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星际 替身 np)》 1.来福 红谷城的傍晚依旧是苍白的,薄薄的雾气笼罩在暗河墨绿色的水面上。没有风,河水平静无波,像死气沉沉的一滩烂泥。即便闻不到臭气,来福还是将衣领向上拉了拉,掩住口鼻。 钢脸的二号仓库就在暗河边的废旧居民楼里,与贫民聚集的“老鼠窝”只隔了一座桥。为了获取金钱和食物,穷人们几乎丢掉了人性,比起人,更像是一群饥饿的野兽,在黑暗中窥视着河对岸的商铺。 很少有人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囤积货物,但钢脸不在乎。他的义体走私生意蒸蒸日上,金钱带来了武器,也吸引来了不少忠心耿耿的亡命之徒,替他守护着财物。他的火力值相当够用。 三两步跳上潮湿的水泥台阶,来福低着头,走向一扇破旧的铁门。门边的水泥墙上设有内嵌式人脸识别仪,他按了一下小巧的红色按钮,机器发出“嘀嘀”两声轻响,铁门便向外旋开一条小缝。 门后是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宽阔大厅,没有刷漆,水泥的墙面和地面裸露在外。灯管该换了,发出一闪一闪惨白稀薄的光。铁片风扇懒洋洋地转着,送出的风里也带了锈味。 和死寂的户外不同,屋内正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十几个男人正一边喝着酒抽着烟,一边搬着长条形状的白色纸盒。一台老式家用机器人伸着长长的手臂徒劳地清理地板,然而男人们频繁走动,它的行进路线总是被阻碍,只能在原地傻傻地转着脑袋。 “嘿!小女孩儿终于到了!” 一个秃头男人看到来福立刻大声调侃。周围的人都望了过来,对着来福坏笑。 马克。刚加入钢脸走私队的新手,对其他人都恭恭敬敬,唯独喜欢捉弄他。这条流口水的老狗。来福在心里暗骂,避开他的视线,绕到墙边的柜子前取车钥匙。 钢脸不允许司机把钥匙带回家,每次出货前,必须用智能手环换取钥匙,货品安全送到后才能换回来。至于沟通,他会给走私队成员发放老式的对讲机。钢脸不相信热谷工业出品的智能产品。他认为他们已经控制了红谷城,利用自家产品来进一步控制居民是迟早的事。 “漂亮小妞儿,今天还是你开车?坐我身上如何?你开着车,我肏着你,保管你还没到目的地就高潮个三五次。”马脸约翰也凑过来调戏他。 男人离得太近,来福能闻到他喉咙里腐败的气味。他强忍着没有皱眉。如果露出嫌弃的表情,他们只会做得更加过分。 “不了,谢谢。”他应付道。 马脸哈哈大笑:“嘿伙计们,小女孩儿跟我说谢谢!” “真是个娘儿们!” 在场的几人也跟着调侃,粗鄙之语接踵而至。来福装作没听见,低头整理着柜子里的杂物。 正在这时,房间深处的铁门被一脚踹开,一个足有两米的粗壮男人大笑着走了出来。他只穿着条迷彩工装裤,赤裸着上半身,展示着异常发达的肌肉。但他身上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半张钢制的脸,说起话来,反射的亮光直晃人眼。 “约翰!他妈的换首歌!天天就只放这一首,听得我都快吐了!”钢脸骂道。 “是,老大。”马脸立刻收起笑容,恭敬地跑开。 其他人也停下手中的工作,纷纷向他问好。钢脸懒洋洋地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了大厅正中间的沙发上。 钢脸的下巴据说是在地下搏击场被人给打烂的,而他拒绝下场,顶着这坨烂肉把对手的脸活活锤成了肉泥。比赛结束后,他用赢来的奖金给自己换了一副钢下巴。 不过这些都属于陈年旧事,众人也早已看习惯了他那半张假脸。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搂着的那个女人身上。 这女人穿着紧身的红色吊带短裙,身材凹凸有致,没有一丝赘肉。粉色的长卷发之下,是一张白皙的小脸,温柔的杏眼,小巧的翘鼻,唇边挂着妩媚的微笑。即使涂着红唇,来福依旧觉得她有种圣洁的气质,和钢脸之前带回来的婊子都不一样。 他很怀疑有没有人和他有同样的感觉。在场的其他人都只顾着盯着她深邃的乳沟看,而她具体的样貌则没人在乎。钢脸换女人就像换衣服一样频繁,没必要记住她们的长相。 当然,他们中也没有一个人见过她真实的样子……她在他怀里的时候,真像是堕落人间的天使,纯洁,迷人,脆弱。如果她是他的该多好,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搂着她,而她会抬头对他微笑,柔软的小手搭在他的胸膛上。 然而他知道,他和她的事情永远见不得光,永远只能埋藏在心里。她水润的嘴唇,灵活的双手,还有那湿热的甜蜜入口……他有多久没尝到过了? 脑海中的画面让他几乎是立刻硬了。他垂下眼眸,将外套向下拉了拉。 圣洁的女人在钢脸耳边说了些什么,钢脸笑着揉了一把她挺翘的屁股,环顾四周,目光最终锁定在来福身上,冲他招了招手指:“小子,你过来。” “手环给我,开我那辆DL8送安妮去买衣服。”走私犯从兜里掏出钥匙扔给他,“她要买多少都随她,但时间给我控制好,八点前必须回来,不能错过晚上的派对。” 派对。是了。今晚钢脸要招待几个同行和他们的手下。 随着进货量的逐渐增多,他需要更多的销售途径。短时间内招不到那么多业务熟手,只能临时将原本的对手,转变为现在的朋友。钢脸的金钱最多,人脉最广,手段也最狠,他自信不费一兵一卒,光靠怀柔政策就能笼络这帮犯罪者。晚上的派对,就是他喂到他们嘴边的狗粮。 “老大,让我去吧,我开车比来福稳!”有人提议。 钢脸瞥了他一眼,笑骂道:“去你妈的,我宁可选条狗也不选你!” “咱们都没戏,这美差只能交给来福。”秃头马克谄媚地搓搓手,“来福下面连毛都没长齐,自己就是个小姑娘,对女人可不感兴趣!” 众人哄堂大笑,笑声甚至盖过了音乐声。来福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将半张脸隐藏在领子之下。一片嘈杂中,一只修长美丽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他抬头一看,撞见了那双温柔的绿色眸子。 她要我演戏。假装我只是钢脸的一条狗,而她从来没在我身下呻吟过。 “走吧。”她对他亲切又自然地笑了笑,“我有太多东西要买,你可要开快点。拜托你了。” “是,安妮小姐。”来福冷淡地应道。 2.来福(微h) DL8飞驰在狭窄的街道上,街景化作模糊的色块迅速后退。 其实红谷城内说不上有什么景色。这座建立在荒滩之上的城市,最初仅仅是简陋的矿洞。随着热谷工业规模的不断扩张,以及环境的逐步恶劣,越来越多人聚集在这里。 赤色的砂石上堆砌了几代人建造的公寓大楼,张牙舞爪地挤在一起,向着天空伸展着水泥砌成的灰暗身躯。城市的南边,热谷工业的红色大楼像荒滩上名为尸火的花,从腐败的尸体中冒出头来,美丽得令人不适。 来福从后视镜里瞥见了自己。高瘦的少年,凌乱的深棕色卷发,皮肤白得甚至能看清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一双过于软弱的眼睛,像女人一样,甚至连喉结也不明显。 死气沉沉的脸,正如这座城市,苍白,无聊。但沉闷的皮囊下,心脏却在疯狂地跳动,他喉咙发干,手心也出了汗。 他知道这变化的原因。 安妮坐在副驾驶上,托着下巴,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 她在吊带裙外面披了一件米色的皮草外套,遮住了肩膀胳膊,但饱满圆润的乳房仍然暴露在外。她的腿又长又直,泛着莹润的光,优雅地交叉在一起。 他抓揉过那对奶子。他亲吻过那双腿。 “等不及了?”女人注意到他的视线,侧过身来对他笑。 “不是……”他神经质地望了望窗外。 暗河还在左手边蜿蜒蠕动。他们还没有驶出钢脸的势力范围。这档子事他们做了不止一次,但每次来福都很紧张。 “小笨蛋,他不会发现的。他们还要忙着操办今晚的派对呢。”她笑着转过身去,又随口问道,“来的人有哪些,你知道吗?” “唔……几个有名的走私团,还有箱式货机厂的人。”来福细数道,“……据说热谷工业那边的接头人也会来。” “你知道接头人是谁么?” “听说是其中一位高层,但具体是谁,不是我这种身份能知道事情……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好奇呀。不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和钢脸合作。”安妮笑了笑,白皙纤长的手指懒洋洋地指着前方,“从右边路口拐进去。” 他当然知道,想忘都忘不掉。DL8钢色的尾翼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闪光的弧线,扎进幽深的小巷。沿着高耸狭窄的水泥墙壁开了几十米,再次右转,前方便出现了一个堆满垃圾的肮脏豁口。这里的监控坏了,没人舍得花钱来修。 车小心翼翼地停下,熄火。没了嘈杂的音乐声,车厢内安静得不可思议。 “……要不到后座去吧,空间大点。”来福不自在地干咳几声。 微凉的小手勾过他的下巴。 “我们的时间可不多。”女人在昏暗的光线里微笑。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清澈得如同四点钟的天空。来福中了蛊似的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她俯过身来,送上了自己的唇。 吻很轻,像柔软的羽毛划过他的唇瓣。接着湿润香甜的舌尖滑进来,勾住了他不知所措的舌。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像傻子一样张着嘴,由着她逗弄,但他的身体却诚实得很,下身硬得仿佛要炸开。于是她将另一只手滑进他的裤腰里。灵活的手指抚过龟头,缓缓上下撸动。 “……安妮……” 潮涌般的快感蹿上四肢百骸,激得来福头皮发麻。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奔涌的冲动唤醒了他僵硬的四肢,驱使他搂住她的腰。可她却微微后仰,挣脱了他的怀抱。 “不,你不能动。”女人轻声道,“你忘记了么?只有我能动,你只能乖乖听话。” “可是我……”来福还要说什么,安妮的手指已经按住了他的嘴唇。 她浑身上下都漂亮得一塌糊涂,连手指也不例外。两人对视了片刻,来福鬼使神差地伸了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尖。她笑了,眼里闪着亮光。 “小狗。” 她呢喃着,再次吻上他的唇,将他推倒在车椅上,自己跨坐了上去。她的下身已经湿透了,热乎乎的小口勾引着肿胀的肉棒。来福不能动,只能看着她拉开他的裤链,将一跳一跳的粗大肉茎缓缓吞进体内。 3.来福(微h) 他们是从那次聚会后开始的。 钢脸忙着和其他人喝酒,没空管醉如烂泥的安妮,便要来福送她回去。 安妮整个人软趴趴的,骨头像是被抽掉了,连自主站立也做不到,更别提走路,来福只能将她打横抱进车后座。他正要抽身离开,女人手像触须一样缠上来,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的眼睛好漂亮。” 她看着他的眼睛,脸上是大团的酡红,唇瓣泛着撩人的水光。 来福虽然早就对她心驰神往,但还算有自知之明,只当她是戏弄他,便不作回应,挣扎着要往后缩。可女人突然昂起头,飞快地在他的唇边印下一吻。 她喜欢我吗?她爱我吗?她只是单纯地追求刺激,还是含了几分真心? 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来福总在纠结,控制不住自己地胡思乱想。然而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又什么都问不出,大脑一片空白。她潮湿饥渴的蜜道包裹着他,操纵着他的所有感官。他被欲望之海淹没,任凭自己逐渐向下沉。 “小狗,快一点……再快一点……”女人扶着他的肩膀,娇媚地催促,“你好大……好硬……顶到最里面了……” “……安妮……” 来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下身涌。他忍不住把住她的腰,甩动着胯骨,疯了一般向上顶弄,而女人只能无力地靠在他肩上,不住地呻吟。他真喜欢她这副模样,好像她的快乐只能由他来给予。但他知道,她才是给予者,他只是她布施的信徒。 只是这样也就够了。 日光彻底消失的时候,女人倒在他怀里,大口喘息。 汗津津的皮肤交迭,狭小的车厢里是欢爱后特有的甜腥。他终于能搂着她的腰,在她的脖颈间偷偷留下几个羞怯的吻。 “现在走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行,但你得把我抱回座位上去。”安妮从他怀里抬起头,脸上竟然带着一丝天真,“你瞧,我被你肏得没有力气了。” “那好吧。” 来福红着脸,托着她的臀,小心翼翼地下了车,从车头绕到车厢另一边,打开车门,将她抱进去。但女人没想让他这么快离开,又拽住他的衣领,轻咬住他的唇。来福的舌头很自然地舔弄她的舌尖,于是两人很快又吻在一起。 每次钢脸允许安妮出来买衣服,他们都会利用机会来做爱。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开车去店里取订好的服饰。 这样做当然有风险,只要钢脸有心调查,事情很快就会暴露,但来福总是强迫自己忽视内心的恐惧。人为了追逐极乐,就能干出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天空逐渐显现出夜晚特有的浑浊的猪肝色,霓虹灯亮起,比建筑物还高的全息影像在楼宇间穿梭,隆隆的广告透过薄雾传过来,声音不免有些发闷。 “——不必再去猜她的心,她将成为你忠诚的甜蜜爱人。热谷生物公司为您推出全新Vivid系列仿生爱侣,前一百名购买者,可享受20%折扣,并加送轮回科技公司出品的记忆体转移保险——” 仿生人广告,近来总能看到。听说价格贵得离谱,并非普通人能承担得起的。来福恋恋不舍地放开安妮,想回到驾驶室。但他刚想后退,手却又被抓住了。 是安妮。蓝紫色的全息影像透过挡风玻璃洒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完美得不像真人。她的皮肤光洁无暇,碧绿的眼眸像是璀璨的宝石。 “我来开车吧。”她依旧笑眯眯的。 “……为什么?”来福有些愣,“你没力气怎么开车?” “把钥匙给我就行了。”她似乎不想解释。 “这……这不太好吧。出事了钢脸会找我麻烦……” 来福下意识握紧了口袋里的钥匙,圆弧形的角冷冰冰地抵着掌心。钥匙是他用手环换来的,人或者车出了事,都会算到他头上。 “小笨蛋。” 安妮又笑了,似乎有些无奈。她拽着他衣领的手收紧,强迫他低下头来与她对视。她离他那样近,他能看见她眼中自己那困惑又愚蠢的模样。 “话这么多……这种时候怎么把你的身份忘了?”女人的声音很轻,风一样飘过耳边,“不听话的狗是要受到惩罚的。” 她抬起手,一个冰冷的物体抵上他的肚子。他用余光瞥见了那熟悉的灰色器械,大脑刹那间变得空白一片。广告声在他耳边放大,擂鼓般冲击着他的耳膜。他看见她的手指微微后移,下一秒,可怕的钝痛从腹部扩散开。 彩色的世界极速向后退去,黑暗迅速扑上来,侵蚀了他。 4.菲诺蒂 “——C区13号仓库发生枪击案,请求支援——” “——死者是‘钢脸’霍夫特,一枪毙命,记忆体丢失。其手下正与前来参加派对的宾客交战——” “钢脸死了?谁杀的?” “还不确定。有人说是混入宾客之中的敌对势力,也有说是起了二心的手下人,还有人说是他的女人——” “——女人?!别逗了!女人能杀得死那种怪物吗!要我说肯定是——” “啪”,菲诺蒂关掉了车上的警务广播。 这台DL8算是老古董了,最新的自动驾驶配件一概没装,只想方设法加装了警务频道广播。这是钢脸的逃跑工具之一,现在落到了她的手里……那走私犯管她叫安妮……暗河下游的婊子街上的女人,十个中有九个都叫这个名字,他到最后也没有起疑。 车子沿着红谷城外环高速飞驰,目的地是暗河对岸的老鼠窝。看上去只是酸臭的贫民窟,事实上鱼龙混杂,就连公司也插不了手,是很好的交货地点。 高速两旁暗黄色的路灯短暂照进了车内,副驾驶上鲜红的连衣裙发出斑驳的光。裙子中央有一根金属圆管,中段呈半透明状,尾部的指示灯发出一闪一闪的红光。 菲诺蒂瞥了圆管一眼,单手扯下属于安妮的粉色假发,扔到座位上盖住了指示灯。瀑布般柔顺的深棕色长发从发网中散下来,堪堪遮住了裸露的上半身。 她的下身只穿着蕾丝内裤和渔网吊带袜,袜子的内侧有一块方形的凸起。沾了血的纤长手指将那东西抽了出来,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又从车前侧扭出了点烟器。“嚓——”的一声,烟头燃起橙色的火点。女人双颊内凹,片刻后从两瓣红唇之间吐出轻薄的烟雾。车窗大开着,那烟雾只坚持了一秒,便拉拉扯扯地消失在风中。 出了小意外。这次的奖金也许要打折扣。 首先是情报出了问题。 原本这次的交货派对定在了两周后,今晚应该是她与钢脸的约会日,是那走私犯难得同意与她单独相处的日子。她已经提前备好了强效迷药和处理尸体的工具,等药效发作,就能将他不声不响地解决。 按照计划,钢脸的手下将在五天后的暗河边发现他和“安妮”泡烂的尸体,并得到有关凶手身份的假消息。但届时钢脸的走私流程及路线已被公司掌握,帮派的生计来源被掐断,小喽啰们应该早就四散奔逃无心报仇。 事情本该轻轻松松地结束,而不是像现在…… ……她也不该跟那个叫来福的小孩儿上床。 她本该控制好自己的,适当地调调情,获得有用的情报后就赶紧抽身。但他的眼睛,那双蜜糖色的眼睛……实在太像他了。他死了吗?她甚至不忍心确认这一点。 吐出一口灰烟,她单手操控方向盘,将车驶离高架桥。水泥桥面向下延伸,像是浸入沼泽中的裙摆。前方只有零星的几盏猩红的街灯,并不能照亮脚下的路。菲诺蒂打开远光灯,车速也降了下来。 老鼠窝里的建筑物很多,大多是高矮不同的废弃公寓。房子之间几乎没有空隙,如果有,也会被垃圾填满。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刺鼻的酸臭味,还夹杂着违禁药品古怪的香气。这里比红谷城的任何一处地方都要寒冷,黑暗中似乎总有东西在活动。车灯一照,角落里便发出淅淅索索的声响。 菲诺蒂将车停在一栋破旧公寓楼前,抓起那根金属圆管下了车。她从后备箱里翻出一件沾染了油污的黑色印花T恤随意套在身上,又将两把换好弹夹的手枪塞进吊带袜的边缘,转身往狭长的巷子里走去。 高跟鞋在踏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面上咔哒作响,回音在沉默的楼宇间回荡。菲诺蒂吸了一口烟,吐出几个烟圈,在心里默念了几个数。 三。二。一。 原本明亮的车灯倏然消失,紧接着玻璃的碎裂声以及撕扯皮革的声音传来。黑暗中,老鼠窝里的老鼠们正在快速分解DL8的尸体。钢板在地上拖行,发出骇人的尖啸,仿佛野兽的狂欢。 菲诺蒂将烟蒂扔在脚下,用脚尖碾碎。她将最后一口烟呼出,按下了左侧铁门旁的门铃。 5.菲诺蒂 没人来应门,锈迹斑斑的铁门在发出一声脆响后向内旋开一条缝,阵阵霉味伴着丝丝缕缕潮湿的风飘出。屋内暗得很,没有开灯。 菲诺蒂侧身闪进去,用脚带上身后的门。她在墙上摸索了片刻,找到了拉绳向下一拽,头顶惨白的光晃晃悠悠洒下,照亮了室内无数具赤裸的人体。 这些身体都闭着眼,死气沉沉地耷拉着脑袋。他们的发型肤色各有不同,但长相都有些相似。天花板上垂下的铁链将大部分躯体吊起来,一个挨着一个,看起来是在排队罚站。还有一部分人体泡在一人高的圆柱形水槽里,缺胳膊少腿,看起来是未完成的作品。水槽中的液体看上去浑浊不堪,呈现出不均匀的铁锈色。 复制人。数量比上一次来时更多了。 维奈的研究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但从表象来看像是没什么进展。所有的复制人都有着他的五官,说明他还是只能拿自己的基因做实验,并没有得到公司的帮助。基因样本不够,得到的成果就不尽如人意。复制人毕竟不是仿生人,研究难度更大,研究资料的需求也更多。 肉山将房间挤得满满当当,只留下一人宽的过道。菲诺蒂面色如常地往前走,来到一张堆满了文件和金属部件的操作台前。桌面上固定着一台老式家用机器人,有人用黑色马克笔在它胸口洋洋洒洒地写了个名字:萨沙。 这机器人只有上半身,脑袋还是复古的长方体显示屏。菲诺蒂刚一靠近,原本黯淡的屏幕就亮了起来,显示出两只像素点组成的圆圆眼睛。 “晚上好,菲诺蒂。”它的声音稚嫩,是人工合成的孩童嗓音。 “维奈不在?” “主人的留言:‘总部有紧急任务,请直接把记忆体交给萨沙。报酬在卡里。维奈,登陆后162年11月8日晚9时33分’。” “‘紧急任务’。意思是我搞砸了。” 菲诺蒂苦笑两声,将那支金属圆管放到了机器人摊开的手里。 小机器人宽扁的三只指头缓缓收缩,抓紧管子后,另一只手轻点管身侧的按钮。圆管中段的磨砂玻璃“唰”地一下向两侧打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生肉。 那是钢脸后脑勺上的肉。 今晚时间太紧,药效还没完全发挥作用时,菲诺蒂已经下手。在她将金属圆管抵在他后脑勺上时,他仅剩的半张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惧色,眼睛瞪得老大。圆管内侧装备的锋利刀片将深埋在脑后的记忆体连皮带肉地剐出,血流得到处都是。在走出派对现场时,她不得不将手包在皮草里,免得被人发现她手上新鲜的血迹。 机器人的指尖旋出更细的镊子,从血肉中夹出一片银色的六边形薄片,放入胸前冒着蓝光的扁平凹槽。圆圆的眼睛消失,头部的屏幕上显示出“分析中”的字样,几秒后又显示“分析完成”,眼睛重新出现,这次是弯弯的两条圆弧。它在笑。 “‘钢脸’霍夫特记忆体已入库。内含0-40岁记忆,包括义体使用数据。所有数据完好,已上传云端,等待公司归档。” “都是好东西,是不是?”菲诺蒂也对它微笑,“公司这次能赚多少钱?百万?千万?还是上亿?”她俯身向前,“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就没必要扣我的赏金了吧。” 萨沙不说话,只是眨了眨圆圆的眼睛,并伸出了手。菲诺蒂沉默地与它对视了几秒,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张手掌大的黑色卡片。 卡片为半透明三态金属材质,其上印有特殊的点状编码。持有该卡片者,可以在公司秘密控股的地下钱庄换取金钱。她做的工作见不得光,金钱往来也得像走私犯似的利用难以追踪的古老途径。 “再见,菲诺蒂!”任务完成,机器人换上笑脸,机械地挥了挥手。 “再见……小混蛋。” 菲诺蒂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她知道说再多也没用,还是赶紧回家为好。天色已晚,没了DL8这样趁手的交通工具,是不适合在外逗留太久的。 门外的世界依旧寂静一片。她又点燃一支烟叼在唇边,掏出手枪,上膛,朝天上开了一枪。黑暗中顿时传来淅淅索索地逃跑声,她等待了几秒,垂下手,懒洋洋地朝远处高耸的光缆车站走去。 6.维奈 酒精,便溺,浓烈的血腥味。还嫌不够似的,不远处有几具燃烧着的尸体,随着浓烟滚滚升腾起的,是血肉焚烧过后刺鼻的臭味。地上随处可见碎裂的酒瓶和子弹弹壳。一辆货车侧倒在路边,车厢中的义体洒落一地,和真实的断肢混在一起,裹在血污之中。空中悬浮着的无人机射出亮白的光,照亮地面上一滩滩混着血液的污水坑。警用机器人端着一米长的重型机枪,维持着现场秩序。 “糟糕的结果,是不是?”桑切斯凑过来小声道,“几年来死亡人数最多的火并事件,记者都快把巷子口堵满了,据说公司门口还有一大堆,非要采访董事长。我听C区警局的人说仓库里面更可怕,整面墙上都涂满了血液和脑浆。” “别去看。我很快就处理完了。” 维奈将另一只义体手臂从泥坑里捞出来,用扫描器录入产品编码。 他们已经成功识别出了货车上的五箱义体型号,还剩下地上散落着的这一批。钢脸确实是有些本事,走私的型号全是今年的新款,其中不乏他们实验室的出品。维奈甚至在其中一箱货物里发现了上一周刚刚测试结束的实验机型。 “哎,你说这周是不是就会展开内部调查了?”桑切斯将录好的腿部义体扔到一边,“我们实验室,产品部,销售部……还有运输部的,谁都逃不了。罗伯特他们实验室可能也会受牵连,毕竟大家都在一栋楼里,说不准就会有人乘人不备溜进我们办公室偷东西。” “实验室装了人眼识别,其他人进不来。”维奈轻声道。 桑切斯停顿了一瞬,然后神秘兮兮地挤了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们中间有内鬼?是谁?你知道吗?我猜是哈罗德,那小子天天偷偷摸摸打电话,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上次我叫他把实验数据交上来,他竟然说他弄丢了!他指望我会信这种屁话!而且你猜怎么着,他今晚请了假,会不会就是为了参加这场血腥派对?我听说钢脸请了不少人。” 维奈没有回应,但桑切斯并不介意,依然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猜想。他是公司里唯一敢这样骚扰维奈的人,其他人都对维奈敬而远之。 他是个蠢货。维奈心想。但我需要这蠢货。 一只钢色的义体手臂恰好压在一具尸体下面。他将尸体翻过来,录入义体型号后,悄悄从袖口掏出一只金属圆管,抵在尸体的后脑勺上。 这是记忆体收集器,他自己的发明。正常情况下记忆体的取出需要在正规医院进行。芯片离开人体后,必须立刻转移到专门的保存箱内,并控制好温度及湿度,否则就有遗失数据的风险。 保存得当的记忆体可移植到仿生人体内,实现另一种意义上的重生。这项技术一经推出便受到了广泛欢迎。公司统计过,到前年年末为止,除了老鼠窝的贫民和黑户,几乎所有红谷城居民都完成了记忆体装备手术。 正是维奈需要的。 复制人研究不仅仅需要完整的基因,还需要货真价实的记忆。没有记忆,人只是一团能动的肉,死气沉沉,和仿生人无甚区别。有了记忆之后,复制人便成为了真正的“人”,能像母本一样思考,行动,还能成长,变化,更何况他们还具备完整的生育能力。这是仿生人所不能做到的。 只可惜目前还没有人能理解这项技术的伟大前景,维奈只能私下里进行研究。某种意义上来说,菲诺蒂这次的失误反倒给他提供了收集样品的非凡机会。他应该背着公司,额外多给她些钱的。 他将染血的收集器推进袖口里时,桑切斯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他看不惯的同事,压根没有看到他手上的动作。称职的蠢蛋。他心想。 “……然后我就骂了他一顿,你知道吗,我狠狠地骂了他。我说这个事情就不是这么做的,你得先跟上面报备!他本来还想反驳我,但后来巴利也跟着我一起骂他,总算把他说服了。你说他这是不是——嗯?那是谁?” 桑切斯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望向侧后方。维奈也跟着回头,便看见了一个高瘦的年轻人。他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摇摇晃晃地在死人堆里翻找着什么。 “诶!小子!你干什么的?”桑切斯冲他喊。 年轻人抬起头,露出一张颇为女气的脸。他身上的衣服肮脏不堪,沾着些垃圾,腹部的位置还有大滩血迹。 “安妮……安妮在哪儿?”他有气无力地问。 “什么安妮?”桑切斯满脸疑惑,“这里是命案现场,普通人不能随意进出。你是C区警局的吗?还是卫生部派来的?该不会是记者吧?” “她有……粉色的头发,穿着红色连衣裙……”那人含糊不清地说,“……你们见过她么?” “现场的死者中没有女性。”维奈站起身,朝他大步走了过去,同时压低声音,确保桑切斯听不到,“你认识安妮?找她有什么事?” “我……” 男人抬头看向他,刚要说什么,却被后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维奈听见警用机器人的声响,而桑切斯正扯着嗓子和它们解释情况。他本该趁此机会继续发问,可他的大脑却突然一片空白。在看到他脸的那一瞬间,他甚至短暂地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看着那人匆匆转身逃跑,消失在人群攒动的巷口。 那双眼睛。他认得那双眼睛。 “维奈,他跟你说了什么?”桑切斯走过来,好奇地问。 维奈淡金色的长发从发圈中脱出,落到了眼前。他抬手将发丝捋到耳后,只觉得动作僵硬得厉害。细细密密的刺痛从胸口扩散到四肢,并顺着脊柱爬到脑袋上。这感觉陌生又熟悉。 “没什么。他什么也没说。”他听见自己说道。 7.来福 痛。剧痛。像是有无数只小手向四面八方撕扯着皮肉。血流得太多,指甲盖开始发紫。浑身冷得发颤。 但他还能走路,虽然走得慢一些。 一只手扶着墙,他一点点挪到了街角。阴冷的巷道里摆着几个垃圾桶。他艰难地挪了过去,瘫坐在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旁,再把外套往头上一罩。这外套本来就是黑色的,从远处看,一定能和旁边的垃圾袋融为一体。 事实上他感觉自己和垃圾也没什么区别。 没人要,没人在乎,可以被随意丢弃。他怎么会异想天开地认为安妮对他有意思? 她在他身上开了个洞。她开枪的时候,甚至还在笑。 坐下来之后身上的疼痛似乎有所缓解。来福艰难地抬起手,从外套内袋里翻找出一个小小的亮面椭圆形物体。 在对讲机里听到的枪声和惨叫让他六神无主,随意包扎了伤口后就急匆匆地赶往现场。不过他并没有在仓库附近发现安妮的身影,也没有看见那辆DL8。虽然从未听过有人能从钢脸面前全身而退,但安妮大概率还活着。 而他其实也留了一手。 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定位器,在他们欢爱结束后,他搂着她的腰,顺手安在了她的鞋底。本来此举是为了保障她的安全——晚上的派对会聚集许多不法之徒,他怕他一个不注意就把她丢了,让她遭遇不测。 可他没想到,她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位。 大拇指按在椭圆形的外壳凹陷处,上端的指示灯亮起,稀薄的光出现在半空中,组成了一张垂直于地面的红谷城地图。在距离仓库区20公里的公寓区里,有个红点在图上不断闪烁。 这是她的家?他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那红色的光点。图像附着在他苍白的指尖,像一只闪光的小虫子,美丽又脆弱。真像安妮。像那个他以为他了解的安妮。如果我去找她,她会再杀我一次吗?可我是走投无路了。即使不去找她,也会死在外面。 角落里突然有轻微的异响,他迅速看过去,同时关掉了定位器。空中的图像消失,周遭又陷入黏腻的黑暗之中。 不是警用机器人,但可能是钢脸的残部,也可能是刚刚的那个穿着热谷工业研究服的男人。来福用外套挡住自己的脸,尽量往墙角靠。 那人好像和安妮认识,很可能是她的同伙。他的眼睛浅得像冰,说话轻声细语,乍一看是个温柔的好人,但离近后,来福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 她会叫那男人来灭口吗?再冲我开一枪,让我死透。或者把我抓回去,交给公司的人处理?听说热谷工业会将走私犯拿去做人体实验。义体和仿生人技术的突破,都是罪犯的尸体堆出来的。 但她真的这样无情吗?相处时的一切表情、动作都是她装出来的吗?她的手那样温柔,嘴唇热情似火……她的身体……她的身体会因为肉棒的顶弄而颤抖,小穴湿乎乎的,紧紧咬着性器不放。 她说过喜欢我的眼睛…… 意识开始模糊,视线中的物体也开始摇摆不定。来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和身上一样冰凉。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为了不碰到塑料袋发出声音,他只好闭着眼,抱紧自己的胳膊。 声音越来越近,响动被阴暗的巷道无限放大,刺激着耳膜。再近一点,再近一点,那东西不断前进,几乎就在他脚边了。 他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呜咽,甚至咬住嘴唇也无法停下来。这样大的声响,不管来的是谁,肯定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他一定觉得可笑吧。一个成年男子,面对危险,只敢蜷缩在角落,傻乎乎地掉眼泪。 但预想中的枪声,并没有到来。 黑暗之中,只有持续不断的碎响,以及撕扯垃圾袋的声音。这不像是要来要他的命,倒像是来收垃圾的。没人说话,也没人动他。来福等待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老鼠。 荒滩上的老鼠,全都有小猫大小,眼睛是猩红色的,嘴角露着尖锐的犬牙,面目狰狞。它们不惧怕人类,遇险时甚至会与人搏斗。 但再胆大的老鼠,也不过是只老鼠,构不成什么威胁。来福松了一口气,像刚刚获救的溺水之人,大口呼吸。 危险一旦解除,他就忽然感到身体情况有所好转,指尖也有了点力气。缓缓把手伸到外套里翻找,他终于从左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黄色的针管。 劣杀,老鼠窝里最受欢迎的违禁药,他刚刚从死人口袋里翻出来的。装不起义体的人常常用它来短暂改善身体机能,用对剂量可使人的肌肉成倍增长,骨骼重新发育,但也伴随着强烈的副作用。使用该药物的人攻击性变强,往往会在一年之内会发狂致死。 不过这些都不是濒死之人该考虑的。他要考虑的,只是怎么活下去。 来福用牙齿撕开包装,将针头抵在大腿上,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扎了下去。 8.菲诺蒂 菲诺蒂到家时已是深夜,X-GN1卫星黄褐色的球体在夜幕中若隐若现。 据说许多个世纪之前,人类可以在地球上欣赏到莹白的圆月,还有许多有关月球的浪漫神话故事。而在荒滩上,与卫星的相关的,只剩下当地矿产储备,以及殖民的进度,枯燥且无聊。 楼下有几群醉酒的男女,还有走来走去等着进行违禁品交易的小混混。这群人大多奇装异服,并在装备了惹眼的夸张义体。菲诺蒂穿过他们走向楼梯口时,几乎没人留意到她。 除去热谷工业的员工,红谷城内绝大多数人都住在像这样的公寓楼内。楼内无人监管,屋内设施的维修、垃圾的清理全靠租户自己解决,租金相当便宜。 菲诺蒂的房子在十四楼的末端处,旁边两户都搬走了,楼道里堆满了建筑废料和各色废旧家电。她熟练地穿过重重障碍,发现门边有新到的包裹,便拾起来夹在腋下。 厚重的金属大门上装有眼部识别系统,不过不是很灵敏。她凑过去,睁大眼睛,直到快要流泪时,系统才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大门向内旋开。 屋里暗得很,只有头顶一盏瓦数很低的小灯,洒下冷白的光。屋内面积只有40平米,加上厕所一共两个房间。大厅几乎没有家具,墙角摆着一张兼任床的沙发,旁边是一张小小的折迭桌,上面堆着几个吃剩的外卖盒。原本是厨房的地方堆满了各色零件,水池旁边放置了一个铁皮矮柜。矮柜上有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精致玻璃盒,泛着淡蓝色的光。 有东西不见了。 菲诺蒂轻轻放下包裹,抽出手枪,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 大厅里只有铁皮矮柜可供躲藏,检查过后便排除了风险。最需要小心的是卫生间。她挪到墙边,按下墙上的按钮,“嗖”的一声,内嵌式的金属门缩入墙缝中,露出后方的马桶和洗面台。地上有换下来的几件脏衣服,洗澡间的磨砂玻璃门后传来哗哗的水声。她不声不响地握住门把手,猛地将门拉了开。 氤氲的水汽照着面门冲过来,白雾散尽后,现出淋浴头下的赤裸男人。他高的很,头几乎顶到天花板。热水从头顶冲刷下来,流下宽肩,又顺着脊柱和腰窝流过翘臀和肌肉结实的长腿。在他的脚后跟处有两个细小的圆形金属片,透过水流闪着微光。 “杰西?”菲诺蒂放下枪。 男人回过头来,坚毅的脸上是孩童般的诧异神情。菲诺蒂走进淋浴间,伸了手把水关掉,然后拽下门后挂着的浴巾,帮他擦了擦头发。 “怎么自己洗澡了?不是说等我回来再说么?” 男人乖乖低着头配合她的动作,声音短促而尖锐:“我不小心把汤倒在身上啦。” “汤?什么汤?”菲诺蒂扬起眉毛。 “虫子汤,里面还放了番茄。”男人眨眨眼睛,棕色的瞳仁温柔如蜜糖。啊,这双眼睛,这双美丽的眼睛。“就是医生经常做的那种。” “医生做的呀……你还是十五岁,对吗?” 男人困惑地点点头,菲诺蒂轻叹了口气。她脸上有短暂的失望,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擦着男人柔软的发丝,她的指尖抚过他温热的皮肤,感受着表面的轻微电流。 “恢复默认设置。” 话音刚落,男人脸上的温柔一扫而空,眼神也变得空洞。菲诺蒂牵着他的手,将他带离了浴室,回到客厅。 沙发后面有根圆头的充电线,菲诺蒂弯下腰去,把线连接到他的后脚跟上。男人的胸口处现出一块正方形的液晶屏,黄色的注意符号在蓝底上闪烁。 “还是读取失败吗……” 她直起身子,在屏幕上点了点。蓝色的背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底的公司LOGO,“Vivid仿生系列”标语随之在液晶屏上出现。 “记忆体退出,请妥善保管。”男人机械地张嘴说道,并从太阳穴的位置取出一块六边形的金属薄片。菲诺蒂接过来,放到了玻璃盒子里。 “明天再试试吧。” 她将仿生人放倒在沙发上,自己则躺进了他怀里。这个怀抱是冷的,硬的,但她只有在这里才感到放松。她不知道自己累极了,刚一躺下,睡意便排山倒海地来,使劲往下拽着她的眼皮。 身上还有留着血迹,衣服也脏兮兮的,应该先洗个澡的,吃点东西再睡。可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抽走了,四肢均不受大脑控制。下一秒,环绕着她的那只假手仿佛活了过来,温热的、多情地搂住她的肩膀。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诺蒂。 她回过头,看见了杰西温柔的脸,而他那双棕色的明眸里满含着笑意。 9.菲诺蒂 “杰西?是你吗?”菲诺蒂傻傻地问。 “睡糊涂了?连我也不认识了。” 杰西用手指刮了刮她的脸颊,又凑过来吻她的眼睛。眼睑一睁一闭之间,周围的景象如同融化的黄油般坍塌,图像重组后化为另一个地方,和她的家不同,这里的布置虽简单,但十分温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摆着一个粗糙的木质相框,里面是她和杰西亲吻的照片。 这里是杰西的宿舍。她曾经最喜欢的地方。 男人已经放开了她,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炉子前泡咖啡。他只穿了一条白色内裤,小麦色的皮肤裹着坚实的肌肉,身体线条流畅且充满力量感。热水倒进杯子里的那一瞬间,咖啡粉甜美的烘焙香气在房间里晕开。 菲诺蒂拉开身上的毯子坐了起来,困惑地发现自己不着片缕,下体还残留着熟悉的酸胀感。等她再抬起头,杰西已经走了过来,坐在了她身边,把马克杯送到了她手上。 “喝吧,马上就到上班时间了。”他催促道,然后又温柔地试探,“冰箱里还有昨晚剩下的蛋糕,我切一点过来给你?就一点。我知道你讨厌吃早餐,但一小碟蛋糕也不占肚子。你觉得怎么样?” 她握着热乎乎的杯子愣愣地望着他。眼前的一切她都是那样熟悉。 他刚睡醒时凌乱的头发,笑起来眼角的细纹,柔软的嘴唇,强壮有力的手臂……他结实的胸口有一道深红色的疤,那是她留给他的,第一次遇见时的见面礼。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他了?有多久没有亲吻过他的嘴唇?她眼角一酸,滚烫的泪滴滚落下来,“啪”地一声轻响,坠进杯子里。 “怎么了?怎么哭了?” 杰西慌忙伸出手,用拇指擦掉她脸上的泪痕。而她将杯子一扔,扑进了他怀里。 地上铺了短毛地毯,杯子砸下去发出一声闷响,但幸运地没有碎,里面的咖啡撒了一地,将地毯也浸湿了。 “怎么啦?”杰西并不在意咖啡的事,只是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还在怪我昨晚回来得太晚了?还是不满意我提供的性爱服务?” “……不满意性爱服务。”她把头埋在他脖颈间,声音翁翁的含糊不清。 杰西轻声笑了,将她抱得再紧了些。 “那今晚补偿你,好不好?不满意不收费,保证做到满意为止。” “不好。”她摇摇头,“不接受赊账。现在就补偿我。” “马上就到上班时间啦。你瞧,8点40了,你还没有洗漱,也还没吃早餐呢。”杰西耐心地哄道,“等我晚上回来,听话。” 但菲诺蒂不买账。她蛮横地将他的脸掰过来,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 “就现在。”她在他唇边喃喃低语,“现在肏我。立刻。马上。” 起初杰西还试图推开她,但她的嘴唇是那样热情,他很快便沉浸其中,甚至主动搂住她的腰,将她放倒在沙发上。他的唇舌和记忆中一样柔软灵活,粗糙的舌面刺激着她口腔里每一个敏感点。他粗大的肉棒很快硬了起来,隔着内裤,热烘烘地顶着她的小穴。她也湿得不像话,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要他插进来。她想要他在她体内播下种子,她想拥有他的一部分,像过去那样。 然而正在这时,门铃响了,紧接着是砰砰的敲门声。 “杰西?杰西!你在家吗!指挥部找你!”有人在门外喊。 “指挥部?”男人停下动作,疑惑地直起身子,“等等,我去问问是什么事。” “不要去。”菲诺蒂慌忙抓住他的手腕,“不是什么好事,别去了。今天就跟我一起留在家里休息吧。” “休息一天就要扣一天的工资,那我们的旅行计划又要往后推了。”杰西已经抓过了凳子上的长裤准备穿上,“听话,我先去问问情况。” “不要去,不要去好不好?”菲诺蒂连忙拽住裤腿,“不去旅行也可以的,我们就在家里庆祝两周年纪念日,买点好吃的,我再给你买点礼物?别去了,求求你。” “你今天这么紧张?”杰西笑着握住她的手腕,很轻松地将她的手掰开。他语气平缓,同时摸了摸她的头:“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把具体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到时候我们再讨论是否要接任务的问题。诺蒂,我答应你,危险的事情我不会再做了。” “那么就听我的,别去指挥部。”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头也开始疼,但杰西只是吻了吻她的脸颊,自顾自地穿上了衣服。她冲上去,想抱住他的腰,拖住他不让他走,可她的脚突然软下去,刚一起身就摔回了沙发上。她朝他大喊大叫,他却像没听见一样,背过身去,一步步朝门边走。 我拦不住他,又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菲诺蒂绝望地望着他的背影。门铃声和敲门声混在一起,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夺魂曲。 眼前的景象再一次扭曲,温馨的屋子重新堕入黑暗。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沙发上,身后是冷冰冰的仿生人。但敲门声没有停,铁门发出的阵阵闷响在房间内回荡。梦醒了,她又回到了没有杰西的世界。 深吸一口气,她从沙发上爬起来,抓过手枪,抹掉了脸上的泪。 10.菲诺蒂 公寓老旧,除了眼部识别系统还能勉强运转,其余的安保设施一概失灵,包括电子猫眼。搬到这儿之后,菲诺蒂也没有余钱来修理,日常全靠枪械防身。 她在门边等了一会儿,敲门声逐渐小下去,最后彻底消失。她正想撒手不管一走了之,却听到门外“咚”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不会是危险物品吧?她啧舌。自从干了赏金猎人这一行后,成天担心被人打击报复。 如果是炸弹一类的东西,肯定是不能放着不管的,必须要开门看看情况。她检查了弹匣,确认火力充沛,才谨慎地把门开了条缝。 沉重的空气带着夜晚特有的潮湿往屋里灌,夜色深沉,五颜六色的灯牌在远处闪烁。门廊上的感应灯坏了,光几乎到达不了地面,光柱的末端,是个倒在地上的年轻男人。 男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似乎是被谁撕开了。裸露在外的皮肤苍白且没有血色,可以清晰地看见青色的血管像蛇一样爬满肌肉分明的躯体。他的腹部有个可怖的伤口,看上去刚刚愈合,还长着粉色的嫩肉。 男人的脸被半长的卷发遮盖住,看不清长相。菲诺蒂用脚踢了踢他的腿,见没有动静,就用枪抵着他的胸口,蹲下去撩开他的头发。昏暗的灯光下,这张精致的脸上的线条显得更为柔和,睫毛看上去比之前还要长。 “来福?”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小子原本羸弱的身体上凭空冒出了紧致的肌肉,若不是脸还是原来的那张,简直叫人认不出来。而她那一枪应该在他肚子上开了个洞,他没当场死亡已经算运气好,现在伤口居然都愈合了,实在不符合常理。他都对自己做了些什么? 感受到她的触摸,男人的身体微颤,从昏迷中挣扎着醒过来。眼睛还未完全睁开,他就先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像是怕她跑了。他看向她的眼神里有愤怒,有不解,但更多的竟然是喜悦。他的眼里布满血丝——这样一来和杰西的双眼更为相像了——像他濒死前的模样。 “安妮……”来福刚一张嘴,浓稠的血就从他的嘴角渗出。 “别叫我安妮。”菲诺蒂拽起他的衣领帮他擦了擦嘴,“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男人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晃了晃手心里的定位器。菲诺蒂想了想,在靴子上摸索了一番,找到了鞋底的发信器。 “行吧,你抓到我了。”她很干脆地承认,“想怎么报仇?” 仅仅是支撑起上半身,仿佛就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来福不停地喘着粗气,柔软的头发随着身体的起伏微颤。像一条脏兮兮的小狗。菲诺蒂默默地想。 “我没地方去了。”男人轻声说道,“街上还有些钢脸的手下,他们认定我们之中有内鬼。我在对讲机里听到,由于现场找不到我的尸体,他们现在最怀疑我,说要先杀了我。” “可怜的孩子。”菲诺蒂揉了揉他的头发,“但为什么要来找我呢?我可能也会杀了你。” 男人抬起头来望向她:“你不会的。” 菲诺蒂用枪头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小傻瓜。你忘了?我已经杀过一次了。” “但你没有杀死我,我还活着。”来福注视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你杀钢脸是出于什么目的,可是我可以帮你,以后还可以帮你干更多的事情。把我留下,我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其他人,也不会给你添麻烦。我对天发誓,绝不食言。”他的手收得更紧了,指尖都用力得发了白。 “你是真的笨还是装出来的?你听见你自己说的话了吗?”菲诺蒂差点笑出声。她掰开他的手,重新站了起来。“我不用你帮忙,也不用你保守秘密——死人才是最可靠的。只要杀了你,我就是安全的。” 一阵风吹得废旧的铁皮哐哐作响。来福沉默了片刻,轻轻开口:“所以你之前都是骗我的?” “我骗了你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的性格,说喜欢我的温柔,喜欢我的敏感……你还说过喜欢我的眼睛。每次与我对视的时候,你都会感到幸福……这里面就没有一句是真话?全部是谎言?” 男人语气平缓,说话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菲诺蒂眸光闪动了一瞬。她不想与那双眼睛对视,尤其是在经历了噩梦之后。但她还是强撑着看了回去。 “很抱歉伤了你的心。”她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胸膛,“作为补偿,你可以自己选择去世的地点。想在我门口死,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暗河下游如何?那地方离圣堂近,还能听到牧师的祷告——”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大声的叫骂,还夹杂着枪声。菲诺蒂立刻从垃圾堆里探出头去观察,片刻后,又气又笑地回过头来。 “你把他的手下也引过来了?” 来福艰难地挪到了栏杆边,手伸在半空,掌心里是那个亮着红色指示灯的定位器。 “这是钢脸发给我们的,上面刻有个人编号。如果我把这扔下去,他们就会上楼。”他脸上好平静,和以往的表情完全不一样,“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你来选。” 菲诺蒂不动声色地举着枪。 让他扔,让他们上来,我有充足的时间从后窗逃走。只要带上枪,带上杰西的记忆体,其他的都可以先抛弃。仿生人……大不了之后再买个新的。现在这个本来也是二手货,质量堪忧。 至于他。他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枚用过又被丢弃的棋子,长着和杰西相似的眉眼。这种眼睛到处都是,有什么稀奇?她看着他那样用力地扒着生锈的栏杆,摇摇晃晃的,随时要跌倒,可同时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用他那双似曾相识的温柔眸子。 梦境与现实短暂地重合。 她看见自己伸出手,将来福拽到了怀里。 11.来福(h) 她抱着我。她的手环绕着我的背,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我。来福靠在女人肩上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身上有油污和血的气味。 这是她原本的样子么? 他认识的安妮有着粉色的大波浪卷发,永远化着精致的妆,穿着合身的漂亮小裙子。身上是好闻的甜香,连内衣都会喷上香水。 而眼前的女人有着棕色的柔顺长发,穿着随意,手上的血污也没洗干净。没了口红,她看起来比之前憔悴,脸上特有的那种天真也荡然无存。她像个真正的杀手,而不是无忧无虑的甜美少女。 来福看着她踢开铁门,架着自己走进了屋。屋内灯光黯淡,光覆盖的面积很小,厅内更远的地方甚至叫人看不清。劣杀的药效再一次涌上来,浑身的肌肉像是被人活生生撕开,痛得他往地上坠。女人把他留在玄关,说要去给他倒杯水。 如果那杯水里下了毒,我就这样死了,倒也解脱了。来福意识模糊地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劣杀带来的痛苦超出他的想象,药物几乎是将人的身体全部掰断,再重新组装回去。他不知道这个过程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现在看来,像是永远不会停。 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清脆的声音,女人回到门边,蹲下来,递给他一杯水。他想伸手接,但手竟然不听使唤,手臂胀得通红,青筋暴起,像快要爆开的虫茧。女人叹了口气,揽过他的头,把杯子抵到他唇边。 “用了劣杀吧?”她的语气带着无奈,“我记得你是老鼠窝出来的,怎么还敢用这种药?疯了怎么办?到时候可别指望我来帮你。” 她离他好近,说话间呼出的热气落在他耳边,吹得他有些痒。她的唇就在他脸颊边,没了口红,也泛着红润的光。 他闻见她发丝间淡淡的香味,这跟她之前的味道不一样,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透过褐色的发丝,他悄悄看向她,那双美丽的眼睛还是那样明亮。 “不喝了?”她问,“我家里还有些止痛药,你吃不吃?” “安妮……” “我不是安妮。” “……那你叫什么名字?” “你喜欢什么名字?”她笑了。 她不想告诉我。“你知道我的名字。” “嗯,我还知道你的很多事。”她眨眨眼,“你想说这不公平?” 来福不说话,只看向他的手。手臂的红肿有所缓解,但遍布的青筋依旧可怕。女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俯下身,伸出手摸了摸凸起的血管。 他吻了她。 起初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却因为她的抗拒而加重。他发现他的手臂又能动了,而且比之前更加有力,虽然伴随着剧痛,但在他的钳制下,女人几乎无法动弹。 劣杀在起作用。 他撕扯着她娇嫩的唇瓣,掠夺她嘴里每一滴津液。药物在他体内奔走,他只需轻轻一拽,就能将她身上皱皱巴巴的T恤撕开。浑圆白皙的奶子从布料里跳出来,他将其中一颗抓在手里,肆意揉捏。 “刚刚站都站不起来,现在怎么有这样大的力气?即使是你没受伤的时候,也没有这种本事。”她趁他喘气的时候轻笑,一双杏眼流光溢彩,“你不会是现在就要疯了吧?” 不,我没疯,我很清醒。来福再次吻住她的嘴,并把她向后推,一直推到墙边。我没疯。我只是想要她。 他咬住女人的小巧的乳头用力吮吸,间或品尝娇嫩的乳肉。待她呻吟连连,忘了挣扎,舌头便一路向下,舔过平坦的小腹,又深入那湿乎乎的蜜缝之中。 12.来福(h) 敏感的阴蒂早已挺立,他舔过滑腻的阴唇后便吮住那一点不放,跪在地上将她的臀部牢牢固定住。他能感受到她止不住地颤抖,抚在他肩膀上的双手越抓越用力。很快,一泡淫水潺潺涌出,她的身体也剧烈地起伏。她高潮了。 他将蜜汁尽数舔掉,这才站起来去吻她的唇。身下的肉棒早就涨得难受,青筋爬满了棒身。他将性器从裤子中解放出来,龟头沾着穴口的淫液,无需更多润滑,直接插了进去。 肉棒填满紧窄的蜜洞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舒服得叹了气。女人显然享受得不行,双眼都含了泪,眼神也逐渐迷离。他忍不住再次吻住她的唇,不等她催促,下身就开始前后甩动。 滚烫的肉棒一次又一次肏进小穴深处,反复撞击那一点凸起。敏感点被肆意蹂躏,女人像是要哭出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什么。他更加用力地肏干,直到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呻吟。 以往他们做爱,安妮从来不准他不经过允许碰她,也不准他随意吻她的身体。虽然是他在肏她,但她才是领导那场性爱的人,一切都以她的命令为准。 可现在她控制不了他,甚至连说话也做不到。他在操控她性欲的过程中获得了无穷的快感,甚至盖过了劣杀带来的蚀骨的疼痛。他的嘴里有血腥味,她的嘴里也有。我们是一体的。他玩弄着她的唇舌,一边模糊地想。我们是一体的。 他用力肏她,很快将她再次送上了高潮。但这远远不够。无尽的欲望和力量在他体内游走,他忽视了肌肉撕裂的痛楚,忽视了关节的酸麻,他只想肏哭她,让她眼里心里,只有他的存在。 “去床上?”他咬住她的耳朵,肉茎依旧插在她体内,“你的床在哪儿?” “那儿……”她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客厅里的沙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边扯起一个微笑。 他疑惑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起先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异状,但很快就发现,在那张起球的毛毯下,赫然躺着一具健硕的男性躯体。那人貌似浑身赤裸,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看上去了无生气,就像死了一样。 他惊恐地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一把推开他,边走边扯掉了身上破烂的衣物。来到沙发前,她一把掀开了那张毛毯,抱住了那具软趴趴的身躯,将其挪到了沙发末端。 “不好意思,实在没地方放了。”她翘着脚懒懒地靠到沙发垫上,“将就点吧,就在空出的这块儿做。” 来福指着白花花的肉体问:“那是……那是谁?” “这不重要。”女人冲他勾了勾手指,“还不快点过来,再晚我就没兴致了。” 来福只好跌跌撞撞地往沙发那边走。刚刚被多巴胺压抑的疼痛又重新涌入五脏六腑,他在可怖的晕眩感中用余光打量着角落里的这坨软肉。 这人有一头深棕色的卷发,头耷拉着看不清脸。他身材健硕,肩宽腰窄,乍一看,和正常人并无不同,甚至皮肤还是健康的小麦色。 但这正常的表象之中总有些令他感到违和的地方,此人一动不动便是其一。还没来得及表达担忧,女人已经用脚环住了他的腰,迫使他坐到了沙发上。 “看着我。”她翻身坐到他胯间,双手扶住他的脸,“不是要做吗,那就专心点。” “但——” 女人用手指止住了他的话头。 她将胸前的长发撩到脑后,露出两颗沉甸甸的奶子。刚刚被吮吸过,奶头上还有水光。她的嘴唇有些肿,白皙的脸上泛着春色。她微笑着注视着他的眼睛,美丽的眼眸像女巫的水晶球,蛊惑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你的自由时间结束了,小狗。”她低声软语,“如果你还想留下来,从现在起,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明白么?” 来福嘴唇发干,眼中脑内,只有她的脸。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对那具躯体的恐惧有些可笑。她是个危险的女人,这点他来之前就知道。就算她家里藏了几百具尸体,他照样会过来。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希望得到一个解释,可是到如今他发现,他只是想要她。我想要她属于我。我希望她也想要我。我想要她爱我。 他看着她,点了点头。 “乖孩子。”女人笑了,贴着他的脸,无声耳语,“现在,肏我。” 13.来福(h) 她的手向后摸去,引导挺立的肉棒重新插回蜜道。湿乎乎的小穴里紧致温热,致密的软肉将坚硬的性器层层包裹。来福的脸因兴奋而发烫,双手抱紧她的细腰,忍不住挺动了起来。 “乖小狗……嗯……再用力点……” 女人扶着他的肩膀,舒服得向后仰。她乳房高耸,腹部拉出薄薄的肌肉线条,闪亮的发丝在脑后摇晃。来福加大力度往上顶,她便受不住似地往前倒,嘴唇与嘴唇相碰,自然而然地吻在一起。 与安妮在一起时来福向来是亢奋的,但却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失控。他身上承受着剧痛,脑子里乱成一团,可性欲竟然空前高涨。 她亲吻他的时候他并不合眼,着了魔似地注视着她的一切动作。他的手抚过她赤裸的后背,又向下滑去,抓揉挺翘的圆臀,肉棒发了狂一般抽插着小穴,好像连卵蛋都要一起挤进去。 淫水不断涌出,由性器相交之处一路流到他胯间堆积的裤子布料上,把腿根处浸湿了一片。动作时皮肤偶尔碰到冰凉的水渍,竟然也能让他兴奋。那是她为我流出的淫液。他模糊地想。她想要我。 他着迷地打量着她的脸,下身抽插得更加猛烈。而她感受到他的视线,也睁开眼睛,喘息着冲他微微一笑。 “做得好,小狗……”她眼里含了泪,“用力肏我……再用点力……” 他凑过去咬住她的唇,将她的呜咽都吞进嘴里,按住她的腰,疯了似的甩动胯部,卵蛋不断拍击湿润的小穴,水声和撞击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她搂着他脖子的胳膊越收越紧,身体像是弓上绷紧的弦。没过多久,她骤然掐住他的肩膀,整个人用力地颤抖。原本紧绷的四肢随后放松下来,她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心跳声连他都能听得到。 她高潮了,但他还不想停下。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向前一扑,身体一转,将她按倒在沙发上。她惊呼一声,立刻撑起上半身,要用脚将他踢开。 可他此时的气力和先前已经完全不同。她的挣扎在他看来,就像小猫在撒娇。她因我高潮了,她明明也想要我。他将她的双脚抬上肩膀时,脑海中全是这两句话。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烫,烫得不同寻常,连脸颊都开始疼,但他不想理会。 小穴被肏得合不拢,肉棒的插入简直轻而易举。不过这沙发窄小,要想舒服地使上力需要调整腿部的位置。他在移动身体的时候腿往后蹬了蹬,只听见“嘭”的一声闷响,那具死气沉沉的男性躯体被他踹下了沙发。 紧接着腹部中枪的位置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他下意识放了手,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女人收回拳头,轻巧地从他身下爬了出来。 她弯下腰将那人重新抱到了沙发上。下一秒,轻快的音乐响起,他看见那男人直起腰抬起头,用机械的语调说:“晚上好,菲诺蒂。请选择应用场景,或插入记忆体。” “仿生人?”来福哑着嗓子问。 女人没说话,在那人胸前发着微光的屏幕上操作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她面色如常地走过来,蹲在来福面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她最后宣布,“我给你拿点退烧药,吃完赶紧睡吧。你现在的情况特殊,今晚沙发就先让给你,我打地铺。其他的明天再讨论。” “你会把我赶出去吗?” 他头晕目眩,看着她走到灶台边倒水,又在一个铁皮柜子里找药。回来时她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盯着他吞下了药丸,然后从沙发底下抽出个带轮子的整理箱,从里面掏出一张陈旧的软垫和破毛毯,铺在了地上。 “你会赶走我吗?”他又问。 “我本来也没说要把你留下,只是懒得杀你第二次。”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冷静地看向他。 “可你刚刚说如果我还想留下来——” “那是床上说的话。大家都知道,床上的话不算数。” “是因为我没控制好自己,还是因为我踢翻了那个仿生人?” “都有。”她语速放缓,像是在和小孩子讲解字母表,“我没有给自己找罪受的爱好,留下你的前提是你得足够听话。你吃了违禁药,现在又发着高烧,情绪不稳定,应该也想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我建议你先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再做打算。我保证今晚不会再对你动手。” 她说完便关了灯,背对着他躺在了垫子上。黑暗中,只有远处的光缆车飞驰而过的声响,时不时有霓虹灯的光透过肮脏的窗户投进来,短暂照亮房间的一角。来福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最终滑下沙发,爬到她身边,将头拱到她发丝之间。 他不敢伸手抱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嗅着她头发的淡香。他知道自己烫得像燃烧的火堆,却还是感到寒冷异常,垫子根本无法提供他想要的温暖。他很想再靠近她一点,再近一点,但这样算足够听话吗? 许久,一只柔软的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他昏昏沉沉的,还未睁开眼,便被揽进了毛毯之下。柔软的乳房挨着他的脸,他能听见她平稳的心跳,和轻轻的叹息。 “笨蛋小狗。” 菲诺蒂……他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她的光洁的乳肉,蜷缩在她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14.维奈 “做得好,维奈。”贝里昂先生咧开嘴,露出满嘴整齐的白牙。 即使在笑,这瘦小的男人仍然眉头紧皱。他的下颚咬肌异常突出,这么看来活像只生气的鸭子。 “虽然事情闹得这么大,但记忆体在我们手里,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内部调查的事情我来处理,其他一切照常,明白吗?” “当然。”维奈应和道。 男人看似满意地点点头,将手环上的投影关闭。他身后的百叶窗半开着,脸上的表情在条纹状的黯淡光线下显得暧昧不清。 他并不打算先说话。维奈想。这条狡猾的老狗。他总是等着我先开口,然后再在我提议的报酬的基础上删删减减。我握有他那样多的把柄,他竟然还对我如此敷衍,难道他真的有那么强大的背景?连我掌握的情报都奈何不了他? “董事先生,关于这次的酬劳,您看……” “啊,是的。这可不能忘。”贝里昂再次咧嘴,“你想要什么?” “复制人项目立项。”维奈不假思索道,“我的研究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需要更多资金,更多人手以及更多设备才能进行下去,如果公司能给我支持——” “怎么又是这个。”贝里昂一挥手,打断了他,“仿生技术如此发达,相较之下复制人的研究既有道德风险,回报率也不高。董事会一致决定,目前还不是开展此项研究的好时候。” 他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你要是对这项技术这么着迷,那就加入弗兰兹博士的团队如何?他在复制器官方面可是数一数二的专家。” “复制人技术可为严重的辐射病患者提供第二次生命,无论是仿生人还是简单的器官复制都无法做到这一点。”维奈继续解释,“这是更高级更纯粹的永生方案,相信董事会也有不少人对此感兴趣。” “是的,当然。他们都乐于接受这方案,只是不愿意提前这么多年为此付钱。你要他们掏出钱包,必须现在就拿出喜人的研究成果。”贝里昂向前倾,一双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我想你的研究还没有进行到这个阶段吧?” “董事会短视,这我知道。”维奈轻声道,“但您和他们不同。如果是您做主,想必就会支持我的提案。” “这是自然。”贝里昂眯起眼睛笑了笑,“前提是董事会‘由我做主’。为了这个目标,你还需要继续帮我的忙。” 他在桌面屏幕上点了点,下一秒,维奈的手环就亮了起来。面前的光幕中显示出一张全身照,照片的中的男人戴着护目镜,靠在一台老旧的箱式货机旁开心地大笑。 “科宾。以前也是公司员工。”贝里昂说道,“和上级闹了些小矛盾,很快就辞职了,现在在做红谷城的对外生意——你可以理解为我们产品的经销商。” “但他显然不满足于那点利润。没过多久,他就通过以前在公司的人脉,和轮回公司搭上了关系,现在貌似在帮助公司上层非法出城以及转移记忆体。”男人指尖动了动,将更多资料发给了维奈,“我说‘貌似’,是因为我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这就要靠你来帮我搞定啦。” “我记得公司为了保守技术秘密,在核心人员体内植入了芯片,没有上级同意私自出城,公司安保系统会收到警报。这个科宾是怎么绕过安保系统的?”维奈边看资料边问。 贝里昂摊开双手:“也许他的合作伙伴有解决方法?又或者,你也知道的,红谷城的非法私人诊所可谓屡禁不止。不管怎么说,非法出城是绝对不能被原谅的。如果人人都能自由来去,我们对他们人身方面的威胁,不就像笑话似的嘛!” 他说着,绕过桌子,走到了维奈面前。他把瘦骨嶙峋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眼睛。 “钢脸高看了自己,认为靠他的本事能威胁我让渡更多利润,所以他死了。我养的狗,养大了以后想反咬我一口,这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复制人的事情我会想想办法,科宾的事,就拜托你查清楚了。” 维奈与他对视了两秒,眉眼低垂,沉默地点了点头。 15.维奈 午夜,维奈乘坐飞行舱来到了暗河上游。 这里是矿区和仓库区的交界处,白天站在地势稍高的地方,可以望见绵延不绝的暗红色丘陵,以及无数个巨大的矿坑。高大的矿机昼夜不停地运作,产出的矿石通过专用光缆运送到仓库区的厂房之中,再在这里分拣加工,运输到红谷城的其他地方。 暗河学院就坐落在这里。 说是学院,其实就是自带学校的孤儿院,专门收容因工殉职的热谷工业职工的儿女。 早年间荒滩上的辐射问题还十分严重,石山黑蜥的肆虐也没有得到抑制,出去勘探采样的员工死亡率相当高。为了照顾他们留下的孩子,暗河学院应运而生。 学院相当于一个小型社区,有宿舍区,食堂,医院,还配备有完整的教育体系。孩子们可以在这里待到十八岁,成年后就必须搬离。有天赋异禀的,在未成年前就被公司看上,就会提早离开学院。 维奈便是这提早离开群体中的一员。 隔着漆黑的河水,他平静地望着对岸老旧的宿舍楼。这个点大部分人都已关灯睡觉,只有少数几扇窗户透着昏黄的光。他盯着那摇曳的光斑看了一会儿,便转头离开,往后方废弃的公寓楼走去。 这栋楼闲置在此地好多年了,一共有十层,没人知道最初计划的用途是什么。楼房表面的瓷砖均已脱落,只剩下黑乎乎的水泥墙体。木质楼梯烂得七七八八,电梯也变了形,按理说是没办法到达顶层的。 不过学院里调皮的孩子们找到了一个方法,那便是从外墙爬上去。墙上有不少凸出的钢筋,可以作为完美的落脚点。 维奈扒住墙上的凸起,驾轻就熟地攀爬起来。他当然可以直接坐飞行舱到达顶部,可那样就是在作弊了。他还不想这么快抛弃某些小时候的执拗。 今晚的风不小,吹散了些空中的浮云,X-GN1卫星的光芒更甚往常。 一个女人坐在顶楼裸露的窗框上,抬头望着天空。柔软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周身笼罩在朦胧的光线中。听到维奈的喘息声,她回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 “你迟到了。” “是你提前了。”维奈拍了拍身上的灰,大步朝她走去。 菲诺蒂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空出了位置。维奈挨着她坐下,把一袋东西放到她怀里。 “这个月的药。镇静剂也在里面。”他解释道,又忍不住问,“你要镇静剂干什么?” “老是做噩梦,睡不着。”女人在塑料袋里翻了翻。 “我倒不知道辐射病还有这种症状,是不是病情恶化了?”维奈皱起眉头,“还是找时间来公司一趟吧,做个全身检查。平时没人在意访客身份,你不会被发现的。” “问题是我不想去。”菲诺蒂将袋子扎好,抬起头看向他,“你不是说有新任务了?是什么?” “诺蒂……”维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没办法说服她,她是他见过最顽固的人。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在她面前总是比平时笨拙得多,甚至也更为羞涩。这种状态从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已存在,而他那时还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儿。 他将贝里昂交给他的资料转发给菲诺蒂,并附上了自己的初步调查结果。菲诺蒂只粗略地扫了一眼:“有时间限制吗?” “叁个月内需要拿到记忆体。” “这么快?”她扬了扬眉毛,“你的上级真是急性子。” “我知道,抱歉。”维奈心虚地笑了笑。他平常是很少笑的,偶尔笑这么一次,只觉得脸上的肌肉格外僵硬。 “好吧,那么到时我缺什么再和你联系。” 菲诺蒂关掉手环,拎起袋子就要走。往常她总会再多和他待上一会儿,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走得这样急。维奈当下一愣,不禁叫住了她。 “怎么了?”她回过头来。 “我……” 我想知道你这么早回去的理由。是不是有了新的伴侣?是那个眼睛和杰西一模一样的人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从来没跟我提到过他? 但无论哪一句他都问不出口。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缺乏说实话的勇气。如果他问得太多,菲诺蒂一定会从他的生活里干脆地消失。他害怕这一点。 浅金色的长发在脑后飘扬,他将发丝别在耳后,垂下淡蓝的眸子:“记得按时吃药。” “知道了。”菲诺蒂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 16.菲诺蒂 刚进家门的时候,房间里寂静无声,仿佛空无一人。但下一秒,一个火热的身体就扑了上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好了来福,你真把自己当小狗啦?”菲诺蒂拍了拍男人的背,示意他放开。 来福听话地收回双臂,但没有走远,依旧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他那双眼睛,杰西的眼睛。菲诺蒂轻叹了口气,关上门,牵着他的手坐到沙发上。 她从前见过别人使用劣杀后的模样。四肢充血鼓胀,血管像是要炸开似的,密密麻麻爬满全身。最可怕的还是他们的嘶吼——简直像是濒临死亡的野兽。 这个骇人的过程一般会持续三天。三天内,任何人靠近都会有不可预估的危险,可即使是三天之后,情况也不一定会好转。使用过劣杀的人最终一定会陷入疯狂,这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但来福这几天却乖巧得可怕。除了有时难以控制自己的力道,他大部分时间都依偎在菲诺蒂身边,默默地忍受药物带来的痛苦。菲诺蒂要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而且不问问题。 真像只狗了。不,比狗还要听话。她瞥了他一眼,撕开镇静剂的包装,抓着他的手臂帮他打针。来福也不问那药是干什么用的,只是靠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她脖颈间的味道。几秒后,菲诺蒂将空了的针管扔回塑料袋,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到底在干什么……她注视着他的脸,无奈地想。我明明可以现在杀了他,只要加大镇静剂的用量,他甚至不会反抗。 来福的身体状况已经明显好转,体型上的变化也基本停止。几天前,他还是个瘦弱的可怜虫,现在已经是肌肉分明的精壮男子了,就算让他独自面对钢脸的旧部,估计问题也不大——他的力气大得吓人,昨天竟然一不小心将她的不锈钢锅掰成了两掰。 现在来看,即使不杀了他,她也没有理由再将他留在家里。新的任务下来,她需要尽快找到和目标接触的方法,很可能十天半个月不着家。放他这么个人在这儿浪费水电,感觉亏得很。 他的眼睛。杰西的眼睛。 “快点睡吧,很晚了。”她放开手,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来福立刻起身。 “洗澡,然后洗衣服。”她捞起一旁的浴巾,随口调侃,“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穷得很,买不起家务机器人,脏衣服多了只能自己洗。” “我帮你洗。”来福匆匆跟上来,“手洗也行,我都能做。” “你现在力气那么大,洗坏了衣服怎么办?”她忍不住笑了,“乖乖睡觉,我先去洗澡。” “我能和你一起洗吗?” 菲诺蒂的手刚搭上墙上的卫生间隐藏门按钮,听了这话便停下了动作。 来福又往前迈了几步,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中也能看到他双颊通红。他的上身赤裸着,人鱼线由胯骨两侧深深流进裤腰里。胯间鼓起可观的弧度,随着走动而颤抖。 “不行。”她收回目光,轻声道。 但她并没有立刻走进卫生间,而是站在门边背对着他,慢条斯理地脱下了宽大的T恤。然后是胸罩,再然后是内裤。她将脏衣服随意丢在洗脸台上,光着身子在淋浴间门口的操作屏上操作了片刻,这才踏进水雾之中。 她浸湿了自己的头发,温热的水流顺着脖颈蜿蜒而下。洗发水就在左手边,她正要去按泵头,头顶的灯光暗了一瞬,一只比她大得多的手接了散发着淡香的泡沫,抹在她的头发上,无比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头皮。 “不是说了不行?”她轻声笑。 来福手上的动作一滞,当即不敢再动。菲诺蒂转过身去,一只手抚上他绯红的脸颊,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嘴唇。 17.菲诺蒂(h) 水声哗啦啦地响,热水源源不断地从花洒中流出,浇在两人头顶上。亲吻时总有几汩水流顺势流进嘴角,再随着唇齿间的动作被咽下肚。荒滩上的生水杂质多,是不能直接饮用的,可现在没人在乎。 起初菲诺蒂还能游刃有余地转动舌尖,轻巧地挑逗来福,但很快便连这点自由也没有了。 男人紧紧搂住她的腰,吮住她的舌根,舌面迫不及待地舔过她口腔里所有的敏感点,随后又叼住她的下唇瓣,像含着糖一般吮吸。 菲诺蒂被吻得晕头转向,不甘示弱地伸手握住了他滚烫的肉棒上下撸动,但来福只是眼神一暗,吻得比之前更加用力。 他们原本站在花洒下,现在男人顺势将她抵到墙上,将她的一只腿捞起,架到腰间。小穴颤颤巍巍地露出粉色的细缝,肉棒借着水流的润滑挤了进去。 “太大了……慢点……” 菲诺蒂喘着气拍了拍他的肩,男人便停下来,低头吮住她的乳尖。触电般的快感由双峰之间腾起,刺激得小穴吐出几口淫水。来福放过乳粒,从锁骨一直舔到她的脖颈,最后咬住耳垂继续挺动下身。肉刃一点点撑开紧窄的蜜穴,菲诺蒂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狗,你用了劣杀之后,尺寸是不是更大了?” 她吻了吻他的鬓角,在他耳边低低地笑,但很快笑声就被打乱,变成了细碎的呻吟。 来福对她的欲望似乎无穷无尽,即使是早上和中午各做过一次,此时仍然无法自控似地狂插猛捣。 小穴被他顶得汁水四溅,下半身也跟着变软。菲诺蒂差点站不稳,只能双手用力扒住他的背。淋过水的皮肤湿滑,摩擦力大打折扣,情急之下她只得借用指甲的力量,死死抠进肉里。 这原本该是难以忍受的疼,可来福就跟没事人一样,任由她糟蹋自己的皮肤。他掐住她的细腰,狠狠地肏着嫩穴,舌头还要钻进她的嘴里。菲诺蒂偶尔睁眼,便看见他充满情欲的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自己。 杰西的眼睛。 真像啊。为什么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会有这样相似的双眸?她沉醉在他的目光之中,热气缭绕间,他的脸仿佛以变成了她逝去爱人的脸。 他也这样吻过我,也这样抱过我。她的思维游移开,莫名想起了他们去灰海旅行的那段日子。那时租的公寓窗户正对着海边,灰白的天空和深灰色的海水,窗外的世界似乎失去了颜色。但杰西是彩色的,深棕色的短发,焦糖般的眸子。他脱下她送给他的那件蓝色T恤,将她抱到窗台上做爱。灰白的世界里两个彩色的人儿,紧紧拥抱在一起。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头发,栗色的发卷儿,和杰西完全不同。缥缈的幻象消失,眼前的美丽脸庞看上去熟悉又陌生。 他不是杰西,他不能代替杰西。我该尽快让他走。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三心二意,来福突然更加用力地顶弄小穴。她被灭顶的快感扰得再也无法思考其他,呜咽着到达了高潮。 而来福尤嫌不够。他呢喃着她的名字,在她的颈弯留下湿润的吻,慢慢地送胯,安抚不断收缩的嫩穴。他怕她冷,又特地将她重新抱回花洒之下,在水帘中吻她的唇。 她还未从高潮的余韵中缓过来,只是靠在他身上,懒洋洋地享受着他的抚弄。直到他的肉棒越捣越重,她才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大口喘着气。 “轻一点……” 男人的动作立刻缓和下来。性器缓慢地磨蹭着肉壁。这样一来菲诺蒂又觉得下身痒得厉害,只能再次催促。 “快一些,再快一些……” 于是他听话加速,狂风骤雨般肏干那紧致的蜜穴。这转变是如此迅速,菲诺蒂只能任凭快感的巨浪裹挟着身体,再说不出其他。 直到她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 她猛然睁开双眼,只见淋浴室的门口,高大的仿生人正一脸茫然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