结在这一刻，就连河水跟车水马龙都看似停在了原地。

    半响，她才瞇起了眼，对我开口。

    「你，到底是谁？」

    我来不及思考她的话，也来不及回应，因为在她说完的下一刻，有个壮硕的男人从雨冬穗经过，并撞到了她。

    「咦？」

    「冬穗！」

    她被撞到肩膀，导致重心不稳，往前倾倒，我赶紧向前一步接住了她，她倒在了我的怀里。

    「冬穗，有受伤吗？」

    我扶住她的双肩让她站好，扫了一眼她的全身上下，发现她并没有受伤或扭到脚的跡象才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谢谢。」

    她垂眸，脸色不太好看，右手紧抓着左手胳膊，似乎被吓的不轻。

    我朝那名壮硕的男人看去，他已经快要走远了。明明撞到了人却没有道歉，就这样直接走人，不知为何，我心中有股怒火涌上心头。

    不知不觉，我早已朝那名男人的背影踏前一步，并对着他说道。

    「不好意思，前面那位，你刚才撞到了人，是不是应该道个歉比较好？」

    我有点惊讶，发出来的声音比我想像中的还要低沉，我有那么生气吗？

    「晴……晴春稻？你在干嘛？你突然之间发什么疯啊？」

    旁边的雨冬穗以一种不想惹麻烦的小心翼翼的嗓音在劝退着我，但是我没有理他，视线全然放在眼前停下脚步的男人。

    我莫名感到紧张，握紧了身侧的拳头，虽然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但不知为何，只要是发生在雨冬穗身上的事我就会做出不符合我个性的做法。

    下一秒，那名男人转过身，身上冷冽阴暗的气息散发出来，一脸的兇狠样子令我毛骨悚然。

    他快步走到我的面前，双手插在两侧的裤子口袋，在右侧的口袋里，我似乎看到了类似刀柄的形状，瞬间，恐惧佈满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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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道歉

    「你刚刚是在叫我道歉？」

    他靠近到我的眼前，因为他很高大，所以他是微微弯下身在对着我说话。

    我的双手正在发颤，但是我没有退缩，反而直视着他。

    「是，请向她道歉。」

    「哈！哈哈哈哈……」

    他退了回去，捧腹大笑，在笑的差不多时，他以一种难以看清的速度握住了那把刀柄，挥了过来。

    几乎在一瞬间，我想都没想，只是下意识的，就抓住了要砍到我的刀。

    「咦？」

    回神过来，我已经抓住那把尖锐的刀身，血一滴一滴的从我的手掌心掉落下来。

    疼痛，没有我想像中的还要痛。

    不知是被恐惧跟紧张给麻痺了还是怎样，此刻我只希望眼前的男人能向雨冬穗道歉。

    「你……你是怎样？」

    「请道歉。」

    我直视着他的双眼，他似乎是被我这一举动惊吓到，没有前面的兇狠样子，反而变的胆怯又惨白的脸色，只想逃离这个地方的感觉。

    他想抽回被我抓住的刀身，但是我知道他一抽回就会逃走，所以我紧紧的抓着刀身不放。

    「请你道歉。」

    「给我放开！」

    「请你先道歉。」

    「我……我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不是对我道歉，是向我旁边那位道歉。」

    他轻声骂了句「该死的」，才转向站在我旁边的雨冬穗，低声下气。

    「对不起，我不应该撞你，非常抱歉。」

    「没……没事。」

    「可以了吧，快点放开！」

    我放开了刀身，他迅速把刀收进口袋里，左顾右盼没看到路人在附近后，他才若无其事的转身就走。

    等他离开后，我那恐惧不安的心情才逐渐平復，也才真正意识到手掌心的伤口是多么难以忍受的剧痛。

    瞬间，我跪倒在地，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手掌心的伤口也不断涌出血，但我根本无心去止血。

    如果我那时没有抓住刀身，也许我就会被砍伤，情况不好的话可能会当场毙命。

    我不敢想像，那可怕的画面。

    「晴春稻！」

    雨冬穗的嗓音在我前方响起，我抬眼一看，就看到她那没多大起伏的表情，眼眸里带了点担忧。

    不知为何，看到她为我担心的模样，我有点开心。

    「你知道你差点就死了吗？」

    「抱歉，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生气。」

    我抬起没有伤口的手搔了搔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着。

    「真是怪胎。」

    她蹲下身，从身侧的书包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卫生纸，然后抬起我那隻正涌出血的手，把卫生纸乱糟糟的塞到了我的手掌心。

    「握拳。」

    「咦？」

    她抬眼看向我，瞇起了眼。

    「止血。」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低能儿一样，我无言以对，但还是礼貌性的笑着。

    我握住卫生纸，一股疼痛袭来，我咬牙切齿，皱起眉头，好不容易把疼痛压了下去，就看到雨冬穗站起身，俯瞰着我。

    「你应该没痛到不能走路吧。」

    我点点头，站起身，用没伤口的那隻手拍了拍沾满灰尘的屁股，就听到了雨冬穗那冰冷的嗓音。

    「去你家吧。」

    「什么？」

    我愣了一愣，有些错愕。

    「伤口，需要包扎。」

    「我自己可以……」

    「你自己可以？」

    「呃……大概？」

    我搔了搔脸颊，有些心虚的转移视线。

    「你家应该有医药箱吧。」

    「有是有啦，只是……」

    「那，带路吧。」

    她的嗓音平静却有种不容拒绝的感觉，眼神冰冷却像个女王一般居高临下的盯着我瞧。

    不管怎样，我都没办法拒绝她那无形的威压。

    我只能欲哭无泪的，带领她前往我的租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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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包扎

    回到家，天雨「喵──」了一声，走到我脚边磨蹭着我的脚。

    我的心里洋溢了不少温暖，弯下身用没伤口的手摸了摸天雨那毛茸茸的头顶。

    「天雨，我回来了。」

    「你有养猫？」

    雨冬穗从我身后走到了旁边，以一种意外的语气说道。

    我本以为天雨看到她后会怕生的躲到角落去，却在看到雨冬穗之后，反而朝她走了过去，磨蹭着她的脚。

    我有点惊讶，以天雨担小又怕生的个性，基本上除了我，只要是陌生人都会躲起来的天雨，竟然会亲近雨冬穗？

    突然，我想起来了，也许是因为一年前在天桥下，有雨冬穗帮牠遮雨的记忆吧，所以才会对她感到熟悉。

    不知为何，我不自觉就扬起了笑容。

    「冬穗，你还记得一年前在天桥下的事情吗？」

    她侧头看了我一眼，才恍然大悟的想起了什么。

    「牠是当时的猫吗？你领养牠了？」

    「是啊，牠叫天雨哦。」

    「天雨？」

    「喵──」

    「哈哈哈，牠回应你了欸。」

    「是吗？你叫天雨啊。」

    她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呆萌盯着她瞧的天雨。

    天雨很不争气的发出了舒服的咕嚕声，看来是很喜欢被雨冬穗抚摸吧。

    看着这一幕的我，也很不争气的感到羡慕。

    回过神来，雨冬穗早已站起身，环顾周遭环境。

    租屋处只有一间房间，从门口进来就是床，房间内也仅有衣柜、书桌、杂物柜这些普通傢俱，还有一间厕所而已。

    地上角落还摆放着没拆开的箱子，是我最近搬过来还没整理到的物品。

    不过基本上都不太会用到，所以也不急着打开。

    看着这白色单调格局的便宜租屋房，墙面角落还隐约剥落了油漆，再扫了一眼东看西看的雨冬穗，我突然觉得有点丢脸，想鑽个洞跳下去。

    就在此时，我的眼前出现了雨冬穗的脸。

    她的脸跟我的脸离的很近，能够明显的感受到雨冬穗的热气喷洒过来。

    我顿时耳根子不禁燥热起来，不知所措的大喊：「太近了！」

    「吵死了。」

    她退了回去，揉了揉双耳，并瞪了我一眼后，才转身走向床边，坐了下去。

    意识到在意的只有我，我顿时欲哭无泪，为我自己感到丢脸又无奈。

    「晴春稻，过来。」

    「什么？」

    我愣了一愣，在看到她手上不知何时拿着的医药箱时，我才想起我手掌心的伤口，点点头，坐在了她的旁边。

    她抬起我那受伤的手放在了她的腿上，明明只是无意间的举动，我却感到莫名的害羞。

    肯定是因为第一次有女生到我家里，又是两人独处的关係才会这样的吧。

    我尽量放空思绪，静静的任由她帮我包扎手掌心的伤口，期间有好几次都被她那有些粗鲁的手法弄痛，但我都咬着牙忍住，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直到她帮我包扎完，我才发现缠在手掌心的绷带非常完美，根本找不到任何不熟练的证据。

    「冬穗，你好厉害，缠的很好欸，你有练习过吗？还是经常在帮别人处理伤口？难道你有在兼职护士之类的职业的吗？」

    我自顾自的问她，以为她会平静的回答我，却看到她露出一副紧张不安的表情，下一秒，她就转过头，故作镇定的回我。

    「没什么，手巧而已。」

    我想追问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但察觉到她那股生人勿近的氛围又散发出来时，我退缩了。

    才认识第一天，慢慢来就好。

    「冬穗，谢谢你帮我包扎。」

    我扬起笑容，向她道了谢。

    雨冬穗侧头看了我一眼，才又恢復成面无表情的模样，眼神冰冷的望向地面。

    「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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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请跟我组成乐团吧

    下一秒，就像要转移话题般，她想起了什么，扫了一眼角落的二胡，才又转过头看向我。

    「我记得你的兴趣是弹奏二胡？」

    「对，这么说来，我是以你的发色去挑二胡的呢。」

    我边说边走向摆放二胡的角落，小心翼翼的拿起二胡跟二胡弓才又坐回了雨冬穗旁边。

    「我的发色？」

    「嗯，不觉得跟你的发色很像吗？米白色又或者是浅黄色的？」

    「浅麦色。」

    「浅麦……啊！这样看来，确实跟燕麦的顏色很像呢，不对，是麦穗吗？还是稻穗？」

    我托起下顎，突然思考起这个问题。

    「稻穗不是金黄色的吗？」

    「金黄色是成熟期，其他时期的稻穗顏色都不同。」

    「你怎么这么了解？」

    「因为我家……乡下的家就是在种稻穗的，所以我才会比较了解。」

    「是吗？」

    雨冬穗直视着我，虽然眼神冰冷，但我看得出她有在专心听我说话，这让我感到挺开心的。

    「对了，冬穗，你有想要听的歌吗？我弹奏二胡给你听。」

    「没什么想听的。」

    「是吗？那就……」

    我没有问她的意愿想不想听我弹奏二胡，只是问她有没有想听的歌，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拒绝听我弹奏，所以我自顾自的拿起二胡弓，弹奏着放在腿上的二胡。

    一年前的记忆还残留在脑海里，夜晚的雨天，在天桥下的雨冬穗，发出那冰冷的歌声，哼起悲伤的旋律。

    我弹奏着那时的旋律，冰冷的，压抑的，带着绝望的情绪。

    我闭上眼，黑暗的世界逐渐变成了冰河之地，虽然没有比雨冬穗的歌声来的动听，但这旋律的相似度已经很完美了。

    可是没有雨冬穗的冰河之地，有种空虚的感觉。

    没有雨冬穗的冰冷歌声，根本就不好听啊。

    再继续弹下去，完全没有意义，这只是一首虚有其表的歌，没有灵魂的歌啊。

    真是的，我为什么要弹奏这首歌呢？

    弹着弹着，竟然悲伤了起来，难道是因为这悲伤的旋律导致的吗？

    我正打算停止弹奏时，雨冬穗的歌声从我的耳边响起，渐渐的，从我耳边传到了前方来。

    这片冰河之地，在我眼前浮现出了雨冬穗哼歌的身影。

    浅麦色的长捲发，冰冷的歌声，悲伤的旋律，都跟一年前在天桥下的她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只有她身穿的衣服变成了学校制服。

    我猛地睁开眼，幻觉变成了现实，雨冬穗在我眼前背对着我，她放下了那头浅麦色长捲发，正跟着我弹奏的旋律哼歌着。

    我笑了起来，好开心，原本拿着二胡弓的手掌心的伤口在隐隐作痛，现在却被这股开心的情绪麻痺住了。

    明明这首是冰冷又悲伤的旋律，我却觉得这是首开心的、闪耀的，充满希望的歌曲。

    不对，不是这样，是雨冬穗的歌声隐约改变了曲调，虽然不明显，但听的出来她从冰冷又悲伤的旋律，渐渐改变成有起伏的稍微轻快的歌曲。

    这片冰河之地，破裂了。

    画面一转，金色的蝴蝶从我眼前飞过，鸟叫声、大自然的声音都跟着这首轻快的旋律混了进来。

    不知何时，我早已身在金黄色的稻田里，周遭全是迎风飘荡的稻穗，闪耀的动人心魄。

    雨冬穗就站在我的前方，面对着我，脸上掛着一抹可爱的笑容迎风哼歌。

    我第一次看到她这种笑容，那是能够令我心动的，快乐又幸福的笑顏。

    好开心，雨冬穗就像是一隻自由飞翔的鸟，而我是种稻穗的农夫，跟随着雨冬穗自由奔放，带着我飞翔，享受着天空中柔和的风的洗礼。

    这首歌曲的故事，我好喜欢。

    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强制停下了弹奏。

    这片金黄色稻田，吹拂着柔和的风的天空，顿时消失踪影，把我拉回了原来的世界。

    抬头一看，就看到雨冬穗原本欢快的笑容，瞬间变成了错愕又困惑的表情。

    「晴春稻？怎么突然停下了？」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默默的放下手上的二胡跟二胡弓，然后笔直的走向窗边的雨冬穗。

    我握起了她的手，语气是那样的迫切的、恳求的、祈求的，但嗓音又是高亢的，带了点开心的情绪对她说道。

    「冬穗，请跟我，组成乐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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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温室花园

    一早到学校，我就看到雨冬穗戴着那顶灰色鸭舌帽，藏起自己的浅麦色长发，托着腮慵懒的望向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把书包掛在桌边的掛勾上，坐在雨冬穗旁边。

    「冬穗，早安。」

    她的肩膀抖了一下，也许是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吧。

    「早。」

    她没有转向我，视线始终是望着窗外的。

    我随着她的视线也往窗外望去，只看得见一片蓝天白云的天空。我的位置离窗户有点距离，根本看不到窗户底下有什么，不知道雨冬穗的位置能不能看见。

    「冬穗，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但是──」

    「吶，晴同学。」

    我的视线内多了几名女生，挡住了雨冬穗的身影。

    「怎、怎么了？」

    抬头一看，是昨天放学时邀我去玩的女生们。

    她们笑盈盈的看着我，令我莫名的感到紧张起来。

    其中一名女生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向前倾，她的嘴靠近在我的耳边。

    「怎么样？」

    「什么？」

    没来由的问我这种问题，我顿时感到茫然。

    「别装傻了。晴同学，你昨天不是跟雨冬穗告白吗？」

    「咦？」

    我大概过滤了三秒，才搞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什……什么告白？我没有向她告白啊？」

    我的耳根子滚烫了起来，慌乱的摆手解释。

    「哈哈哈，晴同学，别害羞了，我们都看得出来你对雨冬穗一见钟情呢。」

    「是啊是啊，我们会支持你的。」

    「就像你说的，我们也会重新看待雨冬穗，我们相信你说的话，也会相信雨冬穗不是那种人的。」

    「所以啊，晴同学，我们会为你的恋情加油的！」

    女生们一个个自说自话，都摆出加油的手势。看着这一幕的我，脑袋完全混乱了。

    「啊，班导来了，我们先回座位囉。」

    她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后，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突然，我想起了她们刚才说的话。

    一见钟情？如果说是对雨冬穗的歌声的话，确实是一见钟情吧。

    不过以爱情来说，我对雨冬穗还没有那方面的感觉，顶多只能算是好感……

    我对她有好感吗？我猛然往雨冬穗的方向看去，她还是托着腮，看似在发呆的样子。

    我又转了回去，看着班导从门口进来走到讲台上的身影。但不知为何，我的心跳的好快。

    「今天要选干部。不过我们班多了一个要负责温室花园浇水的任务，每天放学都要，期限为一个月，可以两个人一起，有人要负责吗？」

    班导在台上看着手上的纸张边讲，似乎是有关干部委员跟温室花园的内容摘要吧。

    不过学校竟然有温室花园，感觉挺特别的。

    在乡下的家没有室内栽培的植物，全是在户外的土地上种植稻穗，所以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看过温室花园这种场所，感觉有点好奇呢。

    「都没有人自愿吗？没有的话我要以抽籤的方式选囉？」

    「老师，我有推荐的人选。」

    有名女生把手举的高高的，嗓音朝气蓬勃，是刚才跟我说话的女生。

    「说。」

    「晴春稻跟雨冬穗。」

    啪嗒。

    说完的瞬间，我的馀光看到雨冬穗手中的笔掉到桌面滚到了地上。我弯腰捡起掉在我桌边的原子笔，还给了雨冬穗。

    「冬穗，你的笔掉……了。」

    我拿着笔的那隻手停顿在半空中。因为我看到她的脸色很差，很不甘愿又委屈的感觉散发出来。我的心瞬间痛了一下。

    「那么，晴春稻跟雨冬穗，你们愿意吗？」

    听到班导的话，我赶紧回神，把原子笔放在她的桌上，顺便对着她说：「冬穗，不用勉强没关係。」

    说完，我转回班导面前，只是笑笑的，没有回话。因为我在等雨冬穗的回覆。

    我虽然是不希望她勉强跟我一起，但还是期待着她能够答应。

    「……好。」

    我愣住，雨冬穗答应了？

    真的假的？

    我转过头看向她，她眼神冰冷，却好像隐藏了某些情绪。我看不透她。

    我只知道，她昨天拒绝了我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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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担心

    放学后，班导带领我们走到了温室花园。

    温室花园位于学校后门的一处空旷区域。只有一楼房屋般的温室花园，透明的玻璃窗能够看清里面的花花草草，相当的五彩繽纷、鲜艷夺目。

    听班导说是不久前校长叫人建的私人温室花园，偶尔会在中午时跟下午来这吃饭、喝下午茶，享受着有钱人家的生活。

    但因为不想花钱请人来打理，也不想自己动身栽培温室花园，才会下令请各班的学生轮流帮忙照顾这间私人温室花园。

    看来这间学校的校长，是个懒惰的人。

    「这边的花有些在高处，可以拿角落的马椅梯来浇花。不过要小心一点，那梯子有点生锈了，上去的人还是以较轻的那个浇花就好。注意尽量不要让花枯萎，不然校长会生气的，我可不想被校长骂。那就先这样，你们浇完就可以走人了，记得把东西收拾一下就好。」

    班导自顾自的随意讲解完，就离开了。

    我跟雨冬穗站在温室花园的门口，互看一眼，她躲避般的立刻转移了视线。

    看来雨冬穗在躲着我，不过又是为什么要答应跟我一起担任温室花园的浇花员呢？

    「不进来吗？」

    困惑之际，雨冬穗已经推开那扇玻璃门，一脸不耐烦的等着我。

    「啊……抱歉。」

    我急忙的走进温室花园，帮她关上了玻璃门。这扇门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厚重，也难怪雨冬穗刚才开门等我时会那么的不耐烦。

    温室花园里的风格偏向于森林。除了中间有一条延伸到尽头的平坦土地的走道跟中间一看就知道是校长的专属沙发桌椅外，周边全是森林般的绿树跟花草。

    在较高的位置，掛着一排整齐摆放的盆栽，全种植着五彩繽纷的蝴蝶兰，以垂吊的方式呈现在盆栽外。

    我看呆了，没想到温室花园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美丽，彷彿置身于森林般的舒适感，就只差在没有大自然的一切声响而已。

    如果是在真正的森林里，我肯定会享受到不肯离去吧。不过在乡下的家时，我也有过这种感受，听着大自然的声响，会让所有的烦恼都拋在脑后，停滞不前……

    「拿去。」

    雨冬穗手中提着两个浇水壶，把其中一个浇水壶递给了我。我顺势接下，才察觉到她的手指碰到了我。我的脸感觉好烫。

    「谢谢。不过冬穗，感觉你好像不是第一次来，难道有来过几次？」

    「这是第一次来。」

    「咦？可是你怎么看起来很熟悉这里的器具在哪里，而且进来时也没有被这森林般的美貌震撼到。」

    「你手心的伤口还会痛吗？」

    「啊？」

    我愣了一愣，她是无视我的话转移话题了吗？

    「回答。」

    「哦……那个，还有点痛，不过已经结痂了，都是多亏冬穗治疗的好。谢谢你，冬穗。」

    我抬起右手摊开手掌心，伤口贴着纱布，纱布外沾染上些许的淡黄色药膏，已经不会流血了。

    不知道是不是雨冬穗选的药膏恢復率极好，痛楚几乎都消失了，而且才一天就已经结痂，也许再过个三四天，就能完全癒合了。

    「……那就好。」

    雨冬穗拉低鸭舌帽的前端，声音有点小声。

    突然，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难道……冬穗，你在担心我吗？」

    不知为何，我的心情有些愉悦，开心到合不拢嘴。

    「再不浇花，就要晚上了。」

    雨冬穗再次逃避我的问题，直接转身走到尾端装水浇花，完全不看我一眼。

    难道这是在害羞吗？真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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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脑震盪

    地上的植物都浇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较高的蝴蝶兰还没浇过，需要爬上马椅梯才能浇到。

    我把放在角落的马椅梯搬到蝴蝶兰的下方，一手提着浇水壶，一手抓紧眼前的梯子，准备踩上去。

    「等等。」

    突然，刚还在洗器具的雨冬穗，不知何时早已走到我的身后，一手把我从梯子前抓了过去。浇水壶里的水差一点就洒了出来。

    「你没听班导说的吗？」

    「你说梯子有点生锈这句话吗？」

    「不只这个。」

    「咦？还有什么来着？」

    我托起下顎思考着，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难道我这么年轻就开始有健忘症了吗？

    就在我为了自己可能有初老现象的事情而担心时，雨冬穗无奈的叹了口气。

    「班导说要上去还是以较轻的那个人上去。」

    「哦对！我想起来了。」

    能想起来就代表我没有初老现象了吧。

    我还在为自己没有初老现象的状况高兴时，雨冬穗已经拿走我手上的浇水壶，爬上马椅梯要浇花了。

    「冬穗，小心一点。」

    「嗯。」

    我仰头望着雨冬穗一步一步往上爬的身姿，顿时感到一股不好的预感。

    雨冬穗每爬上一步，马椅梯就会摇晃一次。我立马向前扶住了马椅梯，希望雨冬穗不会发生危险。

    直到她把蝴蝶兰全部浇水完，要爬下来时，她踩上的那块生锈的梯子，瞬间断裂了。

    「等……」

    雨冬穗因双脚踩空往后倾，连唯一抓紧梯子的那隻手也因自身的重量而被迫放开，重力加速度的往下坠落。

    「冬穗！」

    一瞬间，我想都没想，就直接衝到她马上要坠下来的那个地方，伸出手，以全身去接住她。

    碰！

    我被雨冬穗的重量压垮，直接倒在了地上。

    我的头好痛。全身上下都被撞击到，但不会说到很痛，只有头例外。怀里有个软软的，很好摸的触感。

    我睁开因撞击用力而下意识闭上的眼，就看见雨冬穗被我抱着，在我怀里捲缩的样子。

    她的脸色很差，闭着眼，似乎是被吓到了。浅麦色长捲发也因为刚才的坠落让鸭舌帽飞走了，所以才披头散发的摊在我的身上。

    不过近看着她的脸，再加上抱着她，让我的心跳好快，全身上下都滚烫了起来，像是发烧一样。

    「冬穗，你没事吧？」

    听到我的声音，雨冬穗才回神般的睁开眼，一察觉到自己是被我抱住的状态，她立马挣扎着要起来。

    「我、我没事，谢谢你。」

    她虽然面无表情，看似镇定的要从我身上起来，但是她的耳根子红透了，连动作都看得出来非常慌乱。真是可爱。

    「慢慢来没关係。」

    我等着她从我身上爬起，才缓慢的站起身。头顿时痛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

    马椅梯下方有洒落下来的断裂过的梯子，分明就算生锈也看似挺坚固的，却这么容易就断裂，未免太危险了。

    「晴春稻，我们去跟班导报告一下。」

    「报告？」

    「嗯，要跟班导说梯子坏了要买新的。」

    「啊……好……」

    雨冬穗捡起掉在一旁的鸭舌帽，重新把浅麦色长发藏在鸭舌帽底下。

    但不知为何，眼前的雨冬穗越发模糊，天旋地转的，有股头晕目眩、全身无力的感觉。

    「晴春稻，你怎么了？」

    雨冬穗走到我的面前，好像很担心我的样子。但是我的眼前已经逐渐发黑，双脚发软，意识彷彿被抽空般的发不出声音、听不见雨冬穗的话语。

    我不行了。

    咚！

    头好痛，眼前完全一片黑暗。在倒下后与昏迷前的期间，我似乎听见了雨冬穗的吶喊声。

    「晴春稻？晴春稻！你醒醒！晴春稻！晴春稻！晴春稻！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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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善变与自私

    直到我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睁开眼，是刺眼的电灯照射着我的双眼。我环顾四周，就看到雨冬穗坐在床边，双手环胸静静的盯着我瞧。

    「冬……冬穗？」

    「你能好好讲出我的名字，看来没有丧失记忆啊。」

    「咦？」

    「你还记得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像是你要爬下梯子时，梯子断裂，结果我接住你的时候撞到头，昏倒了？」

    「对，轻微脑震盪。」

    「我……脑震盪？」

    我愣了一愣，有那么严重吗？

    「你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我没有想太多，回过神来就已经接住你了。」

    「你不但是怪胎、黄金猎犬，还是个滥好人啊。」

    「什么？」

    我傻住了。我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称号？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没什么。」

    雨冬穗垂下头，脸色有些落寞，眼眶微红，看似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样子。我顿时感到心疼。

    「比起道歉，我比较希望你能向我道谢。」

    「嗯。」

    我等了好久，都不见雨冬穗向我道谢。难道「嗯」完就没了吗？真的假的！

    我欲哭无泪的往窗户望去，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高高的掛在黑暗之中。

    「冬穗，现在几点了？」

    「晚上九点。」

    「啊？九点！我昏迷了这么久吗？这么晚了你家人会不会骂你啊？还是你先回去好了，不然你家人可能会担心。」

    「我刚打电话说过了。」

    「可是……对了，你吃过了吗？该不会在这里等到我醒来都还没吃吧？」

    突然，我想起雨冬穗的个性，她应该不是那种会担心人到不吃饭的类型吧。

    「我们去吃饭吧。」

    「蛤？」

    「医生说了，你只要醒来就可以出院了。」

    「不是……这个意思……」

    「走吧，我请客。」

    雨冬穗不理会我的茫然，直接把我从病床上拉下来，顺势牵住我的手，离开了医院。

    一路上，她一直牵着我的手，沉默不语的带领我走在前头。虽然跟她牵手很心动不已，但不知为何，雨冬穗的心情似乎没有很好，我也像被她感染似的，心情鬱闷了起来。

    她带领我走到了一间火锅店，是平价的小火锅。

    也许是觉得价钱太贵的话我会不好意思让她请才选择平价火锅吧。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会让一个女生请客的。

    一踏进店里，店员带领我们走到了角落的空座位。我跟雨冬穗相对而坐。我点了牛奶锅，雨冬穗点了麻辣锅。我有点意外，原来雨冬穗会吃辣。

    在乡下的家从来没有这种店面，不是摊位就是杂货店，走的远一点也只能看到便利商店这种店面而已，所以进到这种场所我觉得很新鲜。

    我的右手到现在还有雨冬穗手掌上的馀温，伸展了下，那股馀温渐渐消失了。更令我意外的，在跟她的手分开时，我竟感到有点失落。

    「你的温柔跟善良，是真的吗？」

    「什么？温柔跟……善良？」

    我有点茫然。但雨冬穗看似没听见我的话，只是托着腮盯着手中的手机，自顾自的说道。

    「人类，是个善变又自私的生物。对我来说，只有动物跟我的家人不会欺骗我，随意玩弄我的心灵，更不会随心所欲的喜欢我又讨厌我。」

    「冬穗，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抬头扫了我一眼，又垂眸滑着手机。

    「你是善变又自私的人吗？晴春稻。」

    「那个……说到底，善变跟自私的定义是在哪里……呃，我想说的是，像是说谎，如果是善意的谎言，也叫作说谎吗？很多事都有分善跟恶，那善的话真的是错的吗？我不是很懂。要说我是善变又自私的人的话，我觉得是中间吧。」

    「中间？」

    雨冬穗不再滑手机。她把手机放在桌上，连店员送来火锅也没有转移视线，她的双眼正专注在我的身上。

    「嗯，例如钱对于大家来说，都是有慾望的，都是自私的。因为有钱就能买很多东西，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事物。但是这种想法是有程度的，假如强盗抢钱，那他们的程度应该就是破百，因为他们的慾望是强烈的。相反，如果不会去抢钱的人、省钱的人、爱花钱的人，他们的程度都是不同的，所以我觉得所有人都是自私的。只是有的人程度是一，有的人程度是破百而已。」

    「那么善变呢？」

    「其实都是一样的。环境问题，周围人的因素问题，家庭因素，自身的心理状态，善变的程度都是不同的。」

    「那你的程度是多少？」

    「我的话……不知道呢。你怎么会问这些问题？」

    「晴春稻。」

    「怎、怎么了？」

    我莫名有些紧张。因为雨冬穗的脸色很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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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谢谢你

    「你能保证，永远都会喜欢我的歌声吗？」

    我本来想说是什么很难的问题，结果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啊。

    「当然，我保证。」

    我笑着回答她，没有一丝的谎言跟心虚。

    「是……这样啊。」

    我愣了。因为雨冬穗的嘴角扬起了笑容，却跟昨天在我家哼歌时的笑容不同，不是开心，而是感动的情绪。一瞬间，她的双眼闪过了一丝泪光。

    火锅吃到一半时，我以上厕所为藉口，偷偷带着书包里的钱包走去结帐，结果要拿出钞票时，有个人抢先一步拿着钞票交给店员。

    「收您三百元。」

    听到店员的声音，我猛然转头看向那个人，果然是雨冬穗。她眼神冰冷的看着我。真是可怕，她竟然看透我了。

    「来，找您的钱。」

    「谢谢。」

    雨冬穗接过店员找的钱，直接转身走回位置上。我也跟着她坐回了座位。

    「啊……那个……」

    「我不想欠你人情。」

    「你说……人情吗？」

    「你救了我两次。」

    「那是应该的啊，更何况你又是女生，还有请客这件事，也不应该是女生请，我还是给你钱……」

    「你，差点就死了啊。」

    「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雨冬穗太过严肃，我不认为是开玩笑。

    「不……没什么。」

    她低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火锅料。那股生人勿近的氛围，又散发出来了。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散发出这股氛围并不是因为讨厌我，而是因为她在逃避。

    吃完火锅，我跟雨冬穗在离我家距离不远的人行道上分别。在分别前，她笑着对我说：「谢谢你，晴春稻。」

    那是开心的笑容，明亮的双眼。

    直到雨冬穗已经转身离开了我的视线，我才慢悠悠的走回家中，嘴上是合不拢嘴的笑意。

    太好了，我跟雨冬穗的距离又更近了。

    週末中午，我行走在陌生的街道上。

    太阳直射在我的头顶，热的我流了一身汗。

    原本想说出门熟悉环境顺便吃个饭，但走着走着就走远了，完全不晓得目前的街道是哪里。

    对于我这个路痴来说，根本就是个迷宫啊。

    我漫无目的的行走，不停穿梭在人群中。

    拎着身上连帽t恤的衣领搧呀搧的，也不见有凉爽的跡象，再走下去也许就要中暑了吧。

    这时，眼前因将近四十度的气温而变的稍微模糊的视线下，我看见了披着红色连帽外套，戴着红帽子的娇小身影。

    就像小红帽一样，我顿时想到了雨冬穗。

    下一秒，我早已迈开脚步，往她的方向走去了。

    脚步好沉重，头也好晕，但我硬撑着那股莫名的意志力走到了雨冬穗的身后。

    我喘着粗气，微微弯下身，双手撑在膝盖上，汗一滴一滴的从脸颊流到下巴再掉落到地面上。

    我抬头，努力的挤出话语。

    「雨……雨冬穗……等等……」

    眼前的雨冬穗似乎听见了我的声音，她停顿了脚步，转过身看向我。

    「晴春稻？」

    也许是看到我流了一身汗又狼狈的样子，她的表情呈现出诧异的模样。

    她挑起眉，接着又瞇起眼盯着我瞧。

    「中暑？」

    「啊……哈哈哈……好像是吧，我有点头晕跟无力。因为我迷路了，有点无助，所以看到你才跑来找你的……」

    我尽量站直了身子，搔了搔脸颊，不好意思的笑着。

    在乡下的家时，入秋的气温都挺凉爽的，所以我没料想到城市的气温会那么炎热，太阳都是直射在头顶的。

    「别动。」

    突然，雨冬穗那冰冷的嗓音响起，同时我的左脸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像冰块般的冰水从脸颊流了几滴到下巴掉落了下来。

    我愣住了，雨冬穗的脸离我很近，从高处看着她能看见那双可爱的眼眸跟细长的睫毛。

    下一秒，就看到她摆出了有点不耐烦的神情。

    「拿着。」

    「啊……好，抱歉。」

    我回过神，才接住在我脸颊上冰凉的水瓶，那一瞬间，我碰到了雨冬穗软嫩又温热的手指。

    我的脸好烫，可能是因为在炎热的天气下又中暑的关係吧。

    「那瓶没开过，给你了。」

    「这样好吗？这不是你买的吗？」

    「我可不想看到有人因中暑而昏倒在这里。」

    对于她那调侃的语气，我无话可说，但还是礼貌性笑着。

    「冬穗，谢谢你。」

    我晃了晃手中的水瓶，扬起了开心的笑容。

    她扫了我一眼，才抬起手拉了拉戴着的帽子边缘。

    「没什么。」

    不知为何，总觉得她这种举动是害羞的样子。

    我笑的合不拢嘴，直到打开水瓶盖子喝了几口冰水后，那种觉得她很可爱的心情才渐渐平復下来。

    「对了，冬穗，你吃了吗？」

    「还没。」

    「那正好，一起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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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Angel Beats

    因为我对这座城市还不熟，所以在雨冬穗的带领下，我们进到了一间速食店。

    点了汉堡跟饮料，找到了角落的位置后坐下。

    雨冬穗坐在我对面，默默的吃着手上的汉堡。

    我也吃着手上的汉堡，静静的盯着她吃东西的可爱模样。

    沉默半响，雨冬穗突然抬眼看向了我。

    「盯着我干嘛？」

    「咦？」

    糟糕，被发现了。

    我有点不知所措，眼神飘忽不定的东看西看，在看到雨冬穗的双耳戴着黑色蓝牙耳机时，我赶忙把话题转移到了耳机上。

    「耳……耳机，我刚没发现你有戴着耳机，是在听什么歌吗？」

    发出来的声音隐约在颤抖，应该没被雨冬穗察觉到不自然吧。

    正当我以为她会瞇起眼，一副怀疑的眼神看向我，或是讲出调侃讽刺的话时，她从容的摘下一边的耳机递给了我。

    我下意识的接下了，却感到有点茫然。

    「在干嘛？听啊？」

    「哦……哦哦，好。」

    我还处于茫然的状态下，受宠若惊的戴上了蓝牙耳机。

    戴上的瞬间，我听见了一首纯音乐的歌曲。

    前奏是雨声，接着是冰冷的、压抑的钢琴声，副歌则出现了像是小提琴弹奏的旋律与鼓声混合在一起。

    从乾净的旋律渐渐变换成稍微摇滚的纯音乐。

    突然，我恍然大悟，这首歌不就是雨冬穗哼过的歌曲吗？

    我本以为是雨冬穗自创的歌曲，结果是早就有的一首歌吗？

    但却跟雨冬穗哼的绝望、悲伤的感觉不同，原曲是从冰冷压抑感转变为爆发且令人震撼的一种感觉。

    雨冬穗一年前哼的这首歌则是从头到尾都是冰冷的绝望感，无法从这片无尽的冰河之地逃脱出来。

    而在前阵子在我的租屋处，雨冬穗后来哼的稍微轻快的歌曲，让我们身陷于金黄色的稻田中，迎着风带着我飞翔在天空中的那首歌。

    或许才是雨冬穗的原创曲，是她真心的、快乐的哼出的一首歌曲。

    我静静听着耳机那头传来的纯音乐，很不可思议的，让我沉浸在这首歌曲里，把外面一切的声响隔绝在外，身陷于夜晚的大雨中。

    我淋着雨，跟随着这首歌曲的旋律一同哼着歌，不知不觉中，我的手指早已跟着音乐旋律敲打着桌面。

    直到这首歌的尾声接近，摇滚般的震撼旋律逐渐变回乾净的、冰冷的、压抑的钢琴声，大雨也恢復成绵绵细雨，到最后音乐停止，把我拉回了原来的世界。

    我的情绪还未平復，还处于在刚才那首歌的馀韵中。

    但跟乐器弹奏的旋律相比，还是雨冬穗那冰冷的歌声更胜一筹啊。

    抬眼一看，就看见雨冬穗那双冰冷的眼眸盯着我瞧，似乎在等我讲出感想。

    「这首是你一年前哼的歌吗？」

    「嗯。」

    「歌名叫什么？」

    「『themeofsss』，是angelbeats的ost。」

    「虽然没听过，但是我很喜欢。」

    「是吗？」

    「那么前几天在我家，后来哼的轻快旋律也是早就有的歌曲吗？」

    我试探性的问她，突然感到有点紧张，手中吃到一半的汉堡都被我捏到扭曲了。

    只见雨冬穗把吃完的汉堡包装纸放下，喝了一口桌上的柠檬红茶，才抬眼看向了我。

    「算是原创曲吧。」

    「你创的？」

    「嗯。」

    她拉了拉戴着的帽子边缘，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是怎么样的，这应该是她无意识的害羞举动吧。

    真是可爱。

    我扬起了笑容，也喝了一口冰奶茶。

    「很好听，我很喜欢。」

    「是吗？」

    沉默片刻，她把蓝牙耳机收进包里。

    「我不打算听了。」

    「嗯？为什么？」

    「它会让我想起过去不好的事。只要听见雨声、雷声，就会令我感到悲痛。只要是在雨天，就会发生不好的事、难受的事、痛苦的事、灾难……」

    「灾难？」

    「……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雨冬穗眼神冰冷，似乎隐藏了某种情绪。

    「咦？那个，励志那方面的吧。」

    「挺适合你的。」

    「那你呢？」

    「殭尸片、鬼片、动作片、恐怖片、悬疑片、推理、血腥、猎奇、逃脱，还有……灾难片。」

    「呃，你好像很喜欢看刺激的电影？」

    这跟我的喜好完全不同，令我有点不知所措。

    「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

    「……没什么。你喜欢吃什么？」

    「我没什么喜欢或讨厌吃的呢。」

    「火锅、麻辣鸭血、盐酥鸡、碳烤。」

    「呃，这是你喜欢吃的吗？」

    「嗯，有你喜欢的吗？」

    「火锅我挺喜欢吃的。」

    「是吗？」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但很快就恢復原状了。

    「那你还喜欢什么？」

    「……画……」

    「什么？」

    「看……动画……」

    她拉下帽子前端，转移视线，似乎在害羞。

    真是可爱。

    「真意外，冬穗竟然会看动画。」

    她轻咳了一声，才故作镇定的开口。

    「angelbeats，就是动画。」

    「啊，原来如此，它是在演什么？」

    雨冬穗没有回我，反而拿出手机在萤幕上滑呀滑，点呀点，才把手机递给我看。

    我顺势接下，就看见画面上显示「angelbeats」的故事简介的网页。

    看来她是不想用说的才特地查的吧。该说是贴心呢？还是懒惰呢？

    我把那些心思拋在脑后，专注的看向画面上的故事简介。

    『故事发生在一所位于只有亡者与亡灵世界的大型高级中学，这个世界的存在目的是为了让没能快乐地度过青春的死亡青少年，能在这里消除他们内心中的负面情绪，进而得以走向来生或者下一场轮回……』

    看完之后，我的心情五味杂陈。把手机还给她后，我说不出任何话。

    她接下手机，把手机收进包里，静静的喝着桌上的柠檬红茶。

    我们没再说话，直到我们各自都回家了，我的心情还是如此沉重。

    不过关于这部动画的事，我很快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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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冬穗的过去（一）

    我能听见死亡。准确来说，是能听见人们死亡前说出口的遗言。

    就像重叠了一样，能够听见那些将死之人最后说出来的话，与另一种一模一样的声音重叠在我的脑海里。

    例如二重奏，两种一样的乐器，一样的音色，一样的旋律，重叠在一起。就算不仔细听，也能听出是两种乐器在弹奏。

    普通人也许只能听到对方的一个声线，但我却能够听见二重奏一般的声音。

    在听见对方说出口的话有重叠的声音后，过不了多久，那个人就会在我面前发生意外导致死亡。

    就算没有在我面前发生，最久也会在隔天以前被降下灾厄死亡的。

    一开始，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当作异常，毕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这种重叠的声音发生了，几乎是天生就有的怪异能力吧。

    但也因此，害我失去了我的家人。

    在我发现这件事是个能听见死亡的能力时，是在四岁时发生的。

    我牵着妈妈的大手，走在某处的人行道上。

    来来往往的人与我擦肩而过。我低着头看着身侧不停走过的一双又一双的脚。

    这时，妈妈晃了晃我的手，我抬头看向了像个巨人的妈妈。

    她对着我笑着，跟个天使似的。

    在我眼中，妈妈永远都是个温柔和善的天使。

    「冬穗，在想什么呢？」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跟妈妈一样又高又漂亮，还跟天使一样温柔的表情。」

    妈妈瞬间露出了错愕的模样，但很快就恢復成柔和的笑顏。

    我的头要一直抬着，才能看清妈妈的所有表情，但我已经痠的受不了了，最终只能垂下头，再次看着身侧一双又一双走过的脚。

    「我们冬穗，原来是想赶快长大啊。这样吧，等到你实现了梦想或是愿望，就代表你已经长大了哦。到那时，你应该已经跟妈妈我一样高了。」

    「是那样吗？可是梦想跟愿望，我没有啊？」

    「真的都没有吗？一个都没有？」

    「唔……该怎么说呢……毕竟爸爸妈妈都在我身边，我已经够幸福快乐了，所以我没有想要的梦想跟愿望。」

    我抬头看向了妈妈，对她扯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妈妈也对我露出很美又温和的笑顏。每次看到妈妈这种天使的微笑，我的心就会变的很暖。

    「我们冬穗，原来是这样想的啊。妈妈我有冬穗在身边也很幸福快乐哦。不过怎么办呢，没有梦想跟愿望，就没办法长大了呢。」

    听完，我开始不知所措。

    「欸？没办法长大了吗？那……那……啊！那我的梦想跟愿望就是希望能够一直陪在爸爸妈妈身边，永远不分开。」

    「如果是这个愿望，或许可以哦。那这样的话，冬穗不能比我们还要早死呢。」

    「放心吧，妈妈。我会长命百岁的，妈妈也要活的很久很久哦。」

    「哈哈，那是当然的呀。」

    妈妈摸了摸我黑色长发的头顶，掛着一抹笑开坏的灿烂笑容。

    我看着妈妈那样的笑容，似乎也被感染似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顏，眼角也弯了起来。

    幸福的时刻，就是在说现在吧。

    这时，有个正在讲电话的青年与我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我听见了他重叠的声音。

    「就跟你说不是那样了！」

    他的声音有点激动跟大声，让附近的人都瞄了他一眼，但是他没有停止那种激动无礼的语气，反而变本加厉的一直骂向电话那头的人。

    连那些难听的脏话都出现了。「妈的。」、「你这个废物！」、「去死啦，混帐！」、「要不是你是我妈，我才不会在这边跟你要钱！」

    从这些话就听的出来，电话那头的人是他的妈妈。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妈妈，发现她正皱着眉头，好像在生气，嘴里似乎在嘟囔着什么。

    我全神贯注的盯着妈妈的唇，试着读取她说出口的话语。

    但还没读到，就听见了那名青年摔下手机的声响，还有他压抑后爆发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该死的啊──」

    虽然附近的人都离他远远的，但听见他那种散发出危险的叫声与气场，使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那些目光透着两种情绪。一种是畏惧，一种则是好奇。

    我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情绪，也不知道自己的是畏惧还是好奇。我只知道，我是跟着妈妈一起转过去看向他的。

    那名青年满脸涨红，握紧身侧的拳头，看起来非常生气，很有可能随时随地就会揍向其中一人。

    瞬间，我的头像被针扎了一般传来了刺痛感，我踉蹌的软脚一下，妈妈察觉后赶紧扶住我的肩膀。

    头顶上传来了妈妈担心的语气。

    「冬穗，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我……」

    没事都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了前方传来了磅──的声响，一阵风朝我吹过。青年惨叫到一半的声音就消失在压在他上面的巨石。

    我下意识的往上看，就看到了墙面上少了一块水泥墙，形成了一个大窟窿。而压在那名青年的巨石正是那面墙的大窟窿。

    接着，就听见了附近围观的所有人的尖叫声与打电话报警的声音。所有人都在恐慌的同时，妈妈很冷静的把手遮在我的双眼前，对我小声说了一句。

    「冬穗，别看。」

    妈妈的嗓音在发颤，不用看也知道，妈妈很害怕又混乱，馀光看的见她的双脚也在发抖，感觉的到遮在我眼前的手在哆嗦。

    在遮在我眼前的手指缝隙中，我隐约看见了那名青年被压在巨石下，底下涌出了大片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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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冬穗的过去（二）

    五岁时，奶奶生了一场大病，必须永远躺在病床上，在医院里度过馀生。

    我跟奶奶的感情不算太好，但也不算讨厌，大概只能算在中间值吧。

    看到奶奶不会感到开心，但是会聊天。看见奶奶受伤生病了不会感到心疼，但是会关心一下。

    因为没有住在一起，不是每天都看的到，奶奶又是个不擅言词的人，才会这样的吧。

    至从奶奶生病以来，爸爸妈妈每个星期就会带我到奶奶的病房探望她。

    奶奶躺在病床上，面露惨白之色，连本是粉红或是红色的嘴唇，都只剩下比皮肤更加苍白的顏色。双眼紧盯着天花板，空洞的像是个机器人似的。

    「妈，感觉怎么样？」

    爸爸坐在奶奶旁边的椅子上。我跟妈妈则并肩坐在另一边。

    奶奶缓慢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湿润乾涩的双眼，过会，才睁开眼睛侧头看向了爸爸。

    「儿啊，我有预感，我今天就会死了。」

    奶奶以缓慢且嘶哑的嗓音，泰然自若的说出了令爸爸妈妈感到震惊的话语。

    「妈，别说那么不吉利的事，你不会死的。」

    爸爸握住了奶奶满是皱纹，只剩下骨头的手。

    「对啊，妈，你才几岁，只是生病而已，很快就会好了。」

    妈妈在旁边也握起了奶奶的手。爸爸跟妈妈都露出了悲伤不捨的表情，只有我，静静的看着奶奶。

    奶奶说的没错，她今天就会死了。

    因为我听见了她说的那句话，有重叠的声音。

    奶奶没有回应爸爸妈妈，不再说话，转回了正面。空洞的眼盯着天花板，沉默不语。

    似乎是在等待死期到来的样子。

    爸爸妈妈不放弃，一直对着奶奶说些安慰的话，鼓励的话，但是奶奶始终没有反应，只是静静的，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我的头刺痛了起来，微微皱起了眉头。

    妈妈察觉到我的异常，搭上了我的肩膀。

    「冬穗，不舒服吗？」

    妈妈很担心我，坐在对面的爸爸也一脸担忧的表情看着我。

    我摇摇头，说着「我没事」，然后下意识的看向了闭上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安详的浅笑的奶奶，又转向了在爸爸旁边的心电图仪器，画面还有波浪起伏的线条。

    但在下一刻，线条不再有波浪的起伏，而是出现了一条平平的直线，同时仪器发出了嗶──的声响。

    爸爸妈妈开始慌张跟激动，都站起来对着奶奶喊着「妈！」、「睁开眼睛啊！」、「我还没对你说我爱你啊！」、「拜託，别那么早就离开啊！」

    爸爸不停按着红色的紧急按钮。妈妈则握住奶奶的手抵在额前，嘴里一次又一次的呢喃着「妈……妈……」的颤抖嗓音。

    我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爸爸跟妈妈满目泪痕又悲伤的，想唤醒奶奶的努力身影。

    直到听见医生护士急促的脚步声到来，爸爸妈妈才抹掉泪水，带着我走到病房外，任由医生抢救奶奶。

    但是奇蹟并没有出现，医生带着愧疚的表情走出病房，对着爸爸妈妈说：「非常抱歉，我们尽力了。」

    奶奶的死亡时间为晚上六点三十七分。

    那之后，我们搬家了。

    搬到了原本与奶奶共同生活，现在却变成了独居的爷爷的家，也是爸爸的老家。

    因为不放心爷爷的身体状况与心理状态，爸爸卖掉了原本在我出生后生活了五年的新家，改搬回了自己的老家。对于爸爸的坚决行动，妈妈没有反对，反而很支持爸爸的想法。

    爸爸妈妈上班时，我都在幼稚园上课，放学了妈妈会来接我。但是到了暑假或寒假，我都是一个人在家过的，不过前提是在搬家前。

    现在有爷爷的陪伴，我没有那么寂寞了。

    爷爷总是会说自己以前跟奶奶的恋爱经歷，睡前会说童话故事给我听，也会拿他珍藏的甜点给我吃，讲些爸爸妈妈不知道的秘密，或是爸爸妈妈以前的交往经歷，也时常陪我在外头散散步，聊聊天。

    跟爷爷相处的过程中，我渐渐喜欢上了这个慈仁又爱说话的爷爷。

    但是爷爷私底下并不是这样的。有天，我想找爷爷陪我去吃最近很流行的思乐冰，却偶然发现爷爷在他的房间内，拿着奶奶的照片抵在额前。

    我停下脚步，偷窥似的躲在门旁，探头望向爷爷。

    他是侧身的，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我却很清楚的听见了，那股悲痛又稍微哭腔的嗓音不停对着那张照片低喃着。

    「老伴啊……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早离开我……不是说好了……不能比我早死吗？」

    爷爷的脸颊滑落了泪水，啪嗒一声掉在了榻榻米上。

    像被感染似的，我的双眼模糊了起来，一股心被捏紧的疼痛感传来脑海，我的泪水也无法控制的滴落下来。

    在那时我才知道，爷爷只不过是在逞强。不停跟我聊天，其实是在转移那股思念奶奶的悲痛情感，才会这样的。

    我是在同情爷爷吗？不对，更多的大概是心疼爷爷吧。毕竟，我最喜欢爷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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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冬穗的过去（三）

    爷爷七十岁生日前一天，我跑到了爷爷的房里，却看见了一条麻绳放在床头旁的桌子上。

    我没有想太多，很快就转移视线到爷爷的身上。爷爷看到我，露出了慈仁的笑顏，对我招招手，示意我到他那里去。

    我点点头，走到了爷爷的面前。他坐在床边，手上正拿着一本看似小说的书，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我看不懂的字。

    他摘下脸上戴着的老花眼镜，看向了与他平行的我。

    「冬穗，怎么跑来了？想跟爷爷聊天吗？」

    我摇摇头。

    「妈妈要我来问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蛋糕？」

    「蛋糕？」

    爷爷疑惑着。我笑了笑。

    「明天是爷爷的生日哦。」

    「啊！是这样啊……」

    爷爷想起了自己的生日，但他却垂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总感觉他很失落？

    「爷爷？」

    听见我担心的声音，爷爷马上抬起头，露出了慈仁又宠溺的笑顏。

    「不用蛋糕也没关係，只要你们能陪伴我到最后一刻，我就已经满足了。」

    在他那副笑容里，似乎隐藏了些什么情绪。

    但是我没有想太多，带着无知的心情走出了爷爷的房里。

    隔天一早，妈妈还是准备了蛋糕，是很少有人会讨厌或害怕吃的戚风蛋糕。

    妈妈把蛋糕放在餐桌上，蛋糕上插上了7跟0的蜡烛，旁边放着打火机、白色纸盘跟塑胶叉。

    我们坐在餐桌前，打算给爷爷一个惊喜。

    但是等到了将近中午，爷爷还是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平时一大早就会起床晨练的爷爷，今天相当的反常。

    爸爸跟妈妈决定不再空等，两人起身走到了爷爷的房门前，我也跟在了他们身后。

    爸爸敲了三下有规律的门声，对着门的那头说：

    「爸，你还在睡吗？」

    爷爷没有回应，却传来了嘰──嘰──的奇怪声响。

    瞬间，我有股不好的预感。

    在爸爸准备抬起手开门时，我抢先一步走过了爸爸身边，转动了房门的把手。

    打开门之后，妈妈先是尖叫了起来。爸爸则惊慌失措的跑到爷爷面前，不知该如何下手，只能无声哭泣的跪倒在地。

    而我，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爷爷被麻绳圈紧脖子，吊在了半空中。爷爷面露惨白，双眼翻了过去，脖颈前掛着以细绳穿过打结的奶奶的照片。

    往上一看，麻绳被绑在了天花板的吊扇。往地面看，椅子似乎是被爷爷踢倒了，正倒在爷爷的旁边，大概是站在椅子上把麻绳绑在了吊扇吧。

    如果我在看到那条麻绳是这种作用的时候，我就应该要阻止爷爷自杀的。但是我没有，我应该要想的多一些的，这样的话，爷爷或许就不会离我而去了。

    所以，这都是我的错啊。

    我自嘲的笑了下，眼角流下了自责又心痛的泪水。

    在那天我才知道，我能听见死亡的这个能力，只能发挥在当天而已。

    七岁生日，爸爸妈妈带着我搭上飞机，想让我看看从天上俯瞰的感觉。目的地则是我以前说想要去的日本。

    这两样，正是我的生日礼物。

    我坐在窗边的座位，妈妈坐在我旁边，最靠走道的则是爸爸。

    我们照着空服员的指示扣上安全带，把手机关机或是开啟飞航模式，等全部乘客都配合完毕，飞机才开始起飞。

    我的额头靠在窗户上，眺望着雾白色的云朵与蓝天，俯瞰着下方逐渐变远的高楼大厦。

    壮观又美丽的景色，令我瞬间就着迷了。

    连原本饿着的肚子都忘了，妈妈问我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也无动于衷。

    不知不觉，我的睡意涌上，原本还看的很专注的双眼，最终赢不过睏意，陷入了沉睡。

    过了不知多久，我在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了爸爸跟妈妈的谈话声。但令我更在意的，是他们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重叠了。

    我猛地睁开双眼，侧头看向了爸爸跟妈妈。

    爸爸最先看见我的异常，他顿时停住了跟妈妈的对话，转而担忧的看向我。

    「冬穗，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好像有点差呢，还是晕机了？」

    「不是的！我……我……得赶快……赶快下飞机啊！」

    妈妈听到我激动的声音，也转过头担忧的看向我，她搭上了我的肩膀，安抚着我。

    「冬穗，怎么了？慢慢说，别急。」

    但这并没有安抚到我，反而更加焦急又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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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冬穗的过去（四）

    「下飞机，必须下飞机，现在立刻！」

    「冬穗，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做恶梦了？」

    「不是，不是恶梦，再不下飞机，大家都会死的啊！」

    我激动的眼眶泛红，视线被泪水模糊了。

    妈妈似乎被我吓到，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抖动了下，脸上也一副惊恐的模样，但很快就恢復成天使般温和的笑意。

    「冬穗，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肯定是做恶梦了吧？我们不会死的，好吗？」

    「不对，这是真的！为什么不相信我啊！」

    「冬穗！」

    爸爸严厉的嗓音从妈妈旁边传来，我看向了那个方向，就看到爸爸生气的脸。

    「不要再说这种话，不要开玩笑，这根本不好玩。」

    「我没有说谎，我是说真的，拜託了，让飞机降落……」

    还没说完，飞机突然剧烈震动，我害怕的不停涌出泪水。

    「来了……终究还是来了……怎么办……」

    「冬穗，别害怕，这只是乱流，很快就过了。」

    「我不要啊……我不想失去爸爸跟妈妈……」

    「冬穗……」

    妈妈抱住我，在我耳边讲些安抚我的话，爸爸也以眼神安慰着我，但是我不但没有安心下来，反而越来越恐惧。

    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

    乱流没有停止，反而震动的越大力。空服员边走边喊：「请坐在原位，紧抓着扶手，检查安全带有没有扣上。请放心，乱流很快就会过了。」

    妈妈放开我，勉强挤出笑容来。

    「冬穗，有听到只是乱流而已吧，别担心。」

    不对，这根本不只是乱流。因为我听见了空服员重叠的声音。

    不只是空服员，其他坐在位置上的乘客，都害怕的在哭或在讲话转移恐惧感，还有不停安抚着那些恐慌的乘客的人们，我都有听见那些人重叠的声音。

    头，开始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

    比起听见一个人重叠的声音，听见巨量的重叠声音反倒会使我剧烈头痛。

    但是这些我都不在意，因为在飞机上的所有乘客，包括爸爸妈妈跟我，都会死在这场空难中。

    前方落下了氧气面罩，刚好落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接着就听到空服员要我们戴上氧气面罩的指示。

    「冬穗，我帮你戴上。」

    妈妈发出了些微颤抖的嗓音，手不停微微发抖着，准备把氧气面罩戴在我的脸上。

    但是我拦住了。妈妈面露困惑的看着我。

    「冬穗？」

    我看了一眼在妈妈旁边的爸爸，他早已戴上氧气面罩，手紧紧握住妈妈的手臂，面露惨白又害怕的神色。

    我笑着，不是嘲笑也不是开心的情绪，只是想以笑着的表情，向他们诉说最后的话语。

    「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爸爸跟妈妈惊愕的看向我，但是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了后方传来碰──的巨大声响。

    接下来，眼前天旋地转，全身都是痛楚，但仅过了数秒，就没有了意识。

    我想着至少可以跟着爸爸妈妈死去，也在生前与他们诉说了我最想说的话了。如果没有遗憾，就能够跟爸爸妈妈一起投胎了吧。

    来世，能够再次做爸爸妈妈的孩子吗？

    但是这个愿望并没有被实现，我被留下来了。

    我从病床上醒来，就看到站在床旁震惊看着我的护士，她似乎在重新帮我上点滴。

    下一秒，她急匆匆的从病房离开，带来了医生。

    我被告知了我昏迷两天，以及在那场空难中，只有我一个倖存者。

    在护士的搀扶下，我坐起身，就看见我的长发垂落在肩膀前。但是很不可思议的，原本的黑发变成了米白或是浅黄的发色。

    我发出颤抖的嗓音问向护士。

    「我的发色……是怎么回事？」

    「发色？你一进医院，就是这个发色啊，有什么不对吗？」

    护士不以为意的说着，语气上并没有说谎。

    我不敢置信，但更多的是怨恨。

    怨恨这个能听见死亡的能力，我希望它消失。

    这样的话，爸爸妈妈也许就不会离我而去了。

    突然，我想起了爷爷。

    真是讽刺啊。爷爷是在生日当天死去，而我是在生日当天失去了仅有的家人。

    「哈哈……」

    我自嘲的笑了一声，却不由自主的涌出了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棉被上。

    我掛着笑容，那是觉得自己可笑又悲哀的讽刺笑意。

    我能听见死亡，但对我来说，这不是好的能力，而是一种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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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冬穗的过去（五）

    我失去了所有家人。爸爸妈妈都是独生子，妈妈的父母也早在她小时候去世了。

    已经没有亲人的我被一间孤儿院收留。

    院长牵着我的手，走进类似幼儿园的大门里。

    孤儿院的外墙有着彩虹般朝气蓬勃的彩绘印象，乍看之下，并看不出来墙面有些许的碎裂老旧的痕跡，应该有十几年的歷史了。

    楼层不高，看似只有二三楼而已。在门口外听的见里面有孩子们吵闹玩耍的声音。

    院长推开通往孤儿院内的玻璃门，牵着我走进去，就看到眾多年龄三到十六岁左右的孩子们在聊天玩耍。其中应该也有已经成年的孤儿。同时那些吵闹的声音也变的更加清晰与刺耳。

    「你就是冬穗吗？」

    一名中年妇人的声音从我右前方传来。

    我抬眼一看，她长的极其普通，是个很大眾的长相。脖颈掛着一张吊牌，上面写着「小玥」两个字，应该是她的暱称。

    我向她点点头，她对我露出了与妈妈相似的温柔笑顏。我赶紧转移视线，不想再跟她对视了。

    我的鼻头感到一阵鼻酸，就算她的笑容再怎么像，她也不能够代替妈妈。

    我环顾四周，像幼儿园般的教室里，中间一群年龄较小的孩子围成一圈玩着玩具或游戏，角落有几名年龄较大的孩子不是看书就是在发呆睡觉。

    看着这间陌生的场所与这些令我不容亲近的孩子们，我顿时才真正认知到，我只剩下孤身一人了。

    从认知到自己是孤身一人的那天开始，我不再开口说话。

    听说这种症状可以称为「科塔尔症候群」，别名为「活死人病」，是一种罕见的精神妄想症。会认定自己已经死亡、不存在，只有精神存在。失去吃喝与说话的慾望，失去嗅觉、味觉的观感，甚至会出现自毁、自残、消灭自我等行为与想法。

    但是除了不想说话，以上的症状我全都没有出现。我能吃能喝，有嗅觉、味觉，也没有觉得自己已经死亡，更没有想过要自残、自杀之类的想法。

    不过在院长、老师、孩子们的议论声、悄悄话中，我听见了关于我的话题。

    「新来的孩子是不是从没开口说话？」

    「听说她遭遇了空难，在那场意外中失去了全部家人，只有她倖存下来了。」

    「天啊，真是可怜啊。」

    「不过你看她的眼睛，是不是太过阴暗了，就像个尸体一样。」

    「别这么说，她都失去家人了，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肯定还跨不过那道坎吧。」

    「但是她到目前为止都不说话，会不会是个哑巴啊？」

    「别瞎猜测了，也许久了，她自然而然就会开口说话了。」

    院长与老师的谈话内容，基本上都在同情我。

    也因为我不说话跟双眼黯淡无神的特徵，被认为是「活死人病」，跟个尸体一样的人类，让院长跟老师们都开始畏惧我的存在。

    但在孩子们之间，就不仅仅是同情与畏惧了。

    有天中午，我们在二楼的小食堂排队盛菜。

    我拿着不锈钢餐盘，排在接近饭菜的位置。到我的时候，打菜人员扫了我一下，并轻声「嘖」了一声。

    打菜人员是老师抽籤决定的，籤中全是孩子们，让我们能够轮流打菜，学习这种简单的事情。

    对方是一名年龄比我稍大一些的男孩，但因为他戴着口罩，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从眼神中透露出他对我的不耐烦、不屑、鄙夷的情绪。

    我没有想太多，把手中的餐盘递过去。他盛了一勺热腾腾的菜往我的餐盘倒时，站在他旁边的打菜人员搭上了他的肩膀，同时他似乎被惊吓到所以全身抖了一下，把那勺盛有烫到冒烟的菜不小心倒在了我的手腕上。

    因为一时被烫到，疼痛使我下意识的缩回手，餐盘掉在了一边，地上传来鏗鏘──一声。我退后了好几步，不停的把手腕上的食物拨掉，就看见皮肤上浮现出红印，不断传来阵阵作痛的感觉。

    「天啊，冬穗，我带你去洗手。」

    老师慌张的牵起我的手，急忙的带领我走到厕所冲冷水。在经过那些孩子们时，不只是把菜倒在我手腕上的那名男孩，所有的孩子们都以一种看着好玩的事物或玩具般的眼神盯着我，弯起的眼眸中，全是玩味的笑意。

    在这间孤儿院只待上半个月的时间里，我已经跟这些孩子们为敌了。

    这些孩子们折磨我、霸凌我，只是想把我赶出这间孤儿院，又或者是把我当作玩具般在消遣。

    还是说，他们希望我死掉呢？

    如果是这些，我能够成全你们。

    反正我，早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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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冬穗的过去（六）

    凌晨，我趁着老师跟孩子们都熟睡了，悄悄穿上袜子，披上妈妈买给我的红色连帽外套，轻手轻脚的走到鞋柜，穿上布鞋，推开玻璃门，离开了这间孤儿院。

    黑漆漆的道路，只有暖黄色的路灯看起来安心点。我漫无目的的行走在人行道上，旁边车道偶尔会经过一群人在夜衝的欢笑声与汽车行驶声。

    寧静的夜晚，在远处能够稍微听见生物攀爬的窸窣声。秋天的凉风灌进衣服空隙内，我感到一阵寒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摸着手臂，想把寒冷驱散。这时，我听见了猫声，是虚弱加重叠的声音。

    我走向猫的声音来源，拨开挡在我面前的草丛。手掌有些刺痛，似乎是被草上的刺刮到的。

    走进草丛内，是一处空旷区域，地上全是茂盛的野草。我寻着猫声，一步又一步的小心翼翼走在草地上。没有路灯的黑暗区域，很容易就会不小心踩到那隻呼救的猫咪，所以必须全神贯注的寻找。

    越往前走，猫咪虚弱的叫声就越清晰，直到我终于找到了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的白色小猫时，我的心痛了起来。

    我蹲在小猫面前，牠睁开那双空洞的眼看向我，眼里全是绝望。嘴边、脚掌、背上，几乎全身上下都沾染着血液，似乎有受伤一段时间了。我猜测是被车撞，然后有个善心人士把小猫放到这里，等待自己的死亡到来。

    也许是因为这时间动物医院都打烊了，就算送到有二十四小时制的动物医院，到那里也很有可能就来不及了。

    但我还是很痛恨那个人，哪怕只有一丝渺小的希望，也应该要带牠去看医生的啊。

    不过我又能如何呢？我也是一个贪婪又自私的人，什么都做不到的人啊。

    就算有这种能听见死亡的能力又如何呢？也不能改变死亡的命运啊。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隻小猫，以仅剩最后的力气向我求救，却还是没能敌过注定的命运，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我忍住那即将涌出的泪水，伸出发颤的手把小猫的双眼盖上。看着那双绝望的眼神，我的心就会感到剧烈疼痛。

    雨，一滴一滴的掉落下来，四周响起了啪嗒啪嗒的声响。我的头发跟衣服都湿透了，雨水顺着我的发丝跟衣角滴落下来。

    真是狼狈。

    我抱起软趴趴的小猫，牠的头垂下，没有生命跡象了。我站起身，走出这片野草区域，想找个地方埋葬牠。

    我再次漫无目的的行走。想哭却哭出不来，就像想说话却说不出口一样，我大概是生病了吧。

    就连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雨越下越大，打在我身上的雨水让我感到疼痛，就像被冰块丢到一样，又冷又痛。

    突然，前方矇矓的人行道上，传来了模糊的脚步声朝我走来，我没有心思去想对方是谁，只想赶快找个这隻小猫的葬身之地。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以为他会跟我错身而过，但在我前方却浮现出了一双穿着皮鞋的脚，同时头顶上不再有雨水打我了。

    我停下脚步，抬眼一看，就看到眼前的中年男子身穿黑色西装，留有一头发质偏硬的黑发，五官精緻，却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但那股气息并不是对着我，而是与生俱来就有的气息。

    他正拿着一把黑伞，撑在我们两人之中。

    「孩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淋雨？」

    他的嗓音沉稳有磁性，是耐听的那种。微微勾起的嘴角，看似温柔，却无法隐藏住他身上的危险气息。

    看我不说话只盯着他，他若有所思的转向了我手中抱着的小猫。

    「那隻猫……死了？」

    他没有任何情绪，就像理所当然一样。

    死亡对他来说，看似不重要的样子。

    他那副不看在眼里的模样，激起了我内心的怒火，我下意识的瞪向他。但他没有吓到，反而笑瞇瞇的看着我。

    「你想埋葬牠？」

    我有些震惊，他是怎么知道我的想法的？

    只看了一眼我的神情跟小猫，就能得知我的思想吗？

    「别那么惊讶，毕竟我做的工作也需要观察脸色。不说这个，我知道有个地方能够埋葬，我带你去？」

    他的语气很自然，不像在说谎。

    但他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令我感到警戒，却不知为何，我不害怕他，也不觉得他别有所图。

    于是我点点头，答应了他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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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冬穗的过去（七）

    他带我走到了一处空地，只有零散的几颗树木种在这里，地上是因雨水而松软的泥土。

    我蹲在一颗榕树前，把小猫放在了泥土上。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工具。」

    他丢下了这句话跟黑伞，就急匆匆的跑走了。

    但不到一分鐘，他就拿来了一把园艺专用的小土铲，重量不重，挖小猫的葬身之地绰绰有馀了。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这把土铲的，但这种事我觉得不重要。

    我开始挖土。他蹲在一旁，似乎有些无聊。

    在我挖进土里第二下时，他开口了。

    「你没有家吗？」

    我沉默不语。

    「那家人呢？」

    我握着土铲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回应他。

    「你不能说话？」

    我摇摇头。

    「不想说话？」

    我再次摇头。

    「说不出话？」

    我停顿了两秒，才点点头。

    「我叫雨夜，是黑道老大。不过就算不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没有血缘关係的家人，但在我组里的所有成员都是我重要的家人。」

    确实，就像他说的，我看得出来他的身份很不一般，但我没想到他真的是黑道，而且还是黑道老大。

    我挖的洞已经差不多了。把小猫小心翼翼的抱起，放进洞里后，再把挖出来的土拨回去，抹平。

    我站起身，在一旁的他跟着起身。我合掌，为小猫祷告，希望牠能安息。他也跟着做这件事。

    做黑道的人，也会有人心吗？不都是冷血无情，不把人看在眼里的吗？

    突然，我想起了不久前，他看着我手中毫无生息的小猫，没有出现任何一丁点的心疼与难受，眼里透露出来的，是理所当然的冰冷感。

    但要说冷血无情，也不全然是这么回事。

    ──在我组里的所有成员都是我重要的家人。

    他刚才说的这句话，语气是那样的柔和又温暖，不是说谎，是认真的。

    也许黑道，并不是全部的人都没有心。

    但想到他们会杀人，又觉得他们很无情。

    矛盾的想法，在我心中蔓延开来。

    「你叫什么？」

    抬眼一看，就看到他摊开手掌伸到我面前。

    我盯着那隻手，没有任何想法。

    「不想告诉我吗？」

    他一脸为难。正准备收回手时，我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他似乎吓了一跳，被我抓住的手抽动了下。

    我把他的手掌心摊开，在他手上写下了我的名字。

    不知是哪来的衝动，我不希望他离开。

    「冬穗是吧？」

    我放开了他的手，对他点点头。

    他笑瞇瞇的，看不出情绪，但我觉得他是个温柔的人，跟爷爷很像。

    愣神之际，他又对我伸出了手。我有些困惑，不是告诉过他名字了吗？

    「冬穗，你愿意做我的家人吗？」

    大概有五秒，我才搞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因为震惊过头，我目瞪口呆的盯着他看。

    他似乎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所以才不小心「噗哧」了一声，笑的很开心。

    我有点无语。

    「也许你会觉得黑道很可怕。是，黑道确实很可怕，会杀人、会有死亡、会见血，甚至会有难以想像的战争出现。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冬穗。

    「我不会对你说谎、不会对你生气、不会对你感到同情，会像对待女儿一样对待你。组里的成员人也都很好，不会随便对待你，不会以异样的眼神看待你，所以你儘管放心，当我的家人如何？」

    也许是看到我犹豫不决的神情，他又说：「如果你愿意，就牵住我的手。」

    我看得出来，他并没有说谎，反而很诚恳，没有逼迫的心情在对着我诉说。

    本来是想要死在外头，以什么情况都好的死法过世，有可能是饿死、被流浪狗咬死、被车撞死，情况不好的话甚至是被侵犯折磨到死。

    但现在，我害怕死亡，想活下去。

    我希望有个人能够接纳我，而那个人，就在我的眼前。

    但是死亡，我不想再听见了。

    如果牵住他的手，能听见死亡的机率或许会增加到十倍吧。

    我不想再眼睁睁看着死亡到来却无法逃离的情况了。

    我不敢想像。

    但是我，始终没办法拒绝这个邀约啊。

    我为什么这么矛盾呢？

    我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毕竟人，就是个矛盾的存在啊。

    就这样，我牵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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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冬穗的过去（八）

    我成为了雨夜的养女，跟着他姓雨。

    听说他在小时候眼睁睁看见自己的父母被杀害的画面，被迫继承了父亲的职位。

    那时的他才六岁，就必须遭遇这种事，还要学习黑道的所有事情，他应该过上了很辛苦、悲痛的日子吧。

    黑道与我想像中不同，大家都对我很好，虽然表面上兇狠了点，但每次一遇见我就会变的很和蔼可亲。

    没有人以同情、畏惧的语气跟眼光对待我，这令我感到温暖又幸福。

    第一次来到黑道的家时，我很震惊。

    就跟日式传统房屋一模一样。木头造的房屋，以黑色为主要的单调风格，屋顶以瓦砾铺设而成，日式拉门、大的离谱的院子跟房屋、每一间的地板都是榻榻米，还有身穿黑色西装的黑道组员跟穿着日式和服的像是侍女般的妇人，都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身在日本的歷史中似的，很不可思议。

    但黑道终归是黑道，死亡每天都会到来。

    每次那些黑道组员要从这个家出发时，他们的谈话声在远处的我都能隐约听见重叠声，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很难受。

    因为我，不能干涉死亡的命运。

    我知道黑道做的工作基本上都跟犯罪有关，但具体在做什么事却不太清楚，雨夜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也许是不希望我与黑道有所牵连吧。

    但雨夜不知道的是，我能够听见死亡。

    死伤的组员几乎每天都会被运送回来，被装进类似尸袋的袋子里，整齐的摆放在院子里的一处空地上。

    雨夜会走到尸袋前，一个一个把拉鍊拉开。

    里面的组员尸体，全都是惨不忍睹的枪伤、刀伤的虐待伤痕，有的甚至被砍头、分尸这些玩味性的死法。

    我不忍直视，但所有人都凝望着地上这些尸体，双手合掌虔诚的对他们祈祷能够安息，眼里全是不捨与悲伤，却无人哭泣。

    看着这些人的祷告，我的心好痛。就算会感到噁心，我也不该转移视线，这样对他们的辛苦努力跟最后的坚持都会被化为乌有。

    所以第二天，我开始跟着这些人一起合掌祈求。

    我大概懂雨夜为什么不让我避开这些死亡，非要带我来看这些尸体，跟着一起祷告了。从领养我的那天起，我就必须要有觉悟了。我想雨夜是希望能让我习惯，也能让我看清并不是所有黑道都是冷血无情的吧。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已经是我的家人了。

    偶尔，我会在这间日式房屋里散步。

    我的类似「活死人病」的症状也改善了不少，虽然只能说些几个字的词语，眼神也还很阴暗，但我觉得自己已经进步很多了。

    走在木造的走廊上，会发出嘰──嘰──的快解体的声响，大概是因为有很多年的歷史了吧。

    虽然看不出来，但我从雨夜那里得知，这间日式房屋已经有好几百年的歷史了。因为保养的很好，也会定期重新装潢才会看起来像新的一样。

    「小姐，早上好。」

    在这里的所有人，除了雨夜，都会叫我「小姐」这个称呼，就像有钱人家的公主一样。虽然跟贵族比还差的远，不过以黑道来说，已经算是富家子女了。

    一开始我对这个称呼很受宠若惊，但习惯之后就会觉得还不错。不过久了之后，还是希望他们能叫我的名字。

    我停下脚步，面前是向我行礼的穿着和服的妇人。我不知道他们的职位是什么，但感觉上就是个服侍各种事务的角色，类似侍女。

    「早安，叫我冬穗就行了。」

    「这怎么行呢。老大说了，必须好好服侍小姐才行，绝不能有以下犯上的行为出现。」

    她摆摆手，神情有些慌张。

    这里的所有人除了我，都会称雨夜为「老大」，对他很尊敬跟信任，却从没看过有人畏惧过他，我觉得挺神奇的。

    基本上只要是黑道老大，都会畏惧这个角色的存在。因为权力是最大的，要杀要剐都是他说了算，绝对不能反抗，一旦背叛就是格杀勿论。不过这只是我以前的想像而已。

    但也许，雨夜在黑道当中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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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冬穗的过去（九）

    每到吃饭时间都很热闹。在一间大的离谱，根本看不出是几坪的房间中，前头有表演舞台，其馀的都是一排排整齐的长桌。我们会盘坐在长桌旁，吃着桌上许多的美食，看着台上那些侍女们的舞蹈，就像日本的艺妓般美丽的动人心魄。大家有说有笑的过上一天。

    雨夜的话不多，但每到吃饭时都会坐到我旁边，跟我聊些不重要的琐事，偶然遇到在散步的我也会主动向我搭话。会因为我开始说话了而感到开心，也会因为我主动说话或是话变多而称讚我，摸摸我的头，这令我感到很幸福。

    但就算如此，雨夜就是雨夜，他并不能代替我的爸爸。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认识了不少黑道组员。

    我曾经算过，在这个家之中，大概有将近一百多人在这里住下，其中有八十几人是黑道组员，其馀的则是身穿和服的侍女们。

    可以说是一个大的可怕的大家庭了。

    但认识的人越多，等到死亡到来的那一刻，我就会越难受越痛苦。

    但儘管如此，我还是享受着这些随时都会失去的幸福时刻。

    有时，我会跟着医务人员和侍女们来到医务室，迎接那些因受重伤而被抬到这里的组员。

    没有人阻止我，也没有人赶我出去，所以我甚至变本加厉的，叫他们教我简单的医学知识。

    当天，雨夜也在一旁。每个人都看着雨夜的脸色，但是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所以医务人员只能有些为难的教我如何包扎与上药。

    在这个家如果什么都不做，我就会变成一个白吃白喝的人，所以至少我希望能成为有用的人。就算我知道眼前受重伤的组员，他的痛苦呻吟声有重叠的声音，我还是会努力为他包扎，希望他能够撑过去。

    但他终究，还是无法逃离死亡的命运。

    哪怕只有一次，我希望我能听见死亡的这个能力，是有用的啊。

    雨夜帮我请了家教，他知道我的状况还不能出门上学，所以他才请了所有专业科目的家教让我能够学习，不那么无聊。

    我在这个家受到了良好的教育，除了跟其他普通孩子不同是身在黑道家中，以及会每天都看得到尸体、受重伤的组员，还有我能听见死亡的这个能力外，其他的我都觉得很快乐很幸福。

    有天，在那些准备外出的组员里，有一个跟我感情算不错，几乎每天都会聊到天的青年。在那些人中，只有他，我听见了他重叠的声音。

    他跟雨夜的感情如同兄弟，虽然有些微的年龄差，却没有那种违和感，是真的感情好到没话说的兄弟情谊。

    如果雨夜知道了他的死亡命运就在今天，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不知是哪来的衝动，也许是因为长年下来的迫切愿望，导致我下意识的抓住了那名青年的手腕。

    我不顾所有人的惊愕目光，直接对着他说：「别去，你会死的。」

    我以为他会觉得是玩笑话，或是以为我疯了才会说出这句话来。但是所有人都不是这样的态度，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我差点忘了，他们是黑道，时时刻刻都活在死亡边缘，所以才会对这种话感到理所当然吗？

    「哈哈，我当然知道我会死。谢谢你提醒我，小姐。」

    「你相信我说的话？」

    「就算不想相信也得相信啊，毕竟你是老大的女儿呢。」

    「不对，我是说真的，你别去，真的会死的。」

    「其实今天不去，明天也必须去。明天不去，再后天我就会死于老大手上了。你应该知道，黑道不能违背规定，一旦违背就必须格杀勿论。」

    「我知道这个规定，可是……」

    「小姐，死亡对我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我是有所觉悟才踏进黑道里的，就算不想死也无法逃离这个命运，你懂吗？小姐。」

    「我……」

    我无法反驳，也做不到任何事。

    每个人都是有所觉悟的眼神，那是我无法触及的领域，根本无法想像。

    「老大，我能够在这里工作那么久，扶养我长大，让我有得吃、有得喝、有得住，能够认识你，跟你成为兄弟，是我最大的福气。谢谢你们，老大，小姐。」

    他对我跟雨夜行礼，眼神中隐藏了某种情绪，我想那应该是不捨跟觉悟吧。

    雨夜只是站在他面前，笑着与他道别。

    但是那副笑容，看起来好悲伤。

    他们相信了我说的话，也理所当然的没有觉得我在说谎。

    但黑道究竟是什么，又是为什么存在，我始终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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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冬穗的过去（十）

    那天傍晚，那名青年被装进尸袋里抬到了院子空地。是枪杀，而且是很残忍的，脸上全是枪孔跟血肉模糊的样子，已经看不出他的原来样貌了。

    就算在这个家住了五年，也还是无法习惯这些血肉模糊的尸体。

    我合掌祷告，希望他能够早早安息，投胎转世成属于他的人生，不要再跟黑道有所瓜葛了。

    雨夜就在我旁边，我能够感受到他悲痛的情绪。因为他全身颤抖，嘴唇都被他咬的渗出血来了，眼眶涨红，似乎在忍耐那股崩溃的情绪。

    跟以往不同，雨夜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但这次，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早离开，转身快步的回自己的房里。

    我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以雨夜的观察能力是察觉的到的，但是他并没有阻止我跟着他。

    他进了房间，没有把门关上。我静静的站在门外凝望着他。

    雨夜坐在床边，看起来很憔悴，我好心疼。

    没多久，他无声哭泣，双手盖住自己的脸，可能是不想让我看见他丢人的一面吧。

    但他是第一次把他的脆弱展现给我看，我既欣慰又悲痛，顿时感到了一阵鼻酸。

    这样的他，让我想起了爷爷。

    我走进房间，到他的面前。我还没看过雨夜的头顶，原来人的发旋可以那么好看。我试着碰向雨夜的头顶，他的发质没有我想像中的硬，顶多再比我的蓬松发质再硬一些而已。

    「父亲。」

    讲出口，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彆扭了。

    我从来没有喊过雨夜为「爸爸」或「父亲」的称谓，不是喊「你」，就是直接喊名字。

    我的爸爸只有一个，就是我的亲生爸爸。

    雨夜永远都不可能代替我的亲生爸爸。

    但是他的存在改变了我，是他接纳了我这个心里有阴影的女孩，是他让我有了家跟家人这个幸福的人事物。

    雨夜是雨夜，爸爸是爸爸，两个人是不同的，当然不能代替对方，但两人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所以，再多一个家人也没关係的吧。

    「你叫我……什么？」

    雨夜抬起头看向我，他的泪水滑落脸颊，狼狈的样子看的我心疼又好笑。

    我擦拭了他眼角的泪水，对他笑了下。

    「父亲，我决定去上学。」

    我能做的，只有让自己成长来安慰雨夜而已。

    我的年纪刚好可以上国中了，但要外出还是需要一些心理准备，毕竟我已经五年没走到外面了。

    我身穿学生制服，坐上雨夜的私人司机的汽车前往学校。司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以长相来看，他给人的感觉比较偏向保镖而不是司机。

    一路上都很安静，司机可能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吧。

    我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景色。真不可思议，我竟然真的走到外面的世界了，既没有感到害怕，也没有窒息感，我也许已经不恐惧外面的世界了吧。

    但直到我走进教室后，才知道我真正害怕的是什么。

    我站在台上，看着底下所有迎来的好奇、审视的目光，我开始有点喘不过气。

    我想起了五年前在孤儿院里的情形，那些折磨我、霸凌我的孩子们，一开始都是从这些目光渐渐转变成玩味的眼神。

    好可怕。

    原来我长年活在都是大人们的世界中，导致我忘记了害怕的其实是那些心态跟翻书一样快的孩子们，会因为一件小事就喜欢或讨厌一个人，像是流行似的的跟着别人做出霸凌行为还以此为乐。

    比起那些对我同情、畏惧的大人，这些善变的孩子们更令我感到恐惧。

    「冬穗同学，你不舒服吗？」

    班导似乎是看到我脸色很差的样子，她搭上了我的肩，神情很担忧。

    我扫了一眼底下的同学们，困惑、纳闷、好奇的种种眼神都盯着我瞧，这让我好想吐。

    「那个……老师，我能直接跳过自我介绍吗？」

    班导为难的看着我，但最终还是没勉强我，让我坐在窗边的一个空座位。

    在走到座位前要经过桌子跟桌子之间的走道，我觉得我走的好辛苦。因为附近的同学都在盯着我，所有目光都在审视着我。我忍着那股头晕目眩的窒息感，才勉强走到座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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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冬穗的过去（十一）

    下课，我想着终于能喘口气，准备起身找个没有同学在的地方时，我早已被一群同学包围了。

    「吶，吶，你叫什么名字？」

    在我正前方的女同学托着腮笑瞇瞇的看着我。我有点紧张不安。

    「雨、雨冬穗。」

    「你姓雨啊，好特别的姓氏哦。」

    「欸，冬穗，你刚刚怎么啦，是不舒服吗？」

    「啊……我……」

    在我周遭的同学都一脸好奇的盯着我。我没有回话，因为我又开始感到窒息感了。

    「别为难她啦，没发现她的脸色很差吗？可能是因为到陌生环境觉得很紧张才会这样的吧。」

    「是吗？抱歉啊，冬穗，我没想到这一点。」

    「没、没事。」

    我松了一口气，那股窒息感也渐渐平缓了。

    同学们因为我不爱说话、怕生、讲话又吞吞吐吐的个性，所以一个个都没趣的纷纷回座位上去了。

    只有两个一开始跟我搭话的活泼可爱的前桌，还有刚才帮我讲话，带给人的感觉很知性成熟的女同学还在试着与我聊天。

    因为一个会帮我讲话，一个没什么脾气，做错事会主动跟我道歉的个性，我渐渐感到自在了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她们两个原本就是朋友，对我很有兴趣才会主动向我搭话，想跟我做朋友。

    我也意外得知了她们的小名。活泼可爱的叫小祤，知性成熟的则是叫小翊。

    很不可思议的，她们的小名都有羽这个字。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起初我踏进学校跟教室，看到那些同学们听到动静而转向我的眼神时，我都会感到紧张不安、喘不上气。

    但小祤跟小翊都会试着跟我搭话，不会逼迫我回话或是跟她们聊天。一看到我脸色很差时，她们就会安抚我、鼓励我，这让我感到很温暖。

    每到下课，小翊都会拿张椅子坐在我跟小祤的走道中间与我们聊些琐事。我会静静的听着她们俩好听的嗓音，看着她们打闹斗嘴的模样，我觉得很有趣。

    渐渐的，我不太害怕跟我年龄相仿的孩子们相处了。

    有天，小祤跟我们说出了她埋藏在心中很久的秘密。

    「欸，我跟你们说哦，我喜欢一个人很久了。」

    「是谁？」

    「就是你也知道的嘛。」

    小祤一脸花痴，陶醉的双手捧着脸颊。小翊翻了白眼，似乎知道小祤说的是谁。

    「你是说国二的野草学长兼你的青梅竹马？」

    「欸！别那么没礼貌，人家叫夏草，才不是什么野草！」

    小祤大力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这声巨响吓的我肩膀抖了一下，附近的同学们也被吓的转头看过来。我觉得有点丢脸。

    小翊没什么反应，扫了我一眼才开口。

    「别在那製造声响，没看到小穗都吓到了吗？」

    她弹了下小祤的额头，小祤才恍然大悟的看向我。

    「啊！抱歉啊，小穗，我不是故意的。」

    「没、没关係。」

    不知不觉，她们不再喊我的名字，而是喊「小穗」这个小名。有种亲近的感觉，挺开心的。

    「不过那个什么草的，你不是之前就告白过被甩了吗？」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了！一定可以真正攻陷他！」

    「是是是。」

    「你这敷衍的！小穗，你会支持我的吧？」

    小祤双眼亮晶晶的看向我。那是期待的眼神。

    我点点头，笑了起来。

    「嗯，我会为你加油的。」

    我相信命中注定，却不怎么相信偶然这回事。

    至从小祤说了她喜欢夏草学长的事后，过了一个月，我在学校图书馆里竟遇到了夏草学长。

    不对，应该不能说是遇到，而是夏草学长很在意我而跟着我到了图书馆。

    那是放学时间，夕阳西下的时分。

    暖黄色的光芒从窗外透了进来，洒在桌上跟书柜，形成了一种浪漫唯美的风格。

    我坐在窗边的桌前，低头看着刚从书柜上随意拿到的现代小说。

    但是看没多久，我就觉得这本现代小说写的太过复杂，看不太懂还有点无聊。

    我合上书，正要起身，前方就传来了清晰又动听的男声。

    「你的发色真特别。」

    我愣了。抬眼一看，就看到有双魅惑般的眼在盯着我瞧，长相根本是美少年类型的。这样的他正对着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顏。我的眼球根本离不开他。

    「我一直听小祤说起你的事，因为太在意所以就跟着你来到图书馆了。不过仔细一看，你长的满可爱的嘛，是我喜欢的型呢。」

    「咦？」

    我无法回神。他的制服绣着「夏草」两个字，是小祤的青梅竹马夏草学长。

    不过，他刚刚说了什么？

    「这是我的电话，我希望你能主动联络我。」

    他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串数字。

    我下意识的就接下了那张纸条，等到回神，夏草学长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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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冬穗的过去（十二）

    「冬穗，你最近变开朗了呢。」

    「什么？」

    有天，晚餐时间时雨夜这么对我说道。

    去学校已经过了三个月，我跟小祤和小翊的感情变的更好了，也能慢慢主动与她们聊天、回话，笑的很开心了。

    或许是在学校里变的自在开心了起来，所以每次回到家时，那份心情也会一起被带回来。

    「我一开始很担心你，所以你能成长变的开心起来比什么都好，我很替你骄傲。」

    我说不了话。因为我很感动，那股鼻酸让我很想流泪，但我不想在气氛那么嗨的晚餐时间哭泣，这样大家都会担心我的，我不想这样。

    所以我忍住了。但是有一件事，让我对小祤有了罪恶感。

    我没有联络夏草学长，还把那张纸条丢掉了。因为我不想让小祤知道夏草学长对我有意思，但这想法偏偏无法实现。

    偶尔，夏草学长会跑来我们班级外。小祤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所以每次都很开心的跑去跟夏草学长聊天。但夏草学长的视线永远都在注视着我，而且是充满宠溺的眼神，这让我感到很尷尬。

    在一旁的小翊看到我脸色很差的样子，都会跟我说说话，让我能够尽量无视夏草学长的视线。但我觉得，小翊似乎发现了一些端倪。

    不过比起这种事，一件让我更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我一直都很提心吊胆。因为小祤在跟我们聊天的期间，声音重叠了。

    「欸欸，我跟你们说哦，夏草哥约我今天去玩欸，可能是约会哦。」

    「确定吗？难道不是什么因为妈妈叫我买的东西太多搬不动所以才叫你帮忙的？」

    「你很讨厌欸！夏草哥约我去的地方是夜市！夜市欸！这绝对是约会好不好！」

    「哈哈哈，好啦好啦，你冷静。」

    小祤跟小翊斗嘴的很开心，只有我一直提心吊胆的。

    小祤的声音重叠了。如果不是在学校跟回家路上发生意外，那就很有可能是跟夏草学长约会时发生灾祸。

    我应该阻止她赴约吗？

    但是理由呢？如果她们怀疑我的话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做才能够阻止她？

    「小穗，你怎么了？小穗？小穗！」

    小祤碰了我的肩膀，我才把思绪拉回了现实。

    「怎、怎么了？」

    「你脸色很不好欸，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别担心。」

    我勉强挤出笑容。但我的馀光却瞄到了小翊怀疑我的眼神。

    到了放学，我始终是放不下那股焦躁不安的情绪。

    直到小祤已经收拾好书包，兴致冲冲的准备离开教室时，我才下定决心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回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小穗？」

    「别、别去。」

    「你说什么？」

    她面向我，一脸的纳闷。小翊也站在她一旁。

    这时，我的理智断线了。

    「别赴他的约，你会死的，你今天会遭到意外的。所以拜託你，别出去，回家好好休息吧。小祤，听我的话，好不好？我──」

    啪！

    回报我的，是响亮的巴掌声。

    小祤惊恐的看着我。小翊则打了我那一下，把小祤护在了身后。

    我愣住了，脸颊在隐隐作痛，可能会浮现出红肿吧。

    听的见周遭在窃窃私语的声音。那是还没离开教室留在原地看好戏的同学们。

    「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啊。我早就看透你了，你喜欢夏草学长吧？竟然连诅咒小祤都用上了，你还真是个垃圾啊。」

    「是……是真的吗？小穗？小翊说的是真的吗？你说话啊！」

    在小翊身后的小祤，眼眶泛泪，看起来很焦急。小翊则一脸厌恶的看着我，令我想到了孤儿院那时的事。

    我发出颤抖的嗓音。感觉好可怕。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我是说真的，小祤……你今天真的会死的，我……」

    「够了！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小……小祤……」

    我朝着泪流满面，双手盖住双耳的小祤伸出颤抖的手，却被小翊啪！的一声甩开了。

    「你够了吧。从今以后，你别再跟我们讲话了。」

    小翊冷眼扫了我一眼，就牵起小祤的手离开了教室。在离开之前，小祤面无表情的看向我，那双眼异常的空洞无神。

    「我对你很失望，小穗。」

    彷彿有颗岩石重重的坠落在我的心头上，我跪倒在教室里，泪水不停的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声响。

    那一幕，令我想起了爸妈不信任我的样子。

    好寂寞，好悲伤，好痛苦啊……

    我无法拯救，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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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冬穗的过去（终）

    隔天，小祤没有来学校，班导宣布了小祤的死亡消息。小翊大概在当天就有得知这悲痛的消息了。因为她来找我的时候，双眼是肿的，大概哭了很久吧。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小祤死了啊！一定是你做的吧！一定是你！」

    小翊的眼泪不停滑落脸颊，愤怒跟悲痛的情绪夹杂在一起。我看的好心痛。

    「不是我做的。」

    「那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我握紧了身侧的拳头，全身都在颤抖。

    我告诉了她「我能听见死亡」的能力，这是我第一次把这个能力告诉其他人。我以为小翊能够理解我，但是换来的，却是她的冷眼相待与冰冷的一句：「魔女。」

    我跟她的关係，彻底决裂。

    那天之后，我的事被传了出来。但并不是说「我能听见死亡」的这个能力，而是被传说我是「会降下诅咒灾厄的魔女」，而且死亡机率百分之百。

    也因此，我变成了一个人。但庆幸的是，没有人折磨我、霸凌我。因为所有人都在畏惧着我。

    我不想让雨夜跟其他家人发现我的状况，所以我在家都会装的若无其事，有说有笑的跟平常一样。我不希望他们因为我的事担心我而影响了工作。

    我有了一个兴趣，那就是戴着蓝牙耳机听着无歌词的纯音乐歌曲。听着这种音乐，能够令我安心。

    但要说是兴趣的话，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只是在逃避吧。把人声、外面的世界隔绝在外，能够令我不那么窒息。

    当然，在黑道的家中时，我可以自在的放开自己。除了在学校的事外，我都可以说。

    只有雨夜跟其他家人会无所顾忌的全然相信着我、对我好，这让我很感动也很感谢。

    如果没有雨夜跟这些家人的话，我也许会崩溃吧。

    就这样，我在学校毕业了。

    其实一个人的日子也没那么寂寞，可以认真专注的读书，学习成绩也进步了。一个人能做的事更多，想把世界隔绝在外时也可以戴着耳机享受着纯音乐，其实挺轻松的。

    这期间，夏草学长有来找过我，但他说了一些我不想听的废话，所以我回了他一句：「我讨厌你，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想见到你。」，也许是真的放弃了，他不再找我，我也乐的轻松。

    更何况，他明知道小祤是喜欢自己的，而且还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可是他不但没有表现一丁点的悲伤，反而变的开朗了。

    就像是身上的包袱已经摘下，他不再有负担。也是因为这样，我怀疑夏草学长就是害死小祤的元兇。

    但是我找不到任何他作案的契机，这件事也就被埋没下去了。

    而小翊，直到毕业都没有来找我搭话。

    小祤的事，我跟小翊都过不去那道坎。但是我有一句话一直想对小翊说却不敢开口，所以在毕业当天，我在纸条上写了「对不起」，在偷偷在没人的教室中丢进了小翊的书包里。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因为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过就算没有看到，我也已经觉得无所谓了。

    这天晚上，是雨天。

    我撑着灰色雨伞，行走在人工河川旁。

    湍急的人工河川，发出了有点吵杂的声响。

    暖黄色的路灯洒在人行道上，令人安心。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跟雨夜的相遇。那天，也是雨天。

    但是那时的雨天跟今天的雨天，我的心态已经截然不同了。

    空虚、绝望。这大概是我现在的心情吧。

    但是我不会自残、自杀。因为我如果发生了什么事，雨夜跟其他家人一定会担心、悲伤，甚至会成为他们的阴影的，我不想这样。

    我还有雨夜跟其他家人，这就已经足够了。

    突然，我听见了模糊的猫声。

    我寻着猫声，走到了天桥下。

    我想起了那时的雨天，死在草地上的白色小猫。

    我松了一口气，眼前被装在湿答答的箱子里的灰白色花纹的小猫，牠的叫声并没有重叠的声音。

    往上一看，才发现箱子之所以湿答答的是因为天桥底下正在漏水，小猫身上的一部分都被淋湿了。

    我怕牠生病，所以把伞放进了箱子里，帮小猫挡雨，不让牠继续淋湿。

    不知为何，我有股想哼歌的衝动。

    我开始哼起angelbeats的ost『themeofsss』这一首纯音乐歌曲。

    以钢琴与小提琴为主的一首歌，跟雨天很搭。

    但为什么，我哼起的歌会那么悲伤又冰冷？

    令我想起了「我能听见死亡」的这个能力，奶奶的病死、爷爷的自杀、爸妈的不相信、在空难中只有我被留下、一夕之间转变的发色，同情我、畏惧我的老师跟院长，还有折磨我、霸凌我的孤儿院孩子们、死在草地上的白色小猫、那些对我很好的黑道家人的惨不忍睹的尸体，甚至是小祤跟小翊的不信任与厌恶。

    我的世界一片雪白，彷彿身在冰河之地似的，冰冷又孤寂。

    我紧紧抓住胸口上的衣物。

    心好痛。

    我忍住那即将涌出的泪水。歌声无法停止。

    就像我那永无止境的绝望。

    噠。

    突然，我的右侧传来了踩下地面雨水的脚步声。

    我立马停止哼歌，迅速的转过头看去。

    他有着一头太阳般金棕色的蓬松短发，眼瞳炯炯有神，令人无法离开他那身上的闪耀活力的氛围。是跟我截然不同的感觉。

    我有点吓到，没想到我完全没发现有人在那。

    「啊……那个……我只是……」

    他慌慌张张的，似乎是想解释什么。但是我没有心思去理解他的话语。因为我听见了他的重叠声音。

    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希望这名跟我年龄相仿的少年，能够活下去。

    「你，今天必定会被降下灾厄，小心一点吧。」

    我没有看他的反应如何，只是默默的戴上妈妈买给我的红色连帽外套的帽子，转身离开了天桥下。

    就算他不相信，就算他今天必死无疑，我也希望他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拜託了，实现我的愿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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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天雨失踪

    週末清晨，我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叩、叩、叩、叩、叩──

    「不好意思，我是房东，你的门没有关好，这样很危险，请马上把门关紧。」

    从窗外洒进来的耀眼阳光、急促敲门声跟房东的叫喊声，直接把我从睡梦中拉到现实。

    「什么……门？」

    我揉了下充满睏意的双眼，愣了好几秒才缓慢起身，慢悠悠的走向门口。

    「难道家里没人吗？可是门外有双布鞋啊……还是说是备用鞋子？」

    在门敞开的细缝中，能够清楚听见房东的声音。

    等等，门敞开的细缝！

    瞬间，我整个人都清醒了。我记得我分明有把门锁好，怎么今早会是敞开一点缝隙的状态。

    我急忙的走向门口，把门打开，就看见房东一脸惊愕的看着我，可能是看到我刚起床的邋遢样子或是以为我不在家被我突然开门的举动吓到，不过想一想，应该比较接近后者。

    「这年轻人，你在家不会回我话吗？我都一把年纪了，被吓到是很容易昏倒的！」

    「啊……非常抱歉，我只是有点震惊……」

    「不过你要好好关好门啊，这样可是很危险的……」

    「那个……门，我是有关好的。」

    「啊？确定？」

    房东满脸质疑的看着我，令我莫名的紧张。

    「我很确定。」

    大概是看到我虔诚的样子，房东无奈的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我后退。我照着他的指示退后，他进到房里后，把门关上锁住再打开，重复做了好几次，应该是在测试吧。

    「嗯……这锁确实锁不住了。抱歉啊，年轻人，我误会你了。」

    「啊……没关係的，谢谢您。」

    「我再请人来修理，这几天你注意一些吧。不过这种破旧公寓也不会遭小偷就是了。」

    「好的，谢谢房东先生。」

    我对他恭敬的鞠了一躬。房东拍了拍我的肩膀，满意的笑了下，就转身离开了。

    我进到房里，把门关上。虽然锁不住了，但还是关上门比较保险。

    我坐到床边，打了个哈欠。本来週末可以好好睡到中午，享受着在乡下没有过的舒适生活，不用一大早就帮忙耕田，结果却被房东吵醒，真是糟透了。

    「天雨，你躲起来了吗？」

    我环顾四周，哪里都没有天雨的身影。我趴在柜子前仔细盯着阴暗的角落，却也没看见天雨。

    我开始慌了。

    我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缝隙、能够落地的高处都找了一遍，完全没有天雨的踪跡。

    突然，我看向了门。刚才门敞开了缝隙，该不会是天雨跑出去了吧！

    等等，冷静一点，别那么紧张，也许天雨还没跑远，先联络看看在这里见过天雨的人。

    我拿起手机，翻找着联络人，但是除了爷爷奶奶的电话，根本没有其他认识的人的电话。

    我没有心思去顾其他的了，直接收起手机，拿件外套，连袜子都没穿的套上布鞋，就直接跑出门外了。

    我不知道能上哪去找天雨，能做的，只有专注着一切天雨可能会去的地方，像是阴暗的角落，那是牠最能感到安全感的地方。

    我边跑边环顾四周，树下的阴影里、水沟里、骑楼的柱子旁、草丛中、墙角，所有的阴影处跟角落都找过了，却还是没能找到天雨。

    每看到一个人，我都会跑过去问：「请……请问你有看到一隻灰白色花纹的猫吗？差不多那么大，耳朵弯弯的，眼睛圆圆大大的，尾巴捲捲的，总是会缩在双腿之间，左右耳是灰白相对……」

    就连杂乱的呼吸、痠痛的双脚、身上的睡衣跟无意识的比手画脚都顾不上，只管找到天雨。

    但就算问了多少个人，每个人回应我的终究是「没有，我没看到。」这样的回答。

    我的心，彷彿被岩石重重的砸上，难以呼吸。

    不知找了多久，太阳渐渐转移到了正上方我的头顶，我拿出手机，才发现已经中午。原来我从早上找到了现在，整整五、六个小时了。

    我蹲在人行道上，显的很无助。我不知道现在还能去哪，再加上我已经跑的很远，连回家的路都不记得了，导航也不太会用，直接完全迷路。

    真是糟糕。

    这种情况，令我很想哭……

    「天雨，你到底在哪里……」

    「晴春稻？」

    突然，从我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好似救赎一般，我抹掉即将涌出的泪水，迅速站起来转身走向雨冬穗的方向。

    她披着一件红色连帽外套，戴着那件红色帽子，一隻耳朵似乎戴着黑色的蓝牙耳机，手上拿着的正是另一支蓝牙耳机。她正满脸惊愕的看着我。

    「发生什么事了吗？」

    「天……天雨……牠……」

    真不可思议，我的声音颤抖的好厉害，眼眶的泪水好像随时都会涌出来。

    为什么一遇到雨冬穗就会感到很安心？也因为放松下来，刚才的那份不安的心情随着发洩般不停流下泪水。

    「啊……对……对不起……」

    我不断抹掉涌出来的眼泪。我竟然在雨冬穗面前哭了出来，也太丢脸了。

    「天雨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声音很温和。她拿走我的手，把刚拿出来的卫生纸往我的脸上擦，动作异常的粗鲁，我的心里却感到很温暖。

    「天雨……不见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雨冬穗的一个动作，一句温和的话语，竟让我的心情缓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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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车祸

    「所以，是因为门锁坏了，天雨才会跑出去的吗？」

    「嗯，是有这个可能。因为家里都没有天雨的踪跡。」

    我跟雨冬穗坐在某座公园里的长椅上。她因为要让我冷静一下，才会先叫我坐着休息，也顺便跟她说了天雨的情况。

    「那么，去找天雨吧。有可能天雨已经自己走回家了，我们慢慢走回你家，顺便找天雨。」

    雨冬穗站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外套、帽子跟下半身的黑色短裤，才转过身看向我。

    「怎么？」

    「你要跟我一起去找天雨？」

    我本以为雨冬穗只是因为我哭了所以才安慰我一下，等等应该就会走人了，但没想到她要跟我一起去找天雨。

    「不然呢？难道我要对一个哭哭啼啼的男生见死不救？别人看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呃……哈哈哈……」

    我尷尬又丢脸的转移视线，搔了搔脸颊。

    为什么偏偏遇见的是雨冬穗啊！

    麻烦给我个洞穴，我要跳进去！

    「更何况，天雨可能还在等我们去找牠呢。」

    雨冬穗露出温和的浅笑。那副不同以往的笑容，也好可爱。

    我站起身，也回了她一个笑容。

    「说的也对。」

    于是，雨冬穗带领我慢慢走回我家边专注仔细的环顾四周，从公园、商店街、菜市场再到车道，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

    中午过去了，太阳渐渐转移到斜上方。我的肚子也开始不争气的发出咕嚕声。

    这么说来，雨冬穗应该是要吃饭才会出门的吧。她陪我一起去找天雨，肚子不是也会饿吗？

    「抱歉，冬穗，你应该还没吃吧？天雨我自己找就好，你还是先去吃个饭吧。」

    「我吃过了。倒是你，该不会从早上找到现在都还没吃？」

    「呃……那个……」

    糟糕，被发现了，该说些什么蒙混过去才好。

    「汪！汪汪！汪！汪──」

    突然，前方的人行道上从草丛里跑出了几隻看似流浪狗的中型犬，像在追着什么边吠叫边跑向车道方向。我仔细盯着那些流浪狗追着的方向，才发现有一隻身形娇小，灰白色花纹的小猫正夹着尾巴四处逃窜，有好几次都差点被车子轮胎辗过。

    「天雨！」

    我下意识的衝向天雨的方向，不顾车子会撞上来或是流浪狗追在我后头准备咬上我，直直的往天雨那娇小又担惊受怕的逃窜方向奔去。

    「等等，晴春稻！」

    身后是雨冬穗的吶喊声。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如果现在停下脚步，天雨很有可能就会被那些流浪狗咬到，情况不好的话就会被车子辗到。

    「天雨！天雨！我在这里！往我这里跑！」

    我不停对着天雨逃窜的身影叫喊着，但牠好像太害怕导致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不停逃窜着，想逃到阴暗的角落去吧。

    只见旁边的流浪狗就快追上牠了，看着那些流浪狗的嘴边流下口水，一脸兇狠的样子，肯定不会放过天雨。

    我这个位置离天雨只有几步就能碰到牠了，但现在我怕的不是准备要撞上我的车跟其他几隻要咬上我的流浪狗，而是天雨的旁边有辆没看到牠的车，准备直直的开过去。

    瞬间，我的危机意识直接涌上心头，理智断线了。我直接扑上前，学棒球选手般滑垒到天雨的方向，伸手抱住牠然后转了一圈，让天雨能够在我怀里安全无害。我的背因滑垒而摩擦在地面上，眼看旁边的车就要撞上我，我赶紧闭上双眼。

    「晴春稻──」

    远处能够听清雨冬穗的叫喊声。我本以为我会被车撞上，却听见嘰──的巨响在我耳边响起，那是紧急煞车的声响。

    我安全了？

    我缓缓的睁开眼，就看见离我几乎只剩一公分的车头在我眼前，我吓的赶紧后退。后背的擦伤在隐隐作痛。

    怀里的天雨在瑟瑟发抖，埋在我的手掌里。似乎是知道我是谁，所以才乖乖的待在我怀里吧。

    「晴春稻，你没事吧？」

    急促的脚步声，担心的语气从我正前方传来。

    抬头一看，是雨冬穗担忧的脸。

    「没、没事。」

    我的声音在发抖，看来我吓的不轻。

    这么说来，那些流浪狗已经不见了。也许是因为车子的煞车巨响而被吓跑了吧。

    「天啊，孩子，你没事吧？我没撞到你吧？」

    从驾驶座出来的是一名年轻妇人，一脸铁青的向我道歉，似乎是被我衝出来的这一举动吓到了。

    「抱歉啊，孩子，我没看到你手里的那隻猫，你是为了救牠才衝出来的吧。」

    我缓慢的站起身，双脚正在发抖，后背也还在阵阵作痛。

    「没关係，是我的错，我不该衝出来的，造成大家的麻烦，非常抱歉。」

    我抱紧怀里的天雨，一一向所有看热闹的驾驶人鞠躬道歉。

    「没事啦，人没事就好。这么乖巧又有礼貌的孩子哪里找啊，我们不会怪你的，背上的伤早点去处理下吧。」

    其他驾驶人都同意那个人的话，点点头并对我笑了下，就回去车子里了。

    「天啊，孩子，你的后背都是血啊，我带你去医院吧。」

    年轻妇人一脸紧张，急忙的要推着我坐进她的汽车后座。我有点不好意思。

    「不、不用啦，没关係，这点小伤我自己去就好了，不用麻烦。」

    「那就麻烦您了。」

    结果，还没被年轻妇人推着坐进去，雨冬穗就已经说完那句话，坐在了后座的靠窗位置了。

    我变的好尷尬。

    「哈哈，孩子，你还不进去吗？」

    年轻妇人幸灾乐祸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这种情况，要我怎么拒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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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幸好你没事

    年轻妇人带我们到医院，等到我的背上伤口包扎完，没有大碍之后，才安心的离去了。

    因为后背的伤口是大范围不适合贴纱布，所以是以绷带缠绕在腰上的，整个身子都很紧绷不太舒服。

    天雨在我怀里不再发抖，正安心的沉睡着，喉咙发出舒服的咕嚕声。大概是因为紧绷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才能睡的那么安稳吧。

    牠在外面也奔波了半天，怕牠发生什么事导致内伤看不出来，所以我包扎完伤口，就带天雨去动物医院检查了下。检查结果并无大碍后，我松了一口气。

    在回家的路上，雨冬穗陪我买了些吃的。在外面也待了快一天，肚子早就饿扁了，现在只想赶快回到家吃饭去。

    不过雨冬穗有点奇怪，一路上她都沉默不语，散发出那股生人勿近的氛围，让我无法随意向她搭话。

    但是已经快到家了，如果一直都是这种状态直到回家都不说话的话，我会过意不去的。

    于是我深呼吸一口气，才下定决心。

    「那个，冬穗。」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冬穗？」

    她是没听见还是故意假装没听见？

    「冬穗，你怎么了？」

    她还是低着头，一路往前。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抱紧怀里的天雨，走到雨冬穗的面前。她因为低着头走路，所以不小心撞上了我。

    「晴春稻？你干嘛？」

    她揉了揉撞到我胸口的额头，一副困惑的样子。

    「你在生气吗？」

    「什么？我没有生气……」

    她转移视线，躲避着我。她又在逃避了。

    「那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没什么。」

    「可是……」

    「说到底，这不关你的事吧。我们根本没有多熟，不需要一一向你解释我在想什么吧。」

    她的眼神很冰冷，连说出来的话都是冰冷的。冷的我心脏都痛了起来。

    「说的也是，对不起。」

    「……为什么你要道歉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道歉，只是觉得，你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样。

    这段话我没有讲出来。

    因为总觉得讲出来了，我们的关係又会变回原样。

    雨冬穗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滑了滑又按了几下，才转到正面递给我。手机萤幕上是line的行动条码。

    「这是？」

    「你应该有line吧？」

    「有是有……」

    「那就快加，我的手很痠。」

    「啊……好，抱歉。」

    我听从雨冬穗的话，一手抱着天雨，一手拿出手机扫了下她萤幕上的行动条码，跑出了雨天为背景，中间是披着红色连帽外套，拿着灰色雨伞背对着镜头的雨冬穗的头贴。line的名字为「冬穗」。

    「加好了吧？」

    「对，不过……为什么？」

    比起开心，更多的是困惑涌上心头。

    雨冬穗收起手机，拉了拉帽子前端。

    「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

    「你的伤不能自己擦药吧？」

    我感觉的出来，她又转移话题了。

    「如果是在背上，确实有点障碍。」

    「每天早上联络我，我去帮你擦药包扎。」

    「什么？每天吗？」

    「伤口不每天擦药，不然你要发炎化脓烂掉吗？」

    「呃……不是这个意思……」

    「有什么事也能联络我，不过别没事有事就传讯息烦我，就这样，我走了。」

    她说完这段话，也不等我整理好思绪，就转身离开了。

    直到她的背影远到看不到为止，我才回神过来。抬起手里的手机，萤幕上是雨冬穗的line头贴跟名字，我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

    我跟雨冬穗交换line了。真是开心。

    突然，手机震动了下，我看向手机萤幕，是雨冬穗传来了讯息。我点进讯息，她只传了一句话。

    「幸好你没事。」

    隔天早晨，雨冬穗真的传给我一封讯息。

    「你醒了吗？我去帮你擦药。」

    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我跟她交换line了，这可以说明我跟她的距离又更近了吧。

    ──说到底，这不关你的事吧。我们根本没有多熟，不需要一一向你解释我在想什么吧。

    突然，我想起雨冬穗昨天说过的话，以及那冰冷的眼神，总是转移话题的说法，这些行为都让我认清了一件现实。

    雨冬穗根本没有对我敞开心扉。

    我叹了口气，传了一封「早安，我醒了。来的时候路上小心哦。」的讯息给她，就关掉了萤幕。

    叩、叩、叩。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吓了一跳，雨冬穗有那么快就来了吗？

    「年轻人，我是房东，我带修理锁头的人来了，开一下门吧。」

    一听到是房东的声音，我有点失落，还以为是雨冬穗提早出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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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下不为例

    我欲哭无泪的下床，让房东跟锁匠进来帮我修理锁头。我抱起天雨坐在床边等待。

    房东站在一边像在监视似的盯着锁匠俐落的手法修理，不到半小时，锁头就能正常锁住跟开锁了。

    我对锁匠鞠了一躬并对他道谢，他讶异的看着我，才摆摆手笑了下，向我示意不用客气。房东跟锁匠这才离开了我的房里。

    这时，身穿学生制服，戴着一顶灰色鸭舌帽的雨冬穗刚好提着两袋早餐走到我的房门前，跟我对视一眼，才走进我的房里。

    「锁修好了？」

    「对，刚修好的。」

    我关上门，就看到雨冬穗把早餐放在床头旁的小桌子，坐在床边吃着早餐。天雨一看见是雨冬穗，就呆萌的快步走到她的脚边磨蹭着她。

    「你应该还没吃早餐吧，那份是你的。」

    雨冬穗边吃着手中的蛋饼，一手抚摸着天雨毛茸茸的头顶。在远处都能听见天雨发出舒服的咕嚕声。

    「你帮我买的？」

    「对。」

    「这样多少，我给你钱。」

    「下次你请客就抵销了。」

    「可是……」

    「没有可是，快来吃早餐，等等还要帮你擦药。」

    「呃……好吧。」

    这种不容拒绝的口气，我根本无法反驳。

    我无奈的走到雨冬穗旁边坐下，拿起桌上的早餐，打开后才发现是我爱吃的台式饭糰。以前在乡下的家时，爷爷常亲手做给我吃，让我很怀念。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直觉。」

    「直觉？」

    我有点诧异，这直觉也太准。

    「我想了下，竟然你家是种稻穗的，那当然就会有很多米，所以我自然而然就想到饭糰了。」

    「你这是推理天才了吧。」

    雨冬穗侧头看向我一脸崇拜的样子，她轻笑了一声。

    「因为是黄金猎犬，所以才这样想的吗？」

    我这是被嘲笑了对吧？绝对是被嘲笑了！

    我欲哭无泪的吃着手中的饭糰。不过想起雨冬穗的那副笑容，就莫名的心情好了起来。

    「你手掌心的伤口应该癒合了吧？」

    「嗯，完全康復了。」

    「头还会痛吗？或是头晕目眩跟想吐？」

    「都没有了。除了当天昏倒，就没有这种症状过了。」

    「那你的背……应该很痛吧？」

    「其实还好，就只是不能碰水跟躺着而已。睡觉时趴着也不会说到不舒服，毕竟我是挺容易就睡着的类型。」

    「是吗？」

    「嗯，你很担心吗？」

    我试探性的问她，侧头看向她，却发现她早已吃完了早餐，脸色看似有点落寞，垂眸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挺担心的。」

    「欸？是、是这样吗？那个……谢谢你的担心，冬穗。」

    我慌乱的转移视线，一部分是因为讶异她说出口的话很诚实，一部分又觉得她是不是又在想些我不知道的事了而感到有点失落。因为我不管怎么问，她不是转移话题就是散发出那股生人勿近的氛围，让我无法继续问下去。

    雨冬穗把吃完的早餐丢进垃圾桶，然后走到柜子前把昨天医生给我的药拿了过来。

    等等，她是怎么知道药放在那里的？

    第一天帮我的手掌心擦药时，也是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拿出医药箱的。

    难道雨冬穗的观察力其实很好？

    是不是连这里的蚂蚁有几隻都能算的一清二楚啊？

    「你在想什么？」

    还没等我回神，雨冬穗已经坐到我的身后，把我的后背衣服拉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要起身，却被她按住肩膀，错过了起身的时机。

    「别动，拉着。」

    被她看到背部，我的心脏跳的好快，脸颊跟耳根子都滚烫了起来，说不出话。

    我点点头，拉住她拉上来的衣襬，任由她帮我把绷带拆掉。因为绷带是缠绕在腰上，所以当她要解开绷带而身体向前倾的时候能够清楚感受到她的气息。我感觉全身都好烫，无法控制那种在意她的心情。

    把绷带全部解开后，我听见纸袋的声响，似乎是在拿药袋里的药膏。我的后背突然一阵刺痛，瑟缩了一下。

    「很痛吗？」

    「没事，你继续。」

    大概是因为疼痛的关係，我的那种烫的像发烧似的体温渐渐下降了。但她的指尖每碰到我的肌肤一下，心跳就会加快。

    「冬穗。」

    「嗯。」

    「下星期週末，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什么地方？」

    「音乐祭。」

    这是我前一阵子在外头的墙上看到的广告宣传，听说是在某处的广场上举办的小型音乐祭，会有许多独立乐团跟歌手去那里参赛表演。

    如果不是报名日过了，我应该会去参加。但没有雨冬穗的歌声，只凭我的演奏表演就会有些单调，真是可惜。

    雨冬穗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帮我擦药包扎。

    直到包扎完，帮我把衣服整理好，她都没有讲过一句话。

    「冬穗……」

    「我不喜欢人多跟吵闹的地方。」

    「啊……真的……不行吗？」

    我转过身看向她，以一种请求跟诚恳的方式注视着她。

    「你……」

    雨冬穗轻皱眉头，立马转移视线。

    果然不行吗？

    正当我要放弃时，她迅速下床，戴起那顶灰色鸭舌帽，把浅麦色长捲发全藏在底下。

    「我先去学校了。」

    「等……冬穗！」

    在我正要下床追上她时，她已经关上门，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离开了。

    我愣了几秒，手机就传来震动声。我看向手机萤幕，是雨冬穗传来的讯息。

    「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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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约会愉快

    週末早晨，晴春稻传了一封讯息。

    「早安，起床了吗？要一起去吃早餐吗？顺便去音乐祭。」

    我侧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盯了好久。我扫了一眼萤幕上的时间，是早上七点。

    窗外洒进耀眼的阳光，让整个房间明亮许多。我瞇起眼，揉了揉残留着睏意的双眼，再眨眨眼看向手机萤幕上的讯息。

    到底有没有搞错，现在才早上七点，又不是要去上学，更何况音乐祭是下午才开始，那么早出门是可以去哪？

    我无奈叹了口气，坐起身，传了一封讯息给他。

    「一小时后在你家碰面。」

    要不是晴春稻像隻黄金猎犬般向我撒娇的话，我是不可能会答应的。

    再加上，我不想看到他伤心的样子。

    我脱下睡衣，换上灰色宽松上衣跟黑色短裤，就拉开拉门准备去洗漱，结果一拉开刚好遇见雨夜正打算走去开会议的样子。

    「哦？早，冬穗，今天怎么这么早起床？」

    雨夜停下脚步面对着我，脸上笑瞇瞇的。比起小时候看他，现在的雨夜已经多少长出皱纹来了，果然岁月是不能骗人的啊。

    「我今天有约，可能晚上也不会回来吃。」

    「虽然我之前就想问了，不过冬穗，你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什……」

    我愣住了。因为太震惊，导致我脑袋完全一片空白，正要回神时，雨夜旁边已经多出几名身穿和服的侍女跟其他黑道成员了。

    在雨夜旁边的这些人，全都兴致冲冲的样子。

    「小姐谈恋爱了？真的吗？」

    「天啊，真是个大喜事啊！」

    「我们小姐终于有喜欢的人了，真是太好了。」

    「小姐，我会支持你的恋情的，请加油！」

    「不过小姐，你今天是要跟那个人出去对吧。」

    「不是这样的，他跟我不是那种关係。」

    我赶忙摆摆手解释清楚，如果没解释清楚，这些人就会一窝蜂的认定事实就是他们想的那样，到时候全部人的耳里都会听到这种不切实际的谣言，会很麻烦的。

    「但是小姐，你今天是要跟男生出去对吧。」

    「对，是没错，但我们只是朋友……」

    「那这样的话，小姐你这样的打扮可不行啊。交给我们吧，我们会把小姐打扮的美美的！」

    「什么？」

    我愣了一愣，好不容易过滤完，正要拒绝时，那些侍女们已经推着我往前，想甩都甩不掉了。

    「等……等等。」

    「别担心，小姐，我们不会把你打扮的太暴露。以小姐娇小的身材来看，比较适合可爱型的打扮哦。」

    「没错没错，就放心交给我们吧，打扮完的小姐绝对能让对方怦然心动，对你忠心耿耿的！」

    我的耳边都是侍女们兴致冲冲的声音跟炯炯有神的目光，我根本无法拒绝跟逃脱嘛！

    往后一看，雨夜正站在原地，笑着对我说了声「加油」，也不帮我脱离这些侍女，真是令我又爱又恨的父亲呢！

    不过忠心耿耿，以晴春稻那隻黄金猎犬来看，他早就对我很忠心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丢着他不管。

    打扮可爱的风格吗？

    其实我可以拒绝的，但是不知为何，我有一部分想着打扮完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穿起来又是什么样的感觉，而有一部分是有点好奇晴春稻看到后的反应。

    「我到你家外面了。」

    我传了一封讯息给晴春稻，他马上回了一封「我马上出门，等我」的讯息。

    我靠在人行道上的围墙边，旁边是晴春稻的旧公寓大门口，前方是车水马龙的车道。我突然有点紧张。

    听侍女说我的打扮是偏向学院可爱风格。两条长长的低双马尾垂落在身前，细细的红色蝴蝶结绑在领子前，粉白色搭配的学院风上衣，配上红色百褶裙跟白色平底鞋，鞋面还附加宽大的白色蝴蝶结。因为我坚持要披上妈妈买给我的红色连帽外套，所以整体看起来非常像学院风的小红帽。

    不过在镜子前看到第一眼时我感觉自己挺可爱的，但看久之后就觉得这副装扮跟个孩子似的，有点丢人。

    但看在侍女们的面子上，我也不敢再换下来，只好硬着头皮前去赴约。

    在出门前，雨夜还出现在我身后小声说了句「约会愉快」，他的声音里充满笑意，总觉得像在嘲笑我，不过我早已关上门，来不及跟他搭话了。

    在那一瞬间，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冬……冬穗？」

    「早。」

    听见晴春稻的声音，我赶紧回神，侧头看去，就看见晴春稻一身时尚帅气的打扮。

    不对，身上一样是之前週末会穿的连帽白色t恤搭配黑色束口裤跟布鞋，要说哪里不同的话应该是在头发，看的出来他有认真抓过发型，稍微露出左边的眉毛，散发出帅气跟男子气概的氛围。

    「早……冬穗，你今天……好像特别不一样。」

    他的耳根子泛起嫩红，脸色也很不自然，看的我也开始不对劲了，视线没办法直视着他。

    「是……家人硬要帮我打扮的。」

    我拉下帽子前端，希望晴春稻不会看到我因滚烫而泛红的脸颊。

    「哈哈，是这样啊。很可爱呢，很适合你的风格，看来你家人真的很爱你。」

    「嗯……」

    ──约会愉快。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突然想起雨夜说过的话。明明不是约会，只是陪晴春稻看个音乐祭而已，我的心跳却像在打鼓般跳的很快。

    说到底，这股感情到底算什么，我根本不懂。

    如果跟晴春稻继续相处的话，能够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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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音乐祭

    吃完早餐，我们直接搭公车前往目的地。

    音乐祭的主题为「秋季音乐祭」，顾名思义，是以秋季为主题的音乐祭，独立乐团、歌手必须以秋季的这个主题注入音乐里，让在场的听眾身陷于秋季的感觉。

    虽说现在就是秋季，但要让所有人觉得这首歌曲里有秋季的感觉是很难的。假如秋季会有红色的枫叶飘落下来，但现场并没有枫叶，乐团跟歌手想呈现有枫叶飘落下来是不可能的，必须要营造那股氛围才有可能让所有听眾身陷于秋季的枫叶之中。

    但就算没有营造出那样的感觉，能够带动所有人的情绪就已经是很厉害的音乐人了。

    晴春稻是个很喜欢音乐跟二胡的人，我看得出来，毕竟他在即将要到音乐祭的目的地时，他的兴奋感都传到我这了。更何况在他转学来的第一天时，跟他一起合奏的那首黄金稻穗的歌曲，我感到很开心。

    但是我不能答应他的邀约。我虽然喜欢音乐，却不是真正在享受着音乐。说到底，我只是逃避而已，逃避那些捆绑住我的过去跟那个诅咒般的能力。

    「我能听见死亡」的这个能力，恐怕有一天，会将晴春稻推入死亡的深渊也说不定。

    就算他有逃离死亡命运的幸运能力，也不能说就能永远躲过去。总有一天，他也会被我害死的。

    被我这个能力害死。

    「冬穗，到了哦。」

    晴春稻戳了戳正在愣神盯着窗外看的我的肩膀，我回过神，才察觉到公车早已煞车开车门了。

    我赶忙跟着晴春稻走出公车，结果脚一滑，脸朝地的准备跌个狗吃屎。我下意识闭上眼，结果我的脑海不是想着跌下去后会很痛跟受伤，而是这身好不容易打扮好的服装要被弄脏了这种想法。

    「冬穗！」

    晴春稻的叫喊声在耳边响起，同时我的身体被一个温热的手掌抱住。这股温暖的感觉令我感到安心。

    「冬穗，你没事吧？」

    我缓慢的睁开眼，才发现我正在晴春稻的怀里被他抱住，他可能是怕我会站不稳才抱的那么紧。

    总感觉似曾相识。

    被路人撞到的那天跟跌下梯子时的那天，还有今天，晴春稻都在我差点受伤前救了我。但比起前两次，这次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非常不同，是因为一直意识到今天像在约会吗？还是这身服装跟晴春稻特别打扮的头发有关呢？

    我的心脏为什么跳的那么快？身体又是为什么那么烫？有股心动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感觉让我的脑子都混乱了起来。

    我赶紧推开他，故作镇定。

    「我、我没事，谢谢。」

    话都说不好了，连声音都在颤抖，视线也没办法直视着他，好难为情。

    「那就好，小心一点。不过那双鞋是新的吧，不好走吗？」

    「好像……是有一点。」

    他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动摇的感觉。为什么我会有种失落的情绪出现呢？

    「虽然音乐祭的时间还没到，不过那里应该会有很多人，以免走散，要……牵手吗？」

    「你说什么？」

    我有点惊愕，抬头一看，就看见晴春稻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耳根子都通红了。

    原来他也跟我一样，有点开心。

    「啊……因为你挺小隻的，如果走散的话会不好找，所以我才想说牵手就不会走散了。呃，不要的话也可以，我不会勉强你……那个……」

    「你是在说我很矮吗？」

    「欸？不是那个意思啊！我的意思是……」

    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还真有趣。

    「别一直杵在这里，会挡到别人行走。」

    我刻意说出这种藉口，随意的牵起他的手一路往前。他似乎被我的行为吓到，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就牵紧我的手。

    那些不安的情绪，也全一扫而空了。

    音乐祭位于一间百货公司里的露天广场。虽说区域不大，但也足够容得下将近百人了。

    最前头是表演舞台，最后端则是大型喷水池，周边的平面大理石可以坐下。这才刚到中午，就已经坐满了人。中间是阶梯造型的座位，由舞台那方低到高，不用担心被前方坐的人挡住，是个很不错的设计。但坐在喷水池的人们就会被高耸的阶梯座位挡住而看不到舞台的表演，顶多只能听到音乐而已，真的很可惜。

    我们买了一些盐酥鸡跟碳烤当作午餐，坐在阶梯的最后一排中间的座位。因为怕吃完午餐再过来可能就来不及抢座位，只能站着看表演了。

    现在才中午，现场就有一半的座位被坐走了，如果再晚一点点过来的话，也许就没有座位坐了。更何况音乐祭还有两小时才会开始。

    「冬穗，你有梦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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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假装释怀

    我们把盐酥鸡跟碳烤放在我们两人的中间，拿着叉子吃起不像午餐的午餐。

    「梦想？我没有想过。」

    说是梦想，比较偏向愿望吧。

    小时候我记得有跟妈妈许过要一辈子都陪在他们身边的愿望。虽说没有到一辈子，但也已经实现没有比他们早死的愿望了。

    之后的愿望，都是希望这个「能听见死亡的能力」可以消失，不然就是希望能把这个能力变的有用而提醒即将死去的人们他们的死亡命运。

    我本以为这种事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干涉死亡的命运，但却遇到了可以逃离死亡深渊的晴春稻。

    起初我感到很震惊又惊喜，因为我的愿望实现了。后面又觉得晴春稻很可疑，毕竟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但跟他相处过后才知道，他就是个怪胎，就是隻黄金猎犬，还有什么能怀疑的呢？

    不过现在，我很害怕，害怕那一天会到来。

    「我的梦想是……啊，让你猜好了，你应该会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

    「你之前有向我邀约跟你组成乐团，我想应该是成为音乐人类似的梦想？」

    「果然是冬穗，就是瞭解我。」

    「我……根本不瞭解你。就连我自己也……」

    就连我都不瞭解自己了，还能瞭解谁的心呢？

    我不过是个跟那些孩子一样善变又自私的人，不像晴春稻你是个闪耀的存在，我跟你是不同领域的人啊。

    「冬穗？」

    回过神来，才察觉到晴春稻的声音充满担心。他微微歪着头看向我，抬起手伸向我的嘴边。

    「哈哈，你吃到头发了。」

    他的笑声有股磁性的活力嗓音，令我不禁把那些想法拋在脑后，盯着他的双眼。

    现在才发现他的眼瞳并不是漆黑的，而是跟他的发色一样是金棕色的，就像太阳一般闪亮。

    「你真是个神奇的存在。」

    「欸？你说什么？」

    他帮我把头发弄掉之后就缩回了手，一脸的茫然。每次看到他这种表情，就觉得有点好笑。

    「希望你永远不要变。」

    「啊？什么意思？不要变是指什么？年龄？身高？还是智商？」

    「就是你这种傻的可爱……黄金猎犬的样子。」

    「你刚刚说我可爱？」

    「不，你听错了。」

    「不是，我分明就听的一清二楚，你觉得我可爱吗？」

    晴春稻一脸的兴奋，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果然就是隻黄金猎犬，才会有这种反应。

    「音乐祭要开始了。」

    我刻意转移话题，离开他的视线。

    「明明就还有半小时才开始……」

    他小声抱怨，似乎是刻意要让我听见的。

    比起之前不会反驳我的晴春稻，现在的他反而可以展现出他的各种情绪。也许是因为我变的容易亲近了吗？

    不过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不知不觉，我们的肩膀靠近了许多。

    音乐祭开始了。座位满满的都是人。

    主持人的开场、表演者的音乐演奏与歌唱、听眾的欢呼声跟欢笑声，还有晴春稻一脸憧憬的兴奋表情，令我也乐在其中。

    跟晴春稻在一起，时常会忘记「我能听见死亡」的这个能力，他的心情也能感染到我，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幸福感吧。

    跟他相处的过程中，能够让我感受到跟家人们不同的幸福感。真要形容这份情绪的话，大概是悸动吧。

    表演者的演奏与歌唱能够感受到秋季的氛围，也能带动听眾们的情绪。但总觉得有点太刻意了，就像是义务般的感觉，并没有享受在音乐当中。

    我瞄了一眼晴春稻，他轻皱眉头，好像不怎么满意这个表演者，看来他的想法应该跟我一样。

    直到下一个表演者出场，开始弹奏他手中的小提琴时，我有点震惊。

    他弹奏的正是我很喜欢听的一首歌，也是我在一年前的天桥下，不小心被晴春稻听见的我哼的歌。

    angelbeats的ost『themeofsss』。

    他的弹奏风格跟原曲大同小异。虽没有秋季的氛围，却跟原曲一样身陷于倾盆大雨之中。如果说原曲是发洩似的爆发感的话，这个表演者弹奏的感觉则是释怀般的安逸感。

    释怀了。对过去释怀了吗？或者说──

    「冬穗，我发现这首歌是你哼过也是上次给我听的那首歌对吧……冬穗，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哪里痛？」

    「咦？什么？」

    听见晴春稻担心的语气，同时也听见了自己发出来的哭腔。我恍然大悟，赶忙抹掉脸颊上的泪水。

    因为听着这首歌曲，会让我想起过去的事，所以我在一年前的天桥下哼完后，就很少在听了，却没想到在音乐祭会听见这首歌。

    「抱歉，没什么。」

    「可是……你……」

    我刻意垂眸着，不看向晴春稻。直到这首歌曲弹奏完毕之前，他都握住我微微颤抖的手，陪在我身边，沉默不语。

    跟晴春稻相处的过程中，我发现他是个单纯、很为人着想又有礼貌的人，虽然不会安慰人，也时常不知所措，还会讲出莫名其妙的话，但是他的存在感染了我，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我对过去释怀了吗？或者说，假装释怀了？不对，我终究是在逃避而已。

    所以，晴春稻，像我这样的人，是不能喜欢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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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小翊

    音乐祭结束了。我们随意在百货公司里逛街。

    不知何时，我们的手一直是牵着的，就像是真的在约会一样，也不知道晴春稻是怎么想的。

    我侧头扫了一眼比我高一颗半头的他，他的耳根子到脖颈都红透了，似乎很害羞又难为情的样子。

    我故意放开他的手，他的手僵硬了一下，脸色看起来稍微失落。在我眼中，他隐约有双狗耳，因失落而垂下来了，有点可爱。

    「对了，冬穗，刚才那首歌是你哼过跟上次给我听的那首歌吧？」

    「嗯。」

    我垂下头，不想让晴春稻看见我窘迫的脸色。

    「啊……抱歉，你应该不想说这件事吧？」

    「也不是……这样……」

    「没关係，我会等你对我敞开心扉的那天。我会等你的。」

    他的声音很温柔，没有强迫我，也不会质问我，这么为人着想的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

    只是因为喜欢我的歌声吗？

    「春稻。」

    我牵住他的手，视线直视着他。

    明明不应该这么做的，明明应该要远离他的，应该要趁那一天来临之前，与他变回陌生人的，可是我却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怎、怎么了吗？」

    他的耳根子泛起嫩红，连视线都混乱了起来。

    我深呼吸一口气，才对他说：「你喜──」

    还未说完，地板就传来了震动，四周的东西在摇晃，连上方的电灯都晃的很厉害，周遭的人们开始恐慌，都纷纷尖叫着逃离出去。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地震吗？冬穗，我们也快出去吧，这地震有点大。」

    晴春稻一脸的惊恐，牵紧我的手就想带我离开。但是我只是站在原地，不停的颤抖着。

    「妈……妈妈……爸爸……」

    我想起十年前的空难，与地震相似的空难，这种震动感跟摇晃感，跟空难那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好可怕。

    爸妈死前的样子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害怕、恐慌、尖叫、混乱、绝望，各种情绪的人们在我眼前浮现，令我不禁跪倒在地，喘不过气。

    「冬穗！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发生什么事了？」

    晴春稻跪在我面前，不停的向我搭话。但是我根本听不清他的声音，我的耳内只听的见那些尖叫哭喊声，全是崩溃绝望的声响，以及爸妈不信任我的样子。

    好难受，心好痛。

    我紧紧抓住胸前的衣物，不停的喘着粗气。总感觉一直呼吸不到氧气，身在太空似的，感觉要死了。

    「她怎么了？」

    突然，我听见熟悉的嗓音。但是我根本没有力气跟心思去思考。因为我似乎快缺氧了，意识开始变的矇矓起来。

    「我、我不知道，她突然喘不过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用这个吧。」

    在矇矓的意识中，我似乎被一个女生安抚着，她把纸袋的口靠在我的嘴巴前。

    「来，深呼吸，慢慢来。」

    我照着她的指示慢慢深呼吸，双手紧抓着纸袋不停吸收氧气，那股缺氧般的难受感跟意识都渐渐回来了。

    平復下来之后，才发现地震早已停下，馀光瞄到四周有无数双脚，耳内也听的见议论纷纷的声音，看来我的症状害大家担心了。不过被人盯着看的那些视线，我始终感到不自在。

    「冬穗，怎么样？好多了吗？」

    「啊……嗯。」

    我拿下纸袋，深呼吸一口气，可以好好呼吸了。

    我缓慢站起身，晴春稻跟眼前的女生也随着站起。

    「谢谢……你、你是……小翊……」

    当我看见对方正是那个误以为我喜欢夏草学长，打了我一巴掌，对我冷眼相待，还说过我是「魔女」的小翊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的情绪，只剩下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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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我相信

    「怎么了？冬穗，你们认识吗？」

    「认识啊。毕竟她是杀了我知己的人呢。」

    她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充满着鄙视与怨恨。

    「你是什么意思？」

    晴春稻的嗓音变的很低沉，表情也很严肃，他生气了吗？

    为了我生气？不应该啊，你不应该为了我这种人生气的。

    「她没跟你说过吗？也是啦，毕竟向别人说出自己有能听见──」

    「别说！不要……说出来……拜託……」

    我双手紧握成拳头不停颤抖着，垂下头，不敢看向小翊。看到她的脸，就会让我想起当时的事。

    「……毕竟向别人说出自己有「能听见死亡的能力」，任谁都不会相信的吧。更何况，她还诅咒过我的知己那天会死亡，而且还真的死了，不觉得很可怕吗？那个魔女般的诅咒之力。」

    为什么是在这时候，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让晴春稻得知我的这种能力，为什么啊……

    明明我想隐藏到最后的。因为一让他知道我有这种能力，一定会感到害怕而远离我的。能够让晴春稻儘早远离我分明就是我的目的，却在相处的过程中渐渐对他產生了感情，不愿离开他。

    现在，终于可以结束了吧，这种幸福又不安的日子。

    「我相信啊。」

    「什么？」

    我的反应跟小翊一样。但比起小翊的震惊，我的比较偏向错愕。

    说的也是，晴春稻就是个怪胎、黄金猎犬，不会说谎又很信任我，这就是他啊，我怎么会忘了呢？

    「这是冬穗自己说出来的话吗？」

    「对、对啊？」

    小翊看起来有点慌张，似乎是被晴春稻平静的反应动摇了。

    「如果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话，我是相信的。」

    「为什么？她明明诅咒了我的知己啊！」

    「难道不是提醒吗？」

    「蛤？」

    「冬穗曾经也是你们的朋友吧？」

    「是这样没错，但……」

    「因为很重要，才不希望你们发生意外，才会提醒她的不是吗？那根本不是诅咒，只是提醒。」

    「那是……」

    小翊被晴春稻反驳的哑口无言。我感到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感动。晴春稻像是看透了我的内心似的，知道我的想法，这令我双眼模糊了起来。

    「所以说，冬穗不是魔女。」

    「那是什么！你说啊！」

    「天使？女神？妖精？不对，她就是个人类啊，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这句理所当然的话语，比起甜言蜜语更加的动听，令我的泪水无法控制的涌出。那些曾对我说过我是「魔女」跟「怪物」的话，全都被晴春稻的这句话盖过去了。

    没错，我是人类啊，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晴春稻，你，真的很神奇啊。

    「哈哈……看来你男友对你很好嘛，好好珍惜吧。」

    「咦？我、我们不是那种关係，那个……呃……」

    晴春稻赶忙摆摆手解释，但小翊早已转身离去了，只剩下茫然的晴春稻跟在他身后无声哭泣的我。

    「冬穗……」

    我在他转过身之前，抓住了他的衣角，让他没办法转过来看见我哭泣的模样。我现在的样子太丢人了，根本不想让他看见。

    「谢谢你，春稻。还有，我们回家吧。」

    不过就算晴春稻没说，他也是知道我哭了吧。毕竟我发出来的声音有哭腔，他只是不希望我难堪才没说的吧。真是温柔。

    「好。」

    直到我停止哭泣为止，晴春稻始终都牵住我的手，默默的陪伴在我身边。

    「天雨，吃饭了。」

    我把装有饲料的专用猫碗放在地上，天雨听见后呆萌的走来饲料前吃的津津有味。

    牠小口小口的吃着。我坐在床边，有些失神的看着天雨。

    昨天，雨冬穗哭了两次。遇到一个她曾经的朋友，却对她说出了很伤人的话。

    ──毕竟她是杀了我知己的人呢。

    ──毕竟向别人说出自己有「能听见死亡的能力」，任谁都不会相信的吧。更何况，她还诅咒过我的知己那天会死亡，而且还真的死了，不觉得很可怕吗？那个魔女般的诅咒之力。

    那名雨冬穗曾经的朋友说出了这种话。我虽然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竟然是雨冬穗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话，我也只能相信了。

    而且，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怀疑她的。

    这么说来，一年前在天桥下那时，雨冬穗也对我说了「会被降下灾厄」之类的话。

    那天，她是在提醒我吧。

    因为那时雨冬穗的眼神虽然很冰冷，却感觉的出来那种迫切的情绪。

    她的过去，肯定很痛苦吧。

    她一定遭受到了我无法想像的悲痛日子。

    「能听见死亡的能力」吗？

    如果雨冬穗能听见的是死亡的能力，那为什么一年前他提醒我之后，我还能活着？

    「喵──」

    天雨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牠磨蹭着我的脚，喉咙发出舒服的咕嚕声。牠的碗里早已空空如也，看来是吃饱了啊。

    「天雨，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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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好想见她

    我摸了摸牠毛茸茸的头顶，这时，我的手机传来了震动声。从床头柜拿起手机一看，是爷爷打来的电话，我赶紧接通电话并把手机贴近耳边。

    「喂？爷爷？」

    『春稻啊，近来可好？』

    「嗯，我很好哦。爷爷呢？」

    『我跟你奶奶也都很好，不用担心我们。不过，你的声音好像没什么精神呢，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没、没事啊，只是没睡好而已啦。哈哈哈……」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爷爷。不过我也没说谎，毕竟我昨晚一直想着雨冬穗所以有点失眠了。

    『是这样啊，不要太劳累了，早睡早起身体才会好。对了，春稻，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回来看看我跟你奶奶啊？奶奶可想你了，每天都在喊着要你回来呢。』

    「可能要等到寒假才会回去。啊，爷爷，我能带一个人回去吗？」

    『是谁啊？』

    「就是……一个朋友。」

    『我说你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什么？不是啦，虽然确实是女生，但还不到那样的关係……我只是想带她看看乡下而已啦。」

    我胡言乱语一通，耳根子不禁滚烫了起来。

    『还不到是吧？好啊，把她带来，我会多说你的好话的，爷爷跟你奶奶都会支持你的恋情哦。』

    「就……就说不是那样了！」

    『哈哈哈，要早点抓住才不会跑掉。』

    爷爷从手机那头传来豪迈的笑声，就掛断了电话，完全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我无奈叹了口气，手机再次传来了震动，是雨冬穗传来了一封讯息。

    「我到了，开门。」

    我还想说雨冬穗会不会因为昨天的事情而躲着我，但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啊。

    我松了一口气，同时嘴角扬起了笑容。

    打开门，是身穿学生制服，戴着鸭舌帽把长发藏在底下，两手提着早餐的雨冬穗。一看见那身学生制服，就会想起昨天的约会，我的脸又开始变的滚烫起来了。

    不过说到底，那根本不算是约会，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只是雨冬穗太善良，才没有拒绝我而已，我不能会错意。

    「你的伤开始癒合了。」

    吃完早餐，雨冬穗帮我重新擦药、包扎背部的伤口。已经将近一个星期了，可以碰水也能躺着睡觉，活动起来也不会感到痛楚，大概再过个两、三天就完全恢復了吧。

    「冬穗，能问你件事吗？」

    「什么？」

    包扎完，我跟她并肩坐在床边。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想起了昨天的事？

    「别担心，我不会问你你不想说的事。我只是想问你，寒假你有空吗？」

    「有啊？」

    「那你想跟我回我家吗？乡下的家。」

    「你说什么？跟你一起回你家？」

    她一脸错愕的看向我。我这才察觉到我的说法很奇怪，赶忙摆摆手惊慌失措的解释。

    「不、不要误会，只是想带你去看看乡下跟稻穗，毕竟我们不是有合奏过像是稻穗的歌吗？算是一种旅行或是去放松吗？想带你去享受一下大自然的感觉而已。虽然要在我家住几天，但绝对不会要你跟我睡一起，别担心会发生……那种事……呃……那个……」

    说到最后我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只能脑袋混乱的瞄向她。她眼神冰冷的盯着我，根本看不透她的情绪。

    我本以为我要被她拒绝了，结果她突然站起身牵起我的手，对我面露微笑。

    「先去学校吧，我也需要整理些思绪。」

    「欸，你跟雨冬穗是什么关係？」

    在学校，除了上厕所，我都是跟雨冬穗一起行动的，所以男生朋友其实不多，顶多算是认识的同学。

    我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容易引起误会，但看到雨冬穗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一个人走动时，我都会忍不住找她搭话，不希望她那么孤寂。因为每次看到她一个人待着时，她都会露出冰冷的眼神，但那双眼神中又隐藏了某些令人悲伤的情绪，所以我根本无法放着她不管。

    更何况，那些也不算是误会。但雨冬穗是怎么想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朋友……吧？」

    我刚好上厕所洗手完，突然就有名同班同学从我旁边戳了下我的肩膀跟我搭话。

    碍于礼貌，我也回应了他。

    「怎么是反问句啊？你不是知道她的传闻吗？怎么会跟她一起玩啊？」

    他的身高跟我差不多，五官也挺深邃的，但他的话语里都是质问，让我有点不自在。

    「我知道，但她根本没有犯任何错，只是不擅言词而已。她把心给封闭了，导致出现这样的局面。说到底，都是散播那种谣言的关係才会害她那么痛苦。我不知道她以前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肯定有着很悲痛的过去，才会產生现在的个性。我想守护她，不让她受伤，想让她开心的笑，我希望她别那么痛苦又悲伤，我……」

    糟糕，我在说些什么？

    在意识到我都说了些什么的时候，我的内心有股焦躁不已的情绪，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是更加焦急又迫切的心情。

    我的脑海里只出现了一句话：好想见她。

    「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喜欢她欸。」

    「咦？什么？」

    他对着我露出贼笑。我顿时感到一阵害臊，耳根子到脖颈都滚烫了起来。我瞄了一眼镜子前的我，根本是一颗红通通的苹果。

    「总之，加油吧。」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这样走出厕所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但我似乎对自己的感情，有所觉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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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你的故事

    放学，我跟雨冬穗在校长的温室花园里浇花。雨冬穗浇前半段，我浇后半段。

    旧马椅梯的残骸虽然已经拿去丢了，地上也已经清扫乾净。但班导觉得踩梯子上去浇花，本身就是个危险的事情，所以改成以水管接水来浇花。

    比较麻烦的是，需要把水管接在外面洗手台的水龙头再把水管拉回来。如果水管的长度不够就没办法浇花，但幸好长度够达到较高的蝴蝶兰，所以这种办法是可行的。就只是要有一个人在洗手台待命，另一个人在温室花园里负责拿高水管浇花跟下指示关掉水龙头而已。

    因为我比较高，所以是雨冬穗负责水龙头的部分，我负责浇高处的蝴蝶兰。

    在一番麻烦的浇花过程结束后，我们收拾书包离开了温室花园。

    一路上，雨冬穗都是沉默不语的。

    ──先去学校吧，我也需要整理些思绪。

    我突然想起雨冬穗说过的话。她要整理些什么思绪？难道是昨天的事情吗？或者说在思考要怎么拒绝我的邀约？难道她已经讨厌我了吗？因为我知道了她一直想隐藏的秘密？

    不过，如果是想隐藏「能听见死亡的能力」的这个秘密的话，也不是说不能理解。毕竟很多人一知道雨冬穗有这个能力，都会感到畏惧的。

    但不知为何，我没有那种情绪，只觉得她有这个能力很神奇而已。也许就像她说的一样，我就只是个怪胎而已吧。

    「春稻，我的过去，你好奇吗？」

    我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

    「要说不好奇的话，当然是骗人的。但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

    「这样啊。谢谢你，春稻。」

    「咦？怎么突然向我道谢？」

    雨冬穗轻笑了一声，主动牵起了我的手。我吓了一跳，但马上就牵紧她的手，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原来，你想守护我啊？」

    「欸？什么？等、等等，难道你都听见了？」

    「嗯。」

    我慌了。那些在厕所胡言乱语的真心话，全都被雨冬穗听见了。

    那这样的话，她是不是也知道了我的心意？

    不对，我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只是说了「我想守护她」而已，那是一种就算不是恋情也是可以有的心情。

    但我终究，只是害怕她拒绝我而已。

    「那么……我希望你能等到回你娘家时，再告诉你我的一切。到那时，我也想听听有关你的故事。」

    我愣了一愣，大概过了三秒我才过滤完毕。

    「等……你是说，你答应寒假时要跟我回我家吗？不对，我是说，带你去放松享受大自然跟看看稻田的感觉呢，哈哈哈……」

    我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脸颊，视线混乱了起来。但雨冬穗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对着我笑而已。

    说到底，男生带着女生回自己的娘家根本是那种意思。不过我也没有说谎，我是真的想让雨冬穗能够放松。她到了那里，肯定也能像我以前一样暂时忘记过去的悲痛日子，享受着美好的大自然。

    ──到那时，我也想听听有关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吗？也许是个无趣又普通的故事呢。

    不知道雨冬穗到时听完了，会不会感到负担或鬱闷。

    一个月过去，我跟雨冬穗的温室花园的浇花工作早已结束，背部的伤口也完全恢復。

    雨冬穗不再每天早上来我家一起吃早餐帮我擦药、包扎了。说实在的有点失落，不过平日里能在学校见到她就已经不错了。

    两个月、三个月过去，我跟雨冬穗的感情没有发生变化。但每天除了假日，在学校都会一起行动、吃午餐、聊些琐事等等。

    不过唯一產生变化的，是雨冬穗身边多了几名时常会向她搭话的女生，而那些女生都是之前支持我恋情的漂亮女生。

    那些传闻说雨冬穗是「诅咒灾厄的魔女」之类的谣言，也渐渐不再散播了。也许是跟雨冬穗搭话之后，才发现她其实就是个很普通的人才对她改观的吧。

    我应该要替雨冬穗感到开心才对，但总会觉得那些人把雨冬穗抢走了而產生羡慕跟寂寞的这种想法，导致我走到哪都鬱鬱寡欢的，开心不起来。

    「春稻，你不舒服吗？」

    「什么？」

    平日中午，我都会跟雨冬穗相对而坐一起吃午餐。明明之前都没有让雨冬穗发觉到我的负面状态，却在今天严重到被她察觉了吗？

    「你脸色好像有点差，是不是发烧了？」

    她一脸担心的看着我，把手伸向我的额头。

    「吶，小穗，我想给你看看这个。你觉得哪个好啊？是不是都不──你们……在干嘛？」

    突然，有名最近常跟雨冬穗黏在一起的漂亮女生从旁边冒出来，还兴致冲冲的拿出手机，指着萤幕里的两张不同顏色的套装照片，似乎是想让雨冬穗帮忙选择。

    但在看见雨冬穗把手伸向我的额头时，她那兴致冲冲的笑容立马转变为幸灾乐祸的贼笑。

    雨冬穗见状，赶忙把手缩了回去。

    「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检查春稻有没有发烧而已。呃，那两件套装看起来都挺适合你的，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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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你就在我身边

    雨冬穗故作镇定的讲完话。但她刻意逃避的眼神还是隐藏不了她的紧张。

    「哈哈哈，我又没说什么。小穗，你会不会太紧张了？」

    那名女生拍了拍雨冬穗的肩膀示意她放松点，然后靠近她耳边对她说了些什么，才又退回去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的转身离开了。

    雨冬穗的耳根子泛起了嫩红，眼神也很不自然的转移视线。我摸不着头绪，只知道是在那女生对她讲完悄悄话后才羞涩了起来。

    「冬穗，怎么了吗？」

    「没、没事。对了，你应该没发烧吧？」

    雨冬穗刻意转移话题，我也不想勉强她说出她不想说的事。

    「没有，我没有发烧，也没有不舒服。」

    「那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已经没事了。」

    我面露笑容，看向一脸纳闷的雨冬穗。

    「是吗？」

    「嗯，毕竟……」

    你就在我身边啊。

    我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太难为情了。

    没错，就算雨冬穗已经有了很多朋友，就算她与我相处的时间变少了。但她还是会主动过来找我、牵起我的手、担心着我、对我笑、亲近我。

    这些变化并不是无意义的，所以这就足够了。

    只要她还在我的身边，就够了。

    很快，迎来了寒假。

    雨冬穗带的行李很少，衣服也穿的很普通。宽松灰色毛衣配上刷毛黑色长裤跟卡其色的毛绒短靴，再披上一如既往的红色连帽外套。

    在跟她相处的过程中，我发现她很常穿较宽松普通的衣服，还经常披着那件红色连帽外套，想必那是对她来说有什么含义的外套吧，或者是她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

    因为是两天一夜，所以我把没人照顾的天雨装在宠物外出提笼里，也把二胡装进专用袋里带出来，再加上一袋行李袋，呈现大包小包的状态。

    在双手无法提起全部东西的状态下，雨冬穗看不下去，只好帮我提对我来说最不重要的行李袋。那股不容拒绝的强势我根本无法反驳。

    经过几小时的火车搭乘，终于到了要前往我家的乡下了。

    「这就是乡下？」

    雨冬穗拉着因被风吹而剧烈晃动的帽子前端，凝视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片绿地跟天空。在最远处能看见隐约浮现出来的群山跟海洋。

    「是啊，是不是很棒？」

    「嗯，我大概懂你说的放松跟享受了。确实，一看见这里，闻到这清新自然的味道，就有种身体轻飘飘的感觉，很舒服。」

    她放下手，任由风吹把她的帽子颳下去，露出她那浅麦色的长捲发，迎着风让长发随意飘荡。她闭上眼，享受着这寧静的大自然。

    「会冷吗？」

    我把身上的米白色风衣披在雨冬穗肩上，她立马不好意思的想把风衣还我。

    「我不会冷，倒是你，把身上唯一的外套给我了，你应该比我还要容易感到寒冷吧。」

    我趁她拿下身上的风衣前，赶紧搭在她的双肩上，让她没办法拿下来。

    「没事，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所以已经习惯了。」

    「可是……」

    「春稻──春稻──喂──你回来啦──」

    突然，我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嘶哑叫喊声，我立马转过身看去，就看见爷爷开着改装过的电动车朝我们的方向过来。

    电动车前端是普通的摩托车款式，后半段则是改装成能够载好几十人的宽大座位，类似军车后方载军人的位置，就只差在没有遮雨棚。底下有两个轮胎组在最后端两侧，能够稳定平衡。

    我开心的举起手朝爷爷的方向挥手。

    「爷爷──我回来了──」

    没多久，爷爷把车停在我们的前方，然后下车走到了我们的面前。

    爷爷驼着背，走路稍微缓慢，身材瘦小，但那豪迈的笑声跟朝气蓬勃的嗓音都可以代表着爷爷还是非常的健康。

    「春稻，欢迎回来。」

    「嗯，我回来了。爷爷，这是我朋友兼同班同学，她叫雨冬穗。冬穗，这是我爷爷。」

    我把雨冬穗跟爷爷互相简单介绍了一下。

    雨冬穗恭敬的微微点了个头。

    「您好，爷爷，要打扰您一晚上了。」

    「哈哈哈，不打扰不打扰，我很欢迎这么可爱的孩子，什么时候想再来都可以的。」

    「嗯，谢谢您。」

    雨冬穗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来。看到她能够享受其中，我也扬起了笑顏。

    爷爷帮我们把行李与其他东西搬到车上，我跟雨冬穗也坐在了宽大的位置里。

    车子发动，原本静止的画面瞬间像跑马灯般快速移动，我们迎着风边望着后方由近到远的风景。

    「春稻──」

    经过农田，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邻居朋友，也听见了那些朝气蓬勃的叫喊声。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开心的挥着手，向那些正在耕田、聊天玩乐的长辈孩子们打了声招呼。

    「我回来了──」

    那些人听见我的叫喊声也都纷纷向我挥手，脸上是开心又雀跃的表情。

    「这里的人你都认识？」

    雨冬穗在一旁问道。

    「嗯，这里的人很好，都会互相帮助，所以自然而然就都认识了，就像家人一样。」

    「难怪，你看起来很开心。」

    「那你呢？」

    「我？」

    「对，来到这里，你开心吗？」

    雨冬穗看了一眼前方的风景跟旁边的农田，露出了温和的笑顏。

    「嗯，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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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金黄色稻田

    「哎呀，你们回来啦。」

    爷爷开了十分鐘的车程，终于到达了我家。

    一到家，奶奶就站在门口迎接我们。

    奶奶比爷爷还要矮小，身高大概再矮雨冬穗一点点。满头的白发，脸上的皱纹却无比的少，是俗称的娃娃脸，看起来很年轻又健康。

    「嗯，我回来了。奶奶，这是雨冬穗。」

    我向两人互相介绍。雨冬穗向前一步打了声招呼。

    「您好，奶奶，我是雨冬穗。」

    「哎呀，真是可爱的孩子，你们快过来，我要抱抱你们。」

    「咦？」

    奶奶不顾雨冬穗的意愿，连我也一起抱进了她的怀里。奶奶轻轻拍了拍我们的背，才放开了我们。

    奶奶从前就有个热情的习惯，只要遇见看顺眼的孩子就会去抱抱他们。第一次见到奶奶时，我也被她这种行为吓了一跳。

    「哈哈哈，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啊……没关係，我觉得很温暖。」

    雨冬穗似乎茫然了一下子就恢復过来了。看来她并不讨厌奶奶的这种行为，太好了。

    「来，你们应该也肚子饿了吧，赶紧进来吃饭了。」

    奶奶说完，就转身进去了房里。

    「今天有春稻你爱吃的饭糰跟油饭哦。」

    爷爷停好车，提着我们的行李从我旁边经过，并拍了拍我的肩才走进房。

    「啊，真的吗？那我要赶紧去吃了！」

    我兴致冲冲的像个孩子一样的要衝进去，进去前我牵起雨冬穗的手跟她一起进入这老旧的房屋。

    只有一楼的平房，外墙是旧到早已裂开的水泥墙。屋顶是平台，能够躺在上面仰望着夜晚的星空。里面的格局是三房一厅，傢俱几乎都是旧式的，与现代完全脱离。

    时常发出杂讯的旧式电视、木桌木椅、古早炉灶跟厨具、搭配特殊顏色的地砖厕所、浴缸以及所有的傢俱都是古早味风格。

    果然这里不管过多久，都不会有所改变。

    「喵──」

    我们围在餐桌旁，吃着餐桌上奶奶煮的各式各样的美食。

    天雨从敞开的笼子里跳出来，走到了我的脚边磨蹭着我。

    「天雨，好乖好乖哦。」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摸向天雨毛茸茸的下巴，牠的喉咙发出了舒服的咕嚕声。

    「小穗，菜还可以吧？」

    不知何时，奶奶早已亲暱的叫雨冬穗的小名。

    真好，我也想这样叫她。

    「嗯，很好吃。」

    「那就好，那就好。」

    奶奶开心的点了点头，似乎对雨冬穗很是满意。

    吃完午餐，我拿起二胡，牵起雨冬穗的手朝爷爷奶奶种的稻田方向前进。

    「春稻，为什么要带二胡？」

    雨冬穗一脸纳闷的问道。

    「等等就知道了。」

    对于我的回答，雨冬穗只是轻皱了下眉，不再讲话。

    途中，我遇见了我的青梅竹马小铃。

    「啊！小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她一看见我，就一脸欣喜的衝到我们的面前。

    她留有一头短发，整天都是乱蓬蓬的，就连她身穿的衣服都被风吹的稍显凌乱，是个活泼又开朗的国中三年级生。

    「才刚回来呢。小铃，你好像有长高不少哦。」

    「那是当然，为了要追上小春的身高可是努力喝了很多牛奶的。不过，你交女朋友啦？」

    她的视线转移到我跟雨冬穗牵在一起的手，笑容立马就变的贼贼的。

    怎么每个人在我面前一遇到有关恋爱的事情就会出现这种笑容呢？

    我尷尬的搔了搔脸，隐约察觉到雨冬穗的手想抽回去。我瞄了她一眼，她的耳根子红透了。

    我紧牵着她的手不放，直接从小铃身旁走了过去。

    「还不是，至少……现在还不是。」

    「什么啊？那种模稜两可的答案……」

    小铃嘟囔的声音渐行渐远，我的心跳声却是越跳越快，越发大声。

    一路上，我们都是沉默不语。

    大概走了几分鐘，绿色的田地渐渐转变为金黄色的稻田，正迎着风飘荡着，还有几隻鲜艳的蝴蝶随意飞舞着，有些则停在稻穗上衬托整片稻田的美丽。仔细听，还能听见飞翔在天空中的鸟叫声，悦耳动人。

    「这里是……」

    我们站在稻田前方，她望着这片耀眼夺目的金黄色稻穗，眼里全是惊艷与欣喜。

    「比起想像，还是亲自体会的好吧？」

    「你是说……」

    「我们那天合奏的歌，不觉得像是现在的这个地方吗？」

    「确实。但比起当时的想像，现在的感觉更加的舒服。」

    「那我们来感受一下，待在稻田里的感觉吧。」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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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金黄的蝴蝶

    我不顾还呈现于茫然的雨冬穗，就牵着她走进稻田深处。稻穗没有刮人的锐利尖刺，土壤也没有又湿又松的跡象，看来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啊。

    「等等，春稻。」

    我穿梭在稻田中，雨冬穗也跟着我的步伐。

    蝴蝶因我们的动静而飞舞在半空中，从我眼前飞了过去。那一瞬间，我似乎见到了那天的金黄色的闪耀蝴蝶。但一转眼，那隻蝴蝶就消失了。

    我停下脚步，刚好站在这片稻田中的正中央。

    「冬穗，我希望你能享受其中。」

    我面对雨冬穗，扬起了笑容。我想传达给他，我的这份心意以及想守护她的心情。

    还没等一脸茫然的雨冬穗回应，我拿起装在专用袋里的二胡、二胡弓，开始弹奏起那一天跟雨冬穗一起合奏过的黄金稻穗的歌曲。

    回溯记忆，想起雨冬穗那时哼的曲调。

    就算雨冬穗没有跟着我弹奏二胡一起哼歌，就算她只是静静的待在我身边，只要能身陷于这片金黄稻穗，我就能够好好的弹奏这欢乐的歌曲。

    因为在这里，在这片金黄稻穗中，我能够停止一切的负面思想，只享受着这舒服的大自然。更何况，雨冬穗也陪伴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

    「享受着……这是……故事……」

    怎么回事？我好像听见了雨冬穗的歌声。

    抬眼一看，雨冬穗抬起手，任由金色的蝴蝶停在她的指尖上。她的眼神跟笑容很温和，嘴不断的开合着。

    等等，金色的蝴蝶？

    我不想停止弹奏，所以我眨了眨眼专注的盯着雨冬穗指尖上的蝴蝶，确实是金色的，就像真的身处于那天的世界中──不对，那天的想像世界，成为了现实。

    仔细听，雨冬穗的歌声越发清晰。她唱出了歌词。

    享受着一切，来自于这片美好的世界。

    金色的蝴蝶，像是个女神的化身。

    飘荡的稻穗，是指引我们前来的精灵。

    我与你的到来，是这世界的点缀。

    来吧，我们来享受这一切。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这些美好的情感。

    这是我与你的故事，我与你的故事。

    我们永恆不灭的故事，永不结束的世界。

    来呀，来呀，来一起享受这一切吧。

    清晰的歌词、乾净的声线、欢乐的曲调、大自然般沉稳的二胡音、金色的蝴蝶、迎着风飘荡的稻穗，以及面对我肆意歌唱的雨冬穗。

    那副身影，彷彿是森林中的妖精般，动人心魄。

    这瞬间，我真的以为，这是首永不结束的歌曲。

    夜幕降临，满月高掛于夜空，星辰如同一副画般令人难忘。

    吃完晚餐，我带着雨冬穗踩上梯子来到顶楼。

    「冬穗，坐这里。」

    我盘坐在宽大的平台中央，朝雨冬穗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顶楼是可以随便上来的地方吗？」

    雨冬穗边说边坐到了我的身旁。

    「哈哈，毕竟只有一楼，所以不太会有危险。以前的我常常都会一个人上来看星星。」

    「是这样啊。不过，这里的星辰好闪亮，是因为在乡下的关係吗？」

    她仰望着夜空中的星辰，那双冰冷的眼眸顿时被反映的明亮耀眼，嘴角也勾起了一丝浅笑。

    「也许是吧。比起城市，这里没有什么灯光，或许是因为越暗的地方越能看见夜空中闪亮的星星。」

    「不过这里确实如你所说的，能够令人放松跟享受。虽然不是真正的旅行，但对我来说却是很棒的旅行了。」

    「哈哈，你能享受就好。晚上比较冷，这件你披着吧。」

    我脱下身上的风衣，再次像早上一样把风衣披在了雨冬穗的肩上。

    「你也会冷不是吗？」

    她没有的转头看向我，也没有拿掉披在身上的风衣。她的耳根子渐渐泛红，看似在不好意思。

    「没关係。比起你，我怎样都无所谓。」

    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才发觉我讲出了不得了的话，我赶忙慌乱的转移话题。

    「啊……对、对了，下午你唱的歌是即兴创作出来的吗？歌词很棒欸，我很喜欢。」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下意识的就唱出来了。似乎是在看见金色蝴蝶时，脑袋就有了那几句歌词了，就像魔法一样，有点神奇。」

    「金色蝴蝶！」

    听见关键字，我突然激动了起来。

    「怎、怎么了？你干嘛？」

    雨冬穗看似被我吓了一跳，一脸的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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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能听见死亡的能力

    「所以那时候金色蝴蝶是真实存在的吗？」

    「好像是吧。虽然感觉不太真实，但我的指尖到现在还残留着那隻蝴蝶的触感，心情挺微妙的。」

    她微微抬起金色蝴蝶曾停过的指尖，专注的凝视着自己的指尖，动了一下子就放下了手。

    「不过还真神奇，竟然真的有金色的蝴蝶啊。」

    「嗯，不过比起那个……你应该知道了，我有「能听见死亡的能力」的事情。」

    「啊……嗯，虽然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不过我还是想亲自从你这里听到。」

    「那……希望你不要吓到。」

    雨冬穗侧头看向我，露出了落寞的笑容。虽然看似有点勉强，但她一定是鼓起勇气后才告诉我这件事的。

    她告诉了我「能听见死亡的能力」是天生就有的，是能听见人们死亡前说出口的遗言。就像重叠了一样，能够听见那些将死之人最后说出来的话，与另一种一模一样的声音重叠在她的脑海里。

    也因为这个能力，在她七岁生日时，在空难中失去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从此变成了孤儿。也在那场空难中倖存下来，黑发一夕之间变成了浅麦发色，更从此害怕像是发生乱流的地震。

    不过，幸好她遇见了现在的义父。虽然说是黑道老大，生活在满是死亡气氛的家里，但她过的非常幸福又快乐。因为义父的出现，那「活死人病」似的症状也康復了。

    但是，小翊跟小祤的出现却產生了某种变化。听雨冬穗说，是因为小翊误以为她喜欢上夏草学长，所以因此诅咒小祤会在跟夏草学长约会时死亡。

    虽然都是误会，也跟小翊解释清楚了，却因为小祤的死，让產生怨恨的小翊不但称雨冬穗为「魔女」，也在那之后以谣言的方式散播出去了。

    「我不确定是不是小翊散播出去的，但那时的我只跟小翊说过这件事，周遭没有任何人。我不想怀疑她，但我实在找不到其他知道我能力的人。」

    「不过这都过去了吧。现在你的谣言也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也有女性同学会来找你玩。而且，我也在你身边。」

    「嗯，说的也是。谢谢你，春稻。」

    雨冬穗不再勉强笑起来，而是释怀般的露出温和的笑意。

    「但还真是神奇啊。所以你一年前在天桥下对我说的「会降下灾厄」之类的话，也是因为能力吗？」

    「嗯，是没错。」

    「不过，你说你能听见死亡，但是我并没有就这样去世啊，顶多发生意外而已。」

    这么说来，我那天去看完租屋处时，差点被上方施工的钢筋砸到，幸好我察觉的快，赶紧躲掉才没有被砸中，不然我现在应该就不会在这了。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

    「所以说，你真的很神奇。」

    「突然觉得，今天一直有神奇的事发生呢。」

    我傻笑着搔了搔后脑勺，她只是静静的笑着。

    「嗯，是啊。」

    雨冬穗的笑脸突然变的很正经，但不会说到很严肃。

    「第一次，是你被刀割伤手掌心。重叠的声音是「孤傲的小猫咪」。

    「第二次，是你接住从梯子摔下来的我，导致你的头撞到地板脑震盪。重叠的声音是「不用勉强没关係」。

    「第三次，是你找失踪的天雨，为了救天雨不顾危险而衝过去导致背部大片擦伤。重叠的声音则是你大喊「天雨」的那句话。」

    「什么……」

    我愣了一愣，反应不过来。

    「再加上，一年前的那一次，是四次。你原本应该要在一年前死去的，却逃离了死亡深渊。晴春稻，你是个神奇的存在。但我也很害怕，你会再次发生意外。」

    「等等，你是说，我原本会死？却逃离了死亡四次？」

    「嗯，我知道你很混乱，但这就是事实。」

    「不，该怎么说呢……其实意外的早就接受了，只是没什么实感而已。不过，冬穗，你是因为担心我，才会在我身边的吗？担心我会因为你的能力而死亡，是对我有所愧疚跟罪恶感，才待在我身边的吗？」

    比起雨冬穗的「能听见死亡的能力」与我「能逃离死亡的能力」，我比较在意她待在我身边的理由。

    雨冬穗只是静静的望向眼前的星辰，眼神冰冷忧鬱，不知在想些什么。我的心异常的紧张不安。

    沉默片刻，她才开口说道。

    「这种事，我也不清楚。但也许，就跟你想守护我是一样的心情吧。」

    她转头看向我，面带笑容。但那副笑容，并没有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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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我被拋弃了吗

    不知为何，我没办法开口说话，心被紧紧捏住般的疼痛，想说的话都被吞噬殆尽了。

    「好了，我的过去跟秘密都说完了。春稻，该换你说你的故事了。」

    「我的故事吗……？」

    虽然我还是很在意雨冬穗的心意，但我始终是不想勉强她的。

    竟然她都跟我说她的全部事情了，这代表她是很信赖我的，这就足够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脑中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春稻，听好了，你要听话、要笑、要有礼貌、脾气必须要好，才能成为一个好孩子，知道吗？」

    「我知道了。但是，爸爸妈妈，你们要去哪？」

    还没懂事之前，应该说因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我也记不太清。我只知道，我从小就被爸妈送到爷爷奶奶的家了。

    「乖，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只要你听话，就会回来了。」

    爸妈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但是，不管等多久，照爸妈说的听话了，却始终等不到爸妈回来。

    听话太久、笑的太久、礼貌太久、脾气好太久，导致变成了习惯。习惯压抑、习惯诚实、习惯笑着、习惯为人着想。

    因为我想着如果继续听话下去的话，总有一天爸爸妈妈会再回来的。

    直到，我听见爷爷对着电话那头的怒吼声。

    「你到底要处理多久？春稻就是因为你们说的话才会那么听话，从来都不哭。但你们终究没有要回来，你把你儿子当作什么了！什么？没有要回来了？你这混帐！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不要回来最好！」

    爷爷碰！的一声把电话放了回去，结果就看见我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他。

    爷爷起初一脸的震惊，之后小心翼翼的走到我面前，连说话都异常的小心温柔。

    「春稻……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被拋弃了吗？」

    那时，我直接就脱口而出了。心里的不安变成了事实，我却没有一丁点的悲伤。虽然在流泪，却好像又不是在流泪。

    「春稻……」

    爷爷抱住我，似是想安慰我，又像是在心疼我。

    要听话、要笑，不能让人担心我。

    不知何时，我都在想着这种事，就像义务般成了习惯。

    「爷爷，别担心，我没事的。」

    我笑了，却好像不是真心的，只是习惯了。

    我在这里度过了美好的日子，没有一切负面思想的情绪，不会回想自己被拋弃的事实。但却也过的普通、无趣、空虚的人生。

    「我就是过着这如此平凡的日子。抱歉，我的故事很无趣又普通吧。虽说普通却也有点沉重。」

    「不……」

    雨冬穗发出些微哭腔，我惊讶的侧头看向她，她的眼眶通红，闪着泪光，并没有流泪。

    我松了一口气，却又带了点紧张。

    「冬穗，至从遇见了你，我能哭、能真心的笑，还能生起气来，我很开心很幸福。因为遇见你，那曾经停滞不前的我，开始运转了。」

    「我也是……因为遇见你，所以改变了。」

    她的眼眶不再通红，也没有发出哭腔。她仰望着夜空中的星辰，享受般面露微笑。

    「哈哈，那还真是神奇呢。」

    沉默片刻，雨冬穗唱起了那首金色稻穗的歌。

    享受着一切，来自于这片美好的世界。

    金色的蝴蝶，像是个女神的化身。

    飘荡的稻穗，是指引我们前来的精灵。

    我与你的到来，是这世界的点缀。

    来吧，我们来享受这一切。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这些美好的情感。

    这是我与你的故事，我与你的故事。

    我们永恆不灭的故事，永不结束的世界。

    来呀，来呀，来一起享受这一切吧。

    在这片星辰下，这首歌有了不同的意义。

    那是雨冬穗，为我而歌唱的歌。

    从小就能听见死亡的她，从小就看遍所有死亡的她，是多么悲痛的事情。但她却为了我，唱出了这首洗净我心灵的歌曲。

    比起我，你更加神奇呢，冬穗。

    「回去路上小心哦。」

    晴春稻的爷爷奶奶送我们到火车站，与我们道别。

    「小穗，什么时候想来都欢迎你来，不用客气的。」

    奶奶握起我的手，慈仁的对着我笑。她那粗糙又满是皱纹的手，令我感到安心。

    「嗯，爷爷奶奶，我会再来的。」

    晴春稻跟他的爷爷奶奶道别后，他们就笑着挥手离开了。渐行渐远的背影，两人并肩而行，相互依偎的牵着手，看起来感情非常的好。

    「冬穗，走吧。」

    晴春稻向我伸出手，示意我牵住。我意识到这是情侣会出现的下意识行为，脸颊顿时滚烫了起来。

    「春稻，你把我当小孩了吗？」

    我无意识的说出调侃他的话，直接经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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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才艺竞赛

    这么说来，至从跟晴春稻亲近之后，我就不再说出这种话了，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的隔阂了吗？

    「欸？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抱歉，你不喜欢吗？」

    他急忙跑到我的身旁跟我并肩而行，一脸的紧张不安，还露出黄金猎犬般的双耳垂下的委屈模样。

    我的心顿时揪了一下，那种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我根本无法伤害他。

    「也不是……这样……」

    于是我心软了，主动牵住他的手。一察觉到他惊喜的情绪，我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晴春稻告诉了我他的过去，我却没想到会是那样沉重的故事。

    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彷彿被洗脑般被爸妈的话语束缚住，导致成了一种习惯。也许到现在也是习惯性的笑着吧。

    那些笑容、诚实、礼貌、为人着想，全都是一种习惯，一种义务般的使命，想想就觉得痛苦。

    比起曾经的我是个爸妈宠爱的孩子，晴春稻却是一开始就被拋弃的孩子。但他从来就不会感到悲伤，更不想让其他人担心自己。

    比起我，晴春稻更让人心疼。

    ──冬穗，至从遇见了你，我能哭、能真心的笑，还能生起气来，我很开心很幸福。因为遇见你，那曾经停滞不前的我，开始运转了。

    停滞不前，是指日復一日做着同样的事的意思吧。日復一日的习惯，觉得美好却又觉得无趣跟空虚，矛盾却又享受着这种事。

    确实，毕竟那种乡下、大自然、金黄稻穗的风景，太令人感到美好了。也难怪晴春稻会想离开那种地方，想让自己重新开始吧。

    如果我能让他停滞不前的齿轮转动的话，我希望今后都能继续待在他的身边。

    寒假结束，下学期开始。

    班导宣布了即将来临的班级才艺竞赛。

    「全班参加或者是一个人、团体参加都行，只要是才艺都可以上台表演，魔术啊、唱歌啊、跳舞啊，还是弹奏乐器都好。那么，有人要自愿参加或是推荐的人选吗？」

    班导懒懒的简单说明，打量着我们全班人。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始终都没有任何人打算举手。

    「如果没有人要的话就要全班参加囉？」

    班导的这一句，迎来了所有人的抱怨声。

    「不能不参加吗？」

    「对啊，好麻烦哦。谁都好，去参加啦。」

    「看是要耍宝还是上台发呆都好啦。」

    「哈哈哈，这个你最会，就你去了。」

    「说什么啊，小心我揍你哦。」

    班导刻意咳嗽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所有人就像被施了魔法般顿时鸦雀无声。

    「这是规定一定要参加的竞赛，如果真的没有人要参加的话，看是要全班参赛还是推荐谁然后投票，最高票的参赛。我给你们五分鐘讨论。」

    说完，大家开始议论纷纷，紧张兮兮的。

    只有我在班导说完的半分鐘后，举起了手。

    「咦？冬穗？」

    在一旁的晴春稻惊愕的看着我，我无视他的视线，也不顾附近同学的震惊，故作镇定的举着手。

    「呃，冬穗，你是有推荐的人选吗？」

    连班导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我到底是有多反常啊。

    「不是的，我……想和晴春稻一起参赛。」

    说完，每个人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盯着我瞧，只有那些最近喜欢黏着我的女生们贼笑看着我。但比起以前，这些视线我能够不去在意了。

    「呃……啊，你是说，你要跟晴春稻同学，你的同桌一起参赛是吧？」

    班导恢復成正经的模样看着我说道。

    我放下手，点了点头。

    「是的。」

    「我明白了，那晴同学你的意愿是？」

    不用想，晴春稻当然答应了，而且还是以兴致冲冲的状态看着我答应的。

    那副黄金猎犬般兴奋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

    「天啊！冬穗竟然会想跟我一起参赛，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放学路上，晴春稻滔滔不绝的一直说着类似的话，听的我耳朵都快长茧了。不过能看到他开心的样子，其实挺不错的。

    「春稻，要在台上表演，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我会很紧张，有没有能够遮住脸又不会挡住声音的东西？」

    「口罩？不对，那样会遮挡歌声。我想想……面具怎么样？」

    「面具？」

    「嗯，半脸面具。只要遮住上半的脸就好，嘴巴部分才能好好的张嘴歌唱，传给大家听见。」

    「好像还不错。不过要选什么样的面具？」

    「这个嘛……去看看就知道了。」

    「咦？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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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半脸面具

    晴春稻牵起我的手突然就跑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的我被他拖到了商店街。回神过来，早已进到了一间专卖面具的店里了。

    「这里是……」

    我调整稍喘的呼吸，看着眼前掛着许多各式各样的面具墙。空间不大，大概只能塞满六、七人而已。店内只有零散几个人在逛，老闆正坐在门口旁的柜檯内慵懒的滑着手机。

    「这里是我最近找到的面具专卖店，幸好我没有迷路呢。」

    「是这样啊。不过，为什么要用跑的？」

    「哈哈哈，可能是我有点太兴奋了。一想到冬穗会想跟我一起参赛，就觉得可能是在做一场美梦呢，所以不知不觉就想赶快买好面具练习那首歌。」

    晴春稻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脸颊，我下意识的就捏住了他软嫩的脸蛋。

    「咦？冬穗？」

    「会痛吗？」

    「什么？痛？啊，是稍微有点痛呢。」

    「会痛就不是做梦了。」

    我放开他，转身逛起了面具店。

    「说、说的也是呢。」

    晴春稻急忙的跑到我的身旁，脸上笑盈盈的，就像在向大家昭告自己心情很好似的。

    墙上掛满了面具，分成了全脸跟半脸面具。我们在半脸面具的区域逛了起来。

    区域内又分成了鬼怪、舞会、恶作剧、万圣节等等的面具分类。但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到我最中意跟适合我的面具风格。

    就在我苦恼之际，晴春稻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

    「冬穗，这个怎么样？」

    转头的瞬间，他早已帮我戴上了一副半脸面具。

    我还没反应过来，晴春稻就已经带我到镜子前面了。

    「我刚好看到这副面具，不觉得跟我们那时在稻田中看见的金色蝴蝶很像吗？」

    直到再次听见晴春稻的声音，我才回神过来。

    一回神，就看见眼前正戴着一副蝴蝶造型半脸面具的我。闪耀的金色搭配蝴蝶造型，确实就跟那天停留在我指尖上的金色蝴蝶非常相似。

    「是很像。不过戴在我脸上，好像有点违和感。」

    「是因为头发吧。」

    「头发吗？」

    「嗯，这样的话，也许会比较好。」

    说完的瞬间，他把我头上戴着的灰色鸭舌帽拿掉，我的浅麦色长捲发顿时往下散开。

    「果然，这样更可爱了。」

    晴春稻笑瞇瞇的看着我，我的耳根子反而滚烫了起来。

    不过，看着镜子前的浅麦色长发搭配金色蝴蝶面具的我，确实挺适合的。

    我第一次有了就算把这一夕之间就变成其他顏色的长发，展现给大家看竟也没问题的想法了。

    就像把令我痛苦的针从身上拔了出来，我似乎也能够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一个月后就是才艺竞赛。这一个月内，只要一放学跟放假，我们就会在晴春稻的房间里练习那首金色稻穗的歌。

    我会戴着那副金色蝴蝶的半脸面具，放下长发，习惯于这种样子来歌唱。

    「冬穗，要不要休息一下，今天已经练唱好几次了。」

    晴春稻坐在床边，把二胡放在一旁，担忧的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我。

    「也好，我的喉咙也有点乾了。」

    我坐到他旁边，他立马起身拿瓶水给我。

    「谢谢。」

    我接下后，喝了几口才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喵──」

    天雨呆萌的从晴春稻脚边走到我的脚边，磨蹭着我。

    「是天雨啊。」

    我笑了下，抱起天雨把牠放在了我的腿上，牠磨蹭着我的腿，喉咙发出了舒服的咕嚕声。

    「对了，冬穗，服装方面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服装？」

    我愣了一愣，完全没想过服装方面的事。

    「咦？难道你要穿制服或便服上台吗？」

    「嗯，不行吗？」

    「不是，难道不会跟那副面具太不搭了吗？」

    晴春稻错愕的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神情，还挺稀奇的。

    「那要怎么办？」

    「你有想穿的或是想试试看的服装吗？」

    我托起下顎想了想，摇摇头。

    「竟然是金色的蝴蝶面具，那搭配金色短礼服怎么样？那副面具本身就是舞会专用面具，那搭配舞会的礼服应该挺不错的。」

    「啊？不会太华丽吗？」

    我错愕了一下。说实在的，不是很想穿那么闪亮又华丽的服装。

    「那么跟你的发色相似的短礼服呢？」

    「你是说浅麦色吗？」

    「嗯，差不多那种顏色。不过偏向米白跟白色会比较适合你。」

    「嗯……那我叫我家人帮我买好了，毕竟附近也没有礼服店可以逛。」

    「抱歉，其实可以不用勉强的，照你喜欢的方式去做就好。」

    晴春稻虽然笑着，却有些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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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不灭的故事

    「春稻，你很在意我的想法吗？」

    「嗯？要说不在意的话当然是骗人的，我想每个人多少都会在意对方的想法吧？」

    「我会享受的。」

    「什么？」

    「你说过要我享受其中的对吧？」

    「嗯，是有说过。」

    「那么，我会穿上礼服享受它来歌唱的，所以，春稻，我希望你也能享受跟我一起合奏的当下。」

    我扯开一抹灿烂的笑容，晴春稻愣了一下才渐渐扬起了温和的笑顏。

    「当然，就算这场表演不够完美，只要能享受当下就行了。只要跟冬穗一起，一定可以的。」

    不知何时，我们牵起了手，相互依偎在身旁。

    这一刻，我们的心意是相通。

    「小姐，你的短礼服已送达，需要帮你试穿吗？」

    两个星期后，我跟晴春稻一起在网路上选的米白色短礼服送达到我家，想当然，钱是雨夜帮我付的。

    「不用了，我自己穿就好。」

    「别这么说嘛，我们想打扮小姐呢。」

    侍女们在我房间前，迟迟不拿给我她们手中装有短礼服的白色盒子。

    「哎呀，小姐，不要害羞啦，之前不就有帮忙你打扮了吗？」

    「对啊对啊，走吧走吧。」

    「咦？等、等一下。」

    还来不及拒绝，侍女们就已经把我从房里拉出来，推着我一路往前，根本没有馀地能让我逃脱。

    「冬穗，我听说了，表演当天我会去看你的。」

    突然，雨夜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我猛地往声音来源看去，就看到雨夜在一旁笑瞇瞇的，对着我摆出加油的手势。

    这似曾相似的感觉，早已从强烈的羞耻感转变为无奈了。

    经过了侍女的一番帮忙，我根本不用动手就已经被她们穿好那件短礼服了。

    「天啊！这短礼服完全衬托小姐的可爱啊！」

    「没错没错，尤其是这露肩露大腿的部分！」

    「还有这薄纱的袖子跟裙摆，根本是精灵！」

    「这顏色配上小姐的发色，完全是女神！」

    「不对！是天使啊！」

    「对对！又或者说是妖精！」

    在镜子前原本正打算稍微看看这短礼服适不适合我时，身旁的侍女们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讚美着我跟短礼服。

    其实就算短礼服不适合我，更不用说不漂亮了，那些侍女们也会打从心底的讚美我吧。

    我那原本穿上短礼服的羞耻感，也被她们之后讚不绝口的话语感到更加的羞耻了。

    不过，仔细看了会，才发觉这米白色的短礼服，虽说一点也不亮丽也没有特色，有特色的地方应该就只有袖子跟裙摆外层是薄纱材质，还有稍微露肩的地方比起性感更添了点可爱吧。

    这种普通单调的米白色短礼服，其实意外的很适合我。难道我比较适合单调风格的礼服吗？

    不过比起闪亮华丽型的，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小姐，看我这里。」

    「怎么了？」

    我下意识的往声音来源看去，结果就听见了喀嚓一声，同时看到了眼前的侍女拿着手机，镜头对准了我。

    「嘿嘿，小姐，这样可爱的打扮可不能只有我们看到啊。虽说表演当天就能看见了，不过你应该也想要快点给他看看吧。」

    「什……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又……做了什么？」

    我的脑袋当机了，却能下意识的说出话来。有种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啊，小姐，他秒回了，你要不要看看。」

    侍女一脸贼笑的递给我手机，我无意识的接下手机，就看见萤幕上的一封讯息。

    「这是那时订的礼服吧。很适合你，很可爱，而且，我满喜欢的。」

    我愣了一愣，往上滑就看到了刚才被拍的呆愣表情，我的羞耻感大概已经达到了破百状态，连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了。

    「小、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

    侍女小心翼翼的接近我，想安抚我的情绪。但是我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了，现在此刻只想鑽洞躲进去啊！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把萤幕滑回了最新讯息的画面。

    「对了，我取好这首歌的名字了哦。」

    我不禁扬起微笑，也传了一封讯息给他。

    「这么巧，我也取好了。」

    「这样的话，我们一起打出来吧，看有没有默契。」

    「好啊。」

    「那么我倒数三秒再一起打出来。」

    「我知道了。」

    「三。

    「二。

    「一。」

    「不灭的故事。」、「不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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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雨声

    班级才艺竞赛位于学校的体育馆里。

    一楼是表演舞台及后台，二楼则是由低到高的观眾席，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底下舞台跟上方的投影画面。

    才艺竞赛表演开始前，除了整个班级，其馀的参赛者都必须提前到后台准备服装、道具、表演顺序等等。

    我跟晴春稻坐在后台的角落，身上是早已穿好的米白色短礼服、金黄色蝴蝶造型面具，以及之前跟晴春稻一起去音乐祭时穿的附加蝴蝶结的白色平底鞋。

    头发是由跟我一同前来的一名侍女打扮的，呈现放下长发自然捲的感觉，后脑勺绑了一个白色蝴蝶结，整体来说就是公主头。

    晴春稻的造型是自己打扮的，头发是当时音乐祭露出左半边眉毛的发型，服装则是由雨夜借给他的类似于燕尾服造型的款式。

    不过燕尾服有黑、白两种顏色，因为我觉得比起黑色，晴春稻更适合白色，所以才让晴春稻穿上白色的燕尾服。

    但是没想到，他穿上之后会变的更加耀眼。总觉得唱歌的主角不是我，而是弹奏二胡的晴春稻。

    「吶吶，你跟我们家小姐是什么关係啊？」

    我正紧张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表演者，站在一旁的侍女就开始滔滔不绝的问晴春稻各种问题。

    「呃，那个……朋友。」

    晴春稻一脸为难的搔搔脸颊。

    「啊，难道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吗？」

    侍女贼笑着，不断在骚扰晴春稻。

    眼看晴春稻耳根子都红透了，侍女还不放弃的一直捉弄他。我刻意的咳嗽了一声，并扫了一眼侍女示意她适可而止。

    「是，属下正就告退。」

    侍女幸灾乐祸的走到距离不远的角落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就发现晴春稻笑盈盈的盯着我。

    「干嘛？」

    「冬穗，我们是什么关係？」

    「我们……是……」

    我刻意转移视线，脸顿时变的好烫。

    「是什么？」

    「就……只是朋友啊。」

    「是吗？可是……我不那么认为。」

    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不、不说这个了。我一直在想，你弹奏二胡的时候不像平时的样子呢。」

    我故作镇定，硬是转移了话题。

    「你是想说，我平时的样子跟弹奏二胡时的样子，感觉上很大不相同吗？」

    「嗯，原来你自己也有感觉到吗？」

    「毕竟最一开始弹奏二胡时，我就能感受到我心境上的变化了。虽说在乡下时我的心都是平静的，但那也只不过是是习惯而已，其实非常的空虚。不过，一弹奏二胡，我的心情就会如同晴天之下的海浪一般，平静、沉稳、舒适，能够更加的享受其中。」

    「这种感觉，就跟我与你一起合奏时的感觉是一样的呢。」

    「是啊。对了，我也有一直在想的事。」

    「是什么？」

    我微微歪下头，晴春稻紧握住我的手。

    「你时常在穿的红色连帽外套，这只是我的猜测，难道是你重要的人送你的吗？」

    我愣了一愣，没想到他的感觉会那么敏锐。

    「嗯，是我小时候妈妈送我的。」

    「啊……对不起。」

    他垂下头，语气充满了愧疚跟心疼。

    那副双耳垂下的模样，看的我有点想笑。

    「没关係，你不必道歉，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不能说完全不在意，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这都是多亏春稻你陪在我身边的福哦。」

    「冬穗……」

    「所以春稻，你不用这样子的。」

    「我知道了。对了，虽说之前就在讯息上说过了，不过你这种打扮，我是真心觉得很可爱哦。」

    他的笑容如同太阳般温暖，眼眸彷彿星辰在闪耀。

    我愣住了，只能被他吸引般离不开那副笑容。

    「是、是这样啊。」

    我别过头，全身都在发烫，心脏打鼓般的持续跳动着。

    突然，我听见了细微的声响。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奇怪，下雨了吗？」

    雨声从上方屋顶传来。

    照理说，今天早上晴空万里，天气预报也说下雨机率是零%，应该不太可能会下雨的才对，而且这雨声，听起来像在下暴雨。

    「这么一说，确实在下雨。冬穗，你带伞了吗？」

    「没有。」

    「我也没有，只能求才艺竞赛结束后会放晴了。」

    「嗯……」

    不知为何，我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很快，我就把这预感拋在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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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如果不是晴春稻

    才艺竞赛开始，表演者纷纷上台表演，大多都是以舞蹈为主，再来才是唱歌、弹奏乐器跟表演杂耍等等。

    每场表演结束，都会迎来剧烈的掌声。听着这些掌声，我的压力就会越大。

    从后台墙上的小电视可以看到，每个表演者都精心准备了特别的服装、道具跟努力练习过的表演。

    有一名表演者，他只有一个人，是以自弹自唱的方式表演的。

    他弹奏的乐器是古箏，穿着男式日式和服，跪坐在地上，把古箏放在双腿上，开始弹奏起我没听过的音乐。

    但那好似风铃的清脆优雅的音色，搭配低沉又带了点烟嗓的歌声，意外的能够融合成一首微妙又动听的歌曲，深深烙印在脑海中般，令人难以忘却。

    「我也想……唱出这种歌。」

    不知不觉，我突然就脱口而出了。

    「你可以的。对我来说，你的歌声是我听过最令我动心的声音了。所以冬穗，相信自己，并且跟我一起享受在音乐之中吧。」

    晴春稻牵起我的手。那副笑容，那道嗓音，总能让我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嗯，那是当然。」

    如果不是晴春稻，我不会有这些改变。

    如果不是晴春稻，我不会享受着音乐。

    如果不是晴春稻，我不会体会到喜欢之情。

    所以我希望，今后也能够继续与你享受这一切。

    下一场表演，就是我们了。

    我们站在舞台旁的出入口，等待眼前的这场表演结束。

    晴春稻站在我旁边，拿着二胡、二胡弓的手隐约在发颤。就算他表面上看似很从容，但私底下也跟普通人一样会紧张会不安。

    我轻握住他的手，以眼神示意他别紧张。

    很快，他不再颤抖，也回我一抹笑顏。

    无须言语，我们也能够清楚对方的心。

    「小姐，晴同学，我会替你们加油的！」

    侍女在我们身后传来亢奋的声音，我转过头，就看见她摆出加油的手势。

    平常的我大概会觉得非常丢脸，但今天我觉得有人陪在我身边替我加油，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嗯，谢谢你。」

    就在我说完的同时，舞台上的表演者已经表演结束并鞠躬道谢，剧烈的掌声也随即传来。

    直到他往我们对面的出入口走去之后，主持人的声音从喇叭传出。

    「接下来，是我们一年级的晴春稻同学跟雨冬穗同学带来的歌曲，『不灭的故事』──」

    主持人亢奋的声音跟句尾的拉长音带动了所有人的情绪，在掌声之下，我跟晴春稻走到了舞台上。

    观眾的视线基本上都焦点在我这，只有少数人是看向晴春稻那里。在眾多的人之中，我看见了坐在前第三排中间位置的雨夜。

    ──表演当天我会去看你的。

    那句话，他真的说到做到了。

    我顿时感到一阵鼻酸，但碍于表演，我立刻就压下了那股情绪。

    我回头看向晴春稻，四目相交，点了点头，他开始弹奏起旋律。这是我们歌曲开始的暗号。

    前奏响起，进入歌唱。

    享受着一切，来自于这片美好的世界。

    金色的蝴蝶，像是个女神的化身。

    飘荡的稻穗，是指引我们前来的精灵。

    我随意摆动身躯，双手张开享受在音乐之中。

    把舞台想像成在金色稻穗中央，金色蝴蝶随意飞舞在我的眼前，鸟叫声在天空中回绕，晴春稻那弹奏平静沉稳的音色正逐渐变的欢乐。

    我与你的到来，是这世界的点缀。

    来吧，我们来享受这一切。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这些美好的情感。

    渐渐的，我的世界只剩下我与晴春稻的世界。

    那外界的一切声响、观眾都消失于金色稻田中。这世界，虽说寧静，却又欢乐的不得了。

    一切的一切，都足以享受其中。

    这是我与你的故事，我与你的故事。

    我们永恆不灭的故事，永不结束的世界。

    来呀，来呀，来一起享受这一切吧。

    第一段告一段落，我无意识的旋转身躯，在金色稻田中迎风跳着舞，如同蝴蝶般随意飞舞着、如同鸟儿般自由飞翔着、如同稻穗般迎风摇盪着、如同这首歌肆意的享受着。

    我与你的到来，是这世界的点缀。

    来吧，我们来享受这一切。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这些美好的情感。

    享受着一切，来自于这片美好的世界。

    金色的蝴蝶，像是个女神的化身。

    飘荡的稻穗，是指引我们前来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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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重叠的歌声

    第二段开始，那欢乐的情绪逐渐到达高点。

    太阳照映在稻田之中，显得更加耀眼。彩虹从太阳旁浮现出来，雨啪嗒啪嗒的滴落在稻穗、蝴蝶、鸟儿身上，却还是不断在享受其中，没有一丝的放弃跟挫折。

    就算在怎样艰难，我们都能享受这股欢乐。

    我们全身都被雨水淋湿，雨顺着我的发丝流下。晴春稻那欢乐的旋律还在持续，我也还能享受着继续歌唱下去。

    太阳雨，如同我们的心情一样。比起在困难的环境下生活，不如仰望看看天空，那闪耀的太阳、美丽动人的彩虹，都能让那些讨人厌的情绪一扫而空。

    「这是我与你的故事，我与你的故事。

    「我们永恆不灭的故事，永不结束的世界。

    「来呀，来呀，来一起……」

    突然，我停止歌唱。

    我止不住的疯狂颤抖，双脚发软的有些站不住。

    内心的恐惧与不安油然而生，心脏被紧紧束缚住般难以呼吸。

    这片欢乐的世界，顿时转换成阴暗的地狱。

    「冬穗，你怎么了？」

    晴春稻的弹奏同我一起停止了。他的语气很担心，但我却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没有跟我一样有重叠的声音。

    这是第一次，我听见了自己的重叠声音。

    我以为今后都不会听见，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形式下听见的。

    我的那份恐惧，来源于我那不可干涉的死亡命运。

    我，在今天之内，绝对会死。

    看着底下跟二楼的观眾各式各样的眼神跟议论纷纷，我顿时感受到异样的心情变化。

    这种不好的预感，跟十年前的空难一模一样。

    突然，我开始听见了所有人的重叠声音。

    我的头，如同十年前那场空难中剧烈疼痛了起来。

    不对，是比起那场空难还要更痛更加难以忍受的痛楚。

    「唔……」

    我扶住额头，强撑着意志力，努力站稳在原地。我可以听见晴春稻正在走过来的急促脚步声。

    但下一秒，就听见了巨大的声响。

    碰──

    同时，是所有人的惨叫、哭喊声。

    我那不好的预感，来临了。

    努力抬眼一看，就看见了屋顶上破了一个个的大洞，暴雨下了进来。而底下跟二楼，是被天花板的巨石压垮在底下的人们。

    从那些巨石底下能够看到，旁边露出的手脚正在剧烈挣扎，涌出了一片片的血海。

    这一幕，令我想起了四岁那年，看见的那名青年被墙上的巨石压垮在底下的画面。

    就像地狱一样，我身陷于仅有绝望的地狱之中。

    「不……不……」

    我不断呢喃，双脚无意识的退后着。

    这时，有股震动从我上方传来。

    抬头一看，天花板出现了裂痕。

    「冬穗──」

    突然，晴春稻扑向了我，同时，我也听见了他重叠的声音。

    意识矇矓之间，我是被一滴温热的水跟熟悉的嗓音叫醒的。

    「冬……穗……你……没事……吧？」

    一睁眼，是晴春稻的脸。但让我吃惊的是，他的头流下了血液，从额头滴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我的面具在刚才的衝击下裂开了。但现在我在意的根本不是那个，而是晴春稻那痛苦的表情，还有被跟小孩手掌大小的尖石贯穿不断涌出大量鲜血的腹部。

    在晴春稻背上，是足以压垮我们的巨石。

    他撑起全身的力气，还要忍受腹部带来的剧烈疼痛，把上方的巨石全扛了起来，就只是为了要保护我。

    「抱……歉……你的脸……跟礼服……都……被我……弄……脏了……」

    他痛苦的一个字一个字对着我说出这无谓的话，我的眼泪却不自禁的涌了出来。

    「别……哭……冬穗……别担心……我……没事。」

    他努力扬起笑顏，就只是为了要让我安心。

    可是这种情况，到底要我怎样安心。

    周围全是被巨石挡住了去路，我根本没办法用爬的爬出去，手脚也因为狭小的空间无法帮助他抬起巨石，更何况，我的右脚被一颗碎石砸中，导致无法动弹，只剩下疼痛。

    除了晴春稻喘着粗气的呼吸声外，外头只听的见痛苦的呻吟声以及罪魁祸首的暴雨声响。

    雨水顺着巨石的缝隙，一滴一滴的掉落在我跟晴春稻的周围，地上的雨水跟晴春稻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近透明的血海。

    「冬……冬穗……没事……没事的……别……」

    他的声音越发痛苦，身躯也离我越近，那尖石逐渐靠近在我的大腿上。

    「春……春……呜……」

    我发不出声音，只能流着泪等待死亡来临。

    最后的最后，能够与晴春稻一起死去，我……根本不想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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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对不起

    我不想死，更不想晴春稻死去。

    但是……但是……

    为什么我的愿望，总是无法实现呢？

    为什么总是要在幸福来临后，又带给我绝望呢？

    为什么神要赋予我这个能力？为什么要给予我这个诅咒？

    我根本不想要啊……

    我根本……

    「冬穗！」

    突然，我听见了雨夜的叫喊声。

    「冬穗！你在哪！冬穗！冬穗！」

    「啊……啊……」

    发不出声音。快啊，快啊，再不出声，就会错过唯一仅有的机会了。

    「雨……雨……雨夜──我在这！我在这里！」

    前所未有的想活下来的心情，促使我发出了这样连我都感到意外的声音。

    「冬、冬穗！我这就过去！你等着！快！快去冬穗那里！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

    「是！」

    这熟悉的声音，是家里那些黑道成员。

    看来在短时间内，雨夜早已叫来了家里所有的人，只为了要救我跟晴春稻。

    「唔……」

    但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晴春稻的体力在逐渐下滑，在他腹部的尖石已经刺在了我的大腿。但就算疼痛，也不足以他伤口上剧烈的痛楚。

    再过不了多久，晴春稻肯定会因失血过多而倒下的。

    这时，巨石被缓缓的扛起，有好几隻手抓紧在巨石边缘，同时我听见家人们默契的声音。

    「一，二，三！」

    巨石被翻到一边，黑暗的视野顿时被耀眼的太阳跟雨水闯入，但也清晰的看见了晴春稻的额头跟腹部的大片血液还在持续的滴落。

    我的米白色礼服早已被染成了骇然的鲜红色。

    「快！医护人员！」

    「是！」

    身穿白袍的医生跟护士把晴春稻抬到一边，开始在他的腹部上止血，是家里的那些医护人员。

    「冬穗，你没事吧？」

    雨夜蹲在我身旁，他抬起我的身体让我能够坐起身，语气是那样的担心又温柔。但是我的视线全在晴春稻那里，他躺在地上，双眼早已闭上，任由医护人员止血治疗，但呼吸还在起伏。

    我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的恐惧。

    我抓住雨夜的袖子，变的歇斯底里。

    「救……救救他，别……别让他死……拜託……了。」

    我的精力早已耗尽，眼前逐渐变黑。

    「对不起。」

    在黑暗之中，雨冬穗的表情非常悲痛，泪水不停的滴落在地消失于黑暗。

    「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好心疼，想往前拥抱她，却发现双脚无法动弹，连话语都是在内心里问她的，发不出声。

    「都是……我害的。」

    她跪坐在地，伸出双手像在抱住什么，仔细一看，她抱住的东西逐渐浮现出人影，那个人影是我。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直抱住头部跟腹部流着血，彷彿早已是个尸体的我，不断在流泪、道歉。

    「我不该……认识你……」

    「为什么要这样想？不是你的错啊。」

    「应该要……远离你的。」

    「别这样，冬穗……」

    沉默片刻，她缓缓的抬起头看向了我。

    眼神冰冷到空洞无神，比起一年前遇见的她，更加的像个无生命的机器人。

    然后，她开口了。

    「对不起。」

    梦境化为了现实，比起头部跟腹部的疼痛，雨冬穗那悲痛的表情，脸颊早已乾掉的泪痕，以及些许沙哑的嗓音，都令我心痛不已。

    「为什么要道歉呢？」

    坐在一旁的雨冬穗一听见我的声音，猛然转头看向我，以往她吃惊的样子我都会觉得很可爱，但现在却只有心疼而已。

    「不……没什么。」

    她垂下头，眼神刻意的逃避我。

    当我正要开口时，她立即抬头转移话题。

    「你好多了吗？伤口……很痛吗？」

    她那样担心的样子，令我感到心疼不已。

    「头是还好，腹部还有点痛，不太能动弹。不过，这里是……？」

    我环顾四周，这里不是医院，而是类似于传统日式房间的格局，只差在床是现代的而不是打地舖的类型。

    「这里是我家。」

    「你……你家！」

    我激动的叫出声，结果腹部上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呃……」

    雨冬穗皱起眉头，把我强制压回躺下。

    「别乱动，你的伤口昨天才刚缝合好，会裂开来的。你放心，我家的医护人员都是专业的，之所以不去医院是因为还要花钱跟做麻烦的程序。更何况，你的伤口很严重，大概会联络到你的家人，你应该不希望爷爷奶奶知道你伤的那么重吧？」

    「啊……我确实不想让他们担心。原来我昏那么久，麻烦你们了。不过你家感觉好气派，真帅啊。等等，竟然是你家的话，该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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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逃离死亡

    「没错，就是黑道的家。」

    突然，右前方的门被拉开来，走进来的是一名看似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散发出的氛围有股危险的威压。

    「在外面就听到你的声音了，没想到伤的那么重还有精力叫喊啊？」

    他走到雨冬穗身旁，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看向我的眼神锐利又警惕，令我毛骨悚然。

    「啊……那个……」

    我搔了搔脸颊，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是我义父。」

    雨冬穗平静的介绍他身旁的男人。

    「义父……您、您好，非常感谢您治疗我又让我暂时睡在这里，呃……钱、钱的话……」

    「你有钱？」

    「呃，没有……」

    我尷尬的转移视线，莫名的有股羞愧涌上心头。

    「没钱就别硬要付了，反正我有的就是钱。」

    「啊……是……」

    为什么我有种被当成敌人的感觉？那锐利的眼神让我感到好拘谨啊！

    「雨夜，别这样。」

    雨冬穗扫了一眼她的义父，那眼神就像在警告似的。

    「哈哈哈，竟然你都那么说了。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一瞬间，那名叫作雨夜的男人突然就把身上危险的氛围减少了。脸上的笑容虽说是皮笑肉不笑，但总比刚才的亲近多了。

    「我、我叫晴春稻。」

    「那么春稻，我最多只能让你在这住三天。这三天，包吃包住，全部免费。不过，你必须跟着冬穗，不能自己在这个家乱走，否则那些没见过你的人，恐怕会杀了你哦。」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他说的话根本感受不到虚假，完完全全是认真的。我的恐惧顿时油然而生。

    「好、好的，我知道了……」

    「很好，那么去吃饭吧。冬穗，你可以吗？」

    「可以。」

    说完，他向雨冬穗面露宠溺的笑顏，随即就从这个房间离开了。

    「春稻，你能起身吗？」

    「我试试看。」

    我缓慢撑起身体，尽量不使用到腹部的力量，在一番努力之下，终于能够下床站稳在地上了。

    不过走路的话，腹部的伤口会稍微撕裂到，所以必须依赖雨冬穗的搀扶才能够行走。

    一拉开门，耀眼的光芒、偌大的庭院、木製的走廊顿时映入眼帘，令我惊叹不已。

    「冬穗，你、你家……」

    「很大对吧？我第一次来也感到很震惊。」

    「是、是这样……话说，你的义父是黑道老大，那如果我做错什么事的话，会、会不会被、被那个啊……？」

    我的心中充满恐惧跟不安，生怕一做错事就会被惩罚，情况不好的话也许就会被杀也说不定。

    「你放心，雨夜不会做出会惹我生气的事。」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我松了一口气，幸好雨冬穗的义父很疼爱她。

    雨冬穗搀扶着我边在走廊上行走，途中都会遇到在才艺竞赛时她带过来的类似身穿和服的妇女，都是同款式的和服、发型，就只差在不同妇女而已。

    一见到雨冬穗，都会恭敬的向她頷首，有的则是停止脚步向她鞠了一躬，并说「小姐好」之类的像贵族才有的待遇。

    不得不说，这个家太大了，而且走路途中还遇到了很多人，到现在都还能看到生面孔，就算我想一个人在这个家乱走，恐怕不管我是不是路痴都会迷路的吧。

    看来这三天，我必须好好跟在雨冬穗身边了。

    到达吃饭场所，我再次刷新三观。

    我边惊叹边被雨冬穗带领到最后排的角落，跟她并肩盘坐在餐桌旁，她递给我碗筷，又帮我盛饭盛菜，才开始吃自己的。

    「谢谢。」

    我受宠若惊的拿起筷子，吃起饭菜。但视线还是会被眼前这硕大的场所、将近百人的黑道成员，以及最前方的表演舞台上身穿和服的妇女们的舞蹈所吸引。就连听觉都只听的见舞台上的表演音乐。

    「欸，小子。」

    突然，我的前方传来一道男声。

    抬眼一看，他面露和善，但他锐利的眼神跟左眼上的伤疤还是隐藏不了他是黑道的事实。

    「有、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保护了我们小姐所以才重伤的？」

    「呃，是的。」

    「谢谢你啊。」

    「什么？」

    我愣了一愣，我是被道谢了吗？

    「如果不是你保护我们小姐，也许小姐就不会在这了。不过，你命真大欸，被那样贯穿了，而且还流那么多血，竟然还没有死，你还真扯啊。」

    「啊……是这样吗？」

    我尷尬的搔了搔脸颊，不知该说些什么。

    确实，当时我以为我会死，却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救下来了。如果当初再晚一点的话，我跟雨冬穗也许就会被埋在底下，死在那里了吧。

    那时我的心中只是不希望雨冬穗被我跟巨石的重量压垮，所以才那么奋力的抗起巨石，就连腹部的伤口疼痛都被这个慾望给蒙蔽了，但终究还是抵抗不了失血过多的无力感跟昏厥感。

    当时，我其实想着只要雨冬穗能活下来，我怎么样也无所谓，就算我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但是我没想到，我竟然还活着。

    经过这次的意外，我才真正认知到，我有「能逃离死亡命运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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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不死之身

    吃完饭，我被雨冬穗带到类似于医务室的场所，这里就跟医院的诊疗室没什么两样。

    把我带进去后，雨冬穗就离开了。

    「我在外面等你。」

    离开前她这么对我说道。

    在医生护士帮我检查、擦药、包扎过后，坐在我对面的医生一脸凝重的对我说道。

    「你的恢復力是常人的三倍。」

    「什么？」

    我愣住了，根本不瞭解他说了什么。

    「尖石刚好贯穿在你的肾脏、肠子，就连胃，还有其他脏器都有毁损，以正常人来看，你应该已经死了。」

    「什么……」

    「当时你的血流了太多，就算其他脏器没有毁损，以那种血量来看，你也应该会死才对。」

    「医生，你、你在开玩笑吗？」

    我勉强挤出笑容，连声音都在发颤。

    「很可惜，我并不是在开玩笑。你应该庆幸才对，因为除非是把你的心脏、脑袋、头部摧毁外，那些失血过多、脏器全毁甚至是把你的身体解剖，应该都不会死。与其说你恢復力很好，不如说你有「逃离死亡的神奇能力」呢。」

    我没有回话，沉默不语。

    「你有过其他受伤或生病的事情发生吗？」

    「有过刀伤、脑震盪跟背部大量擦伤。」

    「那些都是多久就痊癒了？」

    「刀伤大概三天，脑震盪轻微的半天就好了，背部擦伤则是半个月就差不多癒合了。」

    「原来如此。这样就行了，这三天按时过来换药很快就会痊癒了。」

    「医生。」

    「嗯？还有什么事吗？」

    「我……是个怪人吗？」

    医生轻笑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肩。

    「我不是说了你应该庆幸吗？」

    「是……这样啊。谢谢你，医生。」

    我扬起笑容，离开前向他鞠了一躬。

    虽然我已经认知到我有这个能力了，但真的从别人那里听来，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可以说是「不死之身」吗？

    傍晚，雨冬穗这么对我说道。

    「你想瞭解我在这个家都在做些什么吗？」

    「咦？难道还有其他可以做的事吗？」

    「嗯，包括包扎我也是有在做的。」

    「啊，难怪你之前帮我包扎会那么熟练，原来是在这个家会做的事啊。」

    「是啊。那如果是向尸体祷告的话呢？」

    「什么？你说……尸体？」

    有一瞬间，我的脑袋根本转不过来。

    「黑道成员的尸体。在这个家，每天都会运送回那些被枪杀或各种死法的黑道成员，大家必须要在那些尸体前向他们祷告，祈求他们能够安息。这是我在这个家，每天在做的事。」

    「啊……原来……如此。」

    我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更不知该讲些什么。

    雨冬穗看似早已习惯，但眼神里却透露了悲痛之情。那些黑道成员是她的家人，也难免会有难受的心情。

    这样的她，我看的好心疼。

    「就算你是客人也是可以去祷告的，但如果你害怕或不想的话，也可以不──」

    「我去。」

    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雨冬穗一脸讶异，随即露出了一副落寞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如果不去祷告的话，会很对不起她的家人的。

    雨冬穗带领我走到后院的一处空地，那里整齐摆放着一排的尸袋，周围站着满满的人，所有人都没有笑容，但也没有流泪，只有那双眼眸里透露的不捨与悲伤。

    等到尸袋全部运送完毕，雨冬穗的义父才走到尸袋前拉开拉鍊，露出尸体的样貌。

    在看到那些残破不堪的尸体时，我不禁后退了几步，转移视线，唔起嘴巴。

    有股噁心的感觉油然而生，根本无法直视。

    好想吐。

    「春稻，如果不行的话我就带你回去吧。」

    雨冬穗搭上我的肩，一脸的担心与心疼。

    我的视线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他们双手合掌，凝视着那些尸体，虔诚的祈求，没有一丝感到噁心的感觉。

    就连雨冬穗都在向那些死去的黑道成员祷告了，只有我这种行为，也太过不礼貌了。

    「我、我没事，别担心。」

    我走向前，看向了那些尸体。比起刚才的噁心感，现在看那些被枪杀，各种死法都有的尸体，只剩下了痛心。

    我双手合掌，恳切的向他们祷告。

    这些人前一刻都还是活生生的人，却在下一刻就变成了残破不堪的尸体，未免太令人难过了。

    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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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分别

    三天很快就过了，这三天雨冬穗向学校请假照顾我，也帮我向学校请假了一个星期。

    听她说，才艺竞赛那天，是因为下着暴雨，屋顶积水导致重量超过负荷，也因为长年下来的老旧所以才造成了这场灾难。

    死伤惨重，将近有二十人死亡，百人重伤。

    原本我也应该是死亡的那一个，却因为这个「能逃离死亡的能力」让我活了下来。

    但我却怎么也不觉得这是件庆幸的事。

    那些死亡的人们，明明都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却葬身在这场灾难中。

    不知为何，我有股莫名的罪恶感。

    总觉得应该死的不是他们，而是我。

    「春稻，你的伤怎么样了？」

    在送我回家的路上，雨冬穗向我问道。

    「差不多都癒合了，也已经不会痛了。」

    「那就好。」

    至从我重伤之后，到现在都还没看过雨冬穗开心的笑容，也许是因为自责才这样的吗？

    「冬穗，你应该没有把错都拦在自己身上吧？」

    「……没有，你放心。」

    她停顿了很久才这么回我，身上又散发出那股生人勿近的氛围，再次与我產生距离感。

    「冬穗，你……」

    「春稻，我是个善变又自私的人，你太善良又温柔，总是会使我乱了分寸，我有点……累了。」

    她拉住帽子前端，让我无法看清她的脸。但她有些发颤的嗓音跟话语，令我开始慌了。

    「你是什么意思？」

    「我会撒谎，不像你那么诚实。我很自私，不像你那么为人着想。我很冷漠，不像你那么开朗。我很善变，更不像你能永远喜欢我的……歌声。」

    「冬穗，你到底在讲什么？」

    我停下脚步，把她转到我的面前。

    「春稻，你家到了。」

    她抬头看向我，那双眼神是在那场梦境中看过的眼神，好似无生命机器人的冰冷空洞的眼神。

    「冬穗，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说的那么悲伤，就好像……好像……」

    要离开我似的。

    我抿紧了唇，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我觉得如果说出口了，就会成真。

    「春稻，你放心，我不会做出让你担心的事，所以，放心回家吧。」

    ──你放心。

    我的脑中一直回绕着雨冬穗的这句话。

    不只这次，这三天，都在对我说这句话。

    就好像在强调似的，不是在对我说，而是在对自己说。

    难道雨冬穗有什么事让她很不安吗？

    是因为我吗？

    「冬穗，难道是……因为我吗？因为我受伤了？因为我保护你而受伤了对吗？难道说……那天你听见了──」

    「春稻！」

    雨冬穗大声叫了我，有一瞬间她的表情非常悲痛，但很快就恢復成冰冷的眼神。

    「春稻，我跟你说一件事吧。意外是无所不在的，所以死亡，也是。」

    她直视着我，嗓音低沉，令我莫名的头皮发麻。

    「春稻，拜託了，回家吧。」

    「冬、冬穗……我……」

    我的声音在发颤，试着伸手握住她的手，她却退缩了，露出为难的样子。

    我的心顿时被狠狠的砸下，好痛。

    「你能保证吗？」

    「什么？」

    「保证你不会再发生意外，不会……死亡。」

    「我……」

    声音发不出来，这种事，我根本──

    「你无法保证对吧？」

    彷彿看穿了我似的，她冷冷的笑了下。

    那副样子，不是我认识的雨冬穗，好陌生。

    「我们……到此为止吧。」

    「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意思。我们的关係，就到这里了。」

    她露出悲伤的神情，对我笑着。

    「对不起。」

    说完，她转身就走，只留下呆站在原地的我。看着渐行渐远的她的背影，我什么都无法做。

    我很后悔，我没有挽留她。

    我得意忘形了。

    不过才几个月没有发生意外，我就安心下来了。

    跟晴春稻的相处太过和平，导致我忘记了，忘记我有「能听见死亡的能力」这件事。

    不只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害了他，而是我的存在本身，对他来说就是个危险。

    只要跟我在一起，就会发生危险。

    所以我只能趁他还没成为我重要到无可替代的人时，赶紧离开他，这样的话，他也许就不会再发生那么危险的意外了。

    但是为何，我的泪水会不停的掉落下来呢？

    我站在家门前，不断抹去眼眶里的泪水。

    我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晴春稻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他。

    其实早在他转学来的那时，他的存在就已经佔据了我的心。

    他的善良，他的温柔，他的笑顏，他的体贴，他的每种样子对我来说都是特别的，是无可替代的啊。

    但是对不起，我真的无法再承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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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不要留有遗憾

    「冬穗？」

    这时，眼前的门从里面拉开了，是雨夜。

    「啊……」

    我立刻拉下帽子，不想让他看见我哭过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请假。」

    我刻意转移话题，声音在发颤。

    「请多久？」

    「……不知道。」

    「冬穗，你想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雨夜拍了拍我的头，他的声音非常温柔。

    我抿紧了唇，顿时感到一阵鼻酸。

    沉默片刻，我才下定决心。

    「我……想休学。」

    对不起，我又再次逃避了。

    「冬穗，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吧？什么叫做我们的关係到此为止？」

    「冬穗，拜託你回我好吗？发生什么事了都可以跟我讲啊？」

    「冬穗，你怎么不接电话？」

    「你……讨厌我了吗？」

    在家的这四天，我无数次传讯息、打电话给雨冬穗，但回报我的都是音讯全无，连已读都没有。

    我知道我的行为很死缠烂打，但我实在没办法接受她说的话以及那之后彷彿消失般的她。

    我无法接受，她就这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我从床上起身，拿起放在房间角落的二胡、二胡弓，坐回床边，开始弹奏起跟雨冬穗合奏过的「不灭的故事」。但才刚弹下一个音，弓弦就啪！的一声断掉了。

    「嘶……」

    弓弦弹到我的指尖，涌出了一点血液，同时传来了些微痛楚。

    我不禁自嘲的笑了一声，就连二胡都开始讨厌我了吗？

    「喵──」

    这时，天雨从柜子底下现身，呆萌的走到我的脚边磨蹭着我，喉咙发出舒服的咕嚕声。

    「天雨……」

    我伸出没有受伤的另一隻手抚摸牠，牠却抬头看向了我，那双圆大的眼眸反映出小小的我的脸。

    不知为何，眼前的天雨越发模糊，一滴水掉落在牠的脸蛋上，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我哭了。

    「抱歉，天雨……我好像，比我想像中的更加爱哭呢。」

    我抹去天雨脸蛋上的泪水，随即才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但不管怎么抹，泪水都像瀑布般源源不绝的涌出来，无法停止。

    「呜……冬穗……」

    直到我停止哭泣为止，天雨都在我的脚边静静的望着我。

    「小姐，你想跟我出去逛逛吗？」

    休学完的过三天，一名侍女这么对我说道。

    「侍女原来也可以出门吗？」

    「那是当然，只要跟老大说一声就行了。」

    「是这样啊。」

    我转移视线，沉思着她刚才问的问题。

    「小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跟老大都会全力支持你。哪怕是犯罪，我们也会尽力保护你不让你被抓去关。虽然跟普通家庭不同，但是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要客气。」

    她靦腆的笑着，说出口的话语跟温柔的声音都跟雨夜一模一样，令我不禁感到一阵鼻酸。

    「嗯，我知道，谢谢你。」

    「小姐，我能跟你说一句话吗？」

    「什么？」

    「逃避并不是坏事，但我希望你不要留有遗憾。」

    我沉默不语，脑中一片空白。

    遗憾吗？

    也许我的遗憾，就是这个「能听见死亡的能力」没有消失，也没有任何用处吧。

    这个能力就只是个诅咒啊。

    那天，我听见了自己的重叠声音，但我并没有死亡。我想，是因为晴春稻代替了我的死亡命运吧。

    他在医务室跟医生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但就算他有那种能力，也不完全是「不死之身」。

    他终有一天，还是会死的。

    因为我的靠近，我的存在，让他发生意外的机率加倍了，所以我不管怎样，都必须远离他。

    至少这样，他才能活的更久。

    「这句话我记住了。不过抱歉，我就不跟你出门了。」

    「我知道了，小姐。」

    侍女向我鞠了一躬，才从我身边经过。

    我转向庭院的方向，朝太阳看过去。

    我瞇起眼，想看清太阳的样子。但不管怎么仔细的看，都只能看见一团圆圆的白光，好刺眼。

    我张开嘴，下意识的想唱出「不灭的故事」，却发现没有晴春稻的伴奏，我根本唱不出来。

    就好像这首歌根本不存在似的，没有我跟他的合奏，根本不是一首歌，就只是空有其表的字而已。

    一个星期的长假结束了，我把装好猫饲料的碗放在地上让天雨自己去吃，换上学生制服，背起书包就直接出门了。

    我失神的走在路上，就连遇见房东向我打招呼，我都无视的走过去，直到房东追过来搭上我的肩，我才回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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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我不想失去你

    「喂，你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转过身，向房东鞠了一躬，勉强笑起来。

    「抱歉，我没有看到您。我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还没等房东回话，我就转回去继续走我的。

    途中，有好几次都差点闯红灯被车撞，如果不是有好心人士拉住我，我可能早就不在这了。

    我的状况很糟，我自己也知道。但是我已经请一个星期的假了，如果再请，班导一定会联络爷爷奶奶，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我就这样磕磕碰碰又失神的到了学校，不过庆幸的是我完全没受到任何伤害。

    ──意外是无所不在的，所以死亡，也是。

    ──保证你不会再发生意外，不会……死亡。

    ──你无法保证对吧？

    ──我们……到此为止吧。

    这几天我的脑中一直回响着那天雨冬穗说过的话，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她那天肯定听见了我的重叠声音。

    因为我保护她而受的重伤，而且还是伤的比任何一次都还要重的伤，也难怪她会自责。

    但是我想不通的是，她为什么要远离我？

    我想不通啊，冬穗，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自始至终都没瞭解过。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对她的瞭解，根本不到十分之一啊。

    「小穗有跟你联络吗？」

    进到教室，经常黏在雨冬穗旁边的漂亮女生急促又不安的跑来向我问道。

    「……没有。她……没有来上学吗？」

    虽然我早就猜到了，但亲眼来到学校看到她没有出现在教室里，心里还是非常难受。

    「是吗？小穗她……也没跟我联络。不过你这几天都没来上学，所以还不知道吧？」

    「什么？」

    我正要把书包放下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小穗她……休学了。」

    说完的那瞬间，我的脑内好似弓弦断掉般啪！的一声，理智完全失控了。

    我把书包丢在一边，直接跑出教室，身后传来了那名女生的叫喊声。

    「等……等等！你去哪啊！晴春稻！」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她，只是想着雨冬穗边往她的家跑去。

    我以为她只是请了长假，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休学了。

    休学的话，就完全见不到她了。

    她是真的完全不见我了，如同那句话。

    ──我们……到此为止吧。

    她想直接结束这段关係，消失于我的眼前。

    好似根本不存在一样，想把自己的存在从我心里抹去掉吗？

    我不能接受这种事。

    我不要，冬穗，我不要啊……

    我不想失去你啊……

    我跑出学校门口，身后传来了教官的叫喊声。

    「喂！你跑出去做什么？喂──」

    但很快，他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

    我第一次为了一个人翘课，可能会被记警告，情况不好的话应该会到大过吧。

    不过我并不在意那种事，此刻的我，心里只有雨冬穗而已。

    我跑到斑马线，有些地方刚好绿灯，但有些地方是红灯。什么都不想的我直接闯红灯，灵巧的闪躲车子边狂奔，身后全是车子的喇叭声跟驾驶人的怒骂声。

    神奇的是，没有任何车子差点撞到我。

    我就这样从学校经过我家。雨冬穗的家离我家走路时程是十分鐘，所以跑步不到五分鐘就能到了。

    但是我家到学校是十五分鐘，所以我已经狂奔了将近十分鐘。没有缓速还不停的持续狂奔，我早就口乾舌燥、双脚痠痛不已，呼吸难受的不得了了。

    直到我跑到雨冬穗的家门前，我的双脚不禁瘫软，我撑着意志力让自己能够站稳，一步又一步的走到她家门前敲了三次门。

    我什么都不想的就跑来，也不知道雨冬穗在不在。呼吸好难受，双脚在发抖，但不管怎样，我都必须见到她才行。

    我抹去额头上的汗，调整了下呼吸。

    这时，眼前的门被拉开了，是一名身穿和服的妇女。

    「请问有什么事？」

    「冬、冬穗，请让我见她一面。」

    我向前一步，诚恳的说道，却见她为难的转移视线。

    「很抱歉，我们小姐身体不舒服，无法出来见你。」

    「那我能进去见她吗？拜託了，一次就好。」

    「那个……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

    她的脸色很难看，以往的我可能就会直接回去，不让她感到困扰。但是现在的我心里只有雨冬穗，其他人我根本不放在心上。

    我直接经过她，走进家里，来到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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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毫无关係的人

    「等……你不能随便进来，如果被老大看到的话……」

    那名妇女紧张不安的要求我出去外面，但我根本没有理会她，直接朝无人的房间叫喊。

    「冬穗！你在这吗？冬穗！拜託了！出来见我一面好吗？我想对你说话！最后一次也好，我想对你说出我藏在心底很久的话！拜託了……冬穗……别这样对我……」

    说着说着，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流淌，我忍住那即将涌出的眼泪，想向前一步进入房间时，熟悉的嗓音从我左侧传来。

    「我在不远处就听到你的声音了，你来这做什么？」

    往声音来源看去，是雨冬穗的义父。

    他脸色严肃，眼神锐利，还带了点鄙视跟不屑，好似会马上吃掉我的老虎般，令我毛骨悚然。

    「老、老大，我不是故意要放他进来的，是他自己……」

    妇女紧张不安的向他解释道。

    「没事，你下去吧。」

    「啊……是。」

    看到他没有斥责自己，她马上松了一口气小跑着离开了。

    「那么，你来这有什么事？」

    「请让我见冬穗。」

    「你见她要做什么？」

    「我就是想对她说话，哪怕是最后一次，我也必须要──」

    「她并不想见你不是吗？」

    「我……」

    「而且你不知道这里是黑道家吗？」

    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随意挥了下，我被不知从哪来的黑道成员压制住，双脚跪地，双手被两人压住，正想抬头时，馀光瞄到了漆黑的枪口，额前以及两边太阳穴都有。

    我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恐惧跟不安，声音发不出来，双脚不停在颤抖。

    「之前是因为冬穗才治疗你保护你，可是她现在跟你的关係决裂了，所以你已经是个跟冬穗毫无关係的人了，你懂吗？」

    这段话，狠狠的砸在我的心头上，真的好痛。

    「如果你还想再来的话，我不介意把你的头开三个洞。」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低沉的嗓音跟这些黑道成员的行为都在说着他是认真的。

    不过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恐惧，只感受到心里空空的，不再像之前一样有着任何情绪的人了。

    「冬……冬穗……」

    我试着抬头，就看见柱子后方站着一个人影，虽然看不清是谁，但是那迎风飘荡的浅麦色长捲发，正说明着那是雨冬穗。

    她一直站在那吗？站在那不见我？

    原来如此啊，她是真的再也不见我了。

    「把他抬出去。」

    我听见的最后一个声音，是雨冬穗的义父说的这句话。我被强制抬起丢在门口外，门碰！的一声关上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家的，只知道我就像个行尸走肉的人一般失神的走在路上。

    「抱歉，虽然你说要赶他出去，但我这样做你心里也会不好受吧？」

    我躲在柱子后，看到了全过程。

    从晴春稻进来家里时，到他被家人们抬走后，全部都看见了。

    但是我没有见他，就算他表情非常悲痛，就算脸上有乾掉的泪痕，眼眶泛着泪光，我一样忍住那股衝动站在柱子后方。

    我还真是个混蛋啊。

    「没事，这样就好，这样就够了。」

    我没有理会雨夜的担忧，直接转身回房间。

    如果他能就这样害怕我家，甚至是我的存在，能够远离我的话，更能讨厌我的话，那就好了。

    这样的话，他就能安心的活下去了。

    不要因为我耽误了自己，更不要因为我迷失了自己。

    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春稻。

    一个月过去，春天已经过了一半。

    气温渐热，彷彿夏天提早来临。

    今天是带天雨到动物医院洗澡美容的日子，我把天雨装进宠物外出提笼，随意穿件外套就出门了。

    途中，我的手机震动响起。

    我一手提着笼子，一手拿出手机，发现是爷爷打给我，马上接起贴进耳边。

    『春稻，最近可好？』

    「嗯，我很好，现在正带着天雨要去洗澡。你呢？爷爷。」

    『我跟你奶奶也都过的差不多的日子，没什么事。对了，我听说小铃也去你那里读书了，你有看到她吗？』

    「小铃？我没看到啊？」

    『总之遇到她要多照顾她一下，她一个人来到大城市，肯定会很害怕的，你多关心她吧。』

    「好，我知道了。不过她不是才国三，怎么突然就来到这里了？」

    『也许是转学吧。』

    「是吗？爷爷，我到动物医院了，下次再聊。」

    『好，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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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失恋

    手机那头传来掛断声响，我把手机收进口袋里，推开动物医院的门，刚好就看见了头发长了不少的小铃。

    「小铃？」

    我不禁脱口而出，她听见我的声音后转过身看向我，才兴致冲冲的小跑到我面前。

    「好巧啊，小春，你带天雨来看医生吗？」

    「不是，带牠来洗澡的。」

    「啊，那交给我吧。这里的美容师是我姑姑，我是来这里读书顺便帮忙的。」

    她伸出手，我顺势把天雨交给了她。

    「是这样啊。」

    「对了，小春，你等等有空吗？」

    「嗯。」

    「那等等一起去吃个饭吧？」

    「……好吧。」

    她开心的笑了，连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她把天雨交给美容师后，就随我一起出去。

    我们随意到了一家餐馆，随意点个餐点，坐在了离门口很近的座位，相对而坐。

    「小春，你是不是有心事？」

    「什么？」

    我拿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但表面上很淡定。

    「你以前跟我见面都会笑的，但今天我还没看过你笑起来的样子。」

    「啊……很奇怪吗？」

    「嗯，超奇怪的，很不像你。」

    「那什么样才像我？」

    我不禁脱口而出，却发现我讲出了我根本不想讲出口的话。

    我急忙开口要解释，却被小铃抢先一步。

    「小春你啊，跟那个女生待在一起的时候是最自然的。」

    我的视线盯着黑色的萤幕，沉默不语。

    「不像习惯的笑出来，也不像现在死气沉沉的感觉，是发自内心的真心的笑出来的。那样的你，就是真正的你。」

    真正的我吗？

    我自嘲的笑了一声，苦笑着。

    「谢谢啊。我竟然被你安慰了。」

    「你果然是跟那个女生发生了什么事吧？」

    「……真要说的话，我被甩了。」

    虽然没有告白过，但这种感觉跟失恋差不多。

    小铃没有感到惊讶，可能是一开始就有猜到了吧。她表现的很镇定，只有一瞬的双眼睁大，但也就那么一瞬而已。

    沉默片刻，她才开口。

    「小春，我曾经喜欢过你呢。」

    我愣了一愣，下一刻震惊的无言以对。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你从以前就很迟钝，也难免你会不知道啦。」

    她笑着，没有悲伤，就只是平常的她。

    我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抱歉，我没有发现。」

    「没事啦，反正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至从发现你对待我的温柔、体贴、善良，甚至是你的笑容都不是发自内心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并不喜欢我，所以我就放弃了。」

    「你……应该很不好受吧？」

    「那当然啦，我曾在家里哭了三天三夜呢，但过了一阵子就平静了。因为我发现你就是我的家人，哥哥般的存在而已。」

    「是这样啊。」

    「但是你不同，小春。」

    「什么？」

    「我看的出来那个女生也很喜欢你，不可能会甩了你才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会拒绝你的，不如再去试试看，搞不好会──」

    「不了，我已经试过了。她不肯见我，也不肯告诉我原因，但是她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话？」

    「意外是无所不在的，所以死亡，也是。」

    小铃若有所思的托起下顎，才对我开口。

    「那不就跟俗称的「你永远不知道明天跟意外哪个会先到来」一样吗？」

    「这么说来，确实是如此。」

    「她在害怕吧。」

    「害怕？」

    「嗯，如果不是的话，又是为什么要这么说？」

    「什么意思？」

    「小春，你真的很迟钝欸，不只对爱情，对各方面都是。她在害怕你随时都会离开她啦！」

    小铃激动的拍了桌子，连送来餐点的店员都被吓了一跳，赶忙逃离现场。

    「总之呢，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只是因为这种事的话，你就向她证明啊。」

    「证明什么？」

    「证明你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她。」

    小铃的这句话，一直回响在我的脑海中。

    我开心的笑了，久违的笑了。

    「小铃，谢谢你，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

    夜幕降临，窗外的月亮高掛于夜空。

    我窝在棉被里，拿出手机不停盯着晴春稻传给我的讯息跟电话。

    已经一个月没有传讯息给我了，至从被雨夜赶出去之后，就不再挽留我。

    我本应该开心的，因为他远离我了，却天天感到鬱闷又难受，时不时的想起晴春稻。

    我没有回讯息给他，但他应该知道我已读了。

    我想让他以为我讨厌他了，才会做出这种事。

    但不知为何，眼泪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涌出来。

    我握紧手机，忍住那股想传讯息给他的衝动。

    这种感受该称为什么呢？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是人们俗称的「失恋」。

    我躺在床上，渐渐的来了睏意。

    我就这样边流泪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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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重逢

    睡梦之中，我是被雨声吵醒的。

    我揉了揉双眼，才发现另一隻手还拿着手机。

    打开萤幕，就看见晴春稻传来的一封讯息。

    「第一次相遇的天桥下，我等你。」

    我不自觉握紧了手机，脑中一片空白。

    我扫了一眼他传讯息的时间，是七点半，再往现在的时间看去，是十一点零七分。

    我震惊的从床上跳起来，赶紧起身。

    正准备打开房门时，才发觉我太衝动了。

    也许他等了那么久早就回家了呢？

    可是他也有可能还在那等我，更何况雨下的那么大，他有带伞吗？

    但他也有可能在天桥下躲雨等着我。

    不过不管怎么样，晴春稻都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所以他肯定还在那等我。

    我在房里来回踱步，踌躇不安。

    直到我的馀光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闪电，同时传来的一声轰隆──巨响，我才理智断线般的从房里衝了出去。

    如果他发生什么意外，我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我连伞都没带，就连妈妈给我的红色外套也没披，直接从家里狂奔出去。

    天桥离家里只要五分鐘，跑过去很快就到了。

    雨大到我一出门就湿透了，但我没有管那么多，直接往天桥的方向跑去。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路上几乎没有人跟车子，让我不自觉想起了十年前离开孤儿院的那天，我也是这个时间离开的，独自一人。

    但现在的心态跟那时不一样，如果说那天是迫切的想死去的话，那这天就是迫切的想见到他，见到晴春稻。

    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我半瞇着眼尽量不让雨水透进去，但那像海水一样咸的雨水还是会渗进我的眼里，令我感到好痛。

    不知跑了多久，明明是不到五分鐘就能跑到的天桥，却好像花上了几小时一样，难以呼吸。

    我撩起因雨水打湿的瀏海，就算狼狈，就算憔悴，就算身体在抗议般的叫我停下，我还是想要见到晴春稻。

    在漫长的跑步下，我终于抵达了天桥下。

    在那里，晴春稻跟我一样正淋着雨，瑟瑟发抖，像是隻等待着主人的忠犬一般，惹人怜爱又心疼。

    我站在他不远处，向他喊道：「春稻！」

    他一听见我的声音，立刻转过头看向我，脸上露出的是开心的笑容。

    「冬穗！」

    我开心到连寒冷都拋在脑后，直接走到雨冬穗面前，发现她跟我一样身上都湿透了，赶紧带她走进天桥下躲雨。

    「你怎么淋着雨呢？应该带伞才对啊。」

    「你才是，你怎么……你一直……等着我吗？」

    她的声音在发颤，还带了点些微哭腔。

    我面向她，视野很昏暗，但我看的很清楚她的眼眶很红，眼里泛着泪光，表情像在隐忍般克制住那股悲痛之情。

    看着这样的她，我的心好痛，立刻就紧紧的抱住了她。

    「春、春稻？」

    她似乎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一个月没见到她了，我根本无法克制住那股想念之情。

    「我以为……你不来见我了……」

    我的声音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无力，甚至带了点哽咽跟沙哑，我抿紧了唇，忍住那即将涌出的泪水。

    「我……不是……故意的。」

    「冬穗，我好想你，真的……很想……」

    她没有回话，但抓在我腰侧衣物的手顿了一下。

    我放开她，比以往都还要认真的直视着她。

    「冬穗，我喜欢你。」

    她的双眼睁大了一瞬，随即转移视线，耳根子似乎泛起了不明显的嫩红。

    我不禁笑了一声，她还是一样那么可爱。

    「……对不起，春稻，我……」

    「你在担心什么？」

    她猛然抬头看向我，但很快就转移视线，抿紧了唇，面露为难之色。

    「冬穗，你害怕我随时都会离开你吗？」

    她的双眼再次睁大了一瞬，明显比刚才更加震惊。

    「你不需要害怕的，我比你想像中的生命力还要更加顽固，不会无缘无故就败给意外的，更不可能会比你早死。」

    「不是的……我……」

    她的嘴唇在颤抖，缓缓的抬头直视着我，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她的那双眼，清澈又明亮。

    半响，她才对我开口。

    「那天，我听见了自己的重叠声音。」

    「你说什么？」

    我本以为我会感到很震惊，却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冷静。

    「但是我并没有死，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春稻你代替了我的死亡命运。」

    「我吗？」

    「嗯，那天你不是保护了我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

    「所以我顿悟了，是因为我的关係，我的靠近，我的存在，才会让你发生那么多意外，差点让你死亡……」

    「不是那样的，这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那你说！在跟我相遇以前，跟我待在一起之外的时间，你发生过意外吗？」

    「我……」

    我语塞了，在跟她相遇以前，跟她待在一起之外的时间，我确实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意外。

    「没有对吧？这也就说的通了，我是个诅咒一般的存在，是个会让周遭人发生意外死亡的存在啊……」

    「不是的！冬穗，不是这样的。」

    「那到底是怎样！我不管怎么想，都只能想成这样啊！只有这个想法，才能说明这个能力的作用啊……我就是个魔女……就是个错误……我应该要被世界抹灭掉的……为什么要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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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 Happy end

    她不停抹掉滴下来的泪水，不停的呢喃这些话。

    「冬穗，我不会死的。」

    「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就算你的恢復力比常人好，就算能逃离死亡命运，也不代表就是个「不死之身」啊！」

    我有点讶异，原来她那时全都听见了。

    「那你也是啊。」

    「什么？」

    「就算你「能听见死亡」，也不代表你就是个魔女，是个诅咒一般的存在。你是个人类啊，冬穗，是跟我一样的普通人类。」

    「可是……」

    「我向你保证。」

    「保证？」

    「嗯，就像那时向你保证我会永远喜欢你的歌声一样，我也向你保证我永远都会喜欢你，保证我不会比你早死，保证我会活的很久很久，就算意外发生了，我也会努力坚持的活下去，只为跟你在一起。」

    「这……太不现实了……那种事……怎么可能……」

    她的泪水不再流下，只是眼眶很红，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看着我。

    「怎么不可能？」

    「可是……这真的……」

    「冬穗，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但是……」

    「那不就好了吗？相信我会活着，不会比你早死，只要你相信我，这种事就会发生。」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她垂下头，泪水一滴一滴的掉落下来。

    「冬穗？」

    「春、春稻。」

    我正打算开口，她就已经抬头看向我，那双眼里满是泪水，但却掛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也喜欢你。」

    雨变小了，我们牵着手，在雨中漫步。

    不知何时，时间早已到了清晨五点。

    天色渐亮，太阳逐渐升起。

    我跟雨冬穗走在人行道上，寧静的只剩下雨声。

    「真的不回去吗？」

    我转向她，她的嘴角扯开了一抹笑。

    「嗯，我很久以前就想跟喜欢的人在雨中漫步了。虽然身上都湿透了，也感到很冰冷，但我却非常开心，我是不是很奇怪？」

    「不，因为我也很开心，只要是跟你一起的话，什么都会变好的。虽说是这样，但我还是担心你会感冒。」

    「没事的，我体质一直以来都很好，不常感冒。」

    「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我松了一口气，不自觉扬起笑容。

    「不过，我还是很害怕，你会突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我。」

    她垂下头，不让我看清她的表情。

    「那么，来约定吧？」

    「约定？」

    「嗯，我答应你，我会活的很久很久，不比你早死。」

    我停下脚步，伸出手要跟她拉勾。

    「那如果你违约了呢？」

    她抬头看向我，眼里有某种迫切的情绪。

    我不自觉笑了出声，直接握起她的手强迫她跟我拉勾。

    「好，约定好了。」

    我晃了晃她的手，表示已经约定好了，结果就看见她错愕的表情。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违约的话……」

    「哈哈，你刚才不是相信我了吗？」

    「那是……」

    她的脸瞬间红透了，转移了视线。

    「你放心，竟然我答应了你，就会说到做到。」

    我摸向她湿淋淋的头顶，对她笑着。

    「那好吧，我相信你。」

    她也回我一抹笑顏，接着，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抬头仰望天空，伸出手指向我身后的斜上方。

    「那里，有彩虹。」

    她开心的笑了，我顺着她的手指转身看去，就看见早已升起的日出旁，是鲜艷夺目的彩虹，笔直的从地上延伸到天空，与以往的半圆弧状或稍微弯曲的彩虹不同。

    就在我看的愣神时，我听见了她的歌声。

    享受着一切，来自于这片美好的世界。

    金色的蝴蝶，像是个女神的化身。

    飘荡的稻穗，是指引我们前来的精灵。

    我与你的到来，是这世界的点缀。

    来吧，我们来享受这一切。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这些美好的情感。

    这是我与你的故事，我与你的故事。

    我们永恆不灭的故事，永不结束的世界。

    来呀，来呀，来一起享受这一切吧。

    她肆意的歌唱，开心的旋转着身躯，摇摆舞动着。

    这一刻，我们又身陷于那片金色稻田中，金色蝴蝶在她的指尖上停留，雨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她的身上，彷彿妖精一般，美丽的动人心魄。

    如同那道彩虹，不可思议。

    只要我还活着，我跟她的故事就永远都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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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变革（一）

    因为休学，我必须要在学期结束后才能重新復学。虽然有点后悔当初决定休学，不过已经做过的事我已经不会再去在意了。

    这天週末，是跟晴春稻出去约会的日子。

    我已经不用再穿上妈妈给我的红色连帽外套，也不需再藏起我的浅麦色长捲发了。因为我已经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了。也许是走出过去的阴影了吧。

    我有自觉，我变的开朗了。

    但是走在路上，我还是会戴着蓝牙耳机听歌。不过心态又跟之前不一样了，我已经能够享受着音乐，能够在音乐的世界里乐在其中了。

    就连走路，都感到轻飘飘的，看到所有路人或动物，都会想向他们招手打招呼。

    这一切，都是晴春稻的出现导致的变化。

    我很感谢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也很感谢他，能够对我不离不弃。

    更加感谢他，对我做过的所有付出。

    如果没有他，我也许还在过着浑浑噩噩，不断逃避的自己吧。

    我经过住宅区，走到了商店街。

    在不远处的对面，我似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我瞇起眼，她正朝这个方向前进，在距离近了些后，我看清了她是谁。

    「小翊。」

    我不禁脱口而出，她听见我在叫她后，不但没有理会我，反而想转身就走。

    「等等！」

    我下意识的追上她，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追上来干嘛？我们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吧？」

    她没有回头，但也没有逃走，这样就够了。

    「我一直以来都有一句话要对你说却没能够说出口。」

    「如果是道歉的话，你不是已经──」

    「谢谢你。」

    「什么？」

    「谢谢你，谢谢你们。小翊、小祤，谢谢你们，曾经愿意做我的朋友。就算现在不是朋友了，我终究是把你们当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能够记住。」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的身体在颤抖，地上是她滴落下来的眼泪。

    「小翊……」

    「别说笑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但是……」

    「不过，我不介意偶尔遇见打声招呼。」

    「欸？那是──」

    「就、就这样，我走了。」

    她甩开我的手，急匆匆的离开了。

    我呆愣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于我的眼前，我才发觉脸上湿湿热热的，我赶紧抹去泪水，朝着跟晴春稻会合的地方走去。

    我靠在人行道旁的围墙边，看着眼前不停穿梭的人群，右侧是闪着红灯号志的斑马线。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了震动，发现是晴春稻打给我的电话，我马上接通把手机贴近耳边。

    「喂？春稻？」

    『冬穗，你到了吗？』

    「对，我到了，你在哪？」

    『我在……啊，我看到你了。我在你右边斑马线的对面，我马上过去。』

    我猛然往右侧看去，就看见红灯号志早已变成了绿灯，人群拥挤的穿梭在斑马线上，晴春稻走在最右边跟我挥手。

    『冬穗，那我先掛了。』

    「等……」

    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了掛断声响。

    他已经走到斑马线的中间，对面到这里的距离不需到一分鐘，我却好像等待了好几个小时似的，有种莫名的不安油然而生。

    碰！碰！碰！碰──

    突然，我听见了枪声，接着是人们的惨叫声、急促跑步声，以及眼前恐慌的人群。

    不知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好几个人躺在血泊中，有的人慌乱逃跑之际直接踩过了那些伤患，场景不忍直视。

    枪声来自于左侧的高楼屋顶，仔细看能够看见一排眾多的亮光如同星星般一闪而过，亮光消失的剎那一同响起了多个枪声，同时眼前又倒了无数人。

    此时，我想起了前几天雨夜向我提醒的事。

    「冬穗，你最近在外面要小心点。」

    雨夜的表情很凝重，不像平常从容不迫的他。

    「怎么了？」

    「最近在附近好像有恐怖袭击的样子。我听说他们专杀有特殊能力的孩子，会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寻找并狙击。」

    「特殊能力？」

    「对，冬穗你不是有吗？虽然你从没跟我提起过，但我察觉的出来你有关于对「死亡」有所瞭解的能力。」

    「那是……」

    「总之，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想太多。听说他们也是有着特殊能力的人，其中就有一个是「能探测特殊能力」的人存在，所以你要小心点。」

    「……我知道了。」

    当时，我只是觉得有点荒唐，所以并没有想太多，但没想到现在却遭遇了恐怖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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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变革（二）

    碰！

    枪声再一次响起，我慌张的寻找晴春稻，但在拥挤的人群中我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往地上一看，躺在血泊中的其中一人，正是晴春稻。

    他瞳孔涣散，绝望的看着我，中枪的地方在脖颈处，不断往外喷溅着血。

    不到半秒，他的身体已经不再起伏了。

    此时我冷静的不可思议，脑中所想的却是只有一句话：曾几何时，我的能力消失了？

    以及脑海中不断回想的晴春稻的片段与话语。

    ──因为我喜欢你。

    ──冬穗，请跟我，组成乐团吧。

    ──虽然音乐祭的时间还没到，不过那里应该会有很多人，以免走散，要……牵手吗？

    ──我相信啊。

    ──如果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话，我是相信的。

    ──因为很重要，才不希望你们发生意外，才会提醒她的不是吗？那根本不是诅咒，只是提醒。

    ──她就是个人类啊，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我跪倒在地，失神的看着眼前恐慌、哭喊、惨叫的人群，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脸颊。

    ──我想守护她，不让她受伤，想让她开心的笑，我希望她别那么痛苦又悲伤。

    ──冬穗，我希望你能享受其中。

    ──没关係。比起你，我怎样都无所谓。

    ──冬穗，至从遇见了你，我能哭、能真心的笑，还能生起气来，我很开心很幸福。因为遇见你，那曾经停滞不前的我，开始运转了。

    ──别……哭……冬穗……别担心……我……没事。

    我看着晴春稻的尸体，内心只剩下绝望。

    ──冬穗，我喜欢你。

    ──冬穗，我不会死的。

    ──我答应你，我会活的很久很久，不比你早死。

    ──你放心，竟然我答应了你，就会说到做到。

    我的唇一张一合，颤抖不已。

    「你这个大骗子。」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群早已散开，眼前只剩下躺在血泊中的尸体，鸣笛从远方响起。

    「把警方拦住。」

    「是。」

    我的左侧传来了几人对话的声音，像是长官对下属下指令似的谈话，但我早已无心思去在意了。

    片刻，左侧响起了脚步声，正朝我这个方向走来，直到馀光看见有双脚站在我身侧，同时脚步声消失时，我才缓缓侧头看去。

    「你怎么不逃？」

    他的声音被脸上戴着的黑布盖住，有点模糊不清，但还是能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他披着黑色斗篷，全身上下，甚至是头都被斗篷遮住，脸上也被黑布盖住，只留有一双眼露在外面。如果他手中拿着的步枪换成镰刀的话，根本就是死神的化身了。

    「怎么不说话？」

    我沉默不语，缓缓的站起身，如同行尸走肉般摇摇晃晃的，伸出发颤的手抓住他的步枪，把漆黑的枪口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杀了……我……」

    没有晴春稻的世界，我也不想活了。

    「不行，我们不能杀了没有能力之人。」

    他夺回步枪，把步枪藏在身后。

    「……我有「能听见死亡的能力」。」

    「你有特殊能力？但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的能力……消失了……」

    「消失了？」

    他的双眼睁大了一瞬，似乎感到惊愕。

    「零号，我们把警方全拦住了，并对他们施了丧失记忆以及回去的指令了。」

    突然，他的身后跑来了另一名身穿一模一样的服装的人，只能从身材、双眼、声音来分辨是不同的人。

    「很好，先叫其他人收拾这里吧。」

    「是。不过零号，这个女生是？」

    「她说她原本有特殊能力，结果消失了。」

    「消、消失了？」

    「是啊，以我的「探测特殊能力」来看，她确实没有特殊能力。如果不是真的消失了，那就是她在说谎。」

    「我没有说谎。」

    不知为何，我有些愤怒。

    「那你能证明吗？」

    「……不能。」

    他冷笑了一声，才对我开口。

    「我从没看过有人的特殊能力消失的。除非是死亡，不然不可能会突然消失。」

    「零号，我能插一句吗？」

    「说。」

    「如果是「掠夺能力」、「吸取能力」、「替换能力」，是有可能发生这种事的。」

    「掠夺跟吸取我倒是能理解，但「替换能力」不是双方都有特殊能力才能替换吗？这样的话怎么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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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变革（三）

    「不能这样说，有「替换能力」的人是能够跟普通人交换的。假如你想成为正常人，而你刚好有「替换的特殊能力」，那就能够与常人交换。这样的话那位原本有「替换能力」的人就会变成普通人，而原本是普通人的那位就会成为有特殊能力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转向我，以审视与探究的眼神盯着我瞧，「你原本拥有「替换能力」跟「能听见死亡」的两种能力？」

    我思索片刻，才摇摇头说：「我只有「能听见死亡的能力」，并没有你说的「替换能力」。」

    「特殊能力分成先天与后天，你拥有的能力是哪种？」

    「……先天。」

    「那这样的话，「替换能力」就有可能是后天的呢。」

    站在被称作零号的男人身旁的他，托起下顎若有所思的说道。

    「什么意思？」

    「目前的特殊能力者只有分成两种，一种是「先天性能力」，一种则是「后天性能力」。「先天性能力」几乎都是随机给的能力，也可以形容成天赋。例如巫师、魔术师、杂耍那些，基本上都拥有着特殊能力，而这些「先天性能力者」都会知道自己拥有着能力，也能知道是什么能力。

    「但「后天性能力者」就不同了。我先问你吧，你曾有过迫切想实现的愿望吗？」

    瞬间，我想起了才艺竞赛那天的灾难。

    「我……希望能力消失……」

    「那就说的通了。十六号，你去把有着「替换能力」的尸体带过来。」

    他转向他身旁的人，伸出手握住那人的手，片刻后才放开他，让他跑去眾多尸体的地方寻找着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

    听见我的声音，他才转回来看向我。

    「先跟你说明一下，我的「后天性能力」是「借与还的能力」，能够借给对方我的「探测特殊能力」，时间限制为二十四小时，时间一到就会自动把能力还给我，而我曾迫切许过的愿望为「能力不会消失，但能让我身边的人也拥有这种能力」。不过「后天性能力」似乎有所限制，不能像「先天性能力」一样能运用自如。」

    「你的意思是曾迫切许过的愿望能够变成自身的能力？」

    「没想到你挺聪明的。但说是愿望，不如说是「慾望」。不过神不能替你真的实现愿望，所以只能从那份「慾望」分解成另一种形式的能力，导致你觉醒前就拥有了「替换能力」，进而在你不知情的状态下施展出这种能力。」

    「觉醒？」

    「「后天性能力者」大多都不会发觉到自己已经有了后天的能力，也就是还没觉醒，常会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施展出后天能力。除非是感知敏锐的人，不然基本上都察觉不出来的。」

    「零号，我把他带过来了。」

    被称作十六号的男人拖着一具尸体走到他的身后，地上是一条骇然的血痕，往尸体一看，竟是晴春稻。

    「不……不要碰他！」

    我衝到十六号面前，甩开他抓住晴春稻胳膊的手，跪在晴春稻身旁，同时紧紧的抱住他。

    他的身上还残留着馀温，好似还活着一样，我的泪水不停滴落在他的身上，久久不能自己。

    「他是你的恋人？」

    我愤怒的瞪向零号，没有回话。

    「难怪你会想自杀。」他轻笑了一声，转向十六号，「他的「特殊能力」是什么？」

    「他有三种能力。」

    「三种？」

    零号惊愕了一瞬，眼神示意着他继续说下去。

    「是……」十六号转向我，眼神带着怜悯与同情，才赶忙转回去，「先天性能力是「能听见死亡的能力」跟「能逃离死亡的能力」，准确来说是叫「幸运能力」，后天性则是「替换能力」。」

    「哦？但他不是有「幸运能力」？怎么还会被我们射杀？」

    「耗尽了。」

    「耗尽了？」

    「是，「幸运能力」有次数限制，早在双方替换之时就已经耗尽了，所以才会导致这种结果。」

    「次数限制是多少？」

    「四次。」

    「……四……次……」

    我的唇在发颤，连声音都在颤抖。

    「嗯？你有头绪吗？」

    「空难……刀伤……梯子……才艺……竞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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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Bad ending

    七岁时的空难、放学路上的兇狠路人、在温室花园浇水时从梯子上摔下来，以及才艺竞赛当天的崩塌事件。

    「哈哈……原来……都是因为我啊……」

    我自嘲的笑了，失神的看着晴春稻涣散的瞳孔。

    他的这副样子，是我害的。

    「替换能力」，我无意中跟晴春稻交换了，也难怪我再也没听见「死亡」的声音了。

    在才艺竞赛那天，我弄掉了最后一个「幸运」次数，而晴春稻就只是单纯的运气好、恢復力好而已，他并没有什么「能逃离死亡命运的能力」。

    因为那份能力，是属于我的啊。

    「那个，零号，她怎么办？」

    「别管她了，反正她是普通人，也不能杀了她。」

    「但是，零号。」

    「怎么了？」

    「「替换能力」，也有限制次数。」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我猛然抬头，却意外跟零号异口同声。

    十六号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们，他轻咳一声掩饰那股慌张，才故作镇定的向我们解释。

    「「替换能力」的限制次数是五次。当自身拥有这个能力之后，迫切的「希望对方能够活下来」的这个愿望出现的剎那，就会与那人交换能力，直到那人幸运躲过死亡后能力才会归回拥有者，到第五次，才会固定在那人身上，直到死亡。」

    「你是说，能力转移到他人身上，但死亡后能够再次归回拥有者？」

    「对，但是有缓衝的时间。」

    「大概多久？」

    「大概再五分鐘就会归回了。」

    「那这样的话，我能实现你的愿望了。」

    零号的眼里全是笑意，他把枪口对准了我，指腹准备扣下扳机。

    晴春稻不是运气好，而是我的能力跟他交换了，所以他才能「逃过死亡五次」。

    一年前在天桥下的那次、被路人割伤的那次、接住摔下梯子的我而脑震盪的那次、追上天雨而差点被车撞的那次，以及才艺竞赛那天因崩塌而被贯穿腹部的那次。

    不对，如果我的「幸运能力是四次」的话，这说不通。

    「我的「幸运能力」是四次，「替换能力」是五次，是怎么办到「幸运能力」早就耗尽的状态下，交换后还能救下他的？这不是多了一次吗？」

    「确实，这不合逻辑。不、不能这样说，毕竟「特殊能力」本来就是不合逻辑的事。我想，也许是你比任何时候都还要迫切许的愿望导致的。神赋予了你特例，但仅限一次。」

    「我……讨厌神。」

    零号冷笑了一声，眼神冰冷的骇然。

    「我们都很讨厌神。神赋予我们的这种能力，你应该也觉得是个诅咒吧？」

    我讶异了一瞬，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说话。

    「因为能力，我们受到了异样的对待。因为能力，我们遭受了灾厄。因为能力，我们连活下去的动力都快消失了。因为能力，就是诅咒般的存在。

    「我们要消灭神，但那是办不到的，不过我们能够做到反抗神赋予的能力，那就是杀了跟我们一样有「特殊能力」的人。把全世界的能力者杀死后，我们就会去自杀。」

    他讲的话很不正常，但我却能够理解他的感受。

    「竟然你跟我们都讨厌着神，那我给你两个选择吧。一是杀了你，二则是加入我们。」他伸出手，眼眸弯起的看着我，「那么，你的选择是？」

    我看向斑马线，有很多穿着同样服装的人正在搬运尸体、清理地上的血跡，再看向眼前的十六号，与零号的目中无人不同，他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怜悯跟同情，似乎并不希望我加入他们。

    「杀人」我做不到，但是能够「反抗神」的话，是正确的吗？

    「自杀」与「加入他们」哪个是对的，哪个又是错的？

    我理解不了。

    我转向在我怀里的晴春稻，他的身体已经渐渐失去了温度，只是个冰冷的尸体。

    我紧紧的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爱你，春稻，我爱你……」

    不曾说过的话，在他死后也不一定能够传达给他，但我还是不断在他耳边呢喃着，不断的不断的，对他诉说着我的这份爱意。

    我该做何选择呢？

    春稻的话肯定是不希望我自杀，但也不希望我加入他们，但如果是晴春稻最迫切的愿望，应该是前者吧。

    以我对他的瞭解，他一定会希望我活下去。

    我把晴春稻平放在地上，缓缓的站起身，面对零号，向他伸出了手。

    「看来你选好了。」

    零号的眼眸弯起，看似很高兴。

    「零号，你是领袖吗？」

    「是我召集能力者的，所以客观来说是领袖没错。」

    「那么领袖被杀死了，是不是就能换人当啦？」

    「你是什么意思？」

    零号的眼神警惕了起来，就连十六号都后退了几步，看似在害怕着我。

    我冷笑了一声，准备握向他的手顿时转换方向，夺走了他的步枪。

    「你──」

    碰！

    话音未落，我早已把枪口对准他的头，扣下了扳机。他因子弹的后座力往后倾倒，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额头上有颗弹孔，正在喷溅着血，他眼神涣散，早已是一具尸体。

    「抱歉，我别无选择。」

    我分明杀了人，却没有任何的罪恶感。

    看来我早已染上了「恶」啊。

    「你……你……」

    十六号惊恐的看着我，双脚不停颤抖。

    在搬运尸体、清理血跡的其他成员听见这一声枪响，都纷纷停止动作看向我，眼神全是惊恐、慌张、绝望，但我却看见了隐藏在最深处的感谢之意。

    看来这些人全是零号威胁挖来的能力者啊。

    他是罪恶的源头，我杀了他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别无选择。」

    没错，如果要选择「不自杀」、「不加入他们」的话，只有这种做法了。

    夜幕降临，雨一滴一滴的掉落下来，把地上跟尸体上的血跡全冲刷殆尽。

    我仰望着夜空，任由雨水打在我的身上。

    是啊，我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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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灵感来源

    今天要来讲讲『那天，我听见了她的歌声』的灵感来源。

    剧情主要是参照「微混吃等死」作者大大写的作品「青雨之绊」里的剧情。

    男主与女主的初遇就是偶然看到女主在雨中唱歌，这里跟「青雨之绊」是类似的。唯一不同的是「青雨之绊」的女主是开心的在唱歌，而我写的女主是悲伤且绝望的在哼歌。

    彷彿看破一切红尘，那双黯然的双眼里只剩下了冰冷。

    雨冬穗是个令人心疼的孩子，如果没有晴春稻的到来，她也许会一直活在自己的心中，不断的不断的在逃避。

    我原本想写到好结局就停下的，但突然想到我写的这部作品有特殊能力的元素，所以就加上了悲剧。

    晴春稻死了，因为雨冬穗的「替换能力」而导致。

    我后面的剧情写的不是非常完整，只能请各位自行想像了。

    停在雨冬穗杀了零号的地方，我觉得是最好的，那里能够看出她的心境转变，还有看透这世上的一切。

    只能说，这世上根本没有奇蹟。

    因为奇蹟早就已经被雨冬穗用光了，那份奇蹟只能自己来创造。

    但还来不及创造，她最爱的晴春稻就已经死亡。

    雨冬穗从头到尾都是个心疼的孩子，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这部作品从希望再到绝望的过程我觉得是写的不错的，但特殊能力的部分却还需要加强。

    总之呢，感谢各位阅读到这里，请期待我的下一部新作唄~

    110/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