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 第一章:和系统一起失忆 盛苑是被拍打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还是一片混沌,眼前的光景也看不大清楚,影影绰绰混混乱乱的,好像在看半个世纪前的老旧电影,打光、色彩和时代变迁增添上的雪花都给影像罩上朦胧的光晕。 幸好盛苑的听力不错,虽然忽然恢复的听觉有些过于灵敏,以至于她所在方圆的嘈杂声都显得不友好了。 “于婆婆,你快想想辙,我家三小姐怎么还不哭?我们少夫人急的要过来看,劝都劝不住,她刚生产完……”说话的女孩儿似乎快要哭出来了,盛苑虽然看不清,不过也能想象的到她急的团团转的样子。 三小姐?少夫人?这称呼好像有些复古?说的是谁呢? 盛苑脑子更混乱了,不过不等她思考自己在这个场景里的位置,就听那个被叫做于婆婆的人说话了:“老身给小姐把过脉了,一切都正常啊,只是不哭的话到底不妥,一口气憋的久了怕是会出问题,你待老身再想想办法。” 她说着想办法,可是盛苑却感觉击打自己屁屁的力度更大了。 不是,你想你的办法,你打我干啥啊! 顿时,她怒从心起,加之醒来后脑子空白带来的未知恐惧,以及那一丝说不清的委屈,让她想都没想就冲动了,嗷呜一嗓子喊出来,就变成了一顿哇啊哇啊的婴儿啼哭声。 这样的哭声,盛苑都傻了。 原来婴儿竟是她自己? 震惊的她任凭身体生理机能自行发挥,一边哇啊哇啊的哭着,一边儿放空了大脑,管都不管耳边传来的报喜声和喜极的抽泣声。 “呼,幸好这小姐哭出来了,要不然就凭这国公府后院的水深,老身恐不能脱身咯。”等到跟前儿的小丫头跑开去报喜,于婆婆小声的呼了口气,悄声说了这么一句,就赶紧闭嘴,哄着啼哭不停的盛苑,生怕她哭出问题来。 后院水深?听到这几个字,盛苑咯噔就不哭了,心说,你要是说八卦,那我可就不睏了! 只不过于婆婆似乎无意多说,眼见着怀抱里的婴孩儿停止了哭声,就忙不迭将她递给了主家的丫鬟,那速度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传炸.弹呢。 盛苑撇撇嘴。 谁稀罕她抱啊,想她一个新世纪的好青年,还需要被人像奶娃娃一样抱在怀里摇……诶?现在这个怀抱有些意思啊!奶香奶香的不说,胳膊也软软的,别说,这摇晃的频率特好,真舒服啊,真享受呢!呼~~呼~~ …… “姑娘,三小姐睡着了?” 国公府三少夫人郑氏听着奶娘的称呼,笑了笑,亲了亲怀里酣睡的小女儿的额头,才说:“睡了,睡的还挺香,也好,也不用怕动静大了吓到她。” 言语微顿,郑氏抬头看过去:“嬷嬷,二姐儿那里可妥当?” 杨嬷嬷颔首:“姑娘放心,莲芯带着繁柳她们守着呢。” 郑氏点点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不远处摇晃的烛光:“今儿是个好日子,那几个吃里扒外的暂时绑了扔到角落里,等三爷回来了,让他亲自还给咱家那位‘正儿八经’的夫人。” “是。”杨嬷嬷笑的一脸慈祥,“想必常夫人看了也高兴。” “嗤。”郑氏低头欣赏起小女儿的睡姿,只有唇角挑起的弧度,略透着些许嘲讽。 …… 盛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作为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儿,她似乎被生理机能控制着,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 不过她也没闲着,眼睛看不清,就用耳朵听,只要清醒着,她那双元宝似的小耳朵就跟雷达似的支棱着,就差转圈儿了。 可惜,虽然因为她是婴儿,底下的丫头婆子说话不大设防,她能听到不少私语,可也因为是婴儿,她很悲催的发现,自己的大脑似乎受到了身体的影响,转速向真正的婴儿方面贴合。 说句正常人能听懂的话就是:她的记忆力、认知力和理解力都缩水啦!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怎么来的?这些充满哲学内涵的问题以三连击的方式,三百六十度的立体环绕在盛苑的脑海里,不停的困扰着她,让她有种想躺平的冲动。 幸好,很快她的视力恢复了。 盛苑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景象,脑袋里冒出几个字:我穿越了! 虽然因为想不起穿越前的事儿,以至于让她的这次穿越有种买通了蛇头偷渡过来投胎的气质,不过不要紧,反正她是过来了,还带着穿越前的知识和见识……嗯,还有个和她一样,将前情旧事忘的一干二净的系统。 说来,在盛苑意识到还有系统这个存在的时候,她着实兴奋了许久,各种和系统有关的认知片段一股脑就冒了出来。 所以在盛苑视力恢复之前的无聊的日子里,她是致力于和对方沟通的。 只可惜,系统在冒出句“你是谁”之后,就崩溃的喊出了“我是谁”,再然后就宕机了,任凭盛苑如何打扰都不肯回应。 盛苑琢磨着,这系统估摸着不是自闭就是休眠了,便也不再叨扰,没过多久就将它忘到脑后去了,谁让她真是太忙了呢! 婴儿时期想保持长时间的清醒可不容易,盛苑又立志在抓周前认清周围的形势,所以,每天只要清醒就忙不迭的整理能记住的有限信息。 只不过婴儿的记忆力着实有限,能真正记住的东西不多,就好像抓了把沙子,一张手,大多数儿都从指缝里散落掉了,真正能留在手心儿里的就那么丁点儿。 因此在抓周前,她每天坚持着对信息的“收集、汇总、整理、忘记——再收集、再汇总、再整理、再忘记”这个无限循回过程。 要不咋说天道酬勤呢,虽说盛苑整理出来的信息忘记的要比记住的多,可是随着一天天长大,在抓周宴开始的时候,她终于可以将眼前这些被称之为“亲朋”的人认清楚了。 看着人群里某些笑里藏刀面和心不合的亲戚,想着自家在这偌大国公府里的位置,盛苑忽然觉得平静长大这件事的难度好像……有些大啊。 第二章:系统有名字了 自从可以磕磕绊绊的下地走路,盛苑就深刻的认识到直立行走是人类进化过程中多么重要的一大步。 因为不用人扶着也能溜达之后,她可以探索的地方变大了很多,就好像原本卷着的大楚版图一下子展了开来,全世界都向她开放了一般。 当然,这就是个错觉,作为刚过完抓周礼的小朋友,盛苑身边儿跟着一大堆人,她就是想要爬个窗台都不能实现,更不要说走出大门拥抱世界了。 提起大楚,盛苑就想叹气,自从会蹦着字儿说话后,她只要逮着人,就开启询问技能,这一来二去,总算是旁敲侧击(?)的大致弄明白了现在的朝代。 于是,在继意识到自己穿越之后,盛苑小朋友再次意识到,自己是到了个架空的朝代。 至于这个朝代临近她原先所在时空的哪个时期、现在的皇帝姓甚名谁等等这样详细的,就不清楚了。没办法,就算她想知道,也没谁有兴趣给她这么个小不点儿进行科普啊。 要想知道更多,那就只能等她再大点儿了。 “哟,咱们苑姐儿还知道叹气呢!”郑氏的奶娘杨嬷嬷每天都要来看看盛苑,这会儿刚迈了门槛儿进屋,就看见小小一个奶团子坐在窗前的榻上朝着外面叹气,登时忍俊不禁。 盛苑屋里的小丫头见了杨嬷嬷赶紧行礼,杨嬷嬷挥挥手,满面笑容的坐到盛苑跟前儿,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逗她。 盛苑晓得这是接她去花厅吃饭,登时眼前一亮。 都说人是铁饭是钢,可见每日吃食有多重要,盛苑现在每天无所事事,脑子的容量和转速也跟不上她内心的活跃度,想的多了,就开始打盹儿,所以这吃的在她心里就愈发重要。 只可惜她太小,大人们即使给了辅食,也不过是果泥、蛋羹之类,刚开始吃吃还好,吃多了,就愈发渴望正常的吃食。 她到现在都不晓得这个架空时代的贵族餐桌上都有啥呢。 吸溜~~ 杨嬷嬷抱着盛苑刚到花厅,就见自家姑娘和姑爷带着二姐儿说说笑笑的从外面走来。 “嬷嬷把苑姐儿抱过来了?”郑氏今儿还没见小闺女,这会儿瞧见了,忙不迭张开手把孩子接过来。 盛苑也不挑剔,只要给吃的就成。 杨嬷嬷自然不知道盛苑的想法儿,只是如实禀道:“三小姐不肯吃奶娘的奶水,羊奶牛奶也都不稀罕喝,之前果泥蛋羹做了辅食,终究差了些,前儿见三小姐乳牙都露了尖尖儿,老身问过太医,说是能跟着大人吃些好克化的东西,便做主给抱过来了。” 说是自作主张抱来的,其实之前杨嬷嬷也跟郑氏提了,是郑氏点了头才有这遭的。 “这小胖丫头又大了些啊!”三爷盛向浔看着胳膊跟藕节儿似的小闺女,怎么都不觉得这孩子像是缺嘴的样子,他二闺女蒽姐儿像这么大时好像还吃着奶呢,“现在就吃饭,会不会更胖?” “???”盛苑不可置信的抬头看过去,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拥抱美食途中的拦路虎竟是她亲爹。 大概是自家胖闺女的的表情太过震惊,盛向浔有些不自在的摸摸鼻子,这孩子认真的眼神儿看过来,他还真有负罪感呢。 “三爷说笑呢,小孩子长奶膘儿才体格儿好!前儿你不是还说皇爷夸赞皇孙肥硕康健?”郑氏笑嗔了丈夫一眼,用手撸着自家胖闺女的脖颈安抚,“好咯,杨嬷嬷唤人上菜吧。” 因为盛苑第一次上桌,郑氏特意安排厨房专门做了适合她吃的,碧粳米细细的熬出米油,上面撒上一层粉绒绒的虾肉粒,看上去特别适合孩子吃,盛苑不由自主的向餐桌俯身。 紧接着丫鬟又送来一碟米糕,这米糕做法也不简单,是用上好贡米磨成了米浆,烙成米饼,之后在米饼里面放上鱼肉炒成的肉松,卷成手指粗细的卷儿,然后再切成小块儿,便是盛苑这般大小的孩子,两三口也就吃下了。 “先吃这些吧,等会儿再给她几片蒸好的鲜菜叶足够了。”郑氏扭头对对着盛苑的奶娘叮嘱一番。 盛苑眼睛都快黏在眼前的两碟吃食上了,至于餐桌上的其他菜品,她也顾不得多看,毕竟看到吃不着岂不是更郁闷,她可是懂得取舍的孩子呢! 啧啧啧!好好吃啊!这碧粳米带着股香味儿,吃到嘴里舌头都要打卷儿,尤其是米油里带着的虾肉粒,入口即化,这吃起来,米香里带着清甜,可比那些果泥蛋羹好吃许多! 再等着奶娘投喂一口米糕,唔~~ 盛苑吃的直缩脖子,好好吃哦! 软糯糯的米糕,里面夹着鲜咸甜香的鱼肉松,酥酥的鱼肉和软糯的米饼在口腔里默契的配合着,让盛苑不由自主的吃眯了眼。 “我也来喂妹妹吧!”七岁的盛蒽看盛苑吃的香甜,美滋滋的小模样比她院子里那狸儿还可爱,忍不住就想摸摸。 盛苑对于谁喂自己没有意见,只要不打扰她吃吃喝喝,谁喂都没问题,更何况自家这个二姐她有印象,从她视线模糊的时候就能听到她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嘚啵,等她能坐起来的时候,这个二姐更是每天都要跟她玩儿一俩时辰,她很多问题都是从这个二姐身上得到答案的,当然,是不是正确,估计她二姐也不能保证。 发现二姐似乎没打算跟她抢吃的,盛苑的注意力便集中在菜碟上,就连脑海里那声清脆的滴答声也没注意。 直到吃饱喝足,肚皮滚圆。 盛苑开始打起瞌睡。 “午间就放里屋睡吧。”郑氏怕她积食,打发走了奶娘,带着盛向浔和盛蒽一起哄着盛苑在榻上爬了十来圈儿,才哄她睡着。 【宿主您好,首辅辅助成才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睡得迷糊糊的盛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意识到那个休眠的系统复活还有了名字之后,晕晕乎乎的她瞬间清醒了。 第三章:系统的选择 【亲,本系统致力于培养青史留名贤臣名将。】 盛苑感受着脑海里那个系统,总觉得对方似乎在背课文。 “所以,你打算培养我?”盛苑觉得要是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古代,哪怕是架空的古代,要想将女性培养成贤臣名将,是很难很难的,所以,假若这是投资的话,那这系统赔本儿的可能性是极高的。 【……】 大概是意识到这个问题了,系统一时没有反应。 盛苑有些郁闷,觉着这个系统大概又要休眠一段时间了。 叹口气,了无睡意的她,打算听听她那对儿爹妈说话。 【宿主您好,多功能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不想,系统摇身一变,换个名字,噌的就蹦了出来,顿时将要转身的盛苑吓了个哆嗦。 “不是,你这……打补丁去了?”盛苑没想到这系统的抗打击能力还挺强。 此刻的系统,情绪饱满语调激昂,也不知道刚刚沉默的那会儿补了啥营养。 盛苑:“……好吧,说说你怎么使用吧。” 她要求其实不多,只要有个空间存放积蓄就好。 大概是听到盛苑的想法儿了,系统很慷慨的表示: 【本系统主体功能集储物、学习、陪伴为一体。系统储物空间在本时空无限制为宿主提供服务;此外,宿主可以根据需要购买系统课程服务;最后,本系统无偿为宿主提供聊天儿倾诉服务。】 系统叭叭的挺利索,盛苑也“看到”了系统提供的储物空间——一个约有五个篮球场大小的静止空间。 【此外,本系统还兼顾可选择服务和试用服务,以及触发程序服务。】 系统这样说着,盛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三样东西:一个卦盘,一个喇叭、一本工具书。 【这就是本时空提供的选择服务,三选一,选择后不可更改。】 盛苑没接话。 对于她来说,脑海里的选项,不很吸引人。 大概是看出盛苑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了,系统吃惊之余,只能卖力安利。 【卦盘:亲,面对选择的时候会不会束手无策?会不会选择困难?不要紧,拥有它,你分分钟钟可以排除最差的那个。】 盛苑:??? “不是,最差的那个排除了,其他选择呢?不可能每次选择都是二选一吧?就像你现在让我三选一一样!” 虽然必须承认,这个选项还是有优势的,毕竟永远不用担心自己成为垫底儿的那个。 系统顿了顿,立刻又打出一行字: 【喇叭:亲,拥有它,你立刻就拥有了倾听任何人心里话的能力,这是被动技能。】 “被动技能,就是想取消也办不到?”盛苑抓抓头,努力的从脑海里扒拉出一句话“人至察则无徒”,又找出句“难得糊涂”。 “不懂人性可能会吃亏,但是,彻底看透人性,可能会自闭。” 盛苑觉得太过较真儿,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人都有私心,也许这份儿私心只存在于心里,也许只是这么一刹那;可若是这一刹那让你用这个技能捕捉到了,岂不是都委屈? 系统没对盛苑选择表态,只不过再次微微一顿,看起来好像在叹气: 【工具书:连接本系统学习功能,将想要学习的项目写到本书上,系统则自动为宿主提供学习教程,学习过程中意识自动进入学习空间,时间比例为100:1。】 盛苑看明白了,这合着系统也没打算给她选择啊,答案这不都明摆着呢! 不知是不是心虚,系统竟然没给盛苑生气的机会,忙不迭打出一行字: 紧接着,又不等盛苑问,系统给出解释: 【模拟系统:根据形势触发技能,不定时给出模拟过程,模拟内容为宿主际遇,仅供参考。】 对这个,盛苑熟悉,这不就是现代社会网文里流行的模拟器? 系统:【宿主可以如此理解。】 盛苑眼睛圆咯! 哇哦,识字之前打发时光的游戏出现了! 大概是盛苑搓手的动作太明显了,以至于系统不忍直视,干脆给出说明:【模拟程序需要触发启动。】 言外之意,这不是盛苑想试用就试用的。 “……”盛苑有些不甘心的问,“没有大礼包啊?” 系统也觉得奇怪:【大概咱之前认识?虽然我这里没有数据记录……】 盛苑:“……”哦,她忘了,她和系统都失忆了,说不定现在她这个宿主账号还是老号儿呢! 【本程序最后的触发程序服务说明:本时空其他人员利用外挂对宿主发动攻击的时候,触发程序自动启动应对,应对手段包括但不限于反弹、吸纳、解除对方使用权限。】 盛苑看到最后,眼睛又开始睁圆了:“你级别这么高?看起来,有些无敌啊!” 系统顿了顿:【无敌倒不至于,三十六计不还说走为上计么!】 盛苑忍不住的揶揄:“……你这系统这么实诚?竟然连败逃都说的这样清新凛然。” 系统表示这句话自己没听到:【本系统距离正式开启还有24小时,正式开启前,系统继续休眠,请宿主无故不要打扰,当然,有理由打扰也没用,系统无法提前开启,请宿主自食其力自行保重。】 盛苑:“……”她怎么听着这话像是提示她呢?虽然对方的语气毫不掩饰它看好戏的意味。 看来,她要注意些了,莫要让这系统看乐。 盛苑心里揣着事儿,觉得自己可能睡不着了,就琢磨着干脆在心里盘算着国公府的关系,提前排查可能遇到的麻烦好了。 这个主意刚打定,自认大聪明的盛苑,眼皮就开始发沉,没多久,呼~~呼~~声再次响起。 “小家伙儿又睡着了?”床帐外,盛向浔探头看向仰着肚皮呼呼大睡的小闺女,扭头跟妻子笑,“还真得听你的,要是刚刚过来,咱就都甭想清静了。” “三爷这是让自己闺女给问怕了?”身着轻薄纱衣的郑氏手摇着团扇嗔笑。 盛向浔闻言,赧然的挠挠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门外杨嬷嬷回禀,说是府里国公爷要见他,登时,一张表情丰富的俊脸变成了面瘫。 第四章:国公府里事多 盛苑睁开眼的时候,天色还没有黑,夕阳的余晖透过镂空窗棱上的薄纱散进屋内,将屋里的家具装饰都罩上了特属于晚霞的光。 大概是这具小孩子的身体影响了盛苑,以至于她刚睁开眼就想找娘。 “聆娘莫气,老头子也不是打现在才昏头,老大出生前……哦,不,不,不……应该说是他婚前就已经头脑发昏了,要不然也不至于纵的那姓常的吆五喝六。” 盛苑听着她爹忿忿的言语,登时挑挑眉,暗自一琢磨,就猜出来她爹说的老头子,就是她祖父盛国公,至于老大,自然是和她爹一母同胞的亲大伯,盛国公世子盛向涯了。 意识到自己听到爹娘说悄悄话了,盛苑脑子里的那点儿瞌睡虫立刻都不见了,心里就剩下做坏事儿的紧张和好奇。 “国公爷是这府里的一家之主,我住着他的房,吃着他的饭,自然也要受他的委屈。” 厉害啊! 盛苑听她娘字里行间说的都是无奈和委屈,可是语调中却自有一番傲然,言辞间似另有深意,只不过她现在这个小脑袋瓜儿好像听不出来。 不过她听不出来不要紧,她爹能听懂啊,这不,他说了:“聆娘何必如此说?当初盛家郑家结两姓之好,谁不晓得郑家十里红妆惊诧京城?郑家连聆娘活到百岁的用度都准备出来了,哪里吃用盛家?” “三郎说的好听,可是我住的盛国公府是谁的?我们这咏繁苑用的丫鬟婆子小厮大多又是谁的人?我住着人家的房子,用着人家的仆众,还要接着人家发给的月银,可不是就要尊着人家捧在手心儿里的人儿!” 盛苑听的可能比她爹都认真,这会儿她爹还没说话,她就在心里微微点头,看样子还挺认可她娘这番话的。 她清楚,她娘说的那个让盛国公捧在手心儿里的人,是国公府后院儿那位五十有九的贵妾常夫人。 府里的二爷四爷都是她所出。 盛苑记得苑子里的小丫鬟曾经八卦过,她大伯和常夫人生的二爷只差了一岁,想想就知道当时竞争的多激烈了。 “聆娘,你放心,你的委屈我都懂,你且忍耐些,姨母之前许诺我了,等……必定给我封爵,届时不管爵位大小,咱都能名正言顺的搬离国公府,到时候,任凭这府里如何乌烟瘴气,也与咱们一家五口无关。” 盛苑这般听着,也跟着兴奋起来,虽说国公府富贵堂皇,可是这里的人委实有些厉害,抓周宴上那些言语交锋,她到现在还记忆深刻,不止是妇人女子,就是府里的大爷小爷,言语里也透着刀枪剑戟的锋利,再配着他们皮笑肉不笑那模样,盛苑觉得自己小小的心很是受到了伤害。 “三郎想多了,姨母虽然疼惜你,可是真到了那时候……自有圣上舅舅得济,还没听说过姨家的表弟也跟着封爵呢!” 别说郑氏不信,就是盛苑也不信,不过要是她姨奶奶当了太后,她爹又跟皇帝打小的交情,那待遇肯定也不低呢! 哦,对了,她姨奶奶,就是当今的秦皇后,是她奶奶秦氏的亲妹子;当今有两任太子都是她所出,尤其是当今太子,也就是之前的惠王,那跟他爹可是打小的交情。嗯,就这些信息,其实也是她从爹娘跟前儿偷听出来的。 “聆娘不知,外祖母在秦家只生了咱们太太和姨母,当初常氏作幺,太太受尽委屈,秦家男儿没有半个站出来作主,那时姨母已经十一二岁,早就记得了;后来外祖母没了,秦家人抢了外祖母给姨母订的婚事,左右倒腾,将好好的秦家嫡女嫁成为侧室,之后更是不闻不问,要不是咱们太太分了自己的嫁妆过去,姨母过的更为艰难,也就是后来有了际遇,才渐渐过的好了。” 盛苑听着她爹的爆料,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不知多少出戏剧了。 小小一张圆脸上净是吃瓜的惊喜。 都说母女连心,很显然,她爹言语提及到的内情,让她娘也有些兴奋,不过大人到底是大人,想的就是比她这个小孩儿多,这不,她就提醒说:“三郎,这些话只说这一次就好了,以后万不能再说出去。” 盛向浔自然也知轻重:“我这是为了宽你心才说的,以后再不对人言了……我说于你听,也是让你莫要和那些小人生气,要不是姨母稳居中宫,大哥的世子之位也未必能落的着,可话说回来,有姨母给咱撑着,只要不闹大笑话,聆娘也可随心些,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不用给她脸。” 这些话听的盛苑直咂舌,也不知她爹嘴里的小人,包括盛国公不! “我怀苑姐儿时,那边儿没少打主意,院子里抓到的那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是打着梁夫人的名义送来的,可见她所图不小。老爷子想让昕儿回府,我是不同意的,昕儿是我们的长子,于这府里不过是二少爷,没必要掺合进来,有那时间还不如在郑家家学好好攻读。” 盛苑听着她娘提起了大哥盛昕,登时好奇不已,这个大她十二岁的哥哥,也就是在她抓周的时候露了一面,之前之后都没见过,她之所以对他有印象,还要归功于这个哥哥每月都给她寄礼物来。 据她装睡偷听来的小道消息说,她哥哥养在外祖父母跟前儿,是个很有才华的孩子呢。 “我也不想让昕儿来,虽说梁夫人和咱们没啥矛盾,可她有亲子,业已长成,如今亲孙子也立住了,她难免不会多想,姓常的和她的矛盾不大,毕竟尊卑有序,大哥和我都继承不了国公府的话,按顺序也合该是她儿子,且轮不到老二老四呢!毕竟老五虽然小,可他也是嫡子;那姓常的纵然在老爷子心里是正室,可名面儿上他们不还是庶出?” 盛苑听她爹这样说,忽然明白啥叫没有永远的朋友了。 她爹说的梁夫人,是盛国公续娶的夫人,是现在盛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国公夫人,膝下只有一子,就是她五叔盛向浚。 而今,她五叔膝下也有一儿一女。 大概是因为势单力薄(?),梁夫人和盛向浚跟世子盛向涯还有三爷盛向浔的关系不错,时不时的配合配合,让盛国公那快要无处安放的偏心略摆正些。 只是没想到,二十多载的合作也出现裂痕了。 “这就是当前主要矛盾和未来主要矛盾的关系啊!”盛苑颇为感慨。 第五章:国公府不简单 盛苑直到躺在自己床上,脑子里还扒拉着盛国公府混乱的人物关系。 其实有件事儿,她一直没弄清楚,估计按现有条件来看,短时间内她也弄不清楚的是,她大伯比她爹大了足足八岁有余,可是,大伯家的大堂哥盛曙竟然只比她亲哥盛昕略大一岁,奇不奇怪? 要只是这一点,也可以说她大伯和大伯母生的晚,三十岁才有的孩子。 可是,她二伯盛向江只比大伯盛向涯小一岁啊,他可也是十八岁成亲,但他的长子盛晷比盛曙小了足足四岁! 这样算来,他是婚后十五载才有的孩子呢! 如此想想,未免太巧合些! 当然,这样的情况也就维持在大伯二伯之间,等到了她爹和她四叔五叔那儿,也就正常了。 她爹是二十岁成的亲,二十三岁生了她哥盛昕; 而她四叔则是十九岁成亲,二十岁生了长子。 她五叔呢,因为定亲的未婚妻小了他三岁的原因,二十岁才成亲,不过也是很快就有了长女。 所以,盛国公接班人的争斗,从很早就开始了? 意识到这个情况,盛苑挠挠脸,觉得她大哥久居郑家不归这个决策,可真是英明! 毕竟在她大伯没有继承国公府之前,她大哥作为府里的二公子,继承权比大伯家的嫡次子盛暄还靠前呢! 倘若大伯和大堂哥都没有了,那么要是盛国公出了问题,国公府世子之位就到她爹手上了,届时,她大哥作为她爹嫡长子,自然就有了继承权。 如此一想,盛苑觉得有些冒冷汗,她好像得出了个推断:在她大伯继承国公府之前,她爹和她大伯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怪不得刚刚她爹说搬出去之后再不管这府里的好赖呢! 原来如此啊! 盛苑分析的有些吓着自己了,也不知是不是想多了,之前系统的提醒这会儿竟默默的冒了出来。 就像是常夫人以梁夫人的名义买通下人对生产时的她娘动手,意图挑破大房、三房和五房的联盟那样;他们未必不会找机会对她下手,造成更大的混乱,毕竟她爹那脾气要真是不管不顾起来,也是有的看,谁让当今皇后和太子给撑着呢! 盛苑越想越紧张,生怕在系统开始工作之前让人给算计了。 毕竟,无论是让大房三房反目,还是大房三房五房的塑料联盟瓦解,又或者其他人利用三房打击二房四房,她这个奶团子都是个很好的下手方向,谁让她是爹娘宝贝老疙瘩呢! 这可不是她有多自恋啊,主要是刚刚她偷听时听到了,她爹娘说以后不打算再生了,他们有仨孩子就够了,至于说繁衍生息这项工作,就等着她大哥长大以后再完成。 “吴嬷嬷,您怎么过来了?”小遥的说话声打断了盛苑的回忆,条件反射的,她没多想就修改好睡姿,很熟练的装睡了。 小遥是盛苑跟前儿的丫鬟,吴嬷嬷就是盛苑的奶娘。 “这不夜里凉了,我怕苑姐儿又乱踢被子,就过来看看,你也是,赶紧躺着去吧,我进去看过苑姐儿,顺手就把门带上了。” “好,那就劳烦嬷嬷您咯!” 盛苑远远听着,不禁皱了皱眉,她虽是个小孩子,可是睡姿向来很好,从不乱踢被子,顶多打滚儿时,用小被子给自己缠起来! 杨嬷嬷都说她好养的很,唯一注意的是不要被热出痱子来。 想到这儿,盛苑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毕竟吴嬷嬷是她奶娘,多想些也不算是错,毕竟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踢被子的可能性不小,她秉持着负责的态度工作,本该奖励才是,怎么随意怀疑? 这样想着,盛苑觉得被系统影响的有些多疑的情绪好像逐渐平复了下来。 当然,装睡还是要装睡的。 毕竟要是让吴嬷嬷看到她这么晚还不睡,又要唠叨没完。 盛苑这样想着,呼吸愈发平稳,她原本清楚的脑子又开始隐隐犯迷糊,她琢磨着要是吴嬷嬷再不过来,她就真要睡着了。 很快,挑帘声响起,熟悉的步伐声逐渐靠近。 吴嬷嬷站在帐子外面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没等很久,她就挑起帐子看了过来。 装睡这项演技打磨的有些精湛的盛苑,感觉空间光线忽而一亮,紧接着就是一道视线紧紧的锁在她脸上。 “苑姐儿?苑姐儿?”吴嬷嬷用气声轻唤了盛苑几下,见小家伙儿只是小嘴儿微微动了动,似乎睡的很沉。 犹豫两下,吴嬷嬷颤抖着手轻轻地拍了拍盛苑的肩膀。 这多亏了之前偷听丫鬟们提起过,她睡熟了的话,要是轻轻拍拍她肩膀,她就会自己翻过身去了。 这原本是大丫鬟嘱咐小丫鬟注意的事项,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她,可是此刻,却成了她保持演技不露馅儿的细节,这让盛苑说不出心里是怎么个滋味儿。 不过心里委屈归委屈,盛苑还是不着痕迹的展示着自己的演技,咕哝着小嘴儿转了个身,面朝里面睡去了。 “苑姐儿!苑姐儿!”吴嬷嬷颤抖着语调,用近乎听不到的气声一声声轻唤着,那声调里的情绪好像很复杂。 盛苑能感觉的出来,吴嬷嬷喊的是苑姐儿这个名字,可是喊的却不是她,似乎是透过她在喊自己的女儿。 盛苑感觉好像很难过,可是,又不知为何要难过,只是感觉心里涨的慌,酸酸涩涩的很不舒服。 她想,要是吴嬷嬷不继续动作了,她可以原谅她,然后想办法引导她大人帮忙。 可惜,盛苑要失望了。 吴嬷嬷到底还是动手了。 盛苑感觉着那双熟悉的双手在自己头顶摩挲,听着那熟悉的言语声里带着些悲切,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顿时心里寒意倍增。 在感觉到自己的小被子被扯开,捂着肚子的小兜兜也被掀起的刹那,盛苑控制不住的一翻身,使出全身力气,嗷一嗓子,哭了出来。 那声响大的,似乎房顶上的瓦片都震动了起来。 那声响大的,吓呆了吴嬷嬷,吓来了大丫鬟,就连和盛苑隔着小院子的盛蒽都给吓醒了。 眼看着她爹娘急匆匆跑来,盛苑看看跌坐在地上、好像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的吴嬷嬷,心里不由一惊:好家伙,她刚刚没控制,竟然开大了! 第六章:争取旁听席 “这吴氏蒙了心,竟敢害三小姐!姑娘,可不能轻饶了她!要我说,她们全家都合该送去官府发配!” 盛苑刚睁开睡眼,就听到杨嬷嬷义愤填膺的低语,脑海里登时冒出了有关昨晚的记忆,当即也不睏了,小手小脚并用,忙忙呼呼的就爬坐了起来。 她记着昨晚上她爹娘可是说今儿天亮就提审吴嬷嬷的! 这可不能错过! 她想知道那个一直以来对她还算得细心呵护的奶娘缘何要害她。 不过她想的是挺好,可问题是这不是她想掺合就能掺合的,毕竟在大人眼里,幼儿是没有知情权哒。 这不,她刚坐起来,还未说话,娘亲郑氏就满脸温柔的坐过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接着就是一顿亲亲揉揉。 好舒服咧。 饶是盛苑意志力坚定,也是费了老鼻子力气才从郑氏怀里抬起头。 晕晕乎乎的她刚想要表达看热闹的想法,郑氏竟又开始一边亲着她的额头脸颊,一边哄着和她说话:“苑姐儿怎么醒的这样早啊?是不是吓着了?” 嗯?吓着?怎么会! 盛苑本着大人问话小孩子就要回答的原则,暂时将想说的话按回去了。 她想着昨晚被爹娘手忙脚乱的哄着喝下去的安神汤,立刻使劲儿摇头,拍着胸脯表示:“不、不怕!” 她好着呢,那碗药汤灌下去,她一觉睡到大天亮!现在浑身都有劲儿,蹦蹦跳跳没问题! 真要说有谁在昨晚的事件里受惊的话,那可能要属吴嬷嬷了。 毕竟她晚上那一嗓子嗷的委实有些突然,本就心虚的吴嬷嬷当时就吓傻了。 “嬷嬷,我且去会会那个吴氏,您在这儿帮我看好苑姐儿,我现在除了您,是谁都不信了。”郑氏揉够了小闺女,见这孩子心大的很,怎么看都不像有事儿的样子,就放心的将她递给了杨嬷嬷。 盛苑:“???”她想起来了,她还没说要跟着去呢! 可惜,她刚要开口,郑氏和杨嬷嬷又说起了话,谁都没注意她。 尤其是杨嬷嬷,她此时本就恨吴氏恨的牙痒痒,再听到自家小姐这可怜兮兮的话语,一时间,心里脑子里都是对吴氏喊打喊杀的画面,根本顾不上注意盛苑的意见。 她拍着胸脯儿,跟自家小姐保证:“苑姐儿这儿,我定是一步不离的,便是国公来了也带不走苑姐儿!”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老人家看着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接着,她又忍不住说:“不过……您不等等姑爷?昨儿不还说一起问的?” 郑氏看着窗外,也没注意小女儿那副想接话又跟不上的样子。 她扶着大丫鬟的手从榻上站起,一边整理鬓角衣领,一边笑着摇头:“三爷这次也不想像之前那样轻易就把事儿按下了。 他说了,这次要是不能让咱们顺气儿,这国公府就别想咱能善罢!这会儿,他估摸着正准备找茬儿呢! 我这不过是审问个卒子而已,又何必用这点儿小事儿拴着他?且让他闹吧。” 杨嬷嬷听着这话,也不由点点头,眼里带着忿忿:“闹吧,反正咱们郑家出来的娘子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受这等憋屈!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分寸!……姑娘,等这风波过去,三小姐的奶娘可不能用外面选的人了!” 当初怀了盛苑的时候,郑氏就开始着手准备挑选奶娘,却不想自己带来的陪嫁和嫁出去的丫鬟都没有生育,无奈之下才想着在外面请人。 当时选择吴氏,也是因为她家人口简单,家世清白,为人也老实忠厚爱干净,虽说不能尽如人意,也算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了。 只是想不到,这个在调查之后看着还算合适的吴氏,竟然差点儿害了小女儿!这是郑氏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不选了!左右苑姐儿现在也能跟着大人吃饭,就先这样吧,等以后大点儿,再从咱们带来的人里挑个合适的给她做陪嫁嬷嬷。”郑氏琢磨着,在分家前,她是不敢再给女儿选嬷嬷了。 杨嬷嬷想了想,也认为这事儿不急:“左右我能兼顾着看护三小姐,慢慢来就是了。” 郑氏点点头:“当务之急还是看看能不能找出唆使吴氏的人,哪怕对方行事缜密暂时揪不出来,也要震慑震慑,让对方不敢轻易再伸爪子!” 这般说着,她又是一叹,对于能抓到罪魁祸首这件事儿,她不大看好。 不过,她心里没底儿,可是目光却愈发坚定起来。 无论如何,国公府都要给她和苑姐儿个交代! 这样想着,她迈步就要往外走。 盛苑看懂了,这真是不想带她去的意思啊! 登时她就有些急眼。 她仗着杨嬷嬷和郑氏站的近,小身子向前一窜,小爪子向前一抓,将郑氏的袖子给攥住了。 “去!一起,去!”盛苑连比划再说,扑腾着就要杨嬷嬷跟上。 啥意思啊,她作为当事人都不配跟过去看看? 盛苑觉得很气愤,她攥着拳头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 这叫据以力争! 虽然碍于生理机能的限制,哪怕她脑海里准备了有理有据的长篇大论,可是能说出来的却依然只是有限的几个字;但是!不要紧,简单重复的字,循环使用好了,依然可以清晰明确的表达出她强烈的意愿。 哼哼,现场旁听席的位置,她要定了! “走!一起!” 盛苑见杨嬷嬷不配合,就攥着她娘袖子使劲儿摇晃,边摇晃还边抻着脖子往外看,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跟过去。 “可不能带你去!”郑氏惊讶的看看把她袖子攥出褶儿来的小胖爪子,心说还挺有劲儿。 不过再有劲儿也不能依她啊。 郑氏不想带孩子过去,又舍不得愣把那只小胖手拽开,只能摸着小闺女的胖脸蛋儿,好言好语哄她:“娘亲这是要去要抓坏人呢!小孩子可不能跟着。” 可惜盛苑不听:“去!去!一起!” 她有心让仅会说的几个字进行丰富的排列组合,以充分表达她意志之坚定,但奈何生理配置着实跟不上大脑的转速,所以她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话,无形中很是削减了她所提要求的合理性。 但是!没关系,小孩子也不用太讲理了不是?只要能充分表达出她的坚定就好。 这般想着,盛苑就更闹腾了! 小小的人儿,在杨嬷嬷怀里竟然打起滚儿来,饶是杨嬷嬷抱孩子的经验极其丰富也差点儿没抱住。 “诶哟!我说小祖宗哦,不能乱动不能乱动!小心摔着!”杨嬷嬷吓的不轻,忙不迭跑到榻畔,给盛苑放上去,这才松口气。 不过,她仍没有掉以轻心,连声喊来小丫鬟帮忙。 直到小丫鬟们将榻畔团团围住,她这才扶着腰摸着头,吐出口气! “娘!娘!带、走!”盛苑没想到杨嬷嬷这么有办法,登时有些傻眼,这好像是没有按她以为的剧本儿来啊! 难不成,她看不着现场直播了? 盛苑急的一脑门子汗。 不过,她还没有放弃。 既然下不了榻,那她就去翻扶手!左右这么多人也摔不着她! 只不过等她摇摇晃晃的走到榻侧的扶手边儿,傻眼了! 大意了啊! 这扶手有些高,她那双小短腿儿好像够不着啊! 盛苑呆呆的看看扶手,又看看自己的小胖腿,眼底闪过一抹茫然。 这就有些尴尬…… 没关系,不要紧! 她还有办法! 盛苑就当没看见郑氏杨嬷嬷快要笑出声的样子,很是卖力的在扶手边儿上蹦不说,还不忘朝郑氏张胳膊,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她过来把自己抱走。 “嬷嬷快给她擦擦汗吧,可怜见儿的!”郑氏哭笑不得的看着盛苑闹腾,有心不理她直接就走,可又舍不得,但是真要说带上她,她又做不到,她怕自己等会儿忍不住对吴氏动刑。 “姑娘,要不还是带着三小姐过去吧?”杨嬷嬷看盛苑怎样都哄不好,心里也是起急,她真怕小孩儿急出心火。 这话说的时候她没多想,等说完之后,她却愈发觉得可行。 其实,她这心里还有个想法儿:三小姐要是跟去了,那她家姑娘审问吴氏时,也能控制好情绪,免得出了差错。 毕竟吴氏不算奴籍,就算她有很大的过错,主家也不好擅自对其动刑。 拿定主意,杨嬷嬷干脆推开小丫鬟,直接抱起嚷嚷个不停的盛苑走到郑氏一旁。 看着自家姑娘犹豫不决的样子,杨嬷嬷更确定带着三小姐过去是对的。 “姑娘莫忧虑,我带着三小姐在侧厅,不让三小姐见着吴氏就是了。” 杨嬷嬷这般态度,郑氏也晓得不带这丫头是不行了。 她看看嘴里还不停说着“去!一起!去!”的小女儿,只能无奈妥协:“你啊,真是个小冤家!” 听她这样说,盛苑就知道有戏了,登时安静下来,笑呵呵的倚在杨嬷嬷怀里,怎么看怎么乖巧可爱,完全没有能把人闹腾到头疼的样子。 她这样乖觉,真真让郑氏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到最后也只能点着她的小脑袋瓜儿感叹:“古灵精怪的,真是拗不过你!” 杨嬷嬷见状,也跟着笑起来。 没过一会儿,她就稳稳的抱着盛苑,跟她家姑娘一起,朝着准备审问吴氏的侧院走去。 第七章:跟想的不一样 咏繁苑是盛国公府里排进前五的好院子虽说位置距离主院稍远了些,但也没有脱离中心圈儿,在这个偌大府邸里,破有些闹中取静之意。 苑子共有三进,每进两侧又各有偏院,三进后院之后带着个小花园,虽说面积不算开阔,但是胜在精致。 郑氏要去的侧院,是二进的偏院,原是打算给几个孩子习武用的,偏巧儿长子盛昕长年累月在郑氏生活,两个女儿年岁还小,暂时就搁置了。 虽说一时之间还用不上,但是院子房间却仍旧每日打扫,家具装饰按时维护,就算是即时待客也不会担心失礼。 盛苑被杨嬷嬷抱着走进主厅,第一眼看的,就是主厅客厅之间的隔断。 果不其然,隔断门上的窗纱,是大楚贡绡绿竹绡。 绿竹绡是大楚贵族铺在窗棱上的通用纱,这种纱通过织者特殊的工艺手法织成,正反两面各有特色。 正面浮光流动,华丽清凉,便是近前俯身,也很难看到薄纱后面的景象。 反面则相反,便是站在薄纱三丈开外,依然可以看清薄纱后面的一切。 兼之这绿竹绡的透气性和遮光性、保密性都极好,以至于成为了大楚贵族家里的标配。 盛苑之所以清楚这些,还是在她院子里的小丫鬟们换纱闲聊时听说的。 其实,她屋里的贡绡等级更高些,名唤紫云绡;这绡物如其名,远远看去,竟有种烟云氤氲之感。 而在紫云绡之上,还有更高级的银霜绡以及金缕绡,不过那都是皇室专用的,盛苑也只是听说,无从所见。 “去提吴氏过来。” 郑氏在主厅坐定,待丫鬟上来清茶,这才吩咐婆子带人。 盛苑已经被杨嬷嬷带到侧厅隔断门后,从里往外看,外面的情景一目了然,可是,她还是孩子气的往门上扑,那颗大脑袋快要顶到窗棱上了。 郑氏本来都端好架势,等着给吴氏威慑呢,不想听到一阵咯咯咯的笑声,抬头一看,竟是恰如所料,她那个淘气包闺女在捣乱,那胖乎乎的小脸儿竟然差点儿从绿竹绡上印出来,登时忍不住嗔笑起来。 “乖,莫要逗你娘了。”杨嬷嬷耳朵尖,听见屋里小丫鬟轻咳,就知道吴氏被带了上来,登时摸着盛苑脑袋哄说,“咱听听那吴氏怎么说。” 盛苑忙点点头,立刻正襟危坐在杨嬷嬷胳膊上,很是一副认真样儿。毕竟她虽小,也晓得轻重缓急,更何况她之前撒泼打滚儿的争取来这里,也不是过来玩儿的。 杨嬷嬷见她懂事,欣慰的摸摸她脖子,同她一起目不转睛的看向主厅。 吴氏是双手反绑着被两个婆子半拖半提的带过来的。 郑氏看过去,目光在堵着吴氏嘴巴的汗巾上顿了顿,眉头微皱。 登时,管事的丫鬟便支使小丫鬟拿开。 “吴氏?”郑氏发现这女人自带上来后就目光迟滞、面容怔愣,似乎对外界动静没有半点反应,不由有些惊诧,不过心思微转,她便想通了,哪怕对方对于她的呼唤仍旧不给反应,她也不急。 盛苑从没见吴嬷嬷如此狼狈过,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向来温声细语的女子,肤色白亮细眉长目,活脱脱从仕女图上走出来的人物,跟眼前这个头发凌乱,脸上衣服上尽是灰尘的女子天差地别。 “可真会装啊!”杨嬷嬷厌恶的言语声在盛苑耳畔响起,让她不解的看过去。 杨嬷嬷赶紧摸着盛苑的脑袋说:“三小姐,要是这吴氏喊您名字,您莫要理她。” 她这是怕吴氏拿盛苑说事儿求饶,盛苑小孩子不懂事儿,听到喊声就回应,到时候场面就乱了。 盛苑用力的点点头。 “啪!”郑氏将茶碗拍在几案上,言语宛如凝了层寒冰的利箭,朝着吴氏准备了一夜的“盔甲”侵袭而去,“吴氏!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卖傻,有句话,你且听分明! 你虽不曾卖身为奴,但是我家雇佣你的月钱丰厚非常,不说其他好处,单是吃食和银钱就足有旁人家三陪有余,你不会以为这些都是白给的吧? 说句难听的,这是买你和你家人忠诚的!你拿了我家的钱,就该忍受由此而带来的牵连!我不管你有什么难处,你都不可以伤害我的孩子! 吴氏,这些话,在你受雇于我家时,咱们可是敞敞亮亮都说清楚了的,你也是想明白之后才签的契约,而今就不要做出一副受屈的样子了吧? 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你有难处尽可以来找我。但是你没有,选择直接下手,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心甘情愿当帮凶? 你以为你无动于衷就可以脱身事外?你以为我从你这问不出什么,我就只能无功而返?告诉你,别想!” 说到最后,郑氏拍桌而起,一双杏眸泛着寒光,冷冷的俯视着已经有些战战的吴氏,带着一股高傲的气势,扬声告之:“你以为我为何过了一夜才来问你? 我江陵郑氏百代延伸,姻亲故旧遍布大楚,你以为你爹娘丈夫带着你公婆儿女乔装南下,我就没办法了?你们想要带着银钱改名换姓的过好日子,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这番话,令吴氏恍遭雷劈,浑身上下打起激灵,之前茫然失魂之态消散不见,此刻的她脸上同时冒出了震惊与惧怕的表情。 “少夫人,少夫人!你听我说!我说……”她想要扑过去求饶,可两旁的婆子仆妇哪里能让,几双大手一扯一推,就将她推了个仰倒,紧接着便将她稳稳的按在原地。 “你想说?”郑氏脸上没有得意,只是嘲讽的看着她,“可是我却不想这么快就听你给的答案。 像你这样的人,总是要吃到真的苦楚,看到你儿女丈夫的下场,你才会说实话!而我,不想浪费更多时间在你这儿。 所以,咱们都省略中间过程,等到你不再耍心机的时候,咱们再谈!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会让你看看儿女丈夫的。” 吴氏听着郑氏的话,恍若堕入冰窟。 她深知,眼前这个容貌精美的三少夫人不是诈她。只要想到一双幼年儿女要吃苦头,她的心就跟要被撕裂了一般。 眼瞅着三少夫人起身挪步,而她也要被婆子仆妇拉走,吴氏颤声大喊:“是秦家!” “谁?!”郑氏假意挪动的步伐顿住,惊声而问后,连忙指着大丫鬟吩咐,“快!莲芯,快!赶紧把三爷喊来,让他莫要乱动!” 第八章:言语间辨缘由 三爷盛向浔被莲芯找到的时候还有些懵,见到妻子郑氏的时候,更是差点儿忘记自己还抱着个精致的箱子。 “不是,这怎么还有秦家的事儿呢?” 盛向浔将箱子放到丫鬟手上,自己撂袍而坐,一脸纳罕的问郑氏:“消息准确不?” 郑氏抱着昏昏欲睡的小闺女摇头:“我哪里清楚,吴氏忽然爆出这个消息,我拿不准才喊你回来的。” 盛向浔要说什么,忽然注意到妻子怀里的大胖闺女,顿时诧异不已:“不是,你抱着不累啊,赶紧喊丫鬟抱回去吧。” 他说着,还要伸手去捏自家胖闺女肉嘟嘟的脸颊。 这看的郑氏骇然不已,忙出声阻喝:“别动!若把她逗醒了,你自己哄!” 盛向浔:“……”想起自己闺女那宛若洪钟的号喝声,他顿时心有余悸起来,讪讪的收回手,再不敢说让抱走的话了。 “算了,咱们小声说说,也吵不到她。” 郑氏没理他的找补,皱着眉提醒他:“虽说我不敢肯定吴氏的指认,但是,她那些家人现在都被咱们控制住了,她怎敢欺骗?可若她所言是真不假,那秦家……这样做有何好处?” 秦家是盛向浔的外家,虽说彼此不睦,但是没道理闹成仇的!毕竟放眼京城,舅舅外甥要是闹出解不开的仇来,谁的脸面能好看呢? 郑氏如此安慰着自己,渐渐地心里有那么点儿底儿了。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就想起自家相公的脾气,登时,心里刚攒的那点儿底气就消失不见了。 她试探着问:“三郎,你以前没把秦家人如何吧?” 盛向浔让妻子这样一问,似乎也把不准了:“这……鼓捣着舅姥爷要回外祖母的嫁妆算不算?” 郑氏按着额头没言语。 盛向浔还琢磨呢:“也不对啊,这事儿于你我大婚前就了结了,时过境迁,都这么久了,应该不至于啊!” 郑氏轻轻摇晃着睡出小呼噜的盛苑,心里暗自思索,片刻,跟盛向浔提议:“要不,我让爹爹帮忙查查?” “不妥!”盛向浔刚有些心动,便摆手拒绝,“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贸然让岳父参与进来,就怕给郑氏惹麻烦。你让我好好想想。” 他既然说不妥,郑氏也就不强求,轻轻拍着盛苑,目光接触到棠芯手上的木箱,不禁问:“三郎带来的箱子里装着什么?” “哦,我买的烟花。”盛向浔脑子还想着事儿呢,也没想太多,径自说了出来。 “烟花?这不年不节的,你买这许多?”郑氏理解不了。 说起这个,盛向浔兴奋了:“嗐,这烟花是附带的,我是想若是只放炮竹显得单调了些,买些好看的烟花助助兴,也给咱蒽姐儿苑姐儿看个热闹。” 郑氏心说,恐怕是他想看热闹。 “好好儿的,你怎要放炮竹?” 盛向浔喝口茶,得意的朝郑氏显摆:“我这不想着召集府里开会,谈谈吴氏的事儿么!想着老爷子肯定不重视,府里的哥儿几个未必肯配合,便打算晚晌好好儿来趟响儿,铜锣配炮仗,他们要是不开会,就甭想睡!府里上下都热闹热闹呗!” 郑氏:“……”要不是抱着胖闺女,她真得抚心口! “你怎么想出来的!” “我茶楼吃茶的时候,听到有人谈及此法,就……” 郑氏本是随口一说,盛向浔也是条件反射一答,可他说着说着,就感觉不对劲儿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 “不对!太不对劲儿了!得好好捋捋!” 郑氏想的更远:“俗话说,可一可二不可再,苑姐儿这次……是第三次了吧?” 盛向浔随着妻子的话回忆着:“第一次,是你刚怀上苑姐儿的时候,姓常的闹头疼,老爷子满府上下折腾,后来把她侄女儿接来……” 虽说他行的端坐得正,可是说起常夫人安排侄女儿接近自己的时候,他有些别扭。 郑氏气性大,无论是他中招儿了,还是被对方营造的假象给糊弄了,那都足以伤了胎气。 幸好郑氏和他彼此信任,才没有上当。 想到这儿,盛向浔看看妻子怀里的胖闺女,顿时觉得自己当时还是手软了,只是将对方“送回”常家,可真是便宜他们了! 郑氏见盛向浔有些赧然,也就换了个话题:“第二次是生苑姐儿时。杨嬷嬷心细,在我刚发动的时候就安排人又检查了一遍,这才发现不对劲儿的。 他们竟还做两手准备,要是生的小郎君,就把孩子弄弱些,要是生的小娘子就不冒险了。 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我再生就是了。” 她说的淡然,好像已经不在乎对方的算计了,可是盛向浔听的却愧疚之极。 当初求娶妻子,他可是郑重其事和岳父保证过此生都不纳妾的。 他和妻子已有一子一女,若是妻子不再生育,那他也就只有这一子一女,这样的话,他对这府里的任何人的威胁都不大了。 虽说他和妻子早已打算此胎无论男女都不再生,可是外人却不清楚,由此可见,设计之人是多狠毒。 他当时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当真想大闹一场,奈何事情牵扯到了梁夫人,而老爷子又恨不能将心偏到脊梁骨,恨不能将责任都推给梁夫人。 虽说他是苦主,可牵扯的双方一个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一个是他亲生父亲,在这个用孝道讲道理的大楚,不说他的妻儿安然无恙,就算是被算计到了,他根本也不可能拿他们如何。 所以到最后,他也只能在老爷子面前撂下狠话,顺便挑拨姓常的和梁夫人一番,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想到这儿,盛向浔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一时间,他都不敢抬头看看妻子女儿。 还是郑氏不忍他难受,有意掠过这个话题,说起这次吴氏密谋来。 “吴氏带着的丸药,我找太医看过,说是放到幼童脐上,会让孩子出现出疹的情况。” “又是这种手段!”盛向浔恨的牙痒痒。 他这样说,倒不是觉得对方下手轻缓,而是觉得这等效果的算计,他根本不可能严惩对方。 “前几次的目的还能说得通,可是苑姐儿都生出来了,他们再如此设计又是为何?” “你刚刚说可一可二不可再?”盛向浔想起这句话,登时眼睛一亮,狠狠一拍大腿,兴奋地说,“我想明白了!” 第九章:关于女学 盛苑是被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想要坐起来,却不想刚动,她那肉鼓鼓的小肚肚就被一双极柔软的手搂紧了。 她打着小哈欠,揉着眼睛,耳畔传来她爹兴奋的说话声:“聆娘,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算计咱们,就是为了让我闹起来,说不得这些炮竹也在他们算计之内!” “???”哈欠打到一半儿的盛苑,耳朵竖起来了,迷迷糊糊之间,她大脑好像自动将这些话和早上的瓜连了起来。 她爹笃定的说完这些,一拍大腿:“不行,这件事儿怎么看都不对,可见不是咱们能调查清楚的,我得找姨妈和太子说说!” 于是,盛苑好容易睁开眼,就看到了她爹急匆匆走远的身影。 小孩子的记忆力终究有限,盛苑虽然心心念念着这件事的后续,但是没过几天她就忘的差不多了。 加之系统上线,她每天忙着探索系统,兴奋地不得了,不到半个月,就连吴嬷嬷都记不大起来了。 “妹妹,我来了!” 盛苑正坐在郑氏外屋的榻上摆积木,就听到一个欢快的女童声打门外响起。 抬头一看,就见一个竖着双髻、留着刘海儿的女童蹦蹦跳跳的抱着书跑来。 这是她姐盛蒽下课了。 盛苑朝她姐卖萌一笑,目光在她姐手上的课本顿了顿,笑容愈发灿烂。 “蒽姐儿怎么下课这么早?”郑氏放下手里的绒花,过来边领着盛蒽洗手,边问,“我记得你昨儿还说今儿有女红课呢。” 盛蒽目光在自家妹妹胖嘟嘟的小脸上锁定不放,心里正琢磨一会儿要好好揉揉呢,就听到娘亲问话,便不假思索道:“教诗文和女四书的先生们今儿一早儿就请辞了,教书画和琴棋的先生则是临时告了假,只有女红的师傅还在,就提前上了课。” “怎么这样?”郑氏闻言不由蹙眉,她本来就看不上国公府的女学,此刻更是觉得敷衍,“女学的管事有没有说何时聘新的先生过来?” “没说呢!”盛蒽洗干净手就迫不及待的坐到妹妹身边儿,一出手,就将盛苑好不容易堆好的拱门给推倒了。 盛苑:“???” 低头看看自己好容易堆高的拱门变成了废墟,又抬头看看心虚的姐姐,心里那叫一个委屈。 太欺负人了! “娘!”盛苑眼角泛着泪光的张开手,要躲这个不省心的姐姐远点儿。 郑氏第一反应却是想捂耳朵。 结果,她老闺女没哭? 盛苑泛着泪光的眼睛圆了:“???” 她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蒽姐儿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她才明白原委,顿时一瘪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太过分了!都欺负她! “好了!好了!”郑氏见此,如临大敌,一把抄起胖闺女就摇晃着哄起来,“不哭啊,不哭啊。” 盛苑虽然被摇晃的挺美,但是考虑到她们对她的捉弄,就打算给她姐和她娘来一出儿“不听不听就不听”,好好吓唬吓唬她们,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 “噢,我想起来了!杨嬷嬷做樱桃酪去了,算算时间……好像快回来了吧?”郑氏让盛苑嗷嗷叫的头疼,可是一低头却发现她小闺女虽然嗷嗷叫的卖力,但是却一点儿都不耽误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乱转,顿时就晓得这小东西动心眼儿了,不由立刻演技上线,做出恍然大悟之状。 “嗯?”盛苑刚张大嘴准备又一轮儿的嗷叫,结果却听到了“樱桃酪”,登时便嗷不起来了。 她抽抽鼻子,又抽着气问:“樱、樱……酪酪?” 可喜可贺啊,她现在说话比之前要强了些,已经可以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了。 郑氏看着小女儿肉嘟嘟的脸颊上挂着泪,眼角已经哭红,可是一双大眼睛眼睛却已闪闪发亮,充满了对樱桃酪充满了期待,顿时好笑不已。 “你不哭的话,等会儿多给你两颗樱桃好不好?”郑氏也是没法子,小孩子不懂事,跟她说道理也说不清,只能诱之以食。 别说,办法挺好使的,这不,盛苑也顾不上抗议了,小手一伸,讨价还价:“仨、樱桃,仨、酪酪。” 这是说要三颗樱桃,外加再添仨勺酪子。 郑氏看着小闺女虎着小脸儿认真讨价的样子,不由气笑的捏捏她脸颊:“你这贪心的小东西!好吧,不过为了你能长久的吃下去,添的樱桃和酪子你得分三次吃才行。” “……”盛苑不大乐意,总觉得这是在忽悠她。 盛蒽看见娘亲递来的眼神儿,忙不迭帮忙说:“妹妹,你要是吃多闹肚子,那要很久吃不到好吃的了!” 一听到吃不着好吃的,盛苑赶紧表示这个方案可以接受。 眼看着忽悠,哦不对,是哄好了小女儿,郑氏很是松口气,连忙将盛苑放回到床榻上。 她一边儿甩手一边儿将蒽姐喊到身边儿,嘱咐:“这几天你在女学多留留心,要是管事的无意聘请新先生,你要告诉我,说不得,咱们就另请先生。” 其实郑氏从蒽姐儿启蒙时,就不大想将孩子放到国公府的女学去,只不过因着没分家,又有梁夫人和常夫人热心安排,她不好开口说自己单请先生。 加之国公府的大小姐,大房的芝姐儿入学在前,她就更不能说不去。 眼下说不得倒是个机会。 早就对女学教导的学问太过简单颇有微词的郑氏,倒是巴不得国公府的女学叫停呢。 盛蒽倒是没多想,小孩子再聪明,也少有很好学的,在她看来早放学好过晚放学,不上学好过去上学。 不过她也不傻,当着大人面儿说不想念书,那不是找不自在? 有这工夫,还不如和妹妹打游戏呢! 没错就是打游戏! 盛苑的自从能自己走路了,就开始试图跑跑跳跳,那一天到晚,精力旺盛的郑氏都受不了了,只能用各种玩具来哄她安静片刻。 所以现在的盛苑,可是有拥有两个大箱子的玩具的宝宝呢! 其中,她最喜欢的一款,就是用来打的。 盛苑看着她姐吭哧吭哧地把她最喜爱的玩具抱过来,立刻高兴的拍起了爪子,给她姐加油。 这玩具样式简单,玩法儿也不难:画着格子的台板上,有几条表面并不平整的轨道,每个轨道的不同位置上各放置着几个不同颜色的单色圆球。 玩家双方各守一边儿,各有一枚彩色圆球,一个骰子和一支曲棍,而己方的边沿是凹下去的战道。 游戏开始的时候,玩家每人各掷一次骰子,谁掷出来的数儿大,谁就能得先手,可以自由选择将手里的彩球放在一个恰当的位置,然后用手里的曲棍击打这颗彩球,让彩球去击打单色球,想办法让单色球进入对方的战道。 待台板上的单色球全部落入战道之后,游戏就结束了,结算时,谁拿到的单色球少,谁就能获胜。 嗯,这游戏听起来好像有些复杂,但实际上玩儿起来却很简单,要不然,盛苑也不可能和盛蒽玩儿的有来道去。 “快!快!”盛苑为了能投出高分骰子,还特意让莲芯帮忙洗了手手,眼看她姐非要将每颗单色球放在固定位置上,不能有一丝的偏离,她就有些着急。 “好好好,这就好!”盛蒽嘴上说着就好了,可手上的动作却还是不紧不慢,弄的盛苑都没了脾气。 好容易等到她姐摆好球,盛苑可以摇骰子了,就见她爹跟踩着风火轮儿一样跑了进来,嘴里还喊着:“好事儿!好事儿!陛下要开女学了!” 第十章:三爷的考虑 “女学?”盛苑和盛蒽抬起头,都是一脸迷糊。 国公府里不是早有女学了,老爹咋还这样兴奋? 倒是郑氏听出几分不同来,忙不迭招呼丫鬟给盛向浔拿帕子擦擦脸上的汗,又亲自给他倒了盏茶递过去,等到他气息喘稳了,这才问:“陛下要开女学,这是怎个说法?” 盛向浔拿着帕子将额头脖子上的汗细细擦了,又叫人拿来常服换上,而后咕咚咚一口气将茶灌下,这才长舒口气,笑滋滋的跟妻子说:“今日朝堂之上,陛下似乎有意在国子监开设女学。” 说罢,他乐呵呵的看向榻上的俩闺女,欢快的夸赞:“咱闺女们有福,说不得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学经世致用的学问了!” 他是个不求上进的,想当初走上科举之路也不过是赌一口气,想告诉父兄他不须得盯着没边儿的继承权才能过活,他靠着自己也能挺胸昂首的立于世间。 说来,他学问不是极其精湛,能够排在二甲末尾上榜已是幸运,之后参与馆选,取得庶吉士之名,也不过是圣上看在他姨母的份儿上添了一笔,所以等到散馆,他就有自知的要求留在翰林院,直到现在也不过是混成个修撰,从六品的小官儿。 圣上倒有意调他到六部或者都察院历练,只可惜他不耐烦应酬那些人和事儿,更不想出京去吃苦,他只想在翰林院里享享清福,说不得呆的时间久了,他能升到正五品的学士呢! 当然,这样的品阶在翰林院也是顶头儿了,要想得高位,就只能等姨母和太子以后封赏了。 他想的挺好,在自己被封赏前,只要国公府不分家他就带着妻儿赖在这儿,怎么着也能被庇护不是; 等到有了自己的爵位,他就带着妻儿立马儿搬家,安安生生的享受着姨母和表弟的庇护; 等将来儿子长大了,能撑起一片天,他就带着妻子安安稳稳享受儿子的照顾。 反正这辈子,他的斗志都奉献给科举,自登科之后想让他玩命拼搏是不能够了,关于这点,他妻子聆娘也很赞同。 不过,他不奋斗,不等于不期望儿女成才。 之前对蒽姐儿的功课他不甚上心,也不过是因为清楚世间女子前途不过是系于男子身上,父、兄、夫、子出息就也跟着享福,前途地位半点不由自己,所以糊糊涂涂着傻乐呵的过日子没有什么不好。 而眼下瞅着圣上竟有意给女子出头的机会,他,就不免动心了。 虽说女子前途依旧不定,但是既有了机会,提前做些准备总是好的,万一机会临门,也好有备而战。 国公府的明争暗斗,父兄的感情变迁,让盛向浔自小就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是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以前没机会也不用多想,现在圣上有意改进,蒽姐儿苑姐儿可要把握住啊!”盛向浔是个活泼性子,哪怕早已过而立之年,他在家里的时候还是不掩本色。 此刻他抱起盛苑抛了几下,笑呵呵跟一脸懵懂的大女儿说:“等到圣上给出明旨,爹就给你要名额去!” 蒽姐儿:??? 她才多大?有名额,也不够岁数儿! 蒽姐儿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一天她竟要走进书海,只身远赴。 想到自己还不到八岁,就要跟大哥一样掉到书堆里找不出来了,她就委屈的想哭。 尤其是脑子里面不断重复着上百本古籍从天而降将她淹没的画面。 不过蒽姐儿还记得大人说话小孩儿要回,所以即使心里难受,她还是眼含着泪光的跟她爹点点头。 “诶哟!”盛向浔来不及夸赞大闺女懂事儿,就让小闺女一双胖爪子薅的头发生疼,登时呲牙咧嘴的找妻子求援。 “该!谁让你把她往上抛的!”郑氏嗔笑着上前,哄着俩眼发晕的抓着亲爹发髻不放的盛苑松手,然后把胖闺女接了过来。 盛苑被郑氏抱走的瞬间,那颗提起来的小心心才松了下去。 要说揪头发这事儿可不赖她啊! 她才那么小,要是她爹一个不小心没接住,岂不是就要掉地上了?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系统即将重启首辅辅助功能,升级后,首辅辅助功能将纳入系统学习课程,届时位面商城也将开启,敬请期待。】 系统忽然冒出这么段儿字,也不管盛苑张开手想要阻止,便自说自话的休眠去了。 盛苑:…… 总感觉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在相反的道路上走远啊! 她抿了抿小嘴,感慨:来到这个时空不足两载,她竟然体会到了欲哭无泪的滋味,想想都有些辛酸。 【劝宿主:好的榜样助力无穷,望宿主每日勤念--避免咸鱼,从己做起。】 系统猛不丁来这么个补丁,吓了正听爹娘谈论的盛苑一跳。 谁能想到这都已经休眠的系统,竟然还能够冷不丁的蹦一下呢! 不过,盛苑感觉这个系统补充的这句话意有所指。 “三郎,你好好说说圣上欲开女学这事儿,我怎么这么不踏实呢。”郑氏的担忧将满脑子胡思乱想的盛苑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盛向浔刚要说,就见大女儿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蒽姐儿睏了,干脆让她们回去吧。” 盛苑一听,哪里能够同意,她还等着吃瓜听热闹呢! 当即便用双手紧紧抱住亲娘肩膀,一边瞪着她爹一边儿咿咿呀呀的乱喊。 郑氏是让她喊怕了,忙不迭拍着她后背说:“没提你!不是让你走!说姐姐呢,你看,姐姐都睁不开眼了!” 说着话,便让大女儿的奶娘将她抱回了自己的院子。 “算了,这丫头想听就听吧!”盛向浔这一年多也弄清楚小闺女的脾气了,叹着气的揉揉小闺女脑袋上的小揪揪,“反正这么点儿大的人儿就是能听得懂,又能记住多久?” 盛苑:…… 如此精准的扎心,过分了啊! “我知你缘何忐忑,别说是你了,就是前些时候我听姨母提起时,也是不信的,只是没想到今儿陛下和几位阁老谈政时真有所提及,而且言语之间竟有几分坚定。”盛向浔扎了小闺女的心之后,便认真的跟妻子说了起来。 “姨母之前和你提过?”郑氏想了想,没记得丈夫曾经说过。 盛向浔看看趴在妻子脖子窝上的小闺女,悄悄的捏了捏妻子小手,小声说:“那不是不清楚陛下之意?没影儿的事儿说与你听,到时候兑现不成,岂不是让你空欢喜了?” 郑氏柳眉轻蹙:“听你之前言语之意,似乎……陛下增开女学之后,还要对国子监女学生另有任用?” 这话问出来,她自己都觉着是异想天开了。 第十一章:女子科举还有多远 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说的是男儿。 至于女子,即使去追溯历史的长河,从史书的页缝里寻找,也只有赶上时代动荡的时候,才能找出屈指可数的几个女将。 而女文官么……盛苑觉得可能是她知识浅薄了,因为她真的没听说过在新华夏诞生之前,有哪个女子可以光明正大的立于朝堂之上谈论政事的。 所以,在听到她爹兴高采烈的描述美好愿景时,不止是她娘不禁自嘲,就是她也觉得不现实。 当然,现在提及女子科举还有些远,毕竟国子监增设女学这件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 可饶是如此,这波信息在京城里也造成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 京城中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同阶层不同人群的反应各不相同。 不过要说情绪最不稳定的,那还当属扔出激起千层浪的那颗石子儿的承元帝了。 他此刻正坐在览政殿侧殿的榻上叹气。 自大楚吞齐至今已有五六载之久,他原想着一统中原后,便可剑指草原,却不想楚齐融合出了问题。 大楚自来民风彪悍,社会风气自上而下效仿汉唐,女子扬鞭男儿朗朗,便是外藩来客见到京城盛景也不免遐思向往;大楚疆域虽世家仍存,可百代科举过来,门阀没落之势已不可挡,怎么看都该是兴盛之势。 可他如何也都想不到,大齐皇室即使找不见一个人了却还能用它的无能拖累大楚。 想到烦心事,承元帝坐不住了,想要到后宫找个知心人说说话。 可惜前些年,因为早先的恩怨,宫中老人儿十不存一,能说上话的皇后,也因着先太子之故和他犹如陌路。 此刻的他,回首后宫才蓦然发现,明瓦朱墙莺歌燕语的奢华背后,竟无处不显荒凉。 掰着手指细算一番,承元帝朝着温贵妃的宁安宫缓步走去。 温贵妃听说皇帝来,不由惊奇:自从太子之位交替,尘封的宫秘露出了实情,皇帝便只喜欢找年轻的宫妃谈心说笑,她们这些育有皇子皇女的妃嫔反倒很难见着他。 不想今儿他竟涉足宁安宫,这让温贵妃不喜反忧。 大概是感受到温贵妃的疏离,承元帝放下茶盏微微一叹:“贵妃于朕,犹如谋士,元后在时曾说贵妃有王佐之才,朕一念之差累汝蹉跎宫闱,想来汝怨怪朕也情有可原。” 承元帝说的情真意切,温贵妃却听得后脊发凉,念及膝下还有两个未长成的女儿,她纵然心里嗤笑,面上也要惶恐请罪,表示自己能得机会伴君左右已是极大的福气,君恩在上惜福还来不及,哪能怨怪。 她说的也极为诚恳,言谈间生疏渐散,倒是让承元帝有了倾诉之意。 温贵妃听得一眨眼一个想法,一呼吸一个主意,不过思量片刻,所有想法都暂时按捺住了。 她面色不显的听到最后,承元帝叹气抱怨:“大齐拘谨闭塞,犹如园中水洼,没有活水冲刷,早已浮萍蠹物丛生,按说该破而后立才是,却不想齐地世家势大,竟带累大楚的那些大家姓氏也蠢蠢欲动,隐有联合之意。” 温贵妃看着一个劲儿叹气的皇帝,心里哂笑不已。 要她说,当初吞齐之时,便该趁乱将大齐世家打散抹去,若皇帝对大齐那里能用上对皇子后妃的半分凌厉手段,也不至于烦恼至此。 承元帝自然不知温贵妃所想,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大齐女子小脚之风竟也传至大楚,若非朕三令五申要求杜绝,又对此等行为出严法加重税,恐怕就要楚吞齐地,齐生楚灭了。” 这话说的倒是让温贵妃颇为触动,心里看热闹的闲情倒是减掉几分。 承元帝揉着头叹气:“朕有心统合,将大楚风貌带至大齐,可偏偏静王蠢钝,竟为一己私心置江山传承不顾,欲借盛国公家乱起事,幸而盛家三子乖觉,不然朕的赴齐巡按就要亡于暗手!那时,皇后太子受累是小,恐大楚国祚难以延续,朕之子孙要赴大齐皇室之路,成为世家傀儡了。” 承元帝越说越愤怒,到最后竟喊来掌印太监拟旨,要将被围圈起来的静王迁到京郊。 如此,他才出了口气。 当然,此刻的他也无多余可言。 原先郁闷一扫而空,他愉快的给足温贵妃赏赐,溜溜达达的走了。 皇帝来的突然走的利索,温贵妃的心绪倒是让他搅得颇为不平。 “把这蜡丸送到满福宫去。”温贵妃心情激荡,左手写了纸条,封上蜡,唤来心腹交代一番,便打发去送信了。 满福宫秦皇后将纸条付之一炬,才坐到窗前榻上扶腮沉思。 许久,唤来心腹嬷嬷:“您安排一下,将我昔年收藏的大儒笔迹着人抄出两份儿,待陛下圣旨明令后送到浔儿那里,给他那俩宝贝闺女吧。” 盛苑还不知道沉重的赏赐即将来到,她此刻正津津有味的吃瓜呢。 她爹说皇帝打算纠正大齐世家带来的不良风气,遏制蠢蠢欲动的世家大族,具体办法就是拿齐地女子做突破口,想要通过彻底破除大齐规矩达到灭齐风气的目的。 她爹还说,之前不久前被废为庶人的静王为了夺嫡,联合秦家利用常氏梁氏,想引她爹宵禁之时燃放鞭炮,从而给他们出手害赴齐巡抚的时间,这样既可以将那个对齐强硬的巡抚御史消灭掉,还可以诬陷皇后太子,这一石二鸟的计划,简直想的不要太好。 她爹最后还感叹,说皇帝开了女学必然就要用女官,若能排除艰难开启女子科举,女官人数定不能少,毕竟这是皇帝给他自己预留的势力。 说到最后,大概是太高兴,她爹快要手舞足蹈起来,很兴奋的感慨:“昕儿一人之力,终究单薄,若是女子科举有望,咱家三个孩子都有希望立足朝堂,届时,咱们就更能好好儿享清福了!” 闻言,盛苑恍然大悟:她老爹如此高兴,是因为最后那句话吧! 她小小的唾弃了一下盛三爷自己不求上进,却想要阻止儿女咸鱼的想法儿。 可能因为此刻活跃在她大脑皮层的思想和系统主旨不符,原本休眠升级的系统,竟然用烟花绽放的方式在盛苑脑海里蹦出一行字。 【劝宿主做到:三更鸡鸣起,读书到天明。】 盛苑:??? 啥?是她不会数数儿,还是系统刚补完半夜鸡叫? 这明摆着是不想让她睡啊! 第十二章:系统的小心思 天光微亮,朝露才刚开始凝结,盛苑的系统就已经跃跃欲试的活动起手脚来。 它向来言而有信说到做到,之前说了鸡鸣好读书,那它就必须在鸡鸣时分叫醒宿主! 为此,它特意加快升级速度不说,还专门准备了好些劝学励志句,就等着激励宿主呢。 兴奋地系统忍不住搓了搓手,只觉得现在万事俱备就欠京郊的第一声鸡鸣了。 “十、九……”感受到京郊某座农庄上的散养鸡开始热身,系统两眼发亮,悄悄儿的给盛苑来了个连线,确保她能第一时间清楚的听到来自京郊的唤醒声。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梦里撒欢儿乱跑的盛苑忽地听到脑海传来的鸡鸣声,登时一个激灵,差点儿就蹦了起来。 那声响太逼真太清晰了,就好像是在她耳畔响起一般。 更重要的是,这鸡鸣声穿透力极强,两声下来,就让盛苑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甚至现在她还有种凉气儿往头顶骨上窜的感觉。 【宿主,早上好!】 迷迷瞪瞪的盛苑还处于震惊之中,就听到系统冷不丁冒出来跟她打招呼。 系统充满奶气的声音里好像带着几分满意和骄傲。 盛苑挠挠头发,心里有些嘀咕。 不过不等她想清楚,系统就高兴的给她发了个公告: 【一天之计在于晨,天赋努力不可分;恭喜宿主,达成早睡早起好读书成就!】 字幕打出来,循环播不说,系统还很贴心的在这句话周围打出了烟花样式的特效。 那景象别提多热闹! 脑海里一片喧嚣喜庆的盛苑:??? 她,好像听懂了。 那声鸡叫……是系统给弄出来的! 嘿!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半夜鸡叫么! “你有没有搞错!现在还不到五点!”忍无可忍的盛苑咆哮。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还是个宝宝?很小很小的宝宝啊!你让才两岁的宝宝五更起床?”现代鼓励996的资本家都不敢这样! 说到气愤处,盛苑张了张爪子给系统看:“书页都翻不利索,你让我读书?” 然后抱着自己圆圆的脑袋摇晃给系统瞧:“你听到了么?里面都是回声!” 最后,她鼓着白嫩嫩的双颊,费劲儿的抱着双臂,跟系统表示不满:“你这就是白费力气!” 【……】 系统大概也没想到,竟然忘记宿主现在的硬件儿条件不允许努力了! 见自己把系统说的哑口无言,打着哈欠的盛苑美滋滋的躺了回去。 只是没想到系统抗打击能力愈发进益了,盛苑小呼噜还没响,它就已经原地复活,蹦蹦跳跳的握起小拳头表示:“没关系,我们以后可以先进行早教,提前将基础打牢!” 盛苑闻声,顿时两眼睁圆,原本让眼皮打架的睏意也跟着惊散而去,她忙不迭撑着床铺坐了起来。 见她抗拒,系统也不想激起她逆反心理,只好表示:【宿主放心,早教时间暂时定在每日三次睡觉前。】 要是这样,那她……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盛苑点点小脑袋,继续躺回去了。 不过连续两次惊坐起闹的盛苑也不睏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要是真醒了,那就别指望她很快再睡着。 盛苑感觉自己精力挺好,便跟系统要求聊天儿服务。 反正系统也闲的无聊,便跟盛苑有一搭没一搭说起来。 没多久,就说起了之前那声鸡鸣。 “国公府这里也能听到鸡鸣,你怎么总是强调京郊的鸡鸣啊?” 【国公府附近的鸡都太懒了,每次天大亮了才晓得叫,还是京郊的鸡好,五更天就开始打鸣!】系统表示这可是它精挑细选出来的。 盛苑鼓着包子脸继续问:“那声鸡鸣响彻耳畔,恍惚间让我有种如临其境之感,你怎么做到的?” 【鉴于鸣叫的鸡是宿主庄子上散养的,所以我有权限将宿主和场景暂时连线。】系统也是有优点的,对于宿主保持坦诚是它们的工作原则。 “我的庄子?”盛苑挠挠小脑袋,心说,她这才多大啊?就有私产了? 【宿主父亲给您争取到的农庄:拥有清泉温泉两个泉口和百顷良田,根据系统统计,现在这样的庄子在京郊已经有价无市,多少勋贵抱着银子都买不到呢!】 系统虽然没多说话,但是盛苑从字里行间还是听出系统的骄傲。 说起是她爹争取的,盛苑遗忘的记忆就找回来了。 这个田庄,是她爹借吴嬷嬷的事儿,从她祖父那里敲来的。 要说吧,这件事儿原委已经清楚了,幕后指使者是秦家人,无论如何也跟盛国公无关。 可是,她爹在这府里,就有种胡搅蛮缠到让对方认为他有些道理的能力。 就像这次,她爹愣是揪着府里人和秦家勾连设计妻女这件事儿,闹到父亲兄弟跟前儿,扬言不给说法儿就到陛下跟前儿分辨。 她爹这般威胁,盛国公等晓得他脾气做派的人也不敢赌他是不是真会那么做。 毕竟她爹虽然官儿小,但是清贵啊,还真就是天子近臣,见到皇帝的频率就是很高,更不用说皇帝还真算得上是他姨夫。 更重要的是,皇帝早前因为元后嫡子受害缘故,颇有些遗症,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后院对子嗣出手,之前宗室闹过继室搓磨原配子女的事件,皇帝气恼之下,竟将宗亲夫妇处以极刑,直接将宗亲爵位给了受欺侮的孩子。 所以,盛国公有些怕,他不敢设想这事儿要是闹到皇帝面前,他的常夫人怎么办?他可不敢保证爱妾没动过手。 种种忧思之后,盛国公只能捏着鼻子给出这么个好庄子作为补偿。 想到自己这么小就已经坐拥上等田庄,盛苑美的恨不能双手叉腰昂首大笑:哈哈哈,她盛苑也是有钱银啦! “三小姐?”小遥听到里屋动静,忙不迭过来看看,却发现自家小姐抱着薄被卷到床脚去了,赶紧上前将她抱起来放好,仔仔细细打量许久,发现小姐睡的很香,这才放心离开。 听着小遥走远,盛苑睁开眼睛,松口气:呼~~刚刚是她太兴奋,动静有些大了。 【宿主……我之前准备了几句劝学励志句,你要不要看看?】 系统隐隐有些扭捏的说话声,吸引了盛苑的注意力,虽然她对劝学励志不以为然,但是,却想听听系统是怎么编的。 于是,系统感情充沛抑扬顿挫的念出声: 【第一句:学到极致有余力,仍用余力求真知!】 盛苑:告辞! 忙不迭闭上眼睛就睡! 这可不是她不给面子,分明是这第一句就劝退啊! 第十三章:三岁是开始 【劝宿主认真记:小舟一叶乘风起,有缘学习要珍惜。】 盛苑刚睡醒,脑海里就传出系统熟悉的播报声,顿时面无表情的坐起来,等着丫鬟小遥带她洗漱。 至于系统重复播报的劝学励志句,三岁的盛苑表示,经历过一年多的适应之后,她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听它嘚嘚啦! 盛苑觉得还挺欣慰,毕竟这家伙还知道等她自然睡醒再嘚啵,也不容易,算是进步了。 小遥拿件儿浅粉色绸缎做成的褂子过来,笑着看向和自己发沉的眼皮作斗争的盛苑:“今儿是小姐第一次去国公府主院儿,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才好。” 盛苑闻言,粘在一起的上下眼皮一下子就睁开了。 哦,她想起来了! 从今儿起,已满三岁的她终于获得整座盛国公府的参观权了! 当然,这是理论上说。 说起来,这大楚的风气有些奇特,大户人家似乎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则,即刚生下来的婴孩儿,无论男女,三岁之前都不参加家族的一切活动,也包括过节。 没错,就是如此奇特。 所以,盛苑前两年连过节都是自己在院子里跟嬷嬷丫鬟们过的。 为此,盛苑不止一次嘀咕,觉得这个规则就是怕麻烦才出现的,毕竟话都说不清的小豆丁,你跟他讲不了理、说不了情,他的行为根本就不受控制,所以让小孩子远离大型聚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也许刚开始,只是不让三岁以下的小孩子参加聚会;可是久而久之,就渐渐演变成,不让三岁以下的小孩子出院门儿见外人了。 而这,则造成了盛苑即使早早就可以直立行走,可她能探索的地方也依然只有咏繁苑。 想要跨出苑子?想都不要想呢!没可能! 要不然苑子里的地砖墙砖也不会快让她包出浆了。 幸好,被限制的生活即将结束,接下来她将拥抱更多的自由! 盛苑如此想着,心情越发澎湃,从今往后,她可以探索的版图拓展不少呢! 越想越美! 盛苑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在小遥帮她刷牙的时候,还特意配合着将小白牙呲了出来。 等到小遥拿着胭脂在她额头上点圆点儿时,杨嬷嬷赶过来了。 “苑姐儿可真俊!”杨嬷嬷每天见盛苑第一面儿就是夸赞。 今儿看来是打算从容貌开始夸了。 盛苑听的笑弯了眼,虽说每天都要面对这般精准的夸赞,委实有些难为情,但是谁不喜欢甜言蜜语呢! “苑姐儿,一会儿到了主院儿可不能淘气,等和大家见过面儿,国公爷把正事儿说完咱就自在了。”杨嬷嬷虽然清楚苑姐儿懂事,可这到底还是小孩子,很多事儿要提前叮嘱。 盛苑乖乖的点头,表示到时候她就听指令,杨嬷嬷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虽说今儿是她正式在大楚盛国公府“出道儿”的日子,可是放眼大楚,也鲜少有人家为此大张旗鼓的庆贺,这样的日子不过是一大家子几十口儿人借机聚一起吃顿饭的由头而已。 更何况今儿盛国公还有事儿要说。 盛苑感觉,她出来见人,其实就是个搭头儿。 “妹妹!”盛蒽跟着郑氏坐在厅里说话,眼见杨嬷嬷抱着盛苑进来,立刻坐不住了,跑到杨嬷嬷面前,一蹦一蹦的想要够她。 “蒽姐儿!”郑氏被她这副过渡活泼样儿闹的头疼,忙不得轻呵,“你都是九岁的大姑娘了,眼瞅着就要进学去,怎能这样毛躁?” 听到进学俩字,盛蒽兴奋地表情逐渐消失,小脑袋耷拉着,要多失落有多失落。 盛苑看她姐无精打采的样子,立刻拍着小爪子看热闹。 “你以后也要进学的,比我还要早呢,看你那时候还高兴不高兴!”盛蒽见妹妹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看自己笑话,登时朝她扒拉眼皮做怪脸儿。 “进学是好事儿,怎么还不高兴?”郑氏见大女儿自己不好学,还想带累妹妹,登时气得将她轻拽到身边儿,用手轻点着她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晓不晓得多少人想学而不得呢?” “聆娘何必跟小孩子计较?你跟她说这些,她也不懂啊!”三爷盛向浔刚好迈腿过来,听到妻子的话,忙不迭给盛蒽开脱。 “小孩子啊,不喜欢读书也是正常。”他接过盛苑,笑着对妻子说,“等到进了官学,有老师教导也就好了。” 郑氏见他护着蒽姐儿,只能没好气儿的翻他一眼,转而朝盛苑张开手。 盛苑见状,立刻蹬着她爹大腿站起来,探身朝郑氏的怀里扑。 盛向浔:“……”真是小没良心的啊! “三郎,你可晓得国公爷这次说的事儿?”郑氏拿起给大女儿准备好的书箱,一边整理一边问,想着要是丈夫知道些许就好了,也算有个准备。 自打皇上颁布国子监增设女学指令至今,效果不是很好,大多数人都是皇帝陛下推一步才走一步,偏偏皇上似乎跟这件事儿杠上了一般,愣是通过一条条法令规则推着国子监女学走上正规。 这一年多过来,国子监女学生人数增长幅度虽然还不可观,但是底下社学官学和女子私塾增设的数量就多了起来。 大女儿盛蒽读书的地方就是官学,距离盛国公府不远。 “妹妹,等我放假,咱们去遛国公府啊!”盛蒽这孩子不记仇,转头就跟盛苑耳语起来。 对这个主意,盛苑眼睛冒光,自然连连点头。 那可太好了! 她正愁没人带着遛呢! “玩儿玩儿玩儿,就知道玩儿啊!”郑氏没好气儿的看着无忧无虑的盛蒽,跟丈夫叹气,“你说说,都是大姑娘了,心里还没个成算呢!要真是哪天陛下让你走科举,或者给女子授官,你可咋整呢?” 大女儿功课也不是不好,可是她的好似乎是在控制范围内的,就好像有十成力气,她只用五成,虽说同样达成目标了,可总是让人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对。 三爷盛向浔倒是知足,觉着留点儿余力也挺好,只要闺女学问过的去就好,毕竟女子科举现在都还没影儿呢,想这么多也不过是累孩子而已,何必呢! 盛苑坐在郑氏怀里听他这样说,立刻点头表示赞成。 郑氏一低头,刚好看见小闺女这一脸认同的样子,登时气笑不得,轻轻乎撸小女儿好容易揪起来的头发:“你这么个小人儿掺合什么?” 盛苑却不服气,仰头看过去说:“这是、绸缪。” “你还会说绸缪?”郑氏还没笑,三爷盛向浔就乐了起来,“你知道绸缪俩字怎么写不?” 盛苑发现亲爹竟然小瞧自己,登时不乐意了,立刻就要用手比划给他们瞧! 前儿姐姐读书时给她指过,她到现在还记得这俩字的模样呢! 第十四章:心态都很好 【宿主才初露,前程始放开;恭喜宿主,达成初绽光芒成就!】 盛苑刚刚一时争胜心起,就拿着指头在她爹手心儿上写了“绸缪”俩字,没想到引来她爹娘叠声惊呼不说,连系统也跟着凑热闹,叽里呱啦的嚷嚷它自编的词儿,让她这颗小脑袋一个变成两个大。 “培养!一定好好培养!”盛向浔没想到自家小闺女天赋竟如此之好,小小年纪话还说不利索呢,看过一眼的字儿就能写出来,一看就是读书的料! 郑氏也笑弯了眼:“也不求她能争上功名利禄,只是如此天资不该浪费,过几天给她启蒙就好。” 盛苑见他们满眼喜悦,恨不能立刻就安排她学习,登时心里有些发凉。 她怎么感觉像是回到前世上幼儿园的时候了呢! 虽说她没有具体记忆,但是这种感觉错不了! 顿时,盛苑心里警铃大作。 想到盛国公府第三代的小娘子足足有九人之多,盛苑就有些冒汗。 以她化成了直觉的前世经验来看,家长最喜欢拿孩子和身边儿的人做比较了。 作为在国公府序齿为九的她,上面儿有八个姐姐呢。 八个啊! 这可个个儿都是现成的参照组! 她不过是刚刚才满三岁的小娃娃,对于自己的人生发展还没有明确规划,可不能就走上内卷之路。 “哦~~我妹妹会写字了!以后写作业我有帮手咯!” 盛苑还没想好怎么让爹娘忽略她识字这件事儿,就听她姐盛蒽蹦着高儿的欢呼起来,这还不算完,这大姐还翻出书本,要让盛苑现场表演一个过目不忘。 盛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姐天真欢乐的小脸儿,没想到她姐还能从这个角度插刀:咱能不能做亲姐妹了? 要说,她这个姐姐心态是极好。 远的不说,就说之前她从盛国公那里获得百顷良田的补偿吧。 拿到契约之后,她爹妈就本着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态度,原原本本认认真真的跟她姐分析了她能拿到这份补偿的原因。 说完之后,她姐就表示了:“我不嫉妒啊,这是对妹妹吃过的苦的补偿,我没吃亏自然也不需要这些。” 她姐好像是真不在乎,可是这话惹得她爹感动极了,当月就多写了两本书稿放书斋售卖,没过多久就用稿费给她们哥儿仨各添了间铺子。 虽说她爹的稿费只够一间铺子售价的零头儿,但是不要紧,他爹不是还有爹呢。 剩余的银钱是她爹到她爷盛国公那儿以“你管教不严,让我家苑姐儿受委屈,以至于给出的赔偿造成了昕哥儿和蒽姐儿的落差感,所以需要额外补偿”的名义讹来的。 如此想着,盛苑忽然发现,她姐性格最像老爹。 也是,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心大。 就像现在,爹娘抱着她夸聪明夸个不停,她姐也见不失落,反而兴致勃勃要研究她! 你说这心态有多好吧! 不过,让妹妹帮忙写作业这件事儿放到爹娘面前说合适啊? 盛苑有些佩服她姐的胆气! 这是真不怕混合双打啊! “盛、蒽!”盛苑刚感叹完,就听她爹娘笑呵呵的喊出了她姐的全名。 众所周知,家长连名带姓喊你,就意味要收拾你了。 盛苑很有姐妹爱的咂咂嘴,想看她姐咋被教育。 “我就说着玩儿的,妹妹这么小怎么可能拿笔写字?一听就是说笑,哪能当真呢,是不是?”盛蒽倒也乖觉,意识到不对,就忙不迭改口。 然后也不给爹娘反应时间,她立刻提起过目不忘这个能力来。 “我从没见过过目不忘的人。”盛蒽看向妹妹的眼睛闪着光芒,似乎看到了很合手的实验体。 盛苑赶紧将头缩回去,小手忙不迭捂着小脸儿,生怕被她姐看到。 大概是盛苑缩的太明显了,盛向浔和郑氏看到她这样,不由大笑起来。 盛向浔揉揉大女儿的发鬏,认真跟她说:“过目不忘的人大概是有的,不过,这就是一时之能,若是没有后续努力跟上,该忘的还是会忘,可能比记诵慢的人忘的还快。” 盛苑闻言,忙不迭连连点头,嘴里还一个劲儿的说对。 她是个老实人,可不想通过弄虚作假拿个过目不忘的名头来给自己加码。 毕竟她会的是上辈子学过的,这不算是看过不忘。 盛苑觉得,要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和真正的本事,靠着弄虚作假争取来的名头越大,那以后在这方面丢脸的可能就越高。 不想丢脸的盛苑,恨不得她爹赶紧让姐姐忘记过目不忘这件事儿。 “俗语说得好,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苦一分才,自己把基础打结实了,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往上走才是自己的本事。”盛向浔拍拍蒽姐儿肩膀,鼓励她,“爹爹相信,蒽姐儿以后也会掌握越来越多的学问的!” 蒽姐儿听说还要好好儿学,顿时有些蔫儿。 盛苑看她这样,都有些同情了,想想等到六岁,她也要步入鸡鸣早读书的队列,就有些戚戚然。 “好啦,不说这许多了,俩孩子不大,说也听不进去,以后慢慢儿教吧。”郑氏听到丫鬟提醒要去国公府主院儿了,就张罗着丈夫和蒽姐儿赶紧走起来,有话可以路上说。 盛苑被她爹抱在怀里时才发现,她爹可真是喜欢说话,他是走到哪里都有话说。 这么说吧,盛苑从迈出咏繁苑的那刻,见到的每处风景,都伴随着她爹宛若导游一般的介绍。 盛国公府历经三个朝代,经营五六百年,府邸自然不是一般勋贵家能媲美的,这么说吧,除非抄家,要不然,就是“盛国公府邸”的牌子摘了,这座占地足有一条街之多的府邸也不会被收走,因为这条街的地契五六百年前就是盛家当家人的了。 所以,盛家人对国公府的打理就格外精心,不必镶金嵌玉奢华于外,却步步皆见细节精雕,就算是每个角落也都自成一景。 走在抄手游廊之上,眼睛都不够看的盛苑听着她爹喋喋不休的话语,深刻意识到,这里是他爹生长的地方,怕是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他都探索过。 “这座假山是从外头搬来的,你别看它看着好像不高,但却是一整块儿!当初搁置的时候光地基就挖了数丈,小孩子爬上去也不怕倒。” 她爹路过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假山时,兴高采烈的介绍起来,很显然,他小时候没少爬。 这不,他还想给小闺女介绍介绍爬山经验,忽然就咧着嘴倒吸了口凉气,忙不迭看向身侧的妻子。 “三郎?”郑氏无辜的朝他眨眨眼,好像自己刚刚没有拧他一样。 盛三爷:“……” 自知理亏的缩缩脖子,赶紧查过话题,跟小闺女讲起他大哥曾经在假山上扮演谋士的趣事儿。 盛苑觉得她大伯要是听到,说不得要当场给她爹表演一个啥叫长兄如父了。 这么想着,他们一家可算是溜达到国公府的主院安和堂了。 第十五章:第一次见面 安和堂是盛国公府位置最正中的院子,本是历代国公夫妇居住的地方,不过到了现任盛国公盛徊这代,就闹出不少风波。 娶原配大秦氏时,老国公夫妇尚在,盛徊接任国公之位后推让了正院,选择了毗邻正院儿的福宁堂作为主院。 后来老国公夫妇去了,盛徊也不提搬走,只把正院当成会客之所;大秦氏没有之后,他自称不忍久居伤心之所,径自搬到了安和堂生活。 续娶梁氏后,他又称要给新人安排新居,便做主将安和堂另一侧的清言苑给梁氏当成她的主院。 自此,盛国公虽每日都会到清言苑一趟,但是并不时常留宿,反而默认了安和堂是自己的院子。 再后来,待到梁氏产子,他自认给了梁氏安身之本,便堂而皇之将侧室常氏安排在了安和堂侧院生活。 为此,梁氏没少怄气,甚至安和堂和清言苑之间一度闹的不可开交,盛国公差点儿喊出休妻之言。 到最后,还是梁氏的大嫂找她谈话,梁氏才默认了常氏在安和堂侧院安家这个事实。 不过为了彼此面子好看,盛国公也作出保证,无事不叫常氏出入安和堂主院。 至于这个保证在安和堂闭门之后有没有用,那就不清楚了。 反正盛苑被她爹抱进主院正堂的时候,常氏是坐在盛国公侧首的。 盛三爷在家开会的时候,向来是踩着点儿到,基本上他进去,约定好的时辰也就到了。 换句能听懂的话说,就是只要没谁迟到,盛三爷他肯定是最后一个到。 这不,被他抱着的盛苑第一次在国公府正院儿露面,就感受了啥叫万众瞩目! 那真是“唰”的一下子,所有视线汇聚过来啊! 盛苑倒是没有不自在,单手抱着她爹脖子,小脑袋抻着来回看人。 唔,感觉到两束有些特别的视线从不同方向过来,盛苑眨眨眼,一时之间没想好先看哪里。 不过这种特别的感觉一瞬即逝,等到她选好先后再看过去,却没有了之前的那份儿不同寻常,以至于她都没找到视线的主人。 没找到就没找到吧,谁让盛苑是个心大的孩子呢,她很快就把这个情况抛之脑后,满心欢悦的在大人们寒暄时打量起驰骋盛国公府八卦头条多年还热度不降的主人公们。 据她姐说,祖父盛徊已经六十有三,可是盛苑看着眼前这个形容儒雅,五官隐隐还能看出几分清俊的祖父,只觉得“先生”一词特别适合他,看着很像山中书院的院长。 和她祖父同坐正位的就是国公夫人梁氏,其人看着倒是慈眉善目,不像是传说中的烈脾气啊;据她姐说,梁夫人小她祖父近二十岁,而今不过四十有六,可是因其素来喜欢按国公夫人身份品阶来打扮,所以粗看过去,倒是显得和丈夫同岁了。 盛苑看了眼容貌清丽的梁夫人,忙不迭转睛看向一身便服的常夫人。 虽然这位夫人容貌平平,但是大概因为平时生活顺意的缘故,明明快六十的人了,倒是显得比梁夫人还小些;也不知是不是生活在安和堂的缘故,她看过去倒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度。 盛苑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发现个好玩儿的事儿:虽说梁夫人和她祖父并肩而坐,但是从穿着打扮来看,身着同色常服的盛国公和常夫人倒像是寻常的两口子,尤其是她祖父和常夫人时不时的对视一眼,比较着梁夫人公式化的笑容,更能看出不同。 反正上面儿两位夫人没有一个是她亲祖母,所以盛苑吃瓜吃的很是欢快,恨不能将这场景画成画儿抱回去,没事儿的时候玩儿玩儿找茬游戏,看看盛国公分别和常、梁两位夫人同镜头的时候有啥不同。 俗话说得好啊,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着你。 这不,盛苑在她爹怀里打量着大家,正堂里的人也多多少少注意到她。 尤其是盛国公,第一眼看到这个小孙女儿的时候,也是唬了一跳。 好家伙,这白胖白胖的跟颗汤圆儿似的小丫头是怎么吃出来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儿子看人家孩子好看抢过来的呢! 这样想着,盛徊忍不住看向厅上儿孙,而后默默地跟心里点头:他就说啊,盛家人向来清瘦,吃都吃不胖。果然,这小丫头是家里唯一一个胖圆子啊! “哟,苑姐儿有日子没见,长的越发喜庆了!”说话的是二少夫人何氏。 盛苑闻声看过去,就见一个穿金戴银打扮的极为富丽堂皇的妇人朝她笑,这位二伯母眉眼艳美,竟将她那衣饰搭配的浮夸给压制住了,反而让人觉得她合该这般打扮。 “是啊,不知不觉小九娘都三岁了,时间过的还真快。”五少夫人杨氏轻笑着接话,听言语倒是看不出他们两房之间很有芥蒂,和平常妯娌搭话一样,没有异常。 盛苑又扭过头看这个喊她“小九娘”的五婶儿。 按旧例,盛家九娘是她在外面的正式称呼,要是没有官家之前的读书令,她就是往来人家口中的“盛家九娘子”、“盛九娘”。 不过她长到三岁,听最多的还是苑姐儿这个乳名。 她五婶儿杨氏要是不说话,看着还真有种静美之感,整个人看上去弱柳扶风的;可是她说话的时候却五官皆动,给人种精力旺盛到似乎用不完的感觉。 “好了,不要逗我们小九娘了,还是让孩子认认亲吧,我和她大伯可是准备好见面礼了。”还是大少夫人云氏看着大家寒暄的差不多了,才清咳两声,说起正事儿,之前她有留意到公公几次蹙眉,猜着怕不是不耐烦了,便赶紧提醒大家,让孩子认完人,国公爷还有事儿要讲。 作为国公府妥妥儿的继承人的夫人,未来国公府的女主人,云氏说话还是有分量的,于是盛苑又看向这位容貌绮丽但是举止端庄的大伯母。 唔,看起来是个温和人呢! 盛苑到底是个小孩子,虽然脑子设想的是一眼将大家都看过来,可实际上呢,她眼睛跟着耳朵走,谁有动静她看谁。 这不四夫人陈氏不喜言辞但是容貌喜庆的特点,还是她按顺序认人的时候发现的。 盛苑看着小遥手里接礼物红包的茶案都快堆满了,登时喜笑颜开,心说,甭管这几房之间关系怎样,但是出手都挺大方啊! 咳咳,这可不是她财迷,钱不钱的她也不是很在意,她盛家小九娘只是喜欢拆礼物而已! 第十六章:盛国公的想法 热热闹闹的认人活动刚一结束,盛国公就铺垫着话准备开始正题;而盛苑此时的脑子里,还回响着对盛国公府主要人物的基本认知: “大伯帅,二伯白,四叔冷脸似有才,五叔眉眼笑开怀,九个哥哥八个在,八个姐姐分两排。” 【哦吼,恭喜宿主会编儿歌了!】 系统猛然蹦出,扔出烟花以示庆贺不说,竟抡着两条细胳膊就一通速记。 盛苑:“……” 这系统不会是想把她这段话给记录下来吧? 【记录宿主成长是本系统的职责之一,请不要在意这些,继续努力争取辉煌吧!】系统俩胳膊往后一背,手里的本子登时就消失不见了。 盛苑深吸口气,于心里默念着:“不尴尬!不尴尬!我才不尴尬!” “……两件事,为首的一件,就是国公府响应陛下号召行女子进学之事。” 盛国公这句话,把盛苑的注意力从系统那里挪开。 “府里设置女学已久,不过课程和圣旨要求有些出入,需要寻纰漏补之,我已择人到学风盛兴之地寻名师来府教学,你等若有心仪师者亦可荐予。” 对于整顿府里女学之事,旁人尚在寻思,三爷盛向浔则有些不耐,刚想说话,却被觑到他要开口的盛国公抢先一步:“当然,若有心自寻良师,你们各房亦可自行安排,不过,每旬却要参加府中考学。” 盛苑听懂了,也就是说,她姐想要去官学读书,那没问题,不过每旬除了参加官学考核外,还要参加府里女学的考试。 也就是说,别人考一次,她姐得考两次? 哎哟哟,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盛苑努力忍笑,同情的看向她姐。 盛蒽却没觉得这事儿和自己相关,正扭着头儿来回咂摸人呢,就感受到自家小妹投过来的视线,登时回了个分外热情的笑容给盛苑。 “……”盛苑觉得她姐笑的有点儿傻,不知怎的感觉手心儿有些痒痒,很想要摸摸她姐的脑袋。 “这老头子滑的很,看意思是想通过在外求学的孙女儿成绩来评断全家女孩儿的水平呢!”盛向浔侧首和郑氏耳语。 盛苑眼睛一亮:诶?!她爹这分析问题的角度好像有些新鲜啊!原来还能这样推测! “公爷未免将女学看的太重,陛下勒令天下女子向学,许是更重天下文风,难不成还真想着陛下广开女子科举?”梁夫人淡扫了眼座下九个孙女儿,目光在八岁的五娘子盛蔷,也就是她亲孙女儿那儿微顿了下,便朝盛国公不咸不淡的说着。 “夫人所言极是,陛下看重文风。”盛国公没言语,倒是常氏笑呵呵的不紧不慢接话,“谁敢想女子走上庙堂为官作宰呢?不过是陛下期冀户户皆有读书声,女子出口亦成章;若是天下人无论男女皆有文采,大楚何愁没有良才取用?这盛世亦能代代相传。” “阿常说的好。”盛国公赞许的朝常氏颔首,也不看梁夫人,只是对座下子孙谆谆教导,“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够叱咤朝堂手握大权,只不过多读读书,跟着陛下旨意走,家里女郎君将来也能有更好的姻缘。” “嗤。”盛向浔听着觉得可乐,低头又跟郑氏耳语,“老爷子以盛国公府是勋贵中的清贵之流自居,却还是不由得羡慕旁人家能出承恩公,要我说,要想传承延续,最好离那兵权皇权远些。” 盛苑坐在他怀里,将这话听的清楚,顿时认可的点点头。 他这番小动作,盛国公清楚的看在眼里,想到这小子之前就低头私语,登时要想训斥一二,不过看着满堂儿孙,他强按着怒气忍住了。 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还是给这小子个机会吧,免得让他找机会拆台。 “女郞君读书的事儿可以慢慢来,不过府中儿郎念书之事不可怠慢。”盛国公说至此,忍不住笑着和常氏对视一眼,脸上眼中似有极强烈的喜意。 梁氏立刻捕捉到这丝不同寻常,若有所思片刻,忍不住打量起座下几个小郎君来,待从长房十六岁的大公子盛曙看到二房四岁的九公子,目光停留在六岁亲孙子盛明那里。 注意到亲娘目光的五爷盛向浚有意夸张的问他爹:“儿见父亲言辞间有喜意,莫不是给府中小子寻到大儒为师了?” “大儒为师?你小子也真敢想啊!”盛国公笑着虚点幺儿,“读书做学问说来说去,更重要的还是自身,本身愚钝贪玩,便是大儒团团围着在你耳畔念,你照样学不会!” “瞧把老爷子得意的,真以为自己儿孙能自学成才?古话说的好,良师益友!没有好老师,你再能耐也不过是蹉跎。”盛向浔觉得他爹这是膨胀的要飞起来,忍不住又跟郑氏耳边儿叨叨。 盛苑听着这话,还没想着要不要认同,就听她爷爷用暴雷般的声响怒吼她爹:“老三,你跟那儿嘀咕什么呢?有本事大声说!” 盛向浔冷不丁被点明,也不拘谨,乐呵呵看过去:“我听人说,前儿有个道士初入京城,便被府上官气吸引,醉醉然的在大门前拍手高唱,看上去不同寻常?想是他说了什么让您开始畅想的好话了?” 盛苑忍不住想乐。 她爹这不就是说老爷子白日做梦呢! 盛国公没有盛苑这脑回路,但是也知道老三这小子嘴里没好话,考虑到没必要因为这混不吝的三小子影响了心情,便示意常氏拿出手上帛绢递给他。 盛向浔接过来一看,忍不住念出声:“当时只道见识薄,岂料明珠尘尽脱,一朝才智凌云起,辅佐王事任评说?……这是啥意思?” 盛苑听他爹慢声念完,也忍不住朝盛国公看过去,想听他怎么说。 却不想之前那两道不同寻常的视线又出现了,盛苑不及多想随机选了一个方向看过去,刚好和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孩儿慌乱的视线对上。 【二房次女,六岁的盛菡。】系统在盛苑脑海里打出一行字来。 盛苑怔了怔,等再看向这个盛六娘时,她发现这个堂姐的目光变成了好奇,好像两番打量只是新鲜她这个头一次露面的堂妹而已。 莫不是她看错了? 盛苑心里刚冒出个疑问,思绪就被盛国公的训斥吸引了,原来,她爹又把这位老爷子惹急了。 第十七章:滚 “无知小子,岂能乱言!”盛国公气得脸色涨红,不过他刚忿忿低吼一句,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眸挣扎几许,表情变换片刻,竟强忍下了怒气。 盛苑坐在她爹怀里,刚好是盛国公怒瞪的方向,很自然的就将他的表情变化看的一清二楚,忍不住在心里跟系统嘀咕:“这老人家的情绪自控能力好强啊。” 【也许是偶像包袱太重呢?】 盛苑闻言,忍不住又打量盛国公片刻,见他此刻竟已经彻底恢复了之前的儒雅,脑袋上不由冒出了个问号儿:莫不是还真让这个系统说中了? “我又没有说错,您发这么大脾气作甚?”她爹的声音从她脑袋上方传来,盛苑忍不住抬头往上看。 她爹笑呵呵的乎撸着苑头,继续跟上座的盛国公杠:“这不是有吴嬷嬷这个前车之鉴么,万一又是谁做的手脚,您这不白高兴了?” 此言一出,盛国公咯噔一下无话可讲,感觉心里的怒气好像都滞住了,不由抚着胡须掩饰心虚:“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不懂稳重?” 他这语气听着好像也舒缓了很多。 常夫人听出盛徊的不自在,立刻默契的接过话,笑言:“三爷错怪你父亲了,在那道士离开不久,老爷就派人调查了一番,这道士在江南也有名号,据说醉酒之后能辨官气品阶,此番来京,是随他师兄受邀到安国公府给他的儿孙看相。” 梁夫人皱眉:“安国公如今竟如此做派?招摇过市的给儿孙看官气?” 常夫人笑容不变,朝梁夫人颔首:“夫人也知道,安国公祧两房,国公府和侯府里皆是他的子孙,而今陛下恩赐他挑一子随太子出京巡视,可不就让两府争了起来?安国公为了安抚两府妻子,便想了这么个办法。” “嗤。”梁夫人讽刺的看过去,“陛下提拔他儿孙,他就该凭贤择选,做什么找人看官气?就算是说他哪个儿子将来可以位极人臣,他就真以为自己是权臣之父?不过就是仗着陛下和他有自小陪伴的情分。他恃宠而骄,恁的放肆,愚钝之举搅得两府混乱,看其家风,可说是堪比我府了。” 这番言语连敲带打的,让常夫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当谁听不出她言外之意呢! 梁夫人却说完就扭头,不给众人正眼,只是唇角的弧度表达出了浓郁的讽刺意味。 盛国公皱了皱眉头,想要说话,却听得长子清咳数声,只能改口说:“安国公府如何与我们何干?不过是话引子,何须惹得这许多没缘故的话来?” 常夫人这会儿已经重又泰然,好像梁夫人没说过那番言辞一般,继续和盛向浔说:“安国公和老爷相交于幼时,关系斐然,他家又有那般烦恼之事,断不会如此算计咱家。” 盛苑将刚刚的事情看了个满眼,此时看着常夫人没事儿人一般的表现,不由佩服起她这养气的功夫了。 盛向浔也当刚刚的小插曲不存在,只说着自己的意见:“安氏两府相争如此明显,那这里面说不定谁就用了力气,让那道士记好了词,却不想道士醉酒走错了地方?” 盛国公见他轻描淡写的就将自己这份喜悦的缘由给删掉了,登时气恼不已。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这心里竟然还觉得真有这个可能? “你小子莫不是就看不得府中更进一步?”盛国公气急,忿忿的指着三儿子鼻子责骂,“怎么盛国公府就不能出王佐之才?” “父亲,您也太贪心了!”和盛国公的愤怒不同,盛向浔噙着笑,慢条斯理的和他爹辩解,“盛国公府沿传数百载还不够福泽深厚?还要什么大进步呢? 再说,您翻翻府中《诸代录》上的记载,从第一代盛国公至今,咱家出过一甲前三名么?我们兄弟还算是成绩最好的呢,也不过考个二甲末尾。 咱府上就是这么个学风,您看看座上子孙,哪个像能从王佐之事的?” “你怎知就没有?哦,你们兄弟几个不争气,还不许我的孙儿们有出息?”盛国公言至此,觉得很有道理,立刻有底气的挺直脊梁,“我已让人延请大儒来府教导,便是大的做不到,还有那么多小的呢,以后还会有更多郎君出生,说不得就有能成才的!” “您……”盛向浔想说他爹这就是杠,要是按那道士所言,府中官气不凡,那想必有大造化大官运的儿郎已在府中。 可是放眼看去,他这些侄子哪个像是不同寻常? 就连最小的九郎也启蒙了,到现在也未露不凡,可见那道士之言不可认真。 不过他想说的这番话却没说出来,因为他大哥世子盛向涯拦住了:“好了,老三,你何必一再强词?父亲高兴府中后辈有才,不是好事儿?你让他老人家乐呵乐呵不就完了?” 盛国公气结。 盛苑看得直乐,小手儿拍着她爹大腿,好像在给她大伯鼓掌一样。 盛国公刚好看见这胖圆的孙女儿脸上和她爹如出一辙的笑,登时想起了在郑家念书的二孙子,原本三分的怒气竟然涨到六分:“之前和你夫妻说过,让你将昕哥儿接回,为何至今未见孩子回转? 你且修书一封给你岳丈,只说府中延请名师,日后盛家子孙一堂读书,请他们尽快将昕哥儿送回,要是不便,府上派人去接亦可。” 盛向浔没想到他爹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登时不乐意了:“昕哥儿在郑家已经拜师,大儒亲自启蒙至今,师生名分已定,怎能叛师另寻?” 他此话一出,盛国公沉下脸,冷冷的看过去:“盛氏子孙还是要从小培养感情的好,以后也是彼此的助力。” 盛向浔见他真的动怒,更知不能退却:“昕儿在郑家也是表兄弟一处,父亲不要担心就是,您且培养咱们府里王佐之才,何必管这许多?” 盛国公闻言,狭长的眼眸逐渐眯了起来,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向来叛逆的儿子。 此刻的他,心中怒气有如厚云翻涌,可是他的脑子却又格外清醒:“你还记得你儿子姓盛?盛家子弟同气连枝,你莫要误了孩子。” “父亲还记得老家堂伯孙子名姓么?”盛向浔毫不退让的直视着他爹泛着寒气儿的视线,笑吟吟的反问,“五服未出,便已见面不识,可见靠着姓氏同气连枝不很可靠;与其靠人不如靠己,昕哥儿还是不回来的好。” 盛国公没有说话,冷冷的盯着他不放;盛向浔也不甘示弱,脸上笑的一团和气,可眼睛却回视过去,两方视线紧紧胶着,谁都不肯低头退让。 一下子,厅上的气氛像是凝住了一般,厅上的人都紧张的注意着对峙的父子二人,便是连四岁的孩童也不敢喘出大气。 盛苑坐在她爹怀里,最能体会到双方对峙带来的压力。 她头一次清楚的体会到针落可闻是怎样的感觉。 盛苑是个胆大的,不仅敢喘气儿,还敢来回的瞅。 这不,她眼睛已经不大老实的看向厅上众人了。 此刻常、梁两位夫人很有默契的垂着眼眸,一个打量着手里的茶盏,一个研究着帕子上的绣文,似乎都没发觉厅上的异常。 盛苑又转着眼睛看向座下诸人,她大伯转着扳指坦然的看向僵住了的父子俩,那姿态闲适的,似乎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而她二伯和四叔则摆弄着手里的折扇,好像是在等结果;至于她五叔,则是一脸不耐,好像还挺希望场上二人互殴。 盛苑:这国公府还真父慈子孝! 心里如此想着,盛苑的注意力又挪到了座上女眷那儿,女眷里只她娘郑氏最为放松,其余的伯母婶子皆屏住了呼吸低眸不语。 “你确定?”盛国公终于冷笑着说了句话。 登时,凝滞的空气瞬间重归运行,所有人都跟活过来一般。 “当然。”盛向浔笑容不减,眼眸里的坚定不容置疑。 “好!好!好!”盛国公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连说三声好,然后一指门外,“滚!” “好嘞!”盛向浔当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自得的放下翘着的腿,站起身,一把捞起怀里女儿,笑滋滋对他爹说,“那您慢聊,我就不听了,回见您呐!” 说着,他便抱女携妻走了出去。 盛菡随着众人一起目视着三房一家走远,心里顿时一阵复杂。 可她却不知,她眼中的凝重,已悉数看进堂姐盛葶的眼里。 第十八章:工具人盛苑 “三郎,就这样离开没问题么?”郑氏和盛向浔牵手走出安和堂,见他眼角含笑很是轻快,不由轻声询问。 盛向浔攥着郑氏的手轻轻的摇了摇,满眼促狭的笑着反问:“聆娘这是怕老爷子将我们赶出府去?” 郑氏心知他是打趣,不过因着天色极好,阳光明媚春风和煦,心情也随之轻快的很,便有心说笑:“我以为国公爷的那声滚很是彻底呢。” 盛向浔笑了笑侧首看向妻子,恰好她也抬头看了过来。 一切都那么的刚刚好。 阳光下,她眼底泛着潋滟笑意,而他的心也泛起层层涟漪。 “祖父在时,他便袭了爵,因怕他偏心常氏导致嫡庶失和,便迫他早早就立了大哥为世子,后又担心他的私库只给常氏之子,便从自己的私库里分了一大笔产业予我。” 盛向浔抬手将郑氏耳畔的碎发捋到而后:“祖父当时言明,那些产业的契书悉数转于我手,不过也说一日不分家,产业出息就要尽数归于公中。 而今国公府子孙繁茂,样样都用要钱,你说……他能甘心将我分了出去?” “原来如此啊。”郑氏听得恍然,缓缓颔首,然后用一双含情目就脉脉的盯着还在感叹的盛向浔,温柔之极的问,“只是我与三郎成亲近二十载,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份产业呢?” “???!!!我可以解释的!”盛向浔一看妻子笑的如此和气,只感觉脖子后面的汗毛立了起来,忙不迭举起怀里闺女的小手儿表示冤枉,“我这不是想着等到日后分家给你个惊喜么!” 工具人盛苑小朋友:“……” 心累啊! 叹口气,抬头瞅瞅被他爹举着摇晃的小胖爪,已经翻了一次眼睛的盛苑没忍住,紧接着又翻了五六次。 郑氏见如此紧张,忍不住掩唇轻笑。 她本就氏玩笑之言,又听得出他此言非虚,心里很是满意,点点头:“好,那我就等着分家之后接收产业了。” 盛向浔被妻子惊出一身冷汗,此刻格外上道:“等回去我就将契书给你,待来日咱们搬走就可以清点接收了。” 郑氏笑着颔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盛向浔见妻子情绪挺好,也跟着松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还捏着小闺女的胖爪子呢。 诶?这小爪子手感不错啊? 低头仔细看看! 嘿,这小丫头的小爪子虽然不大,但却肉乎的很,瞧瞧手背上一的个个肉窝儿哟! “我们家的小九娘可有福气呢!”他一边捏着闺女的小手儿,一边儿招呼妻子来看。 盛苑气得就要揪她爹耳朵,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时候都说孩子胖是福,她爹说她有福,不就是笑她胖? “你可别招她!”郑氏眼疾手快,一把包住小闺女朝她爹下手的爪子,嗔了丈夫一眼,然后笑着朝盛苑招手,“来,娘抱你。” 盛向浔刚才已经感受到小闺女偷袭的爪风了,登时后怕不已,摸摸耳朵,又庆幸的拍拍胸口,接着就朝郑氏连连拱手:“幸好夫人相救,否则为夫的耳朵怕是要吃苦头咯!诶!为夫无以为表,只能恭请夫人到花园一游了。” 他扮作呆书生玩笑,把郑氏逗得一时技痒,也想接过话来跟他用演技往来一番,可是兴头刚起,她却飞眼看见自己的俩闺女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呢! 怀里抱着一个、手边儿领着一个……这、这、这叫啥事儿啊! 红霞飞上双颊,郑氏气鼓鼓的踩了丈夫一脚,便转身要走。 “哎呀呀,夫人慢走,且等等为夫。”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郑氏步子迈的更快了。 盛向浔也不以为意,笑呵呵的追了上去。 盛苑本来还以为这次的花园之行要泡汤呢,却不想她娘快步行进的方向不是回家的路:“……” 呵呵,长辈套路深,她要少当真! “娘,为什么妹妹在家里是三小姐,在外面却是盛九娘,而祖父要喊我们女郞君呢?”大概是看大家都不说话,盛蒽忍不住,拿妹妹为例问出心中的疑惑,“以前不觉着,可今儿见大家喊的不同,就感觉有些乱。” 郑氏闻言,放慢了脚步,低头看着二女儿,笑着给她解惑:“其实,往前推十几年,大楚都已经鲜少称娘子了,皆以小姐代称,只不过前几年大齐归楚,那里风气不同,人们惯是称呼娘子,故而带的京城人也跟着又喊了起来,从而有现今的混称。 就拿你妹妹来说吧,盛九娘是长辈亲朋或者往来人家的正式称呼,而三小姐或者盛家九小姐,则是家中下人、或者外面之人公事往来时的称呼。 至于你祖父说的女郞君,那是更早时的说法了,偏向于尊称,比如女郞君、女公子之类的……现在用这称呼的人已经很少了,大多崇尚复古之人才用。” 盛向浔跟上来接话:“你祖父是个喜欢复古的人,他在外称人家女孩儿就是女郞君、女公子,在家里更是如此,好像这样称呼能让他更清贵些。” 听到盛国公喜欢复古,郑氏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大齐的风气,登时有些忧虑:“陛下多次明示不喜大齐遗风,可是而今大楚世家却受那边儿影响……” 郑氏话到最后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盛向浔却很清楚她的担心,她这是怕他爹也跟着学大齐那边儿捧吹的所谓复古之风,若因此将裹脚之类的遗毒挪到了国公府,那可就糟心了。 “你放心,老爷子虽然在姓常的那里昏了头脑,但是在大事儿上他却清楚的很,尤其擅揣心意……”他用手往上指了指,“这复古是爱好,可是他的从心却是本能。” 郑氏听的放了些心,待要再说几句,就听二女儿好奇的问了起来:“爹,从心是何意啊?” “……”郑氏听得想笑。 可盛向浔却偏偏一本正经的逗弄闺女:“你不是自称擅长猜谜,你猜猜这能组合成什么字?” “啊!”反应过来的盛蒽立刻捂住嘴,将要说的字儿给挡回去了。 “哈哈哈哈。”盛向浔被蒽姐儿逗趣的反应逗的哈哈大笑。 “哪有跟孩子说这些的!”郑氏哭笑不得的捶了丈夫一拳头。 他们两口子说说笑笑的很开心,可他们怀里的盛苑和站着的盛蒽却不觉得这有多好笑。 姐妹俩无语的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情”。 幸好,大人虽然幼稚,但是步伐却挺快。 这不,盛苑已经远远看到盛国公府大花园的抄手回廊了。 第十九章:一家同游 盛国公府的大花园风格延承了国公府的整体风格,但又有些不同,布局疏阔中透着一股古朴之韵。 园子占地极大,据说顶的上半座国公府了。 其间,十几重回廊将院子很好的间隔成了不同但又相连的空间。 回廊虽多,但是样样不同,更有繁多馆室隐于其中。 这些地方青石为瓦,琉璃作窗;白玉铺地、精瓷镶墙。 檐底墙边每隔数尺便有一座打磨精致的铜制宫灯。 宫灯内部三面打磨的亮可鉴人,唯有正面是一面活动的玻璃窗门,据说夜晚点上蜡烛油脂,照明可至数尺之远。 “这是花园主路,尽头便是国公府书楼,两旁树木花草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四季过来都有花木可看,而且景色也都各不相同。”盛向浔见怀里的小闺女好奇的转着脑袋来回看,便介绍了起来。 盛苑感觉眼睛好像不够用了。 这条花园大路是由青石铺就而成,两旁各栽着数百年的老树。 这些老树枝繁叶茂,树冠庞大宛若伞盖,树干直挺高耸入云,最细的那棵似乎都要三五个人环抱。 古树周围更是有各种奇珍异点缀成景。 那些青翠碧绿的枝叶,那些鲜嫩欲滴的花瓣,似乎在风的轻摇下互相应和。 “苑姐儿要是想来这里玩耍,定要带够丫鬟婆子,切不可自己偷跑过来,若是进了某重回廊,说不定就迷路了。”盛向浔见小女儿看的认真,想了想,不由叮嘱一句。 对此,曾经迷过路的蒽姐儿很有发言权:“这里另有景色繁多,样样奇特,我上次迷路就是钻到湖光景色找不到路了!” 郑氏听她提起之前的糟心事,没好气儿的朝她说:“你还好意思提?” 蒽姐儿赶紧缩缩脖子,不吭声了。 虽说当时为了找闺女闹的整座国公府人仰马翻,可都是旧事了,闺女现在也好好儿的,盛向浔自然不介意了,还好心的给二女儿解围,提议:“前方数十步一侧有条小路,我们从那里过去就是通往观景台的台阶,上去可看整座园子风景,咱们到那儿去。” 郑氏叹口气。 心说,有这么个爹,孩子没被宠坏就不错了。 盛向浔朝妻子讨好的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往小路而走,没多久便看见坡度刚好的石阶。 “这里原是个土石坡,高度约十数丈,改建之后才有了这番模样。”盛向浔拍拍白玉石做的围栏,笑着跟怀里的盛苑说,“苑姐儿,看到没有,从这里向上走,共四百九十五级台阶,以后等你能练拳脚了,爹爹就带你到这儿晨练来。” “姐姐呢?”盛苑想问的是,她姐姐现在已经练了没有,不过因为她懒,话说的简单,所以她爹以为这是问姐姐跟不跟着。 “你姐姐不适合太小练拳脚,她现在也才刚开始蹲马步,想要跟着晨练可不容易。”盛向浔掂掂怀里小女儿,又看看有些单薄的大女儿,有些感叹。 国公府最早是以武立身,所以家中儿女无不习武,每到孩子可以启蒙武学的时候,必然要请太医院太医或者医女过来给孩子把脉摸骨,直到太医医女认为适合练习了,才会开蒙。 他家蒽姐儿就因为骨质不够坚硬被延缓入蒙学,到现在还跟着家中武师傅的夫人练练柔术。 不过他怀里这个小女儿就不同了,前儿个五房的幼子盛明到了启蒙武学的时候,他一时心动,将来府的太医医女请到咏繁苑给他家苑姐儿看了看。 没想到人家看过之后直说这孩子长的极好,体格康健的很,要不是考虑到孩子岁数儿太小,便是让她现在练功夫都没问题。 想想不久之后自己可以带着闺女晨练,盛向浔心里高兴极了。 盛苑可不清楚她爹的想法儿,她此刻看着观景台那三丈宽的台阶路,只觉胸中疏阔起来。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盛向浔一家四口儿才晃晃悠悠走了上来。 果然,此刻的风景大不相同。 盛苑被她爹抱在怀里,临近栏杆远望,整座花园布局便映入眼帘。 “刚刚进园子的时候,你不是问那丝竹管弦之声从哪里来?你看那边儿!” 盛向浔抱着盛苑,指了个方向给她瞧。 盛苑看过去,只见一座用馆室围成梅花形的空间就呈现在了眼前。 “那里是府中养飞禽走兽的处所,每日里有专门的仆人照顾,还有专门的乐师给里面动物弹琴作乐。” 盛苑是真没想到啊,府里竟然还有一座动物园?! 登时有些激动:“都有啥?” “现在就是些鹤、隼、鹿、鹰还有孔雀、鹦鹊之类的,不是很稀罕,早些年,你太爷爷在的时候,据说府里还养过大象虎豹呢!” 盛苑听出她爹言语里的可惜意味,眼睛都瞪圆了:好家伙,这个时空的贵族都这样勇猛? “过几天有时间,我带你们姐妹逗孔雀和梅花鹿去。”盛向浔本来想说带着还没见过世面的小闺女开开眼去,可是怀里这丫头重量太感人了,他琢磨着真要再去这么一趟,他这手就可以休病假了,便改了主意。 “你看那边儿,那一大片的地方是竹林,那里有座竹桥,穿过去就是名为湖光景色的地方了。 湖光景色的后头是一大片草地,过几天没事儿,咱们一家到那里放风筝去。” 盛苑听到可以玩儿,眼睛都亮了。 “妹妹,到时候咱们去竹林玩儿,沿着那里的鹅卵石小路往前走,就能道静潭,静潭那里有一座小瀑布,我们可以从那里划舟去湖光景色。”被亲爹许诺了很多次玩耍的机会,盛蒽乐得开始计划起来。 她说的静潭,其实也在竹林之中,那里原本有一座比观景台这边矮小些的土石坡,国公府建造时也将其改造了一番。 坡度比较陡的地方修了渠道又做了机关,引来府中活水直冲而下,形成了一座微型瀑布,水流落到青石围成的圆形坑底,便形成了一座面积不算太小的潭水。 潭水边上挖了两条条向外蜿蜒流动的水道,其中一条向竹林引流,成就了环绕竹林的溪道。 而另外那条则更宽阔些,宛若河道一般顺势而流,最后汇入花园湖中,那里就是盛向浔说的湖光景色了。 湖光景色的湖面波光粼粼,水质不错,很适合钓鱼休闲;湖中间还有一座亭子,名为湖心亭,也是个欣赏风景的佳所。 至于土石坡坡度较缓的一侧,则从上而下顺势修建了多处亭阁。 这些亭阁旁边是一条引来的完整的活水溪。 这条溪水宛若绸带般从坡顶蜿蜒而下,最后和环绕竹林的溪道汇合。 盛苑看见这处风景瞬间,便想到了曲水流觞。 “你看咱们在上面看的分明,但是亲身过去,因为回廊、小径众多,又有奇珍异石当作间隔,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就走迷糊了。”盛向浔见小闺女看的发愣,大闺女看着好像也蠢蠢欲动,忙不迭又嘱咐了一遍。 “爹爹,您说过京中内城十八条街拱卫皇城,每条街都跟咱们府一般大小,而皇城更是极为恢弘,可是前前前朝的史书上说他们的京城也在现在的京都,可是那时的京都面积似乎没有这样大啊。” 盛蒽被几次提醒不要迷路之后,忽然想起她前些时候看书时的疑惑,不禁问了出来。 她这样一说,盛苑的耳朵也跟着支棱了起来:好耶!又有故事听咯! 第二十章:历代盛国公的法宝 蒽姐儿言语里的前前前朝,指的其实是和大楚隔了一个朝代的燕朝。 先祖初代盛国公就是追随大燕的开国皇帝——历史上的燕高祖南征北战挣来的爵位。 现在的京都,是燕高祖起家的地方。 而这座大本营在他南下征战时曾被劲敌的探子潜入。 对方想要里应外合攻下都城,没成。 一怒之下放火将燕高祖修建好的皇城给烧了。 虽说皇城没有付之一炬,可是放眼看去,残垣断壁满目皆是。 要说这燕高祖也是位奇人,他知道自己的老巢差点儿让人捣了之后,竟也不失态,反而一顿哈哈大笑,之后大手一挥,命人将主体保存还算完好的皇城彻底拆毁,安排人手重新设计。 据史书记载,燕高祖曾明誓要建一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巍峨皇城。 按照他的要求,数十名官吏历时月余的争吵,终于做出了“将原京都与环抱京畿的周围五郡合并,设为新都”的决定。 这就是历史上“六郡合都”的由来。 新京都建成,监造官员将原都城设为内城;又将内城三分之二的面积划为皇城;而内城另外三分之一的空间,则设计成了环绕皇城的十八条街道。 燕高祖登基,一口气将一十八名功臣封爵,并恩赐他们分住在这十八条街上,盛国公府就是其一。 这样的安排也是满含着燕高祖的期冀,他希望他的功臣们的后代,可以像他们的先祖那样,世世代代拱卫保护着大燕皇帝和大燕的江山。 只可惜斗转星移,大燕变成了大陈,大陈又变成了大楚,数百载时光转过,这十八条街道还在,可是建在街道上的那些府邸至今没有换主人的,也只有盛国公府、安国公府和郑国公府这三家了。 “……据史料记载,皇城修建的面积极大,里面高墙明瓦、宫殿重重,其中园林就有数座,里面涵盖了江南美景、秀林奇石、大漠孤烟和草原风光; 又有各种游艺场地供蹴鞠、马球、跑马之用;据说还有飞禽走兽馆室若干,里面养着各种观赏度极高的动物,甚至包括了凶禽猛兽。 这么说吧,咱们府上的园子看着大,但是放在皇城里,这些都成了微型景观,不值一提。” 盛向浔慢慢道来,听得盛苑小嘴张圆,脑袋一个劲儿的往外冒惊叹号儿! 好家伙,如此恢弘的皇城,就连她记忆里前世的传奇皇宫都不能及。 果然要讲奢侈,还是要看古代帝王啊! 盛苑如此想着,小脑袋瓜儿有些摇晃,似乎承受不住她脑袋里汩汩外冒的丰富想法儿。 幸好她爹怕她脑袋晃悠的脖子受不了,果断用手扶着她后脑勺。 盛苑靠着她爹的大手掌,小大人儿似的舒口气,跟心里感叹:还是太小啊,脑袋都承受不住思想的重量啦。 “爹爹,这样大的皇城建造下来,可不容易吧?当时燕高祖还在打天下呢,他就不怕劳民伤财财政紧张么?” 显然九岁的盛蒽要比妹妹的想法儿有深度,考虑的角度都挺有水准。 盛苑脑袋又往后仰了仰,拿她爹的手当靠枕,舒舒服服的听他们说话。 “燕高祖出身豪强,本身也懂经济,不说南征北战抄了多少世家大族,就说他手下的三十六支商队也足够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富啦; 更不要说皇城建造启动之后,他用夺来的工匠建了宝船数十艘,一边出海和外头的国家来往商贸,一边顺路打劫海盗; 等到皇城建成,大燕立国,国库都充盈到可免天下百姓五载税收,而高祖私库也充足到可保数代子孙坐吃山不空呢。” 盛苑听她爹说的很是详细,好像亲眼看过似的,忍不住杠了一句:“您怎么知道的?哪本史书上写了呢?” 作为暂时的文盲,三岁的盛苑不知道是否有史书记载过这些,不过不要紧,这不影响她单纯为杠而杠的心情,要不然也不会说这么多字儿了。 “先祖初代盛国公的笔记上写过啊!”盛向浔倒是一本正经的指着不远处的藏书楼说,“里面就有副本可以借阅……初代盛国公晚年远离公务,休养的时候写了不少回忆笔记,林林总总加起来好像得有十几卷之多。” 盛蒽闻言,看向藏书楼的眼睛熠熠发光。 倒是盛苑用小胖爪子摸着下巴琢磨:十几卷呢,这是写得多详细啊? 话说,燕高祖知道他忠心的臣子带着镌刻了他们时代的笔,穿越了纸张的隔阂,站在了种满瓜的舞台上,极大的满足了后世吃瓜群众的好奇么? “爹爹,咱们盛国公府历经三朝屹立不倒,肯定有很多好玩儿的事儿,你给我说说呗!”盛蒽是个好奇宝宝,见她爹讲起有关初代盛国公的事时滔滔不绝,又想起之前她爹提起过的《诸代录》,便央着她爹捡好玩儿的讲讲,毕竟让她自己看那么多字儿,她又有点儿不大乐意。 盛向浔这会儿心情也好,尤其是见到妻子笑呵呵的站在身侧看他和孩子们亲近,就更有意好好表现。 当下听到大女儿的提议,便高高兴兴的捡了盛国公府从初代开始至今的有意思的故事说给俩闺女听。 他单手抱着盛苑,另一只手扶着栏杆,恍若回忆一般凭栏远眺的讲述着燕高祖时期的故事。 在讲到初代盛国公征战打仗的时候,他扶着栏杆的那只手还偶尔比划比划;直到讲到几个重要转折点,他情绪开始激昂起来,连比划的幅度都提升了许多。 盛苑为保持平衡,不自觉的用俩爪子抓住了她爹的耳朵。 此刻她的注意力全在她爹描述的故事里,一双乌黑的眼眸紧紧盯着他吐字的嘴巴不放,小表情那叫一个认真,说是如痴如醉亦不为过。 要说她爹在翰林院是真没白呆啊,他用寥寥数语就将那个群雄逐鹿、能人辈出的时代描述的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听得盛苑脑子里不断浮出几个大字:心向往之! 当然,开国的故事虽多,可盛向浔本来就是着重自己祖宗的事迹讲的,又挑挑拣拣找最有意思的说,所以很快便将那个刀光剑影鼓角争鸣的时代说完。 之后他就主要讲述依照祖训行事的历代盛国公的故事了。 盛苑听着听着,不由默默感叹:盛国公府能存在五六百年,果然不简单! 当然,盛国公屹立不倒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燕高祖打下来的江山虽然两度易主,但是无论从燕到陈,还是从陈到楚,政.权都是和平过渡的。 不管是燕末帝为了保命禅位给了陈太宗;还是陈末帝因皇室无人可继位、又恨舅舅篡位之心昭然若揭,将皇位送给了自己的大舅子,反正三朝变幻,秉持祖训躲在人群里吃瓜的盛国公的封号一直都没变过。 看,盛国公府的运气就是这么好! 当然,盛国公府之所以能被历代皇帝容忍,依靠的可不只是好运气,更多的还有代代盛国公精于从心、乐于从心的良好心态。 皇帝不需要时,历代盛国公都能约束好子弟,远离权力中心,安心的做享受生活的咸鱼; 可是当皇帝需要有人征战时,盛国公府又真能出人出力征伐外族; 等他们凯旋之后,盛国公们还都能果断交出兵符,毫不留恋。 这是何等魄力!何等的耐力!何等坚持啊! 盛苑觉得,像历代盛国公这样苟出了风度、苟出了速度,苟出了质量、苟出了安全饱和度的做派才是长久之策啊! 像历代盛国公这样历经三朝而不倒,诸代皇帝用过都说好的臣子,放在历史上都很少见呢! 第二十一章:前途已明 盛向浔揉着手臂,眼角含笑的看着追跑嬉戏的两个女儿,嘴里却一个劲儿的跟郑氏抱怨:“蒽姐儿和苑姐儿可忒能说了! 小的那个,一个劲儿问我商队好不好赚钱,海运能跑多远,军中谋士是不是很风光,不出大营就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合不合理……这问的,我直头疼。 你说,我怎么可能知晓这许多? 这小家伙一会儿一个想法儿也就算了,偏偏大的那个也喜欢问问题,还对民生庶务感兴趣,一直好奇盛国公府怎么处理庞大族群。 我跟她说了大概,她竟又问起官员俸禄来,还要跟我讨论若是只靠我这个从六品修撰的俸禄能不能保证咏繁苑的开支?! 好家伙,比她妹妹还能问!” 郑氏听着,掩唇轻笑。 要不是俩闺女嘚啵的他头疼,她这位三郎也不会哄着闺女去花圃玩儿呢。 盛向浔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又开始揉被闺女们吵疼的额头:“自打抱上苑姐儿,我这上臂都健硕许多,前儿翰林院言侍讲搬书甚是艰难,我上去帮忙,单手就将装满书籍的藤箱提了起来。” “你这话可别让她听到,小心她和你闹。”郑氏虽是打趣丈夫,但是心里也认可小闺女的分量。 因着小闺女格外黏她,她每日里必要亲自抱着这丫头在院子里走个十来圈儿,故而她现在也是很有力气的。 这不,从安和堂步行来此,她都没感觉累。 盛向浔觉得妻子在这件事儿上应该是和他有共同语言的,只是顾虑着小胖丫不好说出来,便默默地握上她的手,给她递过去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儿。 郑氏让他逗的直笑。 “苑姐儿瞅着是机灵,也爱听她姐姐讲书,可是毕竟现在还太小,很不必急匆匆忙着给她启蒙,让她轻松些吧,毕竟真要能走科举之路,日后便是她无心于此,我们也要鞭策她走此通途的。哪怕只是举人身份,那也受用不尽啊!” 盛向浔说笑过后,跟郑氏说起了正经事儿。 “当然,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蒽姐儿。我这些时候认真看了她功课,也仔细考察了她一番。说实话,这孩子资质还要在昕哥儿之上。” 想到这个认知,盛向浔心里燃起了更大的希望。 “只可惜,这孩子仗着听过就会,于学问上很不肯吃苦钻研,这就不对了。她现在不懂事,不懂科考之重,心思不在学习上,浪费了大好的资质可怎好?若是日后懂得女子于这世间的艰难,怕是要后悔的,恐要埋怨你我。” 郑氏虽然不满国公府女学的教学质量,但她对蒽姐儿学业的要求也不很严厉,总觉着孩子还小,只要该学的学会了就好,也不需往深处钻研,只要她能什么都知道一点儿就很好了。 不过此刻见丈夫双眸认真不似玩笑,她不禁蹙着娥眉沉吟片刻,走到丈夫身畔与他耳语:“陛下于国子监设女学一事方才通过月余,朝堂民间就此事闹出的风波尚未平息还有余音,怕是短时间内陛下不会再有动作。可是……我看三郎于女子科举之事很是笃定,莫非当真可成?” 盛向浔本就不介意和妻子说朝堂之事,此刻妻子询问,他便探过头与她耳语:“国子监女学本就是陛下问路的石子,女子出仕恐成定局……届时,朝堂必然科举取才。当然,此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成,我看陛下圣体康健,我们的女儿定有机会。” 郑氏没想到此事真有可能,不禁倒吸口气,心里既惊喜又遗憾,半晌才又小声和他说:“要是真能如此,倒是好事儿,可是此途定然布满荆棘,孩子们要是有意出仕,怕是前路艰难!” 盛向浔对此不以为意:“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矣,人生在世何处不难? 能走出后院登上高台,总好过拘在四方院中看着巴掌大的天空啊。 成语有云火中取栗,可见只要好处足够,便是明知艰难也要争取。 以前此路无人探寻,我自不敢奢望,可是眼见此路将开,不让孩子们为之努力,我是不甘心的。 我希望她们做世人眼里的盛蒽盛苑,而不是旁人嘴里的盛氏。” 如此说着,他不禁攥紧了郑氏的手,侧首看过去,目光饱含深情的对她轻语:“若你科考,我亦支持,这是为夫的肺腑之言。 聆娘,我真的乐意你走出这方府邸看看外面的世界。 盛国公府再大,皇城再宽敞,又怎及这世间自由的风景呢?” 盛向浔此刻的言语,在郑氏听来,远远胜过他以前说过的任何甜言蜜语。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那个刹那怦然而动。 她双唇不自知的微微抿起动,只觉眼眶隐隐发烫,更有千言万语连同着百转思绪一起涌到喉咙。 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到最后,也只能化为一声轻叹:“三郎,我有你这句话……也就足够了。” “聆娘不急于做决定,这事儿要成还须很久,你有的是时间慢慢儿想!”盛向浔也不催促她,毕竟他想当咸鱼,也不好鞭策妻子上进不是。不过要是有机会让妻子也拿到官身,他还是希望她能要抓住。 “三郎不介意,可郑家却未必不介意,咱们昕哥儿自小在那里长成,我又何苦让孩子为难?”郑氏努力按捺住了心动,让自己冷静下来,因怕再度被丈夫说的动摇,便赶紧继续耳语,“三郎,你说陛下真的会为女子的出路坚持?” 盛向浔闻言却有些想笑,微微摇了摇头,他用更小的气声和她说:“非是为了女子,只不过一切都恰好而已。 大齐和世家那儿,陛下能争取的不多,女子这枚棋子可能更好用些,哪怕那里的女子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可是只要让她们看见利益,想必她们也会趋之若鹜。 更重要的是,姨母曾言,当年若为末帝遇刺,陈氏皇族无人可继,陛下未必会从陈末帝手中接过皇权;他与元后杨氏伉俪情深,末帝皇后又是他亲妹,而他的爱人和亲妹皆折于那场刺杀,陛下是不肯让凶手得逞的。 自承袭皇位改陈为楚,陛下行事便有些随心,似乎皇位来得容易便约束也少了很多。 陈末帝与皇后只有一女,陛下当初将外甥女儿鸿安公主许给两届太子,为的就是想要陈氏后人继位,若是能成,这皇位也算是还了回去。却不想鸿安公主只有一女。故而陛下难免要为永平郡主多考虑几分。” “竟不想里面有此缘故!”郑氏听得目瞪口呆。 盛向浔也感叹:“要不是姨母怕我无知惹了圣怒,我亦不清楚啊!” 因为意识到女儿们考科举走仕途的可能性很高,郑氏不由端正态度,满眼期冀的看向在花圃里笑闹的女儿们。 盛蒽和盛苑姐妹俩可不知道,她们不过是在花圃里捉了会儿迷藏,爹娘竟然就对她们的学业要求达成了一致,更是设定好了她们将来的科举之路。 盛苑头一进到盛国公府最大花圃,就被颜色各异、品种繁多的芍药茶花吸引,忍不住竟绕着花跑了起来。 她历来最喜朵儿大的花,这里颜色多彩的芍药,姿态摇曳的茶花都很得她的心意,她看着的眼睛都不自觉的又睁大些许。 盛蒽见妹妹的视线总是绕着圃中最好看的那朵儿粉色芍药转,当机立断的站起来,趁侍弄花圃的仆人不注意,搬来凳子踩上去就给摘下来了。 “来我给你戴上!”盛蒽本想把妹妹抱到腿上来给她戴花,却不想试了一下,妹妹竟然纹丝不动,“……好吧,你等我站上去吧!” 盛蒽退而求其次,又站上凳子,将这多芍药花和妹妹的头上的小揪揪系在一起。 “好了,很漂亮!”盛蒽跳下凳子,拍拍手,满意的看着作品。 盛苑也很高兴,忍不住想要抬头看看脑袋上的花,抬了几次之后发现看不到,就想抬起小胖手摸摸:“……” 诶?好像……胳膊有些短。 盛蒽没注意到她妹将小手往后背的动作。 作为刚刚开始学习写诗的女孩儿,她现在还处于人才瘾大的阶段,此刻看着妹妹头顶芍药的可爱样子,忍不住诗兴大发。 她牵起妹妹的手跑回到爹娘跟前儿,炫耀的表示自己想要赋诗一首,让大家品鉴品鉴。 她得意的很,根本没注意到她爹看见妹妹头上那朵芍药花时猛地踉跄了一下。 盛苑倒是觉得她爹表情有些复杂,好像郁闷中又带着几分解气? 不过还没等她想明白,她姐的念诗声就在她耳畔响起,还是反复播放,想忽视都不能。 她姐大声念:【汝本盛府女九郎,娇憨淘气采花忙。撷取芍药予君戴,他日登科进庙堂。】 第二十二章:待上岗的盛苑 安和堂的气氛最近有些压抑,原因自然出在主人盛国公的身上,他最近的情绪有些过分暴躁,一句言语不对,就跟往油里浇水似的,嘭的就爆发了。 这究其原因,还要从会议不欢而散的那天说起。 盛向浔带着妻儿头也不回的离开,把盛国公噎的那叫一个上不来下不去,登时也没心情跟其余子孙细说第二件事儿了,只是囫囵的说了个大概,便挥挥手散会了。 儿孙一走,盛国公就跑到书房生闷气,还是常夫人好一顿哄,才让他脸色转晴,有点儿笑模样。 也就在这时,他从花仆那里知道了自己精心培育出来的芍药花王惨遭辣手! 那可是他为了几天后的斗花宴准备的! 大半年的苦心培育啊!就等着在老友面前一鸣惊人呢! 结果咧?枝干还在,娇花无踪!呜呼哀哉!他的花王啊! 盛国公好容易喘过气来,脑子都不多转,就锁定了凶手——他那个不省心的三子! 幸好盛向浔给他爹拆台的事情多了去了,以至于盛国公意识到很可能是他添的堵后,竟然怒气都平息许多。 到底是一个府里住着的,理智自动上岗的盛国公琢磨着,还是要秉持着父子睦邻友好原则,跟这小子谈谈,要是他能知错,他就拿荆条打几下意思意思就算了。 却不想,他把那小子找来一对质,那小子非但不承认,竟然还推给他那俩闺女,说是那俩小的自己摘的!他之前全不知情! 哈?! 盛国公当时就气乐了。 这是侮辱他的头脑啊! 他看起来就这么好骗? “两个小女郎才多大?蒽姐儿踮着脚都够不着,更不用说小的那个了!” “那就不兴大的抱着小的够?”盛向浔其实也没问闺女是怎么摘下芍药来的,便随口敷衍。 可这话听在盛国公耳朵里,却觉得他在狡辩:“大的抱着小的?那没错了,那个大的就是你!” 他那个小孙女儿小九娘圆乎乎儿的,光看她小胳膊跟藕节儿似的就知道份量不轻,她姐姐细胳膊细腿儿的,都不见得能抱起来,还能举着她摘花儿?说笑呢! 定是这小子觉得自己好唬弄,搁这儿骗人! 如此想着,盛国公感到自己这当父亲的威严受损,当下也不给这小子分辨的机会,抄起荆条就要让他回忆回忆家法的滋味。 盛向浔一看不好,当即撒丫子就跑,嘴里还喊着:“圣人教导,出于孝道,小棒则受大棒则走,老爷子,儿撤了!” 他不喊还好,这么一喊,盛国公更是气得修整规矩的胡子都吹起来了,还忙不迭喊人帮忙堵这小子。 这盛三爷混不吝的威名,莫说在安和堂,就是在整座国公府,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便是仆众也不敢真拦,若是他从自己跟前儿过,他们就装模作样假意举举手,保证让这位爷一扒拉就倒,肯定不能真留下他。 就这样,盛三爷嘻嘻哈哈满府邸转,一点儿没有几近不惑之年的成熟稳重;而他后面,老当益壮的盛国公挥舞着荆条紧追不舍,一看就是常年练武不辍,那体格儿比他儿子也不差。 这爷俩你追我逐的一通跑,竟是在堂堂国公府跑出了村野间鸡飞狗跳的氛围,到最后还是盛国公跑掉了鞋子、跑乱了发髻、而不是气喘吁吁到跑不动了才没有再追的。 这场揍儿未遂事件过后,冷静下来的盛国公猛然发现,他会后打算吩咐这小子的事情还没说呢! 想要找那小子再过来说说,结果三番五次派人过去,这小子都跟泥鳅似的躲开了,明显是不想见他! 意识到这点,盛国公刚好转的情绪又要暴躁了。 到最后还是他长子亲自出马,才让这小子乖乖出现在了安和堂的书房。 “哼!”盛国公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就说起了正事儿。 “过些时日我府会举办游园会,届时不仅京中勋贵会来,之前进京定居的大齐世家也会参加。” “不是,您刚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楚,您再说一遍?” 盛向浔不着调的惊诧声,让盛国公又冒出揍儿子的想法。幸好他及时按捺住了。 他知晓这小子是听清楚的,便也没有再说,只是没好气儿的看着他,给他自己消化的时间。 “不是,好好儿的,你老闲着没事儿,怎么捣鼓出个游园会来?要是无聊,您养个戏班子好不好?!别这么大阵仗的联合勋贵聚会啊!还、还、还……还把大齐的世家也请来?您可太有想法儿咯!” 盛向浔消化了许久,还是觉得不成:“那些都是什么人啊!您以为他们定居京城就安全了?谁知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呢!这样的人家就不能靠近!” “这是圣上的旨意!” “……圣明烛照!”盛向浔闻言先是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了,立刻朝皇城方向拱手,铿锵有力的说,“父亲,您可要好好安排啊!” 盛国公嘴角儿抽了抽,他今儿算是长见识了,谁能想到这个儿子脸皮已经进化到如此恐怖的地步了呢! “圣上之前叮嘱,务必让家中男女郞君招待好大齐来的女娇娥小郎君,要让他们清楚感受到大楚的风采……所以,这事儿就交给你安排了。” 刚冒出冷汗的盛向浔不乐意了:“府里诸事儿,都是大哥责任,您推给我作甚?” “若不是要用到你家小九娘,你以为我让你负责?”盛国公瞪了儿子一眼。 “谁?小九娘?苑姐儿?您说笑呢!”盛向浔觉得他爹真是老糊涂了,“我家苑姐儿才三岁!三岁!您征用三岁的孩子?” 盛国公翻了他一眼,淡声说:“陛下有意改变齐人风气,只不过他们恶习沉珂已久,想要尽快见效,唯有猛药才行,所以此次聚会,男女孩童共游一处……可是你自己算算,府上六岁以下女童还有谁?唯有小九娘!” “苑姐能做什么?”盛向浔觉得他爹多余乱想,活计接都接了,又何必自寻烦恼?反正院子里丫鬟婆子众多,那么多眼睛看着呢,大庭广众之下就让孩子们溜呗。 “大楚是男女七岁不同席,大齐却是男女五岁不见面。”因为需要用到这小子,盛国公耐着心掰开了跟他说,“虽说陛下有意改齐风气,可这不可能一下子就做到,总要让对方不至于刚接触就抵触。小九娘就很合适,到时候让她做领游,解答大齐男女童们的问题就好。” 盛国公主意打到这个小孙女儿身上的时候就调查过了,这小丫头虽说刚刚三岁,可她言语清晰,口角伶俐,能跑能跳,精力充沛,完全可以胜任这次招待任务。 “大齐那些木头桩子们还会提问呢?”盛向浔曾到大齐游学,在那里住过一年半载,多多少少也清楚那里的风气。 大齐的女子自幼裹脚不说,她们从生下来就住在绣楼之上,整日里缩在屋中不见天光。下楼是不可能的,吃饭喝水自有人送上;究其一生唯一一次能走出阁楼的机会就是嫁人了,可是那不过是从一层楼换到另一层楼里关着而已。 “不识字,许是有人会教些礼仪?谁知道呢!连笼中鸟雀都远远不如,您认为她们能有想法儿?还提问!”盛向浔觉得他去过一次大齐之后,心里都有阴影了,根本不想自家女儿接触那里出来的人。 “她们没有自己想法儿,还不会复述么!”盛国公翻翻眼,觉得这儿子有点傻,“你以为陛下是想给谁看呢?” “这……”盛向浔明白了,“您是怕其他侄女儿在男子面前说话,吓到大齐贵女?” “我是怕大齐的那帮小子听不进去!他们固守旧规,只怕面上不敢显露出来,心里对六岁以上的女童当众发言嗤之以鼻,心存芥蒂。” 盛国公揉了揉头:“好啦,该说的都跟你说了,你多用些心,这些天好好教教九娘说话,我记得这孩子记忆力不错?那就你整理好文稿,让她照着背就是了,要是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微笑,让他们自己想去!” 至于游园会的效果怎样?反正他盛国公府谨遵陛下旨意行事,效果好坏也只看那些齐人是不是冥顽不灵了,与他们盛国公府无关。 盛向浔有心点头,可是想着自家小闺女有点儿懒,就怕她罢工,不配合!小孩子,打又打不得骂又不能骂,道理未必能讲通啊! 对于他的顾虑,盛国公摊手表示那是他自己的问题了:“要是能成,我就记你一功,昕哥儿那儿,你们乐意放郑家就放吧,我不过问就是了。” “!!!”盛向浔一听,登时乐了,终于可以不被老爷子胡搅蛮缠了,岂能不应,“那成交!” 盛国公见这小子终于点头,不由松了口气,笑眯眯的开始品茶。 此刻在咏繁苑里敞着肚皮睡得香甜的盛苑,挠了挠脸颊,一双胖脚丫蹬了蹬,以小屁股为支点转了半圈儿,便又睡稳了。 触发了模拟器启动程序的系统,看看光屏上的任务,再看看睡的一无所知的宿主,也不知道要不要同情一下这条准咸鱼了。 第二十三章:受忽悠的盛苑 午睡过后,吃一碗水果酪,是再美不过的事情了。 盛苑此刻就美滋滋的看着杨嬷嬷,等对方一勺儿一勺儿的将鲜果喂过来。 午后阳光充足,梳着小揪揪的她穿着大红兜兜,脖子上戴着银色项圈,乖宝宝似的坐在蒲苇席上,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杨嬷嬷不放,小嘴儿一努一努的刚将果子咽下,就又忙不迭“啊”的一声张开,等着继续投喂。 水果酪,是杨嬷嬷吩咐厨房特意给盛苑做的,为的就是让她多吃些水果消消火。 这甜品做法也不难,就是选用上好的莲藕磨出汁,用纱布将藕蓉留下,取清汁熬煮成羹,晾温之后,再将各色时令鲜果切成粒,并桂花蜜一起铺在藕羹上。 因小孩子不能食凉,杨嬷嬷让丫鬟打来井水,将盛着藕羹的碗置于其间,待盛苑醒来时吃,口感就清爽了。 此刻,盛苑一口鲜果一口藕羹,酸酸甜甜的果汁和q弹有韧劲儿的藕羹在嘴巴里交织,咽下去后还余有桂花的香气和蜜的甜美,那滋味,好吃到盛苑手舞足蹈。 这不,她白嫩嫩的手腕脚腕上戴着的银环铃铛,时不时就发出清凌凌的声响,怪好听的。 “三郎回来了?”坐在盛苑旁边的郑氏笑眯眯的看着小女儿可爱的吃相,眼角余晖瞥见丈夫大步走来,不禁笑着招呼,“这次,国公爷没追着你撵?” 盛向浔走过来时顺手将旁边的凳子搬起,放到郑氏和盛苑的榻畔,坐下来,瞅着自家闺女直乐:“这吃的挺香,给我也上一碗呗?” 盛苑闻声抬头,喊声爹,就又专心致志的吃了起来。 “这次老爷子叫我过去商量事儿呢!”盛向浔的话声刚起,盛苑耳朵就支棱了起来。 郑氏刚好注意到,顿时好气又好笑,刚想说她两句,却让丈夫拦住,不由得转头看向他。 盛向浔朝她眨眨眼,又看了看盛苑。 郑氏懂了,等着他继续说。 “老爷子想给咱苑姐儿安排活儿,我想着苑姐儿才多大?劳心劳力的多累啊?我就给拒了。” 盛向浔说着话,和妻子一起注意着盛苑的反应。 哦,拒了。 盛苑注意到她爹话里的“劳心劳力”和“累”这几个字,登时对她祖父的安排没有了丁点儿好奇。 听她爹说拒了,盛苑自忖这事儿跟自己无关了,便动了动耳朵,注意力又回到鲜果藕羹上。 盛向浔挑挑眉,和郑氏对视一眼,故作无意的说:“老爷子最近要在园子里开个游园会,届时京中勋贵人家连同在京的大齐世家的子弟都会出席;听那意思,老爷子想让咱苑姐儿做领队,专门给男童女童做导游。” 郑氏闻言,眼底冒出一抹惊诧,见丈夫食指轻轻竖在嘴畔,就忍住没说话。 “我当时就不同意了,那哪行啊!我家苑姐儿才三岁,站在那些比她大的男童女童面前,乌压压一群人,还不得害怕?便是平时说话利索些,那时说不得也要磕巴!万一连话都说不出来,可是要让人看笑话的!所以啊,我当时就跟老爷子说了,我们苑姐儿做不到,胜任不了!让他另请高明。” “???!!!”这看不起谁呢! 盛苑气得耳朵都抖了抖。 她不行?她没能力?她不能胜任? 虽然她现在还是文盲,但是她的词典里就没不可能! 气蒙了的盛苑,连喜爱的果羹都顾不上了,立刻抬起头,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噔噔噔从榻的这边跑到她爹对着的那边儿,双手叉腰,扬起下巴大声表示:“我可以胜任哒!” 她刚说完,系统就立刻用男女译制腔播放台词给她听。 这简单的对话,宛若咏叹一般,一声声交叠着重复响起: 【哦~~这糟糕的好强心!】 【哦~~这恼人的胜负欲!】 盛苑顿了顿,决定暂时不理这个系统,挥挥胖拳头,跟她爹表示:“去跟祖父把任务要回来!” “这就不用了吧?”盛向浔眼底含笑,面上却带着一丝为难,还用劝慰的语气哄她,“不是爹爹不信任你,主要是,爹爹刚拒绝了,再回去要……爹爹就不要面子啊?再说了,不就是显得你无能些么?那算啥?你才三岁,无能些很正常。等你长大了大放异彩,一定能改变大家的印象。” 他前面几句话,盛苑听着也对,这拒都拒了,还能咋地?也不好让亲爹为难。 要不,就忘了这事儿? 盛苑犹豫着。 可不想她爹却又接着说了起来,还说的都是她忍不了的话。 要她保持无能的形象到长大?那怎么可以啊! 气鼓鼓的声苑深吸口气,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儿上,朝她爹大声喊:“我、要、当、导、游!” “……如此坚决的么?”盛向浔见好就收,见闺女再次使劲儿的点头,就答应了下来,表示自己一会儿就叫人跟她祖父要回这个任务。 接着,他又叮嘱:“那咱可说好了,你要是接了活计就得好好干,得听指挥、听安排、不能耍赖不能躲懒,不能临时罢工,要不然,大家可就真都知道你胜任不了了。” 不就这点儿要求?不难!没问题!通通都没问题! 盛苑小手一挥,大气的表示她能接受! “那好吧,那你先想想怎么带大家愉快的游园,之后我给你准备好需要说的场面话,到时候你记下来,完了咱们爷俩对对词儿?当然,你还得跟杨嬷嬷好好学学礼仪,没问题吧?” “……”盛苑没想到准备工作竟如此多,心说这要都完成了,能不辛苦? 她悄悄皱起鼻子,脑袋瓜儿里琢磨着要不要耍赖。 盛苑虽小,但是这样耍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小家伙儿悄悄儿的飞眼看了看她爹。 瞧瞧,她看到了什么?她爹脸上明显是不放心啊! 顿时感觉心里冒出一股蓬勃的战意:“没问题!小意思!” 小手一挥,活计抱归! 盛向浔忍着笑,赞赏的给了小闺女一番鼓励,然后就赶紧低头吃起果羹来。 不低头不行啊,他真忍不住了,小腹都憋笑憋到肌肉发酸呢! “系统,我是不是上当了?”等回到自己屋子,盛苑才觉着不对劲儿,琢磨来琢磨去,忍不住问起系统来。 系统翻翻眼,没发表意见,只是跟她说:【第一次模拟器触发成功,请问宿主要不要启动?】 “模拟器?!”盛苑眼底迷茫了一下,就惊喜的拍手,“要的!要的!” 系统怜惜的看着她,公事公办的打出好几行字: 【模拟器开始启动!……模拟器启动权限不足,请宿主开启权限!】 【宿主可选择:升级学习质量。】 盛苑睁大眼睛感看着眼前光屏:“你就一个选项,还需要让我选?” 【宿主可以不选。】 “……不选不就不能开启模拟器?” 【是呢!】 盛苑多了个没用的心眼儿:“升级学习质量是何意?” 【以前宿主每天只需学满固定时间即可,升级学习质量后,宿主则需要每天完成指定学习任务。】 盛苑听懂了,这意思是学不完就延时呗! “……”有心说不升级,可盛苑清楚,系统既然动了这样的心思,这次不选,它还有别的办法让她升级,与其那样,还不如尽早满足她的好奇心呢! 如此想着,盛苑眼睛一闭,告诉系统:“升级!” 【嘀嗒!】系统的声响似乎显得愉悦。 【选择完成!升级成功!权限开启!】 【模拟器第一次模拟即将开启!】 第二十四章:前两次的模拟 【你三岁的时候,第一次负责游园会,因为想要摸鱼,所以照搬了你父亲的发言,全场表现中规中矩,主宾双方都感满意。】 【游园会之后,你的表现大受好评,皇帝也感觉高兴,将此次游园会的模式大力推行,于是一时之间,游园会在京城盛行起来】 【勋贵人家参照你们家,推出了五岁以下孩童招待的模式,可惜大多反应平淡,毕竟不是谁都像你。作为真正的小孩子,他们的表现很难让长久洗脑的大齐男童女童接受大楚风气】 【你五岁的时候,大齐在京世家于京城站稳脚跟,开始更深入的和京城勋贵、世家接触,大齐风气逐渐影响了这些人家,大楚贵女竟开始悄悄裹脚,社会风气偏向于收紧。】 【你九岁的时候,梁国公嫡幼女敲登闻鼓,状告梁国公继室戕害嫡女,违背天子诏令给其裹脚束腰,还把她许配给假扮大齐世家子弟的阿戎人,从而引出轩然大波。】 【你十二岁的时候,皇帝发现移风易俗之难,便出皇命,驱齐人至苦寒之地,不许离开,不许齐人和大楚联姻,任齐自生自灭。至此,大楚风气方才逐渐回转。】 【你十五岁的时候,新帝开启女子科考之路,至此,大楚女子开始走上历史舞台,而生活在苦寒一隅的大齐女子却被山民排斥,生活依旧很苦,不见光明。】 【模拟器第一次模拟结束!】 “……这就完了?!”盛苑感觉自己一脑袋的问号儿。 系统理直气壮:【要不然呢!你还想推演到白发苍苍?】 盛苑快速的眨眨眼,被系统的无耻之态气乐了:“不是!你自己回头看看记录!谁是主角儿?!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儿么?” 系统依然不觉得有问题,双手叉腰表示:【好多语段第一句话都提起了你,这是拿你的年龄当坐标呢!还不满意啊?! 我之前没说模拟器模拟的主角就一定是你吧?! 只要跟你有关,一切皆可模拟! 你看,这范围多广啊?! 盛苑小朋友,你可要学会把路走宽啊! 你自己琢磨琢磨,这样是不是比只说你的经历更好些呢?】 系统叭叭叭一顿利索的输出,听得盛苑头晕眼花,她竟被在胸口涌动的那股气给噎着了! 偏这家伙说的还挺有理,她想反驳都找不到有力的话语。 不知系统是还有些良心呢,还是怕惹恼了她以后不用模拟器了,反正沉默了片刻,它还是小声的问她:“要不……以后触发到这类模拟的情况,都给屏蔽掉?” “不要!”盛苑看着眼前还未消失的光屏,又看了看上面模拟的过程,摇了摇头。 系统也不晓得她这是还在生它的气呢,还是只单纯对模拟结果不满。 不过,机智的系统,是不会让宿主将矛头对准它的:“你要是觉得模拟的不好,可以选择更改应对方式来重新模拟,毕竟还有两次机会呢!” 果然,它这样一说完,盛苑就提起了兴趣:“每次模拟都有三次机会么?” 她问这个,系统就有话可说了:“对啊,模拟器第一轮儿模拟,通常是按宿主平时行事风格推演的,之后,宿主还有两次试错的机会。宿主可以根据能想象到的改变大胆推演!” 哟?!要是这样的话,还挺有意思呢! 盛苑眼眸闪闪发光,小手儿在大齐贵女的此次模拟的结果上轻轻划过:“那你赶紧再次模拟吧!” 系统:“……好吧,不过需要提醒你的是,由于你才三岁,模拟器找不到有关你行事风格的数据,所以初次试错只能自行从你性格上推断你能做出来的事儿,然后随机生成模拟设定!” 盛苑翻翻眼:“不就是小孩子莫得权力么!” 对于她的吐槽,系统当没听见,径直宣布:【模拟器第二次模拟开始!】 【你三岁的时候负责游园会的招待工作,因为年少气盛,在游园时听到大齐贵女的无知妄言,还听到她们对你姐姐的天足大加嘲讽,顿时气恼不已。】 【你在引导她们游园的时候借物喻人,装作天真的引队伍中的男童女童对病梅进行谈论,含沙射影直指大齐女子裹脚,将她们引以为贵引以为傲的裹脚行为打落到了低俗层面,让她们大惊失色,心态混乱。】 【紧接着,你用先古旧事和大楚社会风气讽刺她们坐井观天,在被历史的废物筐里洋洋得意,抱着沉珂恶疾以为美事,可见愚昧。】 【你又反问对方“至亲与陌路各言汝事,谁之语近真”,让她们自己想,她们家的事儿是生活在一起的人知道的为真还是陌生人道听途说的为真,然后彻底驳斥了束缚她们的理论。】 【因为你的表现,游园会达成了参与游园的大齐男童女童三分之二以上人员崩溃的成果,皇帝知道了直说好。】 【你六岁的时候,因为皇帝的推动,大齐贵女大半人员醒悟,开始和家中长辈斗争,甚至开始有人和齐风决裂。】 【你九岁的时候,经过大齐不懈努力,大大的加强了对家中女子的洗脑和把控,从而造成了内部女子只见的急剧对峙,醒悟的大齐贵女生存处境愈发艰难。梁国公嫡幼女在宫宴上跪请圣裁,直指梁国公和继室配合大齐世家打击觉醒女子,她们姐妹和好友被强行婚配到大齐迂腐之家,想要用她们吓唬那些觉醒之人,皇帝听闻大怒,由此掀起当年度的连锁风波。】 【你十三岁的时候,大楚女子可以走出家门寻找工作,大齐世家发现皇帝的掌控能力很强,想要联合大楚世家争权的可能性极低,便开始找寻退路。】 【你十六岁的时候,女子科考已成规模,大齐世家终觉不对,选择集体出海远逃,至此,大齐大楚间隔千万里之遥,再无往来。】 【模拟器的第二次模拟结束!】 盛苑:“……要是这样说的话,那些远走的齐女是不是还要过着那样昏暗的生活?” 系统没想到她关心这件事儿,不由看她一眼:“没有外力帮忙,她们的枷锁还是要扛很久的。” 说完这些,系统见她没吭声,小声说:“这个结果比第一个好多了,毕竟还有一部分齐女争取到了自由。” 盛苑吸吸鼻子:“也不是说郁闷,就是觉得……是不是还有更好的办法?” 这么说着,她又催促:“模拟器第三次模拟走起!” 系统没想到她郁闷的时候走心,振奋的速度也不慢,刚刚无精打采现在又快活蹦乱跳了,登时啧啧称奇:“行吧,这次看看能不能推演个有特色的!” 【模拟器第三次模拟开始!】 第二十五章:第三次模拟 【你三岁的时候,第一次主持游园会。秉持着爱与和平的原则,你通过游戏和各样小故事激发了游园的大齐男女童对学问的向往。】 【皇帝通过调查,很精准的把握到这次游园会成功的原因,他利用此因大加推广,一时之间,京中文风愈盛。】 【你五岁的时候,皇帝将女子社学开遍大楚每个村镇,大齐世家发现家中女子读书减轻了皇帝对他们的警惕,纷纷主动开设女学,让其家里女子读书认字。】 【你九岁的时候,大齐世家已经有女子通过官学考试进入国子监读书。大齐原有守旧风气似乎略有改变。新帝见形势不错,开始允许女子通过举荐方式到地方为官。】 【你十三岁的时候,朝会上,被当朝公主推荐为吏科给事中的梁国公嫡幼女,以梁国公继室卖官鬻爵为引,直指大齐世家联合大楚世家勋贵,通过举荐家中女子到各地为官之策,逐步把持地方,女子官员成为傀儡,朝堂政令唯有世家点头方能通行。此弹劾引起了从京都到大楚各地方乃至角落的轩然风波。】 【你十六岁的时候,大齐和大楚的世家遭到削弱,可这反而让他们联合起来,暗自在地方传播动乱缘由是女子管政,从而引起民间对女子科举参政的抵触。当年童生试,就有多地男考员因抗议女子参考而大规模罢考。此后的数十年,此样风波不断。】 【模拟器第三次模拟结束!】 模拟结束,就是一阵沉默。 系统和盛苑谁都没说话。 系统不清楚盛苑是怎么想的,反正它对承元帝想要易齐为楚的政策不大看好。 瞧瞧这三次的模拟过程吧! 无论采取的手段是不作为、还是激进、又或者是平和,到最后,大齐大楚仍然彼此排斥,它们间的隔阂将彼此隔绝成两个不能相容的空间。 好在宿主生在大楚、长在大楚,是个地地道道的大楚人! 暗自庆幸的系统拍着小胸口,看向仍然沉默的宿主。 它以为盛苑因为模拟结果郁闷,就想要劝她想开些:从这三次模拟的结果来看,无论模拟过程怎样变化,对她这个大楚贵女的影响都不很大,只要她按它的安排努力,她的前程光明可见! 不过没等它讲这些话说出来,盛苑就动了。 她抬起小脑袋,眨巴着眼睛对着光屏感叹:“这位梁国公嫡幼女何许人也?三次模拟次次有她,简直奇女子啊!” 系统听她这么一说,也朝光屏看过去,心里亦奇道,还真是啊! 这位坚持不懈以各种角度各种因由出镜的女子,三次模拟,每次出现都是转折! 【真可谓是流水的模拟,铁打的她啊!】 系统感叹不已。 不过感叹过后,它的注意力就不再在这个宿主暂时接触不到的小娘子身上了。 【虽说模拟结果有些差异,不过从大楚的角度看,整体来说,模拟结果还是向好的。】 这意味着,盛苑在现实的游园会上,想怎么表现都可以,不用太有压力。 有这个底气后,系统就劝盛苑不要再在这件事儿上费心思了,有这个时间多识点字儿不好么:【左右影响不到你前途。】 盛苑却不赞成,小脑袋摇了摇:“你怎就知自己不是被殃及的池鱼?要是能从根本上解决后续问题,为何不试一试?虽然三次模拟屡现风波,但是也给咱分析问题提供了根据。” 系统闻言,惊奇不已。 它可是头一回见这懒丫头想着动脑筋呢! 盛苑摸了摸自己那光溜溜的大脑门儿,小声说:“既然是分析问题,我们就要找到合适的角度。现在同条件下的多个样本并存,所以我们可以找找这些样本里促成好的变化的原因。” 随着盛苑的言语起落,系统圆溜溜的眼睛也逐渐眯了起来,不自觉的主动回应:“学习,或者……启智?” “没错!”系统的配合,让盛苑越发有兴致了。 她小手又是一拍,笃定说:“人就得学习,学习了才会思考,有了自己的思考,就不容易被忽悠了!” 这么说着,她竟然还给系统举证:“你看,我就是因为能自己思考,才不会被你忽悠,每天说学20个字,我就绝不学30个!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我都坚持故我!” 她说的自得自信,可系统听得却瞪圆了眼睛。 这娃简直刷新了它的认知! 系统痛心疾首的挥着小手怒斥:【宿主,你说学20个字就绝不学30个,这不是因为你懂得思考!而是因为你懒!因为你懒啊!】 “呃……”盛苑被系统的反应闹的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儿都变成浅粉色。 当然,她这难为情也就维持了一丢丢的工夫,便就继续之前的话题:“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促成向好变化的因素,那么,接下来,就可以探寻干扰因素了……喏,系统,你来发言!” 系统见盛苑点名让它说,竟然还挺配合,不知从哪儿找到一副眼镜戴上,挥舞着教鞭指着光屏说:“大齐世家的引导,是主要的干扰因素!” “满分!”盛苑眉眼弯弯,小爪子欢快的拍着,“所以,想要解决问题很简单!只要排除干扰因素,促成向好因素,基本就能达成!” 【!!!】 系统没想到宿主还真有办法,登时心里惊奇不已,忙不迭就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学校!寄宿学校!”盛苑果断说出自己的想法儿。 她挥着自己的小拳头,视线扫过自己那双白嫩肉乎的小脚丫儿,忍着想要啃jiojio的冲动,语气激昂的说: “将大齐的干扰因素最大程度的摒除,由先生们坚持不辍的对大齐男童女童的认知进行改造。 不仅要对他们的旧有认知进行批判,还要让他们接触、了解、认可大楚风气、政策。让他们自发认可大楚和大楚的安排,直至认知固定!” 盛苑说的高兴,系统听得也很激动,有那么个瞬间,它似乎感觉自己的核心数据出现了波动。 甚至,它还冒出一种想法儿来:【莫非我绑定的宿主她心怀天下,有大贤遗风?】 就在它以为自己真的捡到宝,乐得晕晕乎乎的时候,它那个类大贤的宿主,握着圆乎乎的小拳头,目光坚毅的大声表示: “既然科考之路已成必然,那就卷起来,去上学!通通都给我赶进学校去上学!五年科考三年模拟!谁都别想成为那个漏网之鱼!” 系统感觉到核心数据又波动了:【……】 别问它怎么了,问它就是心累! 系统有气无力的看着宿主洋洋得意的样子,心里很是迷惑。 它弄不明白,这懒丫头究竟是聪明……还是傻? 她就没想过么?就这么一网下去,她这条咸鱼也给捞进去了啊! 第二十六章:盛向浔惊呆了 盛苑是个行动派,既然有了想法儿,就要付诸实践。 于是第二天天刚朦朦亮,她就揉着眼睛,打着小哈欠坐了起来。 别说还在打盹儿的系统大吃一惊,就连觉着叫醒盛苑不难的丫鬟小遥也吃惊不已。 “三小姐怎么起的这样早?再睡会儿吧。” 盛苑心里存着事儿,自认为是睡不着的,可是没等拒绝,就听小遥说:“您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呢,这样上午可是要犯睏的哦。” 这理由说服了迷瞪瞪睁不开眼的盛苑,她刚点了点头,小脑袋就带着身子往下一垂,不等小遥去扶,就躺了回去,不出两个呼吸,竟“呼~~呼~~呼~~”的睡熟了。 系统:【……】 就大写的无语。 它就说,这懒丫头能起来才怪呢! 见怪不怪的系统气呼呼的将闹铃调好,也抱着小枕头翻身睡去。 等盛苑和系统睁开眼的时候,天已大亮。 盛苑看看窗外明媚的阳光,感觉自己头脑格外清楚。 她一边乖乖的让小遥帮她洗漱,一边儿在心里安慰还在震惊于自己起晚了的系统,很有经验的说:“回笼觉就是这样,只要睡着了,短时间很难醒过来呢,而且越睡越睏。” 系统翻翻眼,有气无力的回应:【谢谢你啊……虽然并没有被安慰到。】 盛苑耸耸肩,仰起头等小遥给她抹香脂。 系统揪了揪脑袋上那几根儿头发,痛定思痛决定要给盛苑的晨练提上日程了:【这样的话,就不会存在早起半个时辰的问题!】 毕竟要开始练武的话,就要提前一个时辰训练了! 盛苑惊呆了,没想到这系统反思过后的结果,竟是惩罚她?! 这怎么可以?! “小孩子睡眠质量不达标,大脑发育不好的!”她极力反对。 对此,系统早有对策:【你真正起床的时间不变,上午的学习内容变成习武,这样的话,你只不过是意识提前清醒一个时辰,小身体还是睡的香甜的。】 它这样说着,又怕盛苑不听,就哄她:【至于习武的事情倒是不急,看你父亲怎样安排吧,要是他暂无安排,那你可就有一整个上午的时间玩儿了,不挺好?】 盛苑听迷糊了:“这……” 原谅她这三岁的智商吧! 在系统干扰的情况下,她的逻辑思维模式,倒是有些朝三暮四这个成语本义的味道了。 “好、好吧!”盛苑掰着手指算了会儿,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没想到宿主竟这样痛快就答应了,系统吃惊之余,恨不能捂嘴偷乐。 “三小姐,今儿您戴哪个银锁?”小遥给盛苑换了蚕丝织就的大红色银丝绣吉祥纹齐肘衫和齐膝短裤,又给她戴上银色项圈,便照例让底下小丫鬟捧来一案的银锁。 这一茶案的银锁,铺在红丝绸上,看得盛苑眼花缭乱。 二三十个银锁花样其实差不太多,不过是在样式、图案或者吉言上有些微差别。 说起锁,那盛苑有的可太多了,这个多,不仅指数量,还包括了种类,而且金锁、银锁、玉锁这样的大种类之内,还有很多不同。 像是金银锁里就包括了实心儿的、空心儿的、镶玉的、嵌宝石的,中间打磨成护心镜闪闪发光的、样式打磨成花朵动物的等等等等不胜枚举,更不要说质地品种更多的玉锁了。 这些锁不是每年宫里赐下来的,就是外祖家送过来的,概因家里亲戚太多,以至于她这个小孩子收到礼物的重叠率特别高,光是收到锁就足足填满她两个小箱子呢! 盛苑最近喜欢铃铛,便随意的指着一个缀着细小铃铛的银锁戴上。 小遥边给她戴边说:“等到天儿再热些,咱们就换玉的。” 盛苑对此没有意见,只是举着小手、抬着jiojio,坐那儿等小遥将同款镯子给她戴上。 待到穿戴齐全,她才蹦下来,小手往后一背,腆着小肚肚,迈开胖腿腿,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她爹的书房而去。 “三小姐,三爷不在那儿!”小遥迷茫了一下,赶紧追上去。 却见盛苑不在意的摆摆手:“你以为我是两岁的孩子,不懂事儿啊!我是要和爹爹谈正事儿的,当然要去书房!爹爹不在的话,等会儿你把他请到书房来见我!” 小遥怔了怔,心说,三小姐这架势,不晓得的还以为这是她的书房呢! “可是早饭还没吃呢!”眼见劝不得,小遥赶紧跟上,“正院儿今儿准备了几款清凉粿子,香香甜甜的还很好看。” 咕噜噜~~ 盛苑摸了摸小肚肚,终于停下了脚步。 …… 盛向浔倚着榻上靠枕,懒洋洋的翻了翻手上书卷,跟摆弄着绢花的妻子嘀咕:“小胖丫平时吃饭不是很积极?怎么今儿还不来?” 郑氏闻言看看窗外,不紧不慢的说:“早晌就有小丫鬟过来说了,今儿这丫头犯迷糊起早了,怕是要睡回笼觉的,恐不能按时来用早饭。” 盛向浔将书随意的抖到一旁,坐起来感叹:“原本今儿休沐,还想着教教她游园会的章程呢,这要是大半个上午睡过去,怕是学不太多。” 他这话刚说完,就见小女儿被丫鬟抱着进来了。 …… “来,闺女,看看!这可是你爹我准备了两天的发言稿!爹爹给你念一遍,听听是不是朗朗上口?”盛向浔好容易等小女儿用完饭,就忙不迭捧着几页纸凑过去,献宝似的显摆。 打了个小饱嗝儿的盛苑,看着他爹一脸积极的捧着写好的发言稿,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忘记了什么。 “正事儿?”盛向浔看着眼前刚刚高过他膝盖的小女儿,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是关于这次游园会的正事儿?” 盛苑使劲儿点点头:“您说官家想要易齐风,让他们改用楚制,这次的游园会就是试水。” “是,我是说过不错。”盛向浔见闺女小大人儿一般的端着架势站在自己面前,就忍不住想笑,“不过,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你只管带着大家逛一逛就好了。” “爹爹,若府中饮食和翰林院供食口味相反,您觉得您会彻底改变饮食习惯么?” 盛向浔脑子里还猜自家小闺女要说什么呢,结果没想到她竟忽然来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很是突兀。 他起初没多想,只是以为小孩子就这样,说着说着话,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偏了话题,便轻笑着抱起她放置膝头,耐心的回答:“怎么会改变呢?自然是当值时候吃当值的饭菜,回家的时候……” 说到最后,他面色一怔,旋即不可置信的看向歪着头等自己说下去的小女儿,惊呆了! 他这闺女,竟如此聪慧么?! 第二十七章:准备写条陈 览政殿的气氛有些压抑。 自皇帝从新宠张嫔处甩袖而归,殿中上下便屏着呼吸。 宫娥太监们无不低首敛眉,恨不能和空气融为一体,免得惹了伏案默读的天子注意。 宫中原就不是能保密的地儿,尤其当事人还是只用半年时间就从才人升为一宫之主的张嫔,她因惹了圣怒,至今还跪在她宫内的院里不起。 宫内也不见太监宫娥如何走动,这消息便像长翅膀一般飞到了每个角落。 温贵妃提笔在纸条上写了半句话便顿住,犹豫片刻,到底将纸条扔进了笔洗。 满福宫的秦皇后歪在榻上看着小宫女儿们排的新戏,那双涂着丹蔻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拍子,心腹嬷嬷小步上前,蹲在她耳畔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不想,她听闻后也只柳眉微挑,轻嗤了一声,随即便随意的挥挥手,继续听那咿咿呀呀的曲声。 这个消息于她,看着好像只是落叶飘在湖面上,份量轻的可以;可实际上到底激起多大的涟漪,便只有湖面知道了。 而众人以为很生气的承元帝,此刻倒也没那么愤懑。 他只是没想到,不过是数日前让盛国公筹备一次游园会,竟然就让大齐世家紧张至此,还把银子送进了后宫!连张嫔那般骄傲的主儿都替他们说话,倒是厉害的很。 “杨大伴,把大楚坤舆图给朕拿来。” 掌印太监杨询闻声,立刻一改刚刚木桩子的做派,忙不迭亲自轻手轻脚的取来坤舆图。 “下去吧。”刚将坤舆图铺展好,承元帝就挥挥手,目不转睛的看着大楚的边界线。 自燕高祖起事至今,燕、陈、楚三朝,对重现昔日辽阔疆域版图之渴望都从未断绝。 从燕承帝征川平,拿回雍凉旧地;到燕平帝取溪让,拿回益州郡;再到陈宣帝苦战曲敢,拿回吐蕃;最后到他力排众议吞并大齐,拿回鱼米之乡。五百余载时光,总算如愿以偿。 大楚而今疆域辽阔,非他一人一朝之功。 乃是三朝积蓄,数百载之国力,共同成就。 昔日吞齐,朝堂诸公皆有疑虑,若非他忌惮草原阿戎狼子野心,恐后世子孙遭阿戎与齐内外夹击,亦不会下此决心。 想到吞齐之战大楚的诸多损失,承元帝至今还感到心颤。 他自认为非好战之君,便是燕承帝、燕平帝、陈宣帝,也多是温和之人。 他们之所以坚持征战,不过是想在世家之外找到更多土地养活更多百姓而已。 约是三朝帝王大多武德充沛,大楚世家虽鲜少将把控土地让出,却也不敢大肆兼并。 饶是这样,随着百姓增长,大楚百载之后仍会面临人多地少的问题。 老百姓没有土地就不能安稳活,朝廷没有大量人力就不能更好发展,这样矛盾又重要的问题早早晚晚是要解决的。 对此,世家和承元帝都心知肚明。 他们也都清楚对方清楚这一点。 故而彼此的平衡迟早会被打破。 各自为了各自子孙考虑,世家不可能也不甘心退缩,而承元帝也势必要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之所以将主意打到女子科举上,也是这个原因。 承元帝有意借开女子科举之机,将已经被各地世家把控的科举考试掌握在自己手上。 他坚信,假以时日,待全天下男男女女的前程皆系于帝王一人之身,世家就会随着时间消散在争权夺利的战场,而那时才真算得上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承元帝安排的很好,只不过他没想到,大齐归楚之后,大齐的那些陈规迂矩,竟然引得大楚世家蠢蠢欲动。 想到这儿,承元帝狭长的眼眸闪着寒意。 若是游园会效果不明,他就要早作准备了,说不得要将齐人上下打散分散到山民住地附近。 总之,江南鱼米之乡和诸多口岸是断不能让齐人把持了。 只是要怎么做,做到何种程度,还要看大齐那些人究竟识趣儿不识趣儿了。 如此想着,承元帝又喊来杨询吩咐:“翰林院诸君所递条陈须皆经由你手奉于朕前。” 早先,他为了不闭目耳塞,明令翰林院上下官员,每旬皆可上递条陈尽抒己见,他对条陈的要求也不多,只要言之有物、言之真实即可。 换言之就是你给皇帝说个笑话也成,给皇帝普及他不清楚的冷知识点也行,或者将见到过的大好河山描述出来也可。 当然,要是有好的治国理念、或者新政萌芽,你说给皇帝听就更好了,或者你就某个部门办事程序上的漏洞给皇帝提个醒也不错。 总之,这是承元帝另一种开言路的办法。 这会儿他心烦,就更想将唯有自己掌握的渠道紧紧抓在手上。 杨询闻言忙不迭遵令。 承元帝再要吩咐其他,就听小太监禀报,说是太子求见。 “宣!” …… 宫中之事,盛向浔自是不得而知。 他此刻满脑子惊叹号儿的看着小闺女,很是诧异自己竟能生出如此聪明的孩子。 “寄宿学校?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他忍不住乎撸了把小闺女的头,紧接着就双手捧着她的脑袋来回打量,恨不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盛苑感觉自己的小脑袋瓜儿快要让她爹给晃晕了,赶紧手脚并用的从她爹腿上溜下去,乎撸着小胸脯落荒而逃。 好家伙,她这可是脑袋,不是蹴鞠球啊! “三郎还捉弄起孩子来了!”郑氏对小闺女的表现也格外惊喜,不过看那小家伙避之不及的样子,她就只想笑了。 盛向浔美的心里很是舒朗:“哪里是我捉弄孩子,委实是这孩子给我的惊喜太大,我高兴的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郑氏见他眼底喜意明显,不由问了一句:“苑姐儿的办法当真很好?” 盛向浔点头,脸上表情也认真起来:“是呢!我想着,等我好好酝酿斟酌一番,将这办法完善。待上值时递上条陈,跟陛下说说。” “这值得上条陈?”郑氏有些惊奇,她之前听小闺女提起办法时,只是觉得挺好,却不想竟然好到值得丈夫去写条陈,要知道,她丈夫是个喜欢躲懒的人,进翰林院至今,写过的条陈也不过二三十条。 想到这儿,她不禁凑到丈夫耳畔,悄悄问:“要不要提前和太子那边通通气?” 盛向浔闻言,摇摇头,也小声叮嘱:“我是翰林院的官员,陛下之前明令翰林院官员可不经内阁直递条陈于上,就是有意将这渠道把握手中,若是太子先于陛下知晓,恐于谁都不好;我与殿下本就是表亲,有太后姨母在,只要不拖后腿,就有光可沾,又何必于明晃晃的站队去呢!” 郑氏见他言之有理,便不再言说,只是兴致盎然的提出陪他去写条陈,盛向浔自然求之不得,两口子手牵手去到书房,你一言我一语将条陈完善一番。 第二十八章:谁出的主意 盛向浔下值回家,刚进咏繁苑的大门儿,就瞅见一个圆乎乎的小身影一闪而过,待他再定睛看过去,就见二门儿边沿那儿有一个小揪揪颤悠悠的晃着。 他再傻也晓得是自家小闺女等着呢,顿时转了转眼珠儿,看向不远处的砖墙。 翻院墙这种事儿,他成婚以后基本上就没干过了,但是奈何身体记忆摆在那儿,此时捡起也不手生,几个借力之下,便稳妥妥的落在了内墙一侧。 得意的拍拍官服边沿的尘土,盛向浔抬头看过去,就见自家小闺女还撅着小胖身子往门外瞅呢。 “诶?诶?人呢?”盛苑小脸儿贴在墙上,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脚步声走近,登时忍不住探头看过去,却发现门外清静的很,根本没有谁走动,不禁有些纳闷儿。 不过没等她多想,后脖领子就被人提了起来,脚丫瞬间凌空。 扬起脑袋一瞧,她爹似笑非笑的脸登时映入眼帘。 “???”盛苑怔了怔,忍不住用小手揉了揉眼。 刚刚她明明看着她爹从大门外走进来的! “怎么在这儿呆着?”盛向浔感觉到手腕儿被这闺女坠的发酸,赶紧两手并用,让她坐在他的小臂上。 “爹爹!”盛苑熟练的一手抱着她爹脖子,另一只手捏着他耳朵,忍不住问,“条陈递上去了?官家怎么说啊?” 盛向浔挑挑眉,没想到小闺女等他下值回来竟是为这事儿。 他一边抱着她往回走,一边儿笑着说:“嘿!你这小丫头还知道催呢?条陈,你爹我是早晌递上的,此刻恐才到陛下案前,哪能这么快就有结果?更何况朝廷诸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圣上是要先看完奏疏才会看翰林院条陈的,你着急也没用。” 听她爹这样说,盛苑心知今儿是没信儿了,便不再想着这事儿。 很快,她姐姐盛蒽蹦蹦跳跳的下学归来,姐妹俩自是一旁嬉笑不提。 览政殿侧殿,承元帝看着眼前的条陈上,时快时慢的摩挲着扳指。 “陛下,太子殿下到了。”杨询小声在他身侧回禀。 承元帝头也不抬:“唔,让他进来吧。” 太子姜怀谦快步走近,躬身行礼:“儿臣恭请父皇圣安……” 他还没说完,承元帝便招手让他过去:“你来看看这封条陈。” 姜怀谦道了声是,这才双手接过承元帝递来的条陈,在杨询搬来的软凳上坐下。 作为太子,他在览政殿看奏疏已是常事。 有时候承元帝懒的看了,便让他在一旁念出,更有时连批阅都是让他代劳。 所以此刻接过条陈,他内心十分平静,既没有紧张也不会惶恐,反而有着几分悠闲。 当然,他平静的心态,在看到条陈第一行官员名字的时候,就泛起了波澜:好家伙,瞧瞧他看见了谁?! 翰林院修撰盛向浔! 太子姜怀谦摸了摸胸口,感觉他情绪波动好像有些大。 这可不怪他大惊小怪! 要知道他这个表兄向来惫赖,属于那种你给他扔到没白天没黑夜连轴转的工作环境里,他都能找到偷懒的机会的人,他当官十几载,上司同僚就没见他递过几次条陈奏疏! 所以,他今儿是怎么了? “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啊!我看盛家这三小子还是不错的!喏,你好好儿看看你这个表兄提的意见。”承元帝见自家太子的反应和自己看这封条陈时一样,登时给逗笑了,就连态度也愈发的温和。 姜怀谦心里叹口气,面儿上老老实实的说声是,便逐字逐句的读了起来。 他也很好奇,自家这个表兄想要表达什么。 而这一看,就是一盏茶的工夫。 “父皇……”此刻的姜怀谦,眼底有些犹疑。 他为难的跟承元帝说:“这办法听着是可以,只是实际操作起来却颇有些困难。” “是吗?”承元帝不以为意,鉴于太子和他考虑的问题角度会有差别,太子这样说也不稀奇,“说说看。” 姜怀谦略微思考片刻,才说:“住宿书院古已有之,他提的这个寄宿学院也不新奇,放眼大楚,光是读书期间不许探望的严苛书院就有十数家之多,可这毕竟是男儿家,要是换成女孩子,恐怕送去的人家要少很多。” “生源不是问题。”承元帝拿着这封条陈轻轻的抖了抖,“条陈里也提过了,这政策可以先在大齐人家里试行,看看效果如何。 届时可以规定,凡有郞君的人家,无论男女,三岁以后须得送进附近官学读书,其间不许轻易离开,唯有三节两寿才可回家庆祝。” “……”姜怀谦听他爹这话,就晓得他老人家这是心动了,顿时咽下想要反驳的话。 “而且书院教学也不简单。”承元帝指着条陈上的一行字,跟他说,“需要每时每刻跟学生们灌输大楚风气的好处,让他们清楚女子读书的必要,待到他们反抗大齐陈规迂矩的意识坚定了,再让他们和大楚的同龄人读书,想必可以让他们更好的融合进大楚。” “父皇考虑周全,只不过大齐那边儿……”姜怀谦想说人家大齐世家也不是傻子,哪能乖乖配合。 承元帝闻言,却嗤笑一声:“他们会配合的!别看他们士大夫嘴里尽是规矩,规矩大到好像不讲规矩就不能活似的。 可是要是让他们知道献出个女孩子出去就能化解危机,那他们便是献出全大齐的女子也是乐意的。” 姜怀谦惯会看人眼色,他此刻见承元帝所言笃定,便也不再揪着不放,反而说起其他:“儿臣见条陈里提及统一教材一事,不知父皇可有安排?” “这事儿就给你负责,翰林院官员随你调动……”承元帝想了想,吩咐,“完成后呈朕面前阅览。” “是。”姜怀谦见他爹都安排好了,便索性安下心来接受安排。 …… 第二天上值,盛向浔刚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稳,就见太子手持圣旨,带着人走了进来。 众人见此,又是一番大礼,待到圣旨发下,众人编纂教材的事宜安排好,太子姜怀谦这才走到盛向浔跟前,笑盈盈说:“盛大人,移步片刻?” 翰林院里没谁不知这二位的关系,所以也不多关注,毕竟谁的工作都不清闲。 “表兄。”走到花亭坐定,姜怀谦温和一笑,“待母后知晓你乐意动脑筋了,怕是要喜笑颜开呢。” 盛向浔一听,脸上有些得色:“太子殿下,动脑筋的可不是我,我不过是汇总润色一番罢了。” 他如此说着,眼底还闪烁着“您肯定猜不到”这几个字。 姜怀谦脸上的温笑有一瞬间差点儿没维持住。 心说,这要不是母后宠着,他非要问问:作为翰林院的修撰,写给圣上条陈的主意不出自你,这很值得骄傲? “莫不是嫂夫人?”腹诽归腹诽,姜怀谦还是有些好奇究竟是谁出了这么个主意。 盛向浔摇摇头,得意的显摆说:“说了您肯定不信。” “哦?说给我听听?”姜怀谦委实想不出还有谁会乐意给一个不求上进的咸鱼当谋士,有好主意自己提不更好? “阿嚏!”盛苑正摆明车马跟自家二姐比投骰子的时候,鼻子忽的一痒,没忍住,一个打喷嚏打出来,将刚要在六个点儿那面停下来的骰子喷的翻了个个儿,好好儿的两个六,顿时就变成了一个三一个一,当即输了她姐五个点。 “谁!谁在背后嘀咕我呢!”盛苑不可置信的看着结果,又看着她二姐欢呼着拿起最后一块儿苹果样式的面点,气得直要蹦脚。 “别让我知道谁捣的乱,要不然、要不然,我非要让他知道知道厉害!”盛苑气得呲起两排白白的小乳牙,奶凶奶凶的亮出武器。 第二十九章:皇帝不一般 “……天容万物以长,地养万物以生;故圣人云,天行健自强不息,地势坤厚德载物。世人以男女比若天地,然天当以尊,地亦不能轻视乎。 天养地生,皆是予恩;阴阳调和,方为正本。 去岁数地地龙翻身,上苍好生以警世人,男女教养当顺自然,有违规律当复原本;朕乃天子,天下之君,当行教化,正本清源。 遂,朕意赋归楚齐人于恩,家中子女垂髫时起乃至行礼,皆入书院追溯先理,明先贤之遗志,扬先贤之遗风,承先贤之所学,继先贤开太平。 此顺应天地自然之举,朝堂上下皆应随从。 凡有隐匿女子不出者,皆为悖逆天理;凡此忤逆悖理之户,世人皆可举而报之,朕许不肖者家产三成为奖,举报者顺令而为不计尊卑。女子就读之户,田税当减三成,许以用银代行劳役……” 一阵热闹的敲锣打鼓声在盛国公府前的街上响起,接着便是顺天府衙役轮番唱和。 他们三五人便是一队,边走边喝,热闹非常。 待这队人马远去,盛国公角门微开,探出俩小脑袋来。 盛蒽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低头看着妹妹盛苑的头旋儿,小声说:“距离下一队过来还有半盏茶的工夫,你还要听不?” 盛苑已经跟着姐姐听了两三回,新鲜劲儿早就过去,所以对方一问,她就赶紧摇摇头,直说要回去。 盛蒽见她不耐烦在这儿呆着了,便牵起她肥嘟嘟的小爪子,像是跟她闲聊又像是自语的说:“皇上的旨意写的可真通俗易懂,就连我这个刚读书的都能听明白。” 她这般说着,低头看着俩小短腿儿倒的飞快的妹妹问:“你是不是也能听懂?要是听不懂,等会儿咱们去前街听文书白话宣讲去!” 盛苑闻言一头黑线,这哪儿是怕她听不懂啊,分明是她自己想出去玩儿! 暂时对府外兴趣不大的盛苑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才不要跟你一起上学去呢!” 盛蒽这才想起,下午她们书院还要小考,登时就没了出去看热闹的念头,蔫答答的把妹妹送回主院儿,便抱着书本复习去了。 “外面热闹吗?”郑氏早就从丈夫那里知道了圣旨内容,也不稀奇,只是纵着俩闺女到门口儿凑热闹,现在见小家伙儿很是满足的走回来,就忍不住就想逗她说话。 “热闹着呢!姐姐还想带我去前街看更热闹的热闹,我都没答应!”盛苑用类比的手法表示这次的热闹看的很满意。 却不管她娘看向她姐的院子时,瞅了两回鸡毛掸子。 【这里的这个皇帝不管是手段还是脸皮都好厉害啊!】系统等到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了,就忙不迭跟盛苑表达自己对那位皇帝的钦佩之情。 被杨嬷嬷投喂果子的盛苑听了,不禁在心里使劲儿点头。 系统又感慨的叹气:【要不人家是皇帝呢,这脸皮厚度啊,咱俩的加起来都不够人家的一半儿。】 盛苑见它情绪不高,忍不住摸摸脸,跟心里安慰它:“你也不必如此自卑,我努努力,说不定就能赶上他脸皮一半儿的厚度了。” 系统:【……】 算了,它不想说话了。 盛苑不清楚系统的心态,还跟心里咕哝:“不过这皇帝还挺会营销的,他这个圣旨一下来,就站在了正理和大义的一面儿,凡事反对他的,都是天然反派。” 【对对对!】系统见她说到自己心眼儿里了,也顾不得刚刚的小情绪,很是兴奋的跟她说,【他竟将之前那些次的地龙翻身怪到了齐人裹脚上,这还不算,他后面还补充,说以后但凡有个洪水干旱或者地震,都是那些齐人不尊自然强行有违规律造成的!直接省了以后写罪己诏的可能!】 盛苑也感慨:“之前爹爹还愁用何种名义让大齐人将男童女童送到书院,还想着若是对方阳奉阴违,他该如何对策。没想到人家皇帝直接就规定好了!你看吧,在这么庞大的奖励之下,只怕越是世家,越有人盯着呢!皇帝说了举报者不用遵从尊卑之规……哼,你看着吧,怕是那些世家富户所用的仆众都要心活了。” 系统使劲点头:“要不怎么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呢!瞻前顾后,大事难成!宿主,咱们可有的学呢!” 盛苑也这么想。 不过不等她再说,就见她爹笑呵呵走过来。 “这次没被祖父追着打?”盛苑好奇的上上下下瞅了他爹半晌,问出这么一句。 盛向浔一听就知道这家伙是学聆娘上次的话,登时气笑了。 他过去捏了捏这丫头肉嘟嘟的包子脸,扭头对郑氏说:“以后可不能当着她面儿说咯!这小丫头啥都懂呢!” 郑氏笑着嗔了小闺女一眼,才跟丈夫说:“国公爷这次找你是为的游园会的事儿?” “可不是!”盛向浔趁杨嬷嬷不备,一把将闺女盯着的果子拿起,直接放到嘴里快速嚼了几下咽下去,才顶着小闺女控诉的目光,笑呵呵回妻子,“这次陛下更改游园会的举办地,从咱们府上花园变成了皇城外的羽林苑,他纳闷儿着呢,非说是我跟陛下进谏的。” 郑氏看他表情很是无辜,不由用帕子捂嘴低声笑起来:“国公爷说的也不错,三郎知情呢!” 盛向浔却不认:“这是皇后和太子知道条陈本意出自苑姐儿,生怕她让秦家或者大齐那边儿的人看入眼打主意,才跟陛下建议的!我也是之后才知晓。” 郑氏感激皇后和太子的维护,不过想起要不是丈夫大嘴巴,苑姐儿出主意这事儿谁能知晓?不由没好气儿的瞪他好几眼。 已经被赶到书房睡了几宿的盛向浔赶紧举手表示:“我不也是想给咱闺女扬名?若是将来开放科举,这样的名声肯定大有裨益。” “这件事儿放在昕哥儿他们兄弟身上,就算是有多嘴者嘀咕,也不过就是说句小时了了而已,可这要是放在女郞君身上,就要多事儿了。 与其高调,不如踏实下来积攒沉淀,若是有真才学,将来一鸣惊人也未可知。 你不总说皇后和太子会关照,有这层关系在,谁能隐藏她的才华?” 郑氏这话是对丈夫说的,也未必不是对小闺女说的。 甭管小家伙儿这会儿能听懂不能,只要时常耳提面命,总归能让她记住不要在外面随意卖弄才学,有真本事用到实处才是正经,吆喝的热闹更可能引得对手注意,平添些许波澜。 郑氏想的通透,盛向浔也知轻重,家里俩闺女更是听话的很,他们谁都没把游园会当回事儿。 可是他们不在乎,却不等于盛国公府的其他人也能淡然。 第三十章:两个人眼中的盛苑(上) 垂柳苑位于安和堂的后侧,是一个有着池塘、假山、秋千、花亭、水榭、回廊的微型花园。 因二房的咏真苑、四房的咏清苑与其毗邻,所以这里便成为了两房小娘子小郎君的玩耍嬉戏之所。 八岁的盛葶捏着帕子从垂柳苑回来,跟其母陈氏打过招呼,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盯着窗外兀自发呆。 她是四房唯一的嫡女,亦是长女,素来和两个庶妹玩儿不到一起,每日里得闲了,便和二房的堂姐妹一处玩耍,尤其是和小她两岁的堂妹盛菡最为要好,大人们时常笑她们宛若同胞。 她一直以为可以这样没有烦恼的快乐长大,却不想去年失足落水,竟将三十年后的她带回到了儿时。 待到她用那双经过世情的眼睛看周边的人和事,才猛然发现,此时的堂妹盛菡已然不对劲儿了。 “随波,你刚刚注意到六妹妹的表情了么?”自从重生回来,她便将最忠心的丫鬟提到身边,明说暗嘱的让她注意盛菡的表现,随波也不让她失望,伶俐不说,嘴还很紧,委实帮了她不少忙。 刚刚在垂柳苑玩耍时,祖母派来的嬷嬷提了一嘴游园会的变动,她心绪波动之际,条件反射的瞧了一眼盛菡。因怕是自己想多了,她才多问了随波一句。 “小姐,奴见六娘子似有刹那惊诧,瞧着恍若不可置信一般,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泰然。”随波只说自己看到的情形,不加猜测。 盛葶捂上胸口,慢慢的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那颗急剧跳动的心,让她双眸放空,低声喃喃:“是了,是了,对上了。” 她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发飘,四肢百骸全然无力,后脊背上不知何时竟冒出了层细汗,风从窗外吹来,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小姐可是凉着了?”随波见状,赶紧上前关窗,“我喊人给您煮碗果子茶去去凉气儿。” “不用!”盛葶一把按住她,努力用平静的口吻吩咐,“许是在水榭长廊玩儿的久了,有些疲乏……你扶我到床上休息片刻就好。对了,你放下帐子后嘱咐丫鬟嬷嬷一句,我睡着之后莫要打扰,便是用膳也莫唤我,醒来再说就是。” 随波向来听话,见她面色还可,便服侍着她躺好。 纱帐放下的瞬间,她就睁开了眼,可饶是这样,脑袋仍是一阵晕眩,恍若身处漩涡一般,让她即使躺在床上也产生了踉跄之感。 好容易平稳下来,她却发现自己的脑袋就跟走马灯似的,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有关上一世的一幕一幕。 盛葶自嘲的想,她这生来平凡,只因长辈疼爱,自幼无忧无虑,及笄之前竟对府里的波澜毫不知情。 除了跟二房姊妹要好,她和另外三房的堂姐堂妹不过就是面子情,彼此之间很少走动。 要说她对三房那对儿姐妹有何印象……她只恍惚记得二娘子盛蒽生性惫赖,有几分小聪明也不用在读书上;九娘子盛苑圆乎乎的喜欢吃喝玩乐,最会撒娇,还有些狡黠。 她们姊妹不求上进,但是奈何爹娘有主意,生活的竟比她们这些姊妹有滋味的多,若不是皇苑围猎皇室遇刺,恐怕她们还是府中姊妹钦羡的对象。 围场遇刺,承元帝遭箭重伤难愈,后传位给了轻伤的太子;而在这场刺杀中,太子侧妃谢氏所出的小皇子为救太子中剑夭折;她三伯盛向浔为救太子第三子中毒伤腿,不良于行。 这番变故连带着清剿叛乱带来的风波,让京城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惊惶之气遍布角落。 后来太子登基,追封次子为慧安太子,又将三子封为楚王,指婚盛家二娘子盛蒽,封其为楚王妃。 至此,风波消散,恍若一切都尘埃落定。 除却低调到似乎沉寂下去的咏繁苑,盛国公府的所有人都期待着盛家女嫁进皇室成为皇子妃的那天。 毕竟以楚王母子的盛宠看,他很是有望接任太子之位。 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楚王和盛蒽成婚那天,先皇幼子静王也要娶亲,阴差阳错新娘调换,盛蒽进了静王府邸,而和楚王喝交杯酒的则成了盛家的六娘子盛菡。 怎么可能呢!这简直是一道惊雷炸在了盛国公府上。 三伯盛向浔更是进宫喊冤。 太后秦氏闻知大怒,竟要撇开皇帝派人彻查。 想到这儿,盛葶眼波微动,心绪复杂。 对于宫中掌权者如何博弈,她不得而知,只是晓得那段时间盛国公府发生了数次激烈的冲突。 她到现在都忘不了九娘子盛苑双手持刀带人砍砸了咏真苑,将咏真苑的牌匾踩碎的情形。 而后她才知道,六娘子盛菡竟趁着楚王出入盛国公府的机会,次次与之相遇,你来我往之下竟和对方生了感情,引得楚王非她不娶;又有静王看上盛蒽,故而叔侄二人一番合计,做出如此无德之事。 可是事已至此,到最后即使三房心有不甘,也不过是将错就错。 为了皇室名誉,盛菡依然是楚王妃,而盛蒽则以静王妃之名随静王就藩。 三伯盛向浔送走盛蒽后便请命驻守边郡,皇帝因愧封他做了永宁侯,圣旨刚下,三房就选了个清晨,悄悄的、招呼也不打的携女赴任。这一走,便是十载。 时间悠悠,所有的不平事随着权力、地位、好处的提升似乎消散去了。 这其间,她嫁得良人,家中姊妹也各自欢喜。 三房杳无音信如旧,静王藩地也很平静。 唯有楚王在京中名声鹊起。 虽然他因错没能接任太子之位,可是皇帝十年间也从未立过太子,其余皇子尽皆平庸,朝堂上下都看好他。 六娘子盛菡作为楚王妃在京中自然也是受人吹捧。 作为王妃,她过的真不错,成婚五载育有三子,虽有妾室却无侧妃,王府内院握于她手,可谓是得意之极。 盛葶想到盛菡那时的煊赫,心里也不羡慕,她是个不求上进的,只盼着求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虽然盛菡看她夫君不起,但是她过的随心随意,自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不想贪心多求。 况且楚王虽爱盛菡,甚至为她做出忘恩之举,可后来还不是出巡江南带回绝色?而且没过多久他就亲自上奏请封为侧妃。 对于这個侧妃,盛葶知道的不多,只是隐约听说她懂得甚多,像是修路的水泥、攻城的武器、多产的粮食,都是她说给楚王的。 她记得清楚的是,盛菡每每提起这个侧妃,无不恨的牙痒,这人多少城府竟都溃于一旦。 因为这位侧妃,楚王和王妃闹了许多矛盾,生出许多嫌隙,关系甚至一度降至冰点。 她曾听爹娘说过,盛菡因妒害的侧妃小产,楚王怒要废妃,还是秦太后力保,盛菡才只是被送到郊外山庄休养。 而那个侧妃,则掌管了府中中馈,成为楚王府实际的女主人。 光阴转瞬而过,为庆贺皇帝五十大寿,各地藩王前来祝寿。 谁都想不到,藩王齐聚京城,竟是又一次惊雷响起的前兆。 也是那时候,毗邻草原而居十载的三房,竟然也回来了。 盛葶想,她只要还有记忆在,便是再重生几辈子,都忘不了再次见到盛苑的场景。 第三十一章:两个人眼中的盛苑(中) 脂玉为肤,秋水为骨;体态丰腴,气韵非凡。 这是盛苑出现在眼前时,盛葶脑子里冒出的话。 她怎么都想不到,昔时圆乎乎的可爱团子,竟然变得如此倾城倾国,说是“明眸潋滟,星目如珠”也不为过。 阳光下,她那双水眸熠熠生辉,眼波流转能讲千言。 人群里,她眼角上挑若有深情,幽幽凝视一眼万年。 盛葶恍惚记得,御宴之后,盛苑之貌名扬京城,连盛宠之极的皇贵妃谢氏都曾赞曰:遥望其人,月华凝绕;咫尺近看,肤光朦胧。 极受皇帝重视的安贵妃也夸她:极具牡丹之华贵,又兼芍药之风貌,更有茶花之婀娜。 而最让盛葶铭记的,还是继任皇帝效唐凌烟阁建的远洲阁对她的形容: 抬眸回视百花惊艳,朱颜一展千红羞惭;百褶宫装娇妍尽显,银光甲胄威严更添。 又想到远洲阁陈列的画像中第二位就是盛苑,盛葶心里复杂极了,脑海里不免浮现出她号令十万精兵的场景。 盛菡输的不冤。 轻叹一声,她继续回忆。 风波似乎是从楚王侧妃失踪开始的。 侧妃乃楚王在意之人,既是心尖儿好,亦是臂膀助力。 她无故失踪,让楚王惊怒之余派出所有门人,令其全力找寻。 一番苦寻下来竟发现很可能是静王动的手。 楚王虽然势大,奈何静王是他皇叔,又已就藩,在藩地还颇有威望,故而不敢妄动,只能连夜进宫请旨。却不想承元帝那里尚未发话,静王竟已暴毙。 几乎是瞬间,京中民间就爆发出各种各样的谣言。 有说源头是出于叔侄争美的;有说侧妃是皇帝安排的棋子的;更有夸张的说法是先帝早就对太子不满,所以安排静王辖制,还说静王手里有先帝诏书,可以废帝重立,这次静王遇害,就是现任皇帝和儿子联手所为。 这些谣言,盛葶听过许多,虽然她和夫君对此不以为然,但是京中藩王却感到唇亡齿寒,纷纷上书想要归藩。 承元帝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弟弟们离开,若不弄清原委给个交代,藩王归藩的那刻就是诸王离心的那天。 盛葶想着夫君后来对这段时间的评价,心里深以为然:承元帝的想法没错,奈何搅动京中局势的势力太多,以至于藩王在京多呆多错。 承元帝派出多部门联合查办,没想到证据隐隐指向远在京郊的楚王妃盛菡。 要不是后来盛葶知晓真相,她都要以为罪魁祸首是盛菡。 毕竟要论她恨谁忌惮谁,自然当属楚王侧妃,还有现在的静王妃盛蒽。 大概承元帝也是这样想,所以在派人搜查静王府、询问王府属官、约谈静王妃和府中其余女眷之后,便着人押解楚王妃回京。 可谁都没想到,押解人员尚未到达,楚王妃所在京郊的院子就付之一炬。 承元帝闻言险些旧疾复发,可是不等他缓口气,在京的几个藩王连续遇刺,眨眼间尽折损。 这样的情况,让京中谣言愈演愈烈,就连坊间百姓也认为这是让皇帝一勺烩了。 被莫名其妙扣到脑袋上的锅气晕过去的承元帝却不晓得,这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此后十数载,他那几个长成的儿子悉数登场,开始了你来我往的夺嫡生涯。 直到楚王成为皇帝膝下硕果仅存的儿子,承元帝才蓦然发现,他似乎选无可选,只能咬牙将江山托付此子。 只是令承元帝再次没想到的是,他刚准备将立太子的消息公布天下,自他成为太子就闭门不出的皇后卢氏送了他们父子一程。 此举不仅令皇位空虚,还让先帝无子嗣可传承;朝堂诸公连夜商讨继位人选,还请出太后秦氏拿主意。 秦太后拒了大臣提出的人选,直接点永平郡主继位。 大臣闻言纷纷进谏,不说永平郡主并非男儿,就是同意女皇登基,继位顺序也轮不到她,先帝有好几位公主呢! 可惜,太后心意已决,诸臣无奈恍然想起,永平郡主是陈末帝之女鸿安公主和秦太后长子怀宴太子的独女! 要说她来继承皇位,似乎也无不可? 诸臣动摇,奈何决策未定,宫内宫外已然闻讯,瞬间有多方势力发起对永平郡主的刺杀。 也是这时,京中上下才恍然发现,京城巡防早已在永平郡主掌握之中!而京城外面,永宁侯之女盛苑已率十万精兵静候调令! 又有静王妃盛蒽携诸王遗孀献藩王印章于永平郡主当面自此宗室先于臣子对女皇俯首称臣! 众臣发现僵持已然没有意义,就只能翻阅典籍找到女皇登基的合理依据,然后大办登基大典。 回忆至此,盛葶已经疲惫之极,她没再回忆那场震惊天下的登基大典如何盛大,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次亲见盛苑的场景。 那是一个山洞,她和盛家人一起被蒙着眼“请”到了那里。 “如此也算是盛国公府一家团聚了。”盛苑温和婉转却又透着凉意的说话声,盛葶到现在都不能忘记。 当时,她刚被解开眼罩,只觉得山洞内诸多火把将她眼睛照的生疼,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里面的光线。 当然,盛家五房悉数被“请”来,不是谁都像她一样好脾气,很有几個有胆魄的竟然大声斥责起来。 她当时看的胆战心惊,生怕盛苑气恼了直接将他们咔擦了,她和郎君的好日子可是还没过够呢! 幸好盛苑还算心宽,只是命人抽出泛着寒光的宽刀,吓唬的他们瑟瑟发抖便作罢了。 接着,盛苑让手下带人过来。 此人一出面,众人无不惊战。 这可不是别人,却是承元帝久找不到的前任楚王妃盛菡。 盛葶看着见到盛苑的盛菡宛若疯癫,又听着盛苑着人将盛菡的一项项作为公之于众。 那是她头一次听说重生这件事儿,更是第一次知晓她这个曾经要好的堂妹竟是重生之人。 只因心中不服,盛菡利用了前世所知,成功搅和进盛蒽和楚王的姻缘里,恁地生出许多波折。 听着这些,盛葶头一次对盛菡所为生出唾弃之感。 不过,她不忿归不忿,此刻的心情,更多的是恐惧! 因为盛苑竟然告诉他们,楚王侧妃是她的人! 盛葶当时听完,脑子就是一懵,她不管盛菡知晓这些后是如何的惊喊怒斥,她只是知晓,她可能要完咯! 盛苑把这般重要的事都说了,怎可能再放她们回去? 怕不是要将盛国公府这一家子人整整齐齐的送去见祖宗? “重生?”盛苑凉薄的嗤笑声将盛葶从惊惶中唤醒。 她猛抬头看着高阶上端坐的盛苑,看着她如玉如瓷般精致的皮肤在光晕中愈发精美,听着她蔑视又极具霸气的话: “有本事就尽管重生!想要夺机缘的也都尽管来!盛菡的来历你们清楚了,两世的走向你们也知道了! 不甘心的就尽管放马过来,也好叫你们清楚,有些人的机缘是抢不完的,有些人的成就,是你们达不到的!” 盛苑眼底的火光和冷笑,全部映入盛葶眼里,而她此刻却惊喜万分,心里一边儿连忙说着“不敢、不想、不能”,一边儿庆幸她能活着回去,和夫君好好生活了。 …… 【(小剧场) 盛苑:咱就是说,得意之时说句威胁话,顺便在气势上开个大,我不是真想你们重生,你们咋一个个儿都当真啊? 盛葶:咱就是说,我是咸鱼我快乐,你来威胁我示弱,不信你回头问问去,刚刚我是不是连声把“不敢、不想、不能”说? 重生不是我所想,你们咋还是把我向漩涡里拖?柿子专拣软的捏,也要看看我配合不配合! 我躺平露肚儿任你们戳,我折腾一下就算我拙! 盛菡:咱就是说,你来威胁我应和,让我重生我配合,就等着回来展拳脚,情绪饱满我暗搓搓乐; 可问题是怎么记忆出了错,两次重生,记忆却还是最初的那一个? 有本事伱把记忆还给我,我保证搞事儿我保证作,我保证再次成就你的传说!】 第三十二章:两个人眼中的盛苑(下) 午后的咏真苑很是清静,二房大小姐盛芸跟厨房做了几碟****,兴致勃勃的去找妹妹盛菡品尝。 “新鲜的牛乳加上杏仁儿、茶叶煮沸,也不用加糖,只管一层一层的挑起奶皮儿就好。 挑好的奶皮儿五六张摞在一起,上面撒上些许蜜豆;然后再摞上五六张奶皮儿,再撒上蜜豆,如此这般摞上十来次,足够一指高了,就在上面撒上干奶酪和葡萄干,然后用模具轻轻按压定型,最后切成菱形块儿即可。 我是忙乎了一上午才得了五小碟儿,这是专门儿给你留的,你尝尝?” 盛芸亲捏一块儿递到妹妹嘴边儿,笑吟吟的看着她。 盛菡懒洋洋的就着她姐的手吃下,用帕子抿了抿唇,应付似的说了句好,便又无精打采起来。 盛芸见她这般,不禁关切的问:“自垂柳苑回来你便这般样子,我瞧着竟是为了游园会,可是……这和我们何干?要说失落,怕是三房的九妹妹失落才对!当然,她才三岁,怕是不懂失落为何呢。” 盛菡听她提起盛苑,眼底冒出些许不喜。 九岁的盛芸虽然很有姐姐样儿,却也没注意这些,只管说着心里话儿:“不过说起九娘子那小丫头,瞧着倒很是可爱,咱们家姊妹许多,竟惟有她叫人瞧着就心生欢喜。” “嘁。”对于她姐姐溢于言表的喜爱之情,盛菡很是不以为然,再想到上一世这丫头长大后的样子,更是撇了撇嘴。 虽说众人皆言盛苑貌美之极,可在她看来,那丫头身姿丰腴,行动坐卧毫无袅娜纤细之感,为人看去更无飘渺欲飞之气,顶多……顶多算是个倾城倾国的胖子而已! “诶?”盛芸就是粗心,也注意到妹妹似乎对小堂妹不满,不由好奇的问,“那孩子招你了?” “……”盛菡想说是,可是记忆清楚的提醒她,她这辈子才见过那丫头一次。 不过就算是上一世,她在闺中时,和三房那对姐妹也未发生龃龉。 所以此刻要昧着良心说是……她不是说不出,可是说出来了又有谁信? 所以思来想去,顶着亲姐好奇目光的盛芸,郁闷的摇摇头:“没有,不过是和她没缘分,看着不喜欢罢了。” “哦,这样啊。”盛芸点点头,也没追问。 她不是个喜欢强求别人认同自己喜好的人,妹妹不喜欢就算了。 不过,她还是提醒妹妹,即使不喜欢盛苑,也不要带出来,更不要交恶,“我瞅着那小家伙儿怪机灵的,说不得于读书上有些天赋,她和皇后那脉关系很近,要是将来女子出仕有望,说不得能互相扶持呢。” “呵呵。”长姐的谆谆劝说听到盛菡耳朵里,让她忍不住就想笑,“就她?” 还读书的苗子?怎么可能! 那就是个纨绔! “不过仗着有个好姐姐罢了!”盛菡一激动没控制好,说吐露嘴。 当然,她自己暂时没注意到,还沉浸在前世的记忆里呢。 她记得,上一世,盛苑九岁的时候,三叔盛向浔参加皇苑狩猎,因缘际会救下被刺杀的太子三子,为此折了一双腿,终身不能站立。 因为最受器重的儿子在刺杀中遇难,太子继位后,愈加感念这位表兄的付出,故而在封了第三子为楚王后,就赐婚盛蒽,封她为楚王妃。 楚王仪表风流容貌甚伟,人品极其端正,因感激岳父的救命之恩,他时常以请教学问的名义出入盛国公府,不是送些礼物给盛蒽,就是和对方书信,久而久之,他们彼此感情渐深,楚王眼里再没其他女子。 他不禁婚前没纳妾室,婚后更是和盛蒽鹣鲽情深无有第三人。 待到楚王继位,群臣请奏选秀纳妃,成为皇帝的楚王以皇后育有五名子女为由拒绝。 自此,他在位的十数载时间里,后宫空置依旧,偌大宫殿只有皇后一人。 他和皇后盛蒽就宛如平常百姓一般生活在皇城内苑,不知惊诧了多少女子。 不过可惜的是,皇苑狩猎的刺杀究竟还是伤了他的根骨,以至于不待太子长成,他便驾崩而去。 幼帝九岁登基,太后盛蒽一跃成为摄政太后,至此开启了她临朝称制近二十载的传奇。 盛蒽从太子妃到皇后再到掌权太后,煊煊赫赫了数十载,最沾光的不是其兄盛昕,反倒是她那个妹子盛苑。 楚王未封太子前就很受皇帝器重,其余兄弟尽皆平庸也不敢与之争锋;立储之后,那些兄弟姊妹更是对他尊重,所以盛蒽自被赐婚起,就很受人追捧,而作为她当成眼珠子疼的妹妹,众人自然巴结。 而楚王其人惯是爱屋及乌,最初对盛苑宽容以待,是因为她是救命恩人的幺女;到后来对盛苑多有纵容宠溺,则是因为她是他心上人的宝贝儿妹妹。 当然,无论前后哪個理由,都足以让楚王将那丫头当亲妹妹对待,哦,不,在楚王那里,亲妹妹的面子都未必有盛苑的好使。 待到盛蒽临朝称制,盛苑的待遇就更不一般了。 盛蒽稳住局势之后,就逾矩的给盛苑封做了逍遥侯。 她们姊妹后来才知晓,那不过是她们姐妹幼时的一句玩笑,盛蒽竟当真给兑现了! 京中谁不晓得逍遥侯盛蒽是个地地道道的纨绔?整日里跑马架鹰不做正事儿,明明考了二甲第十名,却跟其父一样赖在翰林院不走,好事儿没见她做,赏赐却未短过。 就连幼帝亲政,太后远离权势,还依然尊重那个不靠谱儿的九姨,就连盛苑的子女也备受皇帝重视。 你说往哪儿说理去?! 想到自己前世未受盛蒽半点儿好处,唯一一次舍下脸进宫求她,求她将被抓到顺天府的外甥救出,她都不肯! 她们虽是堂姐妹,她儿子也是她外甥不是?她不奢求她多关照,总不能当太后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外甥流放苦寒之地! 她儿子不过是醉酒斗气,郊游时误入麦田伤了村民的麦田,可是后来不是补给他们了?左不过百来亩的田地,何至于要将她儿子流放?不过是顺天府刚上来的府尹要拿她儿子立威。 她婆家人说的明白,顺天府尹不敢找太后亲妹妹的麻烦,就将主意打在她们这些堂姊妹身上,可怜唯有她儿子成了替罪羊! 太后本该愧疚弥补才是,可听说原委却给那府尹明旨,要求严厉查办,可怜她儿子刚到而立,便被流放,他还是个孩子呢,哪里吃的了那些苦? 思极过往,盛菡原本日渐平稳的忿恨又冒了出来,以至于没注意到她姐姐盛芸半晌没言语了。 她没发觉,可是身边丫鬟婆婆却有注意,忙不迭在桌下轻轻推推她大腿提醒。 盛菡忽然一惊,这才想起姐姐还在跟前儿呢,登时抬眼望去。 就见盛芸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滞。 “阿姐?”盛菡不明所以。 倒是盛芸见她可算看过来了,这才深吸口气,挑挑眉,轻轻咬着后槽牙似笑非笑的问:“人家有个好姐姐?盛蒽堂姐只比我大数月呢!可见,我这个姐姐是不够好了?” 盛菡的眼睛随着她的言语而睁大,她听着平时温温柔柔的姐姐说着阴阳怪气的话,登时惊呆了: 她不是! 她没有! 她无此意! 可惜,不等她解释,盛芸就冷了脸,气呼呼的表示:“约么四妹妹才合你的心意,你给她当亲妹妹去吧!” 说罢,不给盛菡说话机会,站起来亲自将亲手做的点心端起,扭头就走。 盛菡目瞪口呆:不是,送人的礼物还有收回去的? 不过当务之急也不是礼物不礼物的了,总不能让姐姐带着气走开吧? 在丫鬟的提醒下,盛菡忙不迭追出去:“姐姐,你这是去哪儿啊?” “我去找能看得上我的妹子去!”盛芸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盛菡看着她姐身影一溜烟儿就消失不见,登时气的眼晕。 “小姐,赶紧追过去哄哄吧!”丫鬟怕她们姐妹生疏了,忙不迭劝,毕竟就这么一个亲姐姐,要是关系闹僵了不好。 盛菡想着她姐那脾气,郁闷的揉揉额角,摆手:“她脾气上来任谁哄都没用,等着吧,让她消消气儿,后儿就开学了,我明儿个找她说句软乎话也就是了!她不记仇的。” 丫鬟心里存疑,不过第二天看见自家小姐三言两语就将三娘子哄好,顿时放下心来。 第三天府中女学开学,盛菡和盛芸携手上学,刚要紧书苑的月亮门儿,就瞅见一个胖圆子双手背后,腆着小肚子、迈着八字步,很是嚣张的大远处走来。 先发上来,等等修改,然后换上 第三十三章:第一次面对面 盛苑特意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去书苑门口儿看热闹。 “真不晓得你这小孩儿想法怎么这么多。”郑氏打昨儿就被她闹的没辙,只能早早儿给她备好早膳,免得影响她去看乐儿。 书苑是盛国公府给府中小姐少爷读书的地方,今儿刚好开学。 盛苑昨儿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里登时就冒出前世幼儿园小学开学那天门口儿鸡飞狗跳的情景,很是心动不已。 平日里无聊的很,好容易有热闹瞧,怎能不去? 也顺便让系统瞧瞧,她这个小宝宝有多努力,省的没事儿就给她念它自己编的劝学句子。 郑氏看她一口油糕一口豆浆一口软饼吃的格外香甜,小嘴儿一努一努的好像吃得什么美味,让她不由食欲微振。 “府里就你最小了,哪房也不能让小娘子小郎君哭闹到外面去,那可不只是小孩子丢人呢!”郑氏看她吃晚饭就迫不及待往外走的急切样儿,哭笑不得的说。她本来是想让这小丫头自己发现的。 “二房的八哥哥九哥哥一个比我大两岁,一个比我大一岁,四房的八姐姐也只比我大一岁,不过四五岁的小孩子,不懂事也是正常。”盛苑前儿就盘算好了,琢磨着这几個是最容易闹的。 郑氏无奈的笑了笑,转头儿便直接点了几个岁数儿大些的丫鬟跟着,让她们务必要看紧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儿。 盛苑今儿穿的是一身儿青绿色银线绣团花的蚕丝小衣服,半袖的对襟小褂配着六分短裤瞅着就清凉。 脖子上的银项圈儿缀着个白玉锁,小手腕上的银镯子也换成了羊脂玉磨成的串珠,唯有脚踝上的红线缀着几个铃铛,走起来叮叮当当的,还保持了她之前的风格。 【书苑离咏繁苑太远了,怪不得你姐姐去外面上学呢!】系统潘坐着,抻脖子瞧着。 盛苑觉得可能有这么些意思,毕竟府里有规定,小娘子小郎君去书苑必须要步行而至,说是磨砺意志。 可是这本身不公平,从安和堂过去走个五六百步肯定能到,可是她们家去那里还不得走两千多步?这是读书呢,还是走步啊! 反正让她见天儿早起走步,她是做不到的。 府外官学虽远,可是还能乘马车啊! 盛苑这么想着,低头看看自己迈大步的小短腿儿,颇有些怜惜。 当然,她才三岁,又不打算在府里读书,所以这些规定对她没用,她走了三五百步就乖乖让丫鬟抱起来,直到距离书苑一百来步的时候才再度下地步行。 “九妹妹,你怎么过来了?莫不是也来听课?”正背着手学老学究走路的盛苑闻声,看过去,就见一对儿容貌清秀文气的姊妹笑眯眯的站书苑门口儿朝她招手。 盛苑眼底闪过一抹迷茫:不认识啊,这都是谁? 不过虽然认不出,可是她还是赶紧把手放回到身侧。 还是系统反应快,对着自己的记录本看了看不远处的俩人,立刻提醒:【宿主,这是二房的三娘子六娘子。】 隔房姊妹见面,大家称的是大排行。 “三姐姐好、六姐姐好!”盛苑快走几步,上前乖乖问好。 也是走到跟前儿她才发现,对她笑的和蔼的只有三姐姐。 至于那个六姐姐,别看嘴角往上勾,但是以盛苑的经验来看,她对她没多少好感。 盛苑是个有脾气的小孩儿,虽然看着随和,可是感觉到对方不喜欢自己,就毫不犹豫远离对方。 在对比如此明显的时候,盛苑也开启了差别对待。 盛芸看着眼前小孩儿乖乖巧巧的样子,就心痒的想要摸摸她的小揪揪,奈何跟这个小堂妹不熟悉,她只能忍着。 不过小九娘见到她和妹妹,反应还挺快,竟一下子认出她们赖,让她有些吃惊,她小时候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才记住这么多个兄弟姊妹的。 如此想着,盛芸对盛苑又生出些格外的喜爱。 她看着盛苑打过招呼,就用那对小胖爪子在身侧的大荷包里抓了一把,然后拿出个巴掌大的油包递过来。 “这是嬷嬷让厨房做的琥珀糖,三姐姐尝尝。” 国公府里各房都留出个侧院当小厨房,所以除却节日团圆,各房都鲜少会用上大厨房。 这也使得照管小厨房的厨子们使出浑身解数,让各房的小厨房都有独一无二的佳品。 很显然,盛苑递来的糖也是这样,毕竟她从没听过这种糖的名字。 盛芸喜欢盛苑,接过油纸包便打开来,就见一个个糖块儿宛若琉璃一般透明清亮,椭圆形的糖块儿里面是栩栩如生的各种花瓣,怪不得叫琥珀糖呢!好精细的心思! “谢谢九妹妹了!”盛芸想了想,从荷包里拿出个桂圆大小的桃花玉扣,就要放在盛苑荷包里。 不待盛苑拒绝,就笑盈盈说:“咱们国公府的女郞君见多识广,区区玩件儿拿在手里把玩就是,用不得在意,就当是我和你六姐姐的见面礼了!” 她如此说,盛苑也知再推让就小家子气了,俩小爪子抱一起拱了拱拳,很是认真。 她这扮大人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逗得盛芸捂嘴直笑。 盛菡在旁冷眼看了许久,见她姐竟然越来越喜欢盛菡,心里愈发不满,面儿上冷淡的提醒她姐:“上课的时间要到了,这次祖父母请来的先生名气大气性也不小,若是再不进去,咱们可真谓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莫名其妙的迟到就算了,反而让先生对咱们平生意见。” 她忽然说话有些破坏气氛,但是所言听着有理,盛芸也不好再在外面说笑,借机会摸了一把盛苑的小揪揪,便笑呵呵的约盛苑有时间过来玩儿,就和妹妹安静的走了进去。 【这个盛菡不对劲儿!】系统见清静了,忙不迭说起来,【我感觉似乎有些熟悉,还有,她刚刚看你时嘴角微动,我瞅着口形像是说“纨绔”俩字。】 如此说着,系统警惕的看了盛苑几眼:“说的莫不是你?” 盛苑闻言心里一凛,立刻表示这辈子纨绔离她老远的。 【哼!】系统虽然信任盛苑没骗人,但是还是不免提高警戒,暗自决定回去就要重新编写课程表,务必不能让宿主有丝毫成为纨绔的机会。 盛苑可不清楚系统的想法儿,心里还好奇它说的熟悉是怎么回事儿:“我恍惚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有触发程序服务……莫不是她有外挂?还是你见过她?又或者是她的外挂和你是旧识?” 她想象力极为丰富,一下子就给系统说出许多个可能,系统抱着脑袋回忆,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登时抱着脑袋打起滚儿赖: 【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太混乱了!晕!晕!晕!】 它这反应唬了盛苑一大跳,忙不迭叫它不要想了,也顾不得看那俩哭闹着被自家哥哥姐姐揪着耳朵送进书苑的堂兄的热闹,赶紧安抚系统:“放空脑袋吧!别想了,爱谁谁!你可别把自己搞崩溃了!” 【咦?那不是……大房八岁的盛暄和五房六岁的盛明?】 系统咯噔不闹了,扶着脑袋坐起来,瞅着那俩各抱月亮门儿一边儿的小子奇道。 忘记看热闹的盛苑:“……” 呵呵,就多余可怜他! “伱给我进去吧!”八岁的五娘子盛蔷忍无可忍,一脚把弟弟盛明踹进了书苑,那利索劲儿不禁看呆了盛苑和系统,就连同岁的盛暄都忍不住松开了扒着月亮门儿边框不放的爪子。 十三岁的大娘子盛芝温和的摸摸弟弟的耳朵,很是有商量余地的问他:“暄弟是想自己进去,还是阿姐帮你?” 盛暄一个哆嗦,没说话,却快速倒着俩腿用实际行动表示“不劳阿姐费心了”。 【啧啧啧,国公府的女郞君个个儿不简单啊!】系统摸着小胸脯儿感叹。 盛苑没想到还能看着许多热闹,登时满足不已:“果然来这一趟是对的!” 她正说着,就见伺候杨嬷嬷的丫鬟大老远的赶过来,小声跟她禀报:“夫人让接您回去,说是给您和二小姐量衣的裁缝过来了,让您赶紧过去选选样子,还有您们之前设计的玩具也做好了,刚好回去瞧瞧。” (先放上,检查之后再将修改好的换过。) 第三十四章:盛苑的发型 盛苑蹦蹦跳跳的从书苑回到咏繁苑,一进侧厅,就瞧见窗边儿的软榻上放了一大一小两个包裹。 她娘和杨嬷嬷正坐在一旁的八仙桌前热络的说话,见到她就笑着招手:“快过来,给你和你姐姐订的衣裳首饰刚送来了,打开瞧瞧,喜欢不?” 小孩子都喜欢礼物,盛苑也不例外,听到有礼物眼睛都亮了,倒着小腿儿就冲到榻前,不用犹豫,小个儿的肯定是她的。 “我给三小姐打扮打扮,瞧瞧还用调整不,要是没问题,后儿的游园会就这么穿。”杨嬷嬷接过小丫鬟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要亲自给盛苑梳头。 郑氏最是信赖杨嬷嬷,在一旁点头说是:“嬷嬷最会打扮人的,让这小家伙儿瞧瞧您老的手艺。” 于是,盛苑还没发表意见,就已经被大丫鬟抱到圆凳上坐好了。 “镜子!镜子!”盛苑也好奇自己这几根儿头发除了小揪揪,还能梳成啥样,所以嚷嚷着要放一面镜子在桌子上。 这样,她就可以揽镜自照了。 哼哼,小娘子臭美些,正常! 郑氏让她这反应逗得直笑,忙不迭挥手示意丫鬟赶紧满足这小家伙儿。 盛苑待镜子放好,小身板儿不自觉的直了起来,她那双肥嫩嫩的小爪子也乖乖放到膝盖上,眨巴着乌溜溜大眼睛盯着镜子里的小孩儿瞧:啧啧,看着怪可爱呢! 杨嬷嬷见她自我欣赏的很陶醉,差点儿笑出声。 不过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虽然三小姐可乐的很,却还能强忍住,臂不颤手不抖的解开了那个颤巍巍的小揪揪。 虽然盛苑一直对自己的头型避而不谈,但是谁不清楚她三岁之前脑袋剃的光溜溜的,唯有头顶留了一撮儿头发;直到三岁了才开始蓄发,而今头发也才长到脖子那儿。 杨嬷嬷手上动作很轻柔,给盛苑解开小揪揪,边梳通头发边按摩头皮,舒服得她眼都眯起来了,再等等就要打小呼噜了呢。 很快,杨嬷嬷熟练的将她的头发往头顶上堆,也不管许多碎发纷纷脱队,直到头顶的揪揪定型,她才面色淡然的拿出一个粘在梳子上的半弧形假发片。 她将假发片贴着盛苑脑后头的发根往上推,直到所有碎发都被兜在了假发里,才将假发片上的细绳绑在小揪揪上。 “咦?”盛苑看着板板齐齐的头发,吃惊的看向镜子,无论她如何转头都看不出违和。 杨嬷嬷笑着拿起另一片稍微窄些、但略微厚些的半弧形发片贴在小揪揪前面的头发上:“三小姐莫奇怪,这假发片是用蚕丝混合着羊毛、马尾丝织染而成。 您用的这副假发的发丝,是照着您发丝粗细劈出来,放在一起看自然不违和。 虽说制作工序特殊繁琐了些,却也值得,这些假发在阳光下也有和真发几近的光泽,看着不呆板,很活泛。” 盛苑歪着头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多了不少的自己,好奇:“没有用真头发当假发使的么?” 杨嬷嬷笑说:“自然是有的,外面大多数儿的假发就是。” 她是带过郑氏的人,很清楚跟小孩子说话要想省心,就要有问一答十本事。 这不,她不等盛苑再问,就很自觉的继续说了起来:“那些发丝一般是从外面那些想要补贴家用的妇人那里收购的,不过也有发丝是从犯人头上剪的。 只是这样的假发,郑家不喜用,大抵觉得用人家的头发别扭,不合自然。 咱们现在用的这些假发,是郑家先祖花了不知多少银钱让人研究出来的。 虽说贵些、不禁用些,但是效果很好,用着也放心。” 盛苑忙不迭点头,虽说现代假发也有真人头发做成的,但是现代是啥工艺,古代是啥水平?用着肯定不像复合成的让人安心。 杨嬷嬷说着话,又拿出一個茶碗般大的圆髻扣在了她头上。 盛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个包包头,顿时惊呆了:还怪好看的! 杨嬷嬷手利索,定好圆髻位置,就将盛苑头顶的小揪揪弯成了小圆头。 她将圆髻反过来给盛苑瞧:“里面有个凹槽,对着小揪揪卡进去,然后再用金丝卡簪簪住就可以了。” 说着,她从梳妆盒里抓了一把金丝卡簪给盛苑看。 盛苑瞪圆了眼:这不就是u型发卡! 杨嬷嬷熟练的将金丝卡簪从圆髻底侧卡进周围的假发里。 “金丝会不会很明显。”镜子虽然看不太清,但是发丝和金丝差别不小。 “不要紧,咱还有装饰呢!”杨嬷嬷三下五除二固定好圆髻,让她摇晃几下脑袋,看看结实不。 盛苑也是人来疯,闻言便使劲儿摇晃脑袋,那频率快的,都看出残影了,这让一旁的郑氏和杨嬷嬷都吓了一跳,忙不迭喊停。 大概是转的太快,停下来的盛苑感觉眼前出现了大片金星,还都闪烁着晃动。 郑氏气得跳起来,冲到她跟前儿,拍她肩膀数落:“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淘!” 盛苑没注意那不疼不痒的拍打,很是无辜的看着她娘问:“娘,您怎么还晃来晃去啊?” “……”抬着手还想拍她几下的郑氏气笑了。 她看着闺女一脸无辜的样儿,真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最后只能无奈的戳着她额头:“你啊!你就这样淘吧!” 盛苑晕晕乎乎的还没忘脑袋上的发髻呢:“嬷嬷,发髻还结实不?” 杨嬷嬷看着郑氏无语的翻眼睛,也是哭笑不得:“结实!结实的很!” “哦,那就好。”想到漂亮的发型也不影响自己跑跑跳跳,盛苑笑弯了眼。 杨嬷嬷给旁边小丫鬟递了个眼色,那小丫鬟赶紧转去拿了个紫檀圆匣过来。 “这是夫人给你准备的海棠花带,这样围在发髻上再别好,就挡住卡簪了。”杨嬷嬷说话间,将那条朵朵鲜艳绽放的海棠花花带围着盛苑的发髻系好。 盛苑眨眨眼,看着发髻周围“绽放”的海棠花,连声称奇:“就像是一朵朵簪上去的!好像真的一样!” 要不是看见这些海棠花是粘在两条银链子上的,她真以为这是刚摘下来的呢! 越看越好奇,盛苑抬起小胖手摸了摸发髻旁的花朵,小鼻子动了动:这手感这气味跟真花一般。 “这也是用繁复工艺堆出来的,满大楚也就两三个世家能做出来。”郑氏看着小家伙儿眼巴巴抬头看着自己,有心不搭理她,却又于心不忍,到底拗不过,只能没好气儿的说起来。 不过说完这些,她又不由感叹:“据说千八百年之前,还有世家老仆能做楚更好的簪花呢!那些花朵品种不同,但都栩栩如真。 不仅手感气味和真花像,那花朵的花瓣还能随着时间变化开开合合。 据说他制作出的花放在外面,能引得蜜蜂蝴蝶追逐。 只可惜那样的工艺昙花一现,很快就失了传承。” “好可惜!”盛苑看着镜子里娇嫩的海棠花,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却不想还有更好的存在,只可惜不能一见啊。 “嗐,那样的花朵听着是好,可是一朵制作出来的花费不知凡几,平民谁买得起? 有那钱自己留着,摘点儿鲜花看不好么? 也就贵族世家用此争相比斗展示财力。 大燕前的大昭建立之初,昭高祖便着人将这类奢华工艺尽销,又专门朝喜欢炫财的世家豪强打,一时间,世家豪强延传世代的奢豪之风尽皆收缩。 咱们大楚世家就是从那时起低调了起来,唯有大齐那边儿的世家做派依旧,看着让人心惊。” 郑氏说了一通,发觉说的远了,不禁摇摇头。 心说,还不得给孩子说睏了。 可是等她低头一看,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苑姐儿这小家伙儿仰着头看着她,竟听得津津有味呢! 此刻,小家伙儿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还眨啊眨的,像是在催着她继续说。 “梳好头就别呆着了,试试给你订好的裙子去。”郑氏让小女儿看的心里软软的,亲自挑了几只掐丝镂空镶宝石的蝴蝶簪簪在了她海棠花旁,然后便抱起胖闺女往榻前走。 郑氏一腔母爱啊,在抱起小闺女的瞬间,就不知如何安放了! 等到将小闺女放到床榻上,她那俊脸已经涨得通红! 好家伙,这小丫头可忒压手了! 这么十来步的工夫,她就累的直喘大气。 盛苑对自己的重量一无所知,也没注意到给她娘累成啥样。 她刚坐到榻上,就从头上薅了一只蝴蝶拿在手上瞧。 那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蝴蝶翅膀微颤,恍若眨眼间就能展翅飞起一般。 “好漂亮!……只不过,头饰是不是有些多了?”她恍惚记得身上饰品不能太多来着。 杨嬷嬷笑着上前,挡住悄悄甩着酸涩胳膊的郑氏,一边展开裙子,一边说:“不多,也就三五只的样子,簪在头上显得格外活泼,世家勋贵家的小姐什么头饰没有?所谓争奇斗艳到最后,这争的不过是细节。” 盛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注意力集中到杨嬷嬷铺平的裙子上了。 她看着一件裙子由好多个部件儿组成,登时有些头大。 小胖手扯了扯小褂子,表示自己才是个小孩子,不用穿那么多。 郑氏胳膊酸劲儿下去了,走过来示意小家伙站在榻上:“你平时在家里穿的随意也就算了,正式场合就要有正式的衣衫;莫说是小女郞了,就是小郎君也不能一身短褂走天下啊!会让人笑话的!” “还是为了面子!”盛苑叹口气。 想到自己小小年纪就要为了府里的面子而努力,盛苑似乎感到了肩膀的重担,直嘚嘚着自己真不容易! 郑氏被她小大人似的反应闹的哭笑不得。 这小家伙儿忒夸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辛苦呢! 刚想让这小家伙儿差不多就得了,她就听自家二闺女那充满活力的嬉笑声打外面传了进来: “娘,妹妹我回来了!监院说后儿就是游园会,便给我们放了六天假!你们高不高兴啊!” 郑氏捂着胸口:“……” 呵呵,高兴!她真高兴啊! 高兴的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脑袋一阵阵发晕! 破官学也忒不靠谱儿了,怎能没事儿总放假呢?简直没有道理! 第三十五章:外挂不见了 【我待君以诚兮,君待我以虚;君见我生烦兮,我见君欢喜。】 摸鱼回来的盛向浔刚要进正厅,就听到二女儿盛蒽语调婉转的说着饱含辛酸和怨艾之意的诗句,登时悄悄缩回了那条已经迈进正厅的腿,悄么儿的用帕子擦了擦额角刚刚冒出的冷汗。 他自认是个有父爱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圣上问他要何奖励时,他说希望翰林院可以多给些假期,好让他陪陪妻儿。 可他满腔父爱在二女儿的诗性面前,却犹如小舟遇上巨浪,绵羊遇见豺狼!端的不是对手! 刚刚蒽姐儿念的诗句,他不用猜就知晓是她做的,当即就唤醒了之前被她写的二百一十五首诗所支配的恐惧! 好家伙,那可是二百一十五首诗啊! 哦,现在加上刚才的那首,应该是二百一十六首了! 可这丫头学写诗才不过俩月! 谁能想象他每日里被闺女围着要他解析她诗句的苦楚? 当然,他不是说闺女写的诗不好,那些各种各样的小诗里,很有一部分是有些水平的,而且大多的诗文都透着股灵气,这些足以说明蒽姐儿于作诗一途上有些天赋。 可是再有天赋,才学俩月的孩子也写不出比肩盛唐传世的诗文啊。 他考学的时候都不曾逐字逐句分析那些诗章,更不曾绕着弯儿的夸奖! 想到要是让蒽姐儿瞧见自己,说不得又要被歪缠着夸她,盛向浔心里原本打起的退堂鼓的鼓点儿愈发的急促了。 风紧扯呼! 至于被闺女缠着的媳妇儿……盛向浔很有信心的想,她那么聪明,十有八.九会把小女儿塞给蒽姐儿当挡箭牌。 如此想着,他向后退的脚步愈发快了。 没错,他是倒退着走的! 盛向浔颇有小心机的想,他转身就走是很利索,可若被发现了,他不好解释为何过门不入。 但是退着走就不要紧了,真被发现的话,他完全可以将退步改为前进,没看清他先前动作的,根本想不到他要撤呢。 当然若聆娘较真儿也不要紧,他就说自己是想退几步,然后冲刺进屋来给她们惊喜。 盛向浔如此想着,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了拇指:他可真是个大机灵! “三爷,您怎么倒着走?” 这声言语对于快要退到门边儿的盛向浔而言,犹如霹雳雷惊! 谁!谁拖他的后腿! 盛向浔气得牙痒痒,扭头恨恨的看向来人:嗬,怎么安和堂的内管家安嬷嬷亲自过来了? 安嬷嬷被盛向浔的视线吓了一跳,可是再看过去,却见这位三爷已经面色和煦起来,她想着这位三爷的脾气,又想自己不曾招惹他,便只当是自己老眼昏花没看清。 “安嬷嬷啊,今儿吹什么风,把您老吹到咱这儿了?我今儿下值早,想着给孩子们惊喜,没想到叫您给喊破了,走吧,咱们一块儿进去!” 安嬷嬷一听这话,再想想之前的情况,就给盛向浔刚刚的反应找到合理的缘由,心里再无芥蒂,笑呵呵说:“奴奉国公爷之令,请二娘子和九娘子午睡之后过安和堂一趟。” 盛向浔闻言差点儿拍手称好。 嗯,同样想拍手称好的还有郑氏,她头一次觉得国公爷也算个好人。 至于被自家姐姐当写诗道具的盛苑……已经麻木了。 毕竟打她姐学写诗起,她就是她姐的素材库,从穿衣打扮,到吃跑笑闹,再到睡觉撒娇,她姐看到就写,没有看到想方设法让她重复几遍也要写,至今,她姐所写诗里至少三分之一涉及到的主角都是她。她啊,都习惯了。 【好心酸的习惯!】系统假模假样用变出来的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 盛苑没理它,反而仔仔细细的将系统介绍里的所有文字悉数浏览一番,直到在某页夹缝里注意到这么一句话: 【注意!!!数据包丢失警告:系统和宿主需注意,不可强行抓捕同级或者高级外挂,否则数据包将出现不可逆损伤!宿主和系统不可不察!】 “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失忆是因为曾经抓捕过同级或者高级外挂?”盛苑头一次见到这个说明,又想到盛菡的反应以及系统的说辞,不禁猜测起来。 系统懵了懵,赶紧扒着页缝,恨不能将脸贴过去的逐字逐句看了半晌,才又懵懵的坐了回去,沉默片刻一脸沉思的表示:【不排除这个可能!】 盛苑顺着系统和自己的思路猜测:“说不定是有個和你势均力敌的系统挑衅,而你力有不逮,眼瞅着要败北,竟刚好启动触发程序,顺利的将对方强行抓捕,虽然抓捕成功,但是你却因此丢失了核心数据的。这……就是你失忆的原因!” 【肯定不会这样简单!】系统觉得盛苑瞧低了它,登时不服气的变出了银色战袍和红色斗篷,小手高举着剑,一副指挥战斗的架势。 【一定是有个实力很强的系统降临,将你欺负的可怜之极,而作为你忠诚的系统,我定要拼尽全力保护你,虽说我还小它已成,彼此之间实力差距很大,但是不要紧,我可是个有着一往无前勇气的系统! 为保护你,我一路逆袭,那系统见打我不过,竟然想要强行将你我之间的契约解除,而这举动引得触发程序启动。最后它被我一举抓捕充公!因为我是越级抓到对方的,所以虽然立功,但是一些数据还是难免丢失,这才有了失忆之说。】 盛苑:“……”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系统见盛苑没有反驳,不由愈发兴奋,就好像真是这回事儿似的,手舞足蹈的补充起细节来,看着别提多热闹呢! 盛苑见它难得这样高兴,也不想打扰,打着小哈欠享受起午睡时光。 她和系统各自安稳,可是在安和堂侧院午睡的盛菡和盛葶,却睡的不那么平静。 盛葶是被盛菡屋里的动静闹醒的,见丫鬟嬷嬷在盛菡那儿来回走动,她又闭上眼,只当自己没听到,心里还琢磨着刚刚做的那场梦。 梦里似乎还在前世,也是这样一个午后,她若往常一样躺坐在摇椅上迷糊,忽地,一个卦盘从她头上发间飞出,凌空转了几圈便消失不见。 虽说是个梦,可盛葶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胸口:这股怅然若失之感未免太过真实。 能排除最差的选择? 盛葶想着从卦盘上捕捉到的那一抹信息,心里愈发觉得这不见得只是梦。 不过她向来心宽,对追之不及的事情很能看的开。 更重要的是,她能隐约感到盛菡恐怕也有此遇,虽说她不清楚飞离盛菡的物件为何,但是能让喜欢折腾的盛菡失掉依仗,说不得于府里于姊妹于她自己是好事儿! 如此想着,盛葶睁开眼看向对过儿房门时,眼里闪过一抹欢喜。 “都出去!”盛菡烦躁的挥挥手,将一众丫鬟嬷嬷轰了出去。 众人见她不似受惊,又见她要发脾气,想着闹的厉害了让常夫人知晓不好,只能唯唯退下。 待屋子重清静下来,盛菡倒回床上,双眸放空的咬着手指甲,脑子里还回忆着那个飞走的喇叭花样的东西。 可以指定一人听其心声? 多好的功用啊!怎么就……飞走了? 盛菡介怀这本事不翼而飞,虽说心里一个劲儿的提醒自己这是梦,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就是觉得她本来该有这个本事的! “这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呢?”睡不着的盛菡翻来覆去,恨不能将那朵飞走的喇叭花扣下。 “六妹妹怎么还把梦当真了呢?” 午睡起来,因其他各房姊妹还未到,盛葶和盛菡就坐在两间屋子中间的隔厅喝茶说话。 言语间盛菡试探着提及梦境,盛葶心里一突,面色不显,笑着说:“虽不知妹妹梦里如何欢悦,可是那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当不得真呢……我看妹妹还是再喝些茶提提劲头,等会儿姐姐妹妹齐聚一堂,你心里的那股子郁气也就散了,来喝茶。” “许是吧!”盛菡这会儿头脑清醒许多,又听盛葶劝说,也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儿可笑,她揪了揪眉心,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唔,想开了之后,那股子真实感竟也渐渐消散。 盛菡不免跟心里自嘲:果真是想多了! 第三十六章:打扮妥当出发 游园会当天,盛苑不到五更就被丫鬟们抱着打扮起来。 虽说前一天天还亮着她就躺下睡了,但是想要在五更天叫醒她,依旧是个挑战。 还是郑氏了解自家小闺女,也不忍心愣叫,干脆亲自出手,指挥着丫鬟嬷嬷齐上,抱的抱、扶的扶,留出俩人托着她小脑袋,就顺顺利利的帮她完成了梳洗打扮工作。 郑氏看着腆着小肚子呼噜打的香甜的闺女,忍不住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脸儿。 这孩子的头发是前儿安排好的,今儿照着梳,没有变化;倒是刚换好的这身儿浅银色绣纹的淡粉衣裙,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喜人。 齐胸襦裙那巴掌宽的亮粉色缎带中间,整整一行都绣着毛茸茸的小兔子,一共六十六只,每只动作表情皆有不同,远远看着就格外活泼。 因游园会里每个女郎郎君只许一个丫鬟书童陪同,故而郑氏给两个女儿各准备了两件儿更换的裙装,盛苑除却这身淡粉襦裙,还有一件鹅黄、一件橘红,都在小遥带着的包袱里。 直到卯正,盛苑才打着小哈欠睁开眼: 咦?这就打扮好了?她怎么不知道呢? 【睡得那叫个香甜你当然不知道,现在你只要穿上兔兔鞋就能出发了。】系统虽然没比盛苑早醒多久,但这不影响它翻看刚刚的录影。 “啊……还能这样啊?!”盛苑听系统详细描述之后,小嘴儿都要张圆了。 郑氏不知道盛苑跟心里和系统嘀咕呢,她此刻很有成就感的打量着可爱漂亮的小闺女,美滋滋的点头:“不错!真不愧是我生出来的,就是好看!” 她说着话,又吩咐丫鬟将面脂拿来,给盛苑涂抹上:“你小孩子家家的很不用抹脂打粉,不过游园会开始的时候外面太阳肯定充足,你们小孩儿的奶皮子最容易晒伤,需抹这专门防晒的面脂保护一下自己。” “诶?!”盛苑闻声惊诧,心说,这不就是古代的防晒霜么? 好奇心上来的她,忍不住抻着小脖子往面脂盒上瞧:嗯,好像还有些青茶味道诶。 郑氏见她好奇,便将面脂拿给她:“这是你外祖母出嫁时带来的方子,用的都是天然材料,小孩子用着也不碍。不过,等你回来梳洗过了,可记得让小遥给你擦上茉莉精油养肤,这样连着保养几天,保管你还是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儿!” 说到最后,郑氏笑着点了点小闺女的鼻头儿。 茉莉精油? 这么早就有精油了? 盛苑注意力眨巴着眼睛很是好奇。 【嘁,这还叫早啊?要知道,在你原来的时空,春秋初期就有妇女用上植物精油了呢!就这还是现有证据证实的,说不定以后会有证据证明更早的时候就有人用呢。】 系统见盛苑好奇,现查现卖的就是一通嘚啵。 “原来如此啊!”盛苑受教的点点头。 这时,郑氏忽然一拍手掌,笑说:“我说好像差点事儿呢,原来紫藤花手环没拿来!” “让繁柳带着呢!”杨嬷嬷见她才想起来,无奈的挥挥手,让丫鬟繁柳抱着圆匣子过来。 待她打开黄铜锁扣,匣子里两对儿颜色深浅不同的紫藤手环就出现在大家眼前。 “这是真的么?”盛苑摸了摸头发上的海棠花,又看看杨嬷嬷递来的紫藤花,清楚的感觉到两者的不同。 杨嬷嬷笑着颔首:“是呢,这是用药材炮制过的,能保半月如新。” 盛苑喜欢那对儿浅紫色的,指着匣子里的手环要带。 对此,郑氏无有不依。 待小女儿两只白嫩嫩的手腕戴上紫藤花环,她又觉得孩子戴的项圈略显简单了些,让丫鬟换個藤蔓样式的来,又挑了个芍药样子的白玉锁配上,这才满意些。 “少夫人,二小姐那里也准备妥当了。”郑氏安排在蒽姐儿那儿的丫头过来回话,郑氏点点头,牵着小女儿往花厅去了。 她们到的时候,盛蒽已经在花厅呆一小会儿了,此刻正转着她那身儿坦领襦裙给她爹瞧。 银线绣花枝的海棠红上杉让她更添亮色,同色襦裙上罩着的那层银灰色薄纱,又将她衬得格外轻盈。 金项圈配着祥云样式的金锁,让她愈发显得富贵;和妹妹盛苑如出一辙的圆髻上错落有致的别着几只玉石雕成的喜鹊,指甲盖大小的喜鹊嵌着宝石,喙上叼着一串红豆大小的珍珠,摇摇晃晃的瞧着就很灵动。 她耳坠上带着一对儿红玉耳钉,手腕上各晃着一只两股样式的羊脂白玉镯。 这样打扮的她看上去既精巧又雅致,虽华丽却不老成,很能震住人。 “姐姐!姐姐!你备用的两件襦裙是什么颜色的?”看见自家姐姐,盛苑一下子松开她娘的小手,提着裙子“噌”跑过去,抱着她姐的腰问个不停。 “放心吧,肯定和你的不一样!一件儿竹绿色,一件儿海蓝色,特意和你差着呢。”盛蒽虽然喜欢逗弄妹妹,可是关键时候还是很细心的。 用早膳的时候,盛向浔想起前天老爷子对孩子们的嘱咐,不禁跟俩闺女说:“甭听伱们祖父那些话,咱跟府上小娘子们一辆马车就够委屈了,很不必事事跟随她们走动! 羽林苑里都是圣上安排好的人,侍卫、女官、宫女、嬷嬷到处都有,她们之间互相监督,不会有谁不长眼的在那时候动手脚,你们只管开开心心赏花看景就是了。” 他都不清楚老爷子是怎么想的,竟然打算让苑姐儿以外的八个小娘子按着彩虹的颜色排列来穿。 他以为这是去表演呢? 雨过天晴见彩虹啊? 盛国公五房之间的关系,京中勋贵就算知之不多,也略有猜测,非要做出同进同出同气连枝的样儿给谁看? 郑氏见说的丈夫不像样,悄悄用脚踢了他一下,盛向浔才改口让俩闺女多吃点儿。 盛国公安排的马车早早等在了侧门外,一共两辆,府中女郎郎君各乘一辆。 盛向浔嘴里说着看不起国公府安排的马车,觉得九个小娘子坐一起委屈自家俩闺女,可实际上国公府的马车内部格外开阔,里面装饰也很精致。 盛苑跟着姐姐上车的时候,其他几房的堂姐早已就坐,看样子就等她们呢! 马车正座上独坐着大娘子盛芝,车厢左侧排座上分别坐着三娘子盛芸、六娘子盛菡、四娘子盛葶;右侧排座上则坐着七娘子盛茼、八娘子盛菌、五娘子盛蔷。 见盛苑姐妹上来,盛芝笑着让她们坐她旁边。 盛蒽也没客气,亲手将中间的炕桌放到地上,再把妹妹抱起,往正座中间一放,然后才在正座的右侧落座。 盛苑刚一坐下,就感觉左右两侧的视线“唰唰唰”,瞬间聚拢在她身上。 呃,这么万众瞩目的样子,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盛苑被大家看的别扭,悄悄的往她姐身边蹭了蹭,正跟大娘子盛芝说话的盛蒽见她不适应,顿时抬眼看过去,见两旁姊妹盯着她妹妹瞧,心思一转,眉眼弯弯的笑起来: “姐妹们难得见小九儿打扮吧?怎么样?是不是漂亮的很?这就是府里的门面!很给咱们添光增彩是不是?” 七娘子盛茼八娘子盛菌性格内向,听了盛蒽的话也只是赧然一笑,三娘子盛芸本就喜欢盛苑,闻言也是跟着说好,至于……五娘子盛蔷,则是轻轻翘了翘嘴角,便收回了视线。 唯有六娘子盛菡和四娘子盛葶还是忍不住想瞅,她们不仅是想看盛苑,就连盛蒽她们也忍不住去注意。 盛葶已经见过盛苑几次,可是每次瞧见这个小不点儿,她都会生出割裂之感,心里很是纳闷儿,这么玉雪可爱的宝宝怎么会长成那般凶残的模样? 她有时候都想趁着盛苑还是个幼崽,赶紧亲亲抱抱过过瘾,可是真当她走近了,却又忍不住用上“您”这个敬称。 虽说心里一个劲儿的告知自己即使盛苑日后再厉害,她现在也不过才三岁,还没桌子高的小家伙儿杀伤力不大,不用害怕。 可是当她对上她那双懵懂天真的眼睛时,竟恍惚看见了前世杀意凛然的她。 大概是被记忆里盛苑的目光吓到了,盛葶总算让自己静下心来,她一边儿留意着盛菡的反应,一边儿偷偷多看盛苑几眼,看看自己能不能渐渐将那点儿惧意放下。 而让盛葶重点关注的盛菡,视线却一直在盛苑和盛蒽的发髻上转。 她每次见到郑氏特有的发片,心里都忍不住想冷笑。 小小一片假发,制作费用就足有百两之多,只盛苑那个小纨绔头上的三片,就足够在京都郊外买上二三十亩地了! 如此豪奢的装饰,世家郑氏竟只是自产自用,从不对外销售。 她前世嫁人,想出钱定个发冠都不成,从她三叔那儿就给回绝了,全然不看亲戚情谊。 婆家那边儿亲朋好友只知她娘家三婶出身郑氏嫡系,言语之间总是想要她帮忙订购发片,可……她出嫁这样重要的时候都买不到,更遑论给旁人订? 可这些话她又不好说出,只能摆出高深姿态,让旁人以为她孤傲,是不想帮忙而非不能。 为这个,她连大小姑子都得罪了,后来多少烦恼都与此有关。 越想越气的盛菡缓缓收回视线,微阖着眼眸转动脑筋想主意。 盛苑忽感脖颈微凉,靠着直觉看过去,就见盛菡一脸“谁都别理我”的表情坐着,顿时心生警惕。 正当她想要跟姐姐说的时候,马车缓缓停下。 羽林苑到了! 从盛国公府到羽林苑的距离就是这么近! 等待着下车的盛苑激动的揪着她姐袖子,期待着与羽林苑的风景一见! 第三十七章:盛苑的小心思 羽林苑在前朝是供羽林军整练之地,故而地势平坦开阔,格局明朗整齐。承元帝登基后,将羽林军整休之所调到外城,这里便划成了皇家园林。 既是园林,自然奇石堆山、花木为海,回廊花亭遍布,溪泉清湖俱全。 盛苑跟着姐姐下了马车,小爪子紧紧地攥着人家衣袖,生怕慢一下就把她姐弄丢了。 盛蒽看着早上熨平的衣袖出现了褶子,再看看小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能怎么办?只能无奈的叹口气,默认了。 因举办游园会,羽林苑朱门一早儿就打开了,门前侍卫宫女分站两边,有主事的女官登记造册,又有容貌温和的嬷嬷招待迎客。 盛国公府的马车来的不算早,朱门斜前方专门安置勋贵马车的空地已将近排满;盛国公家的女郎郎君刚下马车,就有嬷嬷安排竹车过来,引着女郎郎君上座。 盛苑巴巴儿的看着推到眼前的竹车,小嘴儿微张惊诧不已:“这不就是大型的手推车?” 一辆竹车车长丈许,车身高三尺有余,无顶;车内共有六排座位,每排能坐两人。座位两侧是进出的车门,车头车尾两端各有一个扶手,扶手两侧又有凹槽,里面拢共放着二十把竹伞。 盛苑跟着姐姐坐好,便有宫女上前栓上车门,待她们姊妹坐稳,宫女便指挥着嬷嬷推车入苑。 跟在车旁健步如飞的嬷嬷是管事儿的,不等盛家女郎细问,便笑着主动介绍:“大齐那边儿来的贵女公子早先便到了,花名册上无人不至;咱们京中的女郎郎君也大多入了苑子,唯有郑国公府上的贵人迟些。” 明白了,盛国公府是倒数第二个来的。 盛苑在一旁鼓着脸颊嚼着她姐喂来的梅子,还不忘竖着耳朵吐槽。 她就说怎么这么热闹的日子,羽林苑门前没多少人呢! “别看这里幽静,待到进了竹溪回廊就热闹了。 从那里往左走是石洞山林,那里清爽凉快的很,乘着小舟一路向前,便是桃源花海。 那里地界广阔,百花绽放,各种品种造型的花朵皆有。 您们沿着青石小路一直辗转,就到了湖光十色。 那是一大面湖泊,上面栽满了各类荷花,其间有小舟靠岸,女郎郎君尽可取用。 泛舟湖上绕至对岸岸边,往前十数步便是石阶,沿阶而上便是半腰花亭,女郎郎君可在那里休整,亭间有琴筝琵琶可供取用。 待到出了花亭,沿着鹅卵石路向前,就到了竹溪回廊的右侧。 那里有半里斜坡修整成席,席前有一湾溪水从上往下蜿蜒流转,有兴趣的女郎郎君可以在那里曲水流觞以诗会友。” 盛苑听得认真,心说,这嬷嬷拉拉杂杂说这许多,不过是告诉她们这羽林苑虽大,但是她们的活动范围是有限制的,她们最好在以竹溪回廊为圆心方圆两里之内溜达。 说话间,便到了嬷嬷谈及的竹溪回廊,这里面地方够大,足以安置数百个女郎郎君。 盛苑看着满回廊乌压压的人群,只感觉自己的额头涨了起来。 呜呜,这里不好玩儿,她要回家! 盛蒽一看自家小妹瘪了瘪嘴,忙不迭掏出提前准备好的薄荷蜜糖,眼疾手快精准的塞到了小家伙儿嘴里。 “唔!”盛苑刚想抗议,就感觉清凉之气通透体内,顿时心里那股烦躁就不见了。 她有个优点,就是吃着东西的时候格外乖巧有耐心。 盛蒽摸了摸额角不存在的汗珠儿,暗自称赞自己有先见,要是听她爹的,呵呵,可就麻烦大了! “妹妹们,依我之见不若咱们先顺着回廊走上一遭,认识的不认识的打个招呼,也算是完成祖父叮嘱,待到回廊出口,咱们再找個清静之地打发时间?”盛芝作为长姐,虽然看着乌压压的人头眼晕,却仍镇定的安排起来。 盛家姊妹颔首悉听。 盛苑攥着她姐手指头,乖乖的跟着她们逶迤慢行。 虽说刚进来的时候让这密密麻麻的人群来了个视觉冲击,可是走进去之后,盛苑感觉还好,只是回廊两侧坐满了人,回廊中间还留着稍宽的路可以通行,保证了人和人之间的基本距离。 这时,她也有心情去看回廊中的人了。 虽说她至今还未见过盛国公府的故旧友朋,更不曾和家人以外的人家往来,可是看着两侧人群,她似乎不用分辨就能猜出谁是生在大楚,谁是自齐而来。 那些低头敛目,团扇遮面的女子;那些眉头微皱,眼睛时不时瞄向欢乐说笑女子的郎君……大抵不是在大楚长大的! 盛苑越分析就越想更细致的观察,一双大眼睛都不够她用了,小脑袋转的脖子都想呲牙。 她发现,盛国公府的女郞君在贵女中人缘不错,这么一路走来,竟然都没有冷场的时候!而这其间以她姐姐为最,这认识的人没有不跟她说笑的! 啧啧啧,这就是个社交达人啊! 盛苑看着她姐,两眼尽是崇拜。 感觉到小妹的视线,盛蒽都没敢多想,立刻又掏出块儿梅子糖塞她嘴里了。 盛苑眼里的崇拜瞬间变成星星:好吃! 好容易跟着姐姐们走到回廊出口,大堂姐盛芝刚要松口说找地儿清静去,就听得一声娇呼从身后传来:“盛蒽!” 盛苑比她姐还快的转过头,只见一个穿着亮紫色半臂襦裙、梳着双髻高环的清瘦女孩儿快步上前,而她身侧还跟着十来个少男少女。 “郑三娘?”盛苑听她姐姐这样称呼对方。 “刚刚掌事女官说大家可自行赏景,怎么样?你也加入进来一起赏景吧!”郑三娘双眸湛湛的盯着盛蒽不放,言语间似乎只有邀请她一人之意。 盛苑当时就不乐意的嘟起嘴来,她好容易和她姐出来玩儿,这谁啊!上来就抢人!跟小孩子抢,可真不害臊呢! 盛蒽倒是没注意妹妹的反应,只是看了一眼郑三娘的朋友,笑着问:“这就是你们郑国公府最晚到的原因?” 郑三娘回头看了一眼,待到少男少女上前,才介绍说:“我这几个弟弟妹妹你是认识的,其余的都是大齐来的朋友……这位是齐郡王世子,何安洆。” 齐郡王! 盛苑眨眨眼,她听说过这个人! 第三十八章:未雨绸缪小能手儿 她曾听爹娘说话间提及过此人,故而有些印象。 据说这人乃是大齐皇室后裔,是齐高宗那脉的六世玄孙。 大楚征齐,到最后就留下几个皇室远亲封了郡王以示恩赐,齐郡王就是仅存的硕果之一。 如此想着,盛苑心里一凛,尤其是在看到那个叫何安洆的世子热情的冲她姐笑,又见自家姐姐在阳光下好像会发光一样,登时心里警铃大作! 瞬间,她心中情绪波涌,恍若十斤的大鲤鱼在她心里翻腾一样,脑海里涌出上辈子看过的各种复国王子和高门贵女的虐恋小说。 【啊!这都是啥啊!咋这么辣眼睛!】系统没想到宿主反应这样激烈,它都没准备呢,就被宿主忽然翻涌出来的记忆给淹没了,尤其是那些各种各样的感情戏,看的它直想翻肚皮。 “不去!”盛苑一把抱住她姐的腰,誓要用自己三岁小孩儿的优势断绝这小子和她姐认识的可能! 毕竟这小子委实长的好看,虽然才十来岁,可是一身气度风华着实了得,更不要说眉眼间温和的暖意,很容易让人见之心喜。 刚想拒绝对方邀请的盛蒽忽然被妹妹用胖而有力的胳膊抱住,当时勒的她差点儿没喘上气来。 好容易缓过劲儿,她气得低下头,轻轻地咬着后槽牙,跟妹妹微笑:“小孩子要懂礼貌哦!” 盛苑哪知道她姐这是让她松手?她还以为是她姐见那小子容貌昳丽气宇不凡,想跟他做朋友呢! 毕竟这一路走来,她姐朋友好像很多的样子! “我要去划舟!”盛苑虽然很少耍赖,却也清楚小孩子的无赖要怎样耍,当即就娇蛮的摇着小脑袋,一副“不听不听就不听,你要顺着我,不然我不应”的态度。 盛蒽再度使劲儿喘了口气。 没办法,这丫头劲儿忒大啊。 “放手!你放手我就带你划船去!” “好!”盛苑当即喜笑颜开。 乐呵呵的跟心里比划着剪刀手:哦耶!迈向成功的第一步搞定! 她是高兴了,可是一旁的郑家三娘却不乐意了。 她朝盛蒽皱眉:“蒽姐儿,游园会不就是让咱们交友阔谈的么!齐世子入京不久,大家认识认识,一起交个朋友多好!” 何安洆也清楚盛、安、郑三个国公府在大楚的意味,也想多接触接触这三家的子弟,便忙不迭拱手:“若是诸位小姐不嫌,咱们一齐到湖光十色乘船细谈?” 他这雅致谦和之举,看到盛苑眼里,却感愈发刺眼,竟认定这家伙就是贴膏药,还是沾上了就下不来的那种,当即就要拽着她姐走。 郑三娘早就注意到这个碍事儿的小东西了,心知盛蒽很在意这個妹子,便蹲下来耐心哄她:“小乖乖,你就是盛家的小九娘吧?我是你姐姐的好朋友,我们认识一个?” 她说着话,就想像抱家里姊妹那样抱起盛苑,心说到时候孩子在手,盛蒽也不会再拒绝。 这样想着,她也不给盛苑说话的机会,就笑着用手抱上盛苑的小圆腰:“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儿,来,让姐姐抱、抱……抱!”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郑三娘连着提了三次气,脸都涨红了,结果盛苑纹丝不动! 这就尴尬了! “挺好的,孩子肉呼呼的,手感不错!”郑三娘不是一般人啊,竟当尴尬不存在一般,笑呵呵站起来,双手背后的朝盛蒽点点头,一副云淡风轻之态,大大方方的说,“这里风景不错,说不定咱们一会儿还能在湖上不期而遇呢……告辞!” 盛苑看着对方毫不留恋的转头走远,心里还有些茫然,原来退敌如此简单?! 当然,虽说此刻取得胜利,但是这可不意味着她可以掉以轻心。 盛苑考虑到郑三娘跟那齐世子关系不错,所以为了让她姐保持警惕,她也不管接下来的行为是不是有些没品了,忙不迭悄声跟她姐说人家小话:“这个郑三娘不实诚!当我没瞧见她偷偷甩手呢!” “呵呵。”盛蒽斜眼看着鼓着脸的盛苑,挑眉,“走吧,你不是要划舟么?咱们到石洞山林那边儿乘舟说话去!正好你也跟我说说,你这么个小不点儿怎么对人家有那么大意见。” “哼!说就说!”盛苑撅着嘴小手一挥,表示她才不怕! 就算她姐不说,她也要将那些小说的情节糅起来说给她听,让她增加点儿防范意识也是好的! 盛蒽见这小家伙儿非但不心虚,还挺直了小胸脯儿,像是功臣一般,登时气乐了,她定要好好听听这家伙的说辞。 “系统,你给点儿力啊!”盛苑可会看人脸色了,一看她姐的表情,就晓得这人不识好人心,说不得还想着找机会教育她!不由催促起不久之前跟她自告奋勇要整理小说的系统。 【知道了!知道了!已经快着呢!别催了!】系统烦躁的扒拉着脑袋上那几根儿头发,苦着脸的一手扶着本子一手拿着笔飞速记录着,嘴里还嘟哝着,【就成了!就成了!】 “我们直接去湖光十色吧?”盛菡忍不住提议。 本想邀请她们同去泛舟的盛蒽心里微微皱眉,面上却没带出,笑着说:“那可要多划会儿,等我带着小九儿从桃源花海出来,说不得还要借诸位姐妹的船只一游呢!” 这意思就是要按那嬷嬷的介绍全程走一圈儿了。 盛芝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盛菡,笑着说:“那咱们就待离园的时候在这竹溪回廊见吧,我是要到半腰花亭上歇歇脚的。” “那我去半里斜坡跟文友曲水流觞了。”盛葶犹豫了一下,看着盛蔷问,“五妹妹要不要一起?” 盛蔷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好啊,这样的话,正好给二房姐姐妹妹们腾个清静。” 她这话一出,盛家几位女郎才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 盛菡倒是没想到堂姐盛葶竟然邀盛蔷出游,心里略感不快。 反而盛葶大大方方的跟三堂姐盛芸说:“一条舟上人数儿有限,妹妹就不打扰了。” 盛芸本就猜测她是有意给那俩庶出的妹妹解围,现听她此言,不觉深感欣慰:“好妹妹,回去你可要跟我说说以文会友的热闹。” “既然大家各有安排,那就散了吧!” 盛芝如此一说,盛家姊妹便客客气气的互相道别,各自远去不提。 盛菡那边儿想着游园会上一出出和前世的不同,心里有了想法。 而盛苑这里还不知愁的蹦蹦跳跳的牵着她姐的手,等着和她姐舟上清谈呢! 第三十九章:不用划的小舟 嬷嬷介绍石洞山林时只说这里凉快的很,可是盛苑来到此处才发现,这里似乎和她想象的不大一样。 她以为这里是堆成林的各样奇石,可实际上,这里却是一条长约数里的人工岩洞。 盛苑站在围出来的河滩小堤上往前望,前方就是取舟上船的地方。 此时,贵女们已经三三两两的上了船,亲自划着小浆慢悠悠的顺流向前。 因要给每只小舟留出足够的间隙距离,所以渐渐地,等着乘舟的人就排出了队形。 盛苑踮着脚看着前面那十数个身影,有些呆不住,跟姐姐保证不乱跑之后,蹦蹦哒哒走出队伍,和旁边的看守嬷嬷聊了起来。 听她问起这座溶洞是如何修成的,看守嬷嬷笑着说:“小女郎莫不是看着石头害怕?您放心吧,里面每旬皆有人查勘,安全得很呢! 要说是如何建成的,这可有些年头儿了,您瞧着这溶洞很大,但实际用到的石头不过数十块,这里就是这些石头对合并列而成,您看,这里每两三丈的距离的石洞都是由两块大石头并列而成。 当初为了运这些巨石进京,很是费了些工夫,运进来后又外雕内凿好一番组合,才有了这溶洞。 早先工匠们怕不结实,还特意采用榫卯之法将炮制好的木材搭出骨架与这些巨石贴合,又用染色的藤条在骨架上编织成网,怕的就是有小碎石块儿掉落。” 盛苑恍然大悟,扒着栏杆往外瞧:“这条溪河水流方向也是为了更好的行舟吧?” 看守嬷嬷慈和的点头:“小女郎真聪明!这里设计的便是让贵人体会亲自泛舟的悠闲愉悦,故而顺水行舟。” “可是那些姐姐们都会划舟么?”盛苑犹豫的看看自己的短胳膊,很是担心自家姐姐能不能独自划好船,“唉!我这个小胳膊小腿儿的拿不动浆怎么办呢?” 看守嬷嬷见她这么个小人儿,竟然跟大人似的皱着小眉头叹气,忍不住笑着安慰她:“小女郎莫忧,小舟上的浆您想真用,肯定没问题,但是您要是说想当它是个摆设,那肯定也成。” “这话怎么讲?”盛苑是个好奇宝宝,对任何问题都保持了极大的好奇,忙不迭问,“难不成小舟还能自己划走?” “待您上舟亲自一见就知了。”嘿,这嬷嬷竟然还卖起关子来了。 盛苑是個体贴的孩子,也乐意在无关大雅的事情上满足别人的小乐趣,便也不追问,只是骨碌碌转着大眼睛好奇的踮着脚往那边瞧。 她这般可爱的举动,让那嬷嬷差点儿没忍住直接告诉了她。 之所以没说出来,还是因为有宫女过来喊盛苑去上舟了。 盛苑看着姐姐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忙不迭跟看守嬷嬷挥手告别,蹦蹦哒哒的跑了过去。 “女郎小心!”盛苑不等她姐抱,自己吧嗒直接跳下去了,当时就荡得小舟摇晃起来,幸好有宫女在旁瞧着,俩仨人一把稳住小舟。 “盛苑!”姐姐盛蒽板着脸瞪过来。 盛苑本就心虚,此刻更是一脸乖巧的看着她姐求饶。 “女郎们,小舟起航了。”宫女们提示一句,便手腕一齐用力,将小舟舟身向前一送,盛苑便感觉小舟徐徐向前而行。 “姐姐!姐姐!你可先别划桨,嬷嬷说不划浆也能走。”盛苑想起刚刚嬷嬷说的话,忙不迭跟姐姐盛蒽学了一遍。 盛蒽翻翻眼:“这里地势略高,自然不用划桨也能前行。” 说是这样说,不过还是很给面子的没动舟内小浆。 盛苑早忘记自己刚刚犯了错,此刻她那颗小脑袋时不时的左转转右转转,来来回回看向两岸,这还不算,竟又反过身探头看向后面。 嘴里还直嘚啵:“姐姐你看,河滩小堤那里还没有发舟呢,是不是要等到咱们进溶洞?” 盛蒽扶着小舟扶手没好气的数落她:“你问的这个我不清楚,我就清楚你要是再这样折腾,咱俩不等进溶洞就要翻船了!” “……”盛苑想起刚刚跳船时的情景,不由缩缩脖子,登时老实很多。 当然,等到小舟到临近了溶洞,盛苑又活泼了起来。 见妹妹又开始兴致勃勃的探头探脑,盛蒽顿感心累,莫不是小朋友都这么烦人? 盛苑可不知道自己被姐姐嫌弃了,她看着溶洞两侧竹台上站着的侍卫,当即眼眸一亮,拍着手欢声说:“原来是这样啊!” 她还怕姐姐不理解,忙不迭扯着人家袖子说:“姐姐!姐姐!你看这些拿着竹篙的侍卫,每丈许距离就有五人,一直不停的用竹篙拨着溪水,是不是帮着咱们划船呢?” 盛蒽到底还是个九岁的孩子,就是生气也不过一会儿,此刻见到新鲜事儿,便也好奇的看了过去:“是哦!我就说,有些小娘子胳膊还没竹篙粗呢,怎么可能划动小舟。” “咦?”盛苑没想到她姐其实也不懂,登时眼珠儿一转,先发制人,指控她,“那你刚刚还嫌弃我跑动呢!要不是我好学求知,你怎么能懂这许多?” 盛蒽:“……” 呵呵,这是啥大不了的知识么?还懂这许多? 为避免忍不住在外面揍妹妹,盛蒽打算暂时保持沉默,反正这小家伙儿欠揍的地方多了去,等回去跟爹娘汇报过了再说! 盛苑还不知道自己的小pp已经被计算巴掌数儿了,还美滋滋的仰着小脑袋打量溶洞内壁。 说真的,要不是嬷嬷说这里有木质骨架和藤条,她真看不出来诶! 按说溶洞里面光线要暗许多,可是这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儿。 原色的冰灯紧密的挂在溶洞石壁两侧,又有用各种颜色的水染成的彩色冰灯错落其间,将这整条溶洞装点的五彩缤纷格外好看。 这些冰灯虽然不化,却每时每刻都有丝丝缕缕的白色寒气散发而出,让这溶洞十分清凉。 这些寒气配合着冰灯透过来的烛光光晕,远远看着,竟如梦似幻。 “好漂亮!”盛苑看的眼睛都用不过来,很是遗憾不能将这漂亮的场景拍摄下来。 【宿主别愁,你看我啊!我都拍好啦!】系统拿着相机就是一通咔咔咔的猛拍。 盛苑叹气摇头:“你这个没用啊,我又不能拿出来给爹娘看!” 系统灵机一动,给她出主意:【让你姐画出来!你不是说她画不错?好像强过写诗?】 “有道理!”盛苑一拍手,转头就跟她姐说了。 盛蒽闻言,立刻从欣赏美景的陶醉中清醒,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笑的天真妹妹:“不是!盛小九!你竟然在我游玩高兴的时候给我布置作业?” 盛苑自有一番道理,摇晃着小脑袋表示,让爹娘跟着一起欣赏美景,这是孝道,怎么能叫作业呢? 盛蒽给气笑了,点头表示可以。 行吧,既然伱不讲姊妹情谊,那咱们就翻翻旧账吧! “之前说好泛舟清谈呢?来吧,给我说说你为何对人家郑三娘没有好脸色?” 盛苑闻言倒是不认为这是翻旧账,反而一拍小手,很是庆幸的对她姐表示感谢,要是她姐不提,她刚都忘了呢! 登时乖乖坐好,将系统准备好的小说,绘声绘色的讲起来。 盛蒽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双肩一榻:好像……她妹妹的脑回路有些不大一样? 第四十章:盛苑有文化 盛苑多少还是有些脑子的,没真将系统的文章念给她姐听。虽说系统写的小说内容很丰富,堪称海纳百川、云集这类虐文众多狗血于一文,情节很是跌宕起伏、百转千折;但是,这样的文章同时也折磨着读者,容易让读者冒出殴打作者的冲动。 考虑到自身安全,盛苑简略的说了说大纲,大致就是不受宠的皇子扮猪吃老虎,通过跟高门贵女联姻拿下皇位,后来又嫌外戚专权,将贵女和其娘家一网打尽的故事。 因为溶洞有侍卫,盛苑还知道跟她姐耳边儿小声说。 盛蒽被妹妹扯着爬在小舟中间的桌案听她嘀咕,竟不停冒出“要不揍一次吧”的冲动。 这就不是小声不小声的事儿! 这事儿的根本在于,就般故事不该从一个三岁小孩儿嘴里说出! 瞧瞧那复杂的人物关系! 瞧瞧那复杂的政治内涵! 这是个三岁小家伙儿能说的出的? 盛蒽顿时阴谋论了! 她妹妹这么乖巧可爱,傻乎乎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肯定是有人撺掇! 这……该不会是谁买通了小家伙儿身边人吧? 越想盛蒽的脸色就越不好看。 盛苑见到,不由打了个哆嗦,出于小孩儿的直觉,她忙不迭爬回原来的位置,警惕的看着她姐。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这是想要打小孩儿的态度! 盛蒽:“……”别说,这小家伙儿的目光看的她还真手痒痒了。 因想要套话,盛蒽控制住了冲动,努力调整好表情和语气,很温和的问盛苑:“小妹,你看……这人说话做事,都要有个源头,对不对?所以……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让你有了编这样一个故事的想法呢?” “啊?”盛苑一听,立刻领悟了,她姐小瞧了她,竟认为她编不出这样高深有意义的故事? 登时,她就不服气了,那咸鱼般的好强心也蹦出来:“这就是我自己想的!” “不可能!”盛蒽以为是有人叮嘱过妹妹不要透露对方,所以妹妹才不肯承认,登时,就用起激将法。 “你这么小的人看过多少?又能听过多少?能说出这样……嗯,这样发人自省的故事?” 盛苑不清楚她姐为了套话都昧着良心夸故事好呢,还以为她真这样想,登时和脑海里那個系统一样,骄傲的挺起小胸脯,毕竟这是她给系统提供的素材和思路诶! “我就是晓得!” “那你从谁哪儿晓得的!” “我从爹爹那里晓得的!” 盛蒽:“???!!!” 不是……从谁那晓得的? 盛蒽忍不住摸摸耳朵,很是不可置信。 有那么瞬间,她真的差点儿就信了。 幸好,很快她反应了过来,她爹虽说是不大靠谱,但是也不至于不靠谱到这般程度! 盛苑注意到她姐眼里的怀疑,忿忿地想跳脚:“真哒!我从爹爹书房里的史书上受到的启发!” 这她可没骗人,她这么容易回忆起那些小说,也是因为前不久从史书上记载的事情联想到的。 “不是!你先等等!”盛蒽没想到自己这样一诈,竟然又诈出点儿问题来,“你现在认识的字都足以看史书了?” 盛苑闻言,愈发觉得这个姐姐不像样!她这样玉雪可爱聪明机灵的小孩儿,怎么就不能让她信任呢? “你之前在我跟前儿复习时认的字,我都记着呢!咱爹娘给我念书时,我对着上面的字跟着认呢!” 盛苑直接忽略自己是带着有关知识的记忆出生的。 在她看来,她这学的是繁体字,跟以前的记忆何关? 总之就能骄傲! 盛蒽听盛苑如此说,不由瞪圆眼睛。 她看稀罕物般仔仔细细打量着妹妹片刻,惊奇之情翻涌: 她这妹妹莫不是个天才? 这要好好的培养起来,那以后若是女子真能科举了,妹妹岂不有望考上进士?若是再努力些,说不得还真能考进一甲! 这样想着,盛蒽的心火热起来。 盛苑让她姐的炯炯目光给看的瑟瑟发抖。 她悄悄问系统:“姐这是咋的了?会不会打算悄悄打我一顿?” 系统看了看盛蒽,又看了看自家宿主,言语极其肯定:【放心吧,不会的!要打,也是直接动手,不会悄悄的!】 盛苑:“……”算了,跟这糊涂系统说不清楚! 哼!还是得靠她自己啊! 盛苑悄悄吸口气,眨眨眼,很努力的笑着朝她姐姐卖萌。 “咳咳。”被盛苑用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瞧,盛蒽猛地从美好的设想中缓过来。 唔,她看着妹妹这傻乎乎的笑容,咋看都不是出奇聪明的样子。 所以想了想,她琢磨着再跟妹妹确认一下:“小九儿,你是从哪本儿史书上面看到让你受启发的记载呢?” 盛苑对此记得很清楚:“《前齐史谈》里说的!” 这个前齐在大燕之前,跟现在这个大齐还真有些关系。 据说现在这个被大楚吞并的大齐的皇室,是前齐皇室的旁支后人。 盛苑记得她爹闲话时曾说过,承元帝责令整编有关大齐的史书时,为了后人更好分辨,让史官称此齐其为后齐。 “关于齐明宗那条,里面说‘明宗少时不闻于谦宗,出宫立府鲜有人问,废后廖氏与明宗同读于其伯廖耘门下,后成婚;廖氏为王妃,常与明宗出入廖门。谦宗爱耘才华,重之,曾于文渊问诸子学问,耘皆赞之。后谦宗闻明宗求学于耘,自此注重,明宗渐达。’” 盛苑一口气将自己看过的内容背了下来,不看她姐的表情就继续说:“明宗继位之后,关于廖氏还有记载呢,只是字数很少,‘后廖氏为明宗所憎,废之,迁于冷苑;廖氏一门不恭,明宗数次斥之不臣,遂惩之。’这里说的含蓄,可实际上呢,其他史料佐证,廖氏男丁被杀,廖氏九族流放!废后廖氏自缢。” 盛蒽看着妹妹一副“我有理论我全对”的表情,顿感自己的史书似乎白读了。 可是……这些史料说的不是政治斗争、皇权和外戚之间往来角力么?怎么还牵扯了儿女情仇呢? 不对!盛蒽忽然发现自己刚刚的思路似乎受了妹妹的影响。 “你不能这样想!史书么,寥寥几笔,怎么可能写尽当时的情况?主要是吧,这里面的斗争,要是只用男女之情考量,未免太浅薄些。” 盛苑却不这样认为:“就像姐姐说的,寥寥几笔不能将那些往事写全,可是世间事却能用情来说,有情是情,无情不也是情?” “……”盛蒽顿了顿,觉得自己好像要被说动了? 不过她才九岁,和三岁的妹妹谈论这个问题不合适吧? 于是,盛蒽清了清嗓子:“算了,这话题过去吧。” “哼!”好容易能辩论辩论,结果她姐却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这不浪费她感情啊? 盛蒽不高兴的撅起嘴:“人家为了让你以史为鉴,好不容易编故事给伱听,你还不领情!” 【就是!就是!】系统忙点头,它等了许久的夸奖都没到,真让统失望! 盛蒽心知妹妹城府简单,她大概是真怕她吃亏,才这样费力想出这么个故事来。 推己及人,要是她为对方努力着想半晌,对方却不领情,她大概也会伤心难过。 这样想着,她捏捏妹妹肉呼呼的小手,笃定的跟她说:“你放心,就算真把我放在故事里说的处境里,我也不会落得那样结果。” 盛苑没想到她姐还挺自信,忙问:“为何呢?” 为何?原因是很多啊,可是盛蒽却不想多说。 只不过盛苑不是个能将就的,她这欲言又止可让她难受了,登时耍起了赖。 大家一定进来看看啊! 大家好,我是作者君,现在要就本文文名和内容走向跟大家做个介绍,全文大概也就一千来字,劳烦读者亲亲用个两三分钟看一下哈,谢谢! 写这个说明的原因,是最近有读者亲亲提出,文章内容跟科举朝堂无关,偏向于日常宅斗;对此,作者君想了想,琢磨可能还有很多没说出来的读者也这样想,就想统一回复一下: 1.首先,关于本文的内容安排: 本文全文内容=1/6【成长过程+学堂读书】+2/6【童试+乡试+会试+殿试+翰林院授馆】+3/6【从基层官员到朝堂首辅,其间还有出使外国】 看到这儿,可能有读者亲亲要问了:作者君,你为何不直接从考试开始写呢?为何要写前面1/6内容呢? 还真别说,作者君有一版大纲就是这样写的。可这样写的问题在于,本文女主以女子之身科举。这和女扮男装、男主科举不同在于怎么能有一个自洽的逻辑让女子科举这个制度的出现具备合理性。 在古代和男人争利益,要没有特别的情况基本是不可能出现的。当然,小说,尤其是架空的小说,本身就是夸张,要是较真儿大家也不会来看。只不过作者君是想让夸张看起来不那么夸张。作者君就是直接从考试开始写,也要涉及这些内容。 但是由于作者笔力有限,之前那版大纲写着写着就会偏,所以才会增加这前1/6的铺垫。 尤其是女子科举过程肯定不能一帆风顺,也有波折和斗争,考试过程外加前情解释,这样写下来就显得太过繁冗,所以将后面需要写到的前情解释调整到了前1/6。 2.关于前1/6内容的必要性还在于,作者君想要通过前情铺垫描写,让大家感受到小说所在时空的风土人情,这在后面就可以直接书写不用赘叙,大家也不会感觉莫名其妙。 更重要的是,作者君在女主读书初期的设置上会有些其他设定,若是是没有前期铺垫,直接写出来呢,作者君恐能力不够以至于让读者出现“看不懂,你写的是啥玩意儿啊”的困惑。 所以就直接将女主幼儿时期的成长和童试之前的学堂读书时期单拎出来写。 综上,在作者君看来,前1/6真不是可有无可有的,作者君笨拙却努力的想通过外界变化和朝堂后宅之间的波涌来展现女子科举是如何一步步实现,而女主在这过程之中的成长和变化,也为之后的科举进朝堂的思维和行为方式做出铺垫。 当然,可能是作者君笔力不够写的不够明显。 不过不要紧,作者君会努力哒!(握拳) 3.最后,感谢读者亲们提的意见,不管你们是不是能一直读下去,作者君都感谢你们的陪伴、出现和提出的意见。 毕竟因为你们的意见,作者君才能更好的注意自己的文章是不是跑偏,也能更好的将文章不足补全。 最后的最后,再次感谢大家拨冗来看作者君嘟嘟,谢谢! 第四十一章:花间偶遇 盛蒽让这小家伙儿闹的不得清净,见妹妹眼里的求知欲极强,心知不说个所以然来她肯定不能消停,只能小声说:“那……我跟你说完,这个故事、这个话题,就要到此结束,不能再谈了!” “嗯!”盛苑使劲儿点点头,拍拍胸脯儿,表示小孩子说话算话! 盛蒽看她此刻乖宝宝一般,全然没有之前的无赖样儿,顿时无语的翻翻眼。 她迅速看看四周,见这溶洞里前后还有几艘小舟,舟上男女郎君笑声不掩。 又见左右侍卫认真拨动着竹篙,上百支竹篙拨动水流的声响也足以掩盖她的话语。 她这才放心些,朝妹妹招招手,叫她附耳过来。 “第一,你要清楚,一切投资皆源于野心,所以不管用任何借口掩饰的投资,都有利己倾向,既然做好了当外戚的准备,那就要想到被清算的可能。” 盛苑和系统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哦……这说的是故事里那些美名其曰为了女儿做皇后才帮女婿做皇帝的家族,主要还是为了自己。 “第二,家族和个人不能尽依赖于旁人,要有后路才行。” 盛苑和系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这是说,没有哪个大家族肯不留有后路的帮扶女婿,所以,那些家族会有之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博弈输了。 “第三,虽说当局者迷,可是对方不可能突然换脸,枕边人态度变化是有过程的,真就看不出来?” 盛苑和系统这次顿了顿:这、这是嘲……嘲讽吧? “第四,成亲久了,要是腻歪也是彼此腻歪……算了,就不说这個了。” 盛苑、系统噤若寒蝉,可不敢表示自己能听懂。 “第五,要是发现了端倪却还糊弄自己,那还说什么呢?发现端倪都不肯知会家族一声,还好意思全怪利用者?” 盛苑跟系统眼眸有些放空:好像这个角度……她和它都没有考虑过哦! “第六,要是你说那女子才华横溢不输男儿,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升一级呢?” 盛蒽出于谨慎,言语简略很多。 但是,盛苑和系统却都听懂了:这是说……干脆让皇帝变成先帝啊! 哦?哦!这可真刺激啊! 盛苑和系统都懵了,有些茫然的眨眨眼:原、原来还、还能这样? 她和它怎没想到呢?! 盛苑惊诧于她姐姐的思维不能自已。 直到脑海里的系统折腾起来,她这才赶紧看过去。 却见系统脚边儿上搁着个枕头,系统本统此刻正拿着浴巾擦头呢! 盛苑纳闷儿,问系统这是又怎么了。 却见系统面无表情的耸耸肩: 【你姐姐分析问题的角度,让我感受了智商高原和智商盆地之间的距离,我伤心了!宿主,要我说,你也别闲着了,赶紧洗洗睡吧!】 盛苑:“……” 不是,这系统是说她智商跟它一样不高么? 盛苑鼓着脸颊不服。 她认为很有必要和它争辩争辩,她怎么就成了智商盆地? 可是话还没说,却又见姐姐正用“你可别开口了”的表情看着她。 盛苑气得圆髻都要蹦起来了。 嘿!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回事儿啊! 竟都如此严苛的对待小孩儿?! 盛苑表示有话要说! 正所谓理越辩越清! 她举着小拳头打算跟她姐将道理说清! 可惜,她姐抢在她之前说了话:“小妹,你看!咱们马上就要靠岸了!你知道到岸之后咱到哪儿了么?” 被这么一问,盛苑的注意力跟着转了过去。 心说,她记忆好着呢!怎可能不清楚? “当然是桃源花海啊!”她说完后,还特意扬扬头。 “对呢!就是桃源花海!据说,那里奇花异草皆有所踪,花香满园姹紫嫣红,可真是个美丽的地方! 妹妹,你说……那么美丽的地方,要是出现小童呜呜呜的哭声可就不好了,对不对?” 盛蒽说这些话时,低头看着盛苑,眉眼带笑言语温和。 当然,要是她不举着巴掌来回摇晃就更好了!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盛苑吞吞口水,梗着脖子很有骨气的遵从了圣人教诲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她坦然的喊出了铿锵有力的回答: “好嘞!”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她懂呢! …… “这里就是桃源花海?” 盛苑从小舟上下来,刚踩在草地上就晃悠了一下,似乎舟上摇晃的感觉还在,不过很快她就稳当下来,环顾着满园花色,恨不能像个小蜜蜂一样钻进去玩耍。 盛蒽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生怕自己一眨眼就找不着她了,只能紧紧攥着她的手。 “这不得有好几亩地啊!”盛苑眺望着一望无垠的花海,心向往之。 盛蒽忙着给自己和妹妹整理衣衫,听她这样说,顿时笑言:“你这小家伙儿还知道亩有多大啊?” 盛苑乖乖的等着姐姐给她扥平裙摆,嘴里显摆着说:“娘亲看账册的时候我都跟着瞧呢!我还知道庄子上管事的都要做些什么!” “就你机灵!”盛蒽温柔的摸摸妹妹的脑袋,听着她炫耀,心里好笑的很,这么点儿大的小东西尽知道显摆! 不过显摆总好过跑来跑去,盛蒽牵着妹妹的手摇晃:“咱们等一下小遥和知语。”知语是跟她过来的丫鬟,因为小舟上只能坐两人,所以那俩丫鬟是要步行绕过石洞山林来桃源花海和她们汇合的。 幸好等待的时间不算太久,小遥和知语就背着竹箱赶了过来。 盛苑看她俩满头是汗,有些心疼,就出主意:“你们俩在这边歇歇吧,不用跟着我们,等歇够了就直接到湖光十色那儿呆着,等我和姐姐过去了,伱们再跟着上船游玩!” 这是给她们休息的机会。 小遥和知语虽然心动却很犹豫。 还是盛蒽点头:“就按三小姐说的做吧,反正这里嬷嬷宫女众多,不需担心我们。” 小遥和知语这才兴奋地顿身道谢。 盛苑也歇的差不多了,摇着姐姐的手,娇闹着要把面前的几条花路都转过来。 “你高兴就好!”盛蒽也喜花香,看着每几步就一个宫女,每数丈就一个嬷嬷,也放心的让妹妹跑跳。 盛苑在她姐姐松开手的刹那,差点儿给她姐现场表演一个撒手没。 还是她姐咳了几声,她才收了动作,像个小淑女一样提着裙子在花间穿梭。 此刻阳光刚好,碧空万里云淡如纱,五彩婀娜的花朵随风摇曳,似跟花间蝴蝶共舞一般。 盛苑像是钻进花间的小蜜蜂,提着裙子一会儿在脸大的芍药花间 探头朝她姐招手;一会儿又猫着腰钻进君子兰间不见人影,再等会儿却是顶着桃花花枝冒出头来,捂着嘴朝她姐欢笑。 “促狭!”盛蒽拿着一枝浅黄色棣棠欣赏,见小妹在蔷薇花后朝她吐舌头,笑着抬手隔空朝着这小丫头点了点。 登时,小家伙儿佯作中招儿一般,扑进栀子花间,又找不着她人影儿了。 还是旁边的小宫女帮忙,盛蒽才在绣球花和蜀葵花之间找到了蹦蹦跳跳的坏家伙。 “哟!快看!那有个胖球儿在花里钻来钻去,好像蹴鞠满地打转呢!” 盛蒽刚要把越跑越远的妹妹叫回来,就听不远处一道不掩恶意的女童声响起,顿时心生怒意。 她顺声望去,只见紫藤树下站着几个女郎郎君,其中说话的,还是个老熟人! 第四十二章:谁怕谁 “哟!快看!那有个胖球儿在花里钻来钻去,好像蹴鞠满地打转呢!” 这句嘲讽扑进盛苑耳朵里的时候,她恰好在系统的加油声中笑哈哈的追着蝴蝶满处跑。 大概是这言语里的“胖球儿”指向过于明显,以至于盛苑听到后第一反应就是停下来,顺声去看是谁说的。 于是,她就见到自家姐姐面色不善的朝紫藤树下那群少男少女走去。 盛苑:“!!!”果然是说她啊! 小家伙儿满脸震惊。 她不认识她们! 素不相识,为何要笑她? 还蹴鞠!嗬!说她是蹴鞠的鞠,那有本事过来踢踢看啊! 一个个小腿溜儿细,踢她这个鞠? 哼,别踢她不动,他们的小腿反而先折了! 越想越气,盛苑撸起袖子就往紫藤树那儿跑。 给自己出气是次要的,主要是怕她姐吃亏,毕竟她姐搁那些人里也显得有些纤细了。 不知道是她小腿儿跑的快,还是她姐为了显示出气势,故意调整了步伐迈进的频率和力度,盛苑刚跑过来,就听她苗条纤细的亲姐语调微凉的朝着说话的那个女郎嗤笑: “我当是谁没教养呢,原来是秦家女郎啊!只不知秦柳你这個三寸丁,怎么好意思笑话别人胖呢?” “盛蒽你说谁呢!”被嘲笑三寸丁的秦柳气得柳眉倒立,要不是顾及着在外面,她都要扑到盛蒽跟前儿挠她,“我才八岁,就只较你矮一头,怎就三寸丁了!” “哦,你也才知道你八岁呢!八岁的大姑娘笑话三岁小童,可真有脸哦!”盛蒽摇晃着手里那支棣棠,嘴角噙着抹笑,表情却是明晃晃的讥讽。 “我又没说错!你瞧瞧,谁家小娘子像你妹妹这样圆,不是球是什么?”秦柳指着跑过来的盛苑,咄咄的朝着盛苑比划了一下,看着盛苑的时候,眼里满是嘲讽。 嘿!还敢当面嘲笑人!简直欺人太甚! 盛苑气得一愣,她真没想到还有人能如此过分! 感觉到心里有口闷气,盛苑打算发泄出去。 哼,比骂人,她可不怕! 【就是!骂她!你使劲儿骂她!不给她亮亮相,她都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宿主不要怕!就算词穷了,还有我呢!】 系统气得有些上头,找出本《标准怼怼大全》哗啦哗啦的翻,还跟盛苑保证:【“文明的”和“直白的”都有!你只管放心上,我在你后面填弹补药!咱要是不骂到让她捂脸遁走,那咱就没脸见江东爹娘!】 “嗯!”盛苑让系统鼓舞的战意凛凛。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儿紧绷、小嘴儿狠抿,一副准备嗷叫着冲上去的架势。 只是没等她上场发挥,她姐就已经笑着扬声吟诗了: “【秦家香闺布局奇,门窗阑杆槛阶低;案桌只有半分高,一岁稚儿能书习。】” “盛二娘!你这把秦家扯进来做什么!”一直旁看不语的秦家三娘子端不住了,面色微变,一步上前,咄咄责问,“小儿家斗嘴还是要顾及体面吧?” 盛蒽闻声嗤笑,搂着刚刚差点儿冲出去的妹妹,怡然反问:“秦三娘,你何必跟我急呢?伱们家这位六娘子个头不高的事儿,京都勋贵谁人不知?她自己嘲讽幼童时言之凿凿,我这如实坦诚又错在哪儿呢?” “说的好!”几次想要冲锋却都没得逞的盛苑,立刻拍着小手蹦蹦跳跳的给她姐喝彩。 眼见她姐姐稳胜,她这才有空注意眼前这些人。 此刻紫藤树下,她和姐姐对面儿的十几个人里,除却嘲笑她的秦六娘子秦柳和责问她姐的那个秦三娘,还有四个跟她们容貌相似的女郎,瞧着大概也是秦家人; 至于秦家人身旁不远处站着的那几个女郎郎君,瞅着倒像是齐人。 刚听到姐姐喊出秦柳这个名字时,盛苑就对对方的忽然发难不稀奇了。 京都有名有姓的秦氏勋贵唯有一家:她爹的外祖家。 按说这算是门近亲,可惜她祖母秦氏没有亲兄弟,故而跟秦家的往来之间鲜少情分不说,反而多出许多龃龉,久而久之便不再来往。 她亲姨奶秦皇后,更是视秦家人为无物,反倒将一腔喜爱给了她爹,便是太子也不将秦家当成正经外家走动。 大概是觉得她爹抢夺了本属于皇后娘家子侄的资源,秦家上下一向是视她们一家为眼中钉肉中刺的。 仔细说来,此刻秦家女郎借机嘲讽之事,反倒显得手段幼稚了些。 毕竟秦家上一次出手,她跟前儿的吴嬷嬷就直接倒戈了。 当然,作为内心强大的宝宝,盛苑自觉不怕秦家,所以更不会在意对方那不痛不痒的嘲讽。 此刻让她心生警惕的,反倒是人群里那个鹤立鸡群的小郎君。 这人瞧着跟之前见过的齐世子何安洆般般大,但是容貌却更加精致清俊。 他眼眸狭长,目清泛情;剑眉高鼻,薄唇浅朱。 他身姿挺拔,犹如雪中青松;气质凛然,看着便是文武双全;只站在那里,就让人不禁想称一声芝兰玉树。 盛苑仗着还小看的很是仔细,就见他面容隐有桀骜之色,眼底浅绽不羁之光;嘴角含笑似有热情,眉间清冷城府难猜。 这人可不好相与啊! 盛苑直觉的不喜这人,无关身份无关敌我,就是不喜欢。 而这时,她姐和秦家几个娘子的唇枪舌剑也告一段落。 旁看许久的秦家大娘子出来打和,态度温和的好像和盛蒽关系不错一般,竟然还主动将身边朋友介绍给她们。 盛苑看着这个叫做秦漪的女郞君言语态度较之那几个妹妹温和许多,这让却她愈发警惕。 果不其然,秦漪笑着介绍起盛苑之前注意的那个郎君:“这位郎君是大齐三大世家之一的林家的嫡长孙,单名一个澈。” 之后秦家二娘子便以团扇捂嘴轻笑:“盛二娘,你可知自己和林家小郎君的表妹有几分相似? 不过人家身姿柔弱,容貌倾国,气质清雅,举止谦和; 若不是前儿着了凉不能前来,说不得你今儿能见个榜样! 当然,但凡你不这么牙尖嘴利争强好胜,许是也能有林小郎君的表妹几分风采!” 盛苑听闻,登时脑子轰地一声宛若飓风大作! 刹那间,系统又被那些名为替身文的记忆给淹没了! 偏偏那叫林澈的家伙还抢在她姐之前说话,文绉绉的几句话,听着像是给她姐姐解围,可实际上却没反驳秦二娘,竟是默认了她姐姐和那个劳什子的表妹容貌近似! 这让盛苑不能容忍,她气得攥紧小拳头,登时就从要出言反驳的姐姐怀里跳出。 她双手叉腰,特意大声一笑。 待到引来众人注意,她立刻一指打刚才就围着他们看热闹的丹顶鹤,扬声笑言: “要我说,这林小郎君在你们之间站着,真真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又见小郎君身姿挺拔、气质傲然,和这仙鹤近似之极!这要是插上点儿羽毛,那简直就是仙鹤本鹤! 我说林小郎君,要不然你现在过去拔点儿羽毛吧!不拘头上衣服上搁点儿,保准你气宇不凡,更能给你原本的风采增色许多!” 她刚说完,周遭已是鸦雀无声。 林澈面色泛青,捏着扇柄的手骨节分明。 盛苑只看他两腮紧绷的程度,就晓得他牙咬的多使劲儿了! 可盛苑却不怕!俗话说的好啊,先撩者贱! 既然他敢纵容姓秦的踩着她姐给他表妹扬名,那就别怪她三岁小儿口无遮拦! 来啊!来啊!大不了就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秦柳早就恨这个小胖子引出她个儿矮的事儿,登时率先蹦出来斥责:“顽童!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无状,你……” 盛苑仗着小,根本不给她骂完自己的机会,这斥责声一出,她就扒拉着下眼睑朝对方做怪脸。 待到把秦柳气得牙痒痒,盛苑就又开始蹦蹦跳跳的拍着手笑。 她还扬声嘻嘻哈哈的唱起现编的打油诗来: “【鸭群里面藏着蛙,鱼池里面躲着虾;笑猪却惹犬来吠,原来你们是一家!】” 她这边儿高声欢唱,引得早就注意她们这边动静、甚至悄悄挪步往这边儿走的女郎郎君朗声大笑。 这样一个漂亮又喜庆的小娃娃手舞足蹈的唱着充满趣味的歌谣,简直太可乐了! 旁人觉得好笑,可让盛苑编到那首诗里的秦家女郎们却快气晕了! 第四十三章:盛苑的战斗力 有好事者摇着扇子凑上来逗盛苑:“小家伙儿,这是你自己编的,还是跟人家学的?” 盛苑闻言,本就圆溜溜的眼睛登时睁得更圆,惊奇的反问:“这怎么学的来呢?都说歌以咏志,诗以抒情;我这触景生情有感而发,现想现唱,属妙手得之!” 嘿!还妙手得之! 这小孩儿怪有意思的! 众人见她小小一个人儿,刚刚还一副淘气顽童的做派,转眼竟一本正经的跟他们引经据典起来,不禁又是一阵轻笑。 大概人们对看上去可爱漂亮的幼崽都更偏爱一些,尤其是像盛苑这样能说会道又稚气天然的孩子。 这有了对比,看起来人多势众的秦家女郎那边儿,就显得欺负人了。 大概是看见周围人远远地朝她们指指点点,秦家排行靠前的几个女郎君竟都站不稳了,瞧着有些摇摇欲坠。 倒是最小的秦柳还有战斗力,仗着自己不算太大,走出来扬声说:“秦盛两家本是亲戚,远房表姐妹之间斗个嘴开个玩笑,跟诸君何干?这般喁喁喏喏,可不是贵女郎君该有的做派!” 她这样说着,秦三娘子也反应过来,表情一调,竟真像是在跟自家妹妹嗔闹一般,朝着盛蒽盛苑赔笑说:“盛二妹妹,咱们姊妹间话儿赶话儿说僵了,是咱们姊妹的不是,可是自家人何须两家话?表姊妹之间还记仇啊?” “是呢,这里人多不好叙话,咱们到前面的冷香亭坐坐去?”秦五娘子说着便要牵盛苑的手。 “叙旧就算了!”盛蒽也不着急,就等着她们姊妹你一言我一语都说完了,这才领着妹妹侧走一步,躲开了秦五娘。 她轻笑着环视四周:“事无不可对人言,有话在这儿说也是一样!虽说盛秦两家曾是姻亲,但是彼此早已不再往来,其间是非对错自有公论,作为小辈儿不予置评; 但咱也敢当着诸君面前说,刚才若非你们无故欺笑我家小九儿,我怎会上前找你等理论? 若非你们借着这位远道而来的世家嫡孙之势胡言乱语,我家小妹又怎会反击? 现诸君面前,你等仍能坦然无视之前所为,此般能耐,我和小妹着实不及。故而,咱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至于刚刚的闹剧……” 她杏眸瞥向早已默默和秦家女郎扯开距离的林溪。 “林某这厢有礼。”林溪情绪调整的倒是挺快,又恢复了之前淡然君子的模样,见盛蒽看他,立刻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言语举止很是谦和。 盛苑见之警惕,登时从她姐姐身侧蹿出,挡在他们之间。 盛蒽差点儿笑出来。 林澈余光见着,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看在秦家二娘子眼里,让她心里一跳。 秦家和林家往来渐密,她虽未及笄却也晓得,两个家族极有可能缔结姻亲巩固联盟。林澈作为嫡长孙,自然是最有价值的联姻对象。 之前她笑言盛蒽和林澈表妹容貌相似并非虚言,若非当下联姻讲究姑家女不回嫁,那林澈表妹家族又不是没名没姓,说不得这十一二岁的表兄妹早就定了亲。 看着盛蒽侧脸,秦二娘心里嘀咕起来,这林家结盟对象可并非秦家不可,若是盛家有意,恐林家连夜就将秦家踢开。 所以,不能让这盛二娘入了林澈眼! 赘言百千,这些思绪不过刹那而已。 秦二娘拿定了主意,距离林澈行礼不过几個呼吸的工夫,恰好可以赶在盛蒽开口前抢先笑言: “盛家表妹,有话咱们另说,莫要牵扯无关之人。” 盛蒽闻言,轻嗤一声,摇摇头,不肯给她半点目光,只管对着林澈直言: “前情如何,想来林家郎君心知肚明,我也不再多言。只说之前吵闹,无论因由如何,终究不过小事。 但若他日京中遍传小妹之姿又或谁谁容貌近似之语,那……就是大事,届时自有一番计较,想来林家郎君也不想风波不绝。” 秦二娘被无视,心里不快,登时樱唇一抿,就想再度上前。却不料忽感眼前一晃,似有块儿石头滚了过来。 当即止步,定睛一瞧,却是盛蒽家那个小不点儿挡在面前。 这小家伙儿凶巴巴的看着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瞪过来,非但不吓人反倒有些可爱,不过这小家伙儿自己未必清楚。 秦二娘刚想没好气儿的叫她让开,就见这小家伙儿朝着她呲了呲奶牙,登时想起来了:这小东西不大,可是牙尖嘴利跟她姐姐很有一拼,若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再喊出一首打油诗编排秦家,那秦家女郎们可就真成了笑话! 如此想着,秦二娘犹豫着向后退了退,心说,莫说是两姓尚未联姻,便是成了一家人,也没有让女子打头出气的道理! 这林小郎君瞧着像是人中翘楚,可若是连这点儿小事儿都不能摆平,就是空有其表! 这般一番心理建设,秦二娘心安理得的往侧边一站,将战场腾了出来。 她这番犹豫也只是一念之间,对外界没影响。 此刻林澈的注意力都在盛蒽那里,听她那般说过,眸光一闪,朱唇泛笑,眉眼之间倒添出几分活泛: “盛家娘子宽心,林某虽不才,却也不会和稚儿小童计较,幼儿言之无心,所言所讲如风吹过,风过无痕……自然无有风波。” 他这番保证,让成功阻拦了秦二娘的盛苑听着有些别扭,可她又听不出问题在哪儿,只好仰着脖子瞅她姐怎样反应。 果然,她姐闻言,温笑立变冷笑:“林家郎君若如此说,那我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按说我与令表妹素昧平生,也不晓得她容貌如何,本该毫无牵扯,拿她说事儿非我所愿,奈何你们连累佳人下场。” “盛二女郎……你、你这是何意?”林澈直觉不好,似乎眼前女子不会按理出牌!若是让其继续言说,恐之后局势非他所能把握! 可盛蒽话已过半,又岂是他想拦就能拦的住的? 第四十四章:妹妹的两面性 “之前秦二娘子言我容貌与令表妹近似,言语之间她若天上云,我若地上草,竟建议我以令表妹为准,举止衣着皆作修改……林小郎君闻之亦不反驳,竟有认可之意。” 盛蒽就当没听见他说话,只管按着自己腹中草稿言语。 她语调平和不快不慢,言辞之间韵律合拍:“齐楚之分千载起始,可是千载之前却是一族。便是分离至今,齐楚百姓仍是容貌近似,言语亦通。” 说到这儿,她笑了一声。 而这一声笑,却将林澈和周遭的齐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盛蒽才不管他们是不是吓的魂不附体,只管继续言之:“林小郎君,在下很有一问,究竟是我容貌气质皆不及令表妹半分,还是在林小郎君心里,楚不及齐,又亦或是……想要易楚为齐?” 轰! 这言语砸在众人耳畔、心间,犹如雷声轰鸣。 盛苑看着林澈面色瞬间惨白,差点儿给她姐鼓掌! 这寥寥几句近乎秒杀! 她崇拜的看向她姐,心里美滋滋的很是得意:瞧瞧,这样厉害的女郞君,是她的姐姐!她的! 秦二娘也没想到盛蒽如此凌厉,才恍然她之前跟她们面前念诗吵嘴时根本没用功力!顿时庆幸起自己刚刚的退避之举。要不然,让盛蒽给撂这儿的就是她咯! 至于盛蒽言语里还是提及了她……秦二娘却不紧张。 她就是个懵懂小娘子,让人利用了也不稀奇。 “盛二娘子,您想错在下了!” 林澈悲愤之语,盛苑闻之惊诧不已。 她真没想到,这林澈竟还敢言语! 更过分的是,他言语微颤,字句之间无措有之、惊诧有之,却毫无惶恐心虚之意。 再看他面容,虽隐隐发白,但是眉宇之间却添了几分倔犟之意,好像真有青竹傲骨一般,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无辜之感, 【戏精!这是戏精上线!】系统看不过眼,不禁嚷嚷起来。 盛苑有些挠头,她不认为姐姐可能上当,可这周遭看客很多都已被其所惑,言语之间竟有她们小题大做之意! 诶哟! 这波儿舆论似不在我! 盛苑的心提起来,微微有些紧张,主要是她不清楚姐姐打算如何破局。 如何破局? 盛蒽直接用行动表示,对付戏精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有时候“不听不听就不听”这法子,最能打乱对方步骤。 此刻的盛蒽倒是有些习武之人的模样,只见她利落的抬手一挥,嘎巴脆的表示:“林小郎君有这工夫与我角力,还不如好好儿想想,如何能更好的将今儿的风波摆平。 您可莫要以为我说大话,若叫我听到外面传我们姊妹不好的言语,到时候和您说理的……可就不是我咯!” 她这话说的林澈一凛。 虽说他来京都不久,可是该打听的也都打听清楚了,对于眼前这个盛家女……或者说是这个盛家女的父亲盛三爷,他很是有些耳闻。 这位盛家三爷不仅在太子跟前儿有情面,皇后更是待他若亲子,就连皇帝也对他多有纵容。 秦家人在联盟的时候曾坦诚,他们在皇帝面前不如盛三爷能说的上话。 据说那位盛三爷是敢在皇帝面前偷懒耍赖的! 今儿这事儿若是闹开了,届时吃亏的肯定不是眼前这俩小女郎。 如此想着,林澈面色如常的收了演技。 盛蒽见他识趣儿,便微微颔首,说声告辞,牵着妹妹转身离开。 盛苑眨眨眼,也学着她姐那样,高高抬起头,微微颔首,虽说没说出告辞俩字就让她姐给牵走了,但是她自觉动作挺到位,忙不迭在脑海里喊系统:“怎么样!怎么样?我刚动作还可以吧?” 【到位!】系统热闹看的很是过瘾,这会儿也给面子的给宿主点个赞。 …… 走出人群,远离热闹之地,盛苑跟着姐姐来到一处凉亭,见周围没人,这才乐呵出声。 盛蒽捏了捏盛苑肉嘟嘟的脸颊,笑着赞许:“不错啊,小家伙儿,刚刚还挺默契的啊!” 盛苑也抬起小爪子拍了拍她姐姐肩膀,赞许:“姐姐也很棒啊!那小诗写的真不错!明明没有一个字在骂人,但是没一個字不是骂人!” “小样儿!还挺会说啊!”盛蒽看着妹妹为了把爪子搭她肩上,还特意站起来点脚尖儿,忍不住一把将小家伙儿搂在怀里,就是一顿揉。 小家伙儿太可爱了! “你说你反应咋这样快,那般好玩儿的歌谣说唱就唱!”盛蒽很满意妹妹的作诗天赋,写的好不好还是其次,主要是想写就能写这很重要。 作为写诗水平也就那样的盛蒽,不介意妹妹张口就是打油诗。 盛苑也挺骄傲,从她姐姐的手下挣扎出来,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又开始显摆:“我之前想唱的和实际唱出的还有些区别,不过嘴快过脑袋,略改了几个字儿,好像没有最开始想唱的那首那么可爱!” “哦?你说与我听听?”盛蒽没想到自家小妹还有这般心理历程,单手扶腮,好奇的看着她。 盛苑也不怵,当即就给她姐学了一遍。 盛蒽听完捂嘴直笑:“的确是最开始那首更俏皮!” 她愈是夸奖,盛苑愈是感觉可惜:“哎呀呀,第一次没经验,没发挥好啊!” “你已经很好了!”盛蒽抱着胖妹妹,一边儿乎撸着小家伙儿的脸颊,一边儿带着妹妹就刚刚的冲突做复盘。 复盘结果,让这对儿姐妹很是满意。 “默契!”忍不住,一大一小两只手拍在了一起! 盛苑高兴的摇晃着脑袋:“要是以后真能科举,我们姐妹有了功名就进都察院做言官去!” 盛蒽见她说的有趣儿就问:“你想奉旨吵架,怎么还带着我?” “吵架亲姐妹,上阵同胞情!我听说文官在朝堂上吵的可激烈了,还有动手打架的!到时候咱们姐妹配合起来有攻有防肯定战无不胜!” 盛苑眼睛亮晶晶的握着拳头,怎么看都是一副憧憬的模样。 她这哪儿是想当言官,她这分明是想奉公斗嘴顺便再揍人家一顿! 盛蒽越看自家妹妹越是喜欢,想到之前这孩子对自己的维护,就更是喜欢的不能自已,恨不能将这小家伙儿揉成团儿,捧在手心儿里呵护。 盛苑被她姐乎撸的舒服极了,美乎乎的享受着姐姐的按摩,差点儿睡着了。 忽然,系统提醒她说:【宿主,你之前不是让我提醒你给姐姐讲故事么!我刚刚整理了替身文的大纲,你照着念就成!】 自从被盛蒽的智商征服,系统就喊盛蒽姐姐了,虽然盛蒽并不清楚有它存在。 对耶! 盛苑眯乎着的眼立刻睁开,赶紧从她姐怀里爬出来,歪着头试探着问她姐:“姐,你说,我说的话是不是总有理?” 她这是还没忘讲完第一个故事时,她姐亮出来的巴掌。 盛蒽哪知道这小家伙儿的想法儿,还以为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笑闹呢。 她点了点头,忍着笑表示:“对对对,我们家苑姐儿说话就是有理!你以后叫盛有理好了!” 盛苑得意的仰头:“我之前还跟爹说呢,等我及笄之后,取小字就叫有理!” 盛蒽可没听过这事,登时差点儿笑弯腰。 【不对!不对!宿主,你这话题偏咯!想想故事大纲!】 系统心累的很,这宿主哪哪儿都合它意,就是岁数儿太小了,思维想法儿很容易就被别人有意无意的带偏! 盛苑被系统这样一提醒,赶紧点点头,对对对,她想起来了。 忙不迭对着还在笑的姐姐表示,她有个关于替身方面的故事要讲,让她姐姐听完给点儿意见。 盛蒽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冻住了:“……” 看着刚刚还可爱之极的小妹脸上露出一副期待她从中汲取教训的表情,盛蒽嘴角儿抽了抽,恨不能赶紧将这糟心的妹妹给扔了。 这小孩儿,不能要了! 第四十五章:到底有多胖 太子姜怀谦进宫请安,刚随内侍进了清源宫,就瞧见他父皇承元帝在廊下逗弄着画眉啼啭啾鸣。 见他走近,承元帝轻颔首,接过杨询递来的帕子边擦招呼儿子到后面的小花园叙话。 此时距离午膳还有些光景,承元帝打算带儿子到凉亭手谈。 太子姜怀谦棋艺寻常,也不用担心让棋问题,因此出手落子极为随意。 倒是承元帝时不时沉吟琢磨,好容易吃了儿子数个子儿,就瞄见杨询从个小内侍那里接过本册子,便顺手将捏着的白玉棋子扔进棋罐,笑着朝儿子说:“朕记得你府上安丫头的侄子也去了游园会?” 他说的安丫头,是太子姜怀谦的侧妃,安国公府的嫡次女。 姜怀谦也放下棋子:“安国公府和安侯府出席游园会的适龄稚儿唯有安屿,他虽刚满四岁,到底是安国公府嫡长孙,安国公和国公夫人一连数日派嬷嬷接他,安氏虽不舍也不好反驳。” 承元帝面色不动,听到最后才慨叹:“当初朕错点鸳鸯谱,将安丫头赐婚给了陈氏,不想陈氏犯事被朕贬黜,朕念与安国公幼时之谊,不忍她受累,就将她许给你做了侧妃,一眨眼竟到了如今……安国公世子殉国时,这孩子才出生吧?” 姜怀谦低头说是:“当初草原阿戎进犯,安世子领兵退敌受伤殉国,那时屿儿堪堪抓周,世子夫人悲伤过度追随而去,侧妃安氏忧心屿儿,便央了我将他接到府里抚养。” 承元帝听他这样一说,也不禁想起当初那场牵扯着阿戎、楚、齐三面战场的战役:“安世子,国家栋梁也!那一战打得阿戎退避千里,若非此,并齐之事不易,有其虎视眈眈,朕不能不忧它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意!” 姜怀谦应和称是:“而今阿戎虽野心未息,但若想要举兵来袭,却也非数载能成,倒是给我大楚整合齐人、修生养息的时机。” 承元帝闻言未语,手指在桌案上轻叩。 嗒、嗒、嗒……嗒嗒嗒。 这一声声叩击声在针落可闻的凉亭里显得格外清晰。 姜怀谦垂眸静待。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承元帝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清醒过来,看向太子:“安国公世子之位,朕已决意给予安国公次子。” “父皇圣明!”姜怀谦闻言面色如常,恍若早已了然一般。 承元帝不禁挑了挑眉:“你如此平静,是早已猜到?” 姜怀谦叹:“当初,儿臣应允侧妃安氏借皇家之势强接屿儿入府,也是因安氏哭诉此乃唯一保下安屿之法。父皇仁厚心慈,又极具远见,必不能让他若小儿抱金般招摇过市。如此安排,却是保全之道。” “你能想通自然是好。”承元帝欣慰的笑了笑,“好好教育忠良之后,待他成才,你这个养他长大的姑父还能亏待他不成?” 姜怀谦没敢接话,只是回说父皇圣明。 承元帝摆摆手,又言:“朕听闻安国公夫人有意抚养安屿,想来若是世子之位定下,她也能安生些……不过若是她仍有此意,你和安氏还要慎重对待,便是不送回去,也不要闹的满城风雨。” 姜怀谦连忙说是:“安氏曾和其母谈过,国公夫人也说要看屿儿之意。” “你们心里有数儿就好,朕岁数大了,委实不想幼时玩伴跑来跟朕哭诉。”承元帝摆摆手,不想就此继续谈下去,转而扭头吩咐杨询,“大伴说些轻松些的让朕缓缓心情。” 杨询看了太子姜怀谦一眼,他手上册子第一页记录的就是那位安屿安小爷的事迹。 姜怀谦一看他这般,就知道安屿那小子惹事了,心说安氏果然有先见之明,决定让安屿赴会后,便明里暗里跟他说了许多好话。 承元帝笑了笑,令杨询直接念出来。 杨询朝姜怀谦歉意一笑,抑扬顿挫的将记录逐字逐句念出。 姜怀谦刚听的时候还提着气,可是越听就越不以为然,很快便轻松下来。 要他说,这也不能赖安屿惹事,他才那般点儿大,不可能主动招惹旁人。 他最听姑姑安氏的话,这次参加游园会,也是冲着交朋友去的,只不过谁能想到他无意间听见旁人笑他身姿圆润,嘲他地位尴尬呢! 别说是个孩子,就是个大人,亲眼见识了啥叫前恭后倨后,也不能淡定。 大概是被那些人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做派刺激到了,这孩子带着安氏安排的侍卫揍了几個嘴欠的世家子弟。 再之后,他跟人接触时心里就有了隔阂,行为举止再没有之前的乖巧温和。 谁过来跟他说话讨好,他都高抬下巴看对方,言语动作透着高傲,看起来很是难以接近。 这孩子还将之前交的几个朋友都赶走了,带侍卫独进独出的满处溜达。 走到湖光十色时,跟盛国公府家的小娘子又发生了场冲突。 “盛国公府二房嫡女见安小爷无人结伴,便想邀请安小爷同乘一船,不过让安小爷给呛了回去。” 杨询说完,姜怀谦还等了等,见他并不再说,不禁问:“这就没了?” 杨询赶紧看看册子页面的记载,忙说:“之后便是安小爷去到桃源花海看了场热闹,不过安小爷并未参与。” “原来如此。”姜怀谦松口气,心里埋怨杨询之前的表现太夸张,让他以为那孩子如何惹事儿呢! 不过就是打了几个不懂君子之风的世家子弟而已,又不是大事儿。 安屿身边儿的侍卫是侧妃安氏从他那里要过去的,虽然十二三岁但身手极好、人也很懂轻重,他出手不过是给安屿出出气,顶多是皮肉伤。 至于安屿后来态度高傲,还有就是不很委婉的拒绝了小女郎的邀请……这都能算事儿? 姜怀谦暗自哂笑。 当然,这凉亭里这样想的可不止姜怀谦自己,就是承元帝也不认为安屿所为有多出格。 他此刻对杨询提及到的桃源花海的热闹很有些兴趣。 杨询见状,赶紧继续绘声绘色的念起来。 “又是盛家女?”听杨询说了桃源花海闹剧的双方名姓,承元帝讶异了一下,旋即问儿子,“记录说的盛二娘,可是盛家三小子之女?” 姜怀谦想了想,旋即点头说是:“儿臣记得,叔泉表兄长女……排行的确为二。” “哦,那就对了!朕记得他小闺女在国公府排行最小,前次为了这孩子他还告状到朕跟前儿呢!” 承元帝来了兴趣,笑呵呵让杨询接着念。 随着杨询娓娓念来,承元帝和太子姜怀谦的表情也逐渐丰富起来。 待杨询念完,承元帝忍不住好奇的看向儿子,问:“盛家三小子家的小九娘……到底有多胖啊?” 第四十六章:父子争论 姜怀谦没想到父皇竟有此一问,有些忍俊不禁:“儿臣虽未亲眼见过那小九娘,也知道那孩子并非痴肥,不过略微墩实圆润了些,还是很可爱的。” 想起月前在母后那里看到的画像,姜怀谦嘴角儿忍不住又向上挑了挑。 当时他看见画上那头戴芍药身着短衣的胖娃娃,还以为是宫女画出年画娃娃来哄母后开心。 毕竟有着红润润肉嘟嘟的小脸儿,亮晶晶笑眯眯的圆眼,宛若藕节般的小胳膊小腿,唇红齿白格外喜庆的稚童,他现实中也就见过安屿一个。 “母后曾因表兄炫耀其女有口福,担心他把孩子养的过于肥硕,特派了太医院擅长调理小儿的张、陈两位太医前去把脉。 二位太医回来皆言那孩子康健之极,京中勋贵人家鲜有所见,不用特意调养,如此养着就很好;也不用担心身材问题,只说长大些自然而然就好了。” 当然,鉴于那小家伙儿底子过于好了,便是长大了也很难成为清瘦之人,大概就是……略有丰腴吧? 姜怀谦如此想着,很有些羡慕。 他眼下儿女拢共十几个,皆是锦衣玉食佳肴供养,却偏偏一个比一个的单薄清瘦。 要不是膝下安屿养的结实,他还以为府里养孩子的手法有问题呢! 想着侄子安屿那小胖爪子的手感,太子姜怀谦惆怅的羡慕起自家表兄来。 承元帝倒是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奇竟引得他儿子内心兴起如此丰富的联想。 他这会儿咂摸着盛家三小子那俩闺女的小诗,一边儿乐呵一边儿招呼杨询派人查看,看看那秦家闺阁布局是不是真那样夸张,再问问林澈表妹是不是真的像盛蒽。 听到承元帝提起林澈,姜怀谦眼眸微动:“父皇,林家乃是后齐豪富,此次归楚他家献海岛若干,其间矿藏数个很是可观。” “所赠者惊人,其所求亦不浅,恐不仅想保全其族。”承元帝闻言,面色淡淡,“朕不曾强求其献资产,亦不会眼红他家数代累积,倘安分守己,朕自能容之……只怕人心不足。” 姜怀谦没吭声,想着林家数代积累的藏书,很有些意动。 承元帝也不想猜儿子的想法儿,他轻笑着问子:“桃源花海一场闹剧,你可看出什么?” 姜怀谦心说不就是小儿间的胡闹么,遂诚实的摇摇头:“林秦联盟不值一提。” “朕说的不是此事。” 承元帝看向他,双唇微动似有话说,但是话到嘴边又幽幽转为轻叹: “朕以为秦二娘会和盛蒽闹开,不想那小女郎聪明的很,该退缩的时候不强进,有眼力、轻脸面,该舍弃的时候毫不犹豫,哪怕两家已有联盟……这说明什么?” 姜怀谦觉得父皇想多了,故而低头不语。 承元帝微皱眉:“不说言语犀利的盛蒽,就是这個圆滑的秦二娘,甚至那个略显讨厌却关键时候能出来周旋的秦五娘,都不逊于那个林澈啊!太子,朕跟你说过的,不要小瞧女子,哪怕她们还是小女郎。” 姜怀谦不解父皇为何执意欲开女子科举之路:“父皇,两三千载以来,男主外女主内已成惯例,若从我朝开先例,恐朝中诸臣不满,届时又添波折。” 承元帝盯着他眼眸反问:“楚齐分裂亦有千载亦成惯例,依你所言,朕缘何执意吞齐归楚?又为何意欲剑指草原?” 姜怀谦见他父皇虽然一连两问,但是言语温和,眸中亦有鼓励之意,心知能坦诚己见的机会只有此次,故而如实说:“可这两者并不相同。” “差异在哪里?不过都是打破陈规。朕看古文记录,尧舜之前甚至还有过以女为尊的时期,可见万事万物皆有变化,周而复始,何至于陈规不能更改?” 姜怀谦迟疑:“只怕朝堂上下阻力不浅。” 承元帝笑出来:“太子,你认为君臣之间,利益当真一致?” 姜怀谦刚想说是,却不由多想了想,又觉不能绝对。 承元帝见他如此,眼眸闪过笑意:“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的臣民,男女皆是朕之百姓,受朕庇护,供朕差使。男与女,对于朕而言所差哪里? 朝臣反对,自有他们道理,不过是官位减少权威降低,碍着他们的利益。可是于帝王皇室而言,多些效忠之才助力大楚盛世,不是好事? 你看朝臣,纵使他们结党营私、弄权贪财,将这江山败坏,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换个江山换个朝廷,他们依旧可以科考依旧可以当官,到最后高官厚禄依然,可是大楚皇室呢?若是江山轮转,大楚姜氏要如何自处呢?” 姜怀谦显然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此刻听闻不由内心涟漪渐渐:“父皇所言皆是,可是……女子出仕,难免受三从四德影响,便是为官,恐更受家族钳制,其父其兄弟,其夫其子嗣,哪个不是牵绊?就怕反成傀儡。” “这就看朝堂天子如何做了。只要真能公平对待,那这些问题,渐渐地就不会是问题。” 承元帝看起来智珠在握,接过杨询递来的茶盏,轻轻地将茶叶抹开,轻啄几口,又示意太子喝茶,这才继续言说:“都说人生识字忧患始,这人啊,懂得多见得多,心胸开阔视野宽敞之后,想的就会多,要的也会多。 女子若是有了可以追逐名利的才能和施展才华的场地,你猜,她们还乐不乐意在高墙之内不得自由? 明明自己才华过人,可是家中依然偏袒无能兄弟,时间久了见识多了,你猜她们会不会心存不平? 世间男儿少有痴情,若是找到只取一瓢饮的良人也就罢了,若是夫君三妻四妾,庶子满地,那女子如何甘心?又岂会不有所保留? 当人具备了争取的能力,有保护自己利益的能力,那么底气也就足了。那时,对于女子而言,父兄丈夫皆不再是权威;不影响自己利益时都好说,一旦影响,必有对抗! 故而,只要让女子知道她们立身之本在于大楚天子,她们可以依靠的是可以平等对待她们的大楚朝堂! 朝廷选才只看能力人品不看性别不同,只要教育到位,你猜,这世上最想维护住大楚江山的人是谁呢?” 承元帝略有诱惑的语气,让姜怀谦心中波澜迭生。 他听他父皇低沉却有力的说:“就算数代以后不肖者惹得朝代更迭,就算那时江山易主,当世女子亦会拼力选择对待女子态度和我们近似之主。 而这样的人坐上江山,不管主动还是被动继续承认女子科举,他们都势必借机以延承大楚正统为名承继江山。 如此一来,说不得能给后世那些不肖子孙留出活路,兴许还能当个逍遥侯或者普通豪门。” 承元帝所虑之远,让姜怀谦怔愣许久,半晌喏喏不知怎般言语是好。 好半天,他才缓缓舒口气,半说笑:“父皇高瞻远瞩非儿臣所能及,只不过……父皇就不怕皇室女郎也不再以父兄丈夫为尊?” 承元帝闻言,恍若听到笑话,上上下下看他半晌,嗤笑:“皇室从来都和朝臣百姓不同,就算没有此举,后宫嫔妃又有哪个简单呢?前些年,朕的后宫就不是战场了? 便是胸无点墨的女子,但凡能在后宫里熬出头的,又有哪个真的三从四德?又有哪个不是披甲挂胄就能统帅三军? 女子地位如何对皇室影响从来都不大!” 姜怀谦再度被他父皇言论震倒。 承元帝见他若遭雷劈一样,不禁摇摇头。 心说,太子到底还是不大成熟、见识不够啊! 就他那个后院儿能人辈出的,看着吧,待他继位之后,可有的瞧呢! 虽不想承认,可承元帝还是不免生出解气之感。 “这些话,朕原本想等游园会结束之后,侍卫女官统计出男童女童诗作文章,再与你讨论的。不过既然赶巧儿说了……那就说吧! 当然,你也不要心存顾虑,朕虽想开女子科举之路,但是却不会下旨明令,将来这个功德……朕留于你了。 便是你后悔不选此路,也无碍。 朕到底老了,心有余却力不足,故而能做的不过是给后辈子孙想想退路。这选择也未必就是最佳,伱选不选择皆看你,若是委实难以接受,也就作罢! 不过你要记着,这样的开先例之举,宁可不做也不要做而不彻,若是不能真正公平对待女子官员,时久恐惹其怒反失其心。” 承元帝一口气说完这些,便挥挥手让太子离开:“说这许多朕也累了,就不留你在此用膳,你去满福宫吧,在那里陪陪你母后,用膳之后再出宫去。” 姜怀谦被承元帝说的心情激荡,虽有心再说说,却也知此刻不好再谈,只能深吸口气,行礼退出。 待从满福宫出来回府,他退去侍从,勒令众人不得打扰,便独自进到书房,坐在案前发呆。约过片刻,他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奏本。 手微微顿了顿,便不再犹豫,他将其中一个放回,又将另外一个打开看了看。而后,利索的将其投进笔洗,任凭里面的字迹晕开然后渐渐消散。 与此同时,饱餐后的盛苑也吭哧吭哧的和姐姐来到了湖光十色。 第四十七章:第一次见面 “芜湖!湖光十色到了!”盛苑精力倒旺盛的很,连蹦带跳的跟在她姐左右一路走来,还有劲儿吆喝。 当然也不怪她兴奋,实在是这方景色好看的紧,只要走进这地界,便有十里湖面映入眼帘。 湖面荷叶成田,各色荷花或含苞或绽放,在粼粼湖光的映衬下,宛如一幅画。 偏偏这画还是动态的,一艘艘样式不一的篷船在湖面上轻摇慢行,船只行过,余波荡漾,荷叶也跟着轻轻摇曳,摆动间暴露了各色鲤鱼的踪迹。 “姐姐,这算不算是人在画中游?”盛苑抹了把湿答答贴在额前的刘海儿,兴奋地摇着她姐胳膊,蹦跶着要做一把画中人。 盛蒽看着不远处湖堤旁的船只也有些眼热,不过到底还记得照顾妹妹,一边按着闹腾的小家伙儿,一边儿左右寻找早该在此等候的小遥和知语。 “二小姐!三小姐!我们在这儿!”小遥背着竹箱扯着知语胳膊一溜烟儿跑来。 “太好了,先去休憩馆给这小家伙儿梳洗一番再说。”盛蒽摸了摸妹妹后背,感觉湿乎乎的,生怕她在湖上吹了风。 之前说过这游园会上布足了宫女嬷嬷,故而盛蒽此言一出,就有宫女前来引路。 休憩馆就在湖面对过儿,一整排长廊围建成了休整之所,供女郎郎君整休更衣。 盛苑玩儿心大,一心惦记着到湖面上戏水,恨不能赶紧完成洗漱更衣才好,故而配合的很。 不管是姐姐还是小遥,让她洗脸,她就探着脖子把小脸儿递过去;让她换衣服,她就把小手儿举得高高;让她梳头,她就乖乖原地坐好。 于是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这小家伙儿就换上了之前准备好的橘红色齐胸襦裙。 盛蒽其实有心让妹妹换上鹅黄色的那身,这样等摇舟到湖面上,看着就清爽。 可惜,她妹妹自有审美,坚持要穿鲜活亮眼的,盛蒽只好依她。 “姐姐,你怎么不换啊?”盛苑自己折腾好了,就眼眸亮亮的想折腾别人。这不,她跃跃欲试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姐,恨不能上手给人家梳头发。 “我又不是你,满处跑满处钻,汗嘟嘟的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我利利索索的换什么衣服?”盛蒽有个习惯,只要不是衣服染上污渍,就不大乐意在外面更衣。 盛苑见她姐不配合,一双圆眼滴溜溜直转。 想到自己比姐姐更爱干净更听话,就忍不住咧着小嘴儿直乐。 哇哦! 果然她才是最乖巧的宝宝! 乖宝宝盛苑自我赞赏了一会儿,又忙不迭拽着她姐去划船。 “船有数儿的,要走得慢了,说不得要等着!”盛苑见她姐步伐似乎不积极,登时急的围着她姐转,边走边教育人家,“姐姐,游玩要积极啊!做人、做事都要懂得规划!” 盛蒽直翻眼:“这里人来人往,你让我像你这样颠儿颠儿跑?那可不成!我在书院的形象不能丢!” 盛苑见她姐不配合也没辙,急的跺了跺脚,忽而计上心来,打算自己带着小遥先去:“我到时候吧嗒跳上船,就不担心没船可划了!” 她边说还边学,跳高了往下蹦,圆咕噜嘟的看着挺可爱。 只不过这举动看在她姐眼里,却起了反效果。 “你想都别想!”盛蒽一把抓住这丫头的裙带,“就你跟个小石头儿似的,还吧嗒往下蹦!你真蹦到船上,你和船就该一起吧嗒翻湖里了!老实点儿!要不然我就不带你上湖面了!” “哼!”让她姐一通威胁,盛苑气鼓鼓的老实下来,攥着她姐手指边走边哼哼。 直到走上湖堤,发现湖畔就只有一艘小船还空着,盛苑才松开手直呼庆幸。 不过不等她上船,就有湖堤上负责船只的嬷嬷过来表示,那艘船不能上:“小女郎,这是副船,和主船是一组的,专门留给主船上的女郎郎君的侍女侍从用的,拢共四个位子还不能坐满,得留出个位子给咱们会凫水的嬷嬷来保护诸位安全。” 这般说着,嬷嬷还怕盛苑太小不理解,指着湖面上那些撑着竹筏的嬷嬷说:“喏,就像那些嬷嬷一样,是保护您们的。” 盛苑闻言,只觉一声轰鸣,不可置信的看着孤零零在堤岸停靠的船,再看看湖面上船来船往的盛景,只觉落差极大,顿时委屈极了。 刚刚还有那么多船呢! 盛蒽一看这小家伙儿要瘪嘴,赶紧蹲下来哄她:“哎呀呀,不就是等等嘛,有什么大不了?要是为这个哭鼻子可就丢脸了啊! 让秦家女郎们看到可是要笑的! 人家要说了,诶哟哟!还以为那盛家小九娘多厉害呢,终究还是個奶娃娃!” 盛苑刚要瘪着嘴呜出声,就听她姐这般言语,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句“输人不输阵”来,登时就把眼眶里的泪花给憋了回去。 她小鼻头耸了耸,抿抿嘴,强忍着哭声儿表示:“我才没哭呢!我就、就是让风拍了眼!” 盛蒽看了看难有摇动的荷叶,忍着笑配合着点头:“对啊!这湖面风大,可得注意呢!喏,吃颗糖吧,是薄荷清茶味儿的。” 盛苑含着糖块儿,心里也松快许多。 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不慢,很快就把伤心难过忘个一干二净,只双眸灼灼的看着湖面,嘴里小声念叨着,恨不能赶紧有几艘船靠岸。 盛蒽见妹妹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儿的瞅着湖面不放,小脸儿上尽是盼望,顿时对她又疼又怜,就想牵着妹妹的手围着湖面溜达溜达,总好过让小家伙儿踮着脚、抻着脖子跟这儿望眼欲穿。 “二姐,小九儿!”三娘子盛芸的欢喜声忽然响起。 盛蒽和盛苑回头一瞧,却见二房姊妹四个缓步走了过来。 “你们刚从船上下来?”盛蒽觉得还真不凑巧,就这么会儿工夫竟没赶上二房乘的船。 “下来有一会儿呢,这不去休整了一下儿,等会儿要去半腰花亭呢!”盛芸很是热情的捏捏盛苑的小手儿,摇晃着哄她问,“小九儿啊,石洞山林和桃源花海好看不好看啊?” 盛苑倒是很给面子的细声细语的给这个友好的堂姐详细的描述了一番。 尤其是看见二房庶出的七堂姐八堂姐在听到桃源花海时脸上露出一抹向往,作为体贴孩子的盛苑顿了顿,努力的更详细的描述了一番那里的奇花。 至于一脸假笑跟那儿站着的六堂姐盛菡,盛苑心里撇撇嘴,她就当她是捎带的好咯。 “小九儿真聪明!”盛芸原就是想逗逗这小家伙儿说话,只看着小家伙儿肉嘟嘟的小嘴儿说着小奶话儿,她听得心都要醉了。可是这越听她就越觉惊奇,这三岁的孩子竟能如此清晰描述美景? 盛菡看不得她亲姐这么稀罕盛苑,就想提醒她该去半腰花亭了,等会儿还得去欣赏曲水流觞呢。 不过不等她开口,就见一个宫女快步过来,跟盛蒽盛苑说:“安家小郎君邀请您们上船一游,不知二位女郎意下如何?” 安家小郎君? 盛苑眨了眨圆眼,快速翻了翻记忆,发现不记得这个人。 忙不迭转头看过去。 就见湖畔船边站着个一身大红锦缎的小圆球儿,在那里笑呵呵朝她们招手。 这小郎君看上去大不了她多少。 他头戴玉冠颈佩项圈,项圈上还缀着大人拳头般大小的金锁,看着就格外喜庆。 盛苑瞧着喜欢,忍不住挥手回应对方,还小声跟她姐说呢:“这小孩儿圆乎乎的,好像画儿上的娃娃一般,还挺可爱哦!” 第四十八章:安屿朋友论 “成栋,你说这次我是不是能交到朋友了?”安屿看着不远处那个圆滚滚的小女郎热情的朝自己招手,忍不住抬头看向姑姑给他的侍卫成栋,眼里浅露期待。 成栋一脸认真的点点头:“这盛家九女郎心直口快性格活泼,说不得能和少爷玩儿到一起去呢!” 安屿听他言语笃定,小圆脸儿上的笑容愈发灿灿。 他一本正经的给自己整了整衣衫,而后又悄悄儿攥起小拳头,小声给自己打气儿: “没问题的,这次肯定能交到朋友!嗯!没问题的!我们都这样肉乎圆润,像是同道中人,一定会成为朋友的!一定会的!” 别看安屿想交朋友的意愿强烈,其实,他本身对朋友这个词儿不是很有概念。 他今年才四岁,即使听说过朋友这个称呼,也不理解其义。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姑父家的表兄表姐就是他的朋友。 可惜姑姑听说了却说不是,她还特意强调安国公府和安侯府家的弟弟妹妹也不是。 这次来游园会,姑姑拉着他手,几番嘱咐,要他在这里留心,争取找到可以交的好朋友,然后常联系着,说不定将来能发展出几个总角之交。 他是个听话的孩子,知道姑姑向来疼他,这说的话也肯定是为他好。 所以即使不理解姑姑为何这般要求,他还是打算照做。 只是不想,之前看好的几個朋友当面儿可热情了,可是转头儿却背地里笑他圆润如猪! 他气不过,叫成栋揍了他们,虽然解气是解气了,可也知道大概是要让姑姑失望了。 想到这儿,安屿不由庆幸之前去了桃源花海,要不然也看不见那个跟他胖的十分接近的小女郎! 看到这位盛家女九郎的刹那,小安屿头一次知道惊喜是怎么一种感觉。 秦家女郎嘲笑她胖时,他就在她附近,刚好听个满耳。 他当时以为这小女郎会和他一样又难过又愤怒。 却不想她闻言之后只是震惊,虽脸上眼底略有不满,可这不满似乎……和他的不满不大一样。 这让他好奇不已,忍不住远远地跟过去。 他发现,这个圆乎乎瞧着格外喜庆的小女郎表情竟然极其丰富,她那眉眼嘴鼻恍若都会说话一般! 尤其是蹦蹦跳跳拍手唱诗的时候,她那古灵精怪的活泼劲儿,看的他欣羡不已,他要是能有这样胸怀多好! 那一刻,他小小的胸膛格外火热,他好像看到了圆圆的知己远远走来。 那一刻,他想起来,他之前曾经问过表兄表姐何为朋友。 表兄说,朋友就是你看到就很欣赏很喜欢的人;是可以玩儿到一起的人;是脾气秉性喜好志向都很像的人; 表姐说,朋友也可以是你向往的、想成为的人,是能弥补你不足的人,是可以成为你榜样的人。 所以!桃源花海里那个嬉笑怒骂格外鲜活的小女郎,那个圆嘟嘟肉呼呼的小女郎,一定就是能当他朋友的人! 要不是成栋拦着,说贸然上前会被人家讨厌,安屿当时就会跑上去自荐。 想起表兄和表姐都强调过朋友也是要看缘分的,他这才忍了忍,打算看看之后是不是还有机会遇见……嗯,他之前有听那小女郎说要到湖光十色划船。 果不其然!他真的等到了! 他乘船刚离开湖堤,就瞧见那个换上橘红色裙装的小女郎对着他那艘副船发呆,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他就是感觉到她很失望。 成栋说交朋友时机到了,他闻言赶紧要求靠岸。 邀请这小女郎上船一游,就有机会跟她成为朋友! 安屿看着盛家女九郎欢快的跟她姐姐走过来,胸膛里的小心脏顿时忍不住砰砰砰的快跳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小脑袋隐隐有些发晕,心里很是忐忑:这位小女郎应该不会嫌他圆胖吧?他们有机会成为朋友吧? 盛菡看着盛苑和盛蒽走远的背影,又看着远处那个热情的安屿不见丝毫之前的高傲,顿时气愤不已。 太过分了,她之前好心替他解围,安屿那小子非但不领情还给她个没脸,简直欺人太过! 她原还想着,等到熟悉之后,帮他改变那纨绔的命运! 现在看来,活该他被安国公夫人接走养成不学无术的纨绔! 即使五载之后,安贵妃发现不对,又将他接回到了身边儿,却依然无用。 盛菡忿忿的回忆着前世,当初她听说了安屿的经历还觉得可惜,可现在看来,这小子才四岁就已经眼高于顶,说不得他本性就是那等顽劣! “妹妹,我们走吧!”盛芸见盛菡脸色不好,怕妹妹想起刚刚跟安小公子的不快,便牵起她的手想要离开。 要她说,之前的不快也不能完全怪安小公子。 当时湖堤上船皆有主,几个世家子弟和安小公子不对付,吃了他的亏便联合着家中子弟和好友亲戚孤立他。 妹妹当时虽是好心,却也不该贸然让安小公子上船。 她们盛家虽不惧那些人家,可是让安小公子上船,船上势必就要有人下去。 七妹八妹向来谨慎,俩人本就是亲姐妹,又因是庶出,故而向来同进同出。 她们主动下船,知道的是两姐妹作伴,不知的或者故意不知的,就嘲笑起安小公子身材圆润,须得下去两个才能让船不翻。 这等情形之下,那安小公子怎能不以为是妹妹故意挑衅,寻机帮那些人嘲讽他? 盛芸想,势单力薄的人,有时候就敏感;那安小公子当时看谁不像敌人?言语冲了些也不好计较。 不过她想得开,却也理解妹妹作为小女郎面皮薄,一片好心被人误会还当众被嘲讽委实难受,故而想着赶紧带着妹妹离开这里,只要不看见安小公子,时间长了,这点儿难堪也就忘了。 盛菡脸色不好看,却还有几分理智,知道在此站着毫无意义,便强忍着怒气跟她姐往半腰花亭而去。 盛七娘盛茼和盛八娘盛菌手牵手跟在后面,姐妹对视一眼。 四岁的盛菌跟大自己两岁的姐姐小声说:“等会儿到了半里斜坡,咱们还是跟着四姐姐走吧,到底是同房亲姊妹,还是不一样的。” 盛茼早就后悔跟着二房走了,之前只觉三姐为人谦和友爱,可是哪想到六姐姐这样呢!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若是贸然分道,反而得罪了人,只能忍一忍了。 盛菡不知道身后两个堂妹的心思,脑子里还惦着盛苑和安屿呢。 她此刻脑海里一会儿是刚刚那橘红色襦裙的胖丫头和一身大红锦缎的胖小子遥相招手;一会儿又变成长大后的盛苑和安屿各自一副纨绔模样比肩而站。 上辈子,叱咤京都的盛苑和安屿,纨绔之名都传到了边塞。 后来,还有人编了戏本影射他俩。 戏里的曲子,她至今还记得几句: 【且看他吃喝玩乐全精,四书五经不听,架鹰斗鸡在手,古玩字画门儿清;却不知她左手弩右手弓,肩上扛着海东青,脚踢赌坊手劈青楼,满山土匪见之逃。】 就这样一对儿纨绔之名赫赫的男女,还被皇帝赐婚成了一对儿! 当时圣旨一出,京城上下无人不为之一惊!谁不要暗道一句:陛下,您好胆量的啊! 要知道,这俩大纨绔,一个亲姐姐是太子妃,本身和太后还挂着亲;另外那个更不得了,皇后是他亲姑姑,从小儿在皇帝跟前儿充儿子养大。 就这俩在一起,那要是对上了,可不得闹出个地动山摇! 届时若一路打到宫里,且说皇帝向着谁吧!太后和贵妃都看着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么! 可让京都众人……或者说,让她盛菡大失所望的是,那个安屿安城侯忒窝囊了,刚定亲时还能蹦跶几下,不待成婚就让盛苑鞭子给盖下去了! 盛菡想,她当时还暗自嘲笑盛苑呢,大喇喇的抽贵妃亲侄子,且不说贵妃记不记恨,就是安屿也不能跟她好啊!男人的面子都给抽没了,还想过好日子?且做梦吧! 可惜,谁都没想到的是,安城侯娶妻以后竟然一改做派,反而跟在盛苑鞍前马后过的那叫个快活!两口子就没有闹出动静的时候! 一直到风霜染鬓,那俩不着调的将各自爵位给了一儿一女,自己游山玩水天下畅游去了!再到她动不了的时候,还听说他们夫妻造船出海了! 想到这儿,盛菡忍不住扶着胸膛,止步不前了。 她这是让回忆给气出胸闷来了。 盛芸看了,忙不迭要唤周围宫女帮忙,让盛菡阻止了。 “姐,我没事儿,就是气没喘匀,有点儿不通,让我缓缓就好。” 盛芸看着着急,又不敢碰妹妹,只能仔细看她面色,发现她脸色渐渐好转这才放下心来。 “不行!”盛菡抿着唇,暗自琢磨,“我还是要找机会让那安屿不变成纨绔才好。只要他不变成纨绔,肯定就看不上盛苑那个纨绔!可是,这机会在哪儿……对啦,还真有一个呢!” 想到转机,盛菡心里舒服许多,心气儿也顺了,轻轻抚抚鬓角,高兴的暗道:“俗话说女大二抱金罐,找个事事顺着你意的侯爷作夫婿,远好过她前世那个三等伯的丈夫!” 盛菡这边儿如何打算,旁人自是不知。 湖堤旁,满腔期待能交到朋友的安屿,终于和对他满眼好奇的盛苑会面了。 第四十九章:盛苑的说服力 (刚写完就放上,还没检查呢,等会儿修改之后改过来,大家最好一个小时之后再看,谢谢。) 盛苑在走到安屿面前之前,就听她姐姐快速简略的介绍了对方的身世,想着两家原就相识,姐姐也见过安小郎君,便自认不是陌生人,故而一见面就很热情的朝对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安屿虽然紧张到底还记得礼仪,规规矩矩行了礼,待彼此打过招呼,两眼亮晶晶的邀请盛苑姐妹上船:“我自己个儿无聊的很,盛家姐姐妹妹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做个伴?” 因为之前见过盛蒽,他就按着姑父当时介绍的称呼叫,然后自然而然的就依着顺序称呼盛苑。 面对邀请,盛苑当然高兴,赶紧抬头看姐姐。 盛蒽考虑的多些,以前她跟爹爹出游时,曾巧遇太子,当时她和谢侧妃所出的子女同舟而游;此刻若是拒绝安侧妃侄子之邀,肯定不妥,更何况眼前这小郎君方才四岁不需避嫌。 盛苑见姐姐痛快点头,立刻高兴的眼都笑弯了,忙不迭谢过安屿。 眼见着篷船摇摇晃晃靠近,盛苑雀跃之余,又感几个谢字太过单薄,想了想对着安屿诚恳的补充:“安家哥哥,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安屿,看着眼前软软糯糯的小女郎眉眼弯弯的夸他,只觉得交友有望,登时高兴的脸都红了。 船称之为篷船,却兼具了画舫的美感,竹编的船顶架在船身正中,宛若将花亭搬到了船上。 船中只有一张桌子四個座位,故而位子空间格外宽敞,船艄船尾各站着一个宫女嬷嬷负责撑船。 盛苑上船时特意选了船侧位置,她早就打量好了的,坐在这儿方便她等会儿拨水摘花。 安屿本来想跟盛苑对着坐,又觉那样距离有些远了,便和盛蒽坐了个对脸儿。 盛苑左看看坐稳的姐姐,右瞧瞧掰着手指有些激动的安屿,登时觉得有意思极了! 再看看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及湖面上分布开来的篷船,顿时感觉胸中疏朗,忍不住摇晃着小拳头高呼:“哦吼,出发咯!” 安屿见她这样高兴,也忍不住举着小拳头学她:“出发咯!出发咯!” 大概是小孩子都喜欢人来疯,盛苑和安屿见对方喊的来劲儿,便一声接一声的呼叫,眼瞅着就愈发兴奋,虽然坐在船上蹦跶不了,却晃悠的船都摇摆起来。 盛蒽惊呆了,没想到俩小孩儿凑在一起是这样的动静,恨不能回到刚才,一口回绝了这小郎君的邀请才好。 幸好,解围的来了,湖堤上的掌事嬷嬷提着个食盒走上船,笑言这是准备的船点和饮品给女郎郎君湖上享用。 言毕,也不见她怎么动作,食盒四壁竟然散开,成为了一个有着凹槽的高边盘子,固定在了船桌面上。 这盘子里面分三层摆着六碟点心并三个装着饮品的竹筒。 “哇哦,好精致啊!”盛苑看着青花瓷碟上栩栩如生的蝴蝶、蜻蜓、荷花、莲蓬、鲜藕、菱角模样的点心,忍不住吞吞口水,唔,好好吃的样子! 盛蒽见妹妹的小舌头忍不住冒头儿,刚想笑她,又见那个嬷嬷接过一个书箱朝她递来。 盛蒽莫名的接过,不知怎么回事,忽然生出不大好的感觉。 果不其然,那嬷嬷笑着问:“女郎可是在京中官学求学?” 盛蒽警惕的点点头。 那嬷嬷脸上笑容好像更明显了:“那就对了,游园会前,京中几家官学的夫子特意上书,请求参会的官学学子留下笔墨,写诗作文不拘格式,只管直抒胸臆就是。” 盛苑听闻,惊呆了:现在的学校夫子都不讲武德了?竟然要学生游玩的时候写作业?太可怕了! 她小眼睛瞪的溜圆,脑袋里系统还一个劲儿表示:【看吧!看吧!看吧!还是我好吧!】 安屿见新朋友表现的如此惊讶,也有样学样的瞪圆眼睛,嗯,朋友就要行动一致啊! 本来被自家夫子的突击举动打懵的盛蒽,又被俩胖娃娃用震惊中带有同情的目光盯着,顿时都不知该如何表情了。 “女郎郎君请坐稳,咱们开船了!”撑船的小宫女见嬷嬷退去,检查好船只,便笑着提醒一句,拨动着竹竿,将篷船轻轻地朝着湖心划去。 要不怎么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呢,哪怕是盛苑这个亲妹妹,也无法体会自家亲姐的郁闷心情,她只是感慨了几句之后,便在安屿的盛情邀请之下,品尝起了刚刚就让她心生好感的船点。 “嗯?你怎么只吃这么一点儿啊!”盛苑捧着薄荷陈皮百合饮咕咚咕咚一通豪饮过后,发现安屿似乎每样点心只吃了一块儿。 这些点心的精致不仅在于样式栩栩,更加重要的是它每个也就围棋棋子大小,六块儿点心下肚根本不可能饱。 “你刚不是说没吃午餐?”盛苑摸了摸自己的小肚肚,她即使用过午膳也不影响享用下午茶呢! 安屿闻言,小脸儿上有些局促:“我、我……不饿。” “咕噜噜~~” 刚说不饿,小肚子就出卖了他,安屿瞬间儿耳朵尖儿都红透了,小脸儿耷拉下去,一双小手紧紧的攥着衣摆,看上去有些难过。 他低着头努力憋着眼里的泪花,心说,新交的朋友会不会认为他不诚实然后讨厌他呢?呜呜,他还挺喜欢这个妹妹的。 盛苑莫名其妙的看着右手边儿脑袋上似乎有块儿云彩下雨的安屿:“你饿你就吃啊!” 莫不是他不好意思跟她抢? 盛苑抬着小指头挨个儿数了数,每碟儿都有二十来块儿呢! 不明所以的挠挠小脑袋,盛苑看向她姐求助。 盛蒽正捧着作诗的纸笔发愁呢,见妹妹冲自己看来,有些不明所以。 盛苑看着她姐眼眸泛空,登时就知道她心思不在这儿了,心里暗道一声大孩子就是不靠谱儿! “安家小哥哥,你怎么了啊?”盛苑不习惯在开心的时候看见别人不高兴。 安屿感觉鼻尖的酸意忍下去了,又发现盛苑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尴尬,这才抬起头,小声问:“你、你不觉得我太胖了吗?” “嘎?”盛苑快速眨眨眼,似乎有些不理解。 胖?有么? 她不自觉的看看自己的手腕,又瞅瞅对方的手臂,歪着头不解的看他:“没有吧!” 她说着还将自己的小胳膊递过去跟他看:“我手腕比你还圆一点呢!” “真的么?”安屿吸吸鼻子,低头仔细看了看,忍不住将自己的小手伸到她手腕旁去对比。 似乎、好像……还真是哦! “那你就不想变瘦些?”安屿试探着说,“当然,我不是说你胖,我是说、是说……要是我们都瘦一些会不会更好?” 盛苑倒是没多想,只是纳闷儿的看着他:“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吧?要是可以变瘦,我怎么会胖乎乎的呢?” “啊?”安屿感觉好像挺有理。 盛苑见他懵懂,不由摇头晃脑的说起自己的道理: “只要健康就好啊!我爹娘给我请了宫里擅长小儿调养的太医,还是两个哦!他们都说我康健的不得了,是个极难得的宝宝!” 她说着说着又习惯性的炫耀起来,说到高兴处眉飞色舞:“太医都说了,小孩子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吃吃该喝喝该动动,健健康康的是最好!还说我这不叫痴肥,叫墩实,京中人家难得一见呢!” 她捏了捏自己的小脸颊,笑呵呵的显摆:“你看这叫福气!” 盛苑欢快的情绪引得安屿也愉悦起来,好像刚刚的郁闷离他而去,他都有些不解自己刚刚怎么还难过呢! 他学着盛苑也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唔,好像是挺好玩。 盛苑见他认可自己的话,更是高兴的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架势,拍拍安屿的肩膀,给他出主意:“伱可以让你姑姑也给你请太医看看,是不是需要调理,要是太医也夸你康健,那你就不用担心咯!现在胖乎乎算啥啊?太医说了,长大就会好的!” 安屿眉间的委屈也因为盛苑的主意彻底消散,不过他不理解,为啥小时候胖,长大就会好了。 盛苑听了他的疑问,有些没心没肺的耸耸肩:“不知道啊!可能长大以后的我们自然而然会知道呢!” “哦。”安屿心思更细密些,还有些发愁,“盛家妹妹,要是我们长大之后还是胖嘟嘟的可如何是好?” 盛苑不知道他哪这么多愁绪,不在乎的摇摇头:“那是长大之后的我们要操心的问题了,这和三岁的我、四岁的你何干?小孩子只管吃吃喝喝就好,操心太多可是不长个儿的!这样伤脑筋的问题自然要让长大后的我和长大后的你来想了!” “对啊!”安屿眼眸一亮,只觉心胸脑海都开阔起来,他让盛苑说服了! “盛家妹妹,来,我们吃点心!”想开后的安屿,拿着点心大快朵颐的样子,比喜欢吃的盛苑都丝毫不差。 一旁的盛蒽看呆了:这俩小家伙儿,一个是真敢说,一个是真敢听! 她真想摇晃着这二位的肩膀问问:你们都不考虑长大后的自己的感受么? 第五十章:淘气的妹妹 小孩子的友谊很容易建立,一顿吃吃喝喝的玩闹,一阵童言童语的嬉笑,盛苑和安屿之间的称呼就变成了苑姐儿和屿哥儿。 “哇啊,屿哥儿,你看那里真有莲蓬!”盛苑小胖手拍着船舷,指着附近最大一朵荷花旁边的莲蓬唤安屿瞧。 安屿学着盛苑,也凑过去往船外看,却发现一群野鸭嘎嘎嘎的从眼前凫水而过,急忙喊盛苑:“苑姐儿你快瞧!这些鸭子游的好快,眨眼间就游过数丈了!” 这俩胖娃娃叽叽喳喳的冲着湖面大惊小怪,嬉闹的不亦乐乎。只是苦了撑船的俩宫女,时不时要换到船另一侧撑杆,免得篷船因为这俩胖娃娃在一侧玩耍翻了船。 “好大的鱼啊!”安屿一惊一乍的惊呼声再度响起,让扒拉着船位底下工具的盛苑抬起头来。 小丫头手脚并用爬上座位,看着湖面上一群群的鲤鱼争相游去,忙不迭摇晃着好友肩膀:“我们喂些点心给它们怎么样?这些鱼肯定成群结队的凑过来。” “嗯!”安屿闻言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他说动就动,赶紧拿了两块儿米糕做成的点心过来,分给盛苑一块儿,还出主意:“咱给捏成小粒,然后来个天女散花!” “好!”盛苑眼眸一亮,赶紧小心翼翼的拿着糕点一粒儿一粒儿捏。 可问题来了,她和安屿的手都忒小了些,这还没捏出半块儿呢,就已经拿不住,开始稀稀拉拉往湖面上掉了。 安屿见状忙不迭想办法:“苑姐儿,要不还是我捏,你接着。到时候我从你这儿抓一半儿走,再一起扔过去?” “这主意好!”盛苑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安屿见小伙伴毫不犹豫就赞成他的办法,登时喜笑颜开,高兴的连动作都愈发仔细,直到他将两块儿米糕悉数分成小糕粒儿,这才美滋滋的跟盛苑一人捧着一把的往船外湖面看。 于是,俩小家伙儿傻眼了! 诶?! 刚刚那么多的鱼鱼哪里去了? 盛蒽一抬头就看见俩暄软包子大眼瞪小眼的对懵着,顿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盛苑抻着小脑袋还往湖面上看呢,听见她姐笑,忙不迭看过去。 “你听说过刻舟求剑的故事么?”盛蒽顶着两道委屈巴巴的视线,忍着笑说,“你们这事儿倒和这个故事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什、什么?”安屿眨眨眼没听懂。 盛苑清清嗓子,凑到他耳边如此这般将这个成语典故说了一番。 “是这样啊!”安屿没想到自己的小伙伴知道的如此多,登时惊叹的看着她,隐隐有些骄傲。 “早知道就让撑船的姐姐们停下来了。”盛苑叹口气,看着手里的糕点粒儿发呆,这些小粒儿抓手里久了,已经开始发潮,吃是吃不得的。 “你就是原地不动,人家鱼群还能等你不成?” 见姐姐这样揶揄,盛苑忍不住噘起嘴来,朝她姐姐使劲儿哼了一声,扭过圆乎乎的小身子,跟安屿说:“我们往外撒过去,说不定能引鱼群来呢!” 安屿连忙点头,小伙伴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盛苑见他配合,不由嘚瑟的朝她姐扬起小下巴,得意的很呢! “一、二、三……扔!” 盛苑和安屿默契的往外一掷,只见一小片糕点粒儿犹如下雪一般扑扑漱漱的呈抛物线状落到湖面上。 “嘎嘎嘎~~” 漂亮的鱼鱼没引来,倒是一群野鸭闻风自远而至,乌拉拉一大群,鸭蹼带风一般从数丈之外急行军似的匆匆而来。 两块儿糕点捏成的小粒儿看着不少,可是在这群鸭子面前却算不得多,也不见它们停留,就这样低着脖子在湖上一溜儿而过……鸭群走远了,湖面也恢复了之前的清亮。 看呆了的盛苑和安屿张着小嘴儿面面相觑。 “哈哈哈哈哈!”看清原委的盛蒽忍不住歪倒在书箱旁,大笑起来。 姐姐三番两次这样嘲笑,让盛苑小脸儿绷不住了,不禁怒目而视: 太过分了啊!哪有这样笑话孩子的?小孩儿就不要面子啊! “你看错了,我刚刚可没笑。”盛蒽见妹妹抿着嘴儿气嘟嘟的,赶紧一抹脸换成了面无表情,恍若刚才笑的直捶桌面的人不是她,还拿着纸笔表示,“嗯,该写作业了!” “哼!”盛苑没想到姐姐竟然耍赖,震惊之余朝她吐了吐小舌头也就算了。 唉,谁让这是她姐姐呢!也扔不了,还能咋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揪荷叶玩儿,你看看这个!”盛苑向来擅于自我调解,很快就又快快乐乐的拿起自己刚才找出的工具给安屿瞧。 她手里拿的是一柄顶部用竹条弯成半弧形的细杆,这是用来将远处的花草枝叶搂过来的工具。 “用这个把荷叶搂过来。”盛苑比划着给安屿示范。 “这办法好!”安屿很捧场,一边拍手一边开始留意哪里的荷叶好看。 “我们要找叶子大的,反过来顶头上就跟帽子一样!”盛苑空手比划着,好像真有荷叶顶头上一般,摇晃着脑袋给安屿瞧。 “肯定好看!”安屿竖起拇指夸夸夸。 盛蒽抬起头看向玩儿的很是开心的俩小家伙儿,很想提醒他们一声:就算他们是漂亮的白团子,可这红配绿……也要慎重啊! “诶?姐?你写完作业了?”盛苑倒是不记仇,见姐姐看着她们,以为她也想玩儿,很大方的将工具递过去,“你要不要一起?” 被妹妹一提醒,盛蒽又想起了让她头疼的作业:哦,对啊,她这作业可还没动笔呢! 想到没有思绪的作业,她恨不能使劲儿抓抓发包,忒愁人! “苑姐儿,我看盛二姐姐好像写不出来呢!”作为看过无数次表兄表姐对着作业发愁模样的安屿,很有经验的凑到盛苑耳畔小声说。 盛苑闻言,也顾不上荷叶不荷叶的了,赶紧放下工具,往她姐跟前儿凑。 安屿怕她绊到,忙不迭将工具放回了原处,也跟着凑过去。 于是两小只就看见盛蒽面前的笺页空白依旧。 “咦?不能啊!姐,伱写诗一向都很厉害,说写就写的啊!”盛苑眨眨眼,不可思议的看看笺页,又看看她姐,无意识的对她姐发出了一记灵魂拷问。 偏偏安屿还跟着一起点头,深以为意的说:“就是啊,盛二姐姐,你之前反击秦家女郎时不是张嘴就来?那说的可好咧!” 盛蒽:“!!!” 看着眼前不知学子疾苦的妹妹,又看看她身旁这位犹若人形应声虫的安屿,她只觉额头青筋直跳: “这怎么能一样呢! 主动写诗和被动写诗能一样么? 这嘲讽人和写作业的灵感能是一回事儿?” 听盛蒽忿言,盛苑和安屿对视一眼:好像有些道理! 盛苑这小家伙儿向来淘气,此刻看她姐郁闷不已,登时眼珠儿滴溜溜一转,朝安屿坏笑着眨眨眼,不等安屿理解其意,就摇头晃脑的拍着小手儿脆声而道: 【写诗难,难于动笔尖,妙句佳词在耳畔,一抓,不见!】 她不仅说,脸上表情和动作还有配合,说到最后,那小表情,妥妥一副没抓到灵感的样子,看的盛蒽都气笑了。 “嘿!”盛蒽没想到妹妹在这儿等她呢,当即就要伸手捏她胖胖的脸颊出出气。 却不想安屿也跟着凑热闹,他捂着嘴笑过,竟然也拍手脆声接话: 【写诗难,难于没灵感,千情万绪绕笔端,一动,消散!】 这小子动作表情悉数学盛苑,看的盛蒽手痒痒! “你们这俩小家伙儿!”盛蒽撸起袖子,哼笑。 不让他们见识见识她挠痒的手段,他们就不知道何为怕! 可惜,不等她收拾俩小坏蛋儿,就有篷船追逐而来: “诶~盛蒽同学~~你做完作业没~~~” 盛苑正嘻嘻哈哈跟她姐闹腾,就听见一個极为清越好听的女声打远处传来,赶紧爬起来一看,只见一艘篷船快速靠近,然后在距离她们一丈之外的湖面上停了下来。 第五十一章:不多写作业 湖面波荡,粼光湛湛,朵朵相映的荷花荷叶遍布中间,两艘篷船在湖上轻摇慢晃。 其中一艘篷船上坐齐了好看的女郎,女郎们身着烟波轻纱软缎襦裙,红衣金线绣祥云的半臂,配着头上石榴红宝石花簪,很有相得益彰之感。 虽说四个女郎衣着无差,不过姣好的容颜却各有特色,她们有的含笑温柔,有的喜庆精明,有的富贵端庄,有的英气非常。 盛苑小胳膊撑着船舷往对面瞧,跟她姐姐打招呼的女郎浓眉大眼英气可人,是那艘船上最大的一个。 这女郎打过招呼,就慢条斯理的拿起写着诗文的笺纸,遥遥展给她姐姐看:“盛蒽同学,要不要比比咱们谁写的好啊?” 盛苑忙不迭扭头看她姐,她可是知道她姐啥都没写呢! 安屿也意识到这点儿,心里有些激动:莫不是又要见到盛二姐姐跟人对战? 却不想盛蒽闻言,只是朝对方翻翻眼,懒洋洋的拿起空白笺纸,抖搂着给对方瞧,嘴里还不紧不慢说: 【我有千语笔下言,奈何笔端行文艰;方知学问尚疏浅,淡纸浓墨成空闲!】 对方女郎恐没想到盛蒽这样直白,明显一怔,旋即爽朗大笑起来:“好你个盛蒽啊,写作业没灵感,说起调侃小诗却能信手拈来!若让先生知晓,怕是要找你好好儿谈谈了!” 盛蒽见她船上姊妹无不轻笑,也不生气,只是歪头反问:“先生教导自有道理,关卿底事呢?” 那女郎闻言也不计较,只是笑呵呵说:“这次作业某先完成,就愧领本月监导之责了!” “嘁!这次且让你拿走便是,你待次月再瞧!”盛蒽挥了挥手,一副“拿走拿走”的架势,引得对方又是一阵嬉笑。 撑船的宫女早就齐齐站在船的另一侧了,忽然探头问盛蒽:“奴看女郞聊的愉悦,要不要将船靠过去呢?” 盛蒽闻言,脸上淡然的表情差点儿就端不住了,她眼底心里更是一个劲儿的往外冒问号儿。 要不是不合适,她很想问问这两位,究竟是哪只眼看出她和对方聊的愉快? “姐姐们不必如此体贴,我们同学早晚见面熟悉之极,很不用在此还形影不离,你们只管撑船快行,远远甩开对方就好!”盛蒽努力让自己笑的和蔼。 撑船宫女闻言,挺淡定,轻轻点头说了声:“那女郎郎君坐好了!”就撑着船迅速向湖中央划去。 对方篷船也不追赶,之前说话的女郎笑容满面的朝她们招手扬声:“盛蒽同学,游玩愉快哦!咱们学堂上见!” “嘁!”盛蒽翻了翻眼,头也不回的抬手探出船外,随意的挥了挥,算是回应。 她挥完手,一抬头,就看见俩小胖墩儿撑着小胳膊,双眸闪亮的瞅她。 “嘿!”盛蒽吓了一跳,登时往回坐坐,抚着胸口问,“缘何如此看我?” 盛苑歪着小脑袋好奇的问:“姐姐,那个女郎如此嬉笑,你不生气么?” 安屿双手托着圆脸儿跟着点头:“就是!盛二姐姐怎么不反击呢?” “生气?反击?”盛蒽看着两個点头的小家伙儿,气笑了,双手叉腰的瞪圆眼睛,“我很想知道,我在你们眼里是怎么个形象啊?难不成是人形火铳,或者人形火炮? 那卢家女郎没说错啊!我就是没写出作业来,能怎么办呢? 自然认赌服输,以待他时再战! 同学攀比成绩功课,有赢自然有输,哪里就生气呢? 因为自己不如他人生气,那叫无能! 还反击?无能的反击,那叫跳脚!” 盛蒽噼里啪啦一顿言语,心里舒服多了! 可盛苑和安屿却听得迷迷瞪瞪似懂非懂。 “姐姐,你和那个女郎可是朋友?”盛苑挠了挠头,觉得要是敌人的话,就她姐姐这脾气,不可能这样温柔。 “朋友?”盛蒽似笑非笑,单手扶着脸颊想了想,嗤笑,“我们是学业上的竞争对手!” 接着,她就将对方之前提及的监导一职简单说了说:“职责就是在学堂里辅佐先生检查同学课业进度。因着我们二人每每成绩并列,故而先生让我们每月都比一次作业,谁写的更快更好,谁次月就是监导。” 这般说着,也不知是不是想要找回些面子,盛蒽还特意跟俩小的强调:“之前数月一直由我担任监导,很是劳心乏力,这次让她暂且接手,也好叫我歇歇。” 盛苑安屿虽小,却也清楚此言听听即可,当不得真。 所以俩小家伙儿很给面子的问起了那艘船上女郎的身份。 “她们是保乡侯卢家的女郎啊。” 盛蒽说到这儿,又看篷船行程过半,都能瞅到对岸岸堤了,便略有烦躁的挥挥手,轰俩小胖墩儿自己玩儿去,她还得写作业呢! 盛苑见她这样不敢打扰,跟安屿手拉手凑到船边上撩水去了。 船上悠闲时光匆匆而过,盛蒽犹豫到眼见篷船还有数丈就要靠岸,登时不敢耽搁,忙不迭提笔行文: 【小舟慢摇荷叶间,荷香扑面莲子甜。鸟啼蝉鸣鱼跃出,蜻蜓点水舞翩翩。】 她一口气写完,仔细斟酌片刻,又感觉水准平平,没有发挥出来,顿时凝眉郁闷。 盛苑和安屿此刻拍水拍的欢实,小脸儿、小胳膊上都是水珠儿。 听见姐姐叹气,盛苑的小耳朵动了动,又领着好朋友凑过去。 安屿不大认字,还是听盛苑念出来,才晓得笺纸上究竟写的啥。 “这不挺好的?”盛苑和安屿异口同声的表示,“不错呢!” 在这俩小朋友眼里,写出来就很好。 盛蒽却抱着脑袋使劲儿摇晃:“唉,你们不懂啊!诗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寂寞!” “……”盛苑和安屿看的莫名其妙,挠挠头,抱着饮品一顿吨吨吨吨。 喝饱了,盛苑看着姐姐眼底无光的趴在桌面上,想了想,问起撑船宫女:“两位姐姐,你们可知官学学子作业之事?” 撑船宫女纷纷言知。 盛苑又问:“这些诗文须得上岸前交上么?” 撑船宫女摇头:“不是啊,若是湖光十色不能让君有所感,还可到半腰花亭和半里斜坡那里看看!便是之前在石林山洞和桃源花海里有所感悟也可写出!” 盛蒽闻言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睁圆双眸。 盛苑看她姐如此反应,忍不住吞口水,小声问:“那之前两处怎就无有嬷嬷递来书箱?” 撑船宫女笑言:“小女郎,石林山洞和桃源花海都无有适宜书写之地,故而才从咱们湖光十色开始啊!半腰花亭和半里斜坡皆有设置书案笔墨,若是女郎郎君能接受排队等待也可书写。不过说来,还是咱们湖光十色这里做诗写文更舒适些。” 盛蒽听得看着手上笺纸发呆。 撑船宫女看向盛蒽,很友好的表示:“小女郎要是在这里没有灵感也不要紧,再向前转转说不得能有收获。” 盛苑觉得有理,点点头:“两位姐姐可知官学先生是要求只写一篇诗文?” 盛蒽一听妹妹这样说,顿时大惊失色。 紧接着就听撑船宫女轻笑:“自然不是,若是女郞将这几处风景都做了文章也无不可,咱们笺纸管够!” 盛蒽见这两位撑船宫女齐齐看过来,跟她表示:“女郎若对刚刚所写诗文不满,就不用急于上岸交文,只管再走走看看,只要回去前交给羽林苑的人就好。” 呵呵! 盛蒽闻言,脸上毫不犹豫露出灿烂笑容。 她当即手脚麻利的将写好的诗笺收起。 抬起头,一双眼眸认真诚恳的凝视着她们,很坚决的表示,她对自己的作业满意之极! 哼哼,她写的诗她认! 休想让她多写作业! 第五十二章:大乱战(上) “放开我!” “就是你这个蛮子种踢的我弟弟?我们兄弟今儿可要跟你算算账!” “是他先打我的!” “打你就打了!你个胡人蛮子生的东西,也敢还手?” “放开我!” “吼,你还敢踢人,兄弟们揍他!” “你们敢!我父亲饶不了你们!” “哟嗬!你这吓唬谁呢?我表叔就是你们胡人害死的,找你这胡人的崽子报仇理所应当!还不知谁饶不了谁呢!” 盛苑和安屿刚上了半腰花亭,就在犄角旮旯附近看到这样一幕。 半蹲在一排青竹后面,盛苑看见五六个半大郎君,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娃堵在角落。 外侧还有个七八岁的书童被数個小厮挡着,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只能涨红脸跳脚高喊,让这些人放了他家少爷。 因此地处于半腰花亭偏僻之所,距离主路甚远,不是游园会规划的路线,加之此刻游客大多已赶往半里斜坡或竹溪回廊,故而附近基本无人驻留,要不是盛苑和安屿淘气一路打闹误入此地,这场欺凌事件恐怕一时半会儿无人所知。 “这不是卢家小郎君?”盛蒽追上妹妹,恰好看见这幕,便要上前救人。 且不说受欺负的是她同学的弟弟,便是个陌生人,她都不能视而不见,习武之人就不能无动于衷! 盛蒽扒拉着青竹就要冲过去,不想身边儿有个身影更快一步! 安屿跳了过去,怒喝:“你们放开他!” 叫小遥知语去喊宫女嬷嬷的盛苑,和准备救人的盛蒽,都懵了! 屿哥儿/小胖墩武德如此充沛? 安屿冲过去的刹那,正要揍人的几人停下来,回头看到他,不由大吃一惊:“安家表弟,你怎么来了?” 安屿看着祖母宁氏的娘家子侄,脸上闪过不喜,没搭理他们,反而看向被他们拎着衣襟按在树上的卢家小郎。 这人看着比他略大一些,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真有几分胡人特征。 “安家表弟,这小子是胡人后裔,伱也上来揍他几拳!”宁家大郎脸上闪过雀跃,“说不定他是阿戎后裔呢!” “我不是!”卢家小郎刚挣扎着要说话,就被跟他差不多大的宁家六郎捂住了嘴。 安屿看着卢家小郎无助的样子,脑海里浮现出数月前的一幕幕。 那时他刚从祖母跟前的仆妇嘴里听说父亲是牺牲在与阿戎的交战中,心里恨意难掩,。 赶巧姑父府里有个胡人血统的小厮出现在他眼前,他分不清阿戎和其他胡人,只晓得他们都是夷狄。因着心里恨意萌发,没有缘由的就喊人发落了对方。 这事让姑姑知道后,她很是生气。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姑姑对他发那么大的脾气。 她甚至亲手打他手板,一边打一边哭,一边哭一边骂,便是姑父闻声前来也没拦住。 他当时吓坏了,还是姑姑抱着他一边哭一边给他上药,他才缓了过来。 姑姑当时说的大多数话他都记不得了,只是有几句却好像刻在了脑海里,忘都忘不掉。 姑姑说:“你父亲虽然因征伐阿戎牺牲,但那是国战,无关私仇。 你要是想报仇,就好好学文习武,等你长大之后领兵征讨阿戎为父报仇!让那茫茫草原再无阿戎之名!让那阿戎后裔改名换姓忘记族宗! 阿屿,你是主他是仆,你为尊他为低,只因他有胡人血统,你就无故惩罚,这叫欺压弱小!无耻无能! 即使他是阿戎后裔又如何?他以楚人自居,你就不该将其归为阿戎!将那些狼子野心虎视眈眈的草原阿戎彻底征服,那才是本事! 阿屿,姑姑不求你多上进努力,可是你要像你父亲一样做个端正雅致的翩翩郎君啊! 要是你父亲还活着,他知晓你如此,定不能赞同! 阿屿,对强势的敌人挥剑是勇猛;对弱小的己方持刀是懦弱!” 再度想起这番话,安屿打了个激灵,攥起小拳头,对宁家郎君低喝:“你们把他放了!” “你说啥?”宁家几个郎君不可置信的摸摸耳朵,“安家表弟,你没事儿吧?要不是阿戎,表叔也不会牺牲,你……” “闭嘴!”听他们接二连三提起父亲,安屿的眼睛都快红了。 他记得不久前,他姑姑就因为祖母跟前那个仆妇提起他父亲牺牲的事儿将其打出了太子府。 姑姑跟他说,那些拿他父亲做借口说事儿的人,不是好东西。 “我!说!让!你!们!把!他!放!开!”安屿恨恨的看着他们,脸上露出狼崽子般的狠劲儿,把几个宁家小郎君看的吓了一跳。 “不是,你怎么不识好赖呢!我们是为你父亲出气!”有嘴快的宁家郎君高声抗议。 “你还说!”安屿气急了,握着小拳头就冲上去,照着说话的人的肚子就是一拳头。 顿时,那嘴快的宁家小郎就抱着肚子倒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六郎!” “庸哥儿!” “安屿你小子疯了!”宁家几个郎君见最小的弟弟被揍,登时忍不住了,早忘记安屿是谁了,揪着他胳膊就要动手。 “屿哥儿!”盛苑被这一系列进展给看呆了,眼见好友要被亲戚揍,又想起成栋给她们拿点心去了不在此地,登时急的掏出之前捡的漂亮的石头就扔了过去,“我打你!” 【对!对!对!就这个方向,再使劲儿点儿,精准!】系统叽叽喳喳帮着瞄准。 说时迟那时快,宁家大郎的拳头还没落下,鼻子就被石子儿砸中,顿时鼻血直流! 盛苑远程攻击完毕,登时倒着小胖腿冲过去,就想将好友拽走! “嘿!怎么又来一个胖圆子!”其他的宁家郎君被眼前这幕不合常理的发展惊呆了,眼前这仨圆咕隆冬的小东西,加一起都没他们大哥大,怎么一个比一个野蛮! “打!一起打!”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瞬间就将盛苑安屿围住,他们甚至都顾不上卢家小郎君了,只觉得被几个小东西欺负很是耻辱,必须揍的他们哭爹喊娘才能找回尊严! 最早想要救人却一再被事态发展惊呆以至于此刻还在青竹外面的盛蒽看到妹妹被围,登时柳眉倒竖,高喝一声“我看谁敢!”便若风一般冲了过去,借着助力一脚揣倒了跟前儿的两个宁家小郎。 混账!即使苑姐儿时不时要气上她一回,她都没动过苑姐儿一根手指头! 这些宁家郎君算的什么东西,也敢欺负她妹妹?看打! 盛苑被自家姐姐利落的拳脚飒到了,兴奋地攥着小拳头给她姐姐喊好! 一搭眼,瞅见宁家六个仆人面色不善的快速围过来,盛苑生怕姐姐吃亏。 她眼珠儿滴溜溜一转,就指着那些仆众喊道:“贵人斗殴,你们若敢掺合进来,我家爹爹定要你们全族流放!” 安屿也机灵,闻言立刻跟上:“宁家大郎,你对我动手也就算了,要是纵容仆人欺负我们,你猜我姑姑能不能饶了你爹妈!” 宁家几个郎君气笑了,眼前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不是女郎就是小童,还想跟他们斗?要不是他们不讲武德搞突袭,还想占到便宜?做梦! 不用仆童也能收拾他们。 “兄弟们,上!”宁家郎君挥退自家仆人,六个人一齐扑了过去。 “屿哥儿,你带着苑姐儿躲远点儿!”盛蒽冷笑一声,不退反进,一个翻身,就跃进了六人中间。只见她身形如燕,左闪右挪、砸拳劈腿,就跟玩儿似的,眨眼间就打翻了俩人。 盛苑看着姐姐一打六,虽然占着优势,可是她姐也才九岁,就怕不能坚持太久,心里一琢磨,就趁着那个叫宁庸的家伙不备,倒退两步,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一脑袋就把对方给顶翻了! 刚揉着肚子伺机偷袭的宁庸再度砸在地上,骨碌碌转了几圈儿。 未及停下,就感觉胸口一痛,他抬眼看去,却见卢家小郎蹿来骑在他身上,一阵拳头劈头盖脸打过来,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小五!”宁家四郎见状,顾不得许多,喊着弟弟,“五郎,咱过去!” 盛苑见终于给姐姐分担了压力,兴奋地和安屿对视一眼,俩人立刻一手一个石子儿,噼里啪啦的朝着他们扔了过去。 幸好之前上山的时候捡了一荷包呢! 他们边跑边扔,不让对方靠近卢家小郎和宁庸,也不让他们追上自己。 不过面对十来岁的少年郎,三四岁的孩子在体力上委实不占优势。 盛蒽那里刚打的三个宁家郎君满地打滚儿,盛苑和安屿这边儿就被宁家四郎俩人追上了。 “苑姐儿!”盛蒽一抬头,就见妹妹和安屿让对方堵到角落里,那俩不做人的东西竟然揪着小孩儿衣襟,看样子是想把他们提起来! 盛蒽看的惊出一身冷,登时就要飞奔过去,他们要是敢动手,那可别怪她给他们开瓢! 心里发着狠意,盛蒽跃过宁家三郎飞奔而去,还没到跟前儿,她就瞧见妹妹和安屿一齐露出了小奶牙。 嗷呜! “嗷!!!”宁家四郎二人捂着手腕大声嚎叫起来,那声调高的,足以穿透竹林。 第五十三章:大乱战(下) “小姐!”“少爷!” 盛苑一抬头,就看见小遥和知语带着几个宫女嬷嬷急匆匆赶来,侧方还有个双手端着点心盘子的成栋脚踩飞轮似的反超上前,再后面跟着数个女郎。 她赶紧指着地上刚被她姐揍出黑眼圈的宁家四郎五郎,跟领头的掌事嬷嬷告状:“嬷嬷快记下来,宁家郎君有一个算一个,刚刚全都以大欺小、倚强凌弱、以多欺少呢!” 众人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六個小郎君,沉默了一下。 盛蒽检查过妹妹和安屿,见他们没事儿,便整理了下衣衫头发,上前欲要说话。 不想跟来的女郎里有人轻笑:“盛蒽同学,你这都打到游园会上了?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撩拨了你?你放心,纵使他们告到先生那里,我们也给你作证。” 盛苑一听,心里哟嗬一声,心说,听这意思,她姐姐这不是第一回跟人打架了?这谁啊,这么了解她姐? 撩起眼皮一看,嘿,还真见过啊,这几位不就是保乡侯家的女郎么! 可怎么说呢,这不就巧了! 小丫头脑袋灵光一闪,刚想说话,就见一个小身影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卢大小姐的腿,呜哇一声哭出来,小手指着被自家仆童扶起来的宁家郎君,抽抽搭搭说:“姐姐,他们几个骂我是蛮子种,还打我!” 盛苑:“……”卢家的女郎郎君都这么喜欢抢话啊? 她小嘴儿微张,眼眸睁圆,惊叹的看着眼前这个抱着他家姐姐大腿的小郎君。 他此刻看上去,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可怜、那样的弱小! 问题来了,刚刚骑着宁家六郎猛揍的,又是哪个啊? 盛苑摸着小脑袋,感觉只这会儿工夫,她的见识就“噌噌噌”的猛涨啊! 她在这里大惊小怪,作为姐姐的盛蒽却嘴角上翘,看好戏似的,一手扯着一个小圆墩儿退出了战场。 她示意小遥和知语也让开,和善的跟浑身怒气活跃的卢家女郎保证:“卢竹同学放心,就算是闹到先生那里也不要紧,那时我给你们作证。” 卢家大小姐摸着弟弟的头,跟她道谢:“咱们同学之间暂不言谢,你护着我家弟弟的情谊咱们后补!” 说罢,她抬手一挥,身侧跟来的四个丫鬟就迈步挡在了几次想要开口的宫女嬷嬷面前。 卢大小姐朝她们行了个礼:“嬷嬷放心,我们只给弟弟出头,不会让你们难做。” 掌事嬷嬷蹙眉犹豫片刻,只能说:“奴无能,只好如实上禀。” 卢家女郎们闻言顿时含笑道谢。 “喂喂喂!你们这是何意!”宁家郎君们感觉到不对劲儿,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凑成团,警惕的大声喊,“嬷嬷!嬷嬷!你们羽林苑不能看着不管!” 卢家丫鬟恍然不闻,几步上去将卢家仆童反剪制住,让他们脱离战场。 “不是!你们要怎样啊!我、我、我……我告诉你,好男不跟女斗!我们之前不言是让着你们!伱们可不要不知好歹!你们几个不要因为我们谦让就忘乎所以!惹、惹急了我等,就算你们就是女郎也照打不误!”宁家大郎色厉内荏的挥了挥拳头。 卢家女郎们嗤笑一声,边揉着拳头,边闲庭信步的向他们围拢过去:“不用你们客气,你们最小的都七八岁了吧?加起来近乎半百之人,欺负个四五岁顽童?真真是好本事!呵呵,这等无耻之事都做得出来,怎么可能不打女郎?没关系!来吧!动手试试!你们若不动手,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卢竹!你、你退后!你、你……哎哟!”宁大郎话未完,卢家女郎就动手了。 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可是吃瓜吃到眼发圆的盛苑却觉得,卢家女郎的动作好像有些不一般。 “卢家以武起家,不同于一般武将,是有真功夫传下来的,据说男女练法各不相同,但是都很了不得。练出来,便是小女郎动手,等闲三五个大汉都不能近前。”盛蒽小声解释。 盛苑和安屿听得惊羡不已,两双大眼睛尽是惊奇。 盛苑见卢家女郎效率很高,四打六的情况下,此刻已经把宁家郎君们扔到一起揍了,登时跟安屿大声的窃窃私语:“要不怎么说术业有专攻呢,看看这动作多利落,这配合多默契,这轻重多恰好!” 安屿也跟着点头:“嗯!对,很值得学习呢!等咱长大了也这样配合!” “好了,小孩儿不能再看了啊!”盛蒽听得嘴角儿直抽抽,赶紧捂着小妹眼睛,生怕她越学越多。 盛苑哪里能应,一边儿扒拉着姐姐捂着她眼睛的手,一边跳脚抗议:“让我看看啊!看看多解气!” 见姐姐不答应,她又眼珠儿一转,蹿个儿的跳着:“我自己捂着眼!” 盛蒽让这小家伙儿砸地砸的心慌,没辙,只能松手:“那你自己捂好!” “嗯!”盛苑激动的使劲儿点头。 她答应的很好,两只胖手却张开放到脸上,大眼睛从指缝里眨巴眨的往外瞧,看着卢家女郎们揍的带劲儿,她还忍不住跺脚给人家喊好。 盛蒽:“……”嘿!这小东西胆子肥啊!竟敢堂而皇之在她跟前儿弄虚作假?! 默默的给妹妹又记一笔之后,盛蒽也津津有味的继续看,边看边想:卢家女郎们的功夫真俊啊!就连揍人也这么好看,很值得学习! 抱着学习的态度,盛蒽看的角度和妹妹又很不同。 正琢磨着呢,忽感袖子被抻了抻,低头一瞧,就见妹妹一脸好奇的问她:“我记得前不久爹爹还说你不能太早习武呢,说你现在才开始蹲马步……” 虽说之后没说,盛蒽却听懂了,登时得意的扬头一笑:“不懂了吧!习武是习武,打架是打架,这是两个系统!我虽然没正式习武,但是学习柔术却时间不浅了,只要动作利落能跑能跳,打人就不是问题,熟能生巧罢了!” “……”盛苑一头黑线。 好家伙,她姐果然不是第一次打架!记下来! 盛蒽还没发觉自己吐噜了嘴,跟那儿还说呢:“等我练武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磨叽,一准儿不能给他们欺负你们的机会哩!” 看着眼前洋洋得意的姐姐,盛苑有些恍惚,忽然感觉这才是平时在家里的那个姐姐,完全没有之前那副老成样儿。 “诶!这就打完了?”安屿的低语声打断了盛苑思绪。 她忙不迭放下小手,一手牵着安屿一手牵着姐姐,等待嬷嬷的后续说法儿。 卢家女郎一边儿整理衣袖,一边儿问掌事嬷嬷:“用不用我们留下叙话?” 掌事嬷嬷示意宫女过去看看宁家小郎君的状况,嘴上说:“用不得,我们只管记录,届时有问题,您几家自行解决就是。” 卢大小姐轻挑柳眉,笑了笑:“嬷嬷放心。” 大概是被卢家女郎打怕了,宁家小郎君们跟宫女们唧唧歪歪,看样子是暂不想走了。 掌事嬷嬷不欲多事,只说:“贵人若有不适,那请暂待片刻,我们唤人将诸位送去山下医馆,待大夫看过,再送您们回府。” 宁家郎君们连声道好。 他们也不想如此狼狈站在众人之间! 哼!今日之事不能算完!且等他们回家再说! 安屿!盛家!卢家! 且等着! 哎哟哟!可真疼啊! 盛苑可不清楚宁家郎君的想法儿,她现在心满意足的牵着姐姐的手,和安屿在原地蹦跶。 “走吧!咱们也该跟大姐她们汇合了!”盛蒽见掌事嬷嬷让路,便带着妹妹和卢家女郎并肩往半里斜坡走去,那里有通向竹溪回廊的路。 “你们好,我叫卢晟,五岁了。你们叫我晟哥儿就可!今儿真的谢谢你们了!”卢家小郎不知何时凑到盛苑和安屿跟前,小脸红扑扑的自我介绍起来,“你们要是不嫌弃,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盛苑和安屿都不反感这个合作过的小伙伴,此刻听他这样说,不禁对视一眼,欣喜的发现:她/他好像又交到一个朋友哦!真不错!这次游园会,不虚此行呢! 第五十四章:姐妹对线 盛苑和两个朋友留下通信地址,约好时不时通信后,就活蹦乱跳的上了马车。 可这刚一坐好,她就一个哈欠就接着一个哈欠打起来,打的她两只眼里噙满泪花,看着很是可怜巴巴。 待到盛家女郎悉数坐好,马车便动了起来,回家途中众姊妹们虽然疲乏,却有着和来时不同的活泛劲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看着比来时还热闹。 可这热闹听到盛苑耳朵里,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烦闷,没多久就吭吭哧哧的哼起来。 原本眼皮开始打架的盛蒽听闻,登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扭头一瞧,就看见妹妹眼睛都睁不开了,跟那儿瘪着嘴要哭不哭呢。 “闹觉!”盛蒽脑海里立刻冒出这个词儿,当即,也不睏了,赶紧乎撸着哼哼個没完的妹妹,哄她。 “姐姐抱着你睡会儿好不好?” 此刻,盛苑脑子犹如一坨浆糊,只听得见她姐姐说话,却听不懂她姐姐说的啥,只是本能的抬起头,朝她姐姐张开了小手。 盛芝等姐妹看到动静自然要关切一番,却见盛蒽麻利儿的摆摆手:“没事儿,哄哄就好了,姐妹们今儿都累的不轻,只管自己歇着就好。” 她说罢,将盛苑的鞋袜脱下,顺手儿用指甲在小家伙儿肥嫩嫩的足底挠了两下,逗得迷迷瞪瞪的妹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盛蒽见妹妹笑的格外欢悦,脑海里又冒出“这不是好笑”几个字儿,顿时不敢大意,费力的把这小胖墩儿抱到怀里,任她揪着自己的衣襟,轻轻拍她后背。 直到把这小家伙儿哄睡着了,她这才喘着大气的也合上了眼,临睡前还不忘嘟哝一句:“可累坏我了。” …… 盛苑再睁开眼的时候,感觉窗外的阳光格外热烈,瞅着像是快到中午的感觉。 刚睡醒,她脑袋还有点儿转不过来,时不时打着小哈欠,迷迷糊糊间,却还记着跟系统打个招呼。 让她没想到的是,系统此刻竟戴着睡帽、抱着枕头,睡得忘乎所以。 盛苑:“……” 原来她不是最懒的宝宝! 盛苑伸着小懒腰、打着小哈欠,露出了得意的笑。 “我们家的小懒虫起床了?” 她爹的说话声,让抻胳膊伸腿的盛苑顿了顿。 嗯?!盛苑快速眨眨眼,小眼睛滴溜溜绕着房顶看了一周。 这不是她屋子! 这是主屋外间儿! 哇哦!这个认知让盛苑很兴奋,她小嘴圆张,骨碌着坐起来,就瞧见她娘坐在榻的另一侧朝她笑呢。 “娘!宝宝最爱娘啦!”盛苑欢喜的晃了晃小身子,麻溜儿站起来,小鸟投林般张着小胳膊就扑了过去。 嗯,每天一次爱的贴贴,来咯! “诶,小家伙儿啊,就不瞅瞅你爹?”盛苑没走几步,就让她爹捏着领子提起来了。 盛苑不高兴,气得倒腾着四肢,张牙舞爪的抗议喊:“放开宝宝!” 就这时,她姐欢悦的笑声响起,盛苑定睛一瞧,就见她姐从娘后背那探出头来,笑嘻嘻的搂着娘脖子:“娘亲要抱我呢!” “???”盛苑瞪圆了眼,看着嬉皮笑脸一点儿都不稳重的姐姐,惊呆了。这还是昨儿一直护着她照顾她让着她的姐姐么? 大概是拎着她太累了,她爹在她恍惚的这么会儿工夫,将她放回到榻里面,自己坐在外侧,挠着她小胖腿儿逗。 盛苑震惊的看着姐姐拿脸蹭娘的脸颊,那明明是她的特权! 偏偏她越生气,她姐就越欢实,这会儿竟然跑到娘亲怀里撒娇了! 哼!真不害臊呢!多大的宝宝了! “我不要这个姐姐了!我要昨天那个姐姐!”盛苑气得小手使劲儿捶榻,咣咣咣。 谁想她姐竟然还理直气壮告诉她不可能! “你昨儿那个姐代母职的二姐休假出游了,归期不定哟!所以,你眼下只有现在这个二姐了!你就凑活吧!” 诶?诶、诶!她还这么气人! 盛苑见着姐姐不但不反思,竟然还嘚瑟,气得直发懵! 她姐却坐到榻上,盘腿倚着娘亲,愉快的拍掌:“爹娘,我看小九儿睡醒了,咱可以开审啦!” 嘎?!盛苑没理解她姐这话是何意。 不过出于直觉,她悄悄的、嗯,悄悄的往后面蹭了蹭,后面是墙角,这样有安全感。 “那我先问吧!”她爹笑呵呵的捏着她的小胖爪摇了摇,特和蔼可亲的看着她,“小妞妞啊,数月前就说要给你开蒙,可是你这小家伙儿每天只认三五个字,多让你认一个,你就闹腾起来,不是爪爪痛,就是肚肚疼,爹爹以为你还小学不进去呢,却不知你都会自己看史书了,还有自己的观点呢!” 嘎?!面对这个指控,盛苑心虚的干笑两下儿,悄悄将小pp往后又蹭了蹭。 然后,就听她娘和声细语的问:“苑姐儿啊,我听你姐姐说,伱可活泼了,不等人看着,自己就从河堤往舟上跳,晃悠的差点翻舟了?” 嘎?!咋这都知道! 盛苑有些懵,心说,莫不是要算账? 见她不出声儿,她娘又喊一声。 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看过去,却第一眼就瞅见在娘怀里捂嘴窃笑的姐姐。 登时,这小脑袋瓜儿就清醒了! 划重点——“听你姐姐说”。 清楚了!明白了!看懂了! 她姐姐告状咯! 盛苑想通这点,气呼呼的要跟她姐姐算账。 却不想让她姐姐抢了先:“这小家伙儿还学人家讲义气,帮着刚认识一会儿的小朋友打人家亲戚呢!” 嘎?!不是并肩作战、上阵姊妹兵么!咋还成告状的素材了呢! 盛苑没想到她姐姐连这个都说,气的举起手来。 她有话要说! “姐姐会打架呢,而且打的可好咯!连她同学都说,她不是第一回打架!” 揭发了姐姐,盛苑心里那叫个痛快,得意的朝她姐扬头,眼底闪着“哼!来啊!互相伤害啊!”这些大字儿。 之事她说完后,她爹娘却无动于衷! 盛苑见他们笑而不语,顿时懵了。 不是!家大人对她姐的要求竟然这么低?! “小家伙儿,我打架的事儿,爹娘都知道啊!”盛蒽看好戏似的扒着眼睑朝她吐舌头。 盛苑震惊了。 “你姐姐自打上学起,每旬都会被请家长,你爹我都习惯了!” 她爹乎撸着她脑袋感叹:“原想着生个小闺女会乖巧可爱,没想到……你真是你姐姐的亲妹妹啊!” 盛苑感觉从爹这句话里听出了他那婉转郁闷的不甘。 “我的事情就翻篇儿吧,还是说说小九!”她姐姐很会换话题,轻描淡写的就将自己择出去了。 她这么一说,盛苑顿感压力扑面而来。 果不其然,她娘、她爹、她姐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瞧。 盛苑缩着小脖子,忽然感觉到,现在的她有多么弱小、无助、可怜。 她都要退到墙角儿了,她亲爱的家人还盯着她瞧呢! 看样子,她不给个说法儿或者态度,就甭想过关咯。 盛苑看看娘又看看爹,最后目光集中她姐脸上了。 哼,都是姐姐的错! 真是告状精! 盛苑如此想着,一时没忍住,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忽地蹦起来,双手叉腰,边蹦跶边朝她姐奶凶奶凶的瞪眼,嘴里还大声说: “【一条藤上三个瓜,一对爹娘三个娃;手足本当同心力,岂料盛蒽把藤挖!】” 她那白胖白胖的小脚丫随着言语节奏打着拍子。 到最后,她为彰显气势,特意加重语气:“哼!把、藤、挖!” “好!说的好!再来一个!”她姐听闻,竟然毫不生气,反而拍手叫好,当然,转头就又告状,“爹爹,娘亲,这小东西喊我名字!” 盛苑气鼓鼓的瞪着她姐:“坏蒽蒽,你就会告状,你就是告状蒽!” “三儿啊,不能这样说姐姐啊!”她爹立刻不乐意的捏着她小脚丫提醒,“不可以给姐姐起外号儿的。” 三儿?是说她?! 盛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爹,心说,这不是双标么! 她娘也跟着点头说:“姐姐是为了你好才告诉我们的,你自己想想,你这小淘气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个让人省心了?要是为了哄你瞒着我们,对你有好处?” 嘎?!这还是她错啦? 盛苑气得直蹦:不服!她不服! “诶诶诶,小胖墩儿,你再跳咱这榻可就要塌啦!” 姐姐的揶揄让盛苑受不了! 哼!大清早儿的就欺负她是吧?谁还没个法宝?你们等着! 气得小脸儿涨红的盛苑,使劲儿吸口气,发出了专属于小孩子的抗议:“哇啊啊~~哇啊啊~~哇啊啊~~” 那声儿大的,声穿房顶啊! 不出所料,她这一闹腾,她姐姐就大惊失色的捂着耳朵逃之夭夭;她爹吓的一蹦两尺高手足无措的看着她挠头;而她娘则忙不迭过来抱着她哄。 哼!不让他们见见真本事,他们真当她好欺负! 盛苑依偎在娘怀里,一边抽泣着一边欣赏着扭转过来的局势,感觉很满意。 当然,你以为这算完? 太小看她盛小九儿了!哼哼,接下来,迎接小孩子的无声抗议吧! 她生气了!她自闭了!不好好儿哄她,她就不说话啦! 盛苑面壁思过般脸对着墙,给她爹她娘她姐一个圆圆的后脑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句话——“快点儿来哄我啊!” 第五十五章:幼学读不读 【你看看,像不像你。】系统掏出照片给盛苑看。 这是一个国宝级黑白胖子的背影照。 盛苑歪着头看了会儿,便不理睬乐得打滚儿的系统,低头拿小指头数起脚豆儿来。 “宝宝还生气呢?”她爹说话声一出现,盛苑忙不迭挺胸抬头继续哼哼,好像刚抱着小脚丫儿自娱自乐的不亦乐乎的小家伙儿不是她一般。 “哟?我们小九儿还生气呢!那……这就可惜了哦!”盛三爷被小闺女的反应逗得捧腹,要不是郑氏拧他腰,他真就笑出来了。 可惜?盛苑被他爹极富感染力的语气吸引,耳朵尖儿忍不住抖了抖。 “我刚安排小厨房的师傅去做百褶酥,原想着好吃的糖要给快乐的人吃!没成想我小闺女今儿吃不着咯!可惜哦!” 百褶酥?! 盛苑眼眸一亮。 这个酥糖既好吃又好看! 奈何因为制作方法有些复杂,家里唯有节日才做。 她长这么大才吃了两三回! 据说做这个糖须得六个人合作才成。 制糖师傅将熬出的软糖团擀成片,然后四个人各执一角迅速四散,将其扯成薄片,而后另有两個师傅站在高处,用筛网将蒸熟晾干的糯米粉撒糖片上。 完成之后,扯糖的四个师傅将糖片折叠,然后再次散开将糖扯成薄片,再撒上熟糯米粉,再折叠……如此这般重复数十次,撒上最后一层熟糯米粉后,将其卷成长条,放到模具压制一两个时辰,最后脱模切块儿,滚上熟糯米粉,就成型了。 这方法听起来不难,但是制作起来需要注意的地方就太多了,这其间最最最关键的两个因素就是速度和温度。 首先就是动作要快,干净利索不能耽搁;其次是要注意保持糖的温度,只要糖热度降低下去整个程序就很难完成。 虽说制作方法复杂,但是,只要尝过一次百褶酥,就会感觉值得。 百褶酥不仅名字好听,味道也特别好,吃起来,既有糯米的醇香又有糖的清甜,入口即化却不齁人,对于她的奶牙极其友好。 尤其唇齿轻触酥糖的时候,层次感似乎瞬间就变得格外清晰,糖酥一层层清脆的碎裂感,让人轻嚼慢咽之间更直接的感受到百褶酥特有的酥感。 想吃! 盛苑馋的小脑袋瓜儿里全是这俩字! 【好羡慕你哦!】系统听完她的介绍,忍不住打开商城,对着具象卡片流口水。 盛苑是个大方孩子,看看认字学习挣来的积分,见刚好能卖,一挥手,让系统买来解解馋。 系统没想到宿主虽然惫赖却如此大方,登时美的直跳脚,好话更是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对着盛苑说。待到将具象卡片兑换出来,它就乐呵呵的傻笑,满脑子都是宿主介绍的美食。 【要是好吃的话,以后就要更加努力鞭策宿主学习了!】系统美滋滋抱着卡片琢磨。 盛苑可不晓得自己一时好心让系统坚定了严格要求的想法。 她这会儿正想着怎么才能有面子的转变态度,让自己看起来是个很快乐的小孩儿时,她姐欢快的笑声就由远而近传来: “酥山来咯!” 盛苑想到她姐向来是她在美食上的敌手,顿时将快要忘记的气愤抓回来,装作还很生气的样子,将小脑袋往上一扬。 哼,苏三?还起解呢! 盛蒽没想到这小家伙儿竟然还气恼着呢,不禁有些惊诧,妹妹每次生气不都眨眼即过? 看来她得加把劲儿才好! 盛蒽忍着笑,将手里盘子在妹妹眼前晃了晃。 果不其然,小家伙上钩咯! 盛苑感觉到凉气扑面,抬眼一看,立刻意识到此酥山非彼苏三! 这是古代的冰淇淋! 哦,这凉津津的感觉!这甜香甜香的味道! 盛苑的小鼻子忍不住抽了抽。 她爹说的酥糖虽好,但是没在跟前! 而这一大盘酥山却真真实实的在眼前搁着! 盛苑挠了挠小脸儿,感觉自己好像不大能顶得住诱惑。 偏偏她姐姐还绘声绘色在一旁解说:“诶,这可是用薄荷甜水冻成的冰酥,淋上了好几种果子蜜汁呢! 舀一口在嘴里,啧啧,别提多甜了!简直甜到心里! 更不用说最上面这层口感香浓绵密的奶酥油呢! 酸酸甜甜的脯子加进去真是又解腻又爽口,凉苏苏的真真百吃不腻~~哟~~” 盛苑对着她姐姐说的奶酥油砸吧嘴。 片刻之后。 盛苑坐在特属于她的摇摇椅上,一脸的嘚瑟。 她娘坐在她身边儿,拿着团扇给她扇;她爹坐在她跟前儿,抱着她那双小胖腿给她揉;而她姐,则坐在她手边儿,一勺一勺的冰酥喂给她吃。 唔~~盛苑舒服的直叹气,感觉要是再有人跟这儿来段评弹就更完美了! 那滋味…… 【巴适滴很呢!】系统抱着具象出来的酥山,美滋滋的长叹。 “宝宝,你知道官学开设了幼学课堂不?”盛三爷用循循善诱的语气哄小闺女。 却不想他只手劲儿略轻了些,这小东西就皱着那双小眉头哼哼着抗议。 本来就羡慕自家小闺女此般享受的盛三爷见之,更是郁闷的直叹气。 当然,叹气归叹气,他还是要老老实实给他闺女按摩。 直到小家伙儿舒服的点点头,他这才接着哄: “幼学招的学生基本上是四岁到六岁之间的小童,要求也不严格,只是负责教会孩子们蒙学所需的规矩,顺便认认字儿,会数个数儿就好,可轻松呢!” 嘎?!盛苑睁开眼,心说,这不就是幼儿园么! “你要不要参加?” 盛苑看着她爹眼里闪烁着“去吧!去吧!去上学吧!”的渴望,顿时警惕起来。 “不要!”盛苑觉得自己每天应付系统的教学就很辛苦了,凭啥还要提前入学。 她上辈子上学二十余载,岂能不知“一入学校深似海,从此自由是路人”的道理? 哼,唬弄她?休想! 盛三爷没想到闺女这样不给面子,登时,停手不按摩了:“小九儿啊,你要是这么聊,那咱就没啥可说了。” 诶嘿! 盛苑没想到她爹竟然还反抗起来,登时坐直身子。 然后就听她娘温和的问她:“宝宝,你不如再好好想想?” 这言语虽温柔,但是扇子也不给她摇了。 同时,她姐的酥山也停喂了,反而挑衅似的,一勺儿接一勺儿的喂给自己吃。 盛苑没想到就是不上幼儿园而已,竟然让他们如此反应,登时大为不解。 小孩子不想去幼儿园不是很正常? “你不想上幼学,那就在家里刻苦吧!”盛三爷转转眼珠儿,给他小闺女选择,“不过还想像之前启蒙那样悠闲是不能的,经史子集,其余三者怎么也要像史那样熟悉才行。” “妹妹,你要是上幼学,以后咱们就能一起上下学啦!”盛蒽凑到盛苑跟前儿,朝她挤眼睛,“你昨儿不是交俩朋友?你要是约着他们上了官学,岂不是每天都能一起玩耍了?更不要说幼学里还能认识更多的朋友呢!” “是啊,上幼学又轻松又好玩儿,比在家强多了!”盛三爷帮他大闺女敲边鼓。 盛苑挠挠头,不解的问她爹:“爹爹,您可是饱读诗书的二甲进士,岂能不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您自己立志要做家里蹲,怎么还能赶着小孩儿提前投身学海?我启蒙前在家里蹲几年多好啊!” 懵懂小童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沉默。 没过多久,盛苑就跟她爹一起“哇啦哇啦”的抱头鼠窜了。 诶,没办法,谁让咏繁苑真当家人手持鸡毛掸子要揍人呢! 第五十六章:宁府微涟 若说京都宁氏者不知凡几,那鹿鸣书院的宁氏却只此一家。 说起京城书院,从官学到私学,林林总总约有十数家之多,大多设立在外城,毗邻京郊。 唯有鹿鸣书院设在中城,占地近六十亩,格局十分宽阔。 不同于别家书院风格恢弘,鹿鸣书院里外皆有江南气韵,灰瓦白墙,流水亭阁,很有闹中取静之感。 约有二三百年历史的鹿鸣书院,这些年间陆续走出了六名大儒,十三位阁老,五十九位中枢官员,上千名地方官员,在清流学界很有盛名。 还有人曾戏曰:【闹市能闻读书声,百余年间有清名;石阶曾有圣人走,阁老也曾扫门庭。】 更有意思的是,鹿鸣书院历代院长宁公世居之所,就和鹿鸣书院隔街相对,宁府面积虽说不及书院,但是也有湖水三里,房屋百间。 此刻,当代宁公就在府中湖间画舫之上,跟儿子们品茶谈说。 宁大爷登船而上,就见父亲指着来到多时的两个弟弟,笑着问他:“莫不是你也像他们一样来传后院指令?” “父亲何出此言?”宁大爷虽已不惑,但因选上庶吉士进入庶常馆学习,所以颇有些焕发之意,瞅着格外抖擞,言语间透着意气风发。 宁公不管长子是不是明知故问,只管指着次子说:“老二奉其妻黎氏之令,让为父取消安家屿哥儿、保乡侯和盛国公家子弟的入学资格。” 言罢,又指着幺子笑说:“老三则奉汝母之令,让为父不要招卢、盛两家女郎入学。” 宁大爷看看两个弟弟,见他们耷拉着脑袋不肯言语,不由轻挑剑眉:“据儿所知,贵妃有意让屿哥儿跟皇子一处读书;而卢、盛两家皆有府学,便是有子弟出府就学,也基本去外城,鹿鸣书院从不是他们的选择。” 宁公闻言,哈哈大笑。 宁大爷心中一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两个弟弟一眼。 果然,宁公笑过之后,便狠狠地将茶盅拍在了桌面上,冷哼一声:“无用小子!只听后宅妇人之言,恁的无知!” 宁二爷宁三爷面目涨红,老老实实的低声应喏。 宁大爷手持折扇摩挲片刻,轻笑:“父亲不必动怒,此番家中小郎受欺也不算委屈,儿打听过了,是这几个孩子欺人在先。 只不过家中母亲弟媳不忍孩子受苦,难免偏袒心疼些也是有的,只怪老二老三不知轻重,将她们的怨言当真,拿出来扰了父亲清静,想来母亲和弟妹们未必真有此意。” 宁公哼了一声:“你不用为她们遮掩,当初我就说过,静安伯之爵虽世代相传,却只是鹿鸣书院院长所有,府中子孙不必过于看重,更不该以勋贵自居。 哪怕此爵位累世不降,仔细想想也不过是个空名,一无俸禄二无食邑三无实权,又何必掺合到那游园会去! 她们不听,哭着喊着要去。眼下郎君不争气,又要哭天抹泪喊着让我公报私仇,可笑!” 宁大爷收了扇子,笑言:“父亲何必动怒,若是这点小事儿也要生气,日后府中郎君争不过外面女郎,岂不更加烦恼?” 宁公闻言,冷哼不语。 倒是宁二爷和宁三爷面露不忿:“大哥,莫不是当真要开女子科举?” 宁二爷宁三爷皆是举人,只因会试屡次不第,故而对朝中大事所知不及兄长。 宁大爷笑了笑,看向父亲:“这你们问不着我咯,还是要请教父亲的,据我所知早朝过后,内阁次辅言大人曾于此间和父亲垂钓?” 宁公脸上才露笑容,捋着修剪精致的胡须颔首:“不过是师兄弟见见面,每季不都如此,何用大惊小怪。” 宁大爷笑了笑,眼眸在两個弟弟脸上巡视而过,又言:“我虽在庶常馆就学,倒也听得一些消息,听闻陛下令国子监开女学之意坚定,齐人世家子女入学之事便是试探,说不得将来我宁家也能出个女大儒女官员了。” 宁二爷宁三爷闻言,饶是对长兄尊重,也不免嗤之以鼻。 宁公倒是没表态,单手拨弄着茶盖,也不知如何想。 宁大爷又说:“内阁诸位阁老,朝堂诸位大人都无反对之意,只怕陛下此意坚决,准备周全之时,就是大开先例之机……听闻官学已有改革之意,只不知咱们书院如何取舍。” 他这样说,宁二爷宁三爷不由看向父亲,虽说他们接触不到书院事物,但是书院院长之职也不是长子必然继承,大哥有心仕途,院长之职更可能落在他们兄弟之间,故而都很关心。 宁公见三子皆有疑问,垂眸轻笑片刻,转而说起闲话:“你们祖父承袭院长之位,是越过你们曾祖,从你们高祖那里直接承继下来的,你们可知为何?” 宁家三子隐隐听说过,但是知之不多,故而纷纷摇头。 宁公无所谓的轻轻颔首,又说:“你们曾祖童试过后,乡试屡次不第,直到白霜染鬓还只有秀才之名;虽学问未必渊博,但为人极其通透,曾说过许多极有意思之语,为父曾坐于膝头听怹笑谈,至今还记得几句……” 他恍若回忆般轻声念出:“【出船要避风浪高,晒稻需等天晴好;皆言成事在周全,却把变素当凑巧。】” 宁二爷宁三爷没听懂,哥儿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出茫然,也不敢问,只能悄悄看向大哥。 宁大爷却笑而不语。 宁公见两个儿子这般,心里有些发闷:“想当初,为父盼儿文武双全,请来多少武师傅,南北各派多有涉及,可那又怎样?我有张良计你有过墙梯,你们兄弟打配合瞒天过海,到最后体格长成了,为父再有期盼,你们于武学一途仍无所得。” 宁二爷隐隐有些懂了,偏宁三爷还挠头:“父亲,您有话不能直说么?遮三隐四的恁地莫名!此间只有咱们父子,出得您口入得我耳,外人不可得知,何必遮遮掩掩让人猜测!” 宁公觉得自己养气工夫又进一步,使劲儿喘了半晌,才喘匀气息,怒其不争的看着俩儿子,沉声说: “自古有言: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你们若是养不成缜密,还是不要踏足官场为好! 为父宦海沉浮二三十载,所感所悟不多,唯知许多事只可意会!伱们若是听懂便听,不懂就出去!” 宁二爷宁三爷肯定是听不大懂,但是也不想出去,只能讪讪的耷拉着脑袋乖乖挨骂。 幸好宁大爷还有兄弟爱,见弟弟们如此,便笑着跟父亲说:“湖间清静,几个仆人在几丈之外的舟上守候,刚好适合锻炼弟弟,父亲不如循序渐进,说的略微通俗些,让儿子也能多有些长进。” 宁公垂眸哼了哼,虽然不大高兴,但还是组织了语言,举例给那俩愚钝之子听。 第五十七章:宁公谈 “京都有勋贵于边疆置田庄,立庄头请佃户,缴粮七成;收粮运回京都交易,每石价格约三两纹银。七八千石细粮运回京都,刨去折损、运费、人吃马嚼,收成不足两万两。 勋贵疑管事运作,故而命其将粮卖于边市,其价格高于京城,每石细粮约五两纹银,勋贵又将租子减至六成,刨去给佃户每人一两纹银的赏、负责此间事宜的管事花费所需,只吩咐带回两万六千两即可。” 宁三爷听到此,拧着俩粗眉毛感叹:“这田庄上的佃户们倒是好命,能多得一成细粮不说,还凭白挣了银子,一家老少三代若是够十口儿人,只说赏赐可就是十两,大半年的嚼用就有了!” 宁公闻言笑而不语。 宁二爷见他父亲表情莫测,登时转动脑子,“咦”了一声:“不对……父亲,细粮运回京城与细粮于当地交易,这其间管事的权力定然不同。若管事的原地卖粮,势必和庄头有所联系!” “出产不能动,给主家的两万六千两要保障,主家给出的余地要保留,此般情况下,你能怎样做?”宁公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问。 宁二爷见父亲考校自己,不由得意的看弟弟一眼:“按产出万石计算,动动秤,就能将万石变成八千石,眨眨眼万两银子就能拿到手中。” 宁三爷见二哥踩着自己表现,登时不服气了:“二哥,八千石里面有六千石是不能动的,那佃户少了两千石,岂能罢休?” “嗤!”宁二爷看傻子似的看着弟弟,“两千石当年细粮可换成四千担陈粮,陈粮价格是新粮一半儿,若是再度扣下两千石陈粮,这又是五千两纹银到手! 剩余的两千石陈粮,让佃户自留一千石,剩余一千石又可换成两千石当年的粗粮,这些粗粮拿出一半儿再换成陈粗粮。里外里,佃户手上就有一千石陈细粮,一千石新粗粮,两千石陈粗粮,数量还是那些数量,依旧可以果腹!” 宁三爷见他算盘打的精明,很是看不惯:“佃户又不傻!这就是吃亏啊!” “吃亏又怎样?”宁二爷翘起腿,不在乎的撇嘴,“远在边疆垦田,还敢不佃了怎地?原先那三千石细粮也不可能悉数落在佃户之手,庄头也要剥好多呢!倒是管事倒腾之后,庄头贪墨的饱了,还能留情些,再说,不是每人都有一两银子补偿么?” 宁三爷不可置信的说:“那不是主家赏赐的?和管事庄头何关呢 ?再说,三千石细粮能换多少银子!” “有多少银子也不可能全都落到佃户手里!给他们点儿就不错了!再说他们要那么多银两何用?佃户子弟莫不是还想读书科考不成?” “你……” “好咯!”宁公打断了他们的话,不高兴的训斥:“为父给你们举例不是让你们争吵的!佃户如何,不需你们考虑,只说你们有何感想即可。” 宁三爷觉得父亲偏心,脑袋一扭看外面了。 宁二爷觉得弟弟是因为愚钝听不懂才这样,故而抢着说:“父亲,要说有何感悟……儿却是觉得为人做事还要变通些才好。 就说这个例子,里面的管事运粮回京,肯定大有好处;可主家要改变,而这改变极为可能影响到手利益,看起来对管事好像不利。 可问题是,作为主家仆人强撑着反对又能有何益处?还不如顺势而为,说不定能拿的更多!” 宁三爷闻言却觉不对劲儿:“二哥,你是不是就认得钱啊!父亲之前不是说国子监开女学之事?这两者扯不上关系啊!” “……”宁二爷这才想起自己说偏了,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恨恨的瞪了弟弟一眼。 宁公对次子的看法不做评价,抬头看向长子:“老大,你怎么认为的?” 宁大爷折扇在桌沿清点,不紧不慢的说:“为成事准备的再过周全,也抵不过个变字;便是将天时、地利考虑得当,还有个人和呢!而这天下最难把握的就是人心。成事难,败事易,便是不捣乱,只一个拖字……” 宁三爷这回听懂了,顿时恍然大悟:“父亲,您是不赞成圣上之意啊!” “胡说!”宁公顿时沉下脸训斥,“圣上圣明烛照,臣子为何反对?为父虽已告老,但是忠君体国之心未减!圣上有令,岂敢不从?” 宁三爷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只是父亲不认他能如何?只能挪挪嘴不吭声了。 宁二爷因听长兄提点也有所悟:“顺着陛下之意行事也是好的,朝堂诸公皆不反对,可见此事不管能不能成,上上下下都有好处。” 宁公掀起眼皮看向次子,没好气的训斥:“事未做,何以言成与不成?为臣子需得忠心国事。 虽说从古至今多少变革昙花一现,但陛下所为是为天下计,便有不成也是时机问题。 我等臣子,左右不得时机,奈何不了外因,却能够做到配合陛下旨意。” 宁三爷让他父亲绕的有些懵,心说,怹这到底是赞成还是不赞成呢? 他听不懂又不服气,只能低头掰着手指,竖起耳朵听兄长们说。 宁二爷听着也费力,又清楚自己的才干不足以在长兄面前卖弄,便学着弟弟只听不语。 大概宁公对这俩儿子的耐心也到底儿了,见他俩知趣儿便不再搭理,只和长子言说:“你在庶常馆学习,不需掺合这等事宜讨论,既然陛下乾纲独断,你该缄默的就要缄默。” 宁大爷点头:“父亲所言极是,只是……鹿鸣书院当真不变?” 宁公冷嗤一声:“官学要变的多了,哪里需要我们这间小小的书院跟上?朝堂各位大人多有心思,我们还是保持现状为好。 况且,官学整顿不定多久,我们书院折腾不起。 更何况,鹿鸣书院延传至今靠的也不是女学。” 宁大爷想了想,看看弟弟们,又看看父亲,似有话要说,却又不知能不能说。 宁公见此,心里一动,将耷拉着脑袋彼此较劲儿的两個儿子轰了出去。 待到他们乘舟上岸,他才笑着对长子说:“你是想知道内阁之意?” 宁大爷点头:“儿看内阁诸位大人虽反对却辄止……可陛下借国子监设女学之意明显,这是要为女子科举铺路啊!大人们对此竟是支持么?” 他想用开明一词的,可是考虑到父亲未必爱听,便没说。 宁公对长子格外有耐心,听他此言,不由温和笑言:“君与臣,很多时候都是在角力不假,可是这角力么,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做臣子的,当你没有足够理由反对,却不想赞成的时候,安静的和同僚保持一致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为了注定难以完成的事得罪皇上,从而失了圣心,那是不值得的! 更何况,将陛下要办的事办成伱想要的模样,有时候只需要付出那么一点点儿耐心就够了。” 他用比划了个指甲盖大小,朝长子笑说:“不说其他大人,就是为父我……也有上中下三策可以应对啊!” 第五十八章:听闻对峙后 宁大爷心知父亲提及的办法大概已经在内阁达成一致,不由温声请教:“儿请父亲教导。” “呵呵。”宁公笑捋胡须,颔首说好。 此刻微风渐渐,他那修长的胡须随风摇摆,衬得他那干净清雅的面容愈加脱俗。 “儿啊,这上中下之策,你想先听哪个?” 宁大爷心里一动:“自然是上策。” 宁公笑了笑,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缓缓写出俩字。 待确定长子看清楚了,他就顺手将茶盅泼向桌面。 瞬间,澄清的茶水如瀑布一般从桌上哗哗而下。 宁公随手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朝长子招手:“走,我们父子到舟上钓鱼去。” 宁大爷听到父亲召唤,脑子还在琢磨已经不见踪迹的俩字,不由有些恍惚。 直到稳坐舟上,手持鱼竿,他这才平稳心绪:“皇孙?” 宁公正给鱼钩挂饵,听长子自语,不由摇晃手指:“你知即可,莫要说出。” 宁大爷赶紧点头,心说当今和太子都是主意坚定之人,若是让他们知晓朝臣打上皇孙主意,恐有风波,便赶紧翻过不提。 “至于中策么!”宁公听长子问,笑着将鱼线抛远,戴上斗笠,手持鱼竿看着湖面粼粼波光,慢声轻言,“自然是顺着圣上之意,逐步完善国子监女学咯。” 宁大爷注意到他父亲言语里的“逐步”,不由问:“莫不是这里面另有名堂?” 宁公赞许的朝他点点头:“国子监开女学,自要从幼学开始,这一步就能淘汰多少人呢!” “不妥啊。”宁大爷无意识的拧起眉头,“如此情况,陛下怎能允许?” 宁公眼含深意的看着他:“谁说淘汰就是将她们拦在学堂之外? 有的人擅术数,有的人擅武学,有的人擅才艺。 琴棋书画,女红管家,甚至外国语言,不都是选项? 便是做学问,还有诸子百家可选。” “这不就是分化?”宁大爷摩挲下手指,“从幼学到蒙学,这其间只要特意培养,恐怕大部分女童都不会乐意选择正经学班了。” 宁公笑了笑:“圣上定不会允许出现这种可能,所以蒙学之后,女童定然会悉数进入学班。这进了学班,就有参加童生试的资格,考过童试,就算正式开启科举之路。” 宁大爷闻言,不禁摇头说:“女童学习的内容和方向不同,便是有了资格又能怎样?科举之路没有名师教导,没有毅力坚持,更甚者没有向学之心……大抵,要沉沙折戟啊。” 宁公笑容不变:“是啊,定事在君,可是成事在臣;小孩子本就没有定性,老师如何教他们就如何学……若是女子自己都认为合该主内,都要谨守规矩,便是君王亦不能够强求。” “可是天下女子,总有大毅力者,不用多,大楚河山走出三五个来,便足以开先例,足以引领无数追随者跟上。” “儿啊,你可知,若不是你那俩弟弟为人处事不足以让为父放心,他们便是学识不够,也能早早取得功名?” 宁大爷闻言心中一凛:“父亲,儿……” “你自然是自己考上的。”宁公清楚长子脾气,连忙出言安抚。 当然,他这话说的也不算亏心,只不过名次上大概是有所调整的。 宁大爷脸色不大好看:“父亲,莫不是朝堂诸位大人做好了考试把关的准备?” 宁公不大满意儿子的清高,面色淡了些:“科举考试向来是取才纳贤,考官阅卷看的自然是才气,考生无论男女,自然凭才华录取,若是被刷下,也只能说是学问不够、见识不足。” “父亲,若是朝堂诸公儿戏科举,恐有遗症留后,届时,所苦者不止女子考生!若科举丑闻爆发,天子一怒谁能承受?” 宁大爷心中忧虑,连连摇头苦心劝谏:“再者,陛下有心助天下女子科举,若是按能分配女子官位,届时又能如何?” 宁公的不快在听到这些之后,登时消散不见。 他朗声大笑,赞许的看过去:“吾儿能有如此远见,为父放心矣!” 宁大爷被夸奖的有些莫名,心里憋着的那股气,仍不上不下卡在胸口,有些郁郁。 他低头不语,宁公却以为他谦虚,也没在意,自顾自的将一直没动静的鱼竿放下,缓缓站起远眺:“那就是为父要说的下策了。” 宁大爷也跟着站起来,扶着他父亲,随之远眺。 “若真不可阻拦,那就必然到了顺势而为的时候。”宁公轻叹口气,眉眼中有种化不开的低沉,说话声也有些暗哑,“既然朝堂必然要有女子之位,那就到了我们争取的时候。” “我们?”宁大爷没想到父亲的底线弹性如此之大,不禁有些讶异。 见他如此,宁公反而笑了:“对,就是我们!其实仔细想想,朝堂上下官位不可能让世家豪门尽数把握,总有寒门庶民考进来,虽说他们中的有些人摇身一变忘了出身,可还是会有人心向底下将刀剑指向世家,与其这样,不若将那些位置空下来,留给世家豪门女郎。” 宁大爷听得手指颤了颤:“世家豪门女郎资源自不是寒门庶民能比,若是科举……太久远的未来不可得知,但是前几届的考场定然是她们的天下。” 宁公缓缓颔首:“若真到这一步,也不见得不好,利益一致的同僚才让人省心。” 说至此,他竟忽觉乏味,朝长子摆摆手:“你也上岸去吧,为父静一静。” 宁大爷立刻垂首说喏。 待到他进了自家院子,就见妻子何氏面带担忧的匆匆迎来: “夫君,你可算回来啦!太太早上去安国公府见了姑太太不久,姑太太就带人去接屿哥儿回府。 这不知怎地竟在前街景和楼跟盛国公府的三爷僵持起来,听说屿哥儿也在里面!” 听何氏此言,宁大爷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他以拳捶手又气又急:“安家在陛下心底分量不轻,安屿是安家子弟,安侧妃又是姑太太所出,就冲这些陛下也不会跟他们家动怒; 那盛向浔是皇后外甥,格外得皇后喜欢,陛下就是冲着太子和皇后也不会和他计较。 可这对峙若是闹大了,我们宁家落在陛下眼里,就是那挑唆之人!” 想到盛家三爷极为特别的行事风格,宁大爷脑袋顿时冒出一层冷汗,有些站不住了:“不行,我得亲自看看去!” 不管怎样他都要把姑姑拽回来! 第五十九章:盛三爷不好惹(上) (亲亲们,作者君赶时间先放上来,还要修改的,请半小时之后再看啊,,修改的挺多的。) 盛向浔看着安国公夫人一副势在必得之态,脑袋不由隐隐作痛。 他要是再不明白让太子算计了,那这书是真白读了! 此刻的他欲哭无泪啊。 他不过是带着不爱学习的小闺女出来溜达溜达,想着让她提前认识认识幼学而已,谁能想得到,出府没多久就巧遇了太子。 更加巧合的是,太子也带着个小胖墩儿往官学走。 本以为是偶遇搭个伴儿,哪成想太子临时有事,把他这安家内侄交给了他带,还嘱咐他要亲自把小胖墩儿送回太子府。 他当时没多想,只觉都是巧合,可此时再琢磨,呵呵,分明是太子挖坑在这儿等他呢! 气人哦!太子不想跟自己的泰水对上,就把他坑进来!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良心不会痛么?! 心里已经把太子又揍又骂了一顿的盛向浔,低头看看一手一个的胖圆子,看着他们乌溜溜大眼睛里闪着的期冀,他纵有千般郁闷也只能暂时忍耐。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啊! 要是真让人把安屿带走了,就那个小心眼儿的太子,肯定要悄悄记他一笔的! 如此想着,盛向浔对着安国公夫人宁氏行了一礼,客气却疏离的说:“夫人,您这么大阵势把朝廷命官赌在茶楼包厢,这……不合适吧!” 景和楼外面,太子姜怀谦坐在马车上远远看着,交代心腹手下布置安排:“只要没闹大就不要出来,专门看着点孩子们,莫要让人伤到他们……嗯,里面情形都记清楚了,回去给孤学学。” 待马车里只剩下近侍何问,姜怀谦摇晃着扇子,脸上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何问心里嘀咕,小声跟自家主子说:“爷,这要是闹大了,恐怕皇后娘娘那儿不好交代。” 听他这样说,姜怀谦摇着扇子的手顿了顿,撇嘴:“母后向来疼他,就冲这个也不会轻易对孤责问。” 这话听起来有些酸,不知道的还以为堂堂太子殿下吃了一箩筐山楂呢。 何问有些同情安国公夫人了,只盼这位诰命夫人有些理智,要不然,皇后的怒气恐怕就要她承受了。 姜怀谦自斟自饮数杯水,这才摇晃着扇子很大方的表示:“若是表兄这次帮孤解决了难题,孤就将以前的嫌隙翻篇儿了!” 何问嘴上夸他主子大度,心里却不免腹诽:还嫌隙呢,不就是单方面吃味儿皇后娘娘疼外甥么! “这次之后,就看安氏的了,要是这样都留不下屿哥儿,孤也只能亲自将孩子送回去了。”姜怀谦叹口气,自觉已经仁至义尽,大不了待他继位再多看顾看顾就是了。 茶楼包厢里,盛向浔体会到啥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他这边说男女授受不清,不好关门叙话;人家国公夫人那边儿就表示她已将近耳顺,又有如此多的仆妇在前,光明正大的很。 他这边拿自己官身说话,让她不要逼迫朝廷命官;人家国公夫人那边就表示他一身常服,既不是奉命办公又不是立在官署,以安盛两家世交来说,她也算的他的长辈,此刻该论私而不论公。 “盛家三哥儿,论情论理,你是要叫我一声伯母的,就算是伯母倚老卖老一回,我们家的屿哥儿,你是要还给我的!”安国公夫人五十多岁,面容可亲、言语和蔼,一身奢华锦裙衬得她富丽清贵,言笑间有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她不容拒绝的态度,让盛向浔有些烦恼,他将两孩子推到身后,两手一摊,颇有些无赖的说:“伯母,既然说到交情,那我也就腆着脸自称一声侄儿了! 伯母啊,就像您说的,咱们盛安两府交情匪浅,那作为小辈儿的就请您疼疼咱,莫要让咱为难啊!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要是您能把孩子接走,何苦在这儿等着呢?有本事您把人从太子府接走,也显得阵势不凡啊! 我直接跟您说吧,太子把孩子搁我这儿时说了,让我把孩子安然送回,我要是做不到,那是我的不是! 我不能因为您就平白落得個不是啊!那显得我多无能?您给儿子铺路,不能把我填坑里不是? 要不这么着,咱现在一块儿去太子府,我把孩子送到太子受伤,您再直接从太子那儿把孩子接走,好不好?” 安国公夫人显然没想到,翰林院的文官竟然不要脸面的好像个纨绔!他不该迂腐的掩面避嫌么?不该赶紧把屿哥儿当成烫手的山芋脱手么! 怎么这样混不吝呢! 有那么瞬间,安国公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秉持不住。 “苑、苑姐儿,我能回到姑姑身边吧?”安屿圆眼含泪的在盛苑耳畔小声询问,惶惶不安溢于言表。 盛苑却对很自信的朝他使劲儿点头,一手拎着她爹刚买没多久的玩具大刀,一手拍着胸脯表示:“你别怕,我爹肯定能把咱都带走的!” 如此说着,还提醒安屿:“屿哥儿,你把手里的木头枪拿好,像我这样!” 她现学现卖的给安屿耍了几个刀花,小脸儿认真的教他:“我们打退她们!” “嗯!”安屿吸吸鼻子,双手紧紧的握紧玩具枪,好像这样就不怕被人带走了。 盛苑注意到安屿颤巍巍的,好像在发抖,心里犹豫一下,还是选择讲义气,她凑过去小声表示:“她们要是硬抢,你不要怕,我也跟过去,他们不放你走我就不走,咱、咱们吃垮他们!” 安屿闻言眼前顿时一亮,好像有了小伙伴陪着,前景再茫然也充满了希望,他使劲儿点头:“好!吃垮他们!我知道好多又贵又好吃的东西!” “嗯嗯嗯!”听到好吃的,盛苑舔舔小嘴,忙不迭说好,“我知道好多方子呢,材料未必珍稀,可是做出来就要花费很多!” 提起吃,安屿想说的就更多了,登时,俩娃娃就忘记自己安排的御敌重任,反而凑在一起热络的聊起了美食。 离他们特近的盛向浔听得都无语了,不过转念一想,他闺女这主意未必不好使,只是把自家闺女暂时借出去,就为了帮个小胖墩儿,他心里不是很得劲儿。 “盛家三哥儿,屿哥儿是我安家长孙,我这作祖母的竟是接不得?”安国公夫人已经唇枪舌剑的跟盛向浔对付了半晌,此刻也没了耐心,沉着脸质问起来。 盛向浔也不是普通文人,他行事风格向来很灵活,听安国公夫人如此质问,立刻嗤笑:“安夫人,这些话您跟我说不着,您们家的事儿我也管不了,还是那句话,您有事儿跟太子府说去!” “便是平常人家,祖母偶遇孙子,带回府去也是常事儿,怎么?到你这里还要阻拦不成!”安国公夫人唰的站了起来。 盛向浔脸色一沉,心说这是要硬抢了:“您们家可不是平常人家,平常人家也不会闹出当姑姑的为保兄长遗孤愣把孩子接走的事儿啊!说真的,要是屿哥儿跟您回府出了问题,我也难辞其咎!咱们还是各留些余地吧!” 他这话讲的不客气,竟是将安国公府的脸面扔到了地上。 顿时,安国公夫人恼怒的将茶碗扫落,怒喝一声:“竖子,焉敢胡言!” 她这一怒,身边儿跟着的儿媳、丫鬟、仆妇十数人也迈步站了出来,登时,将盛向浔这边儿的五六个人衬得有些单薄可怜。 盛苑和安屿闻声,不由携手站起,小脸儿严肃的看了过去。 第六十章:盛三爷不好惹(下) 看着地面的瓷片,盛向浔将眼底的冷意眨去,使劲儿忍了忍气。 他直视着面色隐隐发青的安国公夫人,淡声说:“我劝夫人还是冷静一些为好,莫要一时冲动,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 “老身早就该冲动了!接回长孙亲自抚养乃是天经地义!倒是你盛三爷,搅合在这里面着实没有道理!”安国公夫人接过仆妇递来的拐杖,一步一步的朝着盛向浔逼近。 她这一脚迈,身侧便紧跟着十五六只脚出,乌压压一群人齐刷刷小步向前,除却衣摆间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再无杂响。 几乎瞬间,盛向浔就感觉到那股无形的沉默的迫人的气势,宛若一张大网扑面而来。 盛向浔低声让闺女和安屿退后,自己却皱着眉,分步未退。 他定定的注视着带着十数人步步走来的安国公夫人,忍着不快劝说: “安夫人,我还是那句话,既然我从太子手上接来了屿哥儿,那我就要亲手将他送归到太子手上。 至于之后如何,就与我没有任何干系了! 所以,您要三思而后行,莫要把我这无辜之人搅合进去!” 安国公夫人却仍缓步靠近,直至距离盛向浔三五步远,她这才站住。 此刻的她,面色冷漠,眼底的寒意像是能冻住人。 她手扶着拐杖,语气铿锵有力,态度极为坚定:“老身只要接回长孙!” 盛向浔看着眼前一片金灿灿的步摇钗簪,看着眼前一片晃人眼睛的宝石珠光,忽然有种它们能瞬间化为铠甲银盔之感。 似乎……只要安国公夫人高呼一声,这些女子就能挥矛横刀飞扑而来。 忽然,盛向浔似被这感觉刺中,瞬间战意燃燃。 “安国公夫人,您不要一口一个长孙,不知道的还以为安国公世子之位是屿哥儿的了!” 盛向浔狭长的眼眸里闪耀着名为嘲讽的光芒。 阳光透过格子窗打进,刚好照在他脸上,将他嘴角儿的讥笑翻着番儿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安夫人,许是你向来喜欢捡软柿子捏,所以瞧见我这老实人,就想顺手捎带着捏了。可惜,我是个柿饼子!你真要捏了,怕是甩不开的! 我是个实在人,现已如实将丑话说给你听,你要是再逼我,可莫怪我没警告过!” “哈!好!好!好!”安国公夫人大概从未被小辈人如此对待过,没表情的大笑两声之后,重重冷哼,“也是怪我,竟跟你个无关紧要的小辈儿饶舌!” 她言毕,再不看盛向浔,只是沉着脸对安屿说:“屿哥儿,到祖母这儿来!” “别去!”盛苑不等安屿反应,就拽住了他的袖子。 她不能让他给她爹拆台! 她虽然知之不多,但是也清楚,要是能放屿哥儿过去,她爹不可能吃饱了撑的不放,有句话不是说疏不间亲? 她爹既然不肯让安屿跟至亲而去,想来,这至亲的也就那么回事儿! 所以不管是为她爹还是为了伙伴,她都得多管闲事儿。 幸好安屿也不糊涂,虽然有些哆嗦,到底还是颤着牙齿大声表示:“出、出来时,姑姑让我记得回去,我、我要找姑姑!” 他说完,立刻躲回盛苑身后去了。 “很好!”盛苑赶紧小声鼓励,顺便教给安屿,“她再喊你你就撒泼打滚儿,三四岁的小孩子在大人眼里是不知事儿的,你现在就是不分长幼的胡闹,外人知道了也不会指责你。” 安屿赶紧点头,表示自己又学到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安国公夫人本就看着安屿不快,又见那个胖丫头一直给安屿出主意,把個好哄弄的孩子教的愈发刁钻,登时不高兴的就要斥责。 盛向浔闻言登时翻脸,当即上前一步,蹿到安国公夫人跟前儿,清俊的面容透着股莽劲儿:“安夫人,你要是再敢斥责小女半句,别怪我不客气!” 嘿哟! 安国公夫人气乐了。 “你待怎样?伱能怎样?你敢怎样?” 她挥手让欲上前保护她的仆妇止步,自己则毫无惧意的的迎着盛向浔的目光嗤笑: “怎地?堂堂翰林院官员要拳打当朝诰命? 可以啊!来吧!让老身见识见识你盛家的威风! 小子!老身随国公爷于大漠守城退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她傲然的扬着头,恍若回到站在古城楼上对敌的时候,睥睨的看着盛向浔言,又是一步上前。 此刻,她和盛向浔之间只有半步距离,而她的仆妇丫鬟也紧跟而上,以半圆之势围拢过来。 “我们这是被包围了!”盛苑感觉自己须得仰着头才能看全她们,登时警惕的扯着安屿后退。 盛向浔面对如此有威势的安国公夫人,仍不后退。 他不紧不慢的抬手竖起三根手指,一边儿和安国公夫人打着视线战,一边儿颔首轻言: “都说事不过三,从开始到现在,我好说好道给你这么多机会,你却半点不肯领情! 也罢,既然你不依不饶定要欺我,那你可别怪我,这可是你逼我的啊!” 安国公夫人见他脸上露出了不正常的笑意,顿时心中一凛。暗道:她从没听谁说过这小子有病啊!莫非,脑子不大正常? 糟糕!要是这小子不讲规矩,当真犯浑动手,她岂不吃亏?! 意识到这点,安国公夫人顿时就想后退。 可惜,她身后站着二儿媳和好几个丫鬟! 她们之前为了气势步步紧跟,此刻还紧站于她身后,竟不给她半分战略退缩的余地! 而她现在又不好直接喝令,不然怕是要在小辈儿面前失面子了,那以后还怎么好在儿媳面前作势? 安国公夫人忽感进退两难。 可她还没来的及给自己找台阶儿,就听面前的盛向浔“吱”一嗓子,高声疾呼:“哎呀呀!安伯母,你怎么打人呢!哎哟哟!救命啊!” 包厢内的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尖叫给惊呆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见这位盛三爷,以极夸张的姿态、用极轻慢的速度向后退去。 众目睽睽之下,盛三爷冷笑着,又轻、又柔、又慢的向后倒着,直到慢慢儿的坐在了地上。 这整个过程,力度轻柔的,几乎扬不起尘土啊! 就在安国公夫人瞠目结舌,心虽讽刺却未说出的时候,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第六十一章:宁清长见识 宁大爷宁清紧赶慢赶赶到景和楼的时候,就看打听到的包厢门户大开,一群看客围躲在附近踮着脚的往里瞧。 他忙令小厮上前清出一条路。 才进包厢他就匆匆环首,只见得里厅里,盛三爷跌坐在距他姑母三五步外,他旁边还有俩胖娃娃在小厮怀里张牙舞爪的挥着玩具刀枪,朝安家众人方向扑闹。 宁清看着眼前这般乱象,顿感眼前一黑。 安国公夫人没想到侄子竟然来此,惊喜之余又感庆幸,只觉盛向浔纵然再无耻,可看见了翰林院同僚,他也不能继续耍赖下去。 不想盛向浔他就不是一般人。 他看见宁清,不但不掩面赧然,还大大方方的朝同僚哭诉: “宁兄!你来的太是时候了,快看看吧,你姑母安国公夫人欺我至此!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能是对手!嘤嘤嘤,当朝诰命竟然推打朝廷官员!呜呜呜,如此行径,亘古未闻!” “竖子胡言!明明是你自己坐那儿的!”安国公夫人简直大开眼界,她气得嘴唇都哆嗦的变了颜色,“你这堂堂朝廷官员,翰林院的学士,怎能无赖至此?” “哎哟哟!”盛向浔听她如此控诉,顿时哎哟的声调又高了几分。 只见他一手捂着腰,一手扶着头,大声嚷嚷:“安国公夫人,你怎能恶人先告状?!就算是我自己躲避不及,左腿绊右腿摔在地上,也是你紧逼在前啊。 我立在原地,你却一步步咄咄而来,大有强抢之势,我怎能不躲? 哎哟哟!好疼!我可怜的腰啊,我脆弱的腿啊!这次可又要请假咯!” “你、你、你胡说!”安国公夫人气得抚着胸口,差点儿晕倒,她忙扯着儿媳和丫鬟衣袖,连道,“你们说,你们说!是不是他自己坐那儿的!他连假摔都不舍得,自己轻轻坐那儿的!” 说到最后,安国公夫人都带了哭声儿,那个委屈劲儿,听得人都辛酸! 宁清也不免犹疑起来。 盛向浔却毫不紧张,坐在地上不依不饶:“诶哟哟!伱可真会说!要说演戏还是得你们这样从深宅大院儿里历练过来的老人儿! 还我假摔呢!你找人证也别找自己人!你儿媳妇儿能不向着你?你府家生子能不向着你?” 他这般一说,宁清又犹豫了。 盛苑趁机小声跟安屿说了两句,众人就听这俩小家伙儿哭唧唧的指着安府众人直叫:“欺负人!欺负人!欺负人!” 好了,宁清不犹豫了。 毕竟,三四岁的小孩儿是不会说谎的。 “我们不能说谎,但是可以表态。”盛苑凑到安屿耳畔小声说了句。 安屿深以为意,点点头:“嗯,我听你的。” 虽然对自家老爹假摔的行为感到瞠目,但盛苑还是选择坚定不移的支持老爹。 当然,她和安屿刚刚可没有说谎,安国公夫人她们从开始就很强势,说是欺负人也没错。 “盛修撰,宁某在这里给您道歉了。来来来,宁某先扶您起来,咱们慢慢叙话。” 宁清不赞成的看了安国公夫人一眼,心知此刻不好多言,以安抚盛向浔为要,忙不迭跟盛向浔作揖,说着话就要过去扶他。 “诶诶诶!你可别碰我啊!”盛向浔挥开宁清的手,警惕的瞪着他,“宁兄,非是盛某不领情,只不过我这摔在这地上,着实不轻啊! 诶哟哟,你瞅……哦,对了你瞅不到。 诶哟哟!我这尾骨作痛,双腿隐疼,就连手腕都挫伤了! 若你猛然扶我,要是不小心闪到我,岂不伤上加伤? 到时候,知道的是你好心帮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姑侄联合拿我撒气呢!” “啊这……”宁清让他说的进退两难,顿时尴尬站在原地。 他扶是不敢扶了,只能好声好气的跟盛向浔表示:“您看这样如何?我让人请医馆大夫来给您瞧瞧,让他们指挥着扶您回府?” 安国公夫人在旁看的瞪圆了双眼。 她看着引以为傲的大侄子低声下气的跟盛家这个无赖说好话,愈发气愤恼怒:“清儿,你莫要听他的!且不说他根本就是自己坐那儿的,便是真摔倒了,他般年轻力壮,如何就不能动?怎么可能那样娇气!” 宁清正愁着如何安抚盛向浔呢,就听他姑母此番怒言,登时感觉有股闷气在心里汩汩而生。 说起来,对于盛向浔的娇气,他是半点儿不奇怪的。 他在翰林院庶常馆学习有段时日了,可真没少听说盛修撰请假的趣事儿。 翰林院里谁人不知,盛修撰便是手上扎了根刺儿,或者手指擦破点儿皮,都能去请假。 而更重要的是,上面儿,真给批! “姑母,您暂且回府去吧!”宁清没法儿当着盛向浔的面儿跟他姑母说这些,只能好声好气哄劝,“您也累了,外面那么多人,弟妹不好在这里多呆,还是先回去吧。” “清儿,屿哥儿……” 宁清听他姑母还惦着安屿,差点儿气笑了。 他就不懂了,屿哥儿在太子膝下长大有何不好?屿哥儿将来能有两代帝王的情谊做保障,对安国公府而言难道不是好事儿? 便是她偏心二表弟,可是大表弟就不是她亲生子了?屿哥儿就不是她嫡长孙了?眼下二表弟已经是安国公爵位的继承人,既已得偿所愿,又何必揪着个稚子不放? 要他说,姑母是昏头了,想不明白关键。 屿哥儿养在安侧妃身边儿,有太子看重,谁敢动他? 有利益关系的不敢出手,没利益关系的更用不着。 姑母何必趟这趟浑水、做那等恶人?就算二表弟夫妇没打算动手脚,可安侯府呢? 大表弟已不在,二表弟现在才有一子,姑母拢共两个孙子,至于如此急不可耐的对屿哥儿动心思? 这要是屿哥儿出了问题,再把二表弟算计进去,安国公的爵位说不定要便宜别人了! 这里面的轻重,姑母怎就不多想想? 宁清暗自打定主意,待此番过后,他定要让爹娘好好儿和姑母分析分析利弊,不要做让对手欣喜期待的事儿,更不要给对方可趁之机。 “姑母,二表弟要不要随太子出行了?”宁清很清楚哪里是安国公夫人的软肋,他小声提醒,“若是论亲疏,国公府有二表弟在,安侯府不该心存妄想,可……他们缘何有机会争此名额?”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安国公夫人头上,登时就清醒了。 “我们走!”安国公夫人冷着脸,恨恨的瞪了盛向浔一眼,推开侄子,率众离开。 宁清大松口气,扭头打算跟盛向浔说些好话,却不想盛向浔竟然自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宁兄,请大夫就算了,我还是回府等着看太医吧,告辞!”盛向浔挥挥手,两個小厮抱着孩子跟上,他们三人步伐沉稳的朝外面走去。 宁清听出盛向浔言语之意,怕他真闹到御前,忙不迭跟上,却不想又见盛向浔迈腿出包厢的刹那,忽然一改姿态,竟然一瘸一拐起来! 宁清怔愣在原地。 顿感震撼矣! 第六十二章:后续 自从盛向浔瘸着腿走出景和楼,京城坊间流言就喧嚣尘上。 当朝诰命殴打朝廷官员的缘由,更是演绎出十数个版本。 盛国公被老友安国公堵着哭诉了一上午,揣着一肚子茶水,下楼经过茶楼大堂,却发现连盛安两家抱错孩子的谣言都出来了,登时气得脑袋发胀:“都是那个逆子搞出来的荒唐事儿!回府!” 他要找那不肖子算账去!好么,再这样下去,就要闹出偷龙转凤的谣言了! 盛向浔还不知道他家老爷子正快马加鞭来找他算账,他此刻站在墙角儿,面对着夫人的鸡毛掸子,倍感弱小可怜无助。 “都是你!非要闹腾!美了吧!现在都传苑姐儿屿哥儿抱错了!好好儿的胖闺女成人家的了!”郑氏气得挥着鸡毛掸子,忍不住给他来了两下,“就你聪明!竟然用舆论出气!也不想想这舆论岂是如此好用的?但凡把握不好就容易给自己折腾进去!” 盛苑被掸子扇起的风吓的直缩脖子。 好吧,她此刻也跟着她爹一起受训呢! “谁能想到那些人如此愚钝!我不过是没来及引导,他们就想象成这样了!”盛向浔也很委屈。 他跟着闺女一起缩缩脖子,又是心虚又是郁闷。 舆论的重点不该是安国公夫人的嚣张跋扈么! “你以为!你以为!凭啥事事都要按着你以为的走?!”郑氏气得用鸡毛掸子狠狠地抽了榻沿数下,怒说,“玩弄人心者是要被人心玩弄的!更何况,适可而止这道理你不懂么?” 盛向浔理亏,颤巍巍的朝着夫人的鸡毛掸子咽口水,忙不迭举手:“别别别,别真生气啊!这样吧,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给我个机会,我保证把舆论搞定!真的!” “哼!”郑氏气出的差不多了,随手将鸡毛掸子扔到一边儿,斜睨着他,“只盼你能说到做到!我可不想闺女上学后还受这些谣言影响!” 盛向浔见妻子有意放过自己,登时大松口气,赶紧拍着胸脯表示没有问题。 事实证明,盛三爷办事儿,还是很有效率哒! 这不,就在盛国公到咏繁苑找儿子算账却扑了个空的时候,盛向浔已经根据小厮提供的线索,将安国公次子安珣当街堵住殴打。 据坊间好事者学舌,盛三爷当时是边打边骂:“上次比武你输了,你就派你娘来打我!没关系,爷的腿脚恢复了,还能来打伱!有本事叫你娘到盛国公府来打我啊!哼!给爷记清了,你娘打我一次,我就当众揍你一次!” 要不怎么说压下一个流言的最好办法,就是再制造一個流言呢! 盛三爷单方面殴打安世子之后,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语竟然自动完成纠正。 除却安世子全程懵圈,想不通为何挨这顿揍外,吃瓜的和种瓜的都对这场热闹感到满意。 哦,对了,再度被老友堵着告状的盛国公爷很生气。 “你说说!你说说!你为何打人家安珣?这里面有那孩子什么事儿?那孩子让你打的鼻青脸肿却还不知原因呢!” 盛国公瞅着面前坐姿随意的三儿子,气恼的一个劲儿拍桌子,口沫横飞的骂他:“你倒好,瞎话儿张口就来啊!还比武呢!人家安珣不善武艺,跟你更是鲜少往来,哪里就比武了?” “我这也是为他好!”盛向浔面对他爹可不像面对郑氏那样紧张,他挠着胳膊嗤笑,“就安国公夫人那般为人,他以后还能少了让人套麻袋?现在历练历练,就算以后有人想揍他出气,他也能有些准备啊。” “混账!要不是你多管闲事儿,人家安国公夫人何至于为难你!人家的孙子为何不能带走?”盛国公瞪他一眼,“以后这种事儿你少往自己手上揽,你既喜欢躲懒,就不要在这等事上勤快!” “行!我听您的啊!以后太子再有吩咐,我就说,我爹不让我搭理!好不好!”盛向浔无所谓的耸耸肩,乖乖的朝他爹微笑。 盛国公噎住了:“……” 盛向浔见他爹脸上颜色有些精彩,登时满意的站起来,很是体贴的给他爹留出空间清静。 和盛向浔在盛国公跟前儿的嚣张不同,盛苑这两天可老实了。 自从跟着老爹一起被训,她这几天都没有撒泼打滚儿胡闹呢! 哪怕是喜欢的玩具刀被没收了,她都没抗议。 “宝宝今儿认了三十个字儿呢!” 盛苑光着小脚丫在铺着凉席的地上手舞足蹈,蹦哒哒跟她娘邀功:“宝宝可乖了!” 郑氏本来还想借机再让耳边儿清静两天的,可是看着小闺女大眼睛里闪烁的讨好,她哪里还顾得清静不清静? 盛苑躺在她娘怀里,美滋滋的享受着爱的贴贴,心里跟系统比划了个耶:“过关咯!” 盛三爷气完老爹美滋滋的回来,却惊异的发现小闺女竟已得到妻子宽赦! 而他,却还要被考察!登时嫉妒的头发丝儿都要冒酸水。 当然,盛三爷很快就发现,自家这胖丫头不仅抢了他媳妇儿的注意力,就连他姨母竟然都只召她进宫! “齐姑姑,我可以送小家伙儿进宫呢!”盛向浔没想到姨母跟前儿的大姑姑来府里一趟,竟是为接他家胖宝宝。 齐姑姑看着活蹦乱跳的盛三爷,见他不像受伤的样子,可算松口气。 她想到自家娘娘可以放心了,便捂着嘴笑:“娘娘说了,安国公世子陪太子出巡的名额没有了,便宜安侯府了。” 盛向浔没想到自家姨母竟然如此给力,顿时很有反派范儿的笑出声:“这下安国公夫人可要气坏了!” 齐姑姑见他这么大人了,高兴起来竟恨不能跳脚,登时忍俊不禁,笑着给他传话:“娘娘说了,三爷都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还喜欢胡闹,很不像样儿……您不是说摔着了?那就请个病假好好养养,也顺带反省反省,哪有带孩子出去这样闹腾的?不怕吓着孩子?” 盛向浔闻言抓抓耳朵。 他听出来了,姨母这是说,他要是出府的话就请不了病假咧! 当即,盛三爷抱起胖闺女双手奉上:“得嘞,齐姑姑您尽管抱走,想什么时候送回来都成!” 反正大闺女这几天忙着书院考试,每天早出晚归没工夫闹腾,若小闺女再送到宫里闹腾他姨母去,那……他和妻子不就有更多时间卿卿我我咯? 想到这儿,盛三爷恨不能欢送闺女进宫。 “……”被她爹果断塞到齐姑姑怀里的盛苑,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睛,气得想要磨牙。 哼哼,要不是有外人在,您瞅我挠不挠您! 第六十三章:萌芽(求首订) 盛苑站在皇城脚下往上瞧,头一次清晰的感受到这种扑面而来的雄伟恢弘。 数丈高的灰色石砖砌成的城墙,在蓝天白云阳光下,沉静的伫立着。 伫立着,隐隐透露出浩远、厚重、威严。 还不到大人腿边儿高的盛苑,自觉站在这里有些渺小。 古朴的城墙,虽然布满了数百载时光的痕印,却无丝毫沧桑低沉。 大概是其间流动着的闪着粼粼波光的细河,宛若一条灵活的绸带将它环绕;也许是城根前一排排青翠的垂柳,飘逸活泛的摇曳着枝条;更许是来往经过的百姓表情生动,说说笑笑。 这些灵动的物,生动的人,还有或在枝头探头探脑、或在墙头仰首啼叫、或在天空展翅翱翔的鸟雀鹰隼,将这肃严威凛的巍峨建筑衬得生机勃勃。 朱红色的大门,耀眼铜黄的门钉,给这座城墙衬出了一抹鲜亮。 盛苑坐回到马车上,小脑袋从车窗探出,眨巴着眼好奇的看着马车踢踏踢踏的走进了外城。 和京都的格局一样,皇城也分为内中外三个部分。 “外城多是官署所在之地,像是宗人府、六部、都察院、通政使司、詹事府、翰林院、大理寺、国子监、中书科、钦天监、太医院、六科等皆设于此。”齐姑姑抱着盛苑,温声细语介绍给她听。 盛苑看着主路两旁林立的官署建筑,听着齐姑姑细致介绍的交错有致的街道小路,小嘴儿惊的合拢不上,直道这里可真是太大了。 待进到中城时,齐姑姑又笑着介绍:“这里布局又有不同,既有阁老议政之所,又是十二监四司八局、俗称二十四衙门的官署之地,还有数条叫卖售货的街道,官署官员可以在街上买到各种吃食书册,和城外街市并无不同。” 吼!还挺热闹的! 齐姑姑介绍的皇城中城和她以为的大不相同。 她以为很肃穆庄严来着,谁想到竟是这般烟火人间。 齐姑姑见她小小个人儿,瞪圆了眼睛,一会儿一吃惊,一会儿一惊诧,那小模样儿格外招人稀罕,不禁笑道:“这都算不得什么,最大的还要说皇城内城。” 她摸了摸盛苑的小脸儿,想起来时娘娘跟她的嘱托,便温声问盛苑:“苑姐儿,算算时间,这会儿到了众臣下朝的时候,你要不要过去瞧瞧?” 盛苑是个喜欢看热闹的,闻言忙不迭点头说好。 齐姑姑眼底含笑的看她问:“苑姐儿,到玉桥那里就不好乘轿了,要不要姑姑抱着你?” 盛苑这小孩儿有些自来熟,从府里出来这一路的工夫儿,就跟齐姑姑熟悉的有些不见外了。 可是饶是这样,颇有自知之明的她还是有些难为情的对着手指,表示:“可是,我太重了,您抱不动的,爹爹每次抱我一会儿就喊累咯。” 她这样,看在齐姑姑眼里却爱的不行,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来,还笑着掂了掂:“没事儿,姑姑我力气大,莫说是你,便是你爹爹也能扛的起来。” “哇哦!”盛苑没想到自己还能在齐姑姑怀里感受一把飞高高,登时高兴的摇头晃脑欢呼起来。 大概可爱的小孩儿总能让人情绪放松,齐姑姑抱着盛苑毫不费力的走入玉桥侧道。 玉桥是内城和中城之间那片区域的统称。 因起始连接中城和内城,整片区域用汉白玉打造成了拱形阶路,故而得名玉桥。 玉桥阶路的最高点是朝殿,乃是朝臣上朝奏事之所。 通往朝殿的三条宽敞玉阶是玉桥的主路,主路两侧平台又划分出了数条迂回曲折的蜿蜒玉石路。 这些小路地势矮于主路,两侧各有雕着精美图案的玉石低柱作为间隔。 内监宫女成群结队从此经过,各自踏上通往目的地的小路,群至而又散远,远远看去有种群而不乱之感,甚是好看。 当然,这会儿玉桥侧道少有人过,只有齐姑姑抱着盛苑,身侧跟着数个小内侍小宫女站在略高处。 这里可以清晰的看见从主路走下的朝臣。 盛苑坐在齐姑姑怀里不大老实,抻着小脑袋看着玉桥四周,小嘴儿还不停感叹:“这里视觉好开阔啊,有种茫茫江上眺望之感。” 她说的一本正经,齐姑姑听得却又想笑了:“你这小家伙儿,我听你爹爹说你才见到湖不久,怎么就知晓江面如何辽阔咯?” 盛苑被质疑也不生气,很认真的看着齐姑姑,分辨:“为何人都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儿?那是因为博识广闻啊!我虽没亲至江上,可有无数前人先辈去到过,他们讲的可清楚哩!” 她认真的样子很是可爱,让齐姑姑看的,恨不能抓着她小爪子使劲儿亲亲。 说话间,玉桥主路忽地热闹起来。 也就眨眼工夫,一群身着紫袍红袍的官员迈步而出,三五一群的,或是默然不语,或是低声悄话,或是笑谈争论。 盛苑见眼前那群紫红袍间竟还掺着少许深绿浅青,登时,脑子里继浮现出“姹紫嫣红”之后,又冒出句“万花丛中一点绿”来。 这些官员粗粗看去花团锦簇,看的盛苑眼花缭乱,可是若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他们衣着皆有不同。 有的紫袍玉带五梁冠,有的却是紫袍金带拿象笏;有的身着红袍佩鱼袋,有的红袍金带持木笏。 齐姑姑见盛苑说的条条是道,不由惊诧好奇:“苑姐儿懂得这许多?” 盛苑跟齐姑姑熟了,不免露出些喜欢显摆的本色,只见她得意的昂着小脑袋炫耀:“爹爹教过的,教过一次就记着了!” 齐姑姑多精明的人,瞅着就晓得这小家伙儿擎等着表扬呢,登时配合着奉上好话连篇,连声说她聪明。 盛苑闻言,心满意足同时,却又不好意思的用小胖手捂起小脸儿来。 她,这是害羞了。 齐姑姑乐得直颤悠,好半天才情绪平复,而后轻叹:“苑姐儿,你说……我们站在这里看他们是如此的意气风发;那……要是站在那里看过来,又该是怎么个感受呢?” “嗯?”盛苑闻声,不自觉的放下小手,有些茫然。 齐姑姑却循循善诱的问她:“苑姐儿,将来要有机会,你也去那里站站,好不好?” 盛苑茫然的看着她,也不清楚自己点没点头。 小小的她只觉得这温声细语之后,有着说不尽的沉重。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玉桥主道。 此刻的天空,和平时似乎没有任何不同。 可这天的天空,却又似乎澄清蔚蓝的格外不同。 云若薄纱一般在天上无忧无虑的飘荡;却似乎在这個时候、这个刹那,跟明媚的阳光一起定格成了永恒。 第六十四章:初进满福宫 满福宫,秦皇后歪坐在榻上,时不时就要问宫人一句:“阿齐还没回来?” 宫里的内侍宫女为此来回跑了许多遍,却仍旧不见齐姑姑回转。 众人无奈,只能让底下的小宫女小内侍跟庭院卫生较劲儿。 一番下来,莫说青石路打扫的一尘不染,便是宫道两旁镶嵌在玉石台上的青铜灯罩,都擦的快见亮光了。 太子姜怀谦就是这时来的。 “豁,母后,您这侧厅里都没处下脚了!”姜怀谦见平时略显空旷的内殿侧厅此刻摆满了各色玩具,从滑梯到摇摇椅再到各种积木沙盘,应有尽有,不禁惊叹,“放在院子里不好么?” 秦皇后瞥他一眼:“放院子里让你玩儿啊?” 被噎的一愣的姜怀谦,清清嗓子小声说:“儿子不适合玩儿,您不是还有孙子孙女儿?要不然儿子把他们叫来?” 秦皇后闻言,登时抚额做头疼状,连连挥手:“你可叫我清静些吧,叫这个不叫那个的,平白给许多人心思!” 言罢,她看这个儿子也不顺眼了,立刻轰他:“你也走罢,省得等会儿见了孩子也要吃味儿。” 这就是敲打他了。 姜怀谦干笑两声,赖着不肯动:“儿臣哪里会和孩子吃醋?再说,儿子可听说了,满福宫的小厨房可准备不少好吃的呢,您就让儿子享享口福?” 他都这样说了,秦皇后也不好再赶,孩子大了总不如小时候招人稀罕,尤其是儿子心眼儿多的比筛子都密实,她就更懒得多说。 姜怀谦也不嫌尴尬,有来道去儿的找话题跟母后闲谈。 秦皇后的心思不在他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直到儿子提及了新话本,她才有些兴趣,刚要细问,就听宫人禀告,说齐姑姑带着盛三爷家的小女郎来了。 “快!快把人带进来!”秦皇后说着话,接过宫女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抹上香膏,便兴冲冲的等着只在画中见过的小女娃,也不知是不是像浔儿说的那般可爱。 很快,一个头上梳着揪揪、颈上带着银色项圈,身着大红点金绸缎短褂的白胖娃娃,嘎嘎球球的出现在视线里。 秦皇后眼前一亮:竟然比画像还可爱!好想抱抱啊! 她赶紧拍拍手,朝盛苑招呼:“哟,这就是苑姐儿吧?来!赶紧过来,到姨奶奶这儿来!” 本来也两眼放光的看着胖娃娃的太子闻声,有些辛酸了。 “姨奶奶?” 他闺女儿子见了母后,都只能规规矩矩叫声皇祖母,可这小胖妞儿却能喊出如此接地气的称呼,可真让人羡慕! 盛苑牵着齐姑姑的手东绕西走,才来到满福宫内殿侧厅,就见到一个容貌气质极为华贵的女子朝她笑吟吟的招手。 她是个眼明心亮的小孩儿,立刻就清楚了,这位应该就是爹爹的姨母秦皇后了。 她脑子很好,还记得进宫前齐姑姑教导的简单规矩,立刻就要行礼,有礼貌的小孩儿容易被宽待。 不过没等她行完礼,就有个穿着暗绯色常服的年轻人一把将她举了起来。 盛苑搭眼一瞧,诶,这人长的好诶!英武俊美异常!只从容貌来说,可真像个光风霁月的人! 不过,盛苑注意到他那双和秦皇后如出一辙的凤眸,波光盈盈自带深情。 登时,她就对这人有了定位:啧啧,这可是个颇有城府擅于算计的人! 想到这儿,盛苑反应过来,这位应该就是当朝太子姜怀谦! 她来前,她爹特意悄悄跟她嘱咐过,她这位太子表叔心眼儿忒多! 可能也是因为心眼儿太多的缘故,所以他每个心眼儿都还很小! 有了这个定位,盛苑打算做个听人劝吃饱饭的好孩子,能不得罪这位就不得罪这位! 她乖巧的任凭对方抱起自己,老老实实的跟人家打招呼。 嗯,她这个小孩儿,最识时务咧! “哟?你知道我啊!”姜怀谦悄悄儿的捏了捏盛苑的小胳膊,感觉手感比屿哥儿还好,登时舍不得放手,装作没瞧见母后频频使来的眼色,一边儿捏着小家伙儿的肉手手,一边儿逗她说话。 “爹爹介绍过您,我知道哒,姨奶奶的儿子就是表叔!”盛苑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分得清人。 要说太子抱孩子的水平还不错,盛苑坐他胳膊上也不别扭,就是因为她爹的缘故,她那双小爪子总是习惯性的想揪人耳朵。 姜怀谦可不知道他耳朵还处于被揪的风险中呢,他这会儿正美滋滋的抱着盛苑在侧厅溜达,一边儿溜达还一边儿介绍厅上的玩具,看样子是想跟盛苑一起玩儿。 齐姑姑瞅着一旁放冷气的娘娘,心说太子爷这是何苦呢,这会儿逗得娘娘恼怒,回来又得有两天进不来满福宫! 不过人家母子斗气,她这个做奴婢的也不好掺合,只能见机行事。 当然,秦皇后也不是个能忍耐的人,眼瞅着儿子要撺掇小娃娃出去看梅花鹿,终于忍不住,抢声说:“苑姐儿,来,过来让姨奶奶抱抱!” 盛苑可分得清大小王,闻言,立刻将好看的表叔扔到一旁,张着小手要过去。 头一次被见异思迁的太子:“呵呵。” “您抱的动么?悠着点儿啊!” 姜怀谦话说的挺诚恳。 可惜在秦皇后听来,却是儿子小看自己,登时拍着腿让盛苑坐。 “谁说抱不动?我又不是第一次抱……”秦皇后没好气儿的瞪儿子一眼,便充满期待的从他怀里接过盛苑。 肉嘟嘟的小家伙儿刚一到手,秦皇后就笑开怀了。 这小宝宝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这手感忒好了! 秦皇后乐得让儿子撒手,准备把小家伙儿圈在怀里好好亲香亲香。结果,他儿子彻底放开手了,她就感觉双膝忽地往下一颤。 好家伙,她这小腿差点儿没支棱住! 双腿颤悠的发酸,秦皇后脸上的笑容差点儿没维持住。 呜呜,她以前怀着怀宴抱怀恩的时候都没这样费劲儿! 要不是顾及到小家伙儿的心理感受,她真恨不能赶紧叫阿齐把孩子抱起来! 秦皇后气呼呼的瞪向看好戏的儿子。 她不舍得让盛苑难过,只能拿儿子出气:这个没眼力见儿的! 到底还是齐姑姑贴心,瞧见自家娘娘嘴角儿微抽,忙不迭上前,不着痕迹的从娘娘怀里抱起盛苑,嘴上还笑着说: “娘娘,苑姐儿一路走来累的慌呢,把她放到榻上坐着歇会儿吧!等会儿就该吃午膳了,之前准备的点心下午再尝,我先叫人把好喝的饮品拿来,您和太子爷陪着喝些。” 听到有好吃的点心,盛苑眼睛登时开始放光,她差点儿揪着齐姑姑的袖子,说她小肚肚能装的下哒! 不过到底还是小孩子,人在外面儿,身边儿也没大人跟着,还是拘谨了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齐姑姑遣人取来温热的饮品。 倒是太子,接过饮品尝了一口,不大满意的摇摇头,跟齐姑姑抱怨:“姑姑,怎么不上冷饮?这喝着可真没劲儿!” 对此,盛苑大感认同,连忙使劲儿点点小脑袋,并期待的看着齐姑姑,等着太子表叔争取到的冷饮之后也能分上一份儿。 “嘿,小家伙儿,不错哦!”太子姜怀谦见这小家伙儿认同自己,大感高兴,慢悠悠起身,绕到盛苑身旁坐下。 他一边儿偷捏人家圆乎乎的小脚豆儿,一边儿喊着让人将他给盛苑准备好的礼物拿来。 他还得意的朝盛苑眨眼睛:“小家伙儿,有惊喜哦!” 咦? 盛苑见状,不仅没高兴,反而警惕起来:她表叔这样子,看着莫名有些熟悉啊。 ------题外话------ 还有三更哦。 第六十五章:这就是礼物 满当当十几个大箱子搬进来,盛苑的警惕达到了顶点。 上次她爹就搬过两口箱子,嚷嚷着要给她惊喜,结果她满心欢喜的打开一看: 嘿!里面全是京城官学的幼学考核试卷。 嗯,这次……应该不至于吧? 这对儿表兄弟不至于如此相似……吧? 盛苑抱着小手儿心里嘀咕。 见箱子悉数搬上来,姜怀谦笑着拍拍手,让人打开箱子,嘴里还邀功:“苑姐儿啊,表叔听你爹爹说,你明年要考幼学了?诶,当时,表叔就想着怎样能助你一臂之力! 想来想去,表叔想到个好办法! 来,你看! 这些箱子里装的,是全国各地官学的幼学考卷,一共一百九十三套,套套都在这里。 这么说吧,只要你全会了,保证你想考哪儿就去哪儿!” “!!!”猜中了开头和结尾的盛苑,忽然生出腹背受敌的荒凉! 呜呜呜,猜中了也没奖励,这是惩罚啊! 小家伙儿抽抽鼻子,控诉的看着太子表叔,这会儿她可顾不得心眼儿小不好得罪了。 秦皇后也看不过眼了,她搂着盛苑,一边儿安抚一边儿数落儿子:“哪有人的见面礼是给卷子的啊!小孩子能喜欢这些?” 姜怀谦却不服:“见面礼自然要贵重些,可是表哥什么好东西没有?还是这种最能解决实际问题的礼物更显真心,只要苑姐儿全都会做了,哪里能考不过?” 他认为自家母后的反对着实没道理:“您之前给这小家伙儿的礼物还是大儒笔记呢!” “???!!!” 小脸儿贴在秦皇后怀里的盛苑顿时就不想哭了。 哼哼,果然姨奶奶也靠不住! 唉,看来,小孩子的苦楚,大人是不能够懂了! 她能靠的只有自己咧! 小心翼翼的瞥了眼盛满试卷的箱子,盛苑骨碌碌转着眼珠儿,计上心来。 小小的人儿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要跟太子表叔讲讲道理。 盛苑本来就很能说,此刻为了拒绝作业,她更加的卖力。 说来说去,就是劝诫太子表叔不能徇私,考试须得公平合理,他可不能因为亲戚关系就仗着身份提前透题,幼学舞弊可是要不得的! 小家伙儿为了表示自己说这些话是出于公心,绝对不是因为不想写卷子,还很使劲儿的点点头,一张包子似的小脸儿满是严肃公正。 一眼就看透盛苑小心思的姜怀谦差点儿笑出声,要不是他母后偷着瞪他好几眼,他可得哈哈大笑才行。 忍着笑,姜怀谦扭头悄悄儿揉了揉脸,直到确认情绪到位,才夸:“哟!咱们苑姐儿懂得这样多,竟连科场舞弊都懂呢!” 其实不算太懂的盛苑,却板着张小脸儿顺坡点头:“嗯!” 心里一个劲儿盼着:赶紧将卷子收起来吧!收起来吧! 哪想到,大人在小孩子面前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太子表叔先是肯定了她正确的思想,也同仇敌忾的跟她一起骂了卖试卷儿的透题人。 可是就在盛苑以为他知错就改,要收起试卷儿的时候,这位未来的天子竟然摸着她脑袋,谆谆教导:“苑姐儿啊,透题呢,指的是精准的将待用的试卷儿透露出去;表叔这样将所有试卷儿都拿过来的,怎么能叫透题呢?表叔这分明是给你个题库啊!” 嘎!嘎!嘎! 盛苑只觉一群鸟雀从脑海里飞过。 【宿主,你表叔说的好对啊!】系统本就恨不能盛苑接受试卷,现在太子言之有理,它自然要助攻。 盛苑孩子气的在心里哼了系统一声,反身扑在秦皇后怀里,气呼呼的不再看这个破表叔了。 哼哼! 太子套路深,他没有纯真! 秦皇后看着怀里气得吭哧吭哧的小家伙儿,好笑的摇摇头,招呼着齐姑姑:“阿齐,赶紧让人把箱子拿下去,别让我们小苑姐儿看着生气。” 姜怀谦偏偏还凑趣儿:“齐姑姑,您要把箱子拿哪里去啊?” 齐姑姑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对儿母子,又瞧着皇后怀里偷偷竖起耳朵的盛苑,只能配合着笑言:“送到盛国公府,给浔三爷收着!” “!!!”盛苑立刻坐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齐姑姑。 她鼓着双颊,眼眸里充满了控诉。 没想到啊,您看着这么慈和的人,竟然也喜欢欺负孩子! 大概逗哭小孩儿是大人喜欢的事,尤其是这小孩儿看着还特可爱。 想通这个关节,盛苑小大人儿似的叹口气:大人这样无聊,她能怎么办?当然不能让他们看笑话啊! 作为倔犟的宝宝,她才不生气呢,别人生气她都不气咧! 秦皇后和姜怀谦满以为会看到胖娃娃哇哇啼哭,没想到小家伙儿心那叫个宽,见事无可为竟然果断放弃,用小胖手给自己乎撸乎撸胸口顺顺气,就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果然大开眼界! 秦皇后不想逗孩子了,可姜怀谦却还想争取争取,要知道他在府里没少逗哭屿哥儿呢! 作为逗哭孩子的专家选手,太子欠欠儿的凑到盛苑跟前儿,话里话外提及读书写字。 不成想,人家盛苑不仅不上当,反而斜睨着他,炫耀的扬起一对儿好看的弯眉,豪迈的拍着胸脯表示:“字儿,我认识好多呢!史书都会看咧!” 嘿!这等嘚瑟样儿,看得姜怀谦更想逗她。 边逗还边琢磨,怪不得表兄提起这小丫头时稀罕的不行呢! 倒是秦皇后觉得儿子过分了,哪有一直欺负小孩儿的? 登时警告的瞪他两眼,姜怀谦这才安生些。 很快就到了用膳时间,秦皇后特意叫小厨房准备了孩子喜欢吃的菜肴: 有用糖拉丝绕成香囊球,里面装着琥珀核桃仁儿的“水晶桃仁儿”;有用蹄筋海参炖出来的咸鲜软糯的“软中韧”;有用当季果子拌虾蓉汆出来的“果香丸”;有各色蔬果花瓣炸酥的“酥蓉”;还有各色米打成粉一层层蒸出来来的“如意糕”,以及鱼茸打出来的“鱼酥羹”。 当然,因为太子也在此用膳,齐姑姑又着人安排了几道他喜欢的菜肴。 待林林总总十六道菜摆上来,盛苑便立刻端坐桌前,充分做好了吃饭的准备。 此刻的她,任凭太子表叔怎么逗弄,都巍然不动的瞅着饭桌。 姜怀谦叹口气,捏捏小丫头的脸颊,心知不让她大快朵颐一顿,这小家伙儿就不肯理人咧! 盛苑吃饭不用人伺候,只要把她喜欢的菜放到她能够到的地方,她就能用筷子精准的夹到菜碟里,完全没有同龄小朋友吃饭撒一半儿的邋遢。 而且这小丫头不大挑食,即使不喜欢吃的菜色也只是先吃为敬,将最喜欢的放在最后。 当然,她不喜欢的菜色少的可怜。 她吃饭不会狼吞虎咽,但是每一口都吃的格外实诚,小嘴儿认真的鼓捣几下,便是一口饭菜吃下。那一口口吃的,可真叫个香呢!所以,很多时候有她陪着吃饭,同桌人总会吃的格外香甜。 就像此时,姜怀谦和秦皇后不知不觉间就着这小胖丫头多用了半碗饭。 于是午膳后,吃撑了的太子殿下,又开始逗胖娃娃咯。 ------题外话------ 还有两更。 第六十六章:科举当大官儿 “你将来长大了想做什么?” 这句话似乎是大人逗弄小孩子的永恒话题。 而此刻,盛苑就听到了这个经典提问。 “长大了要做什么?嗯……我要考科举,我要当大官!” 盛苑茫然片刻,想起被那几箱子试卷支配的战栗,登时激起斗志,小拳头握的紧紧地,抿着小嘴儿坚定的表示: “嗯!要当官,当最大的官儿!” 太子姜怀谦没想到这小胖墩儿还有如此雄心壮志,登时惊诧的上上下下打量她许久。 同时,脑海里还一个劲儿给盛苑换装。 姜怀谦一会儿在心里给这小家伙儿安上一套状元服,一会儿又给这小家伙儿换上紫袍玉带七梁冠,而后……而后,他沉默了。 默默地乎撸把脸,姜怀谦在心里跟自己道歉。 他刚刚光顾着给这小家伙儿换装了,却忘了这小丫头还会长大啊! 刚刚脑海里那一身儿大红状元服的胖娃娃,或者身着紫袍玉带的小胖墩儿,真真是太洗脑了。 不能想!不能想! 姜怀谦默默地告诫自己。 他怕想下去,赶明儿个就不能直视朝堂上诸位老大人了。 “为何想当大官儿呢?”姜怀谦胡思乱想的时候,秦皇后好奇的搂着盛苑问,她以为是之前让阿齐的引导起了作用,还挺高兴。 不想,盛苑这小孩儿鼓着双颊,很有气势的一挥手,坚定的表示:“我当了大官儿,就可以拟奏推动学堂作业减少计划!自六岁,哦不,九岁以下的小孩儿绝对不能写作业!绝对不能!” “噗!”姜怀谦看着小家伙儿一本正经的说大话,差点儿笑出声。本以为自己不给面子,母后说不定要瞪他,结果抬眼一瞧,好么,母后已经扶着靠枕笑弯腰。 盛苑倒是没注意这些,她整个儿人沉醉在自己想的美事儿里了。 这不,她还跟那儿继续补充呢:“嗯,还、还要推动政令,让大人全都写作业!所有大人,不管官衔多大,位置多高……” 说到这儿,小家伙儿不怀好意的瞅太子表叔一眼,然后继续铿锵有力的说:“……统统要写作业,写不完不许睡觉!” 盛苑这般说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她爹和太子表叔各自在烛光下吭哧吭哧流着泪写作业的情景,嗯,要写好多好多作业呢! 而她就在旁边儿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哼!解气! 盛苑越想越美,想到最后,小脸儿全是得意不说,还拍手唱起了自己临时编的打油歌: “【看书学习真叫好,学问从小学到老;若问奏令谁写出,盛家小九有妙招。】” 这小家伙儿拍着肉嘟嘟的小手,晃悠着白嫩嫩的小脚,摇头晃脑,奶声奶气,好不欢乐。 秦皇后和太子看的目瞪口呆,好容易缓过来,又是一阵欢笑。 秦皇后更是将这小家伙儿搂在怀里又亲又揉,连声喊着心肝儿宝贝儿。 太子姜怀谦更是捧腹大笑,原想说的话全都淹没在笑声里,好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儿。 身边的内侍忙不迭上前给他拍背揉胸,好半晌他才缓过气儿来,脸却已经涨红。 咳嗽半晌,他连续灌了自己数杯水,才略微嘶哑的说出话来: “咳咳咳,苑姐儿啊,你就没想过一个问题么?” “嗯?”好容易从姨奶奶怀里挣扎出来的盛苑,小手抓抓膝盖,歪着头看过去。 姜怀谦吸吸鼻子,忍着笑,问她:“等你当上大官儿推动政令通行,那时你可就不是小孩子了,是那个必须写作业的大人啦!你清楚这个问题不?” “啊?!!!”盛苑长着小嘴儿惊呆了。 还真是啊! “那你们呢?”一时激动,小家伙儿脱口而出。嗯,说溜嘴了。 姜怀谦多人精,闻听此言,立刻挑着眉看过去。 心说,好孩子,合着这是给他和表兄挖坑呢! 顿时坏笑着说:“我们?我们都告老休养去了,怎么可能还写作业呢?” 盛苑闻言,大眼睛里全是惊叹号儿! 哇嗷,失策!失策! “哎哟哟!可怜哦,有个小孩子小时候要写好多作业,长大了又要被自己推动的政令强求写好多作业呢!” 姜怀谦气人的话,慢悠悠的在盛苑耳畔响起,那语气凉凉的,就是看笑话呢! 盛苑惊呆了,脑海里让她得意的画面也消失不见,只剩下她可怜兮兮的在烛光下吭哧吭哧写作业。 可怜的小人儿,竟是从小写到大,直到白发! 太可怕咯! 尤其是画面里还环绕着她爹和太子表叔得意的大笑声! 盛苑打了个哆嗦,赶紧抱着小脑袋摇晃:“算咯算咯,还是不要这样了!” 她说变就变,自欺欺人的还挺成功,好像真忘了刚刚的主意。 姜怀谦觉得这小孩儿太可乐了,就想继续逗她说话,不想刚要开口,就听他父皇的笑声由远而近,紧接着就见父皇大步进来,笑哈哈的问他们:“刚听你们这里笑得热闹,怎么?有何趣事儿好笑至此?说于朕听听?” 姜怀谦忙不迭站起,和母后一起行礼。 盛苑懵懵懂懂的拱着小拳头也跟着动。 虽说动作不大精准,但意思还挺到位,尤其是她小小一团儿,像模像样的朝皇帝行臣子礼,把承元帝都给逗笑了。 “小孩子就不用行礼了!也莫要喊圣上,就跟着你姨奶奶那儿论,喊朕姨爷爷就是了。” 盛苑看看秦皇后,见她笑着颔首,便利索的照着喊了。 果然,承元帝闻言笑容又真切了几分。 承元帝随意往榻上一坐,顺手将秦皇后怀里的盛苑提起,又顺手放到自己怀里,跟乎撸小动物似的乎撸着盛苑后脖梗。 很快,小家伙儿美滋滋的眯起眼。 姜怀谦见此景,暗自记下诀窍,琢磨着回府时拿屿哥儿做个实验。 承元帝又问起之前的欢声笑语,姜怀谦忙不迭将盛苑的童言童语学了一番。 承元帝听完,也不免一阵哈哈大笑,直道盛苑聪明。 不过夸赞过后,他不免有些唏嘘:“要是幼学的女童都有苑姐儿这么聪明该多好啊!” 姜怀谦一听,就知道,幼学考核出问题了。 ------题外话------ 还有一更。 第六十七章:问策 既然承元帝提起了幼学考核,那姜怀谦自然要关心询问。 承元帝叹口气:“朕本要召你进宫谈及此事,不过听说你在你母后这里用膳,便想放松放松,这才过来寻你。” 姜怀谦闻言,没有急着应声,只是默然恭听。 “这次考核,并非要将女童拦于学堂之外,故而考核时,多以看图说话,或者简单识数为题,最多再添个认知颜色。 谁想饶是这样,许多女童不是不辨颜色,就是算数不清……这些也就罢了,朕只当学生底子浅,又给她们一旬时间学习,可之后再考,不想成绩依旧!恍若教不会一般。” 承元帝又叹口气:“若只是这样也不要紧,大不了朕让人设计一套合适她们的教学之法,只是……这些孩子兴趣竟然只在女红技艺之上,对圣贤书不是很感兴趣。考核之后挑挑拣拣算来,京城十数家官学,能培养的女童不过数十人。” “父皇,数十人还少么?”姜怀谦觉得,这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 承元帝摇摇头:“不在于数字多少,而在于其间的隐患,更何况,数十人里又有多少人能不受享乐影响,坚毅前行呢?” 姜怀谦本想说机会给都给了,她们自己不努力抓住,又能怪谁? 可是,看到父皇脸上郁郁之色,他到底没说。 “太子啊,你知道,若是放纵这些孩子不管,以后她们中又有多少人会变成阻力,直至女子科举彻底无望?” 姜怀谦听这话听得很是头疼,他这个人做事喜欢直接。 要他说,既然父皇执意开女子科举,那就干脆直接开科考试,管那许多呢! 只要有可见的利益在前挂着,阻力虽多,但是动力也更强。 至于那些阻力……影响到皇权威望的阻力,还有存在的必要? 他父皇总是太过心软,总是想要维护皇权的同时,大家你好我好全都好。 这怎么可能? 要是换他,待大齐那些世家豪强的豪富炸出来之后,该判判该杀杀,何必处处给他们余地。 当然,他虽这样想,可这些话,他却不会说。 不过心里的话不能说,父皇的话却不好不应。 姜怀谦犹豫之际,刚好看见盛苑这小家伙儿晃着的小脚丫儿,登时灵机一动,悄悄的挠了挠这小丫头的胖脚丫儿。 “嗯?”盛苑难得听皇帝和太子说话,此刻正迷瞪瞪的在脑海里听系统转播呢,忽感觉一只脚心儿痒痒的很,登时赶紧用另一只小胖脚去蹬。不想,这只小脚丫也痒痒起来。没办法,只能掀开眼皮看过去。 嘿!原来是太子表叔拿指甲挠她脚心儿呢! 又欺负小孩子! 盛苑鼓着双颊,控诉的看过去。 太子姜怀谦自然的收回手,笑问:“嘿,小家伙儿,问你件事儿……你身边儿的小女郎是不是都没你聪明啊?” “怎么可能!” 盛苑虽然也觉得自己很聪明,旁人不见得比的上,可是听过他们说话,她肯定不能讲真话。 她要给女郎正名:“大家都聪明着呢!” “哦?既然聪明,那为何考核时,大多数女郎表现的那般愚钝啊?” 姜怀谦饶有兴致的逗盛苑说话,本就是过来散心的承元帝也没揪着太子说政,反而好奇的低头看着盛苑,想看这个聪明伶俐的小胖娃娃能说出个怎样的所以然来。 当然,不管是太子还是皇帝,谁都没想听盛苑说出多有用的建议,不过是逗逗孩子开开心而已。 他们不当真,可盛苑却很严肃:“古人云,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可见,问题出在当爹的当老师的身上啊!” “哟嗬,你还挺会推卸责任啊!”姜怀谦捏了捏小家伙儿的爪爪。 “不是推卸责任!从来就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或者不想好好儿教的老师!圣人既然说过有教无类,那不就说明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没找到合适的方法!” 承元帝没想到这小家伙儿还挺有想法儿,虽说有些诡辩,但是不能说没有道理,不由笑着问她:“那你有好办法么?” “嗯!”盛苑向来有话就说,此刻有主意更不会谦虚,反正小孩子有优势么,“老师,不好好教的不会教的,开掉!全都开掉!不要了,大不了全国找!” 姜怀谦嘴角抖了抖,朝她挑拇指,揶揄:“苑姐儿,你真大方哦!” “哼,这叫魄力!”盛苑以为这是夸她,不由更有说兴,“教导不好孩子的官员不提拔!” “嘿!这主意都敢说!”姜怀谦点着她小鼻子问,“提拔官员是要看铨叙成绩的,哪里能如此轻率!” “铨叙?是不是跟考核一样?既然也是考核,为何不能增加标准?”盛苑习惯性杠起来,“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连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不是不爱子,就是不会教子。 都说当官要爱民如子,可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爱,又怎么会爱民?要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又怎么能教导好百姓?” “你这小丫头要是进都察院当御史倒不错,小嘴儿巴巴的,还挺能说!”姜怀谦没想到这小家伙儿口齿伶俐至此,比他几个儿子都能说,顿时,有些认可他父皇的想法儿了。 盛苑闻言顿时眼眸一亮,忙不迭表示说:“可不是,我也想当御史!把人家辨倒的感觉可好了!” 见她这样说,姜怀谦唬一跳,心说,这孩子要是真进了朝堂,岂不是把上朝的朝殿当奉公吵架的地方了! 登时默默地在心里记了一笔,为保证耳根子清静,将来要是这孩子真考上来,一定一定不要让她进都察院,嗯,六科给事中也不成。 盛苑可不知道她这位表叔的内心活动,在听闻承元帝问她有何好办法时,还大言不惭的表示:“儿女都成才的,才能当大官儿,嗯,才能进内阁!” 她因为自己老爹在翰林院摸鱼,所以知道有内阁这么个顶尖儿的存在,就借用了。 姜怀谦逗孩子的目的不变,听这小丫头大放厥词,立刻杠过去,坏笑着气她:“诶哟哟!说的可真简单,谁能保证自己孩子都有才华?要是教不好,岂不是连自己的前程都耽搁了?那朝堂岂不是因此错失许多栋梁?” 盛苑杠到上头,板坐在承元帝膝头,战意满满的反问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盛苑小课堂 “要是不挑人品,那有才者更多,您敢用不?” 盛苑微扬着小脑袋反问之后,又说:“再者,何为儿女有才?莫不是非得当官才是成才?只要对朝堂、对百姓有用,那不就是人才!哪怕是种田,只要种好了,也是人才啊。” 姜怀谦本来是逗孩子的,可是这逗着逗着逗到最后,反而让这孩子给说的无言以对。 他摇摇头,一边拨楞盛苑脑袋上的小揪揪,一边笑着说:“就算你说的对,也不能保证谁都可以教好孩子啊!我们要给人才多些宽待,对不对?再说了,你以为谁家的小孩儿都像你似的,那么聪明伶俐?小脑袋转的那么快,也不知怎么长的!” 他这话盛苑就当是夸奖了,摆摆小胖手,不谦虚的表示:“哎呀,人家也没有那么优秀啦,随便长长就这样哩!” “哈哈哈!”承元帝从来没见过哪家小孩儿这样活泼可爱,盛苑这股伶俐劲儿让他看得很是眼热,一边儿笑还一边儿感叹,怎么就不是自家娃娃呢? 姜怀谦哭笑不得的捏捏她小腿儿:“真当是夸奖啊!” “哼!”盛苑傲娇的晃晃头,看起来挺自信。 “好吧,好吧!就当我夸奖你好了。那……聪明的小女郎,你来说说吧,要是官员极为优秀,可就是教不好孩子,该怎么办呢?为此放弃这个官员?” 姜怀谦让这小丫头给杠的也上了头,非要看看这小家伙儿能说到何等地步。 不想,这种程度的较真儿,盛苑真就不怕! 这小家伙儿很有气势的一摆手:“这有何难?人都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听爹爹说过,官场有句话叫非翰林不入内阁,那要是再加上一句非子女成才不入内阁呢?” “你是说许之以利?”姜怀谦心里一动,帮着小家伙儿概括。 哪想盛苑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样说也成,不管哪种好处,只要将子女成才作为家长升官的必要条件,那他们肯定都会在子女教育上上心的。” 见她说的很有把握,姜怀谦的心眼儿转动起来,他摸了摸下巴,问她:“苑姐儿啊,小孩子不好说大话哦!咱大人说话还不敢说满呢,你怎么就敢这样笃定?” 秦皇后和承元帝闻言,也默契的看向小丫头,想听听这个能说会道的小孩儿怎么说。 “才不是说大话!我能这样肯定,是因为我有体验哒!”盛苑腰板儿一挺,本就圆溜溜的大眼睛睁的更圆。 “你还有体会?!”屋里仨大人闻言,忍不住笑起来。 好吧,小小个粉团子竟然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有生活体会,怎能不好笑? “我说的是真哒!”盛苑以为他们不信,急的挠挠耳朵,“我家二伯母就是这样!” 事实证明,小孩子打算据以力争的时候,府里的秘闻,只要是知道的,真都能给你撂出来。 咳咳,意识到这点儿,承元帝、秦皇后和太子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打算洗耳恭听。 盛苑还挺满意听众的态度,小脑袋点了点:“我二伯家的四哥哥是他们那房的长子,故而二伯对四哥哥在学业上很有要求。 可是二伯母只有这么个儿子,生怕他累到,只要四哥哥撒娇,她就拦着二伯不让教育。 如此这样,时间久了,四哥哥就不喜学业,成天懒散逃学,根本学不进去!连篇简单的文章都记不下来!可因有二伯母帮着,二伯虽不满却也没辙。 我祖父和常夫人都认为四哥哥就不是学文的料儿,琢磨着干脆让他专心习武算了。只是二伯不甘心,二伯母觉得习武更苦,更不舍得。 直到有次旬考之后,夫子拿着四哥哥的试卷找到二伯,跟他说要是四哥哥再学不下去,那就不用学了,科举指定没戏! 还让二伯要不然就另请高明,要不然就给四哥哥另找出路。” 小家伙儿像模像样的娓娓道来,说到这儿还抖搂抖搂俩胖爪子,投入感情的叹口气: “这次,二伯大概是真生气了,他都没搭理四哥哥,就直接找到二伯母,放出狠话,说若是四哥哥真不争气就算了,左右他还有俩儿子呢,好好儿培养,将来未必没有前途! 可有一样儿要说好了,要是这样的话,二伯母现在就要为四哥哥打算,因为日后家产是没他份儿的。等到四哥哥长成大人,就让他出府自立门户,算是提前分家,二伯母到时候也跟着四哥哥出府就是! 二伯说完,也不理二伯母,径自出府去了。 之后……您们猜,怎么样了?” 盛苑跟讲故事似的,说到关键点竟然顿住了,表情丰富的看看听众,卖起了关子。 “哦?后来怎么样了?”承元帝很给面子的接话。 秦皇后也配合着好奇的问:“这可真不知道,还得咱们苑姐儿说呢!” 太子姜怀谦却不像话的挠着她小膝盖“威胁”:“快说!快说!不说挠痒痒哦!” 盛苑咯咯咯的笑着躲开他偷袭的大手,赶紧说:“从那儿开始,二伯就不对四哥哥严格要求了,可是二伯母却从那时起再不溺爱他,每天天不亮就叫四哥哥学习,写大字做文章她都陪伴在旁,要是四哥哥不听话,那么老大的棍子诶,真就啪啪的打!” 她说着,小手儿夸张的比划了一下。 姜怀谦看的直翻眼,心说,这小家伙儿可真夸张!那么粗的棍子,还能叫棍子?那不就是柱子! 盛苑可不知道太子表叔的腹诽,还跟那儿叭叭说呢:“我爹说,现在四哥哥的学业进步可大了,而且他再不敢随意逃课不写作业!,就连一手的字也规矩许多! 可见,没有教不好的孩子,只有下不去狠心或者不上心的大人! 再溺爱的家长退无可退,也会挥舞着棍子让孩子奋起直追哒!” 小家伙儿说到最后,还来了个总结。 老实说,真挺到位的。 不过整个故事说下来,承元帝、秦皇后、太子,却不约而同的发现了关键。 第六十九章:盛苑小心思 “这件事是你爹爹说给你听的?”三巨头不约而同问她。 “嗯!”盛苑眨眨眼,肯定的点点头。 实际上,这是她爹跟她娘叙话时她听到的。 但是,当时爹爹他也不曾避着她说。 所以,说是爹爹说给她听的,自然没有不对。 逻辑闭环小能手盛苑,很有底气的点点头。 她这样说,皇宫三巨头自然不疑有他,不由纷纷感叹: “盛家老三/浔儿/表兄,可真是不着调!” 竟然跟个三岁孩子说这些?这是话唠没处表达?可真不像话! “阿嚏!”躲在树后面的盛三爷揉揉鼻子,莫名嘀咕一句,“谁念叨爷呢!” 话未落,却见一根藤条打来,登时吓的他忙不迭翻跟头闪躲。 他这一边躲一边跟将根藤条使得虎虎生威的盛国公叫唤: “嘿!老爷子,你真打啊!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儿子啊!感情不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你就不心疼啊!告诉你,我闺女还在宫里呢,小心我接孩子时跟姨母告状!” “不肖子!”被儿子如此浑说一顿,盛国公原本的三分怒气顿时暴涨到九分,身手实力瞬间越阶,好似年轻了二三十岁,“看老子今儿不打断你的狗腿!” 盛三爷见势不好,当即撒丫子就跑,看方向是朝着他大哥的苑子去了。 他这逃遁之余竟然还放话:“老头子,别说我不孝顺!为不让你你承担伤子恶名,我先走为敬了!你感谢有我这么懂事的儿子吧!” 言罢便一溜烟儿跑不见了。 盛国公气得挥着藤条力追过去,不过到底上岁数儿了,此时已见气喘,大概又跟以前一样还是个不了了之。 盛国公府的事情,盛苑在满福宫不得而知,她小嘴儿叭叭说完,就眨巴着大眼睛来回看,结果发现仨大人全都沉默着,竟没有一个人给面子来个反应,登时不高兴的嘟起嘴来。 还是齐姑姑有眼力见儿,悄悄儿跟秦皇后身边儿小声说了一句,承元帝和太子也听到了,抬眼看看小家伙儿嘴巴嘟的能挂油瓶了,登时一起鼓掌夸赞: “好!” “不错!” “真棒!” 有人捧场,盛苑满意的摸摸小肚肚,唔,好像话说多了,有些饿了。 秦皇后见到,忍着笑安排齐姑姑准备下午茶,顺便从承元帝膝上接过盛苑。 真好!她可算又能抱抱这孩子了!软软呼呼的小可爱,谁能不喜欢呢? 承元帝倒也没反对,原因很简单,他刚发现一双腿竟然麻了! 盛苑坐在榻上一手一块儿点心,吃的美滋滋的,时不时还有秦皇后喂口果汁,好不舒坦! 直到吃饱饱的,盛苑打起了小哈欠,嗯,该睡觉觉了。 秦皇后见状,要带她到偏厅睡觉,把这里留给承元帝和太子说话。 姜怀谦见盛苑趴在齐姑姑肩膀上,小哈欠不断,赶紧凑过去,挠挠她小下巴,笑呵呵问:“小家伙儿,你这么卖力说服我们,当心我真听进去了,请奏推动此令……到时候,你岂不更要被家长督促上进?” 盛苑已经睏的上下眼皮互斗了,警惕心早就降低到极点。 她此刻半眯着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奶声奶气嘟哝:“才不是呢,爹爹那么喜欢偷闲,就是为清静,他也会敦促我玩耍的!我若看书努力,才会吓到他呢!” 姜怀谦偷笑:看吧,他就晓得这小家伙儿坏坏的,心眼儿多着!要是没有缘故,她怎么可能如此卖力的说服他! 他还想再逗弄盛苑几句,却不想小家伙儿眨眼就酣睡起来,任凭他摇晃着她小爪子小脚丫也没用! “淘气!”在他想捏捏盛苑小鼻子的时候,秦皇后一巴掌拍他肩膀,瞪他一眼嗔道,“你这多大人了?把孩子闹醒了好玩儿啊!真是的!赶紧陪你父皇说话吧,我把这小家伙儿带到后头去了。” 姜怀谦讪讪的将手背到身后,乖乖说喏。 待到侧厅只有他和父皇,他身上的懒散就立刻消散,转而正正经经说起话来。 倒是承元帝还咂摸着盛苑的可爱,感叹:“多聪明的孩子啊!思路清晰头脑清楚,口齿伶俐进退有度。 这才三岁啊!啧啧啧,谁家孩子三岁能有这许多想法儿? 这要是好好儿培养,长大岂能平凡? 这等可造之材有望成为大楚肱骨啊!” 姜怀谦稀罕盛苑,也舍不得说他父皇抬的太过,只笑言:“您瞧着我表兄那喜欢享受的劲儿,他能真舍得让孩子苦学?您没瞅见,这小丫头那好享受的劲头有多像表兄!” “不要紧,朕会跟他说的。如此有潜力的孩子,可不能应了那句小时了了大必为佳!” 承元帝说完,又笑意满满:“朕昔时曾闻某地有小童智慧,如何如何。每每不是很信,没想到现在竟看到个真的!她那些话,纵是很多大人也未必能说的出!太子,你说,苑姐儿这样的小女郎胜过多少郎君?” 姜怀谦这次倒是对他父皇的论断心服口服:“父皇说的是,只要是人才,无论女郎郎君,对大楚对皇室都是多多益善。” 见他此言真心,承元帝对盛苑又是喜爱几分:“小丫头说的话,未尝没有道理,我们不要因为她幼小便只当笑谈,可取之处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姜怀谦真心颔首片刻,又笑道:“不过表兄那儿,我们恐怕要反其道而行之……就告诉他,若不能好好培养苑姐儿,他就甭想再在翰林院里享清闲了,日后满大楚跑腿儿吧!” 他这般说,承元帝想起这位咸鱼外甥,不禁哈哈大笑,抚掌言好。 “阿嚏!”盛向浔坐在他大哥书房里,刚刚诉完苦,就又打了几个喷嚏。 盛世子盛向涯立刻叫人给他准备姜茶,只说:“估计是满头大汗让风拍着了,喝完姜茶在这里冒冒汗。” 但是对他爹和他弟弟的打闹却浑然不提。 真不是他冷漠,换成谁,面对着两天闹三顿的父亲弟弟,也会如此漠然。 第七十章:当太子挺好 “娘娘,苑姐儿睡熟了,您也在这儿歪歪吧。”齐姑姑拿着温热的湿帕给盛苑擦了一遍,将她后背、胳膊窝、腿窝儿上的汗擦干净了,又给换了件红肚兜,拿薄纱盖住她的小肚肚,这才跟一旁的秦皇后说话。 秦皇后点头,躺到盛苑旁边儿,倚着靠枕轻轻给她打着扇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小脸儿瞧。 “阿齐,你记不记得啊,当初怀恩怀宴也是这样胖嘟嘟的,红红的小嘴儿,肉嘟嘟的小腿,说起话来喳喳喳吵个不停,偏偏还总是那样有理,让你气不得笑不得。” 齐姑姑闻言,扭身擦了下眼角,笑着说:“哪里有您说的那样夸张?倒是您,越发有耐心呢!要是搁以前,您又要把奴婢推出来,只管自己耳根子清静去了!” 秦皇后笑了笑:“大概是老了吧,总是想起过去。” 齐姑姑看着秦皇后满头密实不见银发的青丝,笑着说:“前儿温贵妃还说呢,您跟太子妃在一起,都要还以为您们是姊妹呢!” “后宫笑谈你也当真?”秦皇后笑意淡了些,“太子妃卢氏心有些思重,虽说错不在她,可也只能在她。咱们这位陛下心善,非要保她后位,可这对她而言,未必是好事啊,你看着吧……都不简单呐!” 齐姑姑心知不好接话,只说:“任凭如何闹腾,也烦不到您这儿,再说有您跟这儿看着,闹不到哪儿去!” 秦皇后笑了笑,不再言说,放下团扇,侧身轻轻拍着盛苑,感受着小孩子的奶香,渐渐睡熟。 而此刻,太子姜怀谦却扶着承元帝往清源宫而去。 “父皇,小家伙儿那句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很不错,儿臣看,那些官学夫子恐怕自有一套妙计,既应付了您,又讨好了朝臣,呵呵,这等人才需要整顿啊!” 承元帝点点头:“杨询已经派人盯着了,很快就能知道两宫内侍宫女,哪个往外传信儿了!” 姜怀谦闻言,忽而惊觉,心说原来父皇全都明白。 “你管好了身边人,莫让人知晓那小丫头今儿的言行。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莫要牵连那孩子。” “喏,儿臣明白。” “朕打算将幼学考核优异的几十个女童调到国子监就学……若其父为官者,官升一级;其父为勋贵者,有爵位的,爵位保留一级不动;无爵者继承顺序提前;平民者待遇同秀才……每家赏赐良田百亩,白银千两。” “父皇!”这样的赏赐,姜怀谦听着,竟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承元帝却表情未变,继续说:“参与京都幼学考核的学院,其幼学女郎出身文官武将勋贵家的,划归名单。从中择取不思进取者、成绩不进反退者,单独一张名单。朕之前赏赐的那些土地银两,以及免掉的劳役税收,全都让其家里平摊……嗯,按照三倍收取,国库分一份儿,内帑留一份儿。” 姜怀谦到吸口凉气:“父皇,这样……恐怕朝堂诸公都要反对的。” “所以朕才要看看是谁里通宫外啊!” 承元帝笑了笑:“朕温和了一辈子,从未有过群臣反对的时候,长长见识挺好。太子,而今朕已老迈,让他们把力气用在朕这儿,待到力竭,你以后也能轻松些。毕竟这是朕起的头儿,不能让你吃苦。” 姜怀谦闻此言,忽地感觉嗓子有些发堵,他低头使劲儿眨了眨眼,哑着嗓子说:“儿臣让父皇忧心了。” 承元帝拍了拍太子搀扶着他胳膊的手:“你是朕选的储君,朕为你考虑,却也不止是为了你,更是为了大楚江山。 太子,这江山三朝更迭未变!朕总是想着,纵使大楚不能绵延千载,可是这江山也该越来越好才是,不能让大楚败了它!” 姜怀谦并不能像承元帝这样清楚的感受楚大楚和大楚江山的区别,亦不能体会承元帝为何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忧虑。 承元帝叹口气:“太子,要是此番旨意发出,群臣意乱,倒也不怕,可若是……旨意犹若石入海中,你就要多加小心了。” 姜怀谦低声咕哝句:“都是大齐遗风闹的!要不然,就凭楚风开明,想开女子科举根本不难。” 承元帝无奈的看他:“朕知晓,依你之意,大齐世家断然不能留。只留大齐百姓就好,届时用强令管之,几代以后就能易齐为楚……可是,你想想,真能如此?” 姜怀谦抬头看过去,直视着承元帝。他虽未明言,但是其意可见。 承元帝摇摇头笑叹:“太子啊,你可知,有些认知千载过来依然根深蒂固,想要改变,何其难也?唯有打破他们认知,才能让他们尽快而彻底的改变。” “您是说……让大齐世家贵族率先改变,大齐遗民见之,自然认知动摇,从而才会接受认可大楚风气?” 承元帝闻言又是一笑:“大楚不需要求着他们认可,只要他们对大齐上层变化有了认知,再加上区别对待遵从楚齐两种风气的政令……届时,齐人会上赶着抛弃齐风!如果此般成功,以后大楚就有了对付那些异族的模版,不战而胜啊,自然有望恢复中原原本版图。” 这一刻,承元帝的野心再一次对太子展开。 他用殷切的眸光注视着太子:“朕想,即使朕看不到大楚北驱阿戎,南逐异族,可是……太子,你和你的儿孙可以看到!” 姜怀谦看着承元帝眸中的期冀,感受着他眼底那浓烈的情绪。 这一刻,他只觉胸中冒出股股热意,那颗跳动的心,愈发有力的跳动着,怦怦怦,砸的他耳朵生疼。 他原以为,他只要守住这锦绣河山就是圆满,却不想,他父皇早就替他剑指北南! 这一刻,姜怀谦忽然不那么急切的盼望登基了。 这江山,这皇位,忽然变得烫手! 这一刻,他竟有种冲动,恨不能请他父皇好好保重身体,最好能再守望江山上百年! 他,当个实权太子挺好。 第七十一章:盛三爷威武 太子姜怀谦身披夕阳余晖踏进了满福宫。 此刻,天色未暗,宫苑通道铜灯却皆已明。 火烧云下的琉璃瓦,有种渐渐睡去的安宁。 “你怎还没出宫?”秦皇后疲倦的侧躺在榻上,见儿子左右环顾,登时没好气的甩甩帕子,“别找了,苑姐儿出宫有会儿了,现在大概到外城咯。” 姜怀谦遗憾的啧啧两声,坐到母后身旁笑问:“我瞧着您怪喜欢那孩子的,有她在这儿也热闹,怎么不多留些时日?” 秦皇后抚着鬓发摇头:“小孩子不好长时间离开父母的。” “那有什么了,表兄家的昕哥儿还不是自小就养在郑氏?要是您喜欢,把那小胖妞养在宫里也无不可。” 听他如此说,秦皇后不大高兴:“你真会慨他人之慷,你怎么不拿自家儿女慷慨?” 姜怀谦闻言连声说冤枉:“我打早儿就要送孩子过来!我说过,不管哪个孩子,只要您看上了,立马儿送来,可是您不要啊! 当然,要是您现在改主意了也不要紧,您现在说一声,我保准赶在宫门下锁前就把孩子送进来!” “你当孩子是宠物呢!”秦皇后无语的看着唱念做打的儿子,抚额摇头摆手,“你赶紧出宫去吧!” 姜怀谦笑了笑,没动,看着侧厅笑问:“怎么没拾掇呢?” 秦皇后看看那满地的玩具,瞥他一眼警告:“你别想动啊,我这是给苑姐儿准备的,这次没用到,下次还能用不上?” “下次?您打算多久接进来一次?”姜怀谦心说,到时候他把屿哥儿带来,让俩小胖娃娃凑一起玩儿。 秦皇后懒洋洋抚着指甲:“大概……每旬一次?再说吧!” 姜怀谦暗自记下,看着窗外笑说:“这小家伙儿快到家了吧?” 盛苑被齐姑姑放到她爹怀里时,还腆着肚肚睡得香甜。 “哟!这是多睏啊,睡到现在还没醒!”盛三爷手欠欠儿的用指戳了戳小家伙儿一鼓一鼓的肚肚,结果……没动? 他有些嘀咕的跟媳妇儿私语:“你说……该不会是这孩子太闹腾,姨母嫌她烦,给她吃助眠的东西了吧?” 郑氏觉得这位爷的想法儿可真无拘无束,不由似笑非笑看向他,说:“要不你去问问?” 在她看来,这情况根本不可能! 皇后身边儿跟着多少能人?就算是嫌烦了,也自有人帮她照顾好孩子,何至于拿东西把孩子药翻? 再说,她要是不喜欢苑姐儿,怎么可能到现在才送回来? 不是她自夸,自家这老闺女那般可爱,谁看了能不喜欢?除非是瞎了眼。 盛向浔也只是随口说说:“我瞧着也是,这小丫头红光满面的,一看就是吃好喝好玩儿了。” 郑氏了解自家闺女,见她睡着觉还时不时蠕动下小嘴儿,忽而捂嘴笑说:“不信你回头打听去,大概是你闺女跟人家那儿话说多了,累的!” 盛向浔闻言,立刻看向睡得东倒西歪的闺女,一拍腿,恍然大悟:“还真是!这小家伙儿每次睡前说话多了,睡着以后小嘴儿就会动几下。” “要不还是推醒了她吧,再等等就要用晚膳了,睡多了晚上还睡不睡?”盛向浔这么说着,两只大手已经蠢蠢欲动。 把熟睡的孩子闹腾醒,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郑氏见他这样,当即面无表情的揪着他袖子就把他往外赶:“蒽姐儿快放学了,你赶紧出去迎迎吧。” “诶诶诶!聆娘!咱说话就说话,推人就推人,别连着胳膊上的肉一块儿揪!” 盛向浔连蹦带跳的被自家夫人推出门去,灰头土脸的耷拉着脑袋出了院子,准备去接蒽姐儿。 没想到,他刚出了咏繁苑,就见自家小厮跑过来禀告。 说是太子的马车就停在侧门外的小巷上,现在要唤他过去说话。 盛向浔闻言,第一反应就是和自家闺女有关。 果不其然,马车上太子笑吟吟的一五一十将盛苑的言语表现复述之后,盛向浔只觉额间青筋隐隐跳动。 好你个胖小苑,能耐了啊,敢跟皇上面前大放厥词!啥都敢说啊! 姜怀谦见自家表兄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心情大好的合拢折扇,轻敲手心儿:“表兄,苑姐儿聪慧异于常人,父皇言之要好好栽培,以后的肱骨栋梁可不能耽误了。” 还肱骨栋梁?他怎么没看出来呢! 盛向浔嘴角儿抽了抽:“苑儿只不过较普通孩子略早慧了一些,仅此而已,怎能担此重望?” 好家伙,有这样沉重的担子,他好好儿的胖闺女还怎么没心没肺的长大? 不行,他要据理力争! “臣以为小孩子还是无忧无虑长大为好。”哪怕当个纨绔也好过担负天下。 姜怀谦挑挑眉,没想到他这样说,只能搬出之前和父皇商量好的威胁。 却不想盛向浔听后,只是怔了一下,便揉了揉脸,表示:“要是这样,那……太子,您可得给臣多争取些福利,臣带着妻女周游大楚花费不小呢!” “嘿!”姜怀谦听他此言,登时气乐了,“表兄,你这是想带薪全家游大楚呢!” 盛向浔苦着脸连声叹气:“那怎么办呢?谁让自家孩子不是能担大任的!为了她,我也只能听您安排,准备携妻带女出任地方了! 毕竟苦谁不能苦孩子! 唉,臣真可怜哦! 当然,您自然也不容易……算咯,臣不为难您了!提升俸禄这事儿就算了吧! 大不了若有不趁手时,臣自跟姨母诉苦吧!就不麻烦您了!” 言罢他行了礼,就要告退。 姜怀谦赶紧一把扶住他肩膀,咬牙切齿的笑:“表兄留步!留步! 你看,你这翰林院修撰做的不是挺好?何必想着他职! 这么着,孩子你该培养就培养,不说强求她多学苦学,可科举的路子必须得走。” “太子说的是。”盛向浔听他换了言语,当即面色不变的顺杆儿就爬。 好像之前和太子掰腕子这事儿不存在似的。 他态度自然的跟太子拱手,笑说:“我和夫人本也要送她去官学就读的。将来要能科举,自然也要让她参加……至于说,孩子能走多远,那就看她本事了!左右有姨母和您在,还能亏了她?” “呵呵。” 这笑,是姜怀谦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 他就知道这个表兄早就做好赖上他的准备了! 哼!谁让母后疼爱他呢! 有表兄弟的名分在,这等事上他能奈何? 最多只能免了秦家的爵位出气了! ------题外话------ 咚咚咚咚!表兄弟斗气,最后只有秦家受气成就达成! 还有两更哦。 第七十二章:装睡是专业哒 盛苑有些慌! 刚睁开眼,就看见她爹双手环抱跟那儿冷笑。 宝宝,怕怕!小家伙儿赶紧张手找娘,然后就见娘亲大有深意的盯着她温笑。 盛苑圆乎乎的小身子有些哆嗦,俩爪子捂嘴上,一双大眼睛惊惶的左看看右看看,看着怪可怜的。 “行啦,别装了,小家伙儿!”盛三爷率先忍不住笑,挑挑眉,走过来,“你今儿的表现咱都知道了,呵呵。” 盛苑心说不好,赶紧爬起来,颠颠儿跑到自家娘亲那儿求抱抱。 “嘿!小家伙儿。”盛向浔抓个空,就见她抱着她娘脖子要贴贴。 郑氏忍着没亲这小东西,反而捏着她后领子,将她从怀里拔出去。 面对着明亮懵懂的大眼睛,她佯作生气:“你这孩子胆儿真大,人生地不熟都敢乱说话?陛下皇后太子当面,你主意出的挺溜儿啊!” 盛苑一看,这是联合审问、两堂会审啊! 顿时有种小手儿小屁屁隐隐作痛的幻觉。 当即也顾不得还未用膳,手脚并用爬回榻上,摇晃着小身子说句:“宝宝好睏啊!” 便合上眼睛,“扑通”往旁躺倒,佯作睡熟,还打起了小呼噜。 盛向浔惊呆了:“……” 郑氏见这小家伙儿明摆着耍赖,真是气不得笑不得,指着装睡的小东西,问丈夫:“三爷,这小家伙儿跟你学的吧?” “不是,这怎么能赖我!”盛向浔睁圆眼惊呼,“我可没教她这样对付家长啊!” 郑氏哼了一声,心说,孩子有样儿学样儿! 盛向浔不服,打算跟这小孩儿好好谈谈。 当然,教育孩子之前,首先得让这小孩儿醒来。 于是,耍赖能手盛三爷发现,这小孩儿比他还能装! 任凭他挠她小手心儿,摇晃她小爪子,甚至还将她举起来抖搂抖搂……这小破孩儿竟浑然不醒! 盛向浔气乐了! 这就叫不醒呗! “诶!醒醒!醒醒!别装睡了!”盛向浔气得抓起小孩儿的脚丫儿啃了一口。可这小东西忒能演了,竟然动都不带动的。 半晌之后,身心俱疲的盛三爷瘫坐在椅子上,冲郑氏无力的摆摆手:“这小东西忒难教了!我是管不了了,你来吧!” 郑氏好笑的看着这爷俩儿折腾到现在,看看时候,想着蒽姐儿也该回来了,便不搭理他们,站起身准备安排晚膳。 “爹!娘!妹妹……我回来咯!”蒽姐儿精力充沛的欢呼声打院子里传来,盛向浔也顾不得装睡的小闺女了,连忙喊人看好这小家伙儿,自己跑出去找大闺女求救。 等外间儿清静了,盛苑连忙睁开一只眼,滴溜溜看了看。 发现不是陷阱,她赶紧爬起来,也不用小遥帮,自己一点儿一点儿蹭下地,趿拉着软鞋,悄悄儿往外走。 还没蹭到花厅,她就听到她姐很自信的拍着胸脯说大话:“没问题!都包在咱身上!” 盛苑小脑袋里立刻冒出了惊叹号儿! 她姐姐要出马! “赶紧撤!”心里冒出这样句话,盛苑就想溜。 可是、可是,飘到鼻鼻跟前儿的饭菜香忒留人了! 小家伙儿磨叽半晌,也挪不动步子。 耸耸鼻子,盛苑抿了抿小嘴儿,犹豫了会儿,将小手儿放在紫檀镂空屏风边沿,悄悄儿的往外探头。 “嘿嘿!抓到你了!” 好吃的饭菜没瞅见,就见她姐那大脑袋差点儿贴她脸上。 盛苑吓了一跳,胖乎乎的小身子竟没支棱住,往后倒退两步,脚底不稳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幸好她姐眼疾手快抓住了她胳膊,让她坐的没太瓷实。 饶是这样,盛苑还是给吓到了,连惊带吓的瘪瘪嘴。 “哟!妹妹!”盛蒽也给吓到,忙不迭蹲下,乎撸着妹妹的脑袋哄她,“来,姐姐扶你起来。” “嘿哟,没事儿,不疼不疼!”盛三爷忙不迭走过去看看。 “你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啊!”郑氏看他手忙脚乱的围着孩子转,登时气的数落。 盛苑左看看右看看,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这儿,“哇啊”一声啼哭出来。她这一腔委屈犹若泄洪一般倾泄而出! 小家伙儿越哭就越委屈,越委屈就哇啊哇啊哭的更大声。 盛蒽站在她爹跟前儿,看着娘亲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的妹妹,不由捂着耳朵,苦着脸跳脚喊:“爹娘,赶紧让这小家伙儿收了哭声吧,我耳朵受不了了!忒闹了!” 嘎?! 盛苑脸上挂着泪珠儿,吸吸鼻子看向她姐姐,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被姐姐嫌弃了,小家伙儿登时一吸气……哭的更大声了! “好咯!好咯!不说你了还不成啊?”盛三爷和郑氏都让这小东西吵的脑袋疼,恨不能立刻举手投降。 “你要是不哭了,那今儿的事儿咱就翻篇儿了!” “可你要是还哭,那咱明儿就得好好儿谈谈咯!” 两口子一个妥协投降,一个温声威胁。 效果还不错,盛苑当时就安静下来。 虽然时不时还要打个哭嗝儿,可这小家伙儿到底平静下来。 盛蒽没坐相的半躺在椅子上,胡乱的挥挥手,一脸憔悴的感叹着:“可算清静了!可怜我做了整整一天的卷子啊!饭还没吃呢,就给闹腾饱了。” 盛苑也哭饱了,小家伙儿一边儿抽泣抽到捯气儿,一边儿还用小手摸摸肚肚,忧愁的表示:“等、等会儿,饿、饿了怎、怎么办!” “哈哈哈!”盛蒽没想到妹妹竟然还惦记着吃,登时忍不住拍着椅子扶手大笑起来。 盛向浔和郑氏看着脸上还挂着泪珠儿的小女儿,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 唉!小闺女太可爱,也是种烦恼啊! 【宿主,你今儿在宫里说的那些个话,可不像是三岁小孩儿能说出的!】 夜晚,盛苑躺在帐子里,脑袋枕着俩爪子,睁眼看着蚊帐顶端,跟系统聊天儿。 “可我就是个货真价实的三岁宝宝啊!” 系统:【……】 盛苑清楚它的担心:“我当是就觉得要那么说,该那么说,也就没想太多;那些话他们当成童言童语也好,认为有可取的也好,我总归无愧于心,至于其他的……唉,太聪明了,也是种烦恼啊!” 【……】系统纵有千言万语,这会儿也无话可说。 算咯,就这样吧,大不了以后跟着宿主到处看风景去!不管是海南还是岭南,都各有各的不错呢! 第七十三章:谈御史 虽说保证不跟盛苑计较了,可是盛向浔仍想找机会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小家伙儿,免得她仗着脑袋聪明胆大包天。 于是第二天,享受病假的盛修撰逮着吃过早膳要溜的小闺女,要跟她聊聊人生理想。 嗯,他夫人和大闺女旁听。 没错,蒽姐儿今儿也放假! 盛苑发现他们围着自己坐,顿时有些不自在的扭扭小胖腰。 盛向浔汇总了盛苑在游园会和满福宫的畅想,发现他闺女的志向偏向于都察院御史,顿时有些微辞。 “御史不好么?”盛苑觉得弹劾别人吵架,和被别人弹劾从而自辩吵架,是两个概念。 她是个喜欢主动出击的宝宝。 “你为什么认为自己会被弹劾呢?”盛三爷沉默片刻,看向他闺女。 盛苑耸耸肩膀,爪子往外摊开,老气横秋的叹口气:“人生在世,谁还没个让同僚看不惯的时候?” 盛三爷想开口,却发觉自己无言以对,不由有些头疼:“当官安生些,略微咸鱼一些,谁会招惹你呢!” “您这样说,是因为有皇后姨奶奶和太子表叔在,您不争不抢的,不挡着旁人的路,所以才没人跟您计较!换称普通人,说不得您这样的官员最适合背锅呢!” 盛蒽快人快语,刚说完就让娘捂住了嘴。 盛三爷被大闺女拆台,气得想散会。 郑氏不由笑着安抚:“你们爷儿几个在这儿空谈,竟不觉得好笑?且不说女子科举遥不可及,就算现在开科,能考上进士者多少?而考上进士后,又有许多考核。能进都察院已是难得,安有挑挑拣拣之理?” 盛蒽跟旁边儿点头:“就是!御史官阶虽小,但是权力大啊!更何况还威风的很!” 她这般说着,又开始编了句:【南司一员退八将,兰台五人战百臣。】用以佐证自己刚刚说的话。 盛苑抱着茶饮喝着,听到这句忙不迭问:“姐姐,你说的南司和兰台是哪里?” 盛蒽得意的说:“兰台、南台、南司,都是御史台的别名。” “哦!”又学到知识的盛苑点点头,继续抱着杯子喝起来。 盛向浔好奇的问盛蒽:“蒽姐儿,你为何这样憧憬都察院?” “谁?我?!”盛蒽手指自己,惊诧之极。 见她爹点头,立刻摇摇头:“不是啊!我没有!我说当御史也不错,是因为妹妹想当啊!小丫头挺向往奉公吵架、朝堂揍人的!” “……”盛向浔没想到小闺女想当御史的原因竟是这个。 刚听时觉得好笑,可是仔细想想,小闺女的性子……呵呵,怕真能在朝堂上见天儿殴打大臣! 盛向浔不由有些发愁,小闺女将来真要是进了朝堂,人缘儿就甭想了。 郑氏见他还当真了,不由推着他肩膀笑:“白日做梦,何须如此上心?更何况,你猜苑姐儿为何想当御史?” “难不成有其他原因?”盛向浔忍不住看着低头吃果茶吃的极为认真的小闺女。 郑氏抬手摸摸小家伙儿的脑袋:“她估计就知道翰林院、内阁和都察院御史这几个称呼。” “!!!”盛向浔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忙不迭问他小闺女是不是这样。 盛苑抬头想了想,认真的点点头:“对啊!” 她大概就知道这么些,再多的就不清楚了。毕竟她爹没说,她看史书时也不大注意。 更何况古代的官职和现在差别有些大,她看的时候眼花缭乱根本没走心。 盛向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本正经讨论问题,结果问题的源头却是如此草率,这让他都不知要不要继续谈论下去了。 郑氏又给丈夫解围,笑着提起太子赠予盛苑的礼物:“要说,与其去讨论以后要不要去都察院,还不如实际些,看看幼学的考核诶!” 盛向浔感激的看夫人一眼,赶紧说:“昨儿晚上我和你们娘亲整理了一番,发现那十几个箱子,每箱只有三分之一空间放的试卷,底下三分之二竟都是手抄版藏书,那些书里还附有详细标注,可都是市面儿上难得一见的宝贝。” 盛苑闻言很松口气,太好了,十几个大箱子缩减成了几个! 小家伙儿只觉充满希望。 几个大箱子的试卷很容易就做完哒! 倒是盛蒽对那些书很感兴趣。 不过她还记得那是太子表叔送给妹妹的礼物,便找盛苑征求意见:“借我看看好不?” “好啊!”盛苑大气的一挥手,“都拿走也可以!” 最好是连试卷儿都拿走! 盛向浔看着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都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呆! “试卷儿爹娘陪你写。”盛向浔怕小闺女又想主意偷懒,只能跟聆娘稍微辛苦些,一起盯着她! 盛苑这次还真没动脑筋偷懒,她这会儿对于作业量忽然减少很满足! 盛蒽作为学堂里的过来人,却从没有参加过幼学考核。 她所在官学学堂到现在还没正式教授她们应试技巧,她们学的更多的还是史书。 所以这会儿听到幼学考核,没忍住,举手表示想要抄一份儿走,没事儿的时候拿出来做做。 “不用抄,都给你!”盛苑没想到姐姐竟然还有这样的喜好,登时眼眸一亮。 都顾不上爹娘跟这儿看着,她赶紧跑到姐姐跟前儿,一脸最佳推销员的表情,大方的说:“全都给你啦!” “呵呵。”盛向浔过去将小家伙儿给拎回来。 盛蒽赶紧摆手:“没事儿,我让知语抄过来就好。” 盛向浔点着盛苑小鼻子笑说:“我给你算了算,你每天只要做一篇卷子就好。里面的题也不多,拢共五六十道,不是问题!” 盛苑没劲儿的点点头。 要不是怕大人加作业,她都想一天写五六套卷子!早写完多踏实! 盛蒽见妹妹无精打采,立刻喊她说:“妹妹,我们官学打算修改女学生的衣服,还要面向女学童征集衣服样式。我打算去投稿,怎样?你给我出出主意吧!” 她说着话,朝盛苑快速眨眨眼,盛苑闻言领会,连忙拍手说好! 第七十四章:对鞠这项运动 盛苑散会后,就跟个小尾巴似的追着姐姐回了院子。 只是,姐姐设计的女式学子服她没见着,反而被一封花边儿洒金请柬吸引了目光。 “对、鞠、战、帖?”小家伙儿的胖手指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划过请柬,不禁仰着脑袋,好奇的问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盛蒽探着脖子看过去:“哦,我们书院的同学打算组织场对鞠比赛,这是邀请我们队参加呢。” 对鞠?她怎么没听过? 盛苑眨巴着眼睛,摇着她姐胳膊,非要人家给讲讲。 盛蒽对妹妹倒是有耐心,见她好奇,就拿出纸笔来,一边画一边讲。 很快,盛苑就明白对鞠是怎么一项活动了。 按她的理解,这是一项糅杂多项活动的综合性大型体育竞赛。 首先,这项运动对场地面积的要求比较高,不说能跑马,至少也要能符合三十余人满场跑的要求。 其次,这项活动分为场内场外一动一静两个部分。 场地左右两处外沿区域,为参赛双方的文比之所,各设置了三个附有机关的箱子,打开箱子的关键是将其中的机关锁打开。 这个部分称为“解锁”。 而这三个箱子对解锁的要求各有不同,具体来说分别参照了孔明锁、华容道、九连环的设计。 解锁之处往内进三五丈,又有三十六个木架篮筐间隔着围成了圆形。 这些木架按照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分成四个区域,每个区域各有九个篮筐。 而这些篮筐的形状亦有区别,分别是圆形、椭圆形、倒锥形。 至于每个形状的篮筐,则又分为了褐色、深绿色、浅紫色。 以这些木架篮筐为起点,继续往里走,不足丈远,便是正式比赛的地方。 在这里,场地按照长方形划分,又分为两个场地。 左边场地占地三分之一,右边场地占地三分之二。 占地面积小的场地,用渔网等分为两部分。 甲乙双方各六名队员,任务就是将球击打向对方。 哪方没接住球儿,便是输掉一局。 这样的比赛在对鞠这项运动里叫做“顶鞠”。 “顶鞠要求不多,可用头、肩、胳膊、肘、手、背、腿、膝、脚这些部位接触鞠球,但是唯独不可以让球在手掌里停留。” 盛蒽怕妹妹听不懂,还特意站起来给她示意一番,可见这是她最喜欢的运动咯。 “若是一方犯规,或者没有接到球儿,那么就失掉一分。这时,顶鞠这边儿就要暂停比赛,准备开始击鞠。” 她说的击鞠,是在旁边大场地上进行的比赛。 在大场地上,依旧划分出中间线,将场地分为二。 场地两边尽头皆有一个网框,甲乙两队队员任务就是将鞠球击打进对方的网框里。 没错,就是击打! 在这击鞠的比赛里,甲乙两方队员都不能用肢体接触鞠球,唯一能接触鞠球,推动其前进的,是队员手里的棍子。 “这棍子也有不同,和船桨近似,上圆下扁,扁头那儿略微有些弯曲;两队各六名队员的任务就是用鞠棍将鞠球打进对方的球门。” 盛蒽将鞠棍画给妹妹看,还兴致勃勃的说着:“顶鞠比赛时得分的一方,在击鞠的时候就是进攻的一方;失分的那方则为守方。 若是进攻方没有进球,那么守方可以随机反攻;反攻没有进球,那么进攻方再次进攻。 如此循环,直至一方进球为止。” 盛苑听得有些艰难,努力的跟上姐姐的介绍,一边儿看着稿纸上的讲解图,一边儿在脑海里呈现比赛盛况。 “进球的那方,就给解锁的队员争取到了百息时间,这个过程就看谁解的快了。” “其实这场比赛关键在于解锁吧?”盛苑小手在比赛图上画了画,猜测。 盛蒽赞许的看向妹妹:“要不怎么说你是我妹妹呢!真聪明!就是这样!因为这三个箱子分别藏着三个关键信息……你要不要猜猜关键信息为何?” 盛苑赶紧点头,猜谜她最喜欢咧! “嗯……”小家伙儿眼睛紧紧的盯着姐姐描绘出的赛场图不放,脑筋加足马力,使劲儿转动。 脑海里的系统也跟着加油鼓劲儿。 “叮咚!”盛苑眼眸一亮,小脑袋瓜儿自带伴奏,小胖指打了个哑响,奶声笑呼,“我知道了!” “说说看!”盛蒽饶有兴趣的抱着胳膊半趴在桌上,歪着头打量着笑眯眯的妹妹。 “嗯!”盛苑重重的点点头,掰着小手指说,“这三个因素一定和那些篮筐有关!根据篮筐的不同,可以推定,那三个箱子的关键提示大概就是‘形状’、‘颜色’、‘方位’!” “可以啊,小乖乖!”盛蒽惊奇的坐直身姿,忙不迭给她鼓掌不说,还兴奋的想要带她到主院儿那里跟爹娘显摆显摆! “你可真聪明啊!”盛蒽觉得自家小妹这逻辑能力可真不错,不由连声惊叹,“你以后往大理寺发展都没问题!” 大理寺?盛苑仔细想想,才从记忆里扒拉出些许印象。 好像工作很忙,也很累? 小家伙儿立刻摇摇头:“还不若当御史!” “好吧!”盛蒽也就是这样一说,妹妹有自己的想法儿就算了。 “我们接着说比赛吧!” 盛蒽将让她搓皱了的图纸铺平,继续说:“我们刚才说到哪儿咯?” 盛苑刚要搭话,她就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哦,对,说到解锁阶段……百息时间想要全部解开很不容易,所以这就是个僵持过程。百息时间一到,顶鞠就又开始新一轮儿的比赛,如此几次三番过来,直到一方率先解开全部箱子。” “那要是另一方还没有解开怎么办?”盛苑忍不住问。 盛苑笑了笑:“那就要算积分了,若是没有解开箱子的一方,在顶鞠和击鞠那里得分多于对方,那么就可以让每个箱子再有百息解锁时间。” “这可不容易啊,一般来说得分多就意味着解锁的次数和时间多,更容易率先解开诶!”盛苑觉得要是这样的话比赛就太容易结束咧! 第七十五章:邀请朋友去看 “是啊!”盛苑眼底含笑看着有些不尽兴的妹妹,“所以呢,还有一个机会存在,只是就要看率先解锁的那方肯不肯给对手机会了,要是领先一方答应给他们机会,那就落后的这方则还有解锁成功之机,要是不答应,那基本就锁定胜局。” 姐姐这样说,盛苑觉得领先方大多数都会选择给机会,毕竟自古文人都要面子,就算心里不想答应,面儿上也难以拒绝;更不要说看客只会恨比赛不够精彩,要是领先方不给对手机会,他们恐怕就要先骂起来咯!毕竟站着说话不腰疼!慨他人之慷是最容易的事情了。 盛蒽听妹妹这番言论,登时好笑的摸摸她的小脑袋:“你这小丫头想的可真多!” 盛苑哼了一声,又扯着她姐姐袖子,让她赶紧接着说。 盛蒽笑着点了点头,喊着知语上茶,这才继续说:“好吧,我们就当落后那方也能顺利解锁,找到对应的球框。” 言至此,她情绪有些激动的用手指扣着桌面,迅速眨了眨眼,语气略快的盯着妹妹说:“炫技时候到!” 盛苑似乎感觉到姐姐胸膛里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跳了起来,也不禁沉浸在姐姐铺垫的气氛里,忍不住睁大眼睛,紧紧地看着姐姐的眼眸,小嘴儿不自觉微微张开。 “比赛双方各出三个人,各领九个鞠球!”盛蒽的声调渐渐提升,“第一波儿,是个人无工具炫技花样投篮!你是正常的掌击投篮也好,还是翻跟头用腿倒击也好,只要不用外力,你可以用最炫的方式投球进篮!” 说到这儿,她视线下移,问盛苑:“好玩儿不?” “嗯!嗯!嗯!”盛苑使劲儿的快速点头,“然后呢?” “然后第二轮儿投球,是个人工具炫技花样投篮!”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儿?” 盛蒽接过知语的递来的茶杯,让妹妹也喝,才说:“这次可用的东西就多了,有人用特制的弓将鞠球投进去,也有人选择以投石机为原型制作了微型投球机,还有人骑着马一边儿飞驰一边儿投篮,总之只要你能想象得到,就完全可以在此一试。” 她言罢,喝口茶,继续说:“这两拨儿投篮,比的不仅仅是精准度,更重要的是精彩!” 盛苑听得小脸儿有些涨红,恨不能立刻就到赛场一看。 盛蒽接着说第三波儿投篮:“这次是三方合作投篮,以前的比赛里,时常出现的情形是两人以手搭梯,第三人从远处由慢及快跑来,借力高跃从而投篮;还有三人连续翻跟头,最后一个人用脚倒立着投篮!” “这不成杂技了!”盛苑觉得简直大开眼界。 盛蒽却笑着摇摇头:“也不是每次都这样夸张,也有选择行为简单的,像是《对鞠策》里,就有过俩人扶着梯子让第三人投篮的!” “……”盛苑感觉思路好像瞬间打开了。 看妹妹这样,盛蒽笑了笑:“我说的精彩,是因为以前有人有实力这样,像现在……很难看到这么多花样的比赛了,这个阶段,也就是看看谁投球更准。” 盛苑觉得她姐姐这是显摆完对鞠的精彩历史便说实话了,毕竟她好像做不到记录里说的那样精彩。 注意到自家妹子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姐姐你怎么这样不上进”的意思,盛蒽气乐了:“嘿,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感情不是你上场啊!” “哼!”盛苑觉得小孩子是可以宽以律己严以待人的,于是振振有词,“你要争气啊!这样你比赛的时候,我才更有面子!” 嘿哟! 盛蒽气笑了,站起来扑到小家伙儿跟前儿,就挠她痒痒:“你这小东西,合着你让姐姐豁出小命儿去炫技,就为了给你涨面子!” “姐姐欺负人!”盛苑躲无可躲,只能耍赖的抱着她姐,手脚并用的要爬她身上。 她姐没反应过来,倒是把旁边儿的丫鬟嬷嬷吓的够呛! 好么,这小姐儿俩要是摔地上了,纵然三少夫人好脾气也是要恼的! “姐姐,你带我去看比赛好不好!”被嬷嬷强行带到榻上坐着的盛苑,眼眸殷切的看向姐姐。 盛蒽此刻让奶嬷嬷整理着头发,闻言,有些犹豫。 诶?! 盛苑意识到姐姐这是嫌她多余,登时开始撒娇:“我要去!我就要去!带着人家吧!” 她见姐姐不为所动,登时往榻上一躺来回打滚儿:“不嘛!不嘛!就要去!姐姐带着人家!” 盛蒽看的不禁有些共情她爹了:“好吧!好吧!好吧!可有一样,你要听话才行,要是像现在这样,我以后可不带你玩儿了!” “嗯嗯嗯!”盛苑刚好滚到她姐面前,立刻撑着胳膊坐起来,扑到她姐姐怀里。 “哎哟!”盛蒽被她扑的连带着倒在奶嬷嬷怀里。 “小胖墩儿,快起来啊!”盛蒽让这小家伙儿挤的喘不过来气。 奶嬷嬷看着也着急,又不敢动作大了伤到盛苑,只能连忙喊丫鬟把盛苑抱起来。 “呼~~”可算喘口气的盛蒽,揉着胸口叹气,“这就是不想带你这小丫头出去的原因。”小家伙儿的行为根本不好把握。 盛苑才不管那么多呢,反正她姐姐也答应了,肯定不能反悔。 “我可不可以带我朋友一起去?”盛苑不敢保证屿哥儿和卢晟都有亲戚在姐姐的书院就读,所以提前找她姐要名额。 盛蒽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个贪心的小胖墩儿:“保乡侯的女郎也在那里就读,卢晟要去的话找他姐姐们就可以。 至于屿哥儿,太子府的皇孙在宫里就读,你要带就带他吧!不过……你可得跟他说好,让他自己带好侍卫啊,我们两个小女郎可保护不了他。” 盛苑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那是,他跟前儿的成栋就不错,到时让他姑母再给添俩!” 盛蒽听得翻翻眼,她妹真是不客气,她知道不知道撺掇安屿指挥的人是太子侧妃啊! 从自家姐姐这儿要到邀请函,盛苑美滋滋的蹦下榻,欢呼着跑回自己院子去了。 她要给屿哥儿和卢晟写信! 到时候一起看姐姐比赛去! 第七十六章:打扮成郎君吧 盛苑美滋滋口述了两封信,让会写字儿的小遥帮着写好,就忙不迭催着她去寄信。 “小姐,我看邀请函说的时间……得等到下旬呢!”小遥想提醒自家小姐控制情绪,要不然兴奋地看不进书学不进习,恐怕邀请函就要让三爷没收了。 “对啊!就是要留出时间来准备哒!”盛苑没听出她言外之意,兴奋地在屋里跑来跑去,一会儿让人打开衣橱找好看的衣服,一会儿又让人看看有哪些容易带去的吃食。 忙乎的不亦乐乎的她还觉得不过瘾,又招呼小遥准备纸笔。 “要是能设计成游戏玩具做出来带过去,肯定更好玩儿!” 盛苑觉得到时候肯定不止她们三个小孩儿去,要是其他小孩儿看见他们三个玩儿游戏版对鞠,肯定要羡慕哭咧! 嘿嘿!盛苑这样想着,忍不住笑出声儿。 到时候,她们仨就出风头咯! 小遥看着自家小姐捂嘴偷笑的得意样儿,也不知该不该再劝劝,她今儿作业还没写呢! 盛苑早就把爹之前留的作业忘到一边儿了,小家伙儿在自己屋里忙活了一溜够,又闲不住,颠颠儿跑到主院儿,找爹娘谈谈去。 她设计游戏玩具的计划需要大人帮忙。 “诶!你来的刚好!”盛三爷正跟妻子提起小闺女幼学考核的事儿,见小闺女自己过来了,登时朝她招手。 盛苑没注意他们手上的京城官学资料,还兴致勃勃的凑过去,自己踩着小凳子爬到她爹腿上,然后踩着人家大腿,凑到娘亲怀里。 让这小胖子踩到大腿肉疼的盛三爷,气得直咧嘴:小东西坏心眼儿! 盛苑坐好,小嘴儿就开始叭儿叭儿叭儿说起来,根本不给她爹掺言的机会。 郑氏好笑的搂着小闺女,一边儿揉着小家伙儿的胳膊腿儿,一边儿时不时亲她肉嘟嘟的脸颊儿。 盛三爷看的眼热,只可惜他闺女只肯把脚丫儿放他膝盖上。 没辙,小脚豆儿圆乎乎的,凑合吧! “你说要将对鞠设计成游戏?”盛向浔看看他闺女,心说,这孩子可真有主意。 “你有想法儿了?我可跟你说好,要是有想法儿,那可以试试,要是指着我们,你就甭想了,爹爹可不想跟这儿动脑筋。” 盛苑觉得爹爹真是忒不求上进了,得批评批评:“当官升阶,就要多动脑筋!您从小事儿上渐渐做起,从这一点一滴开始做起,时间长了,您自然就官路通达啊!” 盛向浔嘿了声:“你爹爹就没想过升官!”要想升官早就升了,圣上又不是没给他机会! 盛苑觉得她爹这不求上进的样子有些熟悉,但是,她可不能苟同! 她爹若是把她咸鱼的资格抢了,她咋办?难不成指望哥哥姐姐? 当然,姐姐肯定要指望的!她可是她心爱的妹妹啊,姐姐怎能舍得不给她依靠? 至于哥哥……就算咯,先不说她没正式见过哥哥,就算是感情好也没用。 大公鸡尾巴长,娶了媳妇儿全都忘! 所以她心里可以倚靠的第一位是爹,第二位就是姐姐! 【宿主,你这想法儿可不对啊!来跟我一起念,我们奋斗的目标是--争、做、首、辅!】 系统察觉到自家宿主的投机取巧心理,登时提醒她要记着她们的目标。 “……”盛苑想起来了,还有个系统呢!这位在对待她认字学习上,简直能用枕戈待旦来形容! “哎哟!你不要较真儿啊!我督促爹爹上进也是为了让怹给我做个榜样!再说了,都知道登高望远,要是爹爹在高位,我岂不是起跑线能更高些?到时候距离首辅这位置不是更近?你看历史上严嵩他儿子没有考过科举,还不是有个小阁老的称呼。” 她在那里跟系统狡辩,却不知系统都要变成黑的了:【你拿严世蕃当例子是怎么个意思?怎么着?你想拿着个金碗要饭去?】 盛苑:“……”还真的啊,不好这样比较。 盛向浔不知道闺女还要应付系统,他听着闺女言之凿凿的要他做她官场上的依靠,顿时不服了:“养儿养女是为啥?还不是要你们努力给爹娘挣封诰?我把压力都给你哥哥了,都没让你卖力争取,你怎么还反而督促起爹爹来了?” 盛苑闻言,顿时不知该怎么说了。毕竟她虽尚小,但是多多少少要面子啊! 郑氏见闺女被丈夫的无赖惊到,登时好笑的摇摇头,瞪她丈夫一眼,又低头点着小闺女鼻子说:“谁想要好处,谁自己挣去,自己挣不来,就不要强求旁人给挣!” 盛苑觉得她娘好像偏心爹爹,登时嘟起嘴来。 盛三爷却觉得妻子向着自己,心里美滋滋的。 他凑到郑氏耳畔小声说:“聆娘只管放心,我肯定给你挣出诰命来!” 郑氏点点头,她根本不怀疑这位爷的保证,毕竟以前几次进宫拜见皇后时,皇后生怕她对三爷照顾不周,言语里几次都提点过她爵位的事儿。 盛苑支棱着小耳朵也没听清他们的对话,登时不满意的蹬着脚丫抗议:孩子还在这儿!可不能当着小孩子面儿说悄悄话! 郑氏比盛向浔面皮儿薄,让小闺女这样嚷嚷,她气得捶了丈夫肩膀两下。 他们根本没说啥不能让孩子听的话,可他却偏偏这样作态,让这小东西喊出来,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和他当着孩子面儿调笑呢! 盛向浔吃痛,揉着肩膀可怜兮兮抱怨:“原是这小家伙儿喊出来的,你怎么拿我出气咧?” 郑氏不搭理他,低声跟女儿谈起将对鞠变成游戏玩具的事儿。 郑家陪嫁过来好些匠人,小家伙儿要是喜欢,给她做出来也不是难事儿。 只是做成玩具出来,就是为了气哭小朋友……算怎么回事儿? 盛向浔不等妻子教育孩子,就给她闺女出主意:“宝宝啊,以后和你那俩小朋友出去玩儿的时候,你记得打扮成小郎君啊!” “啊?为何啊?”盛苑闻言,懵懂不解。 第七十七章:盛苑真能说 盛苑不懂她爹为何让她扮成小郎君,本着好奇就问的原则,她眨巴着眼睛等她爹给说法儿。 面对着小家伙儿的疑惑,盛三爷挑挑眉,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好像全心全意在为闺女考虑:“谁让你这孩子有时候欠欠儿的却不自知!爹爹不是怕你挨揍? 你们仨小胖墩儿站在一块儿,都是男装的话,不好分辨谁是谁,这样,你挨揍的几率不瞬间就降低了六成多!” 盛苑听完缘由,却是快气炸了。 啥叫她欠欠儿的?还怕她挨揍!凭什么揍她啊! 小家伙儿气得,胖胖的小身子直颤巍,脸上的肉肉也可见的颤颤。 好气人哦! 盛苑磨着小白牙儿,怒目而视嚷嚷:“人家那么可爱,才不会有人舍得揍小孩儿呢!” 盛向浔看闺女气成这样,登时乐不可支:“怎么不会啊?你要是气哭了人家孩子,那人家的哥哥姐姐是不是要找你算账?” “哼!”盛苑气得想叉腰,不过感觉坐在娘亲怀里有些没气势,立刻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蹦到她爹跟前儿,摇晃着小拳头怒言,“我没打人、没骂人,只是拿好东西让人眼馋,凭什么找我算账! 就算是找我来,我也有话说,自家宝宝因为旁人家的好东西眼馋哭了,是自家宝宝没出息,跟我这个小孩子没关系!” “诶哟!诶哟哟!”盛向浔佯作听不进去,摇头晃脑表示,“喜欢炫耀就是不对!你不是很聪明?那‘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是何意,你懂不懂?” “哼!”盛苑不服气,小脑袋一摆,“这难道不是喜欢嫉妒别人优秀的家伙该自省的问题么!人长的漂亮,为了不被嫉妒就要故作丑颜?人生的聪明,为了不被人嫉妒就要装傻充愣?人有才干,为了不被嫉妒就要平庸咸鱼?哪有这样道理!” 小家伙儿说话是一套一套的,竟然反过来还教育她爹:“人不能过于在意他人的看法儿,该展现自己的时候就要展现自己!”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可问题是……这和你喜欢炫耀显摆何关?”盛向浔没想到这小丫头真能辩,忍不住逗她,“你就不能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儿?非要让人看着眼热然后捣乱?或者气哭别人,让人家找上来?” “那爹爹要是官居高位,谁敢找过来!”盛苑气得坐下来,反问她爹,“无能狂怒本就可笑,自己没有妥善管理好情绪,反而迁怒别人本就该罚……若是因此找上门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爹爹忒好欺负了!” “嘿!你这小东西,三句话不离你爹我官位低,是伐?”盛向浔气笑了,捏捏小家伙的脸颊,“有本事你自己位极人臣去!到时候肯定没人敢明着找你麻烦!” “嘁!”盛苑见她爹说不过她,就知道耍赖,气鼓鼓问,“我才多大啊?谁家指望三岁宝宝奋斗呢?就算是可以考科举,还要很久很久呢!间隔了一个哥哥的距离!” 她说的哥哥是指亲哥盛昕,她哥哥今年一十有五,到了束发之年。 这意思是她就算是能走仕途,也要等十几载。 想到自家儿子,盛向浔和郑氏没有了嬉笑的心情。 盛向浔顺手将惯会强词夺理的闺女搂在怀里,一边儿抓着人家小爪子摇晃,一边儿跟郑氏说:“昕儿大概明年会回京参加乡试,到时候就不走了。” 郑氏娘家在南方,盛昕每次乘船归来须得十来天;盛苑出生前,这位盛府二少爷每到换季必然会回来一趟,一趟呆上半月再返回。 盛苑出生之后,郑家二老打算遍游天下,刚好同行的好友是教导盛昕的大儒,故而也带着这孩子一起出游。 大概是越走越远的缘故,虽说书信未断每月必至,可是父子母子近有三载未见,说不想是假话。 盛向浔这会儿极其庆幸他们家祖籍就在京都,儿子乡试肯定回京,也好一解思念。 郑氏叹气点头:“当初把他送到郑家开蒙就清楚见一面不易,只是不知这孩子现在是长高了还是变瘦了,是更白了还是更俊了。” “咦?难道哥哥不能变胖了没长个儿,晒黑了粗糙了?”盛苑觉得哥哥随着外祖父外祖母大江大河游览过来,风吹日晒雨淋,怎么可能还是个细皮嫩肉的小郎君呢?更不要说天下美食那么多,挨个地儿走过来,许多美食在手,肯定要变胖啊! 本来有些伤感的盛三爷两口子,让小闺女的童言童语闹的,脑海里那个幼小可怜的漂亮儿子,瞬间换成了肉嘟嘟的黑胖墩儿。 两口子顿时使劲儿摇头,赶紧把儿子的形象换回来! “你这小家伙儿,以为谁都是你,那么喜欢吃啊!”盛向浔双手轻捏着盛苑脸颊,感受着手底肉乎乎的触感,直笑,“你哥哥可喜欢你了,要是他知道你这样说他,该多难过啊!” 盛苑眨眨眼,不明白自己只是说个可能,为啥哥哥会难过呢?她又不嫌弃他! 盛向浔看着小闺女无辜的小模样,叹口气,跟郑氏感叹:“我算知道何为跟小孩儿说不清了。” 郑氏嗔他一眼,朝闺女拍拍手,直接将闺女从丈夫怀里抱过来,跟她说:“等你哥哥回来考试,你刚好也进了幼学,到时候让他指导你好不好?” “我都上了幼学,为何还要让哥哥教我?”盛苑登时惊呼,心说,好家伙,非要增加第三方教导人员么? 哥哥存在的意义不是该带着她满处跑吗? “不要总想着玩儿!”盛三爷觉得应该让小闺女知道知道她哥哥姐姐有多努力。 “你哥哥三岁就开始跟着爹爹念诗,五岁就开始记诵古文,六岁习武,七岁练字,八岁开始遍览群书,九岁启蒙送至你外祖家,更是【每日鸡鸣已晨练,城门落锁仍读书】。” 他说到此,感动的想落泪,却不想他家小闺女却声带忧虑的问他说:“啊?!这样苦啊!哥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起那么早睡那么晚,还长的高么?!” “……”盛向浔和郑氏闻言,不禁对视一眼。 让这小东西给说的,他们……好像也忧虑了。 第七十八章:卢晟看信后 大概是闺女太糟心,盛三爷两口子亲自抱着闺女将其送回屋了。 让她自己折腾去吧! 盛苑倒是无所谓,脑子里还琢磨对鞠运动游戏玩具化呢。 却不知,她的两封信让卢晟和安屿都不镇定了。 保乡侯府,卢晟跟个小炮弹似的从三房院子往外跑,刚出了院门儿,就让他爹一把捞了起来。 “晟儿,你这急匆匆的要去哪儿啊?”卢三爷把卢晟抱坐在胳膊上,温和的看着幼子。 他为了儿子,特请陛下恩赐从禁军调出,进到礼部的提督四译馆做通译,虽说权力缩减,但是也难得清闲,有足够的时间陪着儿子成长。 今儿也是他到官署应卯,因暂无事可做,便禀过少卿,回府来了。 却不想竟见到自家儿子活泼的蹦蹦跳跳往外走,那快乐的小模样儿,让他心生喜悦。 “爹爹!”卢晟见到爹爹,兴奋地搂着他脖子直亲,然后摇晃着手里的信件,跟他分享快乐,“苑姐儿给我写信咯!她约我和安屿去看对鞠!” 卢三爷见儿子这样高兴,清俊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哦?我家晟哥儿也长到可以和朋友出游的时候了?真好!来,跟爹爹详细说说。” “爹爹,您先抱我去找姐姐们,苑姐儿说了,得先找她们要到邀请函才行!她只有一个姐姐,只能给俩名额,安屿那边儿没有亲人在九江书院读书,所以只能让我从姐姐们那里要邀请函了。” “哦。”卢三爷见儿子还挺维护朋友的,笑眯眯的点头说好,还说,“那天爹爹可不可以陪着晟哥儿一起去啊?” 卢晟想着苑姐儿没说不可以,自然点头说好。他可喜欢爹爹呢,要是朋友和爹爹可以一起陪他看比赛,他简直能高兴的飞起来! 卢大爷正给俩闺女检查课业,就见小弟带着侄子过来,登时大为新奇。 他这个弟弟年少叛逆,文艺武功样样精通,却偏偏不走寻常路;明明是当时的探花郎,却径自找门路进了人人闻之变色的禁军内卫,穿上了飞鱼服。 禁军内卫那可是专门给皇帝陛下监视百官的! 不管官员大小,对他们都是又惧又恨。 他爹当时听闻,气得险些将这小子赶出家门,要不是他娘跟爹又打又闹,他和二弟苦跪哀求,他们可能就失去这个弟弟了。 这小子对此却毫不在乎,他仍旧玩世不恭狂妄不羁,整日里忙于禁军事物,满大楚的跑,不是在抓人,就是在抓人的路上。任凭娘亲给他看顾亲事,他却理都不理。 爹爹气得发话不要管他,免得把好人家的姑娘嫁进来受他连累,于是这么一耽误,就一直没成亲。 十数年前,三弟忽然失踪,爹娘大惊之余撑力寻人查找,相熟的同僚暗示他们三弟因公外出不好找寻,他们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仍旧时不时提心吊胆盼着他归。 直到有一天,几近而立的三弟满身狼狈的出现在大家眼前,他当时怀里还抱着个出生不久的婴孩儿。 他跟家里说这是他的儿子,当时就将他们一大家子老实人吓懵了。 爹爹不信,找到姻亲故旧帮忙查问,很是一番功夫下来,他们才知道,这孩子是他弟弟跟禁军内卫的一个女卫所生。那女卫有胡人血统,他弟弟失踪那段时间,就是和那个女卫假扮夫妻到大齐去了。 他爹娘都是厚道人,虽然不满对方身份,可是秉持始乱之终纳之的原则,还是打算安排弟弟跟那个女子大婚的。 可刚告诉了弟弟这个好消息,就从弟弟那里知晓,那女卫为救他受重伤,孩子刚出生,女卫便去了。 大婚自然没成,家里人怕他伤心也不敢多说,只能帮着弟弟照顾孩子。 就是从那时起,弟弟就像变个人似的,主动离开禁军内卫不说,还专心的照看起孩子来,安安稳稳的乖极了。这么说吧,除却他不肯再娶之外,竟然再没有任何不好的。 不过大概是嫌他和二弟总跟他唠叨,三弟虽然乖了,可是没事儿鲜少往他们跟前儿凑,他们想跟他说句话可不容易呢。 所以此刻看见弟弟携子前来,卢大爷高兴的连忙唤人准备吃食茶饮,简直可以用盛情招待来形容了。 听着三弟说完过来的目的,卢大爷不等闺女说话,就替大姐儿应下来了:“没问题!没问题!不就是邀请函?有的是!到时候你把晟哥儿送过来就是,让他们姐弟一起出发!你只管放心,四个姐姐还能看不住一个弟弟么!” 他和二弟都是前头俩儿子后头俩闺女。眼下小郎君们都已长大成人,便是有心照顾晟哥儿也凑不到一块儿去;就算是这几个闺女侄女,也都大晟哥儿不少,平时也难在一起玩耍。 要说,晟哥儿这小家伙儿其实挺可怜的,在府里都没同龄人一起玩耍。 “没事儿,让大姐儿把邀请函给晟哥儿就行,那天她们几个不是需要比赛?我跟着过去照看晟哥儿就好了。”卢三爷想的挺周到,不想因为儿子让侄女儿们比不好赛。 他自觉安排妥当,却不想他大哥差点儿没拿住茶碗。 卢大爷苦口婆心哄弟弟:“老三啊,上次小孩子们打闹,是宁家的不是,要不是大姐儿几个下手不轻,让那些小子有苦难言,为兄自然要去宁家要个说法。可这不是晟哥儿没事儿?既然气也出了,咱不能再翻旧账,好说不好听啊!” 这样说着,卢大爷心里不免庆幸,幸好当时闺女侄女给力,及时帮着晟哥儿出了气,要不然,他都不敢想他弟弟要怎么做。 他到现在都忘不掉游园会回来,弟弟听说晟哥儿差点儿让几个大孩子揍了时,那个脸色、那个表情! 他都要以为早先那个混不吝的弟弟又回来了! 卢大爷忧心,嘴上不免叨叨叨、叨叨叨;卢三爷温和表情不变,笑着跟侄女儿颔首,心里却已经翻起了白眼儿。 这就是他不乐意见大哥二哥的原因,忒唠叨! 第七十九章:醋意 大姐儿卢竹没管她爹和三叔叙话,跟自家妹妹一起围着小弟说笑。 “可以啊,晟哥儿!游园会认识的俩朋友竟然都维护了下来!诶?我也没见你出去啊!” 卢晟享受俩姐姐的投喂,美滋滋的点点头:“嗯!我们仨一直通信来着!虽然苑姐儿屿哥儿略小了些,但是我们可以玩儿到一起去的!我们是好朋友呢!” 卢竹见那么丁点儿个人,还说别人小,登时笑了起来,轻轻捏捏弟弟鼻子,喜欢的不行:“这就成了好朋友啊!有多好?” 卢晟仰着小脑袋仔细想了想,认真的看着姐姐们:“很好很好的朋友,是、是……” 他仔细回忆着盛苑和安屿写给他的信,忽然想起词儿:“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这样要好啊!”卢竹和妹妹捂着嘴笑。 就连追着弟弟说话的卢大爷,以及被当小孩子哄到不耐烦的卢三爷都看过去了。 然后,他们就听到晟哥儿用清亮的童声有力的表示:“就是这样要好,我们仨将来可是要一起闯朝堂哒!” 闯、闯朝堂? 在场大人、女郎无不震惊! 乖乖,你以为朝堂是江湖山寨呢! 不过瞅着晟哥儿这副要仗剑走天涯的气势,大人怎么想的,卢竹不清楚,她此刻脑海里浮现的是三个胖圆子携手上朝堂的画面,怎么想怎么好笑。 “苑姐儿将来和她姐姐要当御史,要是和朝臣当堂打架,我和屿哥儿也可以帮忙哒!” 卢大爷闻言,慌张的看向弟弟,顿时觉得弟弟也不可爱了。他谴责的看着三弟,只觉得弟弟把侄子教成这样不好。 却不想卢三爷也很茫然:不是,他香香糯糯的宝贝儿子那么乖巧听话,他能会打人吗? 如此想着,有些动摇的心立刻坚定起来,他朝着大哥会看过去,目光义正辞严。 卢大爷见弟弟好不心虚,不由觉得自己可能大惊小怪了,孩子童言童语哪能当真? 如此安慰着自己,卢大爷也能坦然跟弟弟继续说笑。 卢三爷看着多变的大哥,无奈的叹口气,食指拇指轻搓,盘算着何时起来告辞最为合适。 卢晟这里要到邀请函,安屿那里也没闲着。 自打接到了盛苑的书信,安屿就激动的上蹿下跳好不忙活。 太子姜怀谦回府,考校了子女们功课,总感觉差点啥,扭头一瞧,嘿,那小胖子没在!还是几个儿女说那小子不知鼓捣啥,径自在院儿里大半天都没出来呢。 刚巧这几天侧妃谢氏心情不大好懒得见他,他也不好凑过去让她心烦,正好儿这几天他于政事上有些烦心,去找安氏聊聊是个不错的选择。 “咦?安屿那小子呢?平时不是最喜欢跟你这儿撒娇?怎么着?今儿没见他啊!”姜怀谦见到安侧妃,见她懒洋洋的跟那儿捧着本儿书,也不见屿哥儿陪伴,不由好奇起来,他可是知晓,她向来稀罕那个侄子,恨不能见天儿带身边儿看着才好。 “那个小没良心的早就忘了他姑姑了!就一心琢磨着怎么哄好朋友玩儿呢!”安贵妃说话酸酸的,听得太子姜怀谦牙都要倒了。 诶?!不对! 姜怀谦心说,不知是不是让安侧妃酸言酸语给酸的,他也有些冒酸水儿了! 他好像从来没见过安侧妃跟他说过酸话! 她和谢氏从来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竟然都没有拈酸吃醋过! 这让他感到有些吃味儿,他竟然还比不过个小胖墩儿?! 安氏见他酸了吧唧的哼了一声,心里翻翻眼,心说,准是谢侧妃又跟他闹性子了,他倒好,舍不得人家,跑她这儿来撒气,什么男人! 心里唾弃几句,面儿上还要敬业,抖擞起来哄他说话。 说来说去又说到安屿那里。 “这不是盛三爷家的小九娘邀请他去看九江书院的对鞠比赛?屿哥儿美的不知道怎么呆着了!要不是有屋顶,我看他是要飘出去咯!” “哦?苑姐儿?”姜怀谦没想到这俩小胖孩儿关系还挺好,不禁笑说,“也好,府里都是他表姐表兄,也没有个正式玩伴儿,有苑姐儿那能说会道的活泼孩子带着,你也放心不是!” “瞧您说的,明明他较盛家小九娘大一些的,谁带谁呢!” “你是不晓得那孩子有多聪明!”姜怀谦笑着挑能说的跟安侧妃学了一遍,倒是把安侧妃逗得直笑。 “行吧,有她和保乡侯家的小郎君带着,屿哥儿也不孤单。” 姜怀谦倒是知道他这个内侄于游园会上还认识了个大他一岁的小男童,没想到关系竟维护下来了。 “卢家家风甚好,屿哥儿跟他们家郎君往来,不错。” 安侧妃也这样认为。 虽然侄儿现在很小,但是再小的小孩子也有长大的时候,盛家没谁替他打算,她就要早早儿帮他安排,有个幼时情谊的伙伴,长大以后也能彼此扶助。 安侧妃这里为安屿苦心着想,安屿那里却忙着让成栋安排,看看去看比赛那天需要带哪些东西。 “玩具就算咯,苑姐儿说可能给我们惊喜的!”安屿一边说一边让成栋记下来,“不过零食还有防热的用具要带全了……嗯,给卢晟那份儿不能忘!” 成栋认真的点点头:“吃食要拣容易带的带,最好就是府里特有那几样简单的点心最佳;要是盛家三小姐有兴趣,以后您还可以邀请她和卢家小郎过来做客。” 安屿眼眸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姑姑和姑父总是让他邀请朋友来府里玩儿,可惜,他一直就没遇到喜欢的!这次可以咯! 如此想着,安屿高兴的哼起歌谣。 成栋又出主意:“饮品以冷饮为宜,咱们带些过去,放到马车里,随吃随用,不容易化呢!” “好,就这样安排!”安屿忙不迭点头,“至于用的东西,我找姑姑要去!” 他记得姑姑抹的好些香膏都是独有的方子,他要是带过去,跟苑姐儿卢晟一起擦,肯定不错! 如此想着,他忍不住,颠颠儿往姑姑院子跑去。 至于他姑姑听到是不是又要吃醋,他就不清楚了。 第八十章:设计不易,宝宝叹气 研发可真不是容易的事儿! 盛苑蹲在她爹准备的玩具房里有感而发。 家里的工匠师傅来的很快,盛苑自觉第一次跟技术型人才讨论设计图,兴奋地跟小兔子似的蹦来蹦去。 更让她吃惊的是,工匠师傅理解能力真强,她不过是给他描述了一遍对鞠游戏,这位师傅第二天就搬来两个矮柜高的大木箱子。 “小姐莫要看它们笨重,待我拆开安装好了给您看,可好玩儿了!”工匠师傅是个爽朗的人,很喜欢说话,虽然他介绍的好多技术名词她根本听不懂。 盛苑是个很有耐心的孩子,哪怕拆卸组装这个过程有些漫长,她还是乖乖的探着脖子等待。 虽然这玩具大的并不能带出去羡慕哭小孩儿,可是不能不说,看起来真的好好玩儿啊! 盛苑眼睛发亮的跃跃欲试。 安装好的对鞠玩具,是个三尺厚的长方形桌案,密密麻麻都是轨道的案板让渔网一分为二,渔网两边的桌案上,各有两个半弧形的拳头。 “三小姐,您坐下来,脚放在木蹬上,左右脚各控制一个拳头,往前推拳头就往前走;往后退拳头就往后来,您试试!” 工匠师傅蹲下来,将桌案侧面的木门拉开,从里面拽出个凳子,轻拍着让盛苑坐下。 盛苑没急着坐,反而注意到凳子腿儿有四根连杆和桌案相连。 她蹲下去细看,又见两个大大的脚形木蹬在里面,跟复杂的连杆组合。 工匠师傅也蹲下去,指着木蹬和连杆跟她说:“三小姐您看,能让连杆动起来木轴在木箱里面呢,要不要打开给您瞧瞧?” 盛苑闻言赶紧摇头,她就想玩玩具,这一拆一组合的还不知道要到何时呢! 工匠师傅笑着看小女郎拒绝,便又开始介绍起玩具的使用。 “您看,靠近您这儿的桌板上有两个活板,您让人从这儿拆开,就是个操作台。” 盛苑看着师傅稳稳地将原本的木箱拆开,然后一个矮了半尺的台面出现在了眼前。 台面左边有两个扳手样的圆把手;台面右边有两个可以横推的手柄。 “左边是控制拳头上下的,右边是让拳头往左往右走的。您试试?”工匠师傅信心满满的邀请盛苑试用。 这好像过于复杂咧! 看着如此多操作工具,盛苑有些嘀咕。 不过好歹是自己参与设计的玩具,盛苑还是忍不住想亲手实验看看。 “我作为您的对手。来,麻烦这位小女郎帮忙扔一下球。”工匠师傅请小遥帮忙将竹编的小鞠球扔到他那边。 盛苑小手放在手杆上,攥着手杆的小手儿,忍不住紧了紧,屏气凝心,严阵以待的点点头,目光里尽是认真。 小遥手脚麻利,精准的将竹鞠扔向工匠师傅那端。 然后,就见工匠师傅手脚麻利的又蹬又推又拽,一些列动作下来,他所在桌面的两个拳头就刚当刚当的轮换着颠起竹鞠来,好半晌,他才将鞠球推向盛苑。 盛苑等的心里直冒问号,心说,这玩意儿也忒慢了! 不过嘀咕归嘀咕,她面对着翻网而过的竹鞠,还是选择了迎战! 嘿咻!看她的! 盛苑使出吃奶劲儿,憋红了小脸儿将木蹬往前一蹬,同时,脑海里画出左右两个拳头左右前后的运行轨迹,两只小手快速的一扳一推! 只见她这边儿的两个拳头,一个格啦啦猛地长高六寸,一个格咔咔往右晃了晃,嗯……没动! 推不动手杆的小家伙儿,眼睁睁看着竹鞠放肆的朝着她面前而来! 那球儿像挑衅又像嘲讽的落在她的台面上,弹了两下就骨碌碌转到桌沿掉了下去。 盛苑:“!!!” 她没想到输的这样容易!她还没有发挥出来呢! 糟糕! 工匠师傅见容貌喜庆的小女郎忽然瘪着嘴,眼里蓄满了眼泪,心说坏了,他忘了考虑小孩子的力气了!这下事儿办砸了,主家要生气了。 心里猛地一提,他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慌慌张张的要道歉。 刚好盛三爷过来看热闹,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忍着笑过去抱起小闺女:“怎么啦?因为不好玩儿就要哭鼻子?” 盛苑直觉自己要被嘲笑,赶紧用小手擦了擦眼睛,倔犟的不肯承认自己想哭:“只是眼睛热的冒汗而已!” 好吧,盛三爷忍着笑,很给面子的点点头:“所以呢?为什么眼睛会热得冒汗?” 盛苑哼了哼,噘着小嘴儿,小指头挠着她爹袖子:“设计失败咯,明明和工匠师傅讨论的时候想的可好咧!可是刚刚根本推不动!” 她将小手儿张开给她爹瞧:“都红咯!” 白胖胖的手心儿明显还有硌出来的痕迹,看着怪可怜的,盛三爷心疼的给小家伙儿揉手心。 工匠师傅在一旁呆的尴尬,他想跟主家道歉,可是刚开口,就见盛三爷笑着朝他摇摇头。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盛苑吸吸鼻子,握着小拳头恶狠狠的哼哼:“宝宝生来不服输!再接再厉继续!” 于是,两天后,一台宛若打地鼠的玩具机出现在她眼前。 工匠师傅殷切的介绍:“这次没有对手,只有台上这六十个小拳头和您面前这六十个踏板。” 这次他学聪明了,还给准备了锤子。 在盛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工匠师傅让学徒将婴儿巴掌大的竹鞠扔了过去,他则不停的用锤子敲着踏板砸出拳头,一时之间,里面装着小铃铛的竹鞠,哗啦啦作响的在诸多拳头上左来右往,跳跃的好不热闹。 盛苑看的眼花缭乱。 这次早早来陪她检验玩具的盛三爷,看着来了兴致,忙不迭接替工匠师傅,开始了打地鼠,哦不,打竹鞠的游戏。 大概是这游戏很有些魔性,盛修撰玩儿的不亦乐乎,连自家闺女托着腮无语的看他半晌他都没反应。 盛苑叹口气:大人幼稚,小孩儿累心啊! “小姐这玩具您满意不?”工匠师傅紧张的注视着盛苑。 盛苑抱着小脑袋蹲在地上,奶声大喊:没关系,咱接着改! 于是转天的转天,工匠师傅搬来一台投球机。 这次更简单,他直接结合了跷跷板和投石机的技术关键,在跷跷板中央设置了木架网框,在跷跷板座位后方各放了个装着蹴球的篮筐。 可能是觉得小孩子喜欢对决,他这次安排了竞赛程序。 游戏过程是这样的:当一方用力下压,被跷起来的另一方座位后面的篮筐里的蹴球就会被抛掷过去;精准接住蹴球的这方松开双脚,等对方用力下压将其跷起时,找准时机将球投进网框。 “这里面技术难度在于接住球、投进球!”工匠师傅骄傲的仰起头,他发现自己的发挥好像越来越出色了。 盛苑看着有些复杂的大型玩具,忍不住吞吞口水:呜呜,她真的只想要个简单的桌面游戏啊!咋这么难啊! 第八十一章:盛蒽不高兴 安屿和卢晟在收到盛苑书信的第九天,又收到了好朋友的信以及……玩具六件! 虽然信上苑姐儿言辞透着郁闷,他们似乎能从字里行间看见她气呼呼举着拳头跳脚的样子,但是看见玩具的小朋友,好像并不能做到和朋友共情。 哪怕安屿和卢晟已经很努力的将翘起来的嘴角儿压平了。 “你的小朋友只描述了三件玩具?”安屿的亲表哥姜瑜铭仗着身高抢来信,一边儿躲着气得哇啦哇啦直叫的安屿,一边儿快速看了一遍,看完之后还意犹未尽的咂摸咂摸嘴。 倒是谢侧妃所出的姜瑜琮看不过眼去,仗着是哥哥一把按住三弟:“你多大个人了,还欺负孩子?” “二哥!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跟屿哥儿商量着要打拳头呢!”姜瑜铭刚站住,就想跟哥哥打嘴仗,却不料刚站住,自家表弟就顺他大腿往上爬,这小家伙儿是要抢信啊。 姜瑜铭嗷嗷叫起来:“嘿!小胖墩儿,我可接不住你!诶诶诶!错了!错了!我喊你哥行不?快!快下去!诶诶诶,二哥,亲二哥,救我啊!” “你又欺负弟弟?”解救姜瑜铭的不是他亲二哥,是他爹,太子姜怀谦。 捂着被爹顺手弹了个响的额头,姜瑜铭委屈吧啦的拽着看笑话的哥哥跑了,嗯,跑去使用加强版跷跷板去了! 姜怀谦摆摆手,让其余看热闹的儿女散开,径自抱起气呼呼的安屿安慰:“信,姑父不是给你拿过来咯?苑姐儿送你这许多玩具,若是你还不高兴,她知道了岂不要难过?” 安屿一想苑姐儿希望他高兴,立刻换了情绪,小心翼翼的收起了信,牵着他姑父的手往最好玩儿的打拳机那里去了。他记得苑姐儿说过,她爹喜欢的竟忘记了时间,想来姑父也会喜欢。 “我要先玩儿这个!”卢晟指着六件玩具里最大的那个,跟他爹说,“爹爹和我一起玩儿!” 他说的玩具是个大型转转椅,一个磨盘结构的圆轴连着六把椅子,随意轻推哪个椅子,所有椅子就会随之转动,走马灯一般越转越快。而距离转椅丈余之内,有个木架网框。 “爹爹推着你转,你投球,爹爹捡球?”卢三爷宠溺的看着儿子。 不想他的晟哥儿直摇头:“让小厮推椅子,让仆童去捡球,爹爹和我比赛看谁投的准!” 卢三爷闻言微笑着说好,心里却有些发愁,怎么能让儿子玩儿的尽兴,又不输的那么明显呢? “还是这个投球机好玩儿。”大安屿一岁的亲表姐姜瑜珊高兴的扭头照着安屿小脸蛋儿就是一吧唧,“你朋友可真好!” 安侧妃在旁笑吟吟点头。 她也喜欢这个玩具,坐在榻上往球框投篮,不管投不投中,鞠球都会在落下之后,沿着球框所在的木箱轨道回到榻前,免得下人来回捡球,也不用担心会将鞠球砸到旁处。 就在卢府和太子府两家儿女在游戏机前玩儿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盛苑和姐姐却坐在院子里纳凉下棋呢! 大树下铺着凉席,盛苑摇晃着手里的骰子,嘴里一直喊六六六六六! 结果摇了个三。 盛蒽看见,立刻惊喜的想要将骰子从妹妹手里抓走,不想这小家伙儿依依不舍的紧攥着,好像不大想给。 “你不要耍赖啊!”盛蒽张手朝妹妹示意,“你在自己设计出来的游戏跟前耍赖,好意思?” “哼!才没有耍赖!”盛苑鼓着脸递过去。 “还不是你自己设计的,非要第一次打出六才能走!”盛蒽满意的拿起骰子摇。很好,和她妹妹一样,也是个三。 “换换规则吧!”盛蒽已经摇了三次了,次次不是六,不由动了说服设计者修改规则的想法儿。 “六六六!”盛苑惊喜的奶声响起,羡慕的盛蒽立刻不服输了,撸起袖子要接着摇,她就不信了,小家伙儿都能摇出来的六,她能摇不出来? 于是,没多久,她也可以启程了。 启程只是开始,之后每摇一次,她和妹妹都可能面临抽卡。 有时卡片直接就送分,有时卡片直接往前保送几步;可有时卡片让她们解锁九连环、鲁班锁、华容道等繁琐游戏后,还要被迫暂停三轮儿摇骰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前进。 “哦,我赢咯!”盛蒽率先让可以解锁箱子的六把钥匙全都到位,当即兴奋地举手欢呼起来。 仅仅差了三步就能赢的盛苑,气得直捶骰子,忒可恶!要不是之前连着抽到倒退卡和原地不动卡以及暂停卡,她肯定能赢哒! 盛三爷刚进院子,就看见兴高采烈的大闺女和气急败坏的小闺女,这小姐俩儿表情对比可忒明显了! “好咯,今儿不许再玩儿了啊!”盛三爷让丫鬟将游戏棋收起来,一手牵着大女儿,一手抱着小女儿往主院走,边走边嘱咐,“晚上咱们要商量商量苑姐儿去哪里读幼学。” “妹妹不该和我上一样的学校么?”不等盛苑惊呼,盛蒽就不高兴了,“九江书院可好可好了,妹妹也去那里读书吧!我可以照应着?” “话是这样说,可问题是,现在情况不同,女学进入国子监之后,官学的教材都要改变,就是九江学院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故而我和你娘想要再看看。” “我不管!前些时候都说跟朋友说妹妹也要去九江书院了!”盛蒽抗议,她都吹出去了,咋还能改呢!她不要面子啊! “蒽姐儿,妹妹前途重要,还是面子重要?”盛向浔好声好气给大闺女讲理。 可惜,蒽姐儿不肯听,谁还不是个小宝宝呢?!耍脾气她也会! “妹妹,你说!你要不要跟姐姐一起读书?”盛蒽还想拉着妹妹站自己。 盛苑却鼓着脸颊,哼哼着表示,要是可以她哪所书院都不想去! 可惜,谁肯听她的啊? “就不能在家里启蒙啊!”盛苑还望图给自己再争取争取,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爹,“二甲进士还教不了个孩子啊?” 第八十二章:选书院 “自前朝始,设立科举必由学校之制,当今继位又设立幼学乃学业之始,非是爹爹不想亲自教你,虽然现在女子科举未明,但是按部就班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盛三爷说的苦口婆心,盛苑却仍辩驳:“爹爹骗小孩儿!哥哥不是就在郑氏家学就读?府里堂姐堂哥,她们也是在家学里读书。” “爹爹可没骗你!”盛蒽虽然不满爹爹可能给妹妹选择其他书院就读,但是她自诩公平,还是要替爹爹说句话的。 “郑氏家学是家里的称呼,实际上郑氏本身就有一座书院,而且,不完全算私学,自前朝起,郑氏书院的资格待遇就和官学比肩,当今也是认的。” “你看,姐姐都这么说了吧?”盛三爷笑着补充,“至于府里女郎上的女学……府里本也没人期冀她们走科举之路,像我和你娘,不就不让姐姐和你去那里读书?至于你的堂哥们……咱们可是盛国公府啊。” “盛国公府自燕朝起,就由皇帝特赐,府中郎君自带一个国子监名额,换言之,不管府里男孩儿读不读书,她们都有一份学籍在的。”盛蒽默契配合,告诉妹妹不要蹦跶了,还是好好想想到哪里上学吧! 盛苑叹口气,终于老实咯。 晚膳之后,盛向浔和郑氏夫妻俩坐在榻前,面对着榻上俩闺女,开始分析手里可选择的几所官学。 “之前我和你们爹爹考核了所有的官学一通,挑出了六所合适的出来,你们帮着选选。” 盛蒽接过有关学院的资料,粗粗看了一下,发现九江学院赫然在列,登时又燃起希望来:“您们怎么选出这几家的?” 盛三爷拿着纸笔准备记录,闻言,和妻子对视一眼笑言:“书院太逼仄的不选,夫子不够多的不选,院长过于呆板迂腐的不远,山长监院等管理学院的人家里重男轻女的不选,只教文的不选,书院气氛紧张的不选。” 好家伙,他为了小闺女读幼学,连人家家里的情况都调查了一遍。 当然,怕大闺女吃醋,盛三爷赶紧说:“当初给你选官学时也是这样,只不过你那时到现在几载已过,很多书院都换了先生山长,我才又核查的。” 盛蒽倒是不介意这些,她就惦记妹妹能不能和她念一样的书院。 “现在,可选的……就是九江书院、云栖书院、百洲书院、鹭远书院、听风书院和落安书院。” 盛苑靠在姐姐肩膀上看着那一沓写满字的资料,忍不住打哈欠。 “这些书院每家好像都有特色,还真难以抉择。”饶是想让妹妹和她念九江书院的盛蒽,也忍不住对其他书院动心。 “小家伙儿,别睡!赶紧看看,你想上哪个?”盛蒽不知该怎样选,便用手指戳妹妹脸颊,让她自己拿主意。 盛苑懒洋洋的想了想,又将问题扔回:“要不……派人问问他们,看看书院对女童有何教育计划再说?” 虽说盛向浔和郑氏清楚这小家伙儿如此说是懒的选,但不能不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二天盛蒽一放学,就跑到主院儿外屋问书院的调查情况。 盛三爷早早回家了,听大女儿问,就说:“除了九江、云栖、百洲三家书院说以前怎么教男童就怎么教女童,并无任何修改计划外,其他三家各有安排。 有的说是会格外注重女童琴棋书画方面的培养;有说会特意增加女童于女红管家方面的教育,还有的说会注意对女童在礼仪和组织能力方面的加强培育。” “这不挺好?”盛蒽没想到现在书院的想法儿挺多,心说,妹妹大概要在那几所书院里选了,心里叹息不能和妹妹在同一所书院读书之余,也替妹妹感到高兴,毕竟可以多学很多东西。 不想,盛苑闻言之后,竟很干脆的说:“那就在九江、云栖和百洲这三家里选咯!” “为何?!”别说盛蒽闻言不解,就是盛三爷和郑氏也很好奇。 “我这么聪明的宝宝,可不比谁差呢!所以要求不多,只要书院对男童女童待遇一样就好!” 盛苑觉得自己不需要特别照顾:“而且,侧重点说着好听,就怕侧重着侧重着就成了重点,科考用到的学问却反而成了捎带。” 再说了,想学琴棋书画有何难呢?只要正式官学就有六艺教授。 想学女红管家,还用到外面学?她娘就擅管家,家里的铺子田庄安排的全都妥妥当当。 想学礼仪和组织能力,皇后姨奶奶每旬都要叫她进宫玩耍,齐姑姑就能教她。 当然,这是她有此条件可以挑剔,可是就算没有这样便利条件,她依然会如此选择! 别看她才三岁,可她脑壳儿清楚着呢! 只要能科举,那定要走上仕途的!什么琴棋书画、女红管家,没见那些科场上的男子有几个熟练掌握的,可是也不影响他们做官掌权啊!在这个世代,只有当了官才算有了坦途,届时还愁这些?别傻了。 小家伙儿侃侃而谈,听得盛蒽一愣一愣不说,盛三爷和郑氏都连连惊呼这孩子通透! 还真是!如此看来,着重额外培养的书院,对于女童而言未必是好事,反而容易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果然是我妹妹!真聪明!” 盛蒽被妹妹说的心情激荡,搂着妹妹使劲儿亲了好几口。 盛三爷和郑氏高兴之余,对小家伙儿踩着最低年龄要求去读幼学这事儿也放心很多。 “好啦,这样看,我们的选择好像又可以缩小一半儿了,三选一,咱们看看怎么选吧!”盛向浔看着这三所书院,其实也有些偏向于九江书院了。 不过既然已经说要商量着来,那这会儿也不好直接内定。 对此,盛苑是没啥好办法了:“要不……赶上姐姐放假,我们到云栖和百洲书院瞧瞧去?” 她这样说,盛蒽顿时不服:“坏妹妹,你怎么不去九江书院看看?” 这把九江排除在外了? 盛苑看她姐姐闹情绪,纳闷儿:“九江书院你熟啊!而且过几天就有比赛啦,我自然要去的,何必专程跑一趟呢!” 盛蒽:“……” 妹妹果然聪明! 第八十三章:云栖山 盛苑跟着爹娘来到云栖山脚下,就见一座凉亭静立于旁。 凉亭正上方悬着块纹理清晰的匾额,匾额上刻着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云栖亭】。 木匾两旁的石柱上,分别刻写着两句对联:【青云隐绕见幼驹,红霞偶栖伴良才】。 “云栖书院就在云栖山的山顶,虽说听着很高,但是云栖山本身不过百仞,半山腰更有书斋、店铺、茶肆、饭庄、客栈等招待游人学生之所,若是累了自可在那里用些饭食或者歇歇脚,故而上下山算不得难。” 盛三爷对云栖书院不算陌生,之前为了孩子读书,他也曾亲自来过几趟,因此对路线十分熟悉。 盛苑抬头看着隐于云间的云栖山,苍翠为衣、薄云披肩,一条山道犹如裙带飘逸的逶迤而下,光是风景看着就很怡人。 “这里比九江书院漂亮很多啊。”盛蒽仰着脑袋,牵着妹妹不禁感叹,“气质完全不一样诶!” “九江书院是什么样的?”盛苑听得好奇,她记得姐姐说过那里似乎很大。 “九江书院除了有座三层高的书阁,其余皆是普通房院,就是各种比赛场地极多,还有自己的农庄和充作跑马场用的草地!算是官学里面积最大的书院了。 听说最开始选址建设书院的时候,就是看重那里的土地贫瘠,面积辽阔;说起来,要是放到大燕以前,九江书院可要算跨郡而建呢!” 提起自己的书院,盛蒽隐隐有些自豪。 盛向浔笑着摸摸大女儿脑袋:“好咯,知道你喜欢九江书院,不过我们今儿是来看云栖书院的,还是以此为话题更合时宜,对不对?” “知道咯!”盛蒽吐吐舌头,朝盛苑眨眨眼。 盛苑捂嘴偷笑,笑过之后开始左顾右盼,只觉这里人烟稀少。 “咱们一家子在此停留许久,也未见多少行人过客。”盛苑心里嘀咕,这里有人上学么? “还不是出来晚咯?这都快到午膳点儿了,大概行人都在半山腰呢。”盛向浔笑看着俩闺女。 小姐妹顿时心虚的躲开他的视线。 谁让早上她们俩赖床不起呢! 上山的路,因有美景可看、家人相伴,似乎揍的一点儿都不艰难。 盛苑骑在她爹脖子上,摇头晃脑欢快的感叹,气笑了开始冒汗的盛三爷。 “你可不不累!你走了有两里路么?”盛三爷气得故意快走两步,打算颠颠这个坐着说话不腰疼的小胖墩儿! 盛苑没想到她爹竟然吓她,登时哇哇尖叫起来。 幸亏盛三爷攥着小闺女俩爪子,要不然非得让这小家伙儿薅了头发。 郑氏牵着大闺女走在后面,娘俩笑着看热闹,只觉幽静之所让这爷俩闹出了喧嚣街市的感觉。 就连这清秀景色也似乎染上了几分亮色,清幽变成了喜庆。 等到一家四口儿带着仆众来到半山腰,盛三爷只觉自己快要吐舌头了:“不行!不行!我得卸货!”忙不迭让小厮丫鬟将胖闺女抱下去! “我说要家仆婆子轮换着抱,你不听。”郑氏心疼的拿着帕子给他擦汗。 “自己的闺女自己抱么!”盛三爷摇晃着扇子给自己和妻子扇凉,笑嘻嘻的给妻子看自己的肩膀,“瞧瞧多结实!愣是没让小胖妞给压弯!” 盛苑正跟姐姐巡视眼前的街市,就听见爹跟娘那儿显摆,登时跑到她爹跟前儿,怒目而视说:“宝宝才不重呢!” 即使是三岁的小女郎,也是不喜欢听人家说她重的。 “好吧!好吧!你不重!是爹爹上了岁数儿,不比当初咧!想当初,爹爹打猎扛小野猪都不累呢!” 嘎?! 盛苑听着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儿,可又没想明白哪里不对,待见到姐姐和娘亲捂嘴轻笑,家里带来的仆众丫鬟也低头耸肩,登时反应过来,哇啦哇啦的扬着小爪子要跟她爹较量。 盛三爷抬腿就跑,笑哈哈的逗着小闺女,惹得小家伙儿倒着小腿儿飞快追去。 有些冷清的街面就听她们一家人嬉笑,店铺里打瞌睡的小二们闻声不免凑到门前,倚坐在门边儿笑嘻嘻的看着热闹。 如此闹腾一通,结果就是一家人选择坐着竹轿上山了。 盛苑跟着姐姐坐一顶竹轿,小家伙儿摸摸肚肚,可怜巴巴儿看向姐姐。 盛蒽没辙,喊了跟过来的奶嬷嬷,要来两块儿酥饼,递给妹妹一块儿:“喏,给,凑合吃点儿吧,等到了云栖书院,就可以去有食堂用膳咯。” “我看半山腰就有好几家食肆呢。”盛苑小口吃着,还用小手指着山下。 “爹爹说那里清静的很,也不知食材新不新鲜,索性就到山顶再说,反正云栖书院的伙食之好远近闻名。” 听到远近闻名,盛苑感觉刚喊饿的肚肚可以暂时忍耐一下,小家伙儿看着象棋棋子般大的酥饼犹豫一下,到底还是吃了下去。唔,小孩子不可以浪费粮食哒! 待到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山路上的行人酒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书生们携手谈笑。 待走过三分之二路程,夫妻携子女上山的人家就多了起来。 “姐姐,为何他们坚持步行上山呢?”盛苑发现大家的视线时不时在她们乘坐的竹轿上流连,登时不自在的问姐姐。 不等盛蒽说话,前面的轿夫就笑起来:“小的冒昧掺言,好叫小姐知晓,这样的情形是因不知何时传出去的谣言而起,说是云栖书院只收有毅力者,求学者需步行登山方会录取。” “啊?还有这个要求?”盛苑觉得这里的风格不适合她!她能吃苦,但是讨厌别人要求她吃苦。 却听那轿夫笑说:“哪里是真的呢!书院山长只要求参加童生试的学生每旬徒步上下山两三次,为的也是锻炼他们体魄,好叫他们不至于考试时承受不住。” “果然,传言不可信啊!”盛苑听懂之后,看着身旁石阶上满头是汗的行人,只觉原本有些颠簸的竹轿别有一番滋味。 啧啧,可真是舒服咧! 第八十四章:云栖书院 “呜呜呜!为什么那小娘子能坐竹轿,我却要自己走?!我不走了!不走了,脚疼!我也要坐竹轿!” 有七八岁的小童见到盛苑一行,尤其是见那胖娃娃经过自己时还发出了舒服的叹息,登时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附近认识不认识的小童竟都跟大人耍起赖来,更有甚者,要躺地上撒泼打滚儿。 同行家长哪能答应? 上山拜师入书院,是多正式的事?出来前特特给这些小冤家换好了新衣服,哪能让他们说打滚儿就打滚儿? 家里长辈不在跟前儿,当爹娘的,大些的也不过而立,哪能惯着孩子? 巴掌之下见懂事!刚刚还啼哭的小女郎小郎君们立刻就理智了。 家大人们好容易看着自家闺女儿子抽咽声见息,刚想大松口气,却见不远处一个清脆的童声,奶声奶气的唱着歌谣: 【诶哟诶!小小竹轿山路跑,轿夫叔叔抬的妙;好像小船江上飘,又像秋千慢慢摇!坐在座上睡觉觉,腿腿脚脚不疲劳,吃着点心喝着水,眼前风景愈发好!】 这好听的歌谣传来,行人忍不住驻足侧耳细听,可是听完词句,大人们心里却不约而同冒出一个个大大的问号儿。 场面登时安静下来。 当然,安静只是暂时。很快,刚刚停歇的哭啼耍闹声,瞬间再度爆发;那声势之浩大,怕是巴掌都不好使了! 嘿!这谁家破的孩子啊! 安安生生坐你那竹轿不好么? 跟这儿气人做什么? 当心考不进书院去! 让自家孩子闹的头疼的大人们,气得直跺脚! 探着脑袋看着哭闹起来的小朋友们,盛苑坏心眼儿的捂着小嘴儿直笑。 她可看清了,刚刚有个小孩儿哭的鼻子都冒泡泡咧,还有打哭嗝儿的! 嘿嘿嘿!还有打孩子的! 竹轿走的不算快也不算慢,强过很多行人,所以盛苑目不暇接之余,脖子越抻越长。 “好咯,你要是再这样看就该翻过去了!” 盛蒽笑够了,开始说妹妹。 她点着盛苑小鼻子说她:“你看着吧,等咱下了轿子,爹爹一准儿说你!” “哼!”盛苑才不怕呢,噘着嘴仰起头,继续哼着自己刚刚编的歌谣。 盛向浔挺直身子,跟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妻子气说:“夫人,你听到了吧?听到了吧!这小孩儿多气人?我刚刚都怕人家群起攻之!那么多的人,有忍不住的,就算为夫功夫高也要抱头跑窜了!” 郑氏笑了笑,妙眸看向他:“还不是你宠的!那副淘气样儿多少回了?!哪次我气得要揍她,你不是都拦着?不是攥着我胳膊,就是抱孩子跑!她这样都是夫君你的功劳啊!” “这……”盛三爷脸皮微红,讪讪的笑了笑。 幸好,很快就到书院了。 “来,夫人,为夫扶你!”盛三爷积极的凑过去表现自己。 郑氏笑了笑,拍他一下,让他看俩闺女。 盛向浔这才想起还带着俩小尾巴呢! 抬头一瞧,就见淘气的小闺女躲在她姐姐身后,偷偷看他们呢。 “过来吧!咱们抓紧时间,到前面报名去!” 盛苑一听报名,立刻忘了心虚,蹦出来抗议:“不是说来看看?怎么就报名咧!” 言罢,小家伙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忙不迭抱着姐姐胳膊不放,警惕的看着她爹:“您该不会打算把我今儿就撂这儿吧?让我寄宿在此?呜呜,姐姐!姐姐!” 小家伙儿跺着脚脚,脑补的快把自己给吓哭了。 幸好盛蒽有姐姐样儿,搂着小家伙儿,安慰:“不怕!不怕!姐姐在哪儿你就在哪儿!肯定落不下你!” “嗯嗯嗯!”小家伙儿吸吸鼻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感动的光。 盛向浔看着偷笑的妻子,气得想挠头:“你们姐妹情深够了吧?我说的报名是指报名参观书院!又不是让你在这儿读书!你这小家伙儿,人不大想的还挺多!” 嘎?!不是在这儿寄宿啊!那就没事儿了! 盛苑立刻活蹦起来。 云栖书院专门安排了学生在回廊招待,若是有想来了解书院的人家,回廊招待的学生自然会安排。 盛苑左手牵着姐姐右手牵着爹爹,蹦蹦跳跳来到招待桌前,就见一个面目清秀的学生走了过来。这人看着略微比姐姐大一点点,身着书生袍,很有书香气。他说话也很温和,看着脾气不错。 这人自称姓严,听说她们过来了解书院,原本温和的笑容变得愈发热情。 “我带您们去广场吧,今儿书院举办学长举荐会,来学校的家长们都齐聚在那里了。” “哦?”盛向浔听得好奇,边走边问,“学长举荐会是怎么回事?” “学长这个职位,是帮着直学管理学生的。学长举荐会顾名思义,就是举荐出本年学长的辩论会。候选人辩论之后,由书院同学投票举荐,候选人里赢得最多举荐票的获胜。 但凡成为学长的同学,其所在学院的徽章将一跃成为云栖书院本年度的代表徽章。” 盛苑听着觉得很有意思,看向这位学童,心说你会说就多说点儿! 盛向浔听得笑了起来:“还是你们这些小娃娃赶的好,我当初读书时可不曾有这些说道。” 他这般说着又问:“我记得你们书院以前并没有学院之说,只是十几个专研班,怎么?专研班变成了学院?” 严同学听到问及学校根本,想着山长之前叮嘱过对于学童家长须得据实以告,便说:“书院现在除了专攻进士科的学院外,还增加了十数个副学院。 有专攻农事的、亦有钻研兵法攻略的;有学习番邦语言的,亦有研究外邦国情的; 有学医的,亦有学如何为师的;有学律法的,亦有学术数算经的; 有学以故事播民俗、写话本戏文的,亦有学如何研究社会民生的; 有学工匠技艺研究机关的,亦有研究经济商业的;有研究花草林木的,亦有研究天文历法的; 有研究水利的,亦有研究畜牧的;有研究礼仪规范的,亦有研究古史文字的。” 他跟说贯口似的,一口气说出十数个学院的主攻方向,听得盛苑眼冒蚊香圈儿。 这怎么越听越有种远离科举的不务正业之感? 第八十五章:看起来不错 当然,盛苑绝对没有看不起这些学院的意思,甚至,她认为这些学院的设立简直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可问题是,现在官员的选拔主要在进士科! 权力在握的朝臣大多看不起其他进身的官员;就算是云栖书院办的再好,没有朝堂支持,又能走多远? 盛苑想起前些时日在玉桥前的触动,顿时把对云栖学院的好感控制了一下。 “好么,你们这许多学院都派人出来参与辩论?够热闹!”盛向浔脑海里浮现出了摩肩接踵的画面,有些犹豫要不要带着孩子们去看看。 严同学见他似有留步之意,忙说:“先生放心,咱们举荐会月前就已陆陆续续进行,而今是五进三的辩论,场上人数不多,有专门席位供客人旁看。” 既然如此,盛向浔还真有些心动。他看了看郑氏,见她不反对便牵着孩子跟随引导学童走向他说的广场。 云栖山不算高,山顶地势平缓,面积极大。 即使从回廊往广场走已经是近路了,还是走得盛苑脚脚酸疼。 云栖书院的广场和其他书院无有不同,学长举荐会借用了广场一隅,那里有梯形石阶供客人歇脚。 梯形石阶位置靠外,是给客人和普通学生们用的,此刻已经坐满了人,看上去大多是家长和适龄学童。 石阶之前有人用桌椅摆出三排,拢共数十个位置,也都坐满了人。 “参与学长举荐辩论的学生所在学院是没有投票权的,这些座位上的学生所在学院的代表都已经被淘汰。”严同学带着盛向浔一家来到石阶前,一边说一边让这里的学童将给客人准备的坐垫放好。 “就这么几个人投票啊?”盛苑有些失望,她以为会看见热烈的竞争气氛呢! 严同学笑着说:“当然不是只有这些人投票,这些人是专门记录候选人发言的。他们之后要将发言稿张贴于各学院告示栏前,还会安排人在各个学院重现参选人发言的情景,以给全书院的学生思考和投票支持的机会。 小女郎,你想看的热烈情景,大概只有最开始全书院大规模参选和最后的二选一投票辩论时才会出现。” 盛苑听懂了,哦,这是说她们来的既是晚了也是早了。 严同学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童心理活动极其丰富,脑补能力极其优秀。 他将盛家人引导坐好,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他们身侧,笑着表示:“我是各位在书院里的专职引导,会陪着诸位到您们离开书院。” 盛苑见他不影响自己看热闹,就将注意力放到演讲台上。 此刻的辩论似乎到了尾声,之前演讲过的五个学生全都站了过来。 第一排座位上拿着纸笔的夫子模样的男子颔首:“你们接下来用一句话展示下优势就可以了。” 第一个发言的是专攻农事的女学生,她肤色略微有些暗沉,不过看着挺开朗,眉眼皆是笑意,整个人有种用不完的活力。 “一句话,若是我当了学长,以后食堂里的蔬菜水果咱们学院包了不说,以后学农劳动,同学们的农具保证是最好用最先进的!” 她这话说完,人群里有了动静,听着那些私语,似乎对这位女生的提议有些意动。 盛苑忍不住舔舔嘴唇,心说,大家这样激动,莫不是她们学院的水果蔬菜格外好吃? 这位女生之后,一个面容淳朴的男生站出来,他这一开口竟是和人家女同学对上了。 “一句话,若是我当了学长,我们学院给其他学院均赠一处机关仓库,小到诸位生活中用到的小工具,大到往来时用到的步行机关车,保证都能安排上!” 他这话一出,听众们小声欢呼起来。 盛苑也忍不住对他说的机关车好奇起来,莫不是如木牛流马一般可以自动行走? 见投票人的笔已经握不稳了,第三个女生赶紧站出来,快言快语表示:“一句话,若是我当了学长,我们学院的师生一定竭尽所能帮着大家修改书院不合理规则,还可以帮着大家规避不必要的犯规。” 哇哦!在场学生愈发激动了,甚至小范围的欢呼声接连不断。 盛苑忍不住给这位看起来娇娇小小的女同学点赞,好家伙,真够勇!当着书院先生面儿谈规避书院惩罚措施?甚至还想一举修改书院条文? 她跟心里大惊小怪,这时演讲台上又一位学生站了出来。 “一句话,若是我为学长,我们学院将在山间阔地复原古时战场,每日晨练换成实战型攻城略地,保管大家精彩!” 这次,惊呼声如潮浪般涌来,掌声此起彼伏。 盛苑也忍不住握起了小拳头,莫名有些期待怎么办? 这时,最后一名参选人走了出来:“一句话,若我当选,我们学院美容药室面向大家开放,无论是想要祛痘减肥,还是想要长高美容,不管女郎郎君,只要求助,我们都会竭尽所能用学院秘方帮助大家!效果……大家看看我和我师兄就清楚了!” 吼吼!这下子,掌声阵阵啊,宛若雷声一般! 盛苑纵然还是小孩儿也不免为之感叹:果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结果不用想,五选三成功出位的就是最后这三位了。 盛苑拍着小爪子帮着鼓掌,虽然只看了个尾巴,不过够精彩! 去云栖书院食堂的路上,盛向浔忍不住问:“严同学,贵书院每届科举考中率有多少?” 严同学挠了挠头:“书院专攻进士科的同学,每届考取功名的约有半数。” 哦?这可不少了! 要是可以的话,盛向浔也挺希望小闺女在这种活泼的环境里学习的。 倒是盛蒽心细紧接着问:“贵书院每届参与乡试者多少?参与会试者又有多少?” “……”严同学红着脸,诚实的表示,“参与乡试者近二十人,参与会试者不足十人。” 想到上届京都乡试解额人数为一百九十人,盛修撰的满意,就到此为止了。 第八十六章:盛国公立功 “三爷,老爷让您过去一趟。”安和堂的管事在咏繁苑外等了许久,见到满身疲惫的一家四口,忙不迭上前行礼。 盛向浔揉揉脸:“我换身衣服再说!” “三爷,奴在这儿等您的一个时辰里,老爷已经派人来问了二十余次,您……要不然就直接过去吧!” 安和堂的管事苦着脸好言相说。 不想盛向浔一听这个,立刻抖擞起来:“二十多次都问了,也不在乎再等会儿!” 言罢,他抱着盛苑一溜烟儿进了院子。 安和堂管事伸手望远,无力的看着三爷背影远去,顿时无力的一叹。 行吧,都是主子,等就等吧! “我刚刚见外院多了不少陌生仆人走动,莫不是……府里有客远来?”郑氏帮丈夫换外衣,随口说着猜测。 盛向浔打着哈欠摇摇头:“谁晓得?说不得老爷子又有奇思妙想也说不定!” 他看了眼已经靠在榻上打瞌睡的女儿们,笑了笑,跟妻子小声说:“早知道就在外面用些茶点再回来了!” 说是这样说,打理好了他也不再耽搁,嘱咐郑氏兀自休息,便拿着折扇迈步出去。 刚迈进安和堂,盛向浔就听到他爹高调的笑声,心里嘀咕,这老头子也不晓得遇上何等得意事儿……如此迫不及待一遍遍找他,该不会是要跟他显摆吧? “老三,你过来!”院间石桌前,盛国公朝着穿过月亮门的三子阔步而来,当即挥手召唤。 盛向浔难得见他爹如此和颜悦色,不禁有些诧异,再看他爹周围,自家兄弟悉数陪伴,不禁剑眉微扬。 “您这是捡到金子了?”盛向浔跟兄弟们打过招呼,坐在他大哥旁边儿,摇着扇子吊儿郎当问了起来。 原以为此言又要撩得老爷子须发生烟,不想众位兄弟率先笑了起来。 盛国公难得没和他计较,反而面露得色,捋须而谈:“你说的也不算错,还真是捡到金子了!” “???”盛向浔第一反应就是“至于么,又不是捡座金山”。 这个念头刚冒起,他只觉脑海之中金石相击火花四溅! “矿?!” 他这个思维链,是盛国公和几个儿子都没想到的! 众人原本的笑意顿时僵滞不动,所有人都是一副“你知道你说准了么?你是怎么猜到的?你就没想过别的可能么?”的表情。 盛向浔见他爹和兄弟们都呆住了,也有些怔愣:“不、不是吧?我猜的这么准?” 他就是随便一想随口一说而已! “咳咳咳!”到底还是盛国公啊,老成持重,虽然一颗心脏怦怦怦跳的有些激动,还是缓了过来,使劲儿忍着想要追根究底的询问,一脸莫测的放低声调,“咱们祖业上发现了两座矿,一为铁一为铜。” “!!!”还真是捡到金子了,不过就是有些烫手啊! 满意的看着三儿子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盛国公笑言:“为父已经将两座矿连同所在山脉献于陛下。” 盛向浔顿时安心了,只觉招惹麻烦的源头没有了。 见他如此,盛国公甚为欣慰的叹口气。 家中数子,唯有这个儿子和他所想一致,不管是承业的长子,还是最疼的次子,刚刚听说家里有矿时,呼吸都加重了;有种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野心在眼底绽放;待听到他将矿献于陛下,脸上眼底不舍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盛国公心里盘算着找机会要和几个儿子好好谈谈,不管怎样,盛国公府立身之本不能忘啊! 他感叹之余,忍不住在心里又赞许了三子几句,却不想,他这个儿子生来就是气他的,他每次刚对他有些不同寻常的喜爱,他就要蹦起来拍下去,简直是对他这片爱子之心的嘲讽! 此刻也是这样,听听这小子说的什么! “老爷子,圣上定不会让盛国公府吃亏的,快说说,给咱们府上什么奖励了?要是有好东西赶紧分分,咱们兄弟几个也都有份儿啊!” 盛向浔吊儿郎当的摇着扇子跟他爹嬉笑,果不其然,他老爹咆哮着拍了石桌一巴掌:“给你几藤杖,你要不要啊!” “老三!”盛向涯不满的瞪了弟弟一眼,“你多大人了总是这样混闹!” “大哥,你也不要总说三弟,我看他说的也没错啊!”盛二爷盛向江笑着接话,“老爷子的好东西可不就是咱们几兄弟的?端看老爷子何时高兴,给咱们几个分分,也能让咱们手脚宽裕些。” 盛四爷盛向湍跟着连声说是,盛五爷盛向浚虽然没有明言,但是看表情亦是赞成。 大爷盛向涯冷哼一声:“你们倒是通透!” 盛向浔耸耸肩,没接这些话茬。 盛国公在诸子斗嘴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情绪管理,没好气儿的瞪了几个儿子一眼,侧身朝着皇城方向拱了拱手:“陛下将邻郡的几座皇庄并边郡的一处马场赐为补偿;还将外城一座官学书院送给了咱家。” “书院?!”盛向浔立刻想起不久之前陛下在朝堂上颁布的圣旨,那通对参与幼学考核成绩出色的女童的封赏,简直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前不久,陛下因不满官学所属书院对幼学安排上的不满,很是裁撤了不少官员,其中以幼林书院处罚最重,上至山长下至直学悉数查办,整座书院就剩学生了。” 盛国公得意的捋着胡须,斜睨着三子: “自此以后,我们盛家和郑家一样,有自己的书院不说,书院待遇等同官学!哈哈哈!咱们府上,愈发不同咯! 而今圣旨已至,手续办成,就等着府里派出山长监院,请好夫子管学了!” 盛向浔没想到盛家还有这等际遇,他爹不是总想着往文臣里站?这下子那个圈子不好排斥他们家了。 “这是好事儿啊!” 盛国公见三子真心赞成,美滋滋的颔首:“不仅如此啊,陛下又要将民间采选的美人分赐给群臣,咱们府上得的人数儿最多。” 第八十七章:有想法 “嗯嗯,您老……有福咯!”盛向浔没觉得这算是好事儿,虽然大多数朝臣,包括他爹,视此为荣宠。 就是不知道常夫人那里,他爹过不过得了关呢! 要不怎么说不能幸灾乐祸呢,他刚想看他爹好戏,他爹就把他们兄弟都扯到戏台上去了。 “我这么大岁数儿,福气已然不少,就不需要再用这些美人儿来增光添彩了。”盛国公这样说着,悄悄儿往月亮门外瞅了一眼,清清嗓子表示,“你们五兄弟一人一个,嗯,多余的那个,就给……” 他看了大儿子一眼,按说给他最宜,毕竟他是世子,待遇上应该和其他弟兄有所不同,奈何想起一旦破防就发疯的大儿媳,他犹豫了。 于是他又看向蠢蠢欲动的二子和四子,登时否决了,不能因为这个闹的他们两个不和,不然阿常那里就说不过去。 故而视线挪向三子……嗯,跳过去,看向了最小的儿子。 不是他区别对待这个不肖子,主要是这小子脸上表情太明显了,就想跟他找事儿呢!他才不上当。 “老五最小,你们当哥哥的让让他!” 盛国公做了决定,儿子里除了盛向浔就没有点头的。 “给我的那个我不要,您是自己留着红袖添香,还是给哥哥弟弟,我都无所谓!”盛向浔既然承诺了不纳妾,自然不会反悔,更不屑于弄成什么通房。 盛国公不大高兴:“为父知道你不争气,受辖制于郑氏,可是这是陛下赏赐的……” 盛向浔“唰”的将扇子合拢,不高兴:“这是陛下赏赐给您的,您不是也没要?要说是给人辖制了,那咱爷俩是半斤对八两,谁都别笑谁!诶,您也别说我当儿子的不孝顺,您要是非挑刺儿,我就得和常夫人唠唠了。” 他说到最后,竟是威胁上了。 盛国公起的差点儿嘴歪了! 这小子向来损,真让他到阿常跟前儿,指不定怎样乱说呢! 五爷盛向浚见此忙说:“既然三哥不留,我也不敢多收,余下来的两个女子,分给二哥四哥好了!” 盛向浔听老五这样说,不禁玩味的看过去。 “随你便!”盛国公大好的心情,让老三这混小子给闹不见了,此刻看着几个儿子就不顺眼,冷声挥挥手,“都走!都走!晚晌再带着妻儿过来,在安和堂用膳,算是庆贺了!” 盛向浔应和的最是积极,拱拱手,在他爹洪亮的一声“滚”喊出的刹那,就飞步遁走了。 “哼!”盛国公没想到他话未落,这小子已经不见人影,登时气的要捶石桌,要不是之前他拍的那巴掌忒疼,他这拳头就落下来了! 世子盛向涯回到自家院子,跟妻子云氏说起了盛国公的安排,叮嘱:“人,你看着安排,要是老五家的将人送回去,你就一齐把人退了,让老二老四分。” “要是五弟妹贤惠不退呢?”云氏研着香粉展颜一笑,“大爷留着不?” “咳咳,奶兄之子最近谋得礼部典簿一职,此子尚未婚配,说是不看家世,却要娶貌美之女为妻;你要是看着人合适,认了做个干女儿配婚给那孩子亦可。” 云氏继续笑问:“要是不合适呢?” 盛向涯无奈的叹气说:“算了,你……还是我吧,我这就退了去!” 说罢起身就走,待他走远了,盛芝从里屋走出。 云氏扶着女儿的手站起来,笑问:“都听到了?” 盛芝点点头,眼里有些不服气:“哪有当公公的送给儿子妾室的!” 云氏听得皱眉,拍她:“这话也是你能说的!没出阁的女郎,不可出此粗语!” 盛芝不高兴的点点头。 云氏教她:“你也不算小了,眨眨眼就到了及笄的时候,所以现在就要多听多看多想……少说!” 盛芝清楚最后这个少说是针对她的,老老实实说好。 云氏抚着女儿额头,笑说:“你记住了,就是和夫君感情再好,有些事儿也不要替他出头,男人么,原该帮着妻子儿女撑出天地,哪能消耗名声的事儿都让妻子出头?在家里,男人要那么好的名声作甚?女子只管怜香惜玉就好,该出手、要出手的,还是得让他们!” 盛芝听得懵懵懂懂,不过却一一牢记。 就在盛向涯跟安和堂打招呼的时候,盛向浔躺在自家床上跟郑氏邀功,待让郑氏夸得有些脸红之后,他才说起了兄弟们的小话:“你看着吧,大哥准得悄悄返回去把人给退了。”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郑氏轻笑说,“以前陛下也不是没恩赐过,舞女歌伶、女官宫人,你们不都是给退了!” “呵呵,这次的‘我们’可不包括老五咯。” 郑氏闻言,不由惊起,半靠在靠枕上,推他肩膀问:“不会吧?我看五弟妹杨氏可不好说话!” “可是说呢!虽然老五没给杨氏许诺,但是他们儿女双全已算美满!他们才多大啊?一个刚二十有六,一个不过二十二三,何至于记着纳人呢!”盛向浔也不知这个弟弟何时起了心思。 郑氏顿了顿,小声说:“我听嬷嬷说,有人看到过五弟妹在外面医馆看脉……梁夫人那里曾派人查过五房的药渣,似乎是养身子之用,莫不是不好生了?” 盛向浔没想到她消息还挺灵通,夸赞一番之后,颇认同:“梁夫人自觉她那一脉在府里子孙单薄,恨不能五房一口气抱上五六个娃娃,常夫人话里话外揶揄她催生,若是晓得儿媳不好生育,恐怕她要说动老五纳妾了……我说这次老五怎么只退了一个呢!” “哼!夫家难混啊!公公婆婆总有一个喜欢保媒拉纤儿!”郑氏对梁夫人没有多少好感,对盛国公更是无语。 盛向浔也点头:“所以才要让蒽姐儿和苑姐儿好好努力,自己给自己拼个前程!自己权在手,谁都不用怕!” 郑氏好笑的看他主动站队过来,似乎听不懂她连带着迁怒之意,心里愈加甜蜜。 还是她会选人啊! 第八十八章:陷阱 盛苑一觉儿睡醒,正迷瞪瞪的张着胳膊满处找人抱抱,就听她爹愉快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快清醒清醒!要有好吃的咯!今儿咱们要到安和堂吃宴庆祝咯!” 吃宴=美食 “!!!”盛苑犹如用凉帕子捂了脸一样,登时就清醒了。 “吃好吃的去!”小家伙儿眼睛还没睁利索呢,就要蹦到地上。 “……”盛向浔无语的看着小家伙儿蹦蹦跳跳的喊着丫鬟给她梳洗,心里很是纳闷,这小孩儿到底随谁啊? 他自小可没有这样贪吃! 盛苑兴奋归兴奋,可是小哈欠却是一个接一个。 “宝宝累了啊!”郑氏看见了,忙安排丫鬟拿帕子用井水浸湿了,给小家伙儿擦擦。 “吃饱了就觉觉!”脑子还有些晕晕沉沉的盛苑,说话倒像这么大小孩儿该有的样儿。 “好!我们回来就觉觉啊!”盛向浔知道小闺女这一天多能折腾,怕她累着,干脆又一把把她抱起来,还不忘扭头问大闺女,“要不要爹爹也抱着蒽姐儿?” 盛蒽赶紧摆手:“我自己能走的!”开玩笑,她是个大孩子,哪能像小不点儿那样没事儿就让大人抱来抱去的!多没面儿啊! “好吧!”盛向浔也不强求,走到院子里一边儿逗小闺女说话,一边儿等妻子。 待到一家四口走向安和堂的时候,整座府邸灯火通明。 夜色反倒像是这群灯的陪衬。 盛苑在云栖山时有多活泼,此刻在爹怀里就有多老实,没办法,累的乏力啊! 盛向浔鲜少见小闺女这样,忙对郑氏使眼色。 郑氏看懂了,他这是让她看清楚,等回去之后画出来给他瞧,毕竟小闺女难得这样安静乖巧。 “老三!”盛向涯在院子里见到他们进门,忙不迭将弟弟喊到回廊,轻声问,“书院之事,你可有打算?” 盛向浔没想到大哥竟然想让他争取山长之位,登时摇头据实以告:“我是不要的!” 盛向涯没想到其他几房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抢,他这个亲弟弟反倒主动远离,登时,怒其不争的说:“我不跟你说虚的,国公府的位置虽不能让,但不等于我不管你这个弟弟的未来;以后如何,我不多说,但是靠人不如靠己,先把能争取到的拿到最重要! 府里,你是嫡次子,虽说礼法上老五也是嫡出,可问题是你长而他幼;有你们在,老二老四想争取是做梦;而有你在,老五只能靠后。” 盛向浔闻言却不同意:“继承书院还要看嫡庶?你看着吧,老爷子心里早就有安排了,老二接手的可能最大!” 对此,盛向涯心里未必不清楚,可是清楚却不等于放弃:“不争取怎能晓得无用?” 盛向浔还是摇头说:“我是不想一直跟小孩子打交道的;只要想到要管理一书院叽叽喳喳的小孩儿,我头都大了。” “山长不用具体管理的,你安排妥当人手自然无忧!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我帮你凑!” 盛向涯还算有哥哥样儿,大包大揽保证:“肯定不会让你劳心劳力!” 只可惜,盛向浔却仍旧不领情:“不要!我现在在翰林院呆的很好,才不要到外城寥寥人烟之所呆着。 大哥,跟你说实话吧,我虽然爱偷懒,可也不是真能像那闲云野鹤似的不管外物! 虽然在翰林院清闲,可那清贵不是?!” 他都这样说了,盛向涯纵然不甘心也不好再劝。 “那……好吧,我们兄弟刚好可以置身事外,不掺合了!” 盛苑趴她爹肩上听着他和大伯对话,心里大概猜出这次聚会要庆贺啥了。 理清楚了宴请缘由,盛苑期盼的看向院子。 她刚刚看清楚了,这次晚膳就在院子里吃咧! 盛苑和姐姐坐在儿童席上,左侧是二房的盛菡,对面儿是四房盛葶。 等待上菜时,盛苑吃着安和堂准备好的茶点和零食,靠着姐姐眼睛放空。 盛菡看着盛苑吃个点心也能如此没心没肺,心里登时不舒服了。 尤其是想到家里爹娘因为祖父安排的采选女大吵了一架,她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因此看着盛苑姐妹脸上的快乐,愈发感到碍眼,只觉凭啥她们能这样无忧无虑! 盛葶一直注意着盛菡,见她情绪波动较大,心里清楚闹不好上一世也有采女这事儿。 虽然四房也进了俩人,但是四房也不是没有妾室,她庶出的妹妹就有两个,根本不怕更多。 盛葶多少也听说二房伯母跟二伯父哭闹的事儿,想到自家娘亲心态平稳,也不将此当成个事儿,她都分不清谁对谁错了。 果然,还是要选好夫君! “苑姐儿,咱们说说话吧?”终于开始上菜的时候,盛菡见盛苑的嘴巴可算歇下来了,忙不迭佯作亲热的要跟她说话。 盛苑躲开她搂过来的胳膊,往姐姐跟前儿凑了凑,这才点头说好。 说话而已,她能奉陪! 盛菡眼珠儿一转,面露显摆的说:“今儿我们每家都分到了美人姐姐,唯独你们家没有!苑姐儿,这是为何啊?” 美人儿? 盛苑不解的看过去,她虽然不了解盛菡,但是能感觉出这个堂姐不喜欢她。 盛苑虽然是小孩儿,可却也有一套自己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 既然确定对方不喜欢自己,那么她就会将对方的言谈举止设定为陷阱。 就像此刻,她虽然看着懵懵懂懂,但是心里已经格外警惕。 当然,被动接招不是她的风格,她要在进攻中解决问题。 “六姐姐,你说的美人儿是什么意思?是像小遥这样干活儿的吗?”盛苑无辜的朝她眨眨大眼睛。 盛菡心里带着些许恶意的说:“既然是美人儿,那肯定不能只是干活儿啊,那是来家里做妾的!” “妾?就是姨娘么?像原姨娘、方姨娘那样的人?”盛苑说的这两位,都是二房的妾,因为各有一个儿子,加上二爷盛向江的维护,竟然联合起来跟正室何氏斗了个平分秋色。 第八十九章:想改变的盛菡 “二姐姐,小九儿,听说你们今儿到云栖书院去了?”见盛苑说的盛菡脸色变幻,盛葶忍着笑想把话题转开,“我们成日里在家学读书,对外面情况知之不多……不如给我们讲讲书院的情况,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本来该是大姐盛芝把持大局的,奈何她今儿看上去不对劲儿,无精打采的兀自跟那儿托腮沉默,粗看着像是在听大家说话,可细看去却像思绪远行。 她这个大姐不管事儿,按顺序排就该盛蒽言语。 可盛蒽此刻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盛菡,并无打断之意;而排行第三的盛芸又因身体不适没有出席,故而最后只能盛葶顶了上来。 她说话,盛菡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只是盛菡还没接茬,一直看上去不大高兴的五娘子盛蔷便嗤笑出声: “四姐姐忒板正些了!好好儿的晚膳聊什么书院?刚刚六妹妹言谈虽有些大胆,可是二姐都没有意见,你何必扭着大家换了话题?多没意思啊!要我说,都是一家子姊妹,咱们六妹妹心里不痛快,就让她说说又能怎样?” 盛菡闻声脸色一沉,刚想把机锋打回去,心里忽而一动。 大概是想起五房以后的糟心事儿,她心情瞬间变好了,不仅重又眉开眼笑,还大度的不跟盛蔷计较,只是嬉笑着和盛葶撒娇:“四姐姐,五姐说的是,咱们一大家子姊妹说话,又无旁的人听,何必规规矩矩?” 言罢,她又扭头看向盛苑,想继续刚刚的话题。 可看过去后,她脸上的笑容却僵滞了! 她没想到,这胖东西竟拿着只烤的皮脆肉香的小鸡腿吃的全心投入,竟根本没将她的那些话入心! 盛苑此刻抱着鸡腿啃得开心,这是她爹让小遥送过来的。 此刻饭菜还没上桌,她却提前吃到肉肉,高兴! 本来这是给她和姐姐一起吃的,算是餐前填填肚子。 可是姐姐不要,说是晚上吃着腻。 没办法,姐姐太挑剔,善解人意的她,只能勉为其难的将这只鸡腿儿独自笑纳。 反正她是不嫌腻哒! 唔,这鸡腿烤的恰到好处,味道咸鲜适口,咬在嘴里先是酥脆香醇,而后便是充满肉汁的q弹之感。 这小鸡腿也就她巴掌大小,就算全都吃完也没占多少肚肚。 盛苑舔舔小嘴儿,任由姐姐拿着帕子给她擦嘴擦手。 咦?她这才反应过来,似乎桌上的姐姐们都盯着她瞧呢! 顿时,盛苑赧然的朝大家甜甜一笑,圆乎乎的身子侧向姐姐。 盛菡看的气笑了,合着她刚说的话,让她就着鸡腿吃咯? “开始上菜咯。”盛葶见丫鬟们端着盘子排队而来,便笑着招呼七妹八妹,让大家一起说些闺阁笑谈。 盛菡听着众人说说笑笑,只觉幼稚无聊,忍不住又看向盛苑姐妹。 不知是不是光线缘故,盛苑这个胖墩儿此时肌肤泛光、头发柔亮,乖乖巧巧的,根本看不出十几载后的纨绔样。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跟心里嗤笑:这丫头惯会装模作样! 脑子不大灵光,却好吃懒做贪于享乐。若不是有个好姐姐,哪会那般荣光! 凭什么她就能够父母恩爱,自小到大不曾受过妾室之忧? 凭什么她那房的资源悉数归于她们? 明明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却要在最好的官学里打发时光? 科考?考中了又如何?还不是和她爹一样在翰林院里无所作为白拿皇粮? 盛菡越看就越想,越想就越气。 尤其是开席后,盛苑吃喝无拘,满桌菜肴五味俱全,竟然就没有她不爱吃的! 这让已经晚膳少食半旬的盛菡受不了了! 她喘了口气,面上带笑的跟吃累了的盛苑显摆: “要我说,祖父也是偏心,那么多美人可分,却还是把三叔给忘了!九妹妹,你是不晓得咧,这次进府的采选女里,竟有几个极为擅厨艺的! 她们做出的点心形若蔬果,栩栩如生,和真蔬果一起放在碟中,竟然真假难辨……诶,可惜咯,像你这样爱吃喜喝的,祖父要是将她们分给了三叔,哪怕就分一个,你也有口福了不是?” “……”盛苑纳闷儿的看她一眼,心说,这个堂姐也才六岁,怎么一副诡计多端的样子?她和她有何冤仇?让她这样打扰她吃饭饭?忒可恶! 如此想着,盛苑眼珠儿滴溜溜一转,不等自家姐姐呵斥对方,便好奇的睁圆眼睛:“六姐姐,我听人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若你让二伯母跟二伯父说说,让二伯父跟祖父讲讲,把擅厨艺的几个姐姐送到大厨房去,这样我们每个人都能有好吃的点心咯!” 盛苑说着竟觉这个主意棒呆了! 顿时美滋滋的抱着小脸儿直笑,那双黑珍珠一般的眼眸充满期待的看向盛菡。 盛菡:“……那、那怎么行呢!人家好好儿的女孩儿,也是民间采选送进宫培训过的,到咱府上却、却成了厨娘?有些说不过去!” “厨娘怎么了?!”盛苑不服气的看着她,“人家站得直、坐得正,凭本事吃饭,自食其力赚钱,怎么就说不过去咧?” 盛菡才不想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不耐的挥挥手:“哎呀,跟你说不清的!也是,你跟前儿没有姨娘,自然不知道多几个人疼爱的感觉!” “哼!我有爹爹娘亲疼呢!”盛苑气呼呼的攥了攥爪子。 盛菡见此,想到她上一世那行事风格,只觉计谋要成,不由眼眸发亮,暗道,只待她再怂恿片刻,她定能嚷嚷出来! “那怎么一样呢?一对儿爹娘疼爱,和多几个娘亲疼爱能一样?姨娘亦是小娘,能多好几倍的疼宠咯……哎呀算了,你啊太小咯,根本不懂事事舒心周全的感觉有多好!” 盛苑看着似有些心动:“很、很好么?” 她眸光扫过欲言又止的四姐,看好戏的五姐,还有不知所思所想的大姐,以及只露出两个脑顶的七姐八姐,最后对着亲姐姐眨眨眼。 说来也巧,主桌上,盛国公心情大好,看着桌上佳儿佳媳说说笑笑,又见底下小郎君小女郎各坐一桌,簇簇成团,顿感府里子孙繁茂前程大好,一时激动,大笑着朗声跟孙子孙女承诺: “祖父想送你们每人一个礼物!刚好,今儿大家都在,你们可以想想有何想要的,说出来,祖父一准儿满足你们!” 本就想找事儿的盛苑闻之一喜,顿感这是打了瞌睡就来枕头,忙不迭举起小胖手,大声的喊着:“我!祖父看我!我有要求!” 盛菡没想到自己撺掇的如此顺利,哪怕盛蒽看她时目光如刃,哪怕其余姐妹对她有了看法儿,可她不在乎! 这些人除却盛蒽以外,哪个不是平淡一生?娘家夫婿就没有很出息的! 她怕她们?!笑话!说不得,她们将来还要看她脸色呢! 她现在就盼着盛苑给三房拆台!她不信,有盛苑这个梯子在,三叔真能拒绝美人?! 连五叔这个自诩情深之人在美色面前都败下阵来,更何况荒诞不羁的三叔呢! 哼哼,她要让这世的改变从此开始! 第九十章:震惊愤怒谋算 虽说主桌距离两张儿桌的位置不算近,可盛国公还是一眼就看见女郎那桌儿举着小手儿快要站起来蹦跶的盛苑。 这个白白胖胖、充分展现了盛国公府膳食水平和经济财力的小孙女儿,他记得! 盛国公今儿高兴,看着圆乎乎的胖娃娃更觉喜爱,当即朝她招手:“苑姐儿,是吧?……来,你跟祖父说说,你要什么?” 他和蔼可亲的朝这个漂亮的奶团子眨眨眼,想要让这小家伙儿抛砖引玉。 不想,他眼里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宝宝,却奶声清亮的说出了震惊全场的话: “祖父,刚刚六姐姐跟我说,您送给她好几个小娘,她可高兴咧!她说自己有了好几份疼爱! 可是自古爹娘是一对儿,一个爹爹配一个娘亲,六姐姐有那么多小娘,却只有一个爹爹,不完美! 所以我想求求您,您能不能再给六姐姐配几个小爹啊?这样六姐姐就有更多更完整的疼爱啦!” 童言一出,满堂皆惊。 “???!!!” 不说盛菡被盛苑的不按常理出牌吓呆了,就是院中这十数个大人,也是当场石化。 这场面当真是:【酒水溅洒,杯盏推落,筷间菜肴持不住,手臂嗦嗦;阵阵抽气,口水默咽,寒气汩汩往外钻,不敢上前;怒意腾腾,霞染颊边,竟全都涨红了脸,皆等先言。】 盛国公被小孙女儿的言论拍了个满脸,险些对自己的听力产生怀疑,生怕他听错了。 主桌上的大人满脸不可思议,惊疑不定的看向儿席。 此刻,盛菡被盛蒽双手反剪不能动弹,不知说些什么,看着情绪很是激动;其他女郎则将盛苑护在了身后。 旁桌的小郎君们都看傻了眼,也不知是被堂妹的惊人言论吓到,还是被她们充沛的武德惊着,竟都缩着脖子不敢轻言。 “蒽姐儿,你快把菡儿放开!”几欲昏倒的二少夫人看着小女儿被三房的丫头摁着,心疼不已,忙不迭要过去。 “你给我站住!”常夫人铁青着脸,喝住了摇摇摆摆欲站起来的儿媳,强忍着怒气,低声说,“老爷没有发话,哪有你言语动作份儿?平时不好好教育,丢人现眼了,你知道慌了?” “……”二少夫人听着不服,可是注意到一旁似笑非笑的梁夫人,她忍着没有争执,只是扭头对三房夫妻冷哼,“三弟妹教育的好女儿!” “那可没有二嫂教育的好,才六岁的孩子就有这般高见,佩服!佩服!” 郑氏本来也让小闺女的惊人言论吓呆了,可此刻听着何氏这样阴阳怪气,登时不乐意了:“不过您可得跟六姐儿好好说说,就是有高见也别跟妹妹谈论啊! 我家苑姐儿才三岁能懂什么?这不全都秃噜出去了! 明明是好意,想把自己的礼物送出去,却反而落得埋怨不说,还好心办坏事!” 她这般不阴不晴的几句话,说得何氏摇摇欲坠,世子夫人云氏见不像样,忙说和:“好了!你们都少说些,这不过是孩童的无心之语,哪至于当真呢?回去好好教教孩子就是了!” “大嫂,不是我说,女郎虽说都还不大,可是芝姐儿作为大姐也十岁了!十岁了,不能算小孩子了。她就看着妹妹乱说?”二少夫人忍不住朝云氏埋怨。 四少夫人陈氏为了给自己闺女撇清关系,也赶紧附和:“是啊,大姐儿怎地不发话呢?她不管,二姐儿、四姐儿也不好阻拦。” 五少夫人杨氏生怕这里有自己闺女的事儿,忙不迭跟上:“小孩子不懂事,你一言我一语的,难免话赶话说到那儿……这院子里进了新人乱糟糟的,孩子们看着有些想法也不稀奇,可孩子们不懂事,咱们大人却不好跟着闹。” 此言一出,何氏、陈氏对视一眼,立刻不说话了。 云氏忍着气没有趁胜追击,脸有些发沉的静坐不语。 梁夫人看她一眼,不冷不热的说:“之前你们不让嬷嬷陪着孩子用膳,嫌闹腾,可现在看来,小丫鬟管用么?” 云氏没想到她竟在这时发难,登时气乐了。 当初是她跟常夫人怄气,将手伸向嬷嬷们,惹得常夫人跟老爷子闹,老爷子大手一挥勒令家宴只留主人,丫鬟嬷嬷悉数旁站,这会儿却成了她的不是。 心里有了想法儿,云氏朝盛国公行了个礼:“这事儿儿媳做不得主,还要看老爷意见。” 梁夫人没想到云氏当面拆台,当时气结,脸色发青的看向世子盛向涯:“世子,这府里的规矩是该整顿了。” 盛向浔面色平静的颔首:“听从父亲和夫人安排。” 梁夫人脸色又青了青。 何氏看着场面,悄悄抻了抻丈夫的衣袖,却不想盛二爷此刻的注意力全在弟弟们的身上。 他看了三弟盛向浔一眼又打量着四弟五弟,只觉今儿这出戏全因府里刚得的那间书院而起。 注意到哥哥的视线,盛四爷心里猛地一跳: 母亲向着二哥,想要二哥接手书院,可是父亲却怜惜他三甲出身,不想他在官场被人小瞧,故而想让他承继书院,好有个清贵身份作为依仗。 父亲这般打算,二哥那里毫不知情,原本父亲是要在宴会之后跟他说的,可现在……该不会是老五惦记着书院,或者是梁夫人出手想先排除二哥吧? 可这不管是谁算计的,现在闹腾出来,他作为受益人,二哥能不介意?就算是亲哥哥,也说不得要怀疑是他出手了。 “二哥,你这样看我作甚啊?”盛五爷才不管二哥怀不怀疑呢!反正他心里很高兴! 不管是谁出的手,二哥家教不严的印象在老爷子和兄弟心间算是扎根儿了! 老爷子他想要服众,就得将二哥从书院山长候选人中排除,这下子,大概就是他和老四角逐了。 其实不管是老二这个工部主事,还是他这个刑部清吏司郎中,算起来都比四弟那个提督四译馆的通译强。 可那又如何?人家亲哥都要争一争,他凭什么谦让? 盛向浔虽不知他哥哥弟弟们的想法儿,可瞧着桌上这些人剑拔弩张之态,只觉他这小闺女点了引信,惹得矛盾丛爆。 第九十一章:盛芝的担忧 “安静!”盛国公此刻已经克制了震惊,看了眼梁夫人,只觉后悔之前答应帮她,不过当务之急是要让宴会散的不那么难堪,故而他忍着怒意,笑着朝盛苑招手:“苑姐儿,你过来说话!” 不想这说出惊天之语的胖丫头,闻言却使劲儿摇着脑袋,惊恐的看着他:“不要!你们看着好像很生气诶,像是要打小孩儿呢!” 她摆着小手:“我不去,祖父,你要生气就打伯伯叔叔们吧,他们肉厚不怕!” 盛国公的怒气在这一本正经的奶声中消散大半,心里已经有了笑意,只觉这小家伙儿可真有意思,她自己胖嘟嘟的,第三代里无出其右,怎么好意思说人家肉厚? “你怎么不说打你爹爹呢?”他这会儿感觉胸中浊气渐抒,心想有老三在前面打样儿,这小孩儿能折腾些也不足为奇。 “他是我爹爹啊!”盛苑说的理所当然。 盛三爷听得快要泪盈于睫。 盛国公却想笑:“你可真聪明!过来吧,你不是帮自己脱开一顿责打了?怎么还会害怕我呢?!我只打自己生的,不打隔辈人!” “那……好吧!”盛苑犹豫了下,到底迈着小胖腿走上前。 “来,你跟祖父说说,为何之前说出那番话来?要是口齿清晰,说的明白,祖父多送你个礼物,好不好?”盛国公和颜悦色的将她抱于膝上,感觉比自己平时用来练腿力的木墩子好用多呢。 “嗯!”盛苑点点头,朝着主桌上的长辈们礼貌的微笑,标准的露出了小奶牙,快言快语的将餐桌前姐妹之间的言语尽说一遍。 她绘声绘色的用不同语气模仿了所有说话的姐姐,可以说是一字不落,除了二伯父、二伯母看她的目光越发不对外,大家还算和善。 盛国公听懂了事情缘由,注意力就不在这儿了,反而关心起盛苑的记忆力来:“苑姐儿记性这样好?莫不是过目不忘?听你言语用词,莫不是认字儿了?” 盛苑点点头,拍着小胸脯儿表示:“过目不忘不敢说,但是我记的可快咯,只要之后多记几遍就不容易忘啦!我当然认字儿!姐姐爹爹教的可好呢!” 大概是为了保护小屁屁不挨打,盛苑卖力的给爹爹邀功,接着还主动给盛国公背诵了几篇古文。 盛国公听得眼底喜意连连,他摇着盛苑小手鼓励:“苑姐儿真不错!不过,你既有这本事,就更要多努努力,好好学习。万一将来能考学,说不得有前途大好啊!” 他笑着从怀里取出枚玉佩,桌上人见之表情不由郑重。 盛国公却浑然不觉,亲手系在盛苑腰间的香囊旁:“这玉佩拿着,每月你能从府里取银百两,全做你学习书写之用,可好?” 盛苑没想到眨眨眼,腰包又鼓了些,登时弯着眉眼连声道谢。 盛国公见她举止大方形态可爱,登时哈哈大笑起来,他心情大好的站起来,抱着盛苑掂了掂! 梁夫人看着没忍住,笑说:“苑姐儿主意真大,都不用问问爹娘?” “长者赐,不可辞!祖父是爹爹的爹爹,就连爹爹都要听祖父的话,何用多问呢?”盛苑美滋滋的摸摸玉佩,转头,又开始把一箩筐一箩筐的好话往盛国公头上扔。 头一回被小娃娃这般夸赞,盛国公简直心花怒放,饭也不吃了,专心逗着盛苑说话。 半晌之后,盛国公才将胖娃娃递给三儿子,叮嘱:“回去之后,不许你吓唬她!要是让我知道你训她,小心你的腿!” 盛向浔翻翻眼,心说就没见过这样儿的,都是当爹的人,就不能共情么! 饭局至此,也没了意思,盛国公敲敲桌面,朝儿子们冷笑:“枯坐半晌可难受不?难受就对了!回去好好想想!如此笑话闹到外面,你们一个个儿的可还好意思自持矜贵?行了,都散了吧!” 说完,他便转身踱步,慢慢走远。 安和堂的家宴算是结束了,可各院的热闹却刚刚开始。 大房云氏带着女儿回到院子,刚进外屋便沉着脸将何氏、陈氏的指责学了一遍,而后反问:“你当时就没个反应?任凭六丫头胡说八道?” 盛芝低下头,郁郁不言。 她这样……不对劲儿啊! 云氏有些惊异,她女儿平时的脾气可不这样! 心中忧虑,她也顾不得斥责,忙搂着闺女好言关切,好半天,才听女儿支支吾吾的说:“晚膳前,我弄渍了衣摆,回来换装,路过清言苑时,听那里的婆子闲语,说祖父觉得咱们一房人丁单薄,想要爹爹抬侧夫人,五叔那里就是信号。” “哈?”云氏只觉荒唐,她心里骂了句梁氏真乃老虔婆也,嘴里还要安慰女儿,“你爹爹和你五叔情况不同,你莫要上当!她们那是盼着咱们一房起了嫌隙呢,只是这人算错了情况!” 考虑到女儿已经十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些事儿也该跟她渐渐挑明,便搂着她谆谆而言:“梁氏不知原委,只是看着你爹和你三叔持身自重,很不同于你二叔四叔,故而让她儿子跟着学,好像这样就能在嫡庶之间划出条鸿沟。” “所以五叔他并不是自愿?” 见女儿聪明,云氏欣慰的点点头:“这人的心气儿不能强求,你能强求一时却强求不了一世,梁氏算错了她儿子也算错了你爹爹,若是你爹爹有心纳妾,而我听了你的学舌心里慌张……一个美人儿算不得什么,却是大房起了嫌隙的开始。这招从内部瓦解敌人的手段不算新鲜却很有效,看来这位梁夫人到底是忍不住了,那间书院竟满足不了他们!” 盛芝听得心慌:“可是……爹爹和三叔就真心不纳二色?” 她很害怕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想到亲戚里有好几家因为偏宠妾室使得嫡女过的不如庶女,九有些颤抖。 云氏看出女儿眼底的不安,心里叹息之余,笑着揉揉她脸,轻声说:“府里少有人知,你爹爹和你三叔是在你亲祖母榻前发过誓的。” 第九十二章:盛菡变化 “发过誓?!”盛芝眼眸微震。 “是啊,发过誓!”云氏肯定的点点头。 “只因她老人家受过常氏之苦,故而要求你爹爹和你三叔不能如你祖父一般。 你爹爹很孝顺,清楚她过的辛苦,因此带着你三叔一齐发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你父亲是端方君子,二甲进士武举探花,而今更是京都按察司副使,自然言出必行。当然,就算食言而肥也不要紧。 只要不把希望寄于旁人,那么不管外面风雨如何变幻,你自己的日子照样好过。” 盛芝闻言,恍然受教,念头通达之际又不免为宴席上的无作为而惭愧。 云氏见她能听进去,心里很是欣慰:“既然事出有因,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只要日后不要如此就好。” “好!”盛芝小鸟入怀般依偎在云氏怀里,心里的郁气不见踪影,胸中宽阔得晃能乘风破浪一般。 大房这边温情脉脉,二房那里却吵翻了天。 “跪下!”何氏扶着头坐在榻上,半晌没喘过气来,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榻桌,“我问你,我哪里对不起你?要让你这么想要小娘?” 盛菡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心里对盛苑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旁边的丫鬟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隐隐能听到牙齿颤扣的声响。 何氏的嬷嬷想要说话,可是看着六姐儿不服气的样子,悄悄闭了嘴。 “你才多大啊?一口一个姨娘,一口一个小娘!你想要做什么?我花那么多钱给你请绣娘、乐师,叫你绣功弹琴,到最后,你眼里就这点儿俗气的东西?” 何氏气急,言语有些快了,竟有些喘不上气,顿时唬的她嬷嬷忙不迭上前,边揉背边抚胸,小声劝她不可动怒。 何氏摇摇头,哽咽的看着一声不吭的小女儿,泪眼模糊:“您看看她!您看看她!像是知错的样子?小小年纪一心盯在后院!眼界呢?心胸呢?我是造了何孽?儿子儿子无能,女儿女儿歪长!你但凡有你姐姐半点省心,我何至于丢脸至此!” 嬷嬷听着也眼泪连连,自家少夫人的苦谁知呢?二爷就会朝少夫人发脾气,只说少夫人拈酸吃醋教坏了小姐,真真天地良心!少夫人从来不会拿那些腌臜事烦扰小姐们! 她们主仆相拥而哭,盛菡却暗自撇撇嘴。 她上辈子是按她们想法儿来的,可最后如何呢?籍籍无名到最后,眼看着旁人富贵荣华! 她能绣出世间难寻的双面立体绣,正面花卉引来蝴蝶,反面鸟雀招来同类; 她能反手琵琶轻舞跃,左手古筝右手琴,声乐引得众人惊。 可那又如何?抵得过盛苑的太后姨奶奶?皇帝表叔? 到最后她亲姐姐还摄了政! 她练刺绣练得手指生了茧子,为了保持手指柔嫩,她要等茧子成型再用药膏敷除,其间酸疼苦楚有谁得知?没有茧子的手指捏着绣针的痛感她盛苑感受过么?! 她为了练琴,手指生生磨出泡来,刚刚去了茧子的手指磨出泡的滋味她盛苑体会过么! 她为了反手弹琴,胳膊扭伤过;为了左手能拨动琴弦,吃饭写字皆用左手,生生饿了数月肚子!这些,盛苑尝试过么! 凭什么她一切都唾手可得,好像真成了郎君一般,除了读读书写写字,吃喝玩乐之外,一概不肯苦练! 盛苑进了翰林院便当清闲人,可她却在后院儿里消磨掉绣艺、庸俗了琴声,盼着丈夫上进,丈夫平庸;盼着儿子出息,儿子流放! 明明急切的想抓住一切,可是到最后却是两手空空!凭什么! 她哪里比盛苑差! 一切不就是因为她有个好姐姐……等等?她也有姐姐啊! 不不不!她为什么要靠姐姐?她怎么就不能当那个姐姐? 这想法儿忽然冒出,把她吓了一跳。 可很快,那诱人的想法儿就犹若美丽却危险的花儿,让她不能自已的一步步靠前,伸出手,轻轻摘下。 那一刻,她能感觉心跳犹如擂鼓! 那鼓声一下下、一声声,逐渐加快、加急、加速! 瞬间达到顶峰! 她的情绪在那一刻沸腾! 她的血液滚烫,她的灵魂飘扬! 她、她她她、她的脸透红! 这一刻,她的脑子里,盛苑的名字被换下,盛蒽俩字闪闪发光! 紧张、惊惶、激动、膨胀! 她跪在地上,却恍然跪在皇庭,眼前的景象变换成了皇袍,那至尊之位似乎在朝她招手。 盛蒽可以,她亦可以! 盛菡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兴奋的战栗让她头脑格外清醒。 她想,她上辈子的技艺也许在这一世可以发光。 当然在那之前,她需要忍耐、一点点的忍耐。 她不会再招惹盛苑,她可以等,等到盛苑和盛蒽跪在她身前被她俯视的那天! 盛菡低着头,看向地面的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说说吧!怎么没管住六姐儿?她不是和你很好?” 陈氏等丈夫去了书房,就把女儿叫到跟前儿。 只是刚说完这句,却又觉得不对劲儿,忙不迭挥挥手:“……哎呀,算啦算啦!你以后还是不要和她往来了! 这孩子小时候看着挺好,怎么越长越让人不喜欢呢?瞧瞧她跟苑姐儿说的话,啧啧啧,要不是你那好二伯母教的,就是天生如此! 这样的人,不能跟其走的亲密!” 盛葶安静听着,乖乖说好。 陈氏见小女儿听话,顿时笑着说:“还是我闺女好!哪像那个六姐儿,才六岁的孩子,心思就那么恶毒呢! 啧啧啧,闺女你可得防着她点儿!清楚不?” 盛葶眨眨眼睛点头。 陈氏满意的轻哼了哼:“你是比她大,可若论心眼儿,你却未必比她多!再说了,你一个八岁小娘子,和小孩子玩耍什么? 就算是和二房交好,也该是盛芸,那丫头大你一岁,很有姐姐样儿,你跟她接触,总好过跟盛菡玩耍。” 盛葶继续点头。 她不是敷衍,是真心这样想,因为跟盛菡比起来,盛芸真的厚道! 不过,盛菡上辈子也不曾对她不起,所以她今儿算计她时,心也是慌的、愧疚的! 可是没办法,她重活了一世,盛菡却不是啊! 第九十三章:杨氏苦心教女 盛葶低头掩去眼底的一抹幽光。 她生来无忧无虑,从来没有大志,只想平平安安生活。 每日写写话本文章,琢磨丹青古玩,再有乐趣相投的夫君陪伴,足矣! 可是盛菡太能折腾了!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谋算了亲堂姐的亲事还不算,竟然还要把盛蒽推进火坑! 要是她们好拿捏也就算了,偏偏盛蒽盛菡都不是软柿子,那盛菡行事更为可怖! 她们的报复,她跟着受过一次连累就够了,她绝对不想再受第二次! 为今之计,只能将盛菡先按下去。 以她对祖母的了解,今儿这事儿就算二房不当真,她祖母那儿也说不过去!十有八九是要被祖母找人看管着学规矩的。 只要她被看管住了,那以后行动坐卧皆不自由,真到上辈子那天,任她诸多想法,她又如何见得了皇子皇孙? 只要盛蒽顺顺利利嫁出去,届时风暴自平! 就算以后盛菡再有动作,也只是盛蒽盛菡之间的私怨,定不会再牵连到她这个隔房的堂姐身上! 虽说祖母喜欢二叔多于她爹,可是孙女儿里,却是疼她过于盛菡的,只要她时不时敲敲边鼓,盛菡自有嬷嬷教导。 盛葶这样想着,心里安稳许多,只是悄悄跟盛菡道了个歉:对不住了,我只是想好好过日子而已,谁让你忒不安稳呢! 盛蔷回到五房院子,心知自己之前撺掇盛菡的事儿肯定得有个说道,她干脆自己搬着凳子坐好,等她娘亲教训。 五少夫人杨氏再有多少责问,见到她这样儿,也只能噎了回去,到最后轻轻地拍她两巴掌,顺手点点她额头,没好气儿的说:“你虽比四丫头小,可你们是同岁,你看看人家说的那些话,你再想想你说的!何至于呢!” “我就是不服气!”盛蔷红着眼低哼,“都是嫡房姊妹,凭啥盛苑盛蒽家里清静?要是原本同二伯四伯家一样也就算了!” 杨氏看她这样,心里愈发酸楚:“可你能怎么办?我这辈子注定只有你和你弟弟,你祖母心气儿高,看着一大家子人跟她有关的只有这么仨瓜俩枣,心里肯定不舒坦啊!” “她不舒坦就能跟您找事儿?!” “噤声!”杨氏被女儿的话吓了一跳,忙不迭捂着她嘴,轻轻地拍她肩膀教训,“你这孩子!这话是你能说的?要是教她知道,定要罚你不可!” 她最是清楚婆婆是个怎样的人,不能说面慈心苦,也是个冷情的。 她就这么俩孩子,哪个叫她罚了,她都得心碎! “哼!”盛蔷吸着鼻子,将头倚在她娘怀里,眼眶的泪珠快要滚下来。 杨氏叹着气,搂着她轻摇:“你说,你怎么不嫉妒盛芝呢?大房不也没有别人?” 盛蔷没吭声。 杨氏自说自话:“不一样!你看看,连你这个八岁小童都知道不一样! 你莫要以为你三叔和你爹都是嫡出就能比了。 不一样的,从来都不一样!” 盛蔷委屈的瘪着嘴,无声的吧嗒吧嗒流眼泪。 “好孩子,你听我说,这人呐,可不能攀比。”杨氏硬着心,将女儿推起来,一边给她擦泪,一边紧盯她眼眸低声说,“我嫁进这国公府的那天就清楚,府里需要我扮演鹣鲽情深,我就享受这份安心; 府里需要进人,我就守着自己本分;再多的,除非你有本事有能力突破这个圈儿,不然,所有的不甘都会化为锁链,让你挣扎不脱反而越陷越深。” 盛蒽鼻子泛酸:“可是……您不会不甘么?” “就算是不甘又能怎样?”杨氏苦笑着摊手问,“我能合离怎地?我若离开这里,你和你弟弟怎么办呢?” 盛蔷被这个现实问题击倒,哑然之余泪水滚落愈快。 杨氏叹着气,轻揽她肩膀:“这世道,要是只能在后宅打转,你就只能百年苦乐由他人……蔷儿,你要是不甘心,眼界就要放宽! 明儿你跟我找你三伯母道个歉去,以后……以后你也出府读书吧!” “娘!”盛蔷惊诧的仰起头。 杨氏笑了笑,抚着她头发:“我以前想差了,只想着让你管着你弟弟,你们姐弟感情好,以后他敬你怕你听你的,有什么事儿定能冲上前。 现在看来,是我想差了,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最不会抛弃你的也还是你自己,我以为事事为你好,却不知这方天地太小,即使再疼你那又如何? 反而让你失了气度!蔷儿,你记着,后院儿的阴谋诡计,看着好像很了不得,可是在行大事的人眼里,不过可笑可悲而已! 要是我是你,就不看着自家姊妹吃醋,既然有机会站在外面,为何不去看看天有多宽地有多大呢? 蔷儿,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要嫉妒,你嫉妒的过来?还不如放平心态高高兴兴。” 杨氏说到这儿,自觉差不多,想想又低声叮嘱:“府里七姐儿和盛菡同岁,八姐儿五岁,都不算大但是都懂得明哲保身,她们是四房庶出,是同母姐妹,行动坐卧自然一致……你既不要拿她们作筏子,亦不要和她们很亲密,是个不错的亲戚就好。” 盛蔷轻嗯了一声,说句好,又将脸贴在杨氏怀里。 杨氏抚着她头,笑说:“只要你和你弟弟都能自立,也不求你们如何的出息,只要能自立豁达就好……就好。” 各房都在谈话,盛苑这里也是一样。 盛向浔抱着胖闺女,找她征讨玉佩无果,便开始清算:“你说说,你这坏丫头,真是啥都敢说!还给你六姐姐要小爹!” 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看二哥脸色,果不其然,青咯! 盛苑插着小腰扭着头,一副“不听不听宝宝就不听”的样子。 郑氏看着好笑,扭头问大闺女:“你也是,就看着她胡闹?” 盛蒽闻言,立刻瞪着眼睛控诉妹妹:“我想管来着!从开始我就想管的!可是妹妹她不让啊!她悄悄用手掐我大腿,您瞅瞅,都要青了!” 郑氏赶紧低头一看……好吧,她原该清楚的,蒽姐儿这孩子向来夸张!只是微微发红,这就成了青啊? “那等沉淀一天,不就得青了啊!”盛蒽用实际行动表示她也可以叫盛有理。 郑氏无语,只能喊杨嬷嬷给她拿药擦。 第九十四章:闲叙 晚上该睡觉了,盛三爷打算亲自送闺女们回屋,哪想到小闺女却抱着床柱撒泼:“不要!不要!不要!” 盛三爷一脸问号儿:“???” “劳问一声,这是怎个意思?” 盛苑四仰八叉的躺人家床上,揉揉眼睛表示她今儿不走了! “……”盛三爷惊了,“你要跟我们睡?” 要是平时他也就答应了,可问题是今儿折腾了一天!又上山又下山,还有这么个激情晚宴,一通折腾下来,这孩子晚晌不定怎么折腾呢! 他不是没被小闺女的胖拳头砸中过! “要不明儿再说?”盛三爷决计是不想再体会早上醒来嘴里塞着胖脚丫儿的感受了。 “哼!就不走!就不走!就不走!” 盛苑也是睏得不行了,根本听不进去,见大人没有立刻答应她的要求,登时在床上打起滚儿来,边滚着边哇哇哭,顷刻间就从床头滚到了床尾,从墙边儿滚到了床边儿。 这小东西似藕般圆胖的胳膊腿儿还时不时的落在床上,咚咚咚的,听得她爹娘和姐姐都怕床榻了。 再看看这小家伙儿干打雷没下雨的样儿,一家三口无语之极。 盛蒽打着哈欠,摇头摆手表示:“不成!不成了!我太累了,得睡觉去了!这小家伙儿你们看着办吧!” 盛三爷见大闺女睏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边走边打瞌睡,很是吓了一跳,忙不迭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旋风般往她小院儿跑去。 盛苑见没动静了,悄悄儿睁开眼。 就见娘亲坐在跟前儿,笑吟吟看着她。 盛苑乌溜溜大眼睛转了转,立刻爬起来凑过去,搂着娘亲脖子晃悠,边晃悠还边拿小脸儿贴贴。 她这招儿最好用咧! 果然,她娘只是搂着她使劲儿亲了亲,便摇晃着她睡觉觉了。 【宿主,你睡吧,我准备好咯!】系统表示就绪,只要他爹娘说话,它就转播给她听。 盛苑点点头,在系统的帮助下,看转播一点儿不影响睡眠! 【其实你回屋一样可以看转播哒!】系统让盛苑哄的,倒是没觉得用学习空间看转播有什么问题,只是不解她怎么费那么大劲儿留在这儿。 盛苑眼皮渐渐合上,迷迷糊糊回了句:“我在这儿,爹娘才更容易谈论我啊!我就能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今儿这事儿罚我咯!” 好么,敢情她还是心虚了! 盛三爷回来时,床已经铺好,小闺女以拳抱头的姿势呼呼大睡。 “真睡着了?”盛三爷凑过去小声问,说着话,就要用手指戳小闺女的肚肚。 只不过手刚伸过去就让郑氏给打了:“你这是闲的啊?把她闹醒了,你给哄?” 本来只是手欠的盛三爷,顿时想起闺女嗷嗷哭的他耳朵生疼的感受,不由一个激灵,赶紧溜走了。 夫妻俩洗漱完毕,躺在盛苑左右,看着小家伙儿睡出了口水,只觉可爱非常。 俩人暂无睏意,便小声说起了盛国公府如今的形势。 “席间,梁夫人的态度……你瞅见了没?” 盛向浔见郑氏眸波潋滟,握着妻子的手,摇头:“我只注意二哥和四弟五弟了。” 大概是凌空握手有些累,这两口子干脆将牵着的手放在盛苑的小肚肚上。 “你是没瞧见,二哥竟认为六姐儿闹出来的事儿是四弟五弟搞的!” 盛向浔想想就想乐,要不是小闺女在这儿,他真要笑出声。 郑氏嗔了他一眼:“人家就不怀疑你了?” “放心,就算起疑也会很快散去。”对此,盛向浔还是很有把握的,“我连换个差事都不乐意,怎么会再兼任个山长呢?” 这人懒到兄弟找怀疑对象都把他排除了,还挺得意啊? 郑氏无语了,摇摇头:“你那几个兄弟,现在连书院山长之位都要争……由小看大,他们以后的关系怕是要紧张了!这还是老爷子硬朗着呢!且看着吧,前有兄弟钩心,后有夫人斗法,这府里要热闹了!” 盛向浔叹气:“就怕常、梁互斗之余,把手伸向大哥。” “不至于吧?她们有这能量?”郑氏觉得皇后位置稳固,就算她们把大房从世子位子上斗下来,那也是便宜三房,她们吃饱了撑的为三房做嫁衣裳? “许是我想多了。”盛向浔如此说,两弯眉却蹙着,“可若是她们使人从大哥公差上下手……京都按察使司是什么地方? 那是监察官员是不是廉洁是不是勤政的,大哥这个副使,那更是负责巡查官员、兵备、水利等等细则事务的,但凡有个行贿受贿,让人捏住把柄,就够他呛!若是有了污点,事大事小还不好操作? 若是大哥出了问题,爵位承继就有了争取的可能。按序继承,是该轮到我,可是对付我,她们未必没有办法,真要这样倒是烦不胜烦!” 一个世袭国公之位,足以让很多人忘记风险。 郑氏听着就打怵:“三郎,你说我们搬出去如何?” 盛向浔也想啊:“可问题是,除非我出京外任,不然老爷子那儿就说不通。可问题是,就算是能到外地赴任,昕哥儿没多久就回京乡试,好容易一家子团聚,你舍得分开?” “……”郑氏噎了噎,没好气儿的瞪他一眼。 盛向浔挠挠头,安慰说:“其实你这样想,搬出去也不影响继承啊,除非我明确说放弃继承。可大哥的世子之位平稳,我忽然跟大家表态说不争……就是大哥都得心里犯嘀咕!” “还真是。”郑氏也觉不妥,“只好盼着你大哥本事足够咯。” 盛向浔对他大哥城府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从小儿主意就多,想要算计他也不容易,赶回来我给他提个醒,就更不容易上当了。” 郑氏点点头:“幸好蒽姐儿苑姐儿都不在家学读书……哦,对了,那个六姐儿是怎么回事儿?才多大呢,心思就这样毒?以后我不让她进院儿,你可别有意见!” 她倒是不在乎旁人嫉妒她们夫妻感情和美,她是厌恶对方打她小女儿的主意!哪怕盛菡是个六岁的小孩儿,她依然不想原谅。 盛向浔自然说好,他这人性子冷,除却自己生的,对旁的孩子从不稀罕,就算是大房的侄子侄女也一样。 第九十五章:池塘险挨揍 盛向浔晨练回来,就见外间儿只有郑氏跟那儿修剪花草,昨儿赖着的小胖丫头却没了踪迹。 郑氏见他左右环顾不算,还里里外外走了一遍,直到确认苑姐儿没在这儿,才老老实实坐着歇会儿。 “小家伙儿在这儿我嫌她闹,可她出去了,我又觉得冷清,只觉有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挺好。” 郑氏翻翻眼,没搭理这个间歇感性的家伙。 盛三爷自己坐那儿继续感慨:“这孩子越大越不可心了,会跑会跳就不搭理爹娘咯!” 郑氏让他叨叨的心烦,便跟他说:“你小闺女自从晓得要入幼学,就嚷嚷着有紧迫感了,说要抓紧一切机会去玩儿,免得以后念书忙碌,想玩儿都玩儿不了。” “……”有这么紧迫? 盛三爷觉得那小丫头就算是读了书,照样能找出理由玩耍! “阿嚏!”走在咏繁苑外的小路上,盛苑忽的打了各喷嚏,差点儿将手里的狗尾巴草给喷出去。 小家伙吸吸鼻子,手搭凉棚往远一望,大眼睛闪闪发光,跟小遥说:“咱们到前面的池塘转转去!” 小遥想着池塘附近有仆人看守,安全很有保证,就没反对。 盛苑一蹦一跳的摇晃着手里的草,嘴里还说道:“现在天儿越来越热,咱就得赶大清早儿出来玩,要不多晒呢!” 小遥忽略了自家小姐晚膳之后总要在咏繁苑的院子里嬉戏这个事实,乖巧的应和说是。 距离池塘的路不算远,可就百多步的距离,盛苑也没闲着,不是追着蝴蝶跑,就是吓唬两旁枝头上的鸟。 偏偏不管是蝴蝶还是鸟雀,人家大多都不跟她同路,追逐起来也是曲线行程,等到她跑够了来到池塘边儿时,她走的路程足足翻了十多倍! 盛苑也不觉得累,明明没谁逗她,她却叉着腰咯咯咯笑个不停,也不晓得高兴些什么。 池塘旁边有座游廊,此刻围坐着两个女郎并四个郎君。 小遥眼尖,很快就分辨出那四个郎君是大房八岁的六公子,二房十二岁的四公子,四房十四岁的三公子和十二岁的五公子。 至于女郎,则是大房的大小姐盛芝,四房的四小姐盛葶。 小遥发现他们的时候,游廊里玩牌的人也注意到她们。 主要是盛苑的笑声想忽视都难。 二房的盛晷见到盛苑,眼睛都立起来了。 今儿本来家学放假,他两个妹妹也能跟着一起玩耍。就因为眼前这个告状精,闹的小妹被祖母责罚;闹的身子刚刚好些的大妹跟着受惊,又躺下了。 如此想着,盛晷感觉自己拳头都硬了。 盛苑还不知道自己让人记恨了,听见府里的大姐叫她,也不怕生,颠颠儿就跑了过去。 众人看着身穿浅绿色短袖短褂的小白团子笑哈哈的跑过来,忍不住想笑,这孩子看着真好玩儿,就跟坐在荷叶上的白胖娃娃似的! 盛苑用清脆的小奶声儿挨个儿跟人打了招呼。 哥哥姐姐们大多很可亲,只除了二房那个好像不会眨眼的哥哥。 盛晷没想到这小胖子竟然跟没事儿人似的,还敢笑呵呵的和他打招呼!她不晓得心虚么? 心里不痛快,盛晷忍不住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的将眼睛又瞪大了几分。 “???”盛苑感觉舒适距离被压缩,忍不住往后倒了一步。 这情形看在诸人眼里,却好像是盛苑让盛晷吓到了一般。 约么是俩人差了九岁,身高对比过于有些明显,以至于盛苑这个小胖团子在对方的气势下,像是苍鹰跟前的雏鸟,瞧着有些可怜。 “四弟!”四房的三公子盛晰忙不迭上前一步,单手搭在盛晷肩上,提醒他,“九妹才三岁呢!” 盛芝和盛葶亦是站起身,将盛晷围住。 “诶?你是要打我吗?”盛苑是个不晓得啥叫怕的,看着对方眼睛冒火的瞅着自己,顿时仰着头,扬起了小拳头,“哎哟诶!很有想法儿啊! 不过我劝你冷静些!好好想想我爹是谁!你敢动我根头发,信不信我爹把你一天三顿揍!就是二伯和祖父拦着也没用!” 本来想护着她的堂哥堂姐们见此,眼珠儿都要瞪出来了! 他们真没见过,这么丁点儿大的小东西,能把娇蛮俩字演绎的如此淋漓尽致!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还在后头。 盛苑摇晃着手里那根儿草,鼓着脸颊警告:“我不是没有亲哥哥的!我哥哥盛昕很快就会回来!你敢打我一下,就算是我爹揍完你,我还让我亲哥哥揍你!你信不信?你见他还要喊声二哥呢,哥哥揍弟弟,就是二伯和祖父也没辙!” 盛晷本来在想到他三叔的为人时就冷静下来,可是这小东西如此嚣张,他顿时就不服气了。 小少年的面子有些挂不住,竟然撸起袖子要比划:“嘿!我还真就不信你哥哥能揍我!” “盛晷!”盛芝和盛晰怕他冲动,一人拽着他一条胳膊让他冷静,“打小孩子你不丢人啊!” 盛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不要脸皮,竟然冲小孩子张牙舞爪,登时气得将手里的小草扔到地上,双手叉腰的朝拦着他的哥哥姐姐们喊:“没事儿!你们放开他!我看他敢打我!” 这小家伙儿竟不知天高地厚的往他跟前儿蹦了过去,幸好小遥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住。 但这可不影响她发挥,小家伙儿挑衅的摇晃着头,气人:“来来来,你打我一下试试!你以为我姐姐去外面上学,你想欺负我就欺负?我亲哥哥不在这儿,可我姐姐下午就回来了!有本事你别跑,看我姐姐怎么给我出气!” “小九儿,少说两句吧!”盛芝吓唬她,“不能对哥哥这样说话,不礼貌呢!” “他都要打我了,才不是我哥哥!”盛苑气呼呼的摇着手,表示不认这门亲戚,然后继续输出,“我在府外还有两个好朋友呢!他们的小厮可都会功夫!你敢碰我一下,我现在就躺地上! 二伯不打你,我就不起来!你以为二伯打完你就完了?美呢!我还要让我的小伙伴给你打埋伏,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出府!” 第九十六章:盛苑可不怕 最开始想要保护这只雏鸟的众人:“……” 谁能想到,这么点儿大的小东西,竟然安排的明明白白。 盛晷气乐了! 行,够嚣张! 要不是听到她提起他父亲,生怕因为他惹事儿引得他爹娘吵架,他能怕她啊! 就算是挨揍,也先出气才好! “都是一府里的兄弟姊妹,何必闹的不愉快!”盛芝推了盛晷一下,便笑着过去,牵着盛苑小手,说,“来来来,咱们刚玩儿推牌呢,你要不要跟着一起玩儿?” “推牌?那是什么?”盛苑气来的快,去的也不慢,这会儿听说有新鲜的棋牌,登时忘了跟盛晷较劲儿,好奇的踮起脚往游廊的石桌看去。 大家见她小脸儿变得忒快,不禁啧啧称奇。 就连盛晷见了,都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这小东西可能还不到长记性的时候,这么点儿大,如同小动物一般,还算不得个人!他这个半大的人何必和她计较?丢份儿! 心里后悔的盛晷在五弟盛晓的提醒下,慢步跟了过去。 “推牌很简单,主要是裁判、评分员和推牌的人组成。”盛芝让弟弟妹妹们坐好后,跟盛苑介绍起这游戏的玩儿法。 “推牌有好几种分类,游戏最开始,由评分员抽牌,抽到哪组,推牌的人就从哪组里抽牌。” 盛芝将分组牌给盛苑瞧,从普通牌到升级牌,种类繁多,足足有十几组! 盛苑恍然的点点头,巴巴儿的睁着眼睛继续听。 盛芝见她可爱,忍不住摸摸她脑袋:“每组牌又分为身份牌、空白牌以及事件牌。 具体步骤就是,推牌的人抽到哪个身份,就要充当代表该身份的角色;待到抽出事件牌,推牌的玩家就可以以这个事件为最终目的,通过九张空白牌一步步行事,到最后,能够顺理成章达成事件目的,就算胜利。” “评分员是评分的?”盛苑注意到评分员也有自己的牌,上面还写满了字呢! 盛芝笑着颔首:“是也不是,因为这种牌在游戏过程中自主性很强,所以裁判就是判定玩家行为合不合理;而评分员则是裁决裁判的认定是不是合理的人,她们和裁判手里的牌都写着规则,也可以随游戏进展而增加规则。” “哦,我懂了!”盛苑觉得很好玩儿,打算回去就介绍给姐姐。 小家伙还盘算呢,到时候让杨嬷嬷做裁判,小遥知语她们几个做评分员,她、爹、娘和姐姐参与游戏! 唔,推牌是吧?她等会儿就叫小遥买去! 小家伙儿只觉开心,不想盛晷一边收牌一边冷笑:“丁点儿大的孩子认字了么?就跟这儿大放厥词?还懂了!你以为懂了就会玩儿啊!” “你别看低人!谁说我不认字!我肯定会玩儿!”盛苑不服气,撸起袖子就要参与进去,“哼哼,看我赢了你的!” “嘁!我不和你玩儿,免得你哭鼻子!”盛晷摇摇头,直撇嘴。 那小瞧人的样子,把盛苑气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不玩儿就不玩儿,我和其他哥哥姐姐玩儿。” 盛苑拱着小手,跟其余的五个哥哥姐姐卖萌,让人家陪她玩儿。 “四个推牌人,一个裁判一个评分员?”盛晰很给面子,和大姐盛芝说,“评分员也不是必须多人,就像咱之前那样玩也行。” 盛芝也没想着赢盛苑,就当陪小孩儿玩儿了,反正都是打发时间,逗逗小孩儿也不错。 她是大姐,盛晰又是几个郎君里最大的,这俩人起了头,旁人自然应和。 “等等!我也参加!”盛晷没想到大家竟然将他排除在外,立刻不答应了。 他看着小豆丁胜券在握的样子,就想把她气哭,也算给自己出口气!到时候他要看看,她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能凭着可爱漂亮把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哄的这样疼她不! 盛芝看着盛晷跟孩子较真儿的架势,有些头疼。 只因二伯母就这么个嫡子,所以将他宠的很不像样,明明十二岁的郎君了,行事举止却幼稚之极,做什么都随心随性,任性起来就跟五六岁的孩童一般! 因着大房二房之间的关系,她也不好多说,只能分出注意力看着他些:“那我就当评分员吧!” “我也要当评分员!”盛葶刚刚虽然借机摸了摸盛苑的小脸儿,可是一对上她好看的眼睛,她的心就提了起来。 盛晰见大家这样,便主动拿起裁判卡表示:“我当裁判好咯!” 盛苑只要有的玩儿,谁当对手都没关系,点点头,和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六堂哥盛暄、五堂哥盛晓打了声招呼,就等着发牌了。 “那么……第一组游戏开始。” 盛晰将牌递给盛芝抽取。 盛芝也不含糊,抽出牌后惊诧的看了看,笑着对盛苑宣布:“这次的组牌是官匪。” “这是个大类别,需要四妹妹再抽一个小分类。”盛晰说着话又拿出一组更厚的牌,递给盛葶。 盛葶抽取出来递给盛晰。 “这是水匪啊?”盛晰点点头,大致跟盛苑讲了下规则。 大意就是官府捉拿水匪的过程,只不知大家是怎么个身份。 “都来抽身份卡吧,谁先来?”盛晰本来想要让盛晷主动照顾盛苑的,哪想到小家伙儿谁都不用,竟然直接举起手来,很积极的表示,“我来我来!小孩子先来!” “……”没想到着小家伙儿如此主动,盛晰好笑之余,又有些羡慕这孩子脾气。 “诶?不起眼的小角色?”盛苑没想到自己第一抽竟然成了小角色! “你这是水匪这边儿的!”盛暄凑过去看了一眼,给盛苑指着牌上的小字提醒。 “哦。”盛苑没玩儿过,也不知她这牌是好是差,只能静静的看着三个堂哥抽牌。 “我这个是巡城官。”盛暄不好意思的朝盛苑笑了笑。 盛苑心说好像比她这个高啊,立刻将小脑袋转向盛晓。 盛晓见了赶紧将牌递给她看:“我这个是匪徒。” 第九十七章:提要求 盛苑看看盛晓那张“匪徒”牌,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这张“不起眼的小角色”牌,直觉不如对方大。 “你这个是水匪这边儿的,肯定不如匪徒大啊!小角色……哈哈,人家都不给你安排活计,肯定是哪里需要哪里用的咯!” 盛晷拍手哈哈叫好。 盛苑却气得想要呲奶牙。 “哈哈,我这个是匪首。”盛晷得意的拿着牌在盛苑眼前晃了晃,让她看清上面的图像和名字,乐呵呵的朝她摇晃着头。 “哼!”盛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成了她的领导,登时鼓着双颊。 【不气!不气!不气!宿主,你想想,领导也不都和员工合得来,对不对?很多员工恨不能将领导揍成猪头,不也得听人家安排?想开点儿!想开点儿,游戏而已啊!】 系统看着正开心呢,发现盛苑气得想要耍赖,忙不迭安慰,生怕她撂挑子不玩儿了!它都没看过瘾! 听系统这么一说,盛苑的情绪平稳很多。 盛晰也跟她说:“没事儿,游戏规定手里拿牌最小的玩家,可以额外要个福利。” “福利?什么都可以啊?”盛苑眼前一亮。 盛晰笑着颔首:“对啊!不过需要等到事件牌出来之后再说!” “好哒!”盛苑美滋滋的朝盛晷扬了扬牌。 盛晷也不甘示弱,忙不迭要求:“既然我有两个手下,我就可以凭级别将五弟定位心腹!” 盛晰虽然心里有些偏向盛苑,但是对于盛晷的要求还是予以了肯定。 对此,评分员盛芝盛葶都无意见。 盛苑一看就晓得这是盛晷故意刁难她! 小家伙儿倔犟的看过去,挥着小拳头表示不在乎。 哼,排挤就排挤!只要脸皮厚,排挤当享受! “事件牌很简单,就是里应外合拿下匪岛!” 盛晰宣布完,别人还咂摸呢,盛苑就捧腹笑起来:“哈哈哈,里应外合!说明六哥和我有一个是线人!但问题是我这个是不起眼的小角色,根本进不去大人物的眼!所以答案显而易见,线人是六哥!” “哈哈哈,四哥你真会选哦!”盛苑乐不可支的朝盛晷扒拉眼睑,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才不是呢!”盛晷也是个不服输的,扭头要求盛芝盛葶一起评判,“我跟五弟才是里应外合!” “嘎?!”盛苑赶紧说,“你说你这个匪首是线人?三哥,这不能算!” 盛晰也提醒说:“四弟,即使是游戏也要逻辑合理。” 盛晷翻翻眼:“三哥,你不要这小胖……” 剩下的话在盛晰的目光里顿住了。 他只好改口:“你不要这小家伙儿说啥就是啥,谁说我是线人了!我是说,巡城官是我的人啊!让我给买通了不行?” 盛苑没想到这家伙这样坏,竟然把她孤立起来,他自己官匪通吃成了赢家,登时不乐意,非要分化他们:“那六哥哥是线人!” “他是我的心腹,怎么能是线人!”盛晷岂能让她轻易分化,立刻摇头让她不要想。 盛苑不服气了,嚷嚷着要裁判和评分员评评理:“他们都是一拨儿的,那我不就成了线人?他们官匪合作,那我还怎么赢!” 盛晷生怕三哥和姐妹们被说动,忙不迭补充:“我又没说她一定是线人,她若是乐意,那就当匪岛上无名小徒不就成了!” 盛苑听得想撂挑子:“四个人全是一拨儿的?那就不用玩儿了,准赢啊!你是匪首,从功劳上看,你也赢了我!我才不服呢!” “那你想怎么着?”盛晷清楚这小丫头不好对付,没打算不给她赢的可能。 “我不当线人,但是要有一支不受水匪收买的队伍!”盛苑小心思盘算的噼里啪啦响。 盛苑根本不怕盛晷清楚她打着盘算! 她这个小孩儿光明磊落着呢! “可以。”盛晰和盛芝盛葶略微商量了一下就答应了。 至此,游戏可以开始了。 领到空白牌的盛苑,摩拳擦掌的跟裁判举起手来:“四哥,我要福利!” “好。”本就是之前说清楚的,便是盛晷也不好反对,故而盛晰很大方的表示盛苑可以提出要求。 “我要自由选择职业和转换职业的权利!” “不合理!”盛晷想都没想,立刻反对。 在他看来不需要多想,只要是盛苑这个对手提出来的,他反对就是了。 盛苑赶紧辩解:“很合理的!因为既然四个人是一拨儿的,要想赢你,只有内讧将你从匪首位置踢下去!所以我要求有这个权利,只有不停的历练,认识更多的人,才能说服他们将你这个暴躁爱打人的匪首推翻!” 小家伙儿说的真情实感,看样子根本没忘盛晷刚刚差点儿打她这件事儿! “可以。”不等盛晷反对,盛晰点头承认她这要求有效。 “三哥!这怎么能通过?”盛晷恨不能把堂哥说服,让小家伙儿不能投机取巧。 这次,盛晰还没说话,盛芝就点明:“这小角色,也可以是新人,新人总要历练,所以将最基本的活计都尝试接触一些也是可能啊。” 她这样说,盛晰点头赞成:“大姐这话就是我想说的。” “……”盛晷还想争取,可感受到俩堂弟一左一右扯了扯他衣袖,他可算又想起对手是个三岁小孩儿了,只能点点头,好吧,也成! “哼!”盛苑志得意满的点点头,小手儿一挥,准备开始她的表演! 见她这样,盛晷也跟着哼了一声,扭头跟俩堂弟说清楚:“你们可不许放水啊!” 盛暄盛晓无语的翻翻眼,心说,这么多人里可能就你和小九儿最认真了! 问题是你一个快要束发的大孩子,跟个小童放到一起并排,脸不红? 当然,心里虽这样想,可是也不好这样直说,毕竟他们可不是小女郎,惹得这位发脾气了,他们挨了揍,真真就是白挨,就像小九妹说的那样,哥哥打弟弟,打就打了,难不成还能反打过去? “好咯!游戏……开始!”盛晷的话打断了俩堂弟的心绪,他将九张空白牌快手抹成扇形,看着盛苑的眼里滋滋啦啦闪烁着火花。 “开始!”盛苑不甘示弱,当着他面儿一张一张的将空白牌放到桌面上。 两股视线瞬间胶着在一起,谁都不肯退让! 一场牌战,即发! 第九十八章:盛苑的胜利 作为手持最小牌的盛苑,每次都要等到最后才能出牌。 游戏的前八轮儿是这样进行的: 盛晷作为每轮第一个出牌的人,依次将空白牌设计成:【打劫商船→招兵买马→和巡城官交好→巩固心腹忠诚→开发更多海岛→将匪徒军队化→找出可淘汰的人→将可用之人撤退,和巡城官设计攻岛路线】 而盛苑则每次都在最后念出自己设计的牌:【和盛晓这个匪徒套近乎,认其当大哥→随着匪徒打劫商船、跟着匪徒一起训练→为保证海岛上的用药需求,带领岛民种植药材→主动帮账房算账,帮着照顾老人小孩→帮助海岛训练信鸽鹰隼→巡视海岛,承接搬运工作→跟大哥出岛采买,帮出去贿赂巡城官的大哥放哨→在海岛的厨房做事】 至此,就剩最后一轮牌了。 盛晷双指捏着牌在盛苑眼前晃了晃,扬着眉得意的佯作好心劝告:“九妹啊,你等会儿可别哭哦!” 说着,特意放慢速度将最后一张牌压在堆叠起来的牌上,他看着盛苑笑说:“我留下了像你这样的小角色作为诱饵,带着五弟这样的心腹一起转移到其他岛上,而你们被剿灭之际,就是六弟这个巡城官立功之时!” 他说完这些,又抚掌轻笑:“小家伙儿,哥哥我教你个乖,你就是跟岛上那些小角色都打成了一片又能如何?就是掌握了岛上的生产经营又有何用?不过是带着你的人一起为我们分忧解愁而已!” 如此言过,他朗声笑起来。 “四弟噤声!”裁判盛晰怕他真把小九娘气哭了,低声提醒他适可而止。 四弟的这么复杂,三岁多的孩子能听懂? 说实话,小九娘这么点儿大就能清晰的将逻辑捋顺,已经叫他大吃一惊大开眼界了。 可以说,这小家伙儿就算是输,也是虽败犹荣! 他很不理解盛晷是怎么想的,赢小孩儿很光彩啊? “好吧,我不说,我等着她认输。”盛晷耸耸肩,饶有兴趣的看向盛苑,就等着小胖孩儿哇哇大哭呢!等回去,他就给大妹小妹讲讲这丫头的糗事,也好让她们心里舒服些。 他这样想着,就催促两个堂弟快些出牌,赶紧出了牌,盛苑那小丫头也好赶紧认输啊! 和他的兴奋言多不同,盛苑自从开始出牌就少言少语,哪怕这个堂哥数次挑衅,也只是冷眼旁看。 “我跟匪首顺利离岛。”盛晓朝小堂妹歉意的笑了笑,将牌出掉。 紧接着就是盛暄递出牌,朝着盛苑挠头憨笑:“我带兵上岛围剿。” 这样的情形,怎样看盛苑都输定了。 大姐盛芝和堂哥盛晰都做好了哄小孩儿的准备。 倒是盛葶有些犹豫的看着一直表情平静的盛苑。 她是觉着这丫头再诡计多端……哦,不不不,是智计百出,对,就是智计百出!可她也才三岁,虽说推牌简单,也不至于反败为胜啊。 可她又转念一想,这丫头现在的镇定样儿就不像小孩子!于是,心里又有些没底儿。 这时,盛晷已经让盛苑赶紧举手投降:“你这牌出不出,都没有意义了。” “谁说的!”盛苑站起来,举着手里的牌,朝盛晷扬起头,黑黝黝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等我放上牌哒!” 她拒绝了小遥的帮忙,特特踮起脚,费劲儿的将牌推到盛晷最后出的那张牌上。 然后,她嬉笑着看看大家,拍着小手跺着脚,开始了她的快板儿表演: “哼!四、堂、哥,你别高兴太早,早有巡捕等在了海岛; 你藏的那些金、你隐的那些宝,战船武器全都被上报。 心腹怎么样?下属有多好?整整齐齐一起去大牢! 还有巡城官,你得意的太早,你带兵上岛就进入了圈套! 贪污又受贿,商贾恨不少;百姓们不满,同僚苦思考。 计划很缜密,配合也周到,天罗地网布,你还想要功劳? 四哥话没错,全都一网捞,从此海波平,再无恶浪高!” “噗!!!” “哈哈哈哈哈!” 盛芝盛晰几人让盛苑的表演逗的捧腹大笑。 这小孩儿可太逗看咯! 白胖的小圆子在眼前又蹦又跳不说,竟还言语逗趣、合辙押韵,那双肉呼呼的小手儿打着拍子,让他们也忍不住跟着拍手唱和。 盛葶眼眸闪过“果然如此”几个大字,心说,果然大魔王小时候是小魔王,不是她能招惹的啊! 盛暄和盛晓虽然让小九妹给编排进去了,却不生气,反而被这小丫头的急智给惊羡了。 倒是盛晷想笑又笑不出,也不是不服气,他很好奇她怎么做到的? 他拽着当裁判和评分员的哥哥姐姐妹妹,找盛苑要说法:“你要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我就认输!” 盛苑才不怕,她这小孩儿生性要强,是不可能在游戏上蒙人的! “四堂哥,你让我说清楚,没问题,可你要先忘记对我的讨厌。 我此刻就是个平平无奇不起眼儿的小角色,对于你而言是没有威胁的,你等闲不会注意到我。这是最关键的,没问题吧?” 盛苑虽然是对盛晷说的,但是看的却是盛晰和盛芝。 他俩颔首认可:“理论上很合理。” 盛葶也跟着说:“行得通。” 盛晷哼了声没反对。 盛苑这才眉开眼笑的说:“我只要给五堂哥这个匪首的心腹做小弟,就可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将来也好跟着出岛。 我跟着出海打劫、进行训练,是为了熟悉海岛的行事风格和路线,也好打探匪徒的武力和武器的具体情况。 至于种药材,自然是为了将药翻匪徒的药剂自产自用啊!这样才不会被怀疑。 像是做账和照顾老幼,那是为了清楚匪岛经济财力,清楚匪盗逃转情况,毕竟小孩子是匪岛的重要资源。 训练信鸽鹰隼,自然是为了方便和外面联系;巡视、搬运,是为了弄清岛上情况,也好猜出匪盗其他藏身之所。 至于出岛采买,自然是要和伺机找到正义的剿匪官,向其投诚啊!” 盛苑说到最后,用和盛晷如出一辙的得意样儿,朝他笑:“做帮厨是为了找机会下药!只要控制好度,你们抵达目的地时,就要手脚发软无力咯,也算是保护巡捕官兵不受伤啊!” 第九十九章:静阁先生 “好!精彩!!!” 盛苑这番话唬的哥哥姐姐们集体沉默,忽听游廊外面传来一声喝彩。 她扭头一看,却见她祖父和一个眉眼慈和的儒雅老人站立于外,那位置靠近游廊,能听到他们说话也就不稀奇了。 鼓掌笑言的就是那位陌生的老人。 盛苑拱着小手,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行礼。 盛国公笑着说好,朝盛苑眨眨眼,让身边儿的仆人过去把她抱来:“这位是云溪书院前一任山长,静阁先生。” 盛苑被她祖父从仆人手里接了过去,她单手搂着祖父的脖子,和哥哥姐姐们一起朝这位静阁先生躬了躬身子。 这位静阁先生脸色光润,气息浑厚,虽然须发皆白,却给人鹤发童颜之感。 他言语温和,看着盛苑的视线很是柔和客气:“远归兄好福气,你这小孙女儿眼眸清亮、慧黠灵动,是个顶好的人才!要是男孩儿,说不得大有前程啊!” 本来觉得眼前这老爷爷容貌儒俊的盛苑,听他说完此言,立刻觉着他空有容貌,竟是个见识不高的俗人,登时没了跟他卖萌的心情。 盛国公也不大喜欢他这样说,指着几个孙女,跟他辩驳:“定闻兄,你这话有失公允了,便是女郎也未必没有前程!不说这个小的,就说你眼前我这俩大孙女儿,她们的文章可不比我这些孙儿差呢!” 静阁先生笑着摇摇头,似乎不想讨论这问题:“远归兄,我既然肯辞去云栖书院的山长一职,你就该知我所想,何必讨论这些影响心情的话题?” 盛国公让这位老友说的直运气:“也不知是谁被我家苑姐儿的见识给惊诧了!” 静阁先生失笑:“我从没见过这般小的孩童头脑如此清晰。刚不是也说了?若这孩子是郎君,我那关门弟子的位置就有主人咯!可惜啊。” 盛国公是没从他脸上看出多少可惜的,幼稚的扭头生闷气。 静阁先生看老友这样赌气,很是好笑的说:“我十六岁连中三元,四十五岁官至次辅,五十三岁辞官教书,至今已有一十三载,所收弟子教的也是经学致用之术,说简单了就是教他们如何当官的。 你让我收小女郎为徒,我就是教再多,于国于民何用?对孩子而言,未尝不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跟着饱学之士学些诗歌文章、丹青书法,哪怕是各家学说,也比跟着我学于其无用的功利学问妥当。” 盛国公听着老友的道理,总觉有些不对:“你莫要说不清楚陛下于国子监开女学之意。” 静阁先生闻言,不假思索的摇头轻笑:“远归兄,莫不是你还当真?” 盛国公听这话,立刻挥挥手叫孙子孙女们散开,自己抱着盛苑示意好友边走边说。 静阁先生捋着胡须:“咱们这位陛下擅对弈,最喜于不经意间设伏线,有时候一步未走就已虑结局。 我信陛下能达成所想,可问题是执棋子的攻守双方大开大合可有、低调隐忍可行、反败为胜可能……可问一句,对弈双方手里的棋子,滋味如何呢?” 盛国公沉默着,听老友继续说:“陛下将女子放到风口浪尖,就算计划不成也毫无损失,反而进退攻守之间、彼此妥协之时,还能争取到其他好处。 可是那些女子怎么办呢?都说人生识字忧患始,心野了,可是天地之间却无她们的舞台,那种痛苦……从古至今多少学子官员都有体会。 世间许多男儿不能得志之苦,放到女子身上,岂不是让她们更若浮萍飘摇不定,那时她们于后院度日不甘,于府外世间难行。 远归兄啊,我无法阻止陛下安排,可是却能让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哼,说的好听!还不是不作为!”盛国公觉得好友果然数十载未变,还是这样现实。 静阁先生听他这样抱怨也不生气,当然,考虑到好友之间叙旧的气氛不再,便打算换个时间再聚。 他们是几十载好友,彼此行事风格都很清楚,所以听他告辞,盛国公点点头,也不多留,只是约好了下次到他府上看花,便亲自送他出了大门。 “苑姐儿,静阁先生要回去了,咱说句吉祥话!”盛国公摇晃着盛苑的爪子,朝好友显摆,哼,甭管定闻如何言说,反正他府上没有这般早慧聪明的小娃娃! 盛苑听了一路,对于这位静阁先生的理由很是嗤之以鼻,不管他如何言之凿凿,都改不了他并不作为的现实。 就算是棋子又怎样?角力之间总有机会,总好过在后宅里消磨了活泛劲儿成了男子管家的工具! 所以听到祖父让她跟静阁先生说好话,她登时眼珠儿滴溜溜一转,奶声奶气说:“祝静阁先生开心快乐!” 静阁没想到这小娃娃情真意切的说出这么句话来,登时笑出声来:“你这小娃娃还挺清奇的!” 盛国公闻言,忍着没多话,虽然他跟这小孙女儿刚接触没几次,可就是能感觉出她这小小的圆乎乎的身子里,藏着大大的淘气! 等到好友远去,盛国公抱着小孙女儿,佯作吃味儿的说:“你都没这样祝福过我!” 盛苑眼睛在她祖父胡须上打转,忍着揪一把的冲动,诚实的表示:“祖父每天都有儿子揍,肯定很快乐啊!” 她爹每次从祖父这回去,都说可给老爷子高兴坏了。 想来,打儿子是件快乐的事。 “……”盛国公心说肯定就是老三教的。 “不过,你怎么想到祝静阁先生开心快乐呢?”想着找机会再揍儿子的盛国公,不想把盛苑这么早就送回去,便找话题逗她。 他以为小孙女儿只是随意一说,却不想盛苑还真有理由。 “静阁先生早早步入官场,一路走来虽不知见过多少风雨,但是那么早入阁,足见他一路平坦向上,要不然也不会不珍惜,很快就辞官了!” 盛国公没想到小家伙儿的推理能力如此强,登时高兴的不知如何欢喜。 第一百章:盛苑有感悟 “是啊。”盛国公想起好友的经历,也不禁感慨,“静阁先生的确算上是大半生顺遂了,他应该较很多人都快乐哩!” 盛苑眨巴着眼睛:“太幸福的人快乐的标准就很高,很难让他们因为简单的事情就发自内心的快乐。” 盛国公没想到小家伙儿感悟还挺深刻,想到之前从三儿子那里问来的,惊诧的问:“这些也是你从史书上得来的感悟?” 盛苑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认真的表示:“主要还是从生活中感悟得来的。” 这么点儿大的小东西张口闭口就是生活感悟,盛国公忍笑忍的艰难,抱着盛苑的胳膊都颤悠悠的了。 “真哒!”大概盛苑也清楚自己太小,可信度不高,立刻举例说明,“就像是对弈,棋艺差的稍微吃了别人一个子儿,都会高兴的偷笑呢!可是棋艺高的人,就算是百战百胜,其愉悦程度都未必比前者高。” 她可能是觉得自己举的例子有些宽泛,于是看着盛国公,就地取材:“就像祖父您,喜欢品鉴古玩,府里随随便便就能翻到大燕时的古物,故而前些时候得了陈朝御制瓷瓶时,眼皮都没抬;反而是看见汉时陶器高兴的合不拢嘴,这不就是快乐标准提高的表现么!” 盛苑说完,还自己肯定自己的点点头,感觉这次距离的例子比较合适,却没发现她祖父脸有些黑了。 何为眼皮都没抬?何为合不拢嘴? 这能是小孩子想出来的词儿?一听就是他那不肖子的闲话! 好啊,这小子定是没事儿就跟孩子跟前儿叨咕他呢! 盛国公的脸都要气黑了。 盛苑倒是没发现,她骨碌碌想着坏主意呢! “人要开心快乐才能更加康健,爹爹说以后女郎亦能科举,静阁先生可得好好儿的看着,朝堂上越来越多女郎步步高登,抢了他徒子徒孙的位子,让他被事实抨击的灰头土脸!” 小家伙儿晃悠着拳头,脑补着静阁先生脸红羞愧的样子! 盛国公没想到这小家伙儿气性还不小,这是记仇呢? “静阁先生虽好,不见得适合你,好先生多的是,你才多大,慢慢儿寻着就是了!”盛国公觉得小家伙儿心胸放开些多好,为这些生气不值当啊。 “我不是因为他不收我为徒才生气的!师生名分是一辈子的事儿,就该双向选择,免得误己误人。我今儿才认识他,对他知之不多,才不会为此生气呢!” 盛苑拍着自己小胸脯儿,认真的盯着她祖父,力图让他纠正对她肚量的错误认知:“人家心胸可开阔呢!可以千帆远行哒!” 她说的认真,盛国公憋着笑点头。 “哼!我就是认为他忒小瞧人了!言语听着有理,可是仔细想想不就是不看好?认为没意义,才不乐意将精力放在其上,这样事不关己,那不就是不支持?说不定他还心里暗搓搓反对呢!” “诶!不好这样随意揣测别人的!”盛国公轻轻捏了捏小家伙儿气鼓鼓的脸颊,笑说,“哪能这样绝对?不明确的支持就是明确不支持?” 盛苑没想到祖父还给静阁先生说话,登时噘着嘴说:“虽然绝对不对,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就是这样想的!” 小家伙儿倔犟起来很有坚持。 盛国公倒是喜欢这小家伙儿的脾气,小孩子们就该有些个性。 “好吧!好吧!那咱就当他这样想好了。”盛国公熟练的使出迁就功夫,毕竟好友不在跟前儿,他说的话他也不清楚,就当哄孩子了。 不过他很好奇:“可是,要是你蟾宫折桂的话,不是更能让静阁先生后悔不迭?怎么指望旁的女郎呢?” 盛苑听他提蟾宫折桂,小脸儿立刻浮现出“这怎么可能”的表情,把盛国公看的竟气也不是乐也不是。 偏偏小丫头还有自己的道理:“古人云,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只有女郎占据朝堂半壁江山,这样给静阁先生这类人的冲击感才更大!惟有让他们见识到女郎郎君无有不同,他们才会愈发后悔,为自己此时的偏见和短视后悔!” 盛国公听出小丫头想顾左右而言他:“我是问你啊,你是不是要成为百花齐放的领头人呢?” 盛苑赶紧摆手,很谦虚的说:“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管是一甲还是朝臣,都是能者居之,我可能在里面就是微光处于日月之间,不敢逞强呢!” “……”盛国公看着小家伙儿连比划带说的格外认真,顿时有些无语。 说真的,要不是晓得这小家伙儿她爹的做派,他说不得就信以为真咯。 “这不就是想躲懒?”盛国公果断揭穿孙女儿的心思,“你才多大呢?这都还没努力呢,就想着怎么不努力了?” 定是他那不肖子起的头儿! “躲懒不好么?”盛苑想着她爹说的话,稍微借用了他的些许道理,打算说服祖父,“像我们这样的聪明人能够大喇喇躲懒,不就说明海晏河清,江山太平,人才百出啊!” 很好,盛国公从小孙女儿言语里捕捉到了关键词“我们”。 他有理由相信,他那个三儿子就在这个“们”里! “阿嚏!”这大早上就打了好几个喷嚏的盛三爷揉揉鼻子,坐不住了,嘀咕,“是不是小丫头受欺负,所以念叨我呢!哟,该不会是喊着‘爹爹’求救了吧!” 郑氏正摆弄着花枝呢,听他此言翻翻眼睛:“三爷,你要是想找孩子就直说,不用找借口的!难不成,我能拦着不让?” 盛向浔咧着嘴朝郑氏傻笑,不过向外走的动作很明显,就是要找小闺女去。 可他刚出了咏繁苑的大门,就见他爹抱着他家胖闺女打远处而来。 嘿哟哟!老爷子花白鬓边戴着朵脸大的芍药,手里还拿着花枝逗怀里的胖娃娃!见到孩子咯咯咯笑,自己也乐得一张老脸尽是皱纹,啧啧啧,这样子简直就让人没眼看啊! 盛向浔心里腹诽着迎了上去。 第一百零一章:盛苑很识趣 “你怎么自己回来啊?你爹呢?没看见他啊!”郑氏见小闺女一蹦一跳的往屋里蹦,登时好奇的往后面看去,没见着盛三爷。 盛苑点点头,凑过去:“看见了啊,祖父送我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爹爹。” “那你爹爹和你祖父在外面叙话了?”郑氏稀奇小闺女怎么没赖着不走。 盛苑想着祖父当时咬着后槽牙似的说话,登时就像模像样的学给郑氏听:“苑姐儿啊,你先进去,祖父有话跟你爹爹说。” 郑氏见小丫头斜着嘴咬着牙的说话,心说,国公爷该不会又要找三爷不是吧? 登时忍不住快步走出,直奔苑外而去。 盛苑见到,跟和大人玩儿似的,咯咯笑着追了过去。 娘俩来到苑门外,刚好看见盛国公挥舞着枝条快跑追逐的身影。 虽说没瞧见盛三爷,可是猜也能猜到盛国公追的是谁。 郑氏纳闷儿:“好好儿的这是闹什么呢?没听说你爹又惹到他啊!” 盛苑也不解,小家伙儿想了想,感慨:“也许……这就是父爱吧!” “……”郑氏嘴角儿抽了抽。 “算了,等你爹回来再说好咯。” 郑氏牵着小闺女往屋里走,注意到小家伙儿那张小脸儿汗哒哒的,头发也不整齐,小胖胳膊上也有花枝划过的痕印,不由有些心疼:“你是不是又追着蝴蝶鸟雀满处跑呢?花丛里钻来钻去的!看看给划的!等到敷上药又要嗷嗷叫了!就是不长记性,是不是?” “才不是呢!人家怎么知道花花草草还会划人?它们又没警告我啊!”盛苑被数落的有些委屈,小娃娃也要面子好不好!当着那么多仆从数落她! “怎滴?说你说错了啊?看样子你不服?”郑氏没想到小姑一女多大点儿人呢,竟然还闹脾气。 “哼!服!我谁都服!”盛苑迈进屋,气呼呼的往前走,小腿儿踢踢踏踏的很是用力,谁见了都晓得这是不高兴了。 说来也巧了,她经过圆凳时,半个身子一带,她没摔倒,但是圆凳却被推的晃了一晃。 盛苑:“!!!” 郑氏见了,登时生了气:“你这才多大,就敢跟大人摔摔打打了?” 冤枉啊! 盛苑眨巴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圆凳,这不是欺负人!她根本没想推它! 眼瞅着自家娘亲气得要找掸子揍她,深知好娃娃不吃眼前亏的盛苑,忙不迭上前将圆凳扶正,嘴里还大声说:“服!我连凳子都扶好咧!” “……”眼见小家伙儿识趣儿的举着手,全然没了刚才气冲冲的模样儿,郑氏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看着自己凑上来讨好的小闺女,轻点小家伙的额头:“你说说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人家识时务者为俊杰!本来就没有踢凳子的意思,岂能因为误会让您生气呢!”盛苑这小胖墩儿忙不迭给她娘捶着腿,卖力的哄大人,“宝宝很乖的咧!连祖父都说没见过这样乖巧可爱的娃娃!” “哼!可爱是可爱,就是没有乖巧!你这见天天的多气人呢!” 郑氏哼了哼,本想抱着小家伙儿亲亲的,可是看她汗嗒嗒的小脸儿都下不去口,忙不迭喊着丫鬟们带她去洗漱。 “苑姐儿,你这个小坏蛋,给爹爹出来!”盛向浔气呼呼的跑进来,左顾右看没见到那个小胖身影,气得坐在圆凳上倒着茶水咕咕咕的灌,看出来是渴了。 郑氏忙让丫鬟续水:“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儿!一会儿又得洗漱了!这大热天儿的,你怎么又逗的国公爷满府追你!你这身强力壮也就算了,国公爷受得了?若是中暑了,你看府里哪个能饶你?就是世子说不得也要翻脸!” 盛向浔闻言,委屈啊:“这次跟我无关,都是苑姐儿那小东西闹出来的!” “爹爹,宝宝可不是啥小东西!”盛苑洗了个澡出来,就听见爹爹说她坏话,登时迈着小胖腿上前抗议。 “嘿!我正要找你呢!”见到闺女,盛向浔立刻就要捞起来质问,没想到小家伙儿却一脸嫌弃的蹦开,连连摆手,“不要!不要!爹爹都是汗!宝宝洗香哩。” 想要算账反被嫌弃的盛三爷:“……” “说罢,你都跟你祖父说什么了!你祖父见到我就要打要骂!” 盛苑自己爬上榻,无辜的摇着脑袋说:“没有说爹爹坏话的!” “不可能!”盛向浔觉得,他爹虽然时常看他不爽,却不至于没事儿找事儿。 不过看小闺女脸上也很茫然,他琢磨着估计小家伙儿也不知道自己说了那句话,让他爹那个小心眼儿生气了。 “那你将在外面说的话全都复述一遍给爹听听。” “全都说,还是只说和祖父说话的部分。”盛苑倒是不反感学舌,不过她跟外面说的话多了去了,得问问她爹要不要听摘要。 很显然,盛三爷没想到小闺女出去一会儿还挺精彩的,登时好奇起来,竟然忘记刚刚不满,追着小闺女要全集。 盛苑复述能力极好,喊来小遥做搭档,从她扑蝶追鸟开始讲起。 一直说到池塘游廊遇上了堂哥堂姐,盛向浔气得蹦起来: “你说老二家的四郎要打你?反了他!” 不禁盛向浔气得要揍人,就是郑氏也沉下脸来,责问丈夫:“是为了六姐儿的事儿吧?可真是个好哥哥呢!当时晚宴上他是不是也在?怎么着?不分是非对错,只认亲不认理?他多大?苑姐儿多大?” “哼!你等着,午膳时我顶门过去,当着那小子面儿问问老二两口子管不管的了那小子!你放心,不让他吃板子,我喊他叔叔!” 盛苑没想到自家爹娘这样生气,眨眨眼,有些紧张:“可、可是我吓住他了啊!其他的哥哥姐姐也管着呢!” 随后,她绘声绘色的将她的反击和随后的推牌比赛描述了一遍。 听见自家闺女让那小子吃了亏,盛向浔和郑氏心里舒服多了。 “哼!既然这样,我就不亲自去找他不痛快了!”盛向浔转转眼珠儿,喊来丫鬟准备纸笔。 第一百零二章:书院请家长函 盛向浔的狂草写的极好,只见他提笔唰唰唰,在一张书页大小的宣纸上写了俩字:“赔罪”。 说完,他喊来自己的小厮,嘱咐他去二房学舌:“去,见到我那好二哥好二嫂,就跟他们说--三弟替苑姐儿跟晷哥儿赔不是了。 因为菡姐儿的事儿,晷哥儿就要揍妹妹;现下打牌愧赢了他,怕是又让他记上一笔。 苑姐儿才三岁,可吃不住十二岁郎君的铁拳头,我这个当叔叔的替苑姐儿写帖子赔不是了,让他莫要和孩子计较! 大家也得为府里名誉着想,总不能府里一会儿是十二岁哥哥殴打三岁妹妹,一会儿是而立的弟弟殴打不惑的哥哥啊!” 盛向浔等小厮出去,又跟盛苑百般嘱咐:“以后遇上这样的人,不要考虑面子,赶紧躲开!他们脑子不好,谁知道会怎样?要是挨了打,就算是事后报复回去,不也吃了亏?” 郑氏也叮嘱:“以后远着他些!十二岁的郎君要是懂事儿,知道自己妹妹做的好事儿,都该羞愧才是!他呢?可见看的书都就着饭吃了!半点儿没进心里去!不然,见到你他该心虚才是! 竟然还想对三岁妹妹动手,以大欺小、恃强凌弱,还打女郎!简直顽劣不堪!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不是个有心胸有脑子的!以后面儿上情就是了,不可跟他单独接触!” 盛苑心说这不就是现实版不让跟傻子玩儿么! 见自家大人越说越生气,再说下去怕是要出去揍人了,忙不迭点头说好:“我以后都不跟他玩儿了!” 小闺女如此懂事,郑氏后怕的抱着她亲亲:“我家苑姐儿就是聪明,不但转危为安,还给他一击,让他以后都不敢轻易小瞧你,真好!” 盛苑被夸的飘飘然,得意的将静阁先生出现前后说给爹娘听。 很快,盛三爷就找出许多条让他爹气炸的理由了。 “……”果然,他爹很狡猾啊! 竟然想从孙女儿言语里找出打儿子的理由! 心里也给老爷子记下一笔,盛向浔立刻应和小闺女:“你说的这个静阁先生爹清楚,要是他不离开云栖书院,书院也不会有现在十几个副学院的声势,虽说不是主攻科考,但是像是太医院、工部、兵部等处亦需要他们输送人才,只要考上举人就能上任。毕竟不是谁都能走到殿试那一步的。” “可是乡试也不容易啊!更多的还是考不上举人吧?”盛苑觉得划线太高很容易流失人才。 可盛向浔不这样想:“要这样说考上秀才也不容易啊!就算标准降低,中央朝堂官员名额有限,自然要接受最优秀的人才,至于其他的人,现在能上云栖书院的家世都很好,他们或于府里自己研究,或者到地方任职都可以,更何况也不是谁都有心走仕途啊。” 盛苑点点头,刚想说也对,就听院子里有动静,听声响……竟是姐姐回来了? 这样早? 小家伙儿抻着脖子往外瞧,她爹娘也惊奇的站起来去迎。 “姐姐!”盛苑看着眼前嘴角儿有些泼皮儿的姐姐,登时大呼小叫起来,“你是不是又跟同学打架了!” 盛蒽没好气儿的瞪她一眼。 盛苑赶紧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愤怒中的姐姐好可怕。 “这是怎么咯?”郑氏吓了一跳,赶紧喊嬷嬷去请大夫。 盛三爷倒是有些习以为常,围着大闺女问了半晌,发现就是这点儿伤之后,便镇定下来:“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盛蒽朝她娘微笑着安抚两句,宣布:“我要说两件事。” 盛苑挤到爹娘跟前儿竖起耳朵。 盛蒽看着妹妹,朝她耸耸肩说:“鉴于书院今儿有人在场地上中暑晕倒,学院决定入秋以后再开放给学生们比赛了。” “延期咯?”盛苑掰着小手算过之后,发现又要等好久,登时直叹气,“还要跟屿哥儿和卢晟写信!” 盛蒽陪着她叹口气,便说起第二件事:“我让夫子听课两天,爹爹明儿要过去一趟了。” “又请家长啊!”盛三爷似笑非笑看着大闺女,“这次又为的什么呢?” 郑氏也对大闺女感到头疼:“小郎君都没你这么能折腾!” 盛蒽不服气:“又不是我主动惹事儿的!他们男同学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我能忍?” 她说着话打开书箱,找到直学给他们下发的请家长书函,递给她爹,气嘟嘟说:“都是丁字班的男生找事儿!” 丁字班,盛苑清楚。 实际上,现在官学书院基本上都按照甲乙丙丁戊划分。 准备会试的举人们在甲字号的班级备考,他们一般还兼任书院里的教学工作,不过大部分时间是彼此切磋,在书阁里读书、接受山长和教授的专门指导,参加书院的模拟预考。 而准备乡试的秀才们则在乙字号的班级攻读备考,和举人们相似,他们主要兼任幼学和蒙学的教学工作,参加书院的每旬考试,接受师长的专职辅导。 至于准备参加童生试的学生们则在丙字号的班级读书,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 以上三个字号儿各有五六个小班,根据成绩排名安排进去,因为都是有正经学业要完成的,所以和幼学、蒙学的学生鲜少接触,毕竟从幼学到蒙学要淘汰一部分人,从蒙学到参加童生试的丙字班亦要淘汰大半学生。 至于常和盛蒽她们发生冲突的丁字班,就是七岁到十岁小童就读的蒙学班。 书院里能见到女童的,就在代表幼学的戊字班和丁字班。 只因戊字班学生太小,所以很少发生冲突。 “他们又闹事?”盛向浔眯着眼,心里盘算着要不要上条奏疏建议陛下严格规范那些男生。 盛蒽点点头,脸色也不大好看:“只因我们想要重新设计女童学服,他们就讥笑我们,说我们穿着现在的书生服就是沐猴而冠,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还说我们就不该重新设计学服,襦裙半臂有伤学堂之雅,武夫装扮更失文人气度!” 好么,这两条简直是对盛蒽量身定做的,将她全给骂进去了。 她能忍才奇怪! 第一百零三章:盛苑的主意 盛苑想象不到三五十个人集体开片是怎么个场景,但是书院夫子们看着三五十个男童女童混战,感受着【书本习册齐飞、笔筒尺规翻舞,拳脚速速,残影连连,嗷嗷嚎叫起伏成篇,鼻青脸肿眼泪散】精彩场景,大概是要有心理阴影的。 想到姐姐书院那些夫子可怜的遭遇,盛苑默默掬了把同情泪,便悄悄叫小遥把瓜子儿糖酥拿过来,一边儿津津有味的听,一边儿津津有味的吃。 大概是小家伙儿嗑瓜子的声响很有韵律,郑氏和盛向浔忍不住也一人抓了一把。 “我也不记得怎么打起来的,约是哪个女童愤怒,把蘸着墨的笔仍过去了,刚好打在嘴欠的那小子脸上,然后就打起来了,起先斗殴双方约么不足十人,可是谁想到后来人越来越多,打到最后都迷糊了,我们这边儿见男童就抓,他们那边儿见女童推。” 盛蒽咂咂嘴,觉得很不过瘾,还跟这儿抱怨:“好多女同学都不会打架,全凭一腔怒意,很快就乱了阵脚,反而影响己方善战者发挥呢!” 自家闺女思路清奇到盛向浔和郑氏都有些无力。 两口子有些心虚,总觉得蒙学女童武德充沛跟这丫头有关。 盛苑不清楚她爹娘想法儿,反而给她姐姐出主意:“你们丁字班的男同学好欠啊!你们才多大,以后要是科举走下去,要做好久的同学呢,这战争持续期可不短,你们得有规划。” 正商量着怎么好好引导大闺女的两口子,听到小闺女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捂嘴! 好家伙,他们正想着怎么让沸水平静呢,这孩子可好,抱着一堆干柴上来了! “规划?!”盛蒽眼眸一亮,鼓励的看着妹妹,“你细说说!” 感受到俩闺女之间萦绕的欢快,郑氏和盛向浔犹豫片刻,默默收回想捂嘴的手。 盛苑可不知道大人的纠结,她此刻很兴奋的问她姐:“你们现在一时兴头跟他们打起来了,焉知以后不会愈演愈烈?正所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无数!” 小家伙儿摇头晃脑的,说出的话让盛蒽倍感熟悉,不过不等她细想,盛苑就给她送上连续三问:“他们从你们这里吃了瘪,会不会报复回去?要是他们特意找落单的女同学怎么办?战斗力等于小宝宝的女同学害怕的人数越多,你们的阵营会不会出现倒戈?” 盛蒽听得大受启发,小拳头轻轻砸在桌上:“是了!我们应该成立专门的女童巡逻队。” 盛苑举起小胖手给她姐点了赞:“你们有了自己的队伍,不但可以震慑那些嘴欠的男生,还可以教导女童怎样打配合,这样以后再打架就不怕队友拖后腿咧!” “嗯嗯嗯嗯!”盛蒽已经开始再脑海里盘算起章程来了。 郑氏抚额看着丈夫:“你坐好长期去书院见夫子的准备吧!” 盛向浔也挠头:“可是又不能说她们做的不对,女孩子就要好好保护自己。” 郑氏闻言,顿时就不想看他了。 她努力平复好心情,温和的跟俩闺女讲道理:“蒽姐儿,你们丁字班拢共也有百十多个学生,约么大半没有掺合进来,可见也有很多男童不是那样想的,我们没必要把他们一起划到敌对阵营里去对不对?小孩子之间偶尔打上一架也没什么,总不好打架的事儿规范成形吧?” “对!”盛苑见姐姐若有所思,立刻将娘亲和姐姐引为知己,小嘴儿叭叭说,“要想长期立足,就不能将敌人范围明确树立,我们要将那些可以争取的同学邀请到我们的阵营,让那些看不起女孩子的坏家伙朋友越来越少,最后成为孤家寡人!到时候,他们自己就灰溜溜低调了,不是被现实教育过来,就是憋在心里再不敢说!” 小家伙儿还挺激动,说到高兴处还蹦到地上,双手后背的在大家眼前踱步,好像发表演讲:“所以,你们的巡逻队,归根结底要归位社团,要不仅有女童还要有男生,不但要练武还要习文探讨,要让社员们清楚女童学习的正当性和必要性,要一起讨伐反对的人,将他们狠狠地大落在落后消极的那端!” 盛苑声调激昂,还时不时挥舞小拳头:“只要辩论得体,理越辩越明,意志也越辩论越坚定,那些随大流人云亦云的同学,也能清楚的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乖乖咧! 小家伙热不仅把她九岁的姐姐说傻了,就连郑氏和盛向浔听得也屏住了呼吸! 虽然他们一直都清楚小家伙儿早慧,但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孩子能通透到这般地步! 盛向浔忍不住摸摸自己脑袋:他怎么生出这么聪明的小孩儿了呢! 郑氏从惊诧中清醒过来,注意到丈夫咧着嘴傻笑的样子,感觉有些辣眼,扭头看向闺女。 此刻大闺女已经拽着妹妹的手要商量具体方案了。 郑氏欲言又止,又想让她们安生些,又忍不住想让孩子们尽情发展。 盛苑不清楚娘这番苦心,她是小孩子心性,说到兴致了,就滔滔不绝。 可是说腻了,就立刻撂爪。 “我只是提供个想法儿而已,你为什么要找我要具体方案?”盛苑左右看看,又爬回了床榻,打了个小哈欠,表示无能为力,“我只是个小宝宝啊!” 被她说的心情激荡的三口儿:“……” 呵呵,这会儿她是小宝宝了! 想躲懒就直说,装无知最可气了! 小宝宝能想这么多? 盛向浔和郑氏看着小家伙儿耍赖的晾着肚皮,之前生出的烦恼和忧虑立刻不见。 本来还担心孩子展露出的才能和岁数儿不符容易受伤,可此刻见她盯着自己摇晃的小脚丫儿直乐,就觉得苑姐儿可能有被动回避慧极必伤的能力。 “我怎么感觉,这小东西要是上了朝堂,好多人要头疼了呢!” 盛向浔不承认自己有点儿小激动,作为志向坚定之人,他对于成为权臣的爹也是极期待的。 第一百零四章:请假的理由 “廖大人,劳烦您顺便将盛修撰喊来。”太子姜怀谦坐在承元帝侧手,见轮值的廖学士离开,便想让他将盛向浔喊来,毕竟是自己的表兄,时不时喊过来说说话,他于翰林院也能更自在些。 对此,承元帝是不反对的。 盛向浔这个内甥,他也乐意多给些待遇,毕竟没有野心、还很风趣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就在这对儿皇室顶级父子等着廖学士应好的时候,这位学士面带难色回禀:“太子殿下,盛修撰今日请假,未曾上值啊。” “哦?又请假?这次理由为何啊?”承元帝饶有兴致的问。 “……”虽说清楚盛修撰和这对儿天家父子的关系,可是廖学士还是没忍住替他难为情了,“这……盛修撰说是被请家长了,请假去书院见夫子了。” 承元帝闻言,先是一怔,很快便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盛三郎的做派!” 太子姜怀谦忍着笑,同情的看着满脸为难的廖学士:“廖大人,盛修撰既然能如此平淡的如实请假,您很不用替他为难。” 尴尬的廖学士低声说是。 承元帝见他忐忑,挥挥手,笑着让他回去。 而后扭头跟杨询吩咐:“去问问,这次怎地又请家长了呢?” 姜怀谦都佩服自家表兄的心性:“那个蒽姐儿儿臣见过,是个不错的孩子啊,怎么上个学竟让人如此费心呢?” 承元帝眼含笑意:“你母后不是说过,那孩子桀骜里能见原则,规矩中又带着肆意,是个很有个性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不喜欢现在的一些风气很正常啊!” 杨询回禀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将盛蒽带领蒙学女童群殴蒙学男生的事迹讲了一番。 “今儿一早,皇后娘娘派了御医过去给盛蒽小姐检查去了。” “哦?那孩子受伤了?”姜怀谦第一反应就是跟父皇报备一下,他表兄可能要发疯。 “奴问了御医,说是嘴角擦破了点皮,不碍的,只消抹上两天药膏,也无须顾忌,自然而然就好了,不会留有疤痕。”杨询没好意思说,人家御医的言外之意,其实连药膏都不用搽,自然而言就好了,风过无痕。 “小女童们大获全胜?”承元帝挺爱听着这个的,对于他而言女孩子武德充沛些就能更好的应对上位过程中带来的风吹浪打。 “小郎君们伤的略微重些。”杨询低声说,“盛三爷今儿可能不大好受,二十多个小郎君的父兄在九江书院的山长那里等着呢!” “不要紧。”承元帝笑了笑,“都清楚他在翰林院当值,没谁会将拳头打向他的。” 姜怀谦忍着笑搭话:“父皇圣明,表兄喜欢请假的名声同僚尽知,莫说打他了,就是推他一下,他都能请个假,谁敢让不占理的事儿上达天听?” 承元帝闻言忍俊不禁:“他可不是个肯吃亏的,蒽姐儿终归是受伤了,他也有不满呢!” 杨询听着小声告诉:“皇上,奴听回禀的人说,盛蒽小姐的伤不是旁人打的,是她收拳头时力气大了些,不小心抽到自己唇畔,才受的伤。” 承元帝:“……” 沉默片刻,又大笑出声。 他是真没想到盛国公府代代严谨,传到盛三郎这儿,竟是一大家子有趣人儿。 盛向浔不清楚自己成为了天家父子的谈资,他这会儿正前往九江书院。 嗯,怀里还抱着个刚刚睡醒的小胖墩儿。 没有错,苑姐儿也跟着他爹出发了。 这可不是她自己要求来的! 实际上,她此刻是她爹的工具人! 小家伙儿打着小哈欠,开始揉眼睛:“九江书院今儿还有课么?要是姐姐落下功课怎么办呢?” “没事儿,到时候我辅导你姐姐片刻,保准她比在书院学的还好。”盛向浔带小闺女过来也没有他意,就是想让小家伙儿见识见识真正的读书生涯,没事儿别给姐姐乱出主意。 盛苑点点头:“对啊,您就更有理由请假了啊!” 盛向浔:“……” 要不是看着小家伙儿眼底脸上都是深以为然的表情,他以为这小家伙儿在揶揄他呢! “等会儿不管我和那些家长如何说,你都不要掺合,晓不晓得啊?”盛向浔虽然没打算把孩子带到谈判现场,可还是告诫她。 盛苑点点头,一双小胖爪子叠着捂在唇上。 很快,九江书院到了。 盛苑被她爹抱着走出马车,仰头就看见书院大门恢弘的宛若官衙。 “这里非常大,你不要乱跑。”盛向浔虽然还抱着她,可是照样不影响他叮嘱孩子。 盛苑自然无有不应,她又不傻啊,她姐姐刚打完人家孩子们没多久,她就站出来,那不就是找揍?故意让人家揍她好报复她姐姐? 听小女儿这般说,盛向浔的手是放不开了。 好家伙,他把这个给忘了! “算咯,你还是跟我去见山长吧!”他可不敢放闺女随意跑了。 盛苑虽然觉得大人喜欢改变主意,不过对于她爹的要求,她这个懂事宝宝还是乐意陪着大人。 九江书院的山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模样清雅儒俊,可是四肢修长,似乎又是个习武高手。 他和静阁先生的气质完全不同。 要说用一个词儿来形容他,那就是平和。 隐隐有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感。 他见到盛向浔和盛苑,温和的打了声招呼:“劳烦盛大人来此一趟了。” 又朝着盛苑笑了笑:“小女郎是盛蒽同学的妹妹吧?看着可真像。” 盛向浔笑转着茶杯:“山长要是看过眼,我们家苑姐儿也来九江书院读书吧!” 山长闻言反而朗声大笑:“好啊,以后要是姊妹同时被请家长,盛修撰也不用担心难以顾及了。” 盛苑见她爹想吓唬别人未遂,反而让人家给吓唬到了,登时忍不住叹口气,诶哟诶,她爹遇上对手了呢! 等等!爹爹嘱咐过她不要多说的! 盛苑想起这点,立刻悄悄用小手捂着嘴巴,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恍若随意看向周遭,好像刚刚不是她叹气一样。 第一百零五章:带孩子见山长 “这孩子倒黠慧。”山长被盛苑的动作逗笑了,想了想,叫来书童拿过一筒竹糖递给盛苑,“小女郎尝尝?” 盛苑没注意自家爹被冷待了,小家伙热看着青竹样式的糖,闻着传来的阵阵竹香,忍不住放了一块儿进嘴里。 唔! 这糖不是很甜,可是竹香的回甘却让她口舌生津。 更加精彩的还在后面,这硬糖里面竟然还夹着薄荷和果子熬成的果酱,味道有些特别。 “好吃!”盛苑眉开眼笑看着山长,想了想,也从香囊里掏出一包果糖,递给山长算是礼尚往来。 山长没想到这小孩儿挺周全的,倒是起了收到九江书院的心思。 盛向浔见山长冷着自己不理,心说,虽然不算故交,可是蒽姐儿上学这几年,他可没少跑书院,从书院看门儿的老大爷到眼前这位山长,有谁不认识他? 他们接触下来,虽然不是朋友,但是彼此相处却也自在。 可眼下这位山长却毫无朋友之谊,竟然如此冷待……莫不是有何打算啊? 盛向浔第一反应就是人家要将女童踢出书院。 “山长,劳问一句,蒽姐儿这次停课的事宜,我是要和谁交接呢?” 盛向浔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这位山长终于开始说正事儿了。 “盛大人,这次请您过来,是书院夫子集体意见,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打算让盛蒽同学承担书院司察之职。” “书院有这职位?”盛向浔心说这以前也没听说过啊。 山长笑说:“这是学生管理之位,直学助力之一,主要是纠察书院打架斗殴等违纪之事。” 盛向浔听懂了:“您是觉得书院学生斗殴不止,不如选出最能打架的学生来管理……用最淘气的学生管理她最擅长的违纪行为,果然高!” 山长笑着说:“主要是怕盛蒽同学拒绝,所以才特意找您过来商谈!” 盛向浔理解的点点头:“也是,总不能让他们都退学吧!” 毕竟现在能在官学读书的小女郎家世富贵,随意点出个女郎都能连上个朝堂大员,故而九江书院不好随意劝退。 被盛向浔点破,山长笑容未变:“书院之意,不知……盛大人觉得如何呢?” 盛向浔闻言,忍不住看了眼吃糖吃的欢快的小闺女,又看向等他答案的山长。 “没问题,肯定没问题啊!”蒽姐儿让这小家伙儿撺掇的,已经连社团雏形都设计好了,正愁没法儿施展呢,这不打了瞌睡就来枕头! 他毫不犹豫一口答应,反而让之前镇定的山长有些怔愣,就连说的话也磕巴了:“……好、好吧,委任书等盛蒽同学来上学就给她。” 盛向浔没客气,只说书院里的事儿自有山长夫子决定,接着他言语一转,问起来:“就是不知此次听课,是我家蒽姐儿一人,还是男童女童皆有?” 山长笑着捋捋胡须:“自然悉数停课,毕竟小郎君小女郎好面子,脸上有伤怎能上课?” “可是两天也恢复不起来啊!”盛苑没忍住,还是说了句话。 说完,小家伙惊觉自己好像食言了,登时又把松开的爪子捂到嘴上,心虚的朝她爹讨好一笑。 盛向浔也没气,自家小孩儿那样爱说话,能忍到现在已不容易。 山长看着这小女郎举止天真活泼可爱,不由笑言:“女郎想言便言,无需忍耐。” 而后又回答了盛苑的问题:“停课过后便是假期,最暑热的一月时间不用过来,想来可以恢复完全,更不消说有些府里珍藏的秘方只擦一两天便可完好如初了。” “还有假期啊!那寒冬是不也有假期?”盛苑忽然觉得要是这样的话,上学读书似乎也不是很困难了么! “是啊。”山长笑着颔首,“不够假期照样是有作业的。” 这不算啥,反正她就算不上学也有作业呢! “山长,这次叫我来此,恐怕不止是让我家蒽姐儿担任司察一职吧?”盛向浔见山长跟苑姐儿说的有来道去的,反而时不时把他忘到一边儿,不由提醒对方。 “啊,那自然不是的!按照书院规则,斗殴学生家长需要到书院会面;只是这次斗殴参与人数众多,若是将你们都放在一个屋里,恐怕就要到书院广场集合了。” 山长更重要的的是怕有人借机报复,若是二三十比一的打起来,书院脸上无光。 “所以,我们原本是安排男生家长统一意见,派来代表和你谈谈的。” 盛向浔:“……” “那就过来吧!” 山长干咳两声,以拳抵口慢语:“直学跟前的夫子说,家长就不见您了,只是递来诉求和您谈判,夫子帮着中转。” 盛向浔:“……” 这是脸面儿都不见? “谈判没问题,可是我代表不了其他女童啊!”盛向浔才不喜欢给自己揽活儿。 “这不要紧,盛蒽同学在蒙学的女学生里很有威望,学生们都很高兴能听她的。”山长看来没少琢磨盛蒽的安置,这不都一清二楚么! “好吧……”盛向浔总觉得根本没请其他二十多个家长过来。 山长笑着说:“您放心,该请的家长我们都请来了,大家意见一致,还是要保障学生学习,毕竟升到丙字班很不容易。” 盛向浔咬文嚼字儿觉得山长话里有话。 “好吧,那请哪位夫子过来说说男生家长的诉求?”盛向浔还真好奇对方会怎么说。 山长拿着镇纸旁边的一张稿纸,看向盛向浔说:“他们希望盛蒽同学可以郑重承诺以后不亲自下场揍人;希望盛蒽同学和几个最能打的女生和解道歉。” “最后一个,就是希望女生退出丁字一班,丁字号前两名的班级重新组合,男童读一班,女童读二班。” “等等,山长……这重组没问题,可问题是,一班二班进入标准为何?总不能因为事男童就迁就吧?既然分班,班级还是要靠成绩说话的。” 盛向浔看着对方这诉求纸条,隐隐有些想笑,跟山长说:“在下不才,却也有几个问题要跟对方家长一问,劳请夫子中转。” 第一百零六章:不满 “余文海,你给说清楚!明明说好去兴师问罪,怎么到最后没见着人也就算了,反而接受了盛家一堆的要求?”裴氏搂着被鼻青脸肿的儿子,柳眉倒立的揪着丈夫要说法。 余文海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不以为忤,反而耐着性子跟妻子辩解:“人家问的三点哪点有错呢?身为儿郎不思进取,反而以诋毁同学为乐,怎不该罚?明明是郎君,却不懂谦让女郎,意图倚强凌弱,怎不该罚?作为男儿身强力壮,却不敌弱小女郎拳脚,以力虐人反被痛殴,不以为耻反作要挟,怎不该罚? 盛修撰也承认,男学童该罚却不该女学童罚,这是那些女郎不对,但是事有因由,错主要在淙儿这帮小子……这哪里有问题呢?人家没有拒绝道歉,但是要求书院举办道歉大会,双方上台共同致歉,你能说什么?总不能真像盛修撰问的那样,你弱你有理吧? 至于说分班的事,人家亦不曾拒绝,不过是要求分班之后,通过考试争夺一班二班之名,亦不是错。 林林总总这么一看,我方提出的三点要求人家都慨然应允,这怎么算空手而回呢?” 裴氏见丈夫将在官场上的伶牙俐齿用在了自己的身上,登时气得粉腮染霞:“好你个余文海,余苦舟!” 她每次气急了,都会这样连着喊丈夫,文海是她丈夫的名,苦舟是她丈夫的字。 她这样一喊,她怀里的儿子余淙也学他娘那样怒目而视。 “不肖的东西,看什么看啊!”余文海拿跟自己一路苦过来的妻子没辙,但是对十岁的次子却是毫不留情,一把将他揪过来,塞到家仆怀里吩咐,“不学好的东西,只知道给老子丢人,滚滚滚,送到他哥哥那里去!” 他长子余泓虽才十六岁,却是文武双全,把这不争气的送到他哥哥那里管教,也省得他在妻子母亲跟前儿受气。 刚想跟丈夫发脾气的裴氏,听闻次子是要送到长子那里,满脸怒气化为无奈,看着嗷嗷求饶的次子,叹气哄他:“你娘我和你祖母都要听他讲授礼仪,你……就乖乖听话些,你哥哥总不会打残了你啊。” 余淙:“???” 待想再挣扎下,却让家仆一把扛到肩上,一溜烟儿往他大哥的院子去了,徒留他跌宕起伏的嗷嗷叫声在回廊余绕。 待次子被带走,裴氏这才朝着丈夫冷笑:“你好歹也是吏部的郎中,虽说只有五品,却掌管文选清吏司,专门负责班秩迁升、改调之事,便是二三品的大员在你面前也要好言好语,怎地那小小的翰林院修撰也敢不给面子?你丢不丢人!” 余文海摸摸脸,表示不丢人啊:“朝廷铨叙是看官员能力成绩,我虽掌管此般事务,亦是按章行事,看的是标准,与其人何关?食君之禄为君担忧,哪能凭己喜好憎恶对人?” “你给我说人话!”裴氏懒的听他官面话。 余文海摸摸胡须,直叹气:“那盛修撰是盛国公府的嫡次子,上面儿承爵的是他亲哥哥,莫说我负责的不是掌管封爵事宜的验封清吏司,就算负责这事,上面皇后太子两重眼睛盯着呢,我能如何?亦敢如何? 至于说官员升调之事,更是可笑啊!那盛修撰明摆着是窝在翰林院不出去的,据说皇上十数年间多少次给他历练的机会,就是要给他升官,他自己不接受,安安生生的当他的修撰,你看皇上说什么了? 不说皇上拿他当子侄,就是他这安安分分的样子,我若是动了手脚,便是他的师门同窗也要不满,夫人啊,若是那样,你就擎等着咱们一家左迁吧!” 他这番言语让云氏冷静了些:“哼!儿子在九江书院怕是不能舒心了……实不行就给他换个书院吧!这家的小娘子忒厉害了些。” 裴氏虽然护犊子却也清楚自己次子的本事, 余文海冷笑:“就那小子啊,让你……” 见他妻子面有怒意,他立刻改口说:“让你公婆宠的不像样,放到哪里不都一样?无能就是无能!有名的书院就这么几家,云栖书院还不如九江呢,那里的女郞君是真扛得起刀枪的!” 裴氏脑子里瞬间闪过儿子在一群女郞君的刀枪剑戟之下瑟瑟发抖的样子,最过分的是还有女郎举着耙子! “不去那里!不去那里!”裴氏想着不是还有百洲书院,“那里也不错!” “呵呵,你这二儿子打启蒙开始就学琴,前段时间几个孩子给二老舞乐,老大吹笛、老三持箫,老四琵琶老五弹筝,老六最小,可手鼓打的像模像样! 唯有老二!他弹琴弹得老爷子忆起了故乡,愣是落泪低迷数天才情绪转好!”余文海现在想来仍然又气又笑,“你道为何?祖父发达前,宅院旁边常年住着个专门给人家弹棉花的,老爷子听着那般声响长到束发之年!” 裴氏无语了,她这二儿子……好像是有点儿不大机灵。 “百洲书院的弟子皆擅乐章,这么说吧,淙儿别说入不入得人家院门,便是勉强进了,他是不容易被小女郎群殴了,怕是夫子要忍受不了动手哩!” 想起前些年云栖百洲闹矛盾,一方农具工具挥舞上前,一方各色乐器不甘落后,余文海觉得他纵然是再看不上次子,也不想儿子被各类乐器殴打。 裴氏叹口气,忍不住埋怨:“小郎君这边儿的家长就没有个说话有声儿的?” 余文海看看四周,挥去屋内丫鬟,这才坐到妻子侧旁,小声温言:“你以为今儿去的二三十个家长都是能管事儿的?这么说吧,这次去书苑交还请家长函的,亲爹露面的,也就一掌之数!大多不是兄长就是叔父,纯粹凑数去的。” “哦?这里面还有机关不成?”裴氏不是傻子,听丈夫如此说,心里也不由盘算开来,“那……那些女童的家长们呢?莫不是亦如此?” 第一百零七章:猜测 余文海大有深意的看着妻子:“若是棠姐儿揍了男童,你该如何?” 裴氏想说不可能,可这话到嘴边儿,却又说不出了。 片刻之后,她小声说:“有儿有女,只能就事论事。” “可不就是这理儿呢!你看,这京中官员勋贵人家,儿女双全者多,这能闹腾的小女郎,多是被长辈娇宠长大的,她们和男童斗殴,你猜……她们家中长辈认为谁对谁错?” 以己推人,裴氏不想说话。 可余文海却还有很多话要说:“更何况闹的声势大了,就是为了颜面,哪个人都不好无错低头,不然,有谁看的起啊?” “所以呢?”裴氏嫌他啰嗦,让他直说。 “可是这次,那些女童家长虽然都是父亲出面,可是竟像是约好了一般,依次进出书院,基本不曾碰面……我们后来才知,竟然是盛修撰代表她们出面的,你说这是为何?” 裴氏想了想:“我听说那个盛蒽在女同学中很有威望……盛家现在就给她扬名?” 余文海顿了顿:“这次交涉就没孩子们的事儿,男童女童都没关系。” “事儿是他们闹出来的,现在却和他们无关……莫不是牵扯到朝堂?”裴氏反应不慢,立刻倒吸口凉气,“自国子监设女学之事起,因此演绎的风波就不断,前儿的大肆封赏,昨儿的女童斗殴,莫不是两边角力?” 余文海摇摇头:“未必是角力,不过是因势利导想看看彼此的底线也是有的。” “那这次看出什么来了?”裴氏好奇的问,不过刚问完,她就一个念头升起,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夫君,你说那个盛修撰他代表的真是他自己?” 余文海也认为不可能:“不然,那些女童家长如何不出面呢?不动,其实也是一种动;要真是猜测的这样,上面儿恐怕能看出大半朝臣勋贵的真实回馈,也猜测出了朝臣这边儿的底线。” 裴氏想着自家三个闺女呢,以后未必不会再多,有机会出人头地也是好的:“你们余家、我们裴家,都是寒门出身,要是按大齐那边儿说,便是再有钱没有底蕴,连个豪强都混不上;你我两家擅经济庶务者多,擅科举诗书者少,要是女孩子们也能读圣贤书,那考中科举为官者岂不是能翻倍?便是女孩子位置不高,可是能接触权力,就有大用啊!” 余文海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大部分人也是不可能为了旁人家的儿子而断了自家女郎前途:“只要朝堂欢迎女子,那么,很多人家不会认为这是占了自己儿子的位置,毕竟自己家孩子最优秀么!” 他和裴氏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最后简直觉得这次孩童斗殴都不简单了,甚至余文海还笃定:“你看着吧,试探不可能只有一次,以后说不得热闹呢!” “那我得好好管管淙儿了!” 余文海看着心有余悸的夫人,安抚说:“管是要管的,只不过不能太过,毕竟上面儿不喜欢官员自作聪明,我们心里有底儿就好,莫要表现的太明显了,只要淙儿品质不出问题,那么小孩子之间的打斗也是正常,上面儿说不得还想着借机试探呢!” 裴氏不想儿子被利用,余文海却说:“那要看谁利用了,这等浩荡之势,上达天听啊,只要别过于让人厌恶,反而是好事儿!淙儿没本事扬名,若是此番利用可以让他的名姓为上面所知,未必不好。” 裴氏不动黑红也是红的道理,但是丈夫的话却说动了她。 她自认对儿女公正,可是从老大到老六,那五个孩子自小聪明,鲜少用她费心,惟有六兄弟里略显异类的老二让她从小忧心到大,她本能的想要多替他着想。若真如丈夫所说的话……那也算不错了。 余家的想法儿,盛向浔不知;和余家想法儿类似的人家有多少,他亦不知。 他此刻得意洋洋的在郑氏的鸡毛掸子底下显摆战果。 “我没反对分班,现在蒽姐儿也大了,满京城能比咱大闺女漂亮的有几个?更不用说她能力品行为人无不出彩!别看那些臭小子现在唧唧歪歪找不痛快,再大点儿怕是要多想了,所以将她们隔开也是好事儿。” 郑氏抖抖掸子:“你以为你说这些,就能抵了你把苑姐儿偷偷带走的事儿了?那么小的孩子,要是见到你被旁人围攻,岂不是要吓着?” 盛向浔忙分辨:“我岂能将孩子置于那般境地?不过是觉得这小家伙儿从来不知晓怕,想要趁机教育教育,谁想到都不给面子呢!” 郑氏其实也觉得小女儿忒大胆了,而且行事风格有些让人琢磨不定,你说这是小孩儿没个定性也成,可是要说这孩子就天生如此好像也不为过。 这样想着,她攥着掸子的劲儿就松了很多。 盛向浔见机,忙不迭佯作自然的将掸子抽走,自己给妻子揉肩膀。 郑氏回忆了下丈夫的说辞,隐隐觉得不对:“怎么两边儿都不出头,反倒像是跟你做汇报呢?” “谁晓得呢?大概是蒽姐儿出力最多?”盛向浔懒得多想,他自有一套行事风格,“管他呢,等明儿我写了销假记录,然后再写份感想闲文,请皇上和太子品鉴品鉴就是。” “你还真会躲懒!”郑氏笑了出来,盛三爷这样,等于跟皇上和太子那里过了明路,关键在于他动不动不重要,只要皇上和太子晓得就足够了。 盛向浔笑着说:“这里面,弯弯绕绕太多,越想就越复杂,还不如不想,让专业的人负责这些专业的问题最好。” 他将躲懒说的极有说服力,要不是郑氏了解他,怕是真要信咯。 盛向浔酝酿如何动笔的时候,盛苑小朋友坐在小书房的案桌前,一边看着姐姐抓耳挠腮的谋算着如何用司察之职把她想要的社团培养起来,一边招呼着小遥准备好纸笔。 没有错,她要给两个好朋友写信哩! 第一百零八章:后续的后续 “所以……最后达成一致了?”承元帝将盛向浔的疏文递给太子姜怀谦,轻笑了笑,“看吧,这不是都挺懂事的?朕还以为他们会借机以九江书院做由头,将男童女童的课业彻底分开呢。” 姜怀谦听父皇言语里透着轻蔑,有些纳闷儿:“父皇……好像有些过于顺利啊。” 承元帝轻哼一声:“太子,朕问你,皇帝和朝臣角力,如何取胜?” 姜怀谦略作思考:“平衡之术,分之化之,予一方荣耀允其胜过对方,削减强者扶持弱者,轮转反复尽在把握。” 承元帝闻言,颔首笑:“此帝王之术,数千载延传,有好处,亦有害处,不可不用、亦不可尽用。” 姜怀谦坐稳太子之位后,父皇才时而教导他,故他此刻听得极为认真。 他自认擅谋略,可是以往行的手段少有能见于光的,因而也想听听他父皇的阳谋。 承元帝以茶盘做沙盘,将茶壶茶杯放好后说:“朝堂不可一人专言。唯君王是从,朝政易荒唐;唯一臣是从,江山亦摇晃。故而于君王,需待朝臣议政后做裁决,不可凡事独断擅专;于臣子,该当以利化之。” 他说着话,将围绕在茶壶跟前的茶杯分别向外推了推。 姜怀谦心说,这和他之前说的有何不同? 大概是看出太子的疑惑,承元帝笑言:“利,不该只予个人,该当予其整体……以吏部为例,使好处分与吏部各司上下,人人受益,任谁出任吏部官员,都与吏部上下一体。利益共享之,责罚共担之,凭你是这派人那派人,其部大小官员就是掣肘。” 姜怀谦眼前一亮,他有些思路了。 承元帝续言:“官员铨叙,亦该看其政绩、百姓口碑、同僚意见、故部评价、过往职位贡献以及个人品质,这些分布牵扯,使其不至依赖某一臣。” 姜怀谦听承元帝畅言,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微蹙眉,半晌之后犹疑低问:“父皇……若有臣子耿直廉洁却得罪同僚,铨叙评级难高,此该何解?” 承元帝不解的看他一眼:“评价体系多元,非同僚一项评价定升降。因廉洁耿直罪于同僚,还有部下意见、百姓口碑,还有过往贡献、当时政绩,这些有三点得分,加之个人品质这项,定当是升非降。” 姜怀谦又说:“若是部下被人收买,政绩被人修改呢?” 这次承元帝笑出声:“太子,若是过往得用部下皆被收买无有他声,他又如何能调动属下、协同同僚共铸佳绩?再者,政绩可改,百姓口碑难消,总不能他一路做官,旁人一路改其政绩、隐其功劳吧?便是有,朝堂之上当真无有良臣忠将为其不忿?” 姜怀谦哑然。 看他这样,承元帝想起太子任用属官之标准:“太子,朝廷用人,固然看其品质;但是所用之人亦不能曲高和寡,不能周旋同僚,不能调动属下,便是一腔热忱全心为民,又能作何?” 他很清楚自己亲自选的这个太子是怎么个人,这小子争位时,人才尽用,谋士里奸毒之辈不少。现下位置稳固,便想着用风光霁月之人,恨不能手下属臣各个高风亮节清廉无私。 承元帝心里暗叹。 可是既然已经选其做了太子,也只能趁自己还有力气,尽量多加教导:“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啊!没有能力的清廉清正,又有何用?让皇帝和朝堂诸公赏莲不成?” 姜怀谦心里一跳,感觉父皇似乎看透他的心意,忙不迭垂眸道自己想差了。 他这般,承元帝便不再继续,三言两语将话题绕回来:“朕将江山交于你前,会将女子登科的好处留于民间众人心底;当其间的好处给大部分人带去实际利益,反对的力量就会不断降低。当大部分官员、家庭于此受益,那么此旨意,必然势不可挡。” 他说这些话时,眼底闪过一抹隐忍的热烈,里面似有畅快,似有回忆。 “父皇,若是设定家中父母姊姊皆有功名,其余弟妹亦读书参考者,可越过童生试,待遇等同秀才,直考乡试……如何?” 姜怀谦反应不慢,提出这个建议后,脑海里瞬间完善此令。 承元帝笑着颔首抚掌:“太子不错、太子不错。” 言语毕,他见时间不早,便让姜怀谦继续看奏疏,自己则带着杨询到园子里溜达。 “要是吾儿还在……”走至宽敞无人处,承元帝垂眸,再不掩眼底落寞,“江山仍在,盟约难寻。” 杨询低着头不敢出声,任凭皇帝扶着阑干怔然。 半晌之后,他才走过去,低声慰劝:“皇上,外面暑热不好多呆,龙体要紧啊。” 承元帝被他轻声呼唤的从回忆里缓过劲儿来,双眼不自觉的快眨片刻,这才想起身在何方:“嗯,回去吧!” 偌大的皇城是他的伤心地,可他大半的时光却在这伤心之地生活,也是可笑可叹。 “朕近来时常感伤忆旧,也不知还能教太子多久。”承元帝揉着额头,隐隐有些发愁。 杨询赶紧跟上:“皇上体态安康,定然千秋万岁。” 他这话把承元帝给逗乐了:“皇帝千秋万岁?此言连三岁稚儿逗未必能信,你还要让朕用以自欺?” 虽说这样说,但是低沉的心情到底有了缓解,承元帝笑着朝杨询招手:“走,跟朕后湖划船摇舟去!” 至于半人高的奏疏……就留着锻炼太子咯! 太子姜怀谦回到府邸时已经累的快睁不开眼了。 他边揉着手腕边往里走,刚进了二门,就见安屿迈着胖腿,带着成栋往外走。 “屿哥儿,你这是去哪儿?”姜怀谦看了成栋身后那个大竹篓一眼,有些好奇。 “太子姑父!”安屿行过礼,哒哒跑过去,仰着脑袋,骄傲的挺着小胸脯儿表示,“我让成栋给苑姐儿送礼物去!” “哦?礼物?”姜怀谦很好奇,他可没记得府里工匠研究玩具啊。 第一百零九章:礼物易主 “苑姐儿,你玩儿的什么?”盛向浔下值回来,就见小闺女坐在榻上,跟前儿摆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玩意儿,不由有些好奇。 盛苑正搓着屿哥儿送她的面团,听到爹爹询问,不禁抬头看去,眉眼弯弯的显摆:“屿哥儿送过来的面泥!” “面泥?”盛向浔没听过,顾不得换官服,就凑了过去。 还是杨嬷嬷见了,喊着丫鬟给他换装,他这才懒洋洋的配合。 “夫人和蒽姐儿呢?” 杨嬷嬷笑说:“大小姐说是写计划呢,夫人让她叫过去做参谋了。三小姐本来也要去的,只是没想到安家小哥儿让人来送礼物。” 听懂前因后果,盛向浔擦擦脸,又逗小闺女去了。 盛苑没顾得理睬她爹,她现在全心全意的沉浸在捏古代版橡皮泥的快乐里。 她打算捏一堆玩具,然后打造成玩具世界! 哟吼~~快乐的儿童玩具世界! 她都设计好了,所有的玩具用原色面泥捏成,地面用褐色灰色的面泥分别做成土地和卵石小路,绿色的面泥充作草地,彩色的面泥捏成花花,她最喜欢的橘红色面泥则要点缀在玩具上面。 小家伙儿美滋滋的畅想着规划图,刚想到玩具的布局,就让脚心一阵痒意给打乱了。 定睛一看,是爹捣乱! 盛苑鼓着双颊,不满的瞪过去:“不许欺负宝宝!” 盛向浔笑嘻嘻的捏着小胖墩儿的脚豆儿,逗她:“小朋友怎么可以自己玩耍?都不叫爹爹么?” 盛苑动动脚趾,给面子的点头:“那爹爹看我捏面泥!” 盛向浔扬扬眉,心说,小家伙儿挺会分派啊! 他看着一团团彩色的面泥,像是泥巴一样随盛苑搓扁揉圆,捏成了想要的造型,登时好奇不已:“安屿怎想起送这个来?这面泥是怎么做成的?看起来,又不粘手又很有韧劲。” 盛苑一边制作跷跷板,一边儿不转睛的说:“屿哥儿说,太子府里的旧仓库发现了好几袋子陈粮,那些面都黄了,根本不能吃;因着浪费不好,就想着做成各样颜色的面泥给孩子们玩。 要说制作方法,好像是将菜汁果汁煮开,倒进面粉里揉成光滑的团,然后分成团,放到细竹筒里储藏,时不时给竹筒外面喷上些水,就能保存很久。” 盛向浔看着小闺女歪歪扭扭的揉出了一个个丑了吧唧的玩具,登时心痒难耐,用手推推小家伙儿的爪子:“苑姐儿,这好玩儿不?让爹爹也玩会儿好不好?” “???”盛苑眨巴着眼睛看过去,见她爹忍不住已经拿起一块儿棕色面团揉起来了,只能大方了。 盛向浔寻摸着适合的面团,好奇说:“这些颜色还挺多,细分下来得有三十多种吧!” 盛苑注意力被引开,立刻点点头,想着安屿写的说明书,得意的表示:“拢共六十六种颜色!” “这样多!”盛向浔惊了一下,忙不迭让丫鬟过去找出来,他要看看。 “对啊,主要是颜色多!屿哥儿说,里面有的混了胭脂鹅黄,有的取用果汁蔬菜汁,有的将药材研磨成粉跟面粉混合,还有的用宝石研磨成粉和面粉揉团。这些面团,每种颜色都分深浅不同,有的分三种,有的有六种,可好看咯!” 盛苑说着话,见她爹又要打开竹筒,赶忙奶声连道:“面团拿出来就要尽快用,要不然风干之后就不能玩了。” 盛向浔一边儿连声说好,一边儿双手麻利的捏了几片瓦。 “怎么样?像不像?”盛向浔喊来丫鬟,将簪子针线拿过来几样,便继续投入到他捏泥巴的玩耍中。 “……像。”眼瞅着自己的玩具逐步易主,盛苑看着她爹捏面团捏的不亦乐乎,很是纠结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大方些,毕竟她吃她爹的、喝她爹的,总不好连个面团都舍不得给她爹玩啊! 这样想着,盛苑肉痛的抓抓小脚丫,悄悄的将最喜欢的橘红色面团放在手里,唔……她就留着这一个,一会儿捏朵小花花。 盛向浔捏庭院建筑的动作,从生疏到娴熟,似乎没有用多久。 木桥庭院,花亭游廊,很快出现在了眼前,那动作,水到渠成般的流畅。 盛向浔得意的跟闺女显摆:“你爹我也适合当司空啊!……诶,苑姐儿,你知道司空是什么不?” 盛苑点点头,她记得书里好像讲过:“是主管土地,监管土木建筑工程的官员。” “行啊,宝宝!”盛向浔没想到小家伙儿懂得不少,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和这个职位有关的成语?” 盛苑不假思索就说:“司空见惯哦!” “诶哟!苑姐儿竟然懂这么多!爹爹要奖励你!”盛向浔说着,顺手将小闺女手里的橘红色面团取走,极其自然的捏出花放在庭院里。 盛苑慢半步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空空手心儿,小嘴儿张圆:“???” 她有些生气了! 盛苑攥着小拳头,看爹爹一只竹筒接一只竹筒的拆,眨眼间那个竹篓都快见底儿了,登时气得,开始磨小奶牙。 哼哼!既然爹爹不讲情,就不要怪她盛小九儿不讲义哦! 盛苑眼珠儿一转,打算使出招“苑姐儿刚思考,爹爹立刻跑”。 “爹爹,你可不适合做司空,里面风险忒大咯!”盛苑战意充沛,摩拳擦掌。 盛向浔还沉浸在捏面团的愉悦里,根本不晓得他小闺女要发起进攻,还很实诚的哦了一声:“怎么这样说啊?” “您说和司空见惯意思近似的词是什么?” 盛苑自问自答:“那是习以为常,对不对?” 盛向浔点点头,继续不转睛的琢磨着院间花草的布置:“然后呢?” 盛苑笑眯眯说:“我问您,司空见惯是谁见惯?是司空对不对?可是为什么要说司空呢?不能是其他称呼?可见这有特指,特指的就是司空这个职位上的人,对不对?” 盛向浔感觉耳朵让小闺女吵吵疼了,终于抬头看向闺女:“对啊。”所以,宝宝,咱能安静会儿不?看爹爹给你捏庭院建筑多好?完整的六进大院子呢! 他这样想着,却不知,盛苑已经笑呵呵准备朝爹爹露爪子了! 第一百一十章:社名 “问题来咯!”盛苑拿着量尺,跟教书先生似的晃了晃,奶声嘹亮的问她爹,“让一个行业的专属官员看惯的事情是什么呢?” 盛向浔捏着刚做成的花坛的手顿住了,一种不大妙的感觉瞬间升腾。 不等他阻止小闺女妄言,就听这小家伙儿用一种近于痛心疾首的语气说:“当然是行业的潜规则啊!” “哦,不!”盛向浔脑海里冒出成排的惊叹号儿,他赶紧放下面团,飞奔到小闺女跟前儿,捂这小东西嘴。 “肯定是工程偷……唔唔唔!”盛苑话没说完,就被自家老爹抱起来,“你是成心让你爹睡不着觉了,是不是?” “哼!”盛苑也不挣扎,歪着脑袋朝他眨眼。 盛向浔看着这孩子眼底的狡黠,无奈的直打转:“我放开你,你可不许再说惊人言论了!” 倒不是这胖丫头说的有多大逆不道,主要是这么点儿大的小东西,总是发表过于灵活的言论,这让他很心惊。 他和郑氏如此安于平稳、踏实生活的人,应该养不出喜欢搞事的孩子……吧? 盛苑等她爹一松开手,就立刻快言:“爹爹睡不着觉可以捏庭院哦!” “……” 盛向浔恍然大悟:好啊,这小东西是报复他呢! 行吧,既然已经被报复,那他就不用客气了! 大手一挥,让丫鬟将榻上的成品和半成品收好放到竹篓里,全部送到书房里去! 哼,他,没收了! 盛苑没想到爹爹一点儿都不像大人,竟然还敢反报复回去,都惊呆咧! 小家伙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爹叮嘱丫鬟别把他的庭院弄坏,小胸脯儿气得起起伏伏。 太过分了! “爹爹,你等着!”盛苑愤怒之余,还不忘来个战前声明。 她盛小九不是出师无名之人! “呜哇哇哇~~”声明之后,小家伙儿特有的大嗓门儿瞬间响起,以能挑动房盖之力将噪声远播。 此举效果斐然! 她娘和姐姐眨眼间就跑了过来,她姐姐手里还拿着蘸了墨的笔! “你说说,你是不是无聊!”郑氏一边哄着小闺女,一边数落站在角落里耷拉着脑袋的丈夫,“你这么喜欢,我找人给你弄粘土,你自己玩儿好不好?!多大人啊,还跟孩子抢玩具呢!” 盛苑这次,实属干打雷不下雨,不过她喊的声儿有些大,以至于现在还时不时咳嗽两声。 郑氏听着心疼,一手给她揉背,一手给她抚胸顺气,还和声细语哄她:“苑姐儿不生气了,咱不生气啊!你爹幼稚的很,咱大气些,不和他计较!” 盛苑见自己得逞,躲在娘亲怀里,一边儿享受着安抚,一边儿悄悄儿朝她爹吐舌头。 那小坏样儿,哪有半分委屈之意? 盛三爷气不过就告状:“聆娘,你看这小东西!” 郑氏却不理他,抱起小闺女、牵着大闺女,迈步就往外走:“咱们到院子里乘凉去。” 空留盛三爷凄凉的跟角落里举手。 …… 盛蒽停学之期刚过,又迎来了长假,只觉时间充足,她趁着清早凉爽,愣是把熟睡中的妹妹揪了起来,美名其曰是共论假期游玩大计。 可怜盛苑在系统空间里刚完成作业,脑子还没转换过来,就被迫听她姐叨叨。 这就是摧残! 盛苑委屈巴巴的跟系统抱怨。 完成教学的系统打着哈欠,抱起枕头转身就睡,用实际行动表示这它无关。 “……”盛苑大受感悟,任凭眼皮发沉,毫不抗争的沉浸到呼呼呼中。 “苑姐儿,你不要睡咯!”盛蒽说了一通美好畅想,抬头一瞧,却见宝贝妹妹坐着打起了小呼噜,登时气得恨不能摇晃她。 好在她还记得不能使劲儿摇晃小孩子。 郑氏听到动静出来,就见大闺女委屈的瘪着嘴,冲着她妹妹比划。 “好咯,蒽姐儿,妹妹才多大?小孩子就是要多睡才能快快长高啊!”郑氏好笑的走过去,一边将大女儿搂在怀里轻哄,一边朝杨嬷嬷示意,让她赶紧将苑姐儿抱走。 “妹妹就是个贪睡的小猪儿!”盛蒽依偎在娘怀里,格外的孩子气,半点儿看不出游园会时小大人儿的气派。 “蒽姐儿那么大时也这样嗜睡啊!小猪儿的妹妹可不就是小猪儿?”郑氏轻笑着摸摸蒽姐儿脊背,不等她抗议,又说,“好咯,你妹妹才多大?能陪你玩什么?来,娘跟你玩耍,好不好?” 于是,等到盛苑睡得饱饱的,打着小哈欠、迈着小胖腿出来的时候,她姐正像三岁小宝宝一样,极亲昵的赖在娘亲怀里说个不停。 哼!姐姐不害羞! 盛苑见到自己的位置被霸占了,忙不迭凑过去要加入。 盛蒽倒是没嫌盛苑多余,甚至还扶了妹妹一把,把她扯到院中竹床之上。 “姐姐!”盛苑看见娘亲主动给自己个早安吻,立刻把胖脸凑到盛蒽面前。 白白胖胖的小脸儿谁不喜欢亲呢? 盛蒽豪迈的捧着妹妹小脸儿,一左一右使劲儿的mua了两下儿。 顿时,盛苑这小家伙儿高兴的在竹床上打起了滚儿。 兴奋过后,盛苑开始关心起姐姐的大作。 “书院服装的设计图先放一边儿,我寻摸着趁假期时间充裕,将社团名称和社团成员共有服装设计一下,从衣着上让社员产生归属心理。”谈起正事儿,盛蒽不再嘻嘻哈哈,眼底脸上透着认真。 盛苑坐不住,在竹床上爬来爬去,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发表自己的建议:“名称我虽想不出来,却要提醒姐姐可不要忘了自己的初衷,社团要办的朋友多多敌人少少。 要让更多的朋友成为社员,那名称就不能自我设限。要是你叫九江社,那人家云栖书院的同学怎么办?人家百洲书院的同学可就只能望洋兴叹。” 盛蒽见妹妹说句话还不忘押韵,不由好笑的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妹妹q弹的小屁股。 “就你主意多!” 她琢磨着给书院的同学好友写信,争取一开学就将社团成立起来:“其实,‘群社’就不错。群英共聚,为国为民,不分男女,合铸盛世。” 盛苑还挺喜欢这名儿的,当下也不爬了,赶紧坐下,拍拍小手赞叹:“这名儿好!听着大气又简单,关键还好记!姐姐,你可真聪明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盛芸的主意 赢得妹妹赞扬,盛蒽美滋滋的,还要故作谦虚摆手:“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盛苑还没说话,郑氏忍笑忍得艰难,扭身以帕掩唇,肩颤钗抖。 只是姊妹俩谁都没注意,还认真的拉着手讨论书院服呢。 “要是想要更多社员,就不能让社员服装统一。”盛苑脑子等闲不转,但是一旦转了,那灵感简直源源不断。 盛蒽也爱听她出主意,见妹妹这样说,忙问缘由。 “你想啊,要是吸纳云栖书院和百洲书院的人进来,人家怎么可能舍弃自己的书院服,转而穿群社的社服呢?不好融入自己书院不说,还显得有二心。”盛苑仰头看着渐渐认同自己的姐姐,得意的很,“所以,群社不需要统一的服装,社群需要的是一枚统一的徽章!” “好主意!”盛蒽前一秒还琢磨着妹妹一口一个群社,竟然将名字直接定下来了,果然是小孩子;可是后一秒听到最后这句,立刻鼓掌叫好。 郑氏也忍不住颔首:“果真是好主意。” “是吧?是吧!”见姐姐和娘亲全都认同,盛苑美的站起来手舞足蹈,这小嘚瑟样儿,看的大家俯仰大笑。 她们这里欢笑不断,可盛菡那里却苦不堪言。 “妹妹还数豆子呢?”盛芸趁着课堂间隙,特意跑回自家院子一趟,就见妹妹的屋门紧闭,跺跺脚,跑回正房外间,跟娘说,“这不行啊!大热天儿,闷在屋里会憋出问题的!” 二夫人何氏无精打采的看她:“你祖母跟前儿的嬷嬷见天儿在屋里看着,我能怎么办?唯有你妹妹听她安排这一条路走,没瞧见她磨你妹妹的性子呢!” 盛芸也是读了三载书的人,对于妹妹的遭遇自有一番见解:“要我说,祖母安排问题不大,妹妹还小,此时出府教养,待她大了几岁回来,府里谁还记得她之前闹出的问题?便是三叔他们也不好计较。 而对妹妹来说,离开这让她尴尬的地方出去缓缓,再回来就能有平常心了,不至于总想起那天的难受。要不然,时间长了,只怕妹妹心态会出问题。” 这些道理何氏皆懂,可问题是她不忍心啊! 小女儿才六岁,就要离家另养,这搁哪里都是过于残忍。 “要是按照祖母安排到京郊山庄休养,自然过于冷酷,可要是去外祖何家暂住,劳请外祖母大人费心教养呢?外祖家远离京都,您亦久未曾归,妹妹去到何家不就是替您尽孝?一来全了您孝顺之心,二来也能安慰外祖母的思女之情,三来于妹妹名声也好听。” 盛芸为像这么个主意,愣是好几天睡得不安,很是苦思冥想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何氏闻言,登时拥着家里最让她省心的闺女,连声道:“我的儿,你可真是娘好闺女!你这主意真真是解了我的苦闷啊!” 盛芸见她娘高兴,心里也舒缓些,不过想起妹妹,还是有些发愁:“我这主意并不是万全之策,只怕妹妹心里难受……实不行,我陪着妹妹过去,您也好专心看顾哥哥学业,待到妹妹大些,我们就回来。” 何氏一听要送走俩女儿,登时心里难受:“这不是要割我的肉啊!” 可即使不舍,她仍然知道,眼下这法子是最合适不过了。 “先说动妹妹吧,若是她不答应,便是想的再好也无用。” 何氏原本泪眼涟涟,可听到这话,却立刻挑眉微怒:“我看她敢?!为这小奴才,咱们娘俩掉了多少头发?她岂敢不依呢!” 盛芸见她娘脾气说来即来,赶紧劝说不停:“您当着妹妹面可不能如此强硬,还是要好好儿劝说,她不是个听不进去话的孩子。” 这番言语,盛芸自己说的都感觉有愧。 妹妹以前还好,最近却是越来越固执,她这个亲姐姐有时都看不懂,人家九妹哪里惹她不喜了,让她这样不待见。 你说你不待见她,那就远着好咯,为何非要给人家添堵呢?这要不是她亲妹妹,她肯定再不搭理! 可谁让这就是她亲妹妹。 作为姐姐,即使她才九岁,也是想努力周旋以让妹妹好过些的。 只是她妹妹未见得领情啊! 晚膳过后,娘儿三个坐于一处说话,何氏就将盛芸的主意说了出来。 当然,为了姊妹感情,她将主意说是自己出的:“你姐姐听了,怕你只身到何家会不安,故而主动说要陪着你去。” 盛菡闻言,心里顿时一冷,她外祖家祖辈临近川蜀之地,从那里到京都,单程就要十天半月,这还是快的。 这样一去,不到及笄,她能回来? 前世,三房出事是在盛苑九岁,那时她不过十二,岂不是错过了楚王? 可是……若是她能在外祖家呆个五六载,赶着楚王和盛蒽刚接触的时候回来,似乎之后更好操作? 这想法儿一出,原本微冷的心,渐渐燥热起来。 这办法真可行……她姐姐和盛蒽般般大,若是她跟着回京办及笄礼的姐姐一起归家也说的过去,毕竟亲妹妹怎好错过亲姐姐的及笄礼呢? “何家世代书香,虽说吃穿用戴远不如国公府奢华,但是礼仪规矩却强过国公府很多,你若去何家,便是你祖母也无可指摘。” 盛菡听着娘亲之言,心里还挺感动,自家人知晓自家的事儿,她娘亲看着厉害,其实有些怵祖母常夫人,盖因祖父给她祖母无限度撑腰。故而每次常夫人出手,她娘都无招架之心,只能被动忍着。 此刻能为她想出如此之法,也是用心良苦了。 盛菡心里有些感动。 哪怕有些抵触何家用度清简,还是默认了这个决定。 “菡姐儿,这事儿也不是朝夕就能完成的,还要跟何家联系,来来回回恐怕要等年后,这其间时间不算很短,你可不要再招惹三房那个小九娘了!” 何氏自觉对婆婆和丈夫有了交代,想着女儿可以替她回何家尽孝,心里松快不少,竟等都不想等,叫人将丈夫喊来,商量好了就到安和堂说去。 只要从婆婆那里过了明路,菡姐儿之后就能轻松许多。 第一百一十二章:书院服(上) 夏日暑热,盛国公府各房用冰量激增,府里冰库库存锐减,管家账房开始着手准备调动京郊农庄上的存冰。 当然,这样的小事儿影响不到盛苑小朋友,她爹娘自己庄子上就有存冰不说,安屿还特意让成栋送了五车冰桶过来给她享用。 因为全是可食用的,屿哥儿还特意在信上做了交代。 大概是怕她不好意思收,他尤其强调说,这些存冰不是太子府所出,是他自己个儿庄子里存的。 “屿哥儿可真是个大好人呐!”盛苑对这些冰的价值知之不清,不过她和两个朋友之间总是互赠礼物,所以收起东西来也不含糊。 说到庄子,盛苑坐在凉席上,胖手摸着胖下巴琢磨,她的私产好像也不少咧。 她记得爹爹之前从祖父那里给她要了百顷良田的补偿,又自掏腰包给几个孩子各添了间铺子,所以,她现在也是良田百顷铺子一间了? “我现在也是个有钱人呐!”盛苑搓搓小胖手,美滋滋的盘算小金库以后有多丰厚,“要是经营的好,每年怎地也要有六千两银子吧!” 她可是见过账册的人诶,大概能有这个价吧? 只可惜这些财产才到手上没多久。 盛苑这副财迷样看到她爹眼里,登时惹得她爹过来嘲笑。 这大人不但嘲笑小孩儿,还跟她说:“等到庄头、掌柜的来报账,你得先给之前付给工匠的设计费、手工费、成品费报销一下啊!” “???”盛苑以为自己听差了,还用爪子挠了挠小耳朵。 大概是小家伙儿惊诧的表情抬明显了,盛三爷以为她想赖账,就给她算账:“爹娘给你们哥儿仨提供衣食住行、学习读书的用度自是应当,可你这小孩儿抬能折腾,光是玩具生产和赏给工匠的钱要比你哥哥姐姐加在一起的额外花用高不少呢!高出来的部分,当然要你出了!” “……”盛苑感觉这话听着怪怪的,可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错。 那就出吧! 小家伙儿小手一挥,表示没问题,报销就报销! 大概是没想到小闺女竟然这样爽快,准备了一肚子话逗孩子的盛三爷无话可说了。 郑氏见他没逗成孩子好像还挺遗憾,不由笑嗔了他一眼。 盛苑见她爹无话可说,就又开始琢磨给安屿送回礼。 “谁来帮帮我啊!”盛蒽抱着纸笔踏踏踏跑过来,脸上一道深一道浅的墨迹,看着就是灵感枯竭苦思不得的典型代表。 盛苑一见姐姐过来,小胖腿儿立刻蹬着凉席就爬起来了,她受够了被姐姐揉捏! 可她刚爬了两下,小腿就给人攥起来按住。 “不许跑!”盛蒽跳坐到竹床上,就要把胖妹妹抱起来。 眼瞅着姐姐一出现,立刻佯作无事携手走开的爹娘,盛苑无助的捂着眼睛,呜呜呜,又要被迫出主意了! “她们都太懒了,竟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儿主见没有不说,还很会催促!不是催徽章图,就是催书院服!竟像是没有我就走不动路了!” 盛蒽新鲜劲儿渐渐过去,就想将半月前大包大揽的自己抓过来好好谈谈。 可是她现在既然已经是群社主管,就是为面子也不能后退。 只能把妹妹扯过来,跟她探讨探讨。 盛苑没精打采的看着姐姐手里的几分书院服的设计图,只觉得光剩下好看了,实用性不够啊。 “你这小家伙儿,要是出工不出力……我就把之前给你设计的礼物给取消了!”盛蒽见妹妹大有敷衍之意,灵机一动,朝盛苑露出抹极有威胁的笑。 “!!!” 礼物?! 一说这个,盛苑就不睏了! 她最喜欢拆礼物咧! 不就是想主意? 没关系!主意她有的是! 几乎是瞬间,盛苑就端正了坐姿,还特意将让她攥得有些微皱的设计图抚平。 如此现实的举动,看的她姐姐都无语了。 盛苑仔细看过,发现她姐姐的设计图基本上是将现有书院服和官服的美感和特色柔和之后,增加了宫装、裙装的色彩,一看就是女孩子读书穿的。 甚至不仅如此,她姐姐还在图侧面标注了一些规定。 大意就是没有参加过幼学考核的女孩子没权穿这样式的服装。 “怎么?我设计的有问题啊?”盛蒽在妹妹认真看图之后,就不错眼珠儿看着她,所以当盛苑斟酌着说话的时候,她就感觉出妹妹似乎并不赞赏她的图。 盛蒽有些紧张,她之前给同学朋友写过不少信,但是总感觉她们的兴劲儿不大,她能感觉出是因为她的设计图并不惊艳。 盛苑终于将视线从图纸上挪开,小手儿扶着膝盖,瞅着她姐表示:“姐姐设计的书院服穿着肯定很有仪式感,很隆重很正式。” “打住!打住!你不用夸我了,你就说说不足!”盛蒽不想听这些好话,她现在就想将问题找出来。 “爹爹怎么说?”盛苑好奇她爹之前看过没看过。 盛蒽闻言垮着小脸儿郁郁叹气:“爹爹说不错,让我开课之后交上去就好了……之前不是说书院有征求设计图么?现在还没结果呢!” 盛苑小手抠着嘴唇,试探着问她姐:“姐姐,那就没想过么?可能问题不在于设计图?” “嗯?你说说看!”盛蒽来劲儿了,抓着妹妹的小脚丫直晃。 盛苑痒的咯咯笑,好半晌才说:“先说图吧……姐姐,你为何非要让书院服偏向于女式呢?想要消除学堂里男童女童差异的最好拌饭,难道不是模糊掉男童女童这个概念么?” 小家伙儿的问题不但让盛蒽若有所思,就连躲清闲的亲爹娘也好奇的走了出来。 “你是说,凡书院学生,无论男女,皆穿此服?”盛蒽脑海里的想法逐渐清晰,整个人也跟着兴奋起来。 盛苑看了姐姐一眼,继续说:“而且,书院服也不该过于书生气,还是应该有些英气才是,完全可以采取战袍和骑装的特点,这样便利于习武锻炼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好办法 “等等!我需要记一下。”盛向浔见小闺女所言新奇,忙不迭跑过来,直接挪用了大女儿的纸笔,记录下来。 盛苑没想到爹爹如此捧场,很好心的停顿片刻,给他记录时间。 盛蒽仗着跟榻桌距离最近,目不转睛看着爹爹记录。 就见她爹一手小楷跃于纸上:【若科举不拒女子于考场外,则当从书院起,不见男女之别;书院传道授业之所,衣着服饰、规矩礼仪,当以规则为准,非男女之不同。】 盛蒽看着迷糊,挠挠头,继续看爹书写:【自古良才皆当上马以武安天下下马提笔定乾坤,文武之道,当若阴阳之理;朝廷取材更该以全才为重,故而自书院起,当授学生以文之道、武之术。书院变化自服饰起,书院服装该兼备习武所用。】 “爹爹,您这不是记录妹妹说的话啊!您这像是写奏疏呢!” 盛蒽虽然不大,但是也没少见她爹上奏疏,这一眼就看明白了。 不想,她爹毫不理虚,对上一双女儿大眼睛,很是理直气壮表示:“对啊,这就是奏疏啊!圣上要求我们全员上疏,内容自拟,你们爹爹我一直没有灵感,正想着熬夜凑字呢,没想到你们给爹爹灵感了,好样儿的,来,咱继续!” 盛苑:“……” 被她爹当成灵感提取工具的盛小九儿,悄悄儿跟系统感叹:“混迹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系统想了想,很是认同说:【对啊!所以你就特别适合到里面混去!】 “……”盛苑觉得她这系统越来越像话题终结者呢! 心里腹诽两句,盛小朋友就在爹爹催促下继续叭叭说了起来: “姐姐,你看,虽然男童女童服饰一致了,但是男生们也换装了啊,他们脱下熟悉的书生装,换上了你设计出来的书院服,从立场上就没办法再取笑女童穿他们特有的衣装了,解气不解气?” “解气!”盛蒽挥着拳头,“哼哼,以前他们仗着自己穿了上千载的书生服,得意的很,看着女童穿男装指指点点,等以后的书院服再没有男女之分,看他们如何得意!” 姐妹里同仇敌忾的对那帮男生声讨了的工夫儿,盛三爷等得无聊。 小闺女这段话他不好记进去啊! 幸好盛苑很快就提起旁的事情:“要是全天下的书院都这样规定,甚至可以暗自比比谁家的书院服更有意思,这样的话,极大的差别感,更能衬托群社徽章的一致性。” 盛三爷眼眸一亮:“有道理!” 盛蒽闻言抻着脖子看过去,就见她爹记录:【然此策许有异议,故而可将此策放眼大楚,数百书院服饰不同,以其差异引其争美,声势之大定能将无关异议消之。】 “爹爹,您的奏疏递上去,是不是可以让书院奉旨换装?” 盛蒽眼眸一动,心里有些期待,盼着圣旨能够快些下达,也好震慑那些无用的可笑之辈。 “这可说不定啊!”盛向浔放下笔,摸摸大闺女脑袋。 他自己都没把握的事儿,更不会唬弄孩子。 盛苑见姐姐有些蔫吧,不由好奇的说:“姐姐,爹爹的奏疏不十分管用,你就不能想想其他办法?” “爹爹作为天子近臣都没辙,我能怎样啊!”盛蒽叹着气,“只好想办法让同学朋友助力我这设计图选上吧!一步一步来,徐徐以图之。” 盛苑听出姐姐言语里的不放弃,抓抓小胳膊,又给她姐姐出主意:“既然姐姐有办法有能力发动同学朋友助力,那为何不换个方法?” “哦?你说说看!”盛蒽有些心动,虽然不清楚妹妹想的何等主意,但是她都有尽可能付之于行动的打算。 盛苑可不知道她姐姐心里有些小激动,她想着从书上看见的办法,如实说:“我记得官学学子,自蒙学起,学生们就有一项旁人莫及的权力;若是可以召集百分学生意见书,就能通过吏科呈递条文?” “!!!”盛向浔的笔哆嗦了一下。 他这般惊诧,不仅是因为小闺女的主意,更主要的是他发现大闺女不仅敢听,她、她她……好像也敢做啊! “不是……”他琢磨着要不要不礼貌一下,略微打断俩闺女的对话一下。 可惜,他刚开口,他家蒽姐儿就拍手给妹妹叫好了! “好主意!”盛蒽眼眸绽光,语调和语速都因为兴奋而微微有所提升,“我怎么没想到可以这样呢!不但可以和爹爹的奏疏应和,还能给圣上颁布圣旨以理由,就算是不认同的大人们,也不能忽视女同学的要求咯!” “对!姐姐,你们不但要给皇上写条文,还要光明正大写啊,就像广招英雄榜那样,征稿!男生女生都可以参加!反正主意是你出的,有这个先声在,具体稿件是不是能被采用,也就不必看的太重了。” 盛蒽认可的点点头:“放假这些时候,我就联合同学朋友竞争者,只要主意一致,等到开课之后,我就带着大家到各个告示牌前贴征稿告示,要是递到吏科的条文有男生签字就更好了!” 她跟这儿举一反三,越说越兴奋,却不知她爹坐在旁边儿,越听越冒冷汗。 还是那句话,孩子们的办法,既不违规也不越矩,听着并不吓人;可问题是这俩闺女的举止思维,让他看着冒汗。 依旧是那个疑问:他和妻子是只求平稳生活的人,怎么就生出这对儿一个比一个有想法儿能折腾的孩子来呢?! “姐姐认识的朋友多,肯定效果极好!”盛苑说着话,还很诚恳的表示,“可惜屿哥儿和卢晟都没有进蒙学,要不然,他们就能帮你签字咧!” “……”盛蒽注意到妹妹感慨的格外真诚,登时不知该怎么说好了。 倒是盛三爷哼哼着说:“瞧你这话说的,他们哪是没进蒙学?他们连幼学都没报名呢!” “他们写不成,就让哥哥写!哥哥支持妹妹,理所应当!”盛苑见他爹挑刺儿,忽然灵光一闪,将她那一直存在于记忆和信里的亲哥哥给揪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盛苑不上当 “【我有竹盆如湖泊,浮萍作筏客为荷;手推清波行千里,掌拨绿水百帆过。】” 大清早,咏繁苑的偏院里就响起了清脆的童声,这唱着童谣的儿声奶里奶气,让人听着就忍不住发笑。 盛苑丝毫没有扰人清梦的自觉。 她昨儿早早的睡下,就为了大清早享受姐姐定制的礼物! 没有错!盛蒽同学很讲信用,果然将给她准备的礼物送来咯! 那是一个高约两尺、直径约六尺的竹盆。 竹盆内高一尺半余,即使盛苑坐在里面,水面也才没到她的肩胛,足够她在里面戏水扑腾。 炎炎夏日,盛苑对这个简略版儿童泳池喜欢极了。 竹盆里的水青绿青绿的,带着薄荷的清香隐隐扑面,水温未必多低,但是坐在里面却能感觉丝丝清凉浸润身体,好不舒爽! 这水是用擅儿科的太医配的方子煮出来晾凉的,据说不但可以祛火解暑,还能防止小宝宝长痱子。 此刻,盛苑就泡在水里拍着水,脑袋上扣着大大的荷叶,身上穿着揉过的叶子编织的“泳衣”,嘻嘻哈哈唱着自己谱曲自己编词的童谣,要多快乐有多快乐。 倒是系统看着她这身儿打扮沉吟片刻,忍不住说:【宿主,你这打扮的很有特点啊!不清楚的,还以为你回原始社会咧!】 “这夏日戏水的快乐,你不懂!”盛苑就当系统之前所言是嫉妒,这叶子“比基尼”看起来有些简陋,可是戏水时的舒适度完胜小肚兜。 “盛小九,我说你够了啊!”和妹妹同住一个院子的盛蒽被吵醒了,气得她穿着里衣就跑了出来,誓要的要把这闹腾的小东西轰回她自己的屋子里去。 可没想到,刚气势汹汹靠近竹盆,就让这破孩子给泼了一脸的水! 哦吼!盛蒽凉快了!盛蒽清醒了! 尤其是注意到她妹妹的胖脚丫在水里扑腾,盛蒽忍不住了! “盛小九!”盛蒽气得张牙舞爪,恨不能把这个胖丫头抓出来打屁屁! “咯咯咯!”盛苑还以为姐姐要跟自己玩儿,乐得拍拍小手,又开始拿水撩她姐。 “你等我抓到你再说!”盛蒽冲了过去,也顾不得竹盆里的水约等于妹妹洗脚水这个事实,瞄准妹妹那藕般白胖的小胳膊就抓。 不想小家伙儿在水里有一会儿了,小胳膊滑滑的,加之盛苑不可能坐以待毙,扑腾着小腿儿往里面跑,竟一下子把她姐姐给带了进去。 盛蒽坐在竹盆里抹了把脸,看着她妹妹在眼前手舞足蹈的溅起水花,不由感慨幸好这竹盆还算大。 “诶?”盛苑自己又跳又唱了半晌,发现姐姐竟然无动于衷,既不跟她互相撩水,也不像她“凫水”享受,登时有些好奇。 系统看着宿主欠不自知的样子,叹口气,抱着枕头补觉去了,眼不见为净啊! 盛苑不清楚系统的想法儿,她悄悄的绕到姐姐身后,踮着小脚丫儿,自以为轻手轻脚靠近过去。 在距离姐姐半步之遥的地方站定,盛苑用小胖手挠挠鼻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眼睛闪过一抹狡黠,缩缩脖子坏笑的朝她姐姐吐吐舌头,用双手捧起一把水,就要跳到她姐跟前儿,她是打算把水从姐姐脑袋上方往下抛的。 就在这时,一直看着水面倒影的盛蒽动了,不等小家伙儿松手,她腰肢一扭,一把将小胖丫头搂到怀里,就要胳肢她。 盛苑坏事没做成反而被姐姐这举动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呢,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姐姐按在怀里,登时哇啦哇啦的讨饶。 她这个宝宝向来识时务咧! “讨饶也没用!” 盛蒽捏捏盛苑弹弹的小屁屁,没舍得真打,只撩着竹盆里的水给这小家伙儿洗脸! 让她尝尝她自己的洗脚水啊! “哼!”盛苑虽然不嫌弃自己,但是被姐姐捏着脖子的滋味不好受啊! 她眼珠儿一转,等着姐姐手劲儿小了,登时反扑过去,拿着洗白白的小脸儿跟她姐姐贴贴。 盛蒽没想到撒手的工夫,就让这个小无赖抱着脖子蹭脸。 大意了! 盛三爷和郑氏晨练回来,就看见自家俩闺女犹若两只在水里扑腾的狸儿,你撩我一把我扬你一把的打着水仗。 两口子欣慰的笑着走过去,温和的拎着这俩小东西的脖领子,给她们拎了出来。 早饭过后,被家长下达禁泳令的盛苑目送老姐回屋习字,自己背着小手开始每天一次的府内溜达。 她是个擅于发现乐子的宝宝,只要不让她学习,她自己能跟自己玩儿上一天也不烦。 “小家伙人呢?”盛三爷一错眼珠儿工夫,再回头,他小闺女就不见踪影了。 郑氏摇摇头,好笑说:“你不是要上奏疏文?好容易休沐一天,歇够了就想想怎么措辞。” 盛三爷无奈:“这小家伙儿玩心太大了,她姐姐也淘气,可是每次都要先完成作业再琢磨着偷懒,这小孩儿倒好,琢磨着怎么偷懒的完成作业!” 郑氏对孩子们要求不高,只要他们高兴就好,更何况小女儿这情况还不大一样:“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就已经言之有物,你要是让她再刻苦学习……怎么,你们盛家也想出个十二岁的首辅?” 盛三爷心说,这也不是不可以哈! 不过考虑到这话说完,脑袋容易起包,盛三爷聪明的忍住了。 行吧,随这小东西去好了,左右很快就要进幼学,以后还愁不能监督她刻苦勤奋啊? 自我开解的盛三爷哄着郑氏跟他去书房红袖添香,而盛苑这边儿却发现二房那个六姐姐贼头贼脑的往假山而去。 “小遥,你说她刚瞪完我,怎么还能做出这等明显是要干坏事的样子?是不是引我上当啊?” 盛苑忍着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小声问小遥。 小遥也纳闷儿:“三小姐,奴也不知啊,只是应该不至于啊,怎么着也是她见您理亏呢!” “……”小遥这话登时就打消了盛苑的好奇,她觉得这位六姐姐不是一般人,要是理亏能在家学学苑门口瞪她一眼?她又没惹她! 第一百一十五章:盛菡打算 第一百一十五章:盛菡打算 盛菡稳了稳心绪,努力忽视掉刚刚看见盛苑时的不快。 “菡儿!” 盛菡听见亲姐盛芸的轻呼声,心里顿时涌起些许烦躁。 她站住脚步却未回头,一边儿运着气,一边儿无语的翻眼,甚至忍不住轻轻地跺了跺脚。 盛芸远远见她,就清楚妹妹又闹脾气了,走上前去好声好气哄她:“我清楚你嫌我烦呢!若是和你易地而处,我也是不喜欢这样让人盯着!” 可谁让她不放心呢! “姐!我不是答应你们了,离府之前不跟盛苑多接触,你紧张什么呢!”盛菡没好气的揉脑袋。 盛芸心说,你要是能控制自己,又怎会在学苑那儿瞪盛苑? 她生怕妹妹忍不住悄悄报复人家,只能明知讨嫌还是跟了过来。 盛菡烦躁的揉揉手:“虽然我讨厌盛苑整天一副乐呵呵不知愁的样子,但是我真不至于对她动手……我就是心里闷,想到处转转透透气!你又不是没瞧见,那盛苑走的方向和我都不相同。” 盛芸听话只信一半儿,不过面上还是做出被说动了的样子:“怎么闷得慌呢?你要不说出来给我听听?说出来,许就好了呢!” 盛菡惊奇的看着她:“姐姐,就算咱们打造成我是替母尽孝,也不能忘记我是让常祖母驱离的吧!” 盛芸听这话,心知妹妹是将祖母给记恨上了,心里有些为自己难过:“既然这样,那我陪着你溜达溜达,咱们都是离府之人,要许久见不到这里的风景了。” “……”盛菡见姐姐怎么说都甩不开,又惦记着心里的事儿,只能拿借口推托,“那好吧,我们到假山那儿坐会儿去。” 盛芸见她表情自然,像是早就这样打算的,心里松口气,想着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说来也巧,她刚和妹妹走了没几步,就听娘亲跟前儿的大丫鬟找了过来,说是娘亲整理好账册要教她看。 对此,盛芸心里有数,因为之前娘亲就说过要将在老家的田庄铺子给她打理,这样即使到了外祖家她和妹妹手头也能更宽裕些。 盛菡闻言心喜,只觉终于没谁打扰她办大事了!至于说她娘在外祖家附近的嫁妆……那原本就是给她姐姐的,毕竟上一世她姐姐就嫁给了外祖母娘家外甥的嫡次子。 至于她,前世的嫁妆产业均在京都,而这一世,许能更有造化。 故而这些财产根本不值得她费心。 她此刻要做的,是给前世的自己讨个公道! 绕道来至假山,盛菡眼珠儿一转,让跟来的小丫鬟回去给她拿纸笔和点心饮品。 小丫鬟不放心盛菡自己一个人呆着,有些犹豫。 盛菡想想时间,心里有些着急,佯作生气责问:“我竟是指挥不动你了,是不是?我又没打算真爬上去,就是想要找个清静地方呆会儿,至于让你如此费心?莫不是我是傻子不能自理?” 见她生气,小丫鬟只能喏喏称是,按她安排的做。 待到小丫鬟离开,盛菡立刻左顾右看好久,提着裙子钻到假山山腹里去了。 作为两世的盛家女郎,她对盛家这座大名鼎鼎的假山极为熟悉,里面迷宫般的暗道更是一清二楚。 来到大概的位置,盛菡躲在山石后面向外瞧。 从她的视角,可以清楚看见山洞来人;而从外面看她,无论是光线还是说遮掩,都很难发现她此刻贴着墙壁站的小路。 她要等得不是别人,正是四房五房新纳的妾室! 这次皇帝赠采选女子入府,唯二房四房五房各纳了两个。 其中最出名的是二房的林清波,四房的韩青浔,和五房的郑荭苒。 这三个人是江南富商们的嫡女,起初还不显眼,可是等到怀有身孕,竟然被三房老爷们抬成了侧房夫人。 为这个,娘亲跟爹爹闹了多少次,暗地里也不知哭了多少回。 她心里不服,让人盯着林清波,只盼着找机会寻了她的短处给娘亲出气。 没想到,她盯着盯着,竟发现林清波和郑荭苒交往过密。 虽说她想替娘亲出气,可是林清波是二房的人,将来生的孩子也是二房的子孙,怎么放着四房的韩青浔不亲近,反而和五房的侧夫人有来有往? 她想着爹和四叔关系日渐疏远,只觉着是林清波搞的鬼,就想着要抓个现行,到时候告知于祖母当面,届时,不用她们出手,祖母就容不得林清波。 如此想着,她越查越详细,越查越心惊,只觉四房那个韩青浔后来难产而没是她们二人出的手。 那时刚十三岁的她很不解,为何正房嫡妻不出手,反而让各房妾室露了厉害? 这样的反常让她忍不住想继续调查下去,她想,以四叔对韩青浔那片深情来看,若是真是林清波动的手,就算是她爹也甭想保住那个女人! 于是,她愈发加大调查对方的力度。 功夫不负苦心人啊,果然让她找到了些许痕迹。 可也就在那时,她出事儿了! 到现在,盛菡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她怎么好好儿的竟然跌入湖里。 要不是丫鬟们争相救她,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 饶是这样,她还是因为在水里太久影响了健康,以至于嫁人之后只有一子。 这件事出,她第一反应,就是林清波狗急跳墙。 可惜,她找出的证据全被人销毁了。 这事儿闹出来,也不过是祖母生意,四叔生恨,到最后闹的她爹出府单过,直到林清波同样难产,她们这房才算齐全。 她前世终生都不清楚林清波和郑荭苒为何会对韩青浔下手,更不清楚为何她们三人结局竟然一样,其间是谁动的手她不得而知,但显然她爹认定是她娘她祖母她四叔的手笔,以至于后来一度冷落她哥哥。 她这次想要跟过去目的很简单,因为上辈子查到的线索,今儿是她们三人在假山里第一次见面,只要在这里偷听清楚,她就能知道缘由。 第一百一十六章:闻谍 当一身水蓝色轻云纱裙的韩青浔莲步迈进假山的时候,躲在石壁后面偷窥的盛菡屏住了呼吸,激动的她面颊泛红,心跳加速。 她记得当初查这三人关系时,曾有仆从提及他远远儿的见过三位娘子间隔着从假山而出。因着这三位娘子容貌极美,他又是首次当值,故而日期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 说来也巧,她之所以将此事记得清楚,亦是因前世过于执着这条从未探明的线索。 她琢磨,只要理清三人关系,弄清楚她们联盟的计划,她就有办法在林清波得宠之前将她按下。 正当盛菡跟心里谋划计算的时候,一袭浅霞色烟云纱裙的林清波和身着鹅黄色蚕丝百褶裙的郑荭苒并步而入。 三人见面,韩青浔黛眉微蹙的四处打量,似有些不安,一开口,莺哥儿般的声调婉转而出,明明言语之间略带些焦急,可远远听着却婉转悠鸣让人心软:“怎么好好儿的来这儿聚首?若是让人瞧见,岂不生疑?” “你要是如此说话,叫人听见才会生疑呢!”林清波眉宇间带着些骄横,“哼,若是有人见着,就说在此乘凉也未不可,你我姐妹采选而来,同时进宫同时入府,便是没有分到一处作伴,就不能见面了?” 爱笑的郑荭苒跟在旁边点头说是:“若是有意远离才叫人生疑呢!” 韩青浔心里不安,双眸低垂轻言:“你们这次唤我前来所为何事?不是我推托,四房夫人陈氏最近喜欢推牌,时常叫我到跟前陪伴,若我离开的久了,怕是不好。” “你倒是踏踏实实给四房做起妾来了!”林清波怀疑的打量着她,语调略有低沉,“莫不是,你忘记咱此行所为何事?” 郑荭苒随即当起和事佬:“林姐姐这话伤人了,韩姐姐和咱们皆受太子大恩,要不然怕一辈子在那见不得天日的绣楼里求生,这样的大恩大德终身不忘,而今太孙隐姓漂泊,我等只是寻地蛰伏,这等简单的事儿都不能办到,岂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韩姐姐同你我一心,定不是那样无耻之徒。” 韩青浔听得满脸通红待要争辩,却让林清波抢了话头:“韩妹妹,你莫要被男女之情迷花了眼,万望以太孙复国大业为重!太子遗书承诺,若是太孙复国,大齐女子就能读书识字!这可是千秋之功啊!” 韩青浔看着林清波和郑荭苒眼底的激动和兴奋,忍不住问:“现在大楚一统,太孙一系保命为重,复国之事岂会容易,我等进入皇城许久,未曾接近内城半分,又能有何贡献?而今齐女放脚,虽出入不便,却也能在四方院中见天日,亦能同男儿一样出门赴宴……” “你这是何意!”林清波不等韩青浔颤颤抖抖的说完话,就是一声怒喝,俏脸薄怒斥问,“放脚?这样丢人的事情还敢说?伤痕累累的大脚我看一眼都难受!” 韩青浔蹙着眉争辩:“脚上有伤,和放脚何干啊?明明裹脚为因……你怎能倒因为果呢?况且,我等早用秘方整过脚形,祛掉疤痕,如何丑陋?” “纤弱女子脚大如男,岂不丑陋!”林清波对着韩青浔横眉冷笑,“好哇,我就说你自进府之后便冷冷清清,少于我等联络,原是心里有了二心!被这楚贼迷昏了言,想要背主啊!” 郑荭苒的笑容有些阴冷:“韩姐姐……你可要想好了,你若背主,就莫怪我们不讲情义了!” “我……”韩青浔吓的倒退半步,勉力争辩,“我何时言及背叛的?不过是于你等讲理,而今大齐女子皆能离开昏暗闺房得见天日,若是为一己之私将她们重关笼中,岂不罪孽!” “谅你也不敢!”林清波看不上她怯懦的样子,狠狠的瞪着她,低声质问,“若不是你姓韩,又岂能轮到你这等无能之辈参赴大事?你是不敢背主,但是你动摇了!你贪图这里的荣华富贵,想要安稳度日?太孙而今不知漂泊何方,你想安稳?!” 郑荭苒挑着眉从旁附和:“你要想想你配不配!韩、林、郑三家的家人可都在太子属臣手中掌握,三家助太孙复国,这可是从龙之功,你想清楚了,莫要自误啊!” 韩青浔嘴里泛苦,她想说,从齐规的话,三家立功与她何干?真有复国那天,恐怕族人要以她不贞为名除了她,争取一处大大的牌坊! 太子早被处决,他许给的好处,看不见摸不着,便是太孙复国,又怎能保证兑现?便是兑现,又岂能比得了大楚女子自由? 眼下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好日子唾手可得,何必为那不知漂泊何方的太孙卖命呢!说句大逆不道之言,那太孙还在不在都不晓得。 现在若是三人合作,早早投靠大楚,尽早剿灭大齐旧臣,她们也能安安生生过日子!至于说韩、林、郑三家族人……她们早先从未被厚待过,不过是因着三族之中唯有她三人貌美倾城,故而被太子看重,早先是拿她们当棋子培养,不拘是送到大楚还是阿戎,都是一步好棋,可惜,太子亦没想到,大楚先发制人。 心绪翻涌,韩青浔想说的太多,可是话到嘴边,看着林清波眼底那抹狂热和执拗,看着郑荭苒眼底的热烈和坚持,她忍住了。 她想,还要从长计议为好。 “罢罢罢,既然你们认定我有退意,那就这样吧!我以为的蛰伏,可不像你们这样高调!”韩青浔强忍心底慌乱,佯作疲倦之态,挥挥手,好若心灰一般,“我以为的蛰伏,是踏踏实实安顿下来,若常人一般生活!至于以后……待太孙传令,届时再看吧,你等未必有我坚定!” 言及此,她便要转身离开。 “你等等!”林清波见她要走,便要上前拉扯。 郑荭苒倒是让她给说动了些,见此忙不迭上前劝阻,她们彼此争执的热闹,却不知与她们十数步之遥的石壁之后,有个人已经听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推托之言哦 盛菡双手交叠,紧紧的扣在嘴唇之上,一双眼眸惊悚睁圆,眼里盛满惊恐。 此刻,她整个人所在墙壁角落,瑟瑟的战抖着。 她后悔过来了! 原以为是府内各房权势之争,谁料却是楚齐之战! 她的头脑到现在还有些转不过来,怎么各房妾室竟然是大齐遗留的棋子! 怎么办?怎么办?! 她之所以敢独自在此,也是吃准了她们这些妾室初来乍到,不敢对她这个二房嫡女下手;可是现在不同了,若是让她们知晓了她在此,还听了个全场,就是那个好像要反水的韩青浔也是会对她下手的! 有那么一瞬间,盛菡的牙齿都要颤抖了,她竟还要紧扣着下颌才能不发出哪怕丁丁点儿的动静。 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不,就在韩、林、郑三人拉扯的时候,盛菡遣走的小丫鬟回还了,她不见自家小姐,急得忙不迭四处呼唤,这阵阵呼唤声,让她们三人惊了一下:“二房的小姐怎么在这儿?” 韩青浔打量了一下假山内地,出主意:“此处不容久留,你我三人分开而行,刚好看看周遭可有那小娘子,也好知晓是不是漏了口风。” 林清波和郑荭苒匆匆看了眼腹地,只觉这里狭窄应该不能藏身,不过现下也顾不得许多,心里暗道有机会还是要过来查看查看,看看这里能不能有底儿藏人。 心下有了计较,林清波率先走了出去,笑吟吟迎着那丫鬟过去,和善热情的和对方攀谈起来,看样子是要帮忙找人的。 郑荭苒见林清波将丫鬟绊住,便要转过去探查假山腹地。 韩青浔推着她肩膀往外走:“这不急于一时,便是这里能藏人,你找到了又能如何?林姐姐现身,除非连那丫鬟一并除去,要不然就是嫌疑!不如改天过来探看,若是真有藏身之处,就想办法对付那小姐就是了!” “她要是听见了复述出去呢?”郑荭苒只觉心里不安。 韩青浔不以为意说:“六岁女童所言谁信?演演戏,就能将矛头直至正房夫人,你以为那几位爷能信?好咯,赶紧走吧!先发制人未必就胜券在握!” 郑荭苒只觉言之有理,便顺势走了出去。 “呼~~”盛菡听着脚步声远去,吓的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顺着小路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幸好腹地小路有个机关暗门,不晓得里面奥秘的,很难发现。 她推门而出,藏在绿藤之间向外看去,见周遭无人,这才忙不迭提裙抄近道跑去,跑到花亭附近,见到花丛她立刻停下,咬咬牙冲过去,匆匆揪了些许花瓣,揉在衣裙之上,还特意留了几瓣按在发间。 “妹妹,你怎么这样邋遢啊!”盛芸刚要回屋,就见妹妹一脸睡意从外走来,头发间竟然还有几片花瓣!再定睛细瞧,只觉她衣裙上有沾了花汁,登时惊了一跳,忙不迭上前关心,“你这是去哪儿了啊!” 这时,林清波陪着哭哭啼啼的小丫鬟走了进来,看见盛菡的刹那,眼眸眯了眯,很快便自然的笑起来:“我就说六小姐可能已经回来了吧!你还不信,喏,六小姐这不好好儿的呢!” “小姐!您去哪儿了啊!可吓坏奴了!”小丫鬟见到盛菡,心里一松,可旋即又后怕的哇哇哭了出来。 盛菡从没想过自己演技如此了得,以为的慌乱竟然没有出现,反而格外镇定,要不是她能感觉自己手指尖儿脚趾尖儿冰冷的好像在冰窟里呆过,她真以为自己不怕呢。 “我原想着到假山腹地乘凉,没想到盛苑带着丫头和她姐捉迷藏多了进去,我看她们姊妹就烦!不是都怕我又和她们闹了冲突?我躲着她们还不成?干脆就跑去对面儿的花丛里坐着了,没想到竟睡着了!醒来眯瞪把你给忘了,径自就回来了。” 林清波听着虽然半信半疑,不过想到六岁女娃娃还能蒙骗了她?便信了许多。 三房的两个女郎? 要是真的可就麻烦了! “六小姐,假山里面还能藏人?进去一眼不就看见了?”林清波如说平常话般跟盛菡笑言。 却不想,盛菡如之前一样,恨恨的瞪她一眼:“我国公府的假山与你何干?你一个妾室安安稳稳呆在后宅才是!难不成我告诉你假山里面有暗道,你还能去耍玩?” 言罢就牵着姐姐的手离开了。 林清波套到话,冷冷的看着盛菡背影,半晌之后转身而回。 “阿嚏!” “阿嚏!” 盛苑和盛蒽坐在院子里一个接一个的打起了喷嚏,此起彼伏的还挺热闹。 尤其是盛苑,摸着小鼻子嘀咕:“诶哟!是谁叨叨我呢!” “大概是朋友吧!”盛蒽注意妹妹鼻子没红,应该不是着凉,这才揉揉额头,“好家伙,幸好我坐着呢,要不然岂不是要摔个跟头!” 盛苑深以为意点点头:“喷嚏打的我脖子都酸咧!” 盛向浔见俩闺女一本正经的说着好笑的话,忍不住捂着嘴,扭头偷着乐。 “你说盛菡今儿去假山那里了?”盛蒽将让喷嚏给打乱的棋盘归置好了,准备跟妹妹重来一盘。 盛苑帮着忙,点头说:“对啊!我看她紧张兮兮的,好像要做坏事儿!” 盛蒽嗤笑:“这不对啊,要做坏事儿怎能表现出来?越是要捣乱就越要表现的乖巧,这才能出其不意啊!” 对此盛苑极其赞成,小胖手拿着棋子连着走,嘴里不停说:“本来我想跟过去看看的,可是想到这点,就怕是要算计我呢!我干脆没跟上,反而跟着几个堂哥堂姐在学苑门前说笑了会儿!就连学苑的夫子都跟我说了会儿话呢!” 这就叫人证! 盛蒽看着三岁大的小东西说自己跟大孩子和先生面前说笑,怎么想怎么觉得可乐:“还说笑?是不是你说人家笑啊!” 盛苑不认为这有何不好:“我能把对方说笑了不就是本事?” 再说了,逗笑了他们,印象就深刻啊!这样盛菡就是想算计都算计不到她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小隼(上) 夏日炎炎,蝉鸣闹闹,热腾腾的蒸汽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笼罩着任何一个胆敢出门的人。 饶是盛苑这个立志上学前玩儿够本儿的小家伙儿,也有些从心了。 她这一安生,三人团的另外两个核心人物卢晟和安屿顿觉无聊,虽然互递书信还算乐趣,但是大热天儿的叫仆人来来往往怪不忍的。 大概是看着自家儿子掰手指数还有多久能和朋友见面的样子有些可怜,卢三爷在旁出了个主意,顿时乐得卢晟连蹦带跳拍手叫好,连声喊着要给盛苑和安屿写信。 于是一天下午,盛苑就见到了保乡侯家的仆人。 这个自称是训隼人的男仆,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白白净净的,很有些机灵。 盛苑背着小手,绕着他们带来的铜制笼子转了几转,指着里面三只巴掌大的红隼,好奇的问:“它们真能送信?” 训隼人忙不迭应声:“回小女郎的话,果真能送呢!” “诶哟!听着怪好玩儿!”盛苑眼眸一亮,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和其中一只额头有撮浅黄色毛毛的小隼对视起来,“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训隼人又说:“这小隼是咱们大楚京都特有的,名为京隼;与一般的小隼不同,很是聪明,能动人言;只要驯导得当,不但可以千里传信,还能何人互动呢!” “竟然这样奇特!”盛苑迫不及待让他们演示一个让她瞧瞧。 她这样说,训隼人脸上有些讪讪:“奴学艺不精,训练出来的小隼都有些个性,还是您上手喂过它们特制食粮吧,这样它们才听您话,不至于乱叨人。” “特制食粮?”盛苑只要听到吃的,耳朵就跟雷达似的支棱起来,哪怕晓得不能吃也要踮着脚瞧瞧。 训隼人赶紧让带来的小厮将秘制京隼食粮拿出。 巴掌大的铜制圆盒一打开,里面装着满灌浅朱色颗粒。 盛苑凑过去闻了闻,不禁疑惑的抬头看向训隼人。 “这根本没有任何味道啊?” 训隼人笑着让小厮将一个手炉大小的铜炉取出,将秘制食粮取出一捏放上,几个呼吸之后,笼中三只小隼竟全都兴奋的扑腾了起来。 “食粮之香,鸟雀能闻;只要放于院中,便是天上飞的隼雀亦能循味而来!”说到秘方,训隼人面露得色,“家中小郎君说,每旬都会着人送来此粮。” “哦~~是这样。”盛苑点点头,愉快的表示,“那你回去替我谢谢晟哥儿。” 随后,她在训隼人的指导下,亲手喂了三只小隼,待到三只各有特色的小隼吃饱喝足,便凑到她圆乎乎的手腕蹭蹭,看样子是接受她了。 “这只额上浅黄色绒毛的是晟哥儿的;这只腹部有些浅棕色容貌的是屿哥儿的;这只脸颊两边儿打了橘红色腮红的,是我的?” 盛苑看着信,跟放出来的三只小隼确认。 “小郎君原想着让您和安家小爷自己挑来着,可是腹部浅棕这只好斗,最喜和我们郎君养的那只争强,故而将其送给了安家小爷。” “这样啊!”盛苑看着依偎在她手边儿打盹儿的三只小隼,怎么看都看不出其中两只不和。 当然,既然知道这三只小隼各自的归属,盛苑就光明正大的偏爱起自己的那只,还给起了名字:“你教它知道自己的名字好不好?它现在叫胭脂!” 训隼人笑着说好,还给盛苑做了介绍:“我们小郎君的这只叫绒绒;安家小爷那只叫重棕。” 盛苑点点头,表示信里有写。 因为京隼难得,他们三个小孩儿能每人一只已属不易,故而为了让小伙伴们都和三只小隼熟悉,便每人都单独和小隼们相处几天;待到全部熟悉过来,各自的小隼再回各家。 很显然,盛苑这里是最后一站。 “它们现在就可以送信么?”盛苑看着手边儿懒洋洋的小哥儿仨,总感觉有些不靠谱儿。 训隼人却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您亲自将它们放到院子里,我用哨声带着它们在三府之间巡回几次,它们就能记下路线。 当然,这两天劳烦您跟它们多多说话,按着奴教给的方法跟它们互动,让它们熟悉您,之后就能给您准时送信了。” 盛苑连忙点头,和小隼说话这样有意思的事,她很有兴趣! “为何要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呢?”盛苑以为这里面有何诀窍,不禁好奇的眨眼问。 训隼人讪笑:“这三只小隼有些淘气,若是白天,天上鸟雀众多,容易让它们偷袭。” “偷袭?”盛苑看看三只睡得脑袋一点一点的小隼,略有些怀疑,“它们还有这样本事?” 训隼人想着这次带来的治疗鸟雀伤药,立刻表示可以给盛苑一试。 于是,盛苑领着爹娘,喊着姐姐一齐到了偏院,打算看看这三只小隼的本事。 训隼人站在院中,示意盛苑按他打出的拍子吹哨。 盛苑小拳头一握,紧紧盯着训隼人打拍子的手,不停的吹响哨子。 刚开始,三只小隼眼眸迷茫的来回看看,可是很快,它们抖了抖了羽毛,绿豆大的眼睛转动起来。 没过多久,它们就挥动着翅膀围着盛苑来回打转。 “小女郎千万别停下来!这次成功的话,之后您就好接手了!” 本来吹的脸颊有些酸的盛苑一听,哪里还敢松懈,忙不迭再接再厉,务必不能功亏。 “宝宝坚持住哦!”郑氏赶紧给小闺女打气儿。 盛三爷也跟着鼓励:“我们苑姐儿最棒了!” “妹妹一定行!”盛蒽也拍手鼓舞。 他们之所以此刻出声,也是那训隼人交代的,为的就是给小隼增添干扰,也顺便熟悉盛苑的家人。 果不其然,他们一说话,三只小隼便扑楞着翅膀开始往他们那里绕。 “小女郎不要乱,咱们继续坚持……好,坚持!坚持哦!”训隼人手上的拍子节奏不变,但是声响逐渐消失,到最后只见手动不闻声响。 第一百一十九章:小隼(下) 直到三只小隼回到盛苑跟前儿,绒绒和重棕分别落在盛苑肩上,她的胭脂站在她头顶上,训隼人才忙轻喝一声:“就现在!” 他这样一喊,盛苑忙不迭抬手向上一挥,奶声大喝:“冲!” 顿时,三只红隼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咏繁苑上空而去,之后在空中绕圈盘旋。 “小女郎,若是等会儿您哨声将其顺利叫回,基本就成了。” 盛苑听他这样说,立刻郑重的点点头,大眼睛却眨都不眨的看着天上三只活泼聪慧的小可爱。 就在这时,一只燕子飞过,看样子是途经此地,要往里面的花园而去。 三只红隼看见,当即挥着翅膀排成一排,扑腾着翅膀悬空不动,那样子好像在围看路人。 院里众人不明所以,静静的盯着半空不放,都想瞅瞅这些小隼的后续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成一字型的三只小隼,在燕子飞到和第二只小隼并排的位置时,前后两只顺势合围,眨眼间就将燕子围在圆圈之中。 燕子想要突围,但是这三只不讲武德的小隼根本不给机会,无声的冲了过去,你啄我叨它用翅膀扇,眨眼间就听燕子尖叫着往下坠落。 而这还不算完,三只小隼得逞之后,立刻追着燕子飞冲而下,不待燕子落地,这三只好战小隼竟分别叼着燕子的翅膀和尾巴,将其稳稳的待到地上。 不说盛苑了,就是盛三爷都看呆了! 这这这……这根本是战斗小隼! “哎哟!我刚刚没吹哨子呢!”盛苑看着那佯作昏迷的燕子,又看着在燕子周围蹦蹦跳跳的三只小隼,忽然想起它们不按套路出牌,她这都没吹哨子呢,咋就回来了? 大概是她喊的声有些大,那只燕子忽然一动,展翅就要飞走。 可是它翅膀刚扇动,三只小隼就抬起爪子,连续飞踹啊! “……”盛苑瞧着不忍,忙不迭说,“赶紧把燕子带走!” 训隼人却看着她说:“小女郎,您赶紧吹哨!” 盛苑基本上是条件发射,他这一说,她就照做。 一声果断哨声响起,原本踢着带劲儿的小隼顿住了,犹豫片刻,到底挥动着翅膀朝着盛苑飞去,依然是在盛苑的哨声里绕着她飞了片刻,才像刚开始那样分别落在她的肩膀和头上。 “您喂它们食粮!”训隼人边说边上前将小燕子拾起来,“这样它们就会渐渐听从您的号令。” “嗯!”盛苑从小遥手里接过食粮放于手心儿,让三只小隼争抢而食,自己则看着训隼人问,“那这只无辜的燕子咋办?” “小女郎莫忧,奴有上好伤药可用。”他说着,仔细检查了小燕子一番,然后分次将药膏和药水给燕子用上,很快,刚刚奄奄一息不懂分毫的燕子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原本因为食粮之香想要凑到盛苑这边儿的燕子,在三只小隼不约而同抬头看过去的刹那,竟然打着激灵落荒而逃。 “……”盛苑一言难尽。 不过小隼虽然好战,可是在美食和哨声的控制之下,渐渐地服从盛苑的指令,虽说暂时还做不到如臂指使。 转眼几天而过,三只小隼已经可以在三座府邸之间往来送信了。 不过为了保证其它无辜鸟雀的,盛苑跟卢晟和安屿提议,以后送信时间改到晚晌。 虽说这仨小隼只有齐聚、组队时,才像街溜子似的乱转。 但是救助过燕子、鸽子、鹦鹉、小雀的三个小朋友,在见过它们不知天高地厚的想对猎鹰下手之后,默契的将寄信时间调剂至此。 可即使这样,小隼们只要遇见,就要凑到一起,结伴飞翔。 就像这次,卢晟家的绒绒和安屿家的重棕同时送信过来,在吃过盛苑招待它们的食粮之后,就带着胭脂一起冲向半空,看样子又是比赛谁飞的更快了。 这时候盛苑也快到了睡觉的时候,盛三爷将信扣下,只说转天白天再瞧。 盛苑是个乖宝宝,也不反对,正张手要让爹爹给抱回去,就听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跑来。 得!盛苑不睏了。 果然,杨嬷嬷安排照顾小隼的丫鬟捧着一只鸽子跑了进来。 “三爷,少夫人,两位小姐!胭脂它们又叨只鸽子下来了!”小丫鬟熟练的汇报过后,就要给鸽子治伤。 “等等!”盛向浔眼尖,注意到鸽子腿上绑着个极小的细筒。 “这是谁家的信鸽儿啊!”盛苑凑过去,笃定的说,“这不是府里出去的,就是从外面进来的!” 盛三爷和郑氏:“……” 这话说的真对! 盛蒽没反应,她注意力都在信鸽腿上了:“我们要不要拆开看看呢?” “蒽姐儿,非礼勿视啊!”盛三爷说是这样说,可动作却不客气。 他一边儿吩咐杨嬷嬷看好仆众,不该说的不要说;一边儿利落的取下细筒。 “爹爹?”盛蒽惊呆了。 却见盛三爷清咳两声:“当然,现在情况有些特殊。” “主要是我们就算不解开,只要鸽子落在我们手上,我们就说不清了,与其这样,还不如索性看看呢,要是有重要的事儿,我们也好想办法弥补。” 当然,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就他那几个兄弟,真是坦率说了,根本不会有人感动,说不定反而认为这是计谋,反而惹了猜忌。 “哦。”盛蒽早就晓得,很多事情大人可以做,小孩子却不成,故而对她爹明晃晃的双标行为没有反应。 倒是盛苑扶着她姐姐胳膊,踮着脚催爹爹赶紧打开细筒,也好叫她瞧瞧里面的内容。 盛三爷从善如流,不紧不慢的从细筒里抽出纸条,缓缓铺平展开,就见纸上字迹跃然而出: “【离群南雁鸣鹤声,东风吹散蒲公英;笼中呓语逢幼鸟,谁知哪个啾啾鸣。】” “诶?这是何意啊!”盛蒽感觉这里面好像话里有话,但是一时之间却没思绪。 倒是盛苑听了,满眼兴奋的小手一拍,奶声说:“哈哈哈,我晓得咧!” 第一百二十章:阅读能手盛苑 作为前世看过大量谍战剧的宝宝,盛苑在看到信鸽、纸条、小诗的刹那,脑海里立刻呈现出生动的推理链条,那灵感丰富的,犹如滚滚淘浪奔吼不绝。 小家伙儿在爹娘姐姐的注视下,昂着脑袋,背着小手,雄赳赳的迈着步伐,开始了她的表演: “呐,首先,我们要确认的是,这首小诗里是不是藏着暗语!” “应该是吧!”当姐姐的盛蒽很是捧场,不假思索就说,“信鸽传书乃是手段,若心中坦荡,信件自然正常,便是互赠诗篇也该言之有物,更何况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和诗啊?” “没错,我也这样认为!既然都这样想,那么我们就将这个前提确定下来,这样就可以解析这首小诗了!”盛苑乐呵呵的点点头,小手一拍,阅读理解达人盛苑即刻上线! 作为曾经有着丰富刷题经验的人,盛苑刚刚在抓住关键信息的同时,逐字逐句扣出细节、理顺逻辑、得出答案。 现在,就是她盛小九炫技的时间! 郑氏和盛向浔两口子没想到,自家小闺女还是个戏精! 等她说话等半天了,偏偏她还卖关子! 他们从没见过这么爱炫的小孩儿! 倒是盛蒽抓了把瓜子儿,津津有味的吃着。 “我们看第一句【离群南雁放鹤声】,注意了啊!这里的关键词‘离群’、‘南雁’!” 盛苑的小胖手指着纸条上的诗句逐字念过,一本正经分析:“人都说北雁南飞、南雁北飞……结合诗句来猜,就是一只南雁在北飞的过程中离群了。 这句话若是暗语,那是不是在说有个对立阵营的人落单到了府上或是京城呢?” “这样的猜测……是不是有些过于大胆了呢?”盛向浔没想到这么点儿个孩子,一张口就将小诗往用谍上靠,顿时感觉额角似乎隐隐冒汗。 郑氏也觉得这孩子在胡扯,不过考虑到这小家伙儿的性子,生怕这会儿不让她说尽兴了回头再乱说,所以她就当是听书了。为此她还悄悄踹丈夫小腿一脚,让他少说多听。 被质疑的盛苑却不在意的摆摆手,很宽容的表示:“没关系,我们可以大胆猜测小心举证啊!” “诶?这话对!”盛向浔接到警告,赶紧应和着说。 盛苑见听众都很自觉,满意的砸吧砸吧嘴,继续说:“这句诗,拢共七个字,却出现了三个关键信息,没有错!我说的第三个关键词就是‘鹤声’!大家想一想,一只落单的大雁,为何要叫出鹤声呢?” “因为需要伪装!”盛蒽反应不慢,盛苑刚说完她就接上了话。 “没错!就是伪装!”盛苑很满意的看看爹娘,又看看姐姐,赞许的点点头,“所以这句诗想暗示的是,离群南雁装成鹤隐藏了下来。 至于我为何说的这样确定?那是因为接下来的诗句多少印证了我这个猜测。 大家看,接下来这句是【东风吹散蒲公英】,蒲公英大家都知道,它的种子会随着风跑到天涯海角,所以这句话不就是有离开祖地或者大本营之意?” “……”盛向浔和郑氏对视一眼,他们发现好像快要被说服了。 盛苑见大家没有异议,继续侃侃而谈:“第三句说【笼中呓语逢幼鸟】,这句信息量不大,咱们先不往下看,只大概猜测一下。笼中,有可能是指行动不自由,出入不方便,处处被限制? 呓语呢,不管是梦话还是悄悄话,很可能透露了其来历。 而这个呓语被谁听到了呢?诗里说的是幼鸟。 大家注意啊,这里用的是幼鸟而不是幼雁。 可见,这听到呓语的不是对方的自己人。 更加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是个小孩儿!” “???”郑氏和盛向浔听到这儿,只觉后脖颈子上的汗毛立了起来。 当爹娘的总是对孩子的事儿警觉,所以即便没把盛苑的话当真,他们还是忍不住紧紧盯着两闺女,生怕她们不妥。 可惜不管是说的有来道去的盛苑,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的盛蒽,都没发现自家大人的紧张。 此刻,盛苑已经分析到最后了:“这句【谁知哪个啾啾鸣】一出,前句的模信息,立刻就清晰起来。 尤其是这句话里用的‘哪个’一词,足以说明两个问题。 其一,应该至少两个小孩儿听到了呓语。 其二,对方大概不能确认小孩儿的身份。 其三,对方可能不敢保证小孩儿会不会将其呓语外传。” 说到这儿,盛苑拿着茶杯当成惊堂木,悠着劲儿的往桌上一拍,将爹娘和姐姐吓了一跳。 见大家瞪过来,她立刻笑嘻嘻说出结语:“综上所述,我猜,这个潜伏在国公府的人不小心说漏嘴,让几个小孩子听见了,她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因此暴露,故而向外传递消息呢。” 她刚说完,脑海里的系统就顺手给她打了个高分:【嗯,不错!不错!阅读理解不错。】 盛苑被夸奖了,美滋滋的挺直小身板儿,准备迎接爹娘和姐姐的夸赞! 小家伙儿肉嘟嘟的脸上写满了期待,她就差直接说:“来吧!夸奖我吧!让赞美之词把宝宝淹没吧!” 可惜,她准备的挺好,可想象中的夸奖却翘班儿了! 此刻的里间儿,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了。 屋里那些个丫鬟早就让杨嬷嬷带出去训话了,这里就她们一家四口在。 盛苑委屈巴巴的看向说悄悄话的爹娘,见他们不理自己,只好又看向盯着纸条没反应的姐姐,姐姐好像还琢磨她刚说的话呢! “……”盛苑忍不住想噘嘴。 哼哼,宝宝好生气啊! 【宿主,优秀的人才是能控制好自己情绪的!】大概是感觉到盛苑情绪波动逐步提升,系统推了推鼻梁上反光的眼镜,半安抚半提示,【情绪控制力也是考核的标准之一哦,要是评分不高,宿主就要进入到学习空间进行每日五百大字的练习咯!】 嘎?! 盛苑顿时平静下来。 什么情绪风暴,什么情绪波动,没有!完全没有! 她的内心世界里一片祥和! “毕竟我刚刚的娓娓道来太有说服力了,我们需要给大家笑话的时间!”盛苑为了评分也是拼了,乖乖的爬上凳子,双手放在腿上,乖乖的等着。 “哎哟!闺女,你们跟爹爹说说,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反应过来的盛向浔一拍手,紧张的盯着俩闺女瞧。 第一百二十一章:三爷不骄傲 “不是,你还真当真呢!”郑氏看着俩闺女都摇头,心里松口气之余又紧张的看向丈夫,“这不至于吧?小孩子乱说话……” “那可未必啊!”盛向浔把盛苑所言当作了一种可能。 他刚刚听到小丫头提及诗里“笼中”一词,心里就是一跳:“你可别忘了,府里最近进了新人!” “还真是!”郑氏本就听得心里忐忑,这会儿更是恨不能将俩闺女全都揽在怀里,“苑儿说的要是真的,那可如何是好?敌明我暗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还涉及到了孩子!谁晓得对方会不会无差别伤害啊!要是自家俩闺女受到殃及可咋办?” 几乎是瞬间,郑氏脑海里已经上演了n+1场俩女儿受伤的情景大片了,顿时紧紧攥着丈夫胳膊:“你可得想想办法!” “不急!不急!你让我想想办法!对方现在应该还不晓得信鸽丢了,一时半会儿不会轻举妄动,我们更不能打草惊蛇对不对?”盛向浔也紧张,只是不好当着妻子女儿面表现出来,他虽然坐着,可是语速极快,配合着他的表情看,竟有团团转的感觉。 盛苑看的有些懵:怎么都不表扬她分析解说的好,还自己说的愈发热闹呢? 盛蒽倒是有些兴奋,还跟那儿出主意呢:“怕什么?我和妹妹根本没有乱走,对方找不到我们头上!虽然敌在暗我在明,可问题是敌人也不清楚我们知道一些线索了啊,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这个优势冷眼去看,看看谁想对府里小女郎小郎君动手,说不定能抓到哪个潜伏的家伙咧!” 她越说,眼底的跃跃欲试就越明显。 看她这不省心的样子,郑氏忍不住抚额呻吟。 盛向浔顿时警惕的看过去:“都不许乱动!” 只要不是事关生存,他就不允许他的在职养老安排受到影响! “查什么查啊!咱们自己能查到多少?”盛三爷站起来,掸了掸衣袍,朝着郑氏安抚一笑,扭头跟俩闺女说,“你们俩乖乖的,最近哪儿都不许去!在家里等着瞧,看爹爹如何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们,何为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儿!” 言罢,他就抱着包扎好的鸽子还有纸条,大步往外而去。 “爹爹这是去哪儿啊!”盛蒽还没抗议自由被限制,就见自家爹娘一个匆匆外出,一个上榻休息,只能跟三岁妹妹嘀咕,“这谈话会就这么结尾了?” 不想,她妹妹稚嫩的小脸上竟露出了心累的表情。 小家伙儿扶着脸颊,直叹气:“唉!人才总是被漠视,才知伯乐多难得!” 盛蒽:“……” 她怎么感觉,此刻家里就她一个正常人呢? 太子姜怀谦被禀告说二表兄盛向浔匆匆拜访时,脸上的讶异就跟刻上去似的:“哟?这个时辰过来?可真稀奇呢!” 待到听完他这位表兄的表述,姜怀谦愣住了。 啧啧,这个歪打正着劲儿哦! 他都想养几只小隼了! 盛向浔注意到太子脸上的一言难尽,登时,心里警铃大作,他这人优点不少,但最大的优点就是警惕性高。 他此时未必都想明白了,却很清楚此刻当走。 “太子,因此事涉及家中幼女,故而臣一时惊忧昏头忘记时辰,扰您休憩实在不该,望您恕罪。您且歇息,臣告退!” 盛向浔行过礼,恨不能立刻再长六条腿出来,犹若风速一般就要撤退。 可惜,不等他靠近门边儿,就听太子幽幽叹气:“表兄留步,此事当议!” 他不说这话还好,此言一出盛向浔的脚步更快了几分。 心里不停的说:“没听见!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呜呜呜,姨母救我!” 姜怀谦挑挑眉,没想到这位表兄都这么大了,还如此幼稚。 他也不生气,乐呵呵的看着,等到亲表兄推开门准备迈出腿时,才不紧不慢的说:“监察御史是个好位置,表兄有意不?” “……”盛向浔僵住了。 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腿,转身,笑跟哭似的跟太子谦虚:“太子说笑了,监察御史以小制大,责任重大,内纠百司,外巡各道,臣委实无能,不敢担此重任。” 姜怀谦笑眯眯指着客座请他过去:“表兄过于自谦……不过既然表兄无意于此,翰林院倒也清贵,只是若是表兄凡事皆要躲懒,以后怕是休假难请哦。” 盛向浔难以置信的看过去,堂堂太子竟然连番威胁! 不是吓唬他出京巡抚,就是吓唬他休假难请,可恶!竟然还都管用! 心里郁闷的吐槽,面儿上还得赔笑。 姜怀谦也见好就收,免得激起这位盛三爷的混不吝来,他真要是跑到满福宫哭诉,也不好办。 “大楚与前齐接壤之地广阔,南方世家豪商与前齐往来者极多,楚人齐心者更是不知凡几;父皇心善,有意放过,只当前事不计;然我心忧,怕亲前齐者伏线千里,若是轻轻放过,恐十载休养生息之后,又要平生波澜。故而略施小计,趁其心浮意乱、恨意难掩,引其动作,采选秀女便是其一,定有不甘心者想要埋伏暗棋。” 盛向浔见太子心知肚明,紧张的情绪倒是放松许多:“您这是想要找出面服心不服的家族?” 姜怀谦笑了笑,他需要的是动那些世家和豪商的借口! 江南富饶,有些盘踞之族当动尽动才是。 不过这些却是不需要跟这位表兄说了。 盛向浔本也不想多问,他现在都恨不能捂耳朵。 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姜怀谦只觉戏弄之心得以满足,这才轻笑着说:“表兄不需忧愁,我跟你坦白这些,无非是让你心中有数儿,并不需你做些什么。” 他看着桌上打盹儿的鸽子和写着字的纸条,轻笑:“凭这些表兄就已立功了。” 盛向浔在推拒工作方面向来表现的很实诚,只当太子说的话都是真情实感,立刻松口气,问:“太子,臣想问,家父是不是早就知情?” 姜怀谦闻言轻笑,眼底的愉悦毫不掩饰:“盛国公不想知情。” 盛向浔心里一动:“我大哥?” “大表兄向来善解人意,乃是孤的好帮手。” 姜怀谦说着,还特意给盛向浔一个“作为对照组,你自己琢磨琢磨”的白眼儿。 对此,盛向浔权当没有看出。 哼,他才不要反思!要是比偷懒,他哥哥还比不过他呢!他骄傲了没?! 第一百二十二章:风筝 “这么说近段时间府里要外松内紧了?” 盛苑坐在榻上搭积木,小耳朵竖着听她爹娘说话。 嗯,这大白天正是当值的时候,她爹跟媳妇儿坐榻上闲聊。 她姐姐吃过早膳就让爹爹赶到书房里习字去了。 这样的对比让三岁的胖娃娃都不禁摇头叹气看。 感慨良多的盛苑跟心里头怜悯她姐半秒钟,继续听小两口儿说悄悄话。 本来杨嬷嬷清走丫鬟的时候还想连带着她,可惜她盛小九是谁想抱走就抱走的?胖腿使劲儿一抻,就是她爹想抱走她可都费劲儿呢! 也不知是她太闹腾了,还是她爹娘认为她留在这儿比较不容易让人生疑,反正她是留下来了。 顺便知道了她爹爹又休假的内幕。 “端看大哥的想法儿了,太子那边儿对这些人的安排有两种,一种是一网打尽,一种是留着做活棋,反间之道用的好,恐怕能将前齐皇室根除……当然,无论那种安排,都与咱们无关。”从太子那儿讹了半月假的盛三爷心情很愉快,就连说话的语调都轻松的好像在笑。 “最好府里能将那些暗棋打尽。”郑氏觉得还是不要有遗患为好,毕竟自家仨孩子呢。 “要是这样容易就好了。”盛向浔觉得他哥做事还算周全,那六个采选女大概早就在他视线之内了。 “字迹就查不出来?” 盛向浔笑着看看不甘心的妻子:“有时候字迹亦不可信啊!” 郑氏叹口气:“家里仨孩子都是坐不住的,总不能时刻约束她们吧?” “那不至于。”盛向浔心态倒是挺稳,忽然想起儿子前些时候寄来的风筝,笑着说,“赶明儿个凉快点儿了,我带他们放风筝去。” 郑氏瞥了他一眼:“国公爷至今还不晓得昕儿随他外祖父外祖母周游呢,你把这外地特产大喇喇拿出来,不怕他猜出来?” 盛向浔撇撇嘴:“你放心吧,老爷子聪明呢,就算猜出来也会装傻的!” 他说是这样说,还是低头跟竖着耳朵搭积木的小闺女叮嘱:“你不要说是你哥哥寄来的,知道么!” 盛苑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大嘴巴呢!” 说完,还不高兴的挪了挪,给她爹个后脑勺瞧。 …… 次日清早,果然清风徐徐,盛三爷说话算话,带着俩闺女到咏繁苑附近的草地上放风筝去了。 这里距离学苑不远,草地十分空阔,足够爷仨撒欢奔跑的。 “爹爹跑起来!跑起来!”盛苑拍着小手原地蹦跳,嘴里哇啦哇啦喊的很是热闹,她的小隼胭脂也兴奋地追着她爹飞转。 此刻,盛蒽把着线轴,当爹的盛向浔负责拿着雄鹰风筝快跑,娘亲郑氏站在不远处轻笑。 在盛苑热闹的鼓舞打气声中,那只展翅雄鹰很快便颤动着翅膀冲向白云朵朵的蔚蓝高空。 要说这风筝做的也是精巧奇特,雄鹰身姿傲然栩栩如生,不但眼睛会滴溜转,就是翅膀在空中也时不时的微微振动。 待到风筝放远,雄鹰似于云间飞翔,盛苑仰着小脑袋觉得,此刻的雄鹰当真真假难辨。 这可不是就她这样想,她的小隼胭脂,已经迷惑的追着雄鹰查看去了。 “诶诶诶!不能叨!”盛蒽第一个发现这隼不对劲儿,忙不迭喊着妹妹,“你快管管啊!” 盛苑也是大惊,赶紧掏出哨子,使劲儿吹。 刚开始胭脂还想当听不见蒙混过关,不过待盛苑吹出了威胁的信号儿,明明白白提醒这隼要是再不回来就不给精致食粮之后,胭脂立刻头也不回的冲了下来。 “呼~~”盛蒽真怕小隼将风筝给拆了。 盛苑弹了胭脂一下算是教训,一抬头就看见爹爹从姐姐手里接过线轴,手把手带着娘亲继续放高风筝,便跑过去围着她爹娘拍手唱跳,她头上顶着的小隼也起哄似的时不时叫上几声,好像在给盛苑助阵。 盛菡从学苑出来,就看到这副和乐美景,手里的作业都给攥皱了。 “妹妹?”盛芸最近跟着盛菡差不多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感觉妹妹情绪不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着三房一家四口和美的休闲景象,不由有些羡慕。 “我们回去吧。”盛芸虽然看着眼热,却也清楚各房不同,没必要看着人家眼红。 盛菡沉默的点点头,一声不吭回到闺房。 盛芸想说一起做作业,可盛菡却说有些疲惫想要休息。 妹妹想要独处的意思不要太明显,盛芸想着等会儿还要到娘亲那里学习管事,便顺了她意,只是叮嘱丫鬟注意着些。 等到躺在拔步床上,盛菡紧张的情绪才有了片刻放松。 她的情感格外纠结,前些天的假山秘闻,犹若一块儿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来气,虽说她推到三房姐妹身上,可谁晓得林清波信不信呢? 为这个,她这些天白天盯着三房,晚晌盯着后院,也不知是盼着林清波动手,还是害怕她动手。 要是盛蒽姐妹出了偏差,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姻缘?可是姻缘是小,命最重要,她是不肯被林清波怀疑的。要是可以的话,她恨不能将林清波韩青浔郑荭苒除掉! 这些天她无数次犹豫要不要揭穿她们,可是每次刚下定决心,她又即可反悔,毕竟她真的没有不打草惊蛇的办法。 她爹那里是不能直说的,万一让林清波倒打一耙,她有口说不清不要紧,重要的是她就要暴露了! 她曾想过要不要跟娘说,甚至她都走到正屋门外了,要不是她听娘和嬷嬷商量着对付林清波,她真就说了。 她退却不是因为舍不得林清波,主要是这事儿若让她娘知晓,恐怕会直接闹到她爹跟前儿,这效果说不定还不如她跟她爹说呢! 她们一房的主事人不是好的回报对象,她就想跟祖父透露,可是她祖母现在看她不顺眼,安和堂都不给她进,又有梁夫人一直盯着安和堂,盛菡心知她若不谨慎,恐怕林清波三人就要对准她动手了。 而今之计,唯有盯紧盛苑盛蒽,待到林清波动手她再伺机告密,到时候证据确凿扳倒了那三人,也算是解除了危机,说不定还能捞个三房恩人的名头。 第一百二十三章:皆谋算 “她又没过来?”花亭“偶遇”的林清波和郑荭苒对坐,郑荭苒皱着眉看向远处。 林清波冷笑着摇晃团扇:“早说她心不在此了,你还不信呢,人家陪着正房夫人打牌,争取赚个侧房当当,哪里有心跟你我见面。” 郑荭苒捏着之前摘下的花枝顿了顿,复又轻笑说:“这样也好,韩姐姐也算是立住了,如此蛰伏下来,只待日后被唤醒就是了。” “也对,要不要听令可由不得她!就怕她生出贰心来,把你我供出。”林清波眯着眼,看郑荭苒说,“你前儿做的果香不错,低温烘之格外清幽,送给她些吧。” “这……” 见郑荭苒犹疑,林清波嗤笑:“只要她不出卖我等,自可康健无忧,你又怕的什么?” “嗯。”郑荭苒知她不是好脾气,也不再推托,转而说起最近听闻的事情,“最近勋贵间连办赏花宴,我之前陪杨氏出去过一回。” 林清波眼眸一亮,俯身问:“可是见过谁了?” 郑荭苒左右看看,见无人经过,便低声说:“那人得了消息,说是前些时候三房那位爷连夜登门太子府……你说,和那次假山密谈有无关联。” 林清波一愣:“消息可准确?太子府怎么会有咱们的人?” 郑荭苒悄声说:“我当时也是这样问的,那人只说来信可靠,给消息的人未必是友,但是恨姜家的心却是真,只管让咱们小心……上次就是对方来信说宫里不留采选女的。” 林清波拨楞着团扇沉思,郑荭苒又说:“我那信鸽即日就归,你那只却没了信儿,这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这些话听得林清波面色变幻:“不能慌,我看,有必要先出手试试!” “如何试?”郑荭苒看她面上发狠,心里一跳。 林清波朝她笑了笑。 又过数日,二房刚进门的采选女卢氏忽然投缳,只留下遗书一封,其中内容如何只有盛二爷知晓。 “怎么会这样?”何氏闻言惊得打碎了茶盏,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套了,她都不顾上惋惜,惊疑不定的跟嬷嬷说,“她好吃好喝的,我可从未动跟她说过一句大声话,二爷见天儿的往她那儿跑,我都不拦着,如何就想不开了呢!” 嬷嬷也觉得可惜:“原想着她和那林氏平分秋色,甚至隐胜一筹,那林氏不像个好相与的,她们彼此钳制,这样您也好稳坐钓鱼台……莫不是林氏动的手?” 盛菡坐在何氏下手,袖子底下一双小手隐隐发抖。 她之前注意到林清波到卢氏房里去过,之后她找机会跟卢氏交谈过,除却卢氏显得有些呆板外,没有其他不妥,怎么看都不像想不开的人啊! “二爷,奴、奴前儿还到卢姐姐屋里串门子去呢,哪想到她竟然、竟然……这是为何呢?”林清波哭得秋眸如水,花枝微颤。 盛二爷脸色发沉的看她一眼:“你之前见她可有不妥?” 林清波哽咽着摇摇头:“没有啊!卢姐姐还说呢,让奴给画些俏皮的花样儿,给以后的小郎君小女郎备着。” 盛二爷眯眼打量她许久,这才缓缓合上眼沉默片刻:“你歇着吧,回来我再看你。” 他缓步离开,留林清波在房里低泣。 …… “不会是二嫂动手吧?”二房后院儿的风波传到郑氏耳朵里,也不由有些心惊,还叮嘱俩闺女,“轻易不要到二房去。” 盛向浔见她担惊受怕有些好笑:“二房最不欢迎的就是你这俩闺女了!” 他这话说的郑氏很不爱听,她嗔了他一眼:“谁说的,盛芸那孩子就很喜欢苑姐儿!之前五弟妹带着蔷姐儿来致歉,还说二嫂想要把府里小女郎小郎君齐聚二房热闹热闹呢!” “这等言语听听就好,当不得真呢!”盛向浔笑着摇摇头。 郑氏懒的和他争论,倒是有些怀疑卢氏这事儿跟之前的前齐暗棋有关。 盛向浔颔首:“卢氏,很可能不是暗棋……莫不是她听到了什么?” “要是真如此,那对方如何动手的呢?”这是郑氏忌惮之处。 “会不会是林氏动的手?”盛蒽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因为外间儿依旧只有她们一家四口儿,故而盛向浔听见大女儿如此说,不仅没呵斥,反而问她怎么这样说。 盛蒽想法儿也很简单:“谁最受益谁最可疑……晷哥儿是个大嘴巴,他时常抱怨卢氏林氏进门之后,他和两个弟弟都少见到二伯。这初听起来,好像分薄了二房小郎君们的父爱,可问题是没有他们俩,晷哥儿也不受二伯待见啊! 之前晾哥儿阳哥儿多受宠爱,待遇比肩嫡子,二伯母虽未出手,但是也未见高兴啊! 卢氏林氏若无子,对二伯母影响不大,但是二人皆有子,她们之间才更不好联合,若是彼此牵制,就是平衡,二伯母为何要打破局面,让其中一人独宠后院呢?” 她这样说,还真让盛向浔的目光忍不住聚焦在那个林氏身上。 “就不知,这只是后院争斗,还是另有隐情。”盛向浔打算找机会将猜测说给大哥听,想来他大哥应该心中有数儿。 …… “你说林氏?”盛向涯听了弟弟的说辞,倒是不吃惊于弟弟也知道了内情,毕竟太子看在皇后面上,总是宽容待他的。 “大哥,你有没有派人到那六个人身边儿啊?”盛向浔看他哥哥的反应不像是有所准备,登时心跳加速。 盛向涯不满的看他一眼:“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沉不住气!派人不是这样派的,总要用办法让她们自己把人领到身边儿才是本事!现在就派人过去,若是露出马脚,就不好办了。” 他这话可唬弄不了盛向浔,他眯眼看向大哥盛向涯:“大哥,你该不会是想要借刀杀人吧?” “滚!”盛向涯翻脸了,茶盅扔到盛向浔脚边,指着门外轰人。 …… “哼!我就说,不让你去问,可你就是不听!”郑氏看着气哼哼的坐在榻边儿抱怨的丈夫,无语的翻翻眼,“好咯!你何必真生气?这人啊,都有各自算计,你何必介怀?又何必挑明呢?” 盛向浔心里不痛快,哼哼:“实在不行咱明儿就搬到别院住着去!” 他说的挺好,甚至还打算付之于行动,不过刚动起来,就让盛国公满院子追着打下去。 …… “林姐姐,有问题!”又一次“偶遇”,郑荭苒手指轻颤的跟林清波说,“我昨儿陪杨氏去赏花,得到消息说,之前负责总联络的阿陈失踪了!” 林清波闻言,手里团扇掉在地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各自谋算(上) 林清波感觉很不好,虽然没有证据表明她们暴露了,但是很多事情也不需要证据。 “林姐姐,要不然找机会撤吧?”郑荭苒忧心忡忡,“最近杨氏频频参宴,我有办法送你出去!” 林清波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看她:“你送我出去?那你怎办呢?” 郑荭苒眼眸闪过坚定:“我族郎君皆追随太子人脉左右,我若动摇怕是他们休想活命,用我一人保全一族,日后牌坊族谱皆以我为荣耀。” 想到自己唯一的弟弟在太子属臣手上,他是林家九代单传,他若因为自己有了差池,林家就断了,她就成了罪人! 林清波脑海里响起那日祖父重托,原本有一丝动摇的心立马坚定起来。 她这一介女郎竟也能担起族中重任,这般重担她唯有以命完成才是不辜负姓氏。 如此想着,她眼眸愈发坚定的看向郑荭苒,想到彼此遭遇近似,又想起对方一直以来的坚定,顿时对她越发有好感,只觉她心似己心,竟有知己之感,不由语气也温和许多:“你欲何为?” 郑荭苒低声说:“既然情况不对,我们何不干脆让这浑水更浑些?” “你有计划了?” “嗯!”郑荭苒颔首,却不再多说,转而说起对她的安排,“韩姐姐那里不好多说,干脆不与她知,待到最后说不得要委屈她背锅了……至于林姐姐你,稍作准备些,听我的通知,下次赏花宴你扮作我的丫鬟,回府的时候我遣你去买零嘴,你趁机遁走就是,到时候自有人接应。” 她不说自己如何,却字字句句都替林清波着想,言毕就要离开。 林清波一把抓着她手腕:“郑妹妹留步!” 她站起来与郑荭苒并肩而行,轻声说:“这个计划就算了,你忧心族中郎君,我何尝不会为了唯一的弟弟尽全力?遁走之事休要再提,当今之计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你且说如何搅局,说不得我能出力。” 郑荭苒怔愣片刻,终究缓缓轻叹:“君心我心同如此,一腔热忱空幽幽。” 言罢,说起正事:“我打算假意投诚!” “你说什么?!”林清波面色大变,攥着郑荭苒胳膊的手愈发使劲,她怀疑的打量着对方,半晌,语气轻飘的问,“你莫不是想要叛变?” 郑荭苒看着林清波眼底的狠厉,面色不变的继续说:“我等情报不准,外面发生了什么,你我姐妹一无所知! 若是之前密谈不曾被三房小女郎听到也就罢了,偏偏先出了偷听之事,而后姐姐的信鸽竟一去不返,里面种种变故,想是姐姐亦有担忧。 那人失踪,旁人可以心存侥幸,我姐妹还能装傻不成?要是盛三爷如实回禀,恐我们三人名姓已然上了名单,既如此,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她认真的盯着林清波脸上每个细节不放,直到见她眼尾渐渐放平,心里才稳妥些。 林清波虽觉言之有理,可是心里存疑,多少有些不放心。 “这是你的办法,还是上面儿的要求?”林清波的信鸽失踪,就意味着和组织的联系断了,她们这些棋子和上面儿的联系除了找机会亲自见面,就是用组织培养好的信鸽。 郑荭苒听她这样问,低叹一声从绣囊里拿出两张纸条,递给对方说:“信鸽送来的是这张只有俩字,蛰伏;这张字多的,是那人的继任者交给的,新掌事似乎要报复。” 林清波虽然心里烦乱,脑子倒是还很清醒,直觉不对劲儿。 老掌事为人谨慎之极,便是她们这些手下也不清楚她的名姓来历,要求她们除了见面时喊声掌事,私底下要用“那人”称呼。 按规矩掌事出了问题,由其副手上位,新掌事若是她带起来的,如何这般冒失?竟要报复三房? “大概是知晓我们暴露,既然已经无用,自当废物利用。” 郑荭苒说这话时,脸上语气无不失落哀伤。 是了!定是这个缘由! 林清波心烦意乱,却还没忽略第一张纸条:“你那信鸽带来的纸条字迹潦草,像是匆匆而写……可那人若真失踪了,我等何必遵从其令?” 郑荭苒垂眸轻言:“大概是意识到暴露之后匆匆回信……又或许是匆忙撤离并未被俘?” 她悄悄抬起眼皮看向林清波,见她眉宇间有些踌躇,便说:“既然林姐姐忠心胜我,那就请姐姐略作忍耐,似那等忠臣良将一般忍辱负重,背负着卖国求荣的骂名,将那假名单送上,然后安心蛰伏,只待复名之机。 姐姐,我这里有解毒丸两颗,并有白银百两,请姐姐务必不要推辞,此后一别不知姐姐因误解受多少委屈,吃多少苦楚,妹妹在这里为大齐向姐姐行礼了,姐姐放心,妹妹定记着姐姐,待妹妹寻到太孙,定位姐姐请功!” 她说到最后,已然眼泪连连,泣不成声。 林清波听得面色发紧,心说,是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老掌事的命令,新掌事认不认还是一回事,她若背负骂名,新掌事未必在意,说不得可能要等到太孙复国才肯给她正名。 若是如此,她要面对多少明枪暗箭?便是盛国公府这里也容不得她这投诚之人!若是太孙一直不能复国,她岂不是一直吃苦?既如此,还不如拼一把!就算活不成,也好过活受罪! 尤其是听到郑荭苒最后那几句话,林清波不由心里一动:“郑妹妹,你要对三房女郎动手?那岂能有活路?” 郑荭苒见她担忧,不由强笑着说:“姐姐不必忧我,新掌事会安排人在后门小巷等我,况且我也会伺机而动,待到盛国公府办赏花宴,府中仆众出入大花园,前面宅院自然冷清。” 她说到这儿,眼眸喊着一抹解气似的笑意:“咏繁苑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汪池塘,那里背靠假山,远离大道,若是趁机将最小的女郎给扔了进去……你猜盛三爷会不会发疯?” “那大的那个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各自谋算(中) 郑荭苒没想到林清波比她还狠,眼眸微动刹那,说:“妹妹落水她能不去?找人将她和韩姐姐引到一处去,对她动了手,韩姐姐那时再无摇摆余地。” 她安排的明明白白,可林清波却没忘了她:“那你呢?” “我?我不是要对盛家九娘动手?” 她好像不明白林清波怎这样问。 “若是她不动手,正好名单上有她,若是动了手,姐姐日后就有很好的帮手,便是吃苦也能彼此作伴扶持。” 林清波听着吃苦俩字就犯怵:“动手这事须得果决,妹妹心善还软,能见的小童挣扎求生?怕是难以成事……动手之事就让我来吧!待我离开,盛家势必严查,你趁机拿出名单,只说是不忍孩童受害,要与我等脱离关系,更能取信于人。” 她说完,见郑荭苒似有异议,忙不迭又说:“你莫要推辞了,二房卢氏一事,就意味着我投诚取得信任的可能不高,反而是你倒是有周旋余地啊!更何况妹妹从小规矩,不像我,据说进绣楼前还时常爬树翻墙,虽说手脚生疏,较之妹妹而言,顺利撤离的可能亦高很多。” “这……”郑荭苒有些犹豫。 林清波忙说:“更何况论忍耐,我不远如妹妹;你是晓得我性子的,时常忿忿烦躁,不像妹妹踏实。若我蛰伏,只怕任务难成。” “好、好……好吧!”郑荭苒艰难的点点头,面色有些难看,可仔细瞧着却竟还有些放松,“让我亲自取小童性命,着实有些为难,还不如吃些苦。” 说是这样说,她反手扶着林清波的胳膊,殷殷望着她说:“只是,姐姐勿要忘记妹妹们啊!回到组织可要跟上面提及我们!切切不可忘记!” “妹妹放心,只管听我消息!” …… “呀,您手腕怎么有些清淤了?这些指痕?”郑荭苒的丫鬟服侍她更换裙衫时,看见她白玉般纤秀的手腕印着泛青的指痕,登时惊呼出声。 “噤声!”郑荭苒怜惜的看着自己手腕,有些羞恼的娇言,“都怪我笨,上台阶时没注意,差点儿跌倒摔下,幸好二房的林姐姐经过,扶我一把,若不是人家紧紧扯着,我怕是要从滚落而下了!” “原是如此。”小丫鬟拍着胸口庆幸的说,“还好!还好!没有摔着!这样一看,这腕子上的清淤也算不得问题,待我给您拿药膏子给您抹上,有两天就好了。” 郑荭苒笑着朝她点头,待看见人出去了,嘴角儿才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前些时候搬来的花瓶。 …… “赏花宴动手?”盛向涯在书房里一边喂鸟,一边儿听人禀告。 仆人想了想问:“世子可要跟三爷通信?” “不可。”盛向涯犹豫下,摆摆手,“他若听说借他家那个胖丫头一用,岂能答应?届时派人看紧了,不能让其得手,只抓个现成就是了。” “喏。” “你来接着写信,我说你写……勿要让人知晓!” “喏,奴这次换个瓶。” …… 盛四爷看着跪在眼前的妾室,只觉得眼前阵阵发昏。 好容易心系一人,怎么就是个探子? 韩青浔泪已洗面,精致的下颌上指甲盖儿大小的泪珠儿,一颗接着一颗向下掉。 “你……你起来吧!”到底是一见钟情看上的人,便是晓得怕是要放手了,他也没法冷硬以对。 韩青浔闻言,眼眶瞬间又涌泪连连。 他这样,盛四爷也难过,他抚着胸口低声说:“你可别哭了,爷才是要哭的那个好吧!” 这事儿可怎么办好呢?心上人既然回头是岸,他肯定不能拖其后腿,定要早早自首为好。 可他找谁说呢? 大哥对他们一系向来不喜,怕是做事未必肯顾及青浔性命。 二哥虽然是他同胞兄弟,可是因为书院山长一职,早已与他心生嫌隙,上次卢氏投缳,他好心关切,却让二哥敷衍而过,好像怕他设计似的,让他好生难过。 五弟就不用说了,卢氏投缳之后,他多次在父亲面前讥讽,连带着他都被牵涉进去,更不是个能说话的人。 想来想去,盛四爷将目光投向自家三哥。 虽然嫡庶不和,但是斗争的主力是上头两个哥哥,他们作为各系的老小,关系也还可以;更何况三哥为人虽有些灵活,却是重情重义。而且比起大哥,四哥在皇后太子心里,可能更像亲人。他若求情 ,青浔定能保住! 他也不奢望青浔还在身边陪伴,给她换个名姓送到蜀城附近安定余生也是好的。届时随她嫁人还是守着庄子,他总能求着故旧帮忙照看一番,也算是全了他的情谊。 如此想着,盛四爷拿定了主意。 至于为何不找疼他的父亲? 盛四爷心里也有计较。 父亲疼他不假,但是正因为疼他,青浔才更危险。 “你这些时候莫要轻举妄动,她们若是找你,你务必小心应对,若是有所要求,亦不要拒绝,免得让她们针对。” 盛四爷生怕那俩危险分子对韩青浔动手,喋喋不休叮嘱:“她们送的东西莫要接触,你这里的供应暂时从我那里拨,不是我的人给你的不要用啊!” 他这番苦心叮咛引得韩青浔再度泣不成声,连谢意都断断续续的说不完整。 看她这样,盛四爷心里难受的紧,又想着怕是以后再见就难了,心里更是伤感阵阵。 他越想越难受,眼眶泪珠涌动,片刻后,泪倾如雨。 没过多久,俩人竟然抱头低泣起来。 …… “少夫人,奴怎么听着四爷那儿动静不大对呢?” 陈氏听奶嬷嬷说这话时,正拿着一个琉璃摆件在光下端详,闻声不以为意的随口说道:“哦?能怎样不对?不过是大白天跟妾室胡闹些。” “奴远远儿看着,四爷似乎眼眸泛红,好似哭过一般。” “嗯?哭过了?”陈氏这才放下那个摆件,稀奇道,“哟,怎么着?这是让韩氏打了?嘿,咱们这位四爷,还有这等偏好?” 她刚说完,就见奶嬷嬷一脸不赞同,登时就改口:“就是玩笑而已!不说就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各自谋算(下) 陈氏不关心丈夫为何眼眶红红,就像她不关心对方亲近妾室一样,随君便。 为此,她还告诫奶嬷嬷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奶嬷嬷不赞成,陈氏却很振振有词: “自古忠言逆耳,你看哪个成日对皇帝说逆耳之言的臣子有好下场的?不都说三从四德?妻子之于夫君,就好比臣之于皇帝。 与其一片好心却要惹得他憎恶,还不如你好我好大家好,糊弄糊弄就得了,反正我有大把嫁妆在手,儿女双全悠闲自得,管那么多作甚? 他后院不止我一人,他荣耀我未必沾多少光,何必都不痛快?” 奶嬷嬷说动没说动,陈氏不清楚,但是她却清楚要把后宅的仆众管好。 “嬷嬷,需要劳烦您老动动,把咱院子里的人看好了,若是哪个敢把主子们消息向外送,惹得我在各房妯娌中丢人,莫怪我不客气!” 她这样说过,只觉心中轻松快乐。 却是苦了盯着韩青浔的人。 盛向涯听着仆人汇报,挑挑眉:“算了,不必特意盯着,只待赏花宴那天看好二小姐,免得你三爷气急之下发疯。” …… 盛向浔看着胭脂吃的香甜,很是好奇这食粮能有多好吃,随手捏了几粒放在手心儿研究,没想到这竟惹得胭脂勃然,一人一隼你追我躲、你叨我逃了近半个时辰。 还是盛苑听见动静吹哨子把胭脂喊了回来。 饶是这样,这小隼落在盛苑小臂上时,还气呼呼的朝着空气使劲儿叨呢。 盛苑看它这不解气的样儿,顿觉这小隼这是在脑海里描绘出她爹的样子,跟那儿出气呢! 好容易完成系统教学任务,她还想睡个回笼觉,没想到她爹过于幼稚活泼,以至于她打着小哈欠,眼角挂着半颗泪珠的洗漱起来。 换好衣裳,盛苑迈着小腿儿去花厅用早饭,不想她爹竟然没在。 稀奇咧! “快吃你的吧!”郑氏看着小家伙儿东瞅瞅西瞧瞧,有些无语的点着小家伙儿额头,笑说,“你姐姐起早习字,早就用过饭了,她现在跟书房读书呢!” “人家才没觉得爹爹带姐姐出去玩儿呢!”盛苑斯文的张圆小嘴,等大人投喂,虽然她早就会用筷子了,但是偶尔让大人喂着吃才香呢! 郑氏向来宠她,也乐得配合,当然,也可能是盛苑早饭吃着磨蹭。 “爹爹不吃么?”盛苑自己吃着,还不忘关照爹。 郑氏一边拿勺子喂她,一边说:“你四叔这不是要出任山长?为这个找你爹商量,看看你爹能不能偶尔帮忙教教书,或者让你爹问问他那帮同僚里有没有乐意兼职的。” “那大概是要找庶吉士这类刚进翰林院的。”盛苑觉得还是职场新人的挣钱积极性最高,那帮老油条很多就是能混则混。 唔,她说的可不是她爹哦! 郑氏一看小闺女眼里的狡黠,就晓得小东西大概又想坏主意了,瞧着都快偷乐了。 “你这小孩儿啊,见天儿想什么?”郑氏好笑的挠挠闺女的小鼻子。 盛苑眉眼弯弯的缩缩脖子,美乎乎享受餐桌上爱的投喂。 却不知她爹的心情可算不得好。 盛向浔没想到四弟平时不上门,这一进来就给他送上一道惊雷啊! “什么玩意儿?!”盛向浔差点儿跳起来,“算计蒽姐儿?” “不不不,不是青浔算计!”盛四爷赶紧摆手,努力强调韩青浔和另外俩人的区别。 “……”本来暴怒的盛向浔,看见弟弟这样,顿时气不起来了。 可随即他又怀疑的看着四弟:“不是三哥小瞧你……你那个妾是真的投诚还是权宜之计,你分得清不?” 盛四爷闻声涨红了脸:“三哥,你别小瞧人啊!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要论对别人情绪的变化也是有独特本事的!” 对此,盛向浔倒承认,他这个四弟从小就能分辨出别人对他的喜恶。 “三哥,青浔这算不算立功?她虽然曾从恶,但是好在没有服从到底酿成大错,现在弃恶从善,是不是能给她个出路?”盛四爷渴望的看着盛向浔,眼底闪着哀求。 他这样子,盛向浔也不忍拒之,犹豫片刻说:“你清楚,我做不得主的,不过,若是彻查过后,你那韩氏当真投诚,也不是不能帮你求情,对其从宽处之。” “谢谢三哥!谢谢三哥!”盛四爷闻之大喜之极,忙不迭起身作揖连连行礼。 盛向浔既是真心想帮,自安然受他礼,当然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清楚,就算宽宥韩氏,她也未必能留在府上,你二人就是有了孩子,三代之内就不要想仕途的事了。” 盛四爷早有准备,故而虽然心里依旧难受,但是好歹还能忍着,哽咽着说:“三哥放心,小弟心里明白。” “还有!”盛向浔颔首又说,“四弟,你莫要怪我这当哥哥的说话不好听……若是韩氏假意投诚,不管她是不是伤及蒽姐儿,我亦不能容她,届时我不会跟你讲兄弟情义,你也要受其牵连!” “三哥放心!若是因我眼瞎看错了人,不用你责问,我自己都没脸,届时该当如何便是如何,我无二话可说!”盛四爷为韩青浔也豁出去了。 见他这副一往情深的样子,盛向浔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这情绪转瞬即过,他更关心的还是俩孩子:“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蒽姐儿苑姐儿之前根本没去过假山腹地,尤其是苑姐儿,当时跟学苑前和府里的堂兄堂姐闲聊呢!要是不信,你回去问问晰哥儿、晓哥儿、葶姐儿!她们都知道的!” 盛四爷也不是傻子:“莫不是……菡姐儿?” 想起上次家宴时这孩子闹的事儿,饶是他这个大人也不由得打颤。 他就是亲叔叔也说不出菡姐儿是无心之举。 “老四,我不让你为难,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免得到时候面对老二作难,但是,你不能跟老二通风报信儿!”盛向浔心里恼怒,说话声儿都带着冷意。 第一百二十七章:依旧 盛三爷的动作还是挺快的,早晌刚跟老四说过话,晌午林清波和郑荭苒那里就有丫鬟婆子闲聊了。 韩青浔找到郑荭苒,面上带着几分紧张:“我怎么听着,上次假山密谈时,苑姐儿在学苑前跟其他女郎郎君闲聊呢?会不会是菡姐儿说了谎?若是这样,之后的行动还要继续么?” 郑荭苒也没想到她们几个受过训的人,竟然让个小孩儿给骗了,很是不可思议,顿时有些羞恼:“当时真该跟那些郎君女郎核实一番!” 她说是这样说,可是她们不过是刚进府的妾室,哪里接触的了府里郎君女郎,饶是杨氏这样大方的人,也不乐意俩孩子跟她接触。 林清波能和菡姐儿搭上两句话已是不易,若是再多说两句,菡姐儿的奶嬷嬷就要出来了。 “你等我信儿吧!”心里忐忑的郑荭苒注意到韩青浔巴巴儿的看着自己,也顾不上韩姐姐韩姐姐的喊了,随意的挥挥手,就要找林清波了。 “改?为何要改呢?”林清波亦羞恼,不过她却不赞成修改计划,“就算我们之前猜想错了,可是我的信鸽失踪是真,那人不见了亦是真……楚贼还有好人?大不了多做几步,让盛向浔知道他俩闺女为盛菡所害,还愁这府里不闹翻天?二房三房乱斗,盛菡能好受?与其想方设法让躲着不出的盛菡调出来,还不如让她三叔报复呢!同样给我们出气了!” 她说着,笑看向郑荭苒:“再说,府里不是还有你呢?到时候想办法给她送点儿熏香,让她用以后余生好好儿享用苦果,不是比一下子将其了结解气啊?” “既这样,那就计划不变!”郑荭苒没兴趣为旁人考虑太多,既然林清波坚持不改计划,那就不改计划! …… 接到回信,盛向浔眼里的冷意简直可以滴水成冰。 郑氏心里不安:“既然知晓是谁,为何还要让蒽姐儿涉险?” 盛向浔握着她手说:“听韩青浔之意,届时动手之人不是她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可见敌暗我明,对方潜伏府里!可惜她们三人竟都不知对方是谁,若是此次不能将之调出,以对方品行,俩孩子都危险!” 郑氏懂这道理,可是……懂,不等于能坦然。 盛向浔也安抚她说:“太子那里也说会想办法护她周全,我更会安排得当,老四也会提前藏好,他虽是文人但是武功也好,几番保证定然不能让蒽姐儿受伤。” 郑氏这会儿倒是庆幸大女儿会打架,最起码灵活啊! “我陪嫁来的软甲让她穿上!苑姐儿的小隼胭脂也得带上!我看胭脂也算亲近她,说不定能帮上忙!还有、还有,你之前送我把玩的镯子也带着,里面能弹出针去!” 她越说越激动,恨不能将大女儿武装到牙齿。 “……”盛向浔看着苦笑,却不敢阻拦,毕竟这样多少可以分散她的担忧。 “这事儿不能瞒着蒽姐儿和苑姐儿!”郑氏把东西都找出来,看着这些能护蒽姐儿周全的东西,她可算安稳了,不过情绪稳定之后,她又提出要求。 “对!蒽姐儿肯定要知道自己去干什么的,不过……苑姐儿?需要提前说么?这小家伙儿要是起哄怎么办?” 盛向浔觉得自家这小闺女很喜欢凑热闹,说不得嚷嚷着要陪她姐姐去呢! “苑姐儿才不会那样!她可懂事儿呢!”郑氏这会儿是听不得任何人说她闺女坏话的,就是盛向浔也不成。 盛三爷苦笑着点点头。 郑氏让杨嬷嬷把俩闺女叫来,等待的工夫又忍不住问:“你跟大哥说了这事儿没有?” “我去说了,大哥也知道她们想算计蒽姐儿,说是到时候会派人保护的,他还提了一嘴苑姐儿,说是二房林氏似乎要带上她!” “什么?!”郑氏差点儿晕过去。 盛向浔摸摸鼻子,他本来不想说的,可是又觉着不说不行:“你不要怕,我当时说了,赏花宴的时候把苑姐儿送老爷子那里呆着去,我就不信了,谁能当着老爷子面儿把他小孙女儿扔水里去!” 他这个安排让郑氏多少好受些,晕眩渐渐褪去,她抚额,有气无力的说:“要不是你说要找出暗藏的那个人,蒽姐儿我都不想让她涉险的!你这办法好,赏花宴时让国公爷看着苑姐儿,他不是隔几天都要看看小丫头么?三五天没抱着孩子就难受?那就让他看一整天去!” 盛向浔见郑氏这样说,忙不迭颔首:“若不是潜伏那人可能对府里极为熟悉,我都想找人扮成蒽姐儿的样子呢!” 郑氏这会儿想开了些,低叹:“谁让她生在国公府呢!让她现在就懂得享受何等好处就要付出何等代价也好。你不总是说蒽姐儿也能赶上科举?若是真有一日要走仕途,经历多点儿没有坏处。” 她这样说没错,但是当家长的有谁乐意让孩子经历艰险? 所以这样说罢,她就忍不住依偎在丈夫怀里,不言不语了。 盛苑蹦蹦跳跳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爹娘眼眸红红的。 “诶?你们……是不是吵架了?”盛苑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们,小脑袋一会儿看看她爹,一会儿又看看她娘,认真的分析着各种可能。 她这样可心,让郑氏和盛向浔二人低沉的心情瞬间好转。 郑氏一把抱起小闺女,在她那白嫩嫩的小胖脸儿上来来回回亲了好几口。 盛向浔也不甘示弱,抓起小家伙儿爪子就亲了好几下。 盛苑都傻了,漂亮的大眼睛瞪圆了。 这是咋回事儿?大人好可怕啊! 还是杨嬷嬷跟着盛蒽过来,看见两口子逗孩子的样子,赶紧过去要接盛苑:“三爷,少夫人,可不能这样吓唬孩子!” 郑氏和盛向浔看着小家伙儿迫不及待找杨嬷嬷抱,登时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好吧,他们可能吓到孩子了! 盛苑搂着杨嬷嬷脖子,这才扭头看向大人。 不对劲儿啊! 被亲懵了的盛小九儿,找回了理智! 第一百二十八章:锻炼 盛苑没想到竟然有人计划着暗算她? 为什么? 欺负她这样的小孩子是犯罪! 【系统检测到宿主情绪有些亢奋,所以,宿主是在兴奋吧!】 “……”盛苑打算当没听见,反正这个系统时常喜欢拆台。 适应了!适应了! 她调整好情绪,准备声讨一下那些坏家伙,没想到他爹娘已经围着她姐姐叮嘱起来。 好吧,她姐好像处境更危险,毕竟要直面对方咧! 哼,对小孩子下手,可真是不害臊!鄙视他们! “还有你,最近乖乖的,不要满处乱跑!”郑氏一扭头见小闺女一副愤愤然的样,不定又琢磨什么呢,登时捏捏她耳朵,提醒,“不许像之前那样颠儿颠儿乱跑!” 盛苑本来还想哼哼两声,可注意到爹娘眼里化不开的忧虑后,她老老实实的点头说好,那样子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当然,乖巧不等于安静。 让盛苑这个小话唠一声不吭,约等于难为她。 所以等到爹娘搂着姐姐不怎么说话的时候,她开始发表在心里滚了半晌的想法:“爹爹为何不给姐姐来个加急训练呢?” “嗯?!”她这主意把爹娘姐姐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盛苑见大家都看她,顿时将眼睛睁圆了,还教给大家她刚编的儿歌:“【遇到危险抱头窜,看见高个儿躲后面,花言巧语去周旋,面对坏人尽量骗!】” 盛三爷:“嗯……” 郑氏:“这……” 盛蒽:“???”怎么听着这样不大正经? “那个……从明儿开始,蒽姐儿跟我晨练去!”盛向浔总觉得自家小闺女的思维有些不大一样,所以被强行听了满耳朵的遇到坏人应对儿歌之后,他只想转移话题。 “我也要去!”盛苑听了她爹这话,立刻伸手表示自己也要参加。 她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不锻炼锻炼,跑都跑不过别人呢! 盛向浔和郑氏看着小家伙儿未雨绸缪的劲儿,真真哭笑不得。 “你那小隼胭脂需要借给你姐姐用用。” 盛苑痛快点头,很大方的挥手:“没问题!给!” 反正她的哨子是特制的,真要吹到最高调儿,只要别进了后面的大花园,就是飞到安和堂,胭脂也能听到! 她不仅答应的大方,在之后的几天,她还一本正经当起了小先生,专门训练她姐姐和胭脂的配合度。 胭脂表现的也很有意思,若是用特制的哨子指挥,盛苑吹的时候,它就按训练的配合,很有默契;可是盛蒽吹,它就有些愤怒,转头追着盛苑头发叨,把这个圆胖子追的抱头鼠窜都不解气。 可是换成平常的哨子,盛蒽怎么吹它就怎么应,要多配合有多配合;倒是盛苑吹,它就爱搭不理的,小黑眼睛总有种嘲讽的感觉。 盛苑觉得绝不是自己想多了! 要不是每次晨练三个人里,它总是绕着她飞,她都要怀疑这小隼打算更换阵营了! 提起晨练,盛苑捏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很满意的点点头。 虽然才跟着跑了几天,但是她感觉自己有力气很多咧! 倒是盛三爷一直琢磨怎么把这小丫头劝退。 不是他嫌弃这小孩儿,主要是这孩子真能闹腾。 他带着蒽姐儿晨练,这小家伙儿就迈着小胖腿跟着,一会儿噔噔噔跑到左边,一会儿吭吭吭跑到右边儿,他训练蒽姐儿顾不得搭理她,她也不生气,反而自得其乐,没多会儿就自己把自己哄的咯咯咯乐,惹得蒽姐儿也时不时的分心。 他也不好多说,主要是每次他也忍不住瞧。 每每他抱着胳膊乐半天,才想起自己还要训练蒽姐儿呢! 郑氏让他叨叨烦了,干脆给他出个主意。 于是,盛苑迎来了新玩具。 “呐,这是青藤编的鞠球,可以系腰上的,你踢的时候将绳子扯下来,看,是不是就到脚边儿了? 你可以用手、脚、腿好多个部位颠球,就算是没接着也不要紧,鞠球不会跑了。” 盛苑看着腰上系着的鞠球,稀罕得很,她爹爹刚说完,她就迫不及待的试了起来。 虽然她只能做到手脚配合,让藤鞠在手掌和脚面之间传递,但是不得不说,有绳子系着,这球儿就是好控制啊! 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还可以做些高难度动作?比如两脚两手并用打配合? 有了想法儿,盛苑注意力就投放在新计划上,竟越挫越勇,反而将晨练的时间大大缩减。 如此这般,盛向浔的加急训练进程就提速很多,没几天就教完了,毕竟再复杂些,蒽姐儿也掌握不了了。 距离盛国公府举办赏花宴还有几天,为保证蒽姐儿情绪,盛向浔开始带着俩闺女做游戏。 不过没清闲多久,盛国公就让人带话,说是府学快要考试了,蒽姐儿也要参加。 这是之前说好的,盛向浔也没意见,只是叮嘱盛蒽考完就回,不要耽搁。 盛苑清闲的看着姐姐不是刻苦训练,就是刻苦温习,登时抱着果子饮吃着小甜糕,美滋滋的叹气:“还是小孩子幸福啊!” 当然,她嘚瑟了一下,就被她爹娘和姐姐怒目而视,给瞪跑了。 “还不让人说真话咧!”盛苑哼哼着背手回了自己屋子。 大概是府学考试成绩关系着家庭气氛,盛苑在咏繁苑的门边儿,拿着单筒望远镜瞧学苑,只觉连二房那个盛晷脸上都带着紧张,瞧瞧,连步伐都不像以前那样稳当了! 小家伙儿撇撇嘴,还跟那儿点评:“啧啧,这就是【平时不努力,考试想作弊,作弊做不成,吓的浑无力】的典型啊!” 盛蒽一出来,就见妹妹又开始自编顺口溜了,不由上前捏着这小丫头的脖领子往后带,边带边说:“你又淘气是不?” 盛苑不服气,挣扎着抗议:“明明是你说他准备小抄被发现的!为这个,二伯大概又吓唬他咧!” “他算学不大好,想将几个算法记下来。”盛蒽倒不是替盛晷说话,主要是想让妹妹同情下对方,莫要没事儿编顺口溜编排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考试 “你们姐妹俩这是怎么了?”盛向浔瞧见俩闺女在院门那儿嘀咕,忍不住过去。 走进一瞧,就看见小闺女手里拿着个单筒望远镜,好家伙,这可是好东西,就是盛国公府里也就两个,还被他爹和他大哥保管着,等闲不给他看。 “你姨奶奶尽给你好东西!”盛向浔不承认自己吃醋,他只是觉得这玩意儿给小孩子玩儿有些浪费。 “这是太子表叔给我哒!”盛苑扬了扬望远镜,摇晃着小胖腰,跟她爹显摆,“皇上姨爷爷说了,等我长大些,再送我个更好哒!” “……”盛向浔吸口气,心说,要真这样,光他小闺女就有俩望远镜咯? 嗯,不羡慕,不羡慕! “这看的清楚不?” 盛苑听她爹这样问,好奇的看着他,纳闷儿:“您又不是没用过,我从宫里带出来的那天您就借用了好多天才还给我。” “……那不是忘了!”盛向浔面色自然的走过去,顺手从小闺女手里拿走望远镜,态度坦然极了,“给我玩儿会啊!” “???”盛苑看着空空的小手儿,眼睛瞪的又大又圆。 咋能每次都这样呢! 盛三爷当没看见小闺女双颊鼓鼓的样子,径自倚着院门往外瞧。 郑氏过来的时候,就瞧见丈夫拿望远镜当万花筒似的耍,不知说了什么,竟然把小闺女气得直跳脚,她大闺女抱着妹妹腰不停的哄。 登时,她气笑了。 走近几步就听见她们家这位三爷用气人的语调跟那儿说:“诶?诶?诶?远处花亭里说笑的人都能看清楚啊!啧啧啧,苑儿啊,你是不是看不到?嘿嘿,没办法,谁让你太矮?就算是有望远镜你也看不到啊!” 郑氏:“……” 别说小闺女生气,就是她都气得想要打他。 盛苑没想到爹抢小孩儿玩具不说,还企图争夺玩具所有权,简直不能忍! 要不是她姐姐抱着她腰,她一定抢回来! 好生气! “我不让孩子们出咏繁苑大门,你就带孩子们在院门口儿玩耍?跟我玩儿文字游戏呢!” 郑氏刚出现,盛三爷立刻一改之前的站姿,不仅立正站好,还顺手将望远镜放她手上,笑呵呵的说:“聆娘,你来的刚好啊!我刚说叫你呢!来,我教你看望远镜,远近距离能调。” 他说着,不等郑氏拒绝,就将人扯到怀里,手把手教她。 很快,郑氏也忘记教训他了,反而津津有味跟他讨论起能看到的哪处风景最佳。 本来还等着娘教训爹爹给自己出气的盛苑:“???” 好吧,打扰了! 小家伙儿气嘟嘟的迈着大步回屋去了! 哼!都欺负小孩子! “明儿我要站墙上往外看!”人就是再高,还能高过墙? “……”盛蒽没想到妹妹竟然争强好胜到这般地步,想要劝劝吧,又觉得小家伙儿生气不是没道理的,要是搁她她也生气! 不过不放心小家伙儿的安全,还是会劝两句,像是要注意安全啊,要是掉下来可不是痛痛那么简单了,要是摔了胳膊腿就更不自由了! 斗志满满的盛苑:“……” 画面感真实的吓人! “那、那、那……我就坐梯子上!”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盛苑觉得,只要稍微动动脑,总有办法比爹高! “……”盛蒽觉得她就保持微笑吧! 很快,到了考试的日子,盛蒽看着跟尾巴似的跟着自己的妹妹,心知她在院子里憋的烦了,有些心软,干脆跟爹说:“要不让苑姐儿跟着我去考试吧!学苑里还能不安全?那么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呢!不差苑姐儿一个。” 盛向浔前两天把小闺女逗恼了,这小家伙儿对他爱答不理的,他哄到今儿还没彻底哄好呢,因此听了大闺女的建议,他略作思考也认为没问题,毕竟赏花宴后儿才开始呢,现在应该没有问题。 “那好吧,回来我接你们放学。” 就这么几步的距离,盛向浔也不放心她俩带着丫鬟走。 不过能出去,哪怕是被大人盯着,盛苑也是既高兴的。 小家伙儿腿刚迈出院子,就感叹起来:“哇哦,好快乐!有种鱼跃归海,鸟飞入林之感哦!” 盛蒽听着妹妹夸张的感叹,真想捂脸说不认识这胖墩儿。 盛三爷可不敢像大女儿那样翻眼睛,这会儿还没跟小女儿和好,要是不给面子,这小东西又要生气,这小女郎年纪不大但是脾气很不小呢! 盛苑来到学苑,看着她姐姐在学苑书童的引导下进了考场,便带着小遥在里面逛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学苑里面呢! 她是个闲不住的小孩儿,将系在腰间的藤球紧了紧,便蹦蹦跳跳的参看起来。 学苑面积不小,几重回廊绕过十数间大屋组成了国公府的府学之地。 房屋前后,假山、凉亭、花坛、训练场、小竹林、种植地应有尽有。 盛苑蹦蹦哒哒走走停停,站在回廊上往远处眺望,诧异的指着凉亭旁边的小门:“咦?这里还通外面?” 小遥还没说话,倒是系统给盛苑脑海里一张平面图:【从这里出去,沿着卵石小路走过去,就是咏繁苑附近的池塘!】 “诶?以前没注意过呢!”盛苑稀奇的很,想要过去看看。 小遥记得三爷和少夫人、杨嬷嬷的嘱托,不敢让盛苑走远,便说:“小姐,你不是打算绕过去,从外面看大小姐考试么?” “诶?对哦!”盛苑一拍额头,心说,咋忘了呢! “走走走,咱们看姐姐考试去!也不晓得盛晷是不是和姐姐一个考场,要是没有,咱们等会儿得找找,我要盯着他些,看他刚作弊不!” 小遥松口气,跟着蹦蹦跳跳的盛苑往回廊前面走去。 “诶?我记错了是不?之前姐姐进的不是这间屋子?”因为是从屋子另一侧的窗户往里望,所以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盛苑忽然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了怀疑。 “这间没有人,我们去前面那几间看看?!”小遥挠挠头,她记性没有小姐好,只能用笨办法,一间间去找。 第一百三十章:郑夫子 盛苑兴奋地点点头。 在她看来,这跟做游戏差不多。 倒是系统在她脑海里咕哝:【怎么我感觉差不多呢?】 盛苑没注意它的话,嗒嗒嗒的跑着走,这绕来绕去的蜿蜒回廊就像是迷宫似的,可好玩儿了。 “小姐,在这儿呢!”小遥记着屋子里考着试,不能大声喧哗,所以小声的朝盛苑招手。 还是老规矩,待盛苑跑过去,她便抱着盛苑往里瞧。 盛苑手劲儿大,小遥托着她的时候,她就趁机抓着窗户边沿往里看:“诶?怎么没瞧见盛晷?” 学堂屋子里女郎郎君齐聚一堂,可是仔细看看,却好像少了几个人。 “难不成是分着考的?”盛苑记忆力好,仔细数数,好像大房的六堂哥、二房的盛晷,四房的五堂哥、五房的蔷姐儿都不在哦! “可是分着考的话,不是应该对半儿?”盛苑小声跟小遥嘀咕。 “小女郎这是在看什么?!” 小遥没应声,可是冷不丁个男声冒出来,把这主仆俩给吓了一大跳,幸好小遥记着盛苑,要不然小胖墩儿就要摔着了。 盛苑踉跄了下站好,抬头一看,就见学苑里负责管理学生的夫子站在面前。 这位先生她见过,是府学里专门负责考核学生背诵的,虽然是举人出身,但是学问格外扎实。 “郑夫子好!”盛苑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见人就打招呼,还给人家鞠了个躬。 郑夫子容貌清正,眼眸细长,刚刚蓄的胡须还不及两寸,让他的气质在儒雅和好笑中摇摆。 “小女郎是府上的九娘子吧!”他笑看着盛苑,“今朝开学于学苑外见过您啊。” 盛苑自然有印象,挺自来熟的跟人家聊上了:“对啊!对啊!前些时候我还在学苑前和您打过招呼呢!” 郑夫子笑着微微颔首:“不知小女郎是要在这里等着考试结束,还是要去旁的地方?又或者,想看看您之前提到的缺席的人?” 盛苑让他一提醒,立刻提出要看看那几个堂哥堂姐。 还问郑夫子,怎么考场里没见着他们? 郑夫子笑言:“有小郎君带草稿进去了,我就让他另外单考。” “那么多都带小……嗯,竟然都带草稿?”盛苑觉得大开眼界。 郑夫子好笑的摇摇头:“怎么会呢!不过是之前的考场因小郎君打闹,桌椅有所折损,故而给他们换了间房;可是当时有些热闹,吓到了小女郎,又有小郎君想要清静,故而另选了间房作考场。” 盛苑没想到就这么会儿工夫,原考场竟如此热闹,不禁摇头感叹:“这就是不知足!想想科考试的条件!在这么好的大房子里考试还不珍惜呢!” 她小大人儿的说话方式,让郑夫子挑眉笑说:“小女郎说的是,可见那些郎君远不如小女郎懂事。” 盛苑被夫子夸奖也不骄傲,摆摆小手儿谦虚说:“哪里!哪里!我也不是总懂事的。” 这般说着,她们绕到了距离之前考场稍远的房屋,这位置看着,倒是临近刚刚看到的那间凉亭。 “诶?他们是不是偷懒呢!”盛苑推开条门缝儿往里面瞧,就见几个哥哥姐姐趴在桌子上睡大觉,“这都不考试咯?” 她第一反应就是跟小遥叨叨:“是不是清楚自己考不好,所以干脆不考?” 毕竟只要没有分数,家长就不知道真实学习水平。 “也许吧!”郑夫子又一次抢答,不过这次的语调竟有些漫不经心。 【宿主,不对劲儿!】 系统刚喊出声,盛苑就听沉闷的一声响,头还没扭彻底,余光就看见小遥扑倒在地,还不等她来的及反应,一个帕子就朝她口鼻捂上去了! 盛苑反应不慢,可是再不慢她也是个孩子,一个来回都没到就被捂晕了! 【宿主!】系统大惊失色,一双爪子快速划拉,瞬间将商城扒拉出来,毫不犹豫的就兑换了颗解药。 【叮咚!恭喜系统兑换超级解药一颗!超级解药,药效棒棒棒!解药在手,安全无忧!书生朋友,你还为往返原籍和京都而担忧么?你还为遇到使迷药劫财之徒而惊恐么?不要紧!解药在手,全程无忧!解药一到,伤害全消!】 商城自带旁白根本不考虑系统的心情,激昂的语调念着夸大的台词,吵的系统恨不能立刻拍飞了它。 不过商城虽然不靠谱,但是兑换出来的解药却很好,就像介绍里说的那样,一颗解药下肚,盛苑瞬间清醒! 【宿主,不要动!】系统掐着时间,赶在盛苑动弹的时候提醒。 盛苑顾不上多想,忙不迭使出常用的装睡技术,调整呼吸和眼皮颤动频率,果然没让对方起疑。 “系统,你帮忙看看那几个堂哥堂姐还好不好?”盛苑不敢动弹,只能联系系统。 【没问题!】系统虽然能做的不多,但是扫描一下现场几个小女郎小郎君还是可以的。 在系统扫描的时候,盛苑感受了下自己呆的位置,好像是学堂地上啊? 【宿主,他们和你刚刚一样,都是中了迷香……喏,就是屋里点的那香!】 盛苑心里一紧:“我现在在这儿受不受影响?” 【放心!解药效果很棒!服用此药不仅立刻恢复,而且六个时辰之内不再受任何影响。】 盛苑闻言松了口气,又问小遥:“她也在这里不?” 【放心!放心!她跟五房小女郎旁边儿坐着呢!】 “???”盛苑感觉好像众人之间,待遇最差的就是她了! 【这时候就不要攀比了!】系统语重心长教育她,【还是想想怎么逃吧!】 盛苑心里犯难:“也不知这里有多少他的人!” 【你等我扫描扫描吧!哦!】系统大惊失色,【姐姐所在的考场也出问题了,都晕过去了!】 “???”盛苑感觉自己心都快凉了。 “这里还有没有走动的仆人,书童不是好几个?” 系统忍着害怕,忙不迭全力扫描:【我提前说啊,你积分都没有了,从刚才到现在我的远程扫描消耗的积分可都是用秒酸的!我可是自掏腰包!】 第一百三十一章:装晕 “放心,等回来补给你!”盛苑听着系统有些打颤的说话声,心知它不是疼那些积分,要不然,也不会二话不说就先掏积分,它大概是怕了。 【好安静!那些书童呢!】系统惊叫起来。 “……”盛苑头一次发现系统竟然这样胆小。 【宿主!宿主!怎么办啊!】系统紧张的原地打转。 它是真怕了,虽然宿主安危不会直接威胁到它的生存,可是不知怎地,它就是怕的浑身哆嗦。 “我怎么知道呢!伺机而动吧!”盛苑倒是心宽,竟然还劝系统,“稳住!稳住!只要他现在不动手,我肯定能想办法出去的!” 系统搓着手,瞬间想起之前看过的各种题材小说:【你这公府女郎,会不会因此变成边野村姑?等你好容易长大找回来,府里已经有了替代你的养女?会不会成为现实版真假千金互斗?】 盛苑听得脸都黑了! 好吧,这一刻,她意识到游园会上她跟姐姐耳边叨叨叨、叨叨叨的有多烦!她姐姐竟然没揍她! 果然,姐姐爱她! 盛苑心里苦中作乐乱琢磨,系统那里还喋喋不休:【外面哪是那么好存活的?要是被带走了,你这里的身份会不会被替换?换上个假的你?就像是人皮面具那样换法?或者,你要在敌营生活十几载,成为双料间谍?那养的生活可就苦了啊!我这系统是不是还要跟着换,换成艰险求生?】 “差不多就得了!再这样叨叨叨,小心我卸载你!”盛苑让它吓唬的也有些紧张了,登时在心里轻喝,“还不赶紧看看姓郑的同伙有几个!” 【姓郑?郑夫子?好嘞!】 盛苑听它叫郑夫子,登时气的在心里跳脚。 “不许叫他郑夫子!他也配!哼!蝇营狗苟之辈,也敢称夫子?啊呸!” 【……】 好吧,系统的紧张情绪让盛苑充沛的愤怒情感治愈了。 【你不要太愤怒,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脱险才好!】系统感觉自己刚刚不受控制的情绪波动竟然平缓下来,立刻问盛苑办法。 盛苑倒是有主意:“你先看看他在哪儿,然后看看他有几个帮手!” 系统扫描的不算很快,尤其是在情绪紧张,心情忐忑、处境惊险的时候,不算快的时间显得就更慢了。 好像每一个呼吸都无限延长咯。 幸好盛苑的良好心态将系统带着往前走。 【他跟前儿就一个书童可用,他现在似乎在整理书箱!该不会是真要带人出府吧!他怎么可能出的去呢!】 系统刚发自问不久,惊恐的自答起来:【二房的两个小儿子被一个女人劫持了!】 【哦,不,临近安和堂的园子走水了!】 【人们都往安和堂和假山附近跑!咱这里没多少人关注了!】 盛苑听得心阵阵冒寒气啊:“这是打配合呢!” 林清波、和那个放火的人,一明一暗正好符合之前猜测,恐怕府里众人心系祖父和那两个堂兄,还觉得学苑正安全呢! “姓郑的在哪儿?” 【他在搬箱子呢!就在隔壁那儿!】 盛苑想动,系统赶紧劝:【不行啊,门窗大开,你要是动了很容易被发现。】 盛苑琢磨一下,又让系统看看有没有能兑换的:“不拘是武器还是药品都可以。” 系统苦着脸:【积分完全不够!我还得留着扫描用呢!】 盛苑心知扫描需用到的积分不能省:“能不能赊账?” 系统赶紧打报告,可惜,主系统秒拒啊。 系统看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盛苑心知只能靠自己了,摸摸脖子上的哨子,打算暂时不动。 【宿主,要不然,我给你指方向,你找机会跑?】 这个刚刚让它拒绝的方案,系统竟然提起来了,虽然有风险,但是这总好过坐以待毙不是? 盛苑倒是头脑清晰:“不行,他们有俩人,前后围堵我跑不过他们。” 【那就擎等着?】系统急的直跺脚,赶紧翻商城规则,恨不能找出办法。 “你看,这些人,连小遥都放到书桌上了,唯有我躺在地上,这说明他们第一个要搬走的人是我啊!”盛苑丝毫没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自觉,冷静的分析,“所以,我等他们抱起我的瞬间。” 盛苑摸摸手腕上那个能发射针的小桌子,心里安稳些许。 “只能发射两根,所以要找好机会啊!” 系统见她丝毫不惧,心里踏实之余,不免诧异询问:【宿主,你怎不怕?】 盛苑跟心里朝其安抚一笑:“怕有用?爹娘姐姐不在跟前儿,我怕给谁看呢?浪费情感在陌生人跟前儿,除却让其嘲笑、得意,又有何用?” 系统听得有些感触,不过,心里隐隐的慌乱让它忍不住问:【要是你没成功咋办呢?】 “那就认赌服输。”盛苑笑了笑说,“不过,只要他们留我活着,我就早晚能翻盘的!到时候,自然报仇!” 小小的孩子脸上露出和言语符合的表情,系统只觉自己太没出息了! 等待的过程有些漫长,盛苑还有心思问系统:“我若是出问题,你自能另外绑定其他人,何必如此紧张?话说,系统还能有这样丰富的情感啊?” 系统听她这样言说,心里不大乐意:【系统就不能有感情咯?】 刚说完,它又闷声闷气补充:【我数据之前全部清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晓得为何这样紧张你呢!】 盛苑想起她俩都是删号重来的,故而不再多说。 只是问系统:“从我迷晕到现在多久了?” 系统空间有记录时间:【不足五分钟!】 它刚说完,就听脚步声由远及近,顿时欣喜说:“这不是那个郑、嗯,不是姓郑的!” 盛苑心里暗自警惕。 很快便被一个身材瘦弱的人抱了起来,应该是书童。 盛苑被他抱的难受,她还没不高兴,这书童嘴反而抱怨起来。 他不说他自己瘦弱无力,反而赖她太重,是何道理? 【系统,你帮我看看哪个穴位打进去只让他晕!】 第一百三十二章:反派话多喷剂 【只要往肉多的地方扎,哪儿都一样!针上有迷药!】 系统一秒吐出全句,盛苑刹那扎针。 “你!”那书童来不及多言,刚吐出单字,便两眼一翻双手缓松,摇摇晃晃往下倒去。 【小心!】系统不忍看宿主摔下去,俩爪子捂着眼,惊叫着提醒。 盛苑可不傻,她怕自己乱动摔着,便犹如八爪鱼般紧紧揪着书童衣襟,利用身体重量,愣是把要前扑的书童摁成了后仰。 扑通! 盛苑震得不轻,宽大的额头磕在了对方脸颊上,她额头略有些痛,对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鼓了起来。 盛苑委屈的瘪瘪嘴,捂着脑袋坐起来。 【没事儿!没事儿!我给你检查过了,你好的很!赶紧起来吧,你这再坐下去,书童就是重伤员了!】 听着系统极速快语,盛苑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一边让系统盯着郑夫子,一边儿往外面跑。 当务之急是跑出学苑求助! 【快!跑出这间房,别让他堵到屋子里!】系统来不及汇报郑夫子的动向,只是连声催促盛苑快跑,只要别被人家来个瓮中捉鳖,都好说。 盛苑使出被小隼追着跑的最高速度,闷头前冲,临近门槛前还来了个弹跳跨栏。 骨碌碌! 到底还是腿短,脚尖儿落地没站稳,就着势头就跟鞠球一般滚了出去。 一手夹着一个女童的郑夫子刚走出屋子,只觉眼前一花,一个极大的圆球从眼前滚过:“……” 系统顾不得安慰眼冒金花的盛苑,以每秒五十个字的速度快喊: 【苑姐儿!苑姐儿!快起来!快起来!姓郑就在十步之内!他左手一个盛菡,右手一个姐姐!他看过来啦!!!他、他、他走过来了!快跑!】 盛苑刚庆幸自己肉厚没摔太疼,就听到系统的大声播报,顿时惊悚的抬起头,当即蹦了起来! 好家伙!那姓郑的阴恻恻看着她笑呢! “你竟然醒了!莫不是监正卜算到的复国之宝是你?” 盛苑:“???” 啥玩意儿啊! 虽然对方看上去不大正常的样子,不过盛苑很清楚,进退两难的时候拖延是最好的办法。 故而一边儿摆出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姿态,出言咄咄:“你这个坏家伙,敢不敢说人话!” 一边儿在心里催促系统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办法脱险。 【你吹哨子啊!】系统看着郑夫子眼睛冒光的样子,只觉周遭嗖嗖嗖冒凉气。 “你傻啊!我姐姐在他手里呢!我要是吹哨子惹怒他,他把我姐姐往下摔咋办!” 【看来还得看我!】 一番对话不过两三秒钟,系统的爪子拍出了残影愣是找到了一个名叫【反派话多喷剂】。 【亲,还记得影视剧里反胜为败的反派吗?还记得那正义之剑施展的机会吗?别犹豫,快看看反派话多喷剂吧!有了它,寡言变话痨!有了它,胜利指定到!(声明:一次性试验品,时效不定。)】 系统忍着商城的三秒旁白想要拍下这个道具,却发现: 它,买、不、了! 积分不够了! 它刚刚没注意,一通扫描将它账上的积分全花光了! 咋办? “你这女童还真牙尖嘴利,哼哼,时间紧急,我不和你计较!你最好自己过来,乖乖钻箱子里,我让你们姐妹团圆!要不然,就别怪我对你姐姐不客气!”郑夫子将揪着盛蒽的手高高举起,大有一言不合就摔孩子之意。 系统心说糟了,哪里顾得肉疼小金库?忙不迭将它放在商城账户用于理财的积分全兑了出来,秒买道具! 看着只剩下个位数儿的积分,系统流着眼泪具象给了盛苑。 【冲过去!打喷嚏!站在姓郑的三步之内打喷嚏!】 “阿嚏!”不知怎地,盛苑听到系统吩咐的刹那,就感觉一阵鼻痒,她强忍着冲了过去,见对方惊诧的后退了半步,她将差点儿打出来的喷嚏拦截下来,又向前补充了一步,这才痛痛快快的连打了三个喷嚏! 很好,全喷郑夫子的脸上了! 【反派话多喷剂生效!】系统听到商城旁白播报,不敢耽搁,几乎是同步喊了出来。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真听话!也好,待我将你们几个小娃带到太孙身边,定能助我大齐复国!”郑夫子哈哈大笑。 盛苑想起这人之前言语,立刻有了主意,佯作天真不知事的模样,说着童言童语:“我听不懂你说的!你抓小孩子是不是想吃人?” “吃人?不不不不,你们这些孩子里有一个大大的宝贝,于我大齐而言乃是灵丹妙药!”郑夫子不知不觉中谈性愈升,好整以暇的看着盛苑笑言。 “灵丹妙药?好哇!你是想把我们做成药丸,还说不是吃人!” 盛苑一副顽童跳脚的指控样,把想侃侃而谈的郑夫子气得直翘胡子。 大概是喷剂效果给力的缘故,他竟然没有甩袖而走,还给盛苑科普了一番他此行的目的。 简单来说,就是前齐钦天监旧臣曾卜了一卦,只说得变素者得天下。后又推算,江山谁主、复国之机皆在京都,在楚勋贵之中。这才有了他们潜伏回京。 作为负责盛国公府捉捕变素的管事,郑夫子没本事将府里孩童全都捉走,只能挑几个反应行为不同于一般小童的女孩儿带走。 故而成绩好过府中郎君的盛菡、行为做事不输大人的盛葶,据说在官学里成绩优异、能力超群的盛蒽,以及早慧之名府中尽知的盛苑,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听他说出计划,盛苑很是无语:“就你们这样的,趁早买个岛在外面遐想复国吧!成不了事儿哒!” 复国不凭本事,妄想凭吉祥物?果然大齐变前齐不是没道理。 “你这无知小童懂得什么!”郑夫子恼羞成怒,明明想不再多言的,可控制不住嘴,竟然一口气将卜算出来的卦辞说了出来: 【繁木葳蕤育良禽,助振朝纲惠众民;远隔百载互回首,那时明月今时人。曾经玺印逢旧主,昔时宫殿迎旧臣;哪个得此为佳偶,盛世延绵代代存。】 第一百三十三章:掉池塘 “???” “???” 听完卦辞,盛苑和系统满头问号的沉默了。 作为对卜算没有半点专业休养的一人一统,她俩听了个寂寞。 “这是啥意思啊?”盛苑暗戳戳问系统,“你能翻译一下不?” 【……不能!】系统十分冷酷的拒绝了宿主的要求。 倒是商城活跃的闪烁着,似乎兴奋地跳跃着表示它知道,问它啊! 呵呵,钱包都打着补丁的系统视而不见的扭过头,要不是没办法屏蔽,它都想取消商城这个功能。 郑夫子看着眼前女童眼底的懵懂也感觉说了个寂寞,顿时生出不遇知己的寂寞,眼瞅着就要感慨这份孤寂。 【就是现在!】系统注意到郑夫子有些恍惚,两只手也逐渐松开,姐姐和盛菡眼瞅着就要落到地上,它忙不迭呼喊盛苑。 盛苑也一直留意着,系统喊出声的时候她已经抬手,毫不犹豫的按下手镯暗扣。 咻! 银针瞬间弹出! 只刹那就没入盛菡的胳膊里! 【喷剂时效已过!】系统失声惊叫,“苑姐儿,快跑!” 盛苑刚按下手镯,就见郑夫子眼眸清明,再无刚刚的自大张扬,基本是同时,抬起左手挡了一下。 “你这孩童如此狡诈!”郑夫子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中招后,心里寒意汩汩往外冒的同时,又生出一抹火热出来。 他不在意的松开手,扔掉两个女童,冷笑着就要扑抓盛苑:“今儿是必要将你抓走的!” 【快跑!】系统的嗓子都要喊劈了,眼睛瞪的溜圆,恨不能使使力气就能帮盛苑位移。 可惜盛苑不退反进,加速冲了过去,直接冲进扑过来的郑夫子怀里,借着惯性将他肚子顶了进去! “嗷!”郑夫子也不是凡人,忍着痛就抓住了盛苑肩膀。 “疼!疼!疼!疼!疼!”盛苑吃痛也不忍,嗷嗷嗷叫着,可是手脚不停,脑海里浮现出袋鼠打架的模样,借着对方揪她起来的瞬间,双腿使劲儿一蹬,踢踩着他腰腹就怕了上去,两只小爪子揪上对方耳朵,张嘴朝着对方脸颊就要咬。 【你不嫌脏啊!】系统尖叫着,【揪耳朵!】 盛苑闻言瞬间改口合上嘴巴,脑袋后仰双手使劲儿,像是拔河一样揪着对方耳朵往外抓。 说时迟那时快,她这一番动作下来不过十几秒,郑夫子连续吃痛已然起急,他见胖丫头没真下口,顿时以为她虚张声势,脑袋前倾的就要锁住她的肩胛胳膊让她不能再动。 谁想如此瞧,盛苑刚好蓄力完成,鼓着勇气使劲儿将额头前甩! 嘭! 郑夫子鼻子顿时经历了酸胀痛到眼前发昏,脑袋晕眩整个过程。 盛苑捂着有些要起包的额头,感觉到对方手劲儿放松,立刻拿脚胡乱一蹬,也不知道踢了哪儿,竟让这伪君子叫出了驴声。 扑通一声再次摔下来,盛苑摔坐在了盛菡的身上。 这次不用系统提醒,她就忍着痛爬起来,趁着郑夫子打滚儿,连忙将哨子放到嘴里,拨到最大那档使劲儿吹了起来,她吹着哨子手上不停,像滚雪球似的推着她姐姐往前走,幸好此处通向凉亭,故而小路是坡型,盛苑使出吃奶力气将她姐姐推落了下去。 骨碌碌,她姐姐瞬间滚出了郑夫子的伤害范围。 至于盛菡那里,对不住了,盛苑表示自己人小力薄,只能顾着自己。 她等着郑夫子踉踉跄跄爬起来,这才拿着刚刚顺手捡的石子儿扔了过去:“坏家伙!打你!打你!打你!” 【宿主,你这仇恨拉的真准!】系统目瞪口呆,它清楚盛苑的目的,将郑夫子引出去,这样盛蒽就更安全了。 果然,郑夫子眼里已经没有了盛蒽和盛菡,眼底心里就是盛苑这一个小孩儿。 他恨的牙痒痒,感受着身上让盛苑踹出来的阵阵痛感,他就想亲手将这小东西给弄死。 毕竟上面给的任务也说了,要是带不走也不能留给大楚。 盛苑见他气息不对,那张脸狠厉浮现不说,眼眸猩红牙齿咯咯,大有跟她玩命之意,登时拔腿就跑。 哇呀呀,救命啊!谁来救救宝宝! 盛苑心里哇啦哇啦大喊,嘴里的哨子一声吹的要比一声凄厉。 凉亭附近小门直通外面池塘,从那里往前跑就是咏繁苑,只要能接近家里她就安全了。 盛苑此刻全凭一股劲儿,毫不吝惜力气的倒着小腿。 【快!快!快!那姓郑的一瘸一拐追上来了!】系统恨不能吹哨子给她打气。 不知道是恢复了些,还是盛苑的哨子声吹的他潜力激发,他的步伐越来越快,眼瞅着就要追上盛苑。 此刻外面热气扑面,池塘水面上粼粼波光浮动闪耀,反光将郑夫子的眼睛晃的有些疼,可即使是这样,他仍旧眯着眼发狠的追着盛苑不放。 渐渐的他伸出了胳膊,只待再靠近两步,哦,不不不,只要一步,半步!他就能抓住这个臭丫头,狠狠地将她扔进池塘! 心里的雀跃,脑海里的兴奋,让他眼看就要够到盛苑衣领的手战栗! 那种报仇的痛快感犹若一道道闪电在他脑海里作响,刺激的他眼眸睁圆,瞳孔震动! 【苑姐儿快跑!】系统的嗓子都喊哑了。 已经跑的嗓子发干、手脚发软的盛苑被它这一嗓子刺激的,立刻又往前冲了起来。 郑夫子的指尖儿擦着她圆领而过,可是他却不急,脸上竟然还露出了笑容:“呵呵,把你扔进池塘,我就离开这里!” 他那不大正常的表情,看的系统浑身颤栗。 幸好盛苑看不到。 “这次,定能抓到你咯!”郑夫子怪笑着再次伸手去捞,眼看就要抓住盛苑的肩膀了! “啾!” 就在这时,一声尖利的鸣叫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个影子犹若利箭一般破空而出,直接往郑夫子脸上叨。 “走开!”郑夫子吓了一跳,慌忙之中挥手挡住,还是幼鸟的小隼看看叨在了他手上。 瞬间,郑夫子的手掌,缓缓冒出了血。 可他却好像没感到痛感似的,竟然瞪圆眼睛,目标坚定的继续朝盛苑扑过去。 【苑姐儿,小心!】 盛苑:“!!!” 她本来就跑的累了,看见胭脂的刹那又不禁放慢了脚步,故而力竭的后遗症冒出来了。待听到系统惊声提醒,想要闪避时,竟已经迈不动步子了,一个没站住,噗通啊,一头栽进池塘里。 第一百三十四章:系统009 “唔!” 盛苑跌入水里的刹那,感觉还挺凉快的,不过瞬间池塘的水就朝着她的耳朵口鼻纷涌,她再顾不得其他,两只爪子并脚胡乱拍打。 大脑一片空白之下,她竟不顾上惊恐呼号,平直潜意识的在水里挣扎,一串串泡泡被她吹的直往外冒,落水的十数秒内,她数次在下沉和上浮之间转换。 【宿主!】 系统检测到盛苑的体力极速下降,心里一个劲儿的发凉。 【怎么办?怎么办!】系统把剩下的几分积分全扔给了扫描功能,因为积分有限,它能扫描的不过是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可扫过之后,系统的心哇凉哇凉。 学苑、池塘、咏繁苑,是前半座国公府里最热闹的地方,可现在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座往日里粗看不见喧嚣,细看处处有人的公府,似乎陷入了沉睡。 这个认知让系统忍不住哆嗦。 饶是它再傻也发现不对劲儿了,盛苑从院内一路吹哨子至院外,此处距离咏繁苑不过百步,怎么可能无人出来照应? “啾!”自从盛苑跌入池塘,小隼胭脂就加紧了攻势,十数秒之内三百六十度环绕俯冲了五六次,次次照着郑夫子头部脖子攻击,让他自顾不暇无法袭击盛苑,给系统赢得了时间。 【果然还得靠我!】系统一心二用,一边儿招呼商城寻找道具,一边儿呼唤主系统求助。 它分别以每秒六句话的速度进行交流。 很快,商城给出了选择: 【体力续航:亲,还在为考场艰苦而苦闹吗?还在为没办法长时间突击复习而郁闷吗?不要紧,只要有了它,哪怕你刚跑了五公里,哪怕你做了三千题,哪怕数个昼夜未合眼,哪怕劳累让你很消极。不要紧!不要怕,只要有了它,你能垂死病中惊坐起,你能一路快跑到北极!(时效:30分钟。副作用:暂无。注:时效结束会睡个好眠?)】 两秒钟的旁白听得系统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就它啦!】系统看了眼需用积分,再看看主系统再次拒绝赊账,忍着急哭的冲动,抽着鼻子开始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拿东西往外倒腾。 宿主已经落水快二十秒了,时间就是生命,它根本不敢耽搁,毫不犹豫的掏出最常用的道具:【具象化一切(超等级)】。 这是它所有物里最值钱的了,是苑姐儿看它馋,用了所有积分儿给它买下来的,自从有了这个道具,它吃穿用基本上和苑姐儿看齐了。 要不是商城做活动半折可买,它根本想都不敢想呢! 系统忍着不舍,闭着眼睛送到商城回收。 “【还差500积分。】”主系统机械声传来,系统气得差点儿跳脚。 可是时间紧急,它实在没辙,储物空间里的东西不少,可都不值多少积分,它干脆一闭眼,有啥算啥全都往回收馆里扔。 苑姐儿给它买的小衣服、小玩具堆起来比它还高呢,全扔进去也就抵了100个积分。 “【三秒钟过去了,你继续!】”主系统的播报,让系统忍不住使劲儿跺跺脚,两手一挥,储物空间瞬间清空。 小教鞭、小眼镜、小枕头、小被子、小闹钟……它自己掏钱买的道具堆成小山,顷刻被回收馆收起,这又值200积分。 “【……还差200积分。】” 【!!!】系统傻眼了,【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它气得膨胀起来,本就不大灵光的脑袋更是昏沉,它顾不上惹急了主系统被删档重启,忿忿的挥着拳头大声怒吼:【主系统!你懂不懂啊!苑姐儿若出事,以后谁赚积分养你?!你就不能目光放长远些?积分!积分!你就知道积分!你这么爱积分,要不要干脆把我卖了!看看能抵多少积分!】 “【没问题!】”这次主系统应得极为痛快,像是怕它反悔似的,给出折算,“【009号系统折价卖出成功,兑换积分500,兑换道具‘体力续航’,商城回收馆返还回收品。完毕。】” 一秒播报之后,主系统瞬间消失,不给系统反应时间。 【嘎?!】系统傻眼了。 “啾!”小隼胭脂的一声尖利的凄鸣,瞬间唤回系统的注意。 【管不了这么多,以后再说吧!】系统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给它可怜的苑姐儿使用道具。 可怜孩子在水里扑腾了三十多秒了,再不给体力就准备着重过婴儿期吧! 盛苑慌乱之中,满脑子就是不能沉底,哪怕力气飞快的从她身体上抽离,她还是没想放弃,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了,她明明说了三十五下,却好像过了三十五年。 呜呜,谁来救救她啊! 【宿主!听到我说话不?】 之前似乎断联的系统声再度响起,随着它的说话声,盛苑感觉一股灵动的气息钻到她身体里,游走四肢百骸。 这一刻,她所有疲惫尽消,好像充满了力量的超人! 系统见盛苑的气息稳了下来,登时激动的摇晃着拳头鼓励:【你按我说的窍门动作,保管不会沉底!……不要紧张,放松些,你这么胖肯定不容易沉底。】 “……”盛苑虽然知道系统好心,但是总感觉它有些不礼貌。 当然,这个停顿微不可见,她主要的注意力还是在系统说的诀窍上。 她在池塘里胡乱扑腾了数十秒,已经略有心得,此刻再听系统指导,很快就领悟了游泳技巧。 落水的第一分钟,盛苑已经可以浮在水面上了。 落水的第二分钟,盛苑已经可以在水里游起来了。 落水的第三分钟,盛苑已经可以在水里对郑夫子破口大骂了。 至于为何不爬上岸跑,主要是她虽然恢复了力气,但这不能帮她把腿变长,小胖腿盛苑凭自己根本爬不上去。 “呸!你个不要脸的坏家伙!欺负小孩子的虫子!光天化日之下手段卑鄙的笨蛋!天地之间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你这所作所为,你家祖宗看了都要羞愧!圣人见了都要开除你的儒籍!” 【宿主,你疯了吧?!你这样可要激怒他的!】系统觉得苑姐儿可能在水里呆的……脑子进水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勇敢的宝宝 系统阻拦不及,盛苑快言怒骂,果然惹得郑夫子大怒。他本想一鼓作气将再度摔落地上的小隼制服,不想那个落水女童非但没有呜呼,反而牙尖嘴利大骂起来,字里行间无不带着蔑视,字字句句全都扎他心肺。 登时,他捡起池塘边捞绿藻的竹竿,耍花枪似得奔着盛苑而来。 此刻的郑夫子,脸上脖子尽是胭脂叨出来的点点血痕,配合着他咬牙怒视的表情,真真是叫狰狞! 可盛苑见此,却毫无怯意。 她示威似的朝他扬眉冷笑,顺手将哨子放在嘴里,使足力气吹了起来。 郑夫子被她的藐视气得理智纷飞,大喝一声跳跃而至,紧接着便是一棍子接一棍子的朝着她头上拍去。 盛苑此刻体力充足,她宛若鱼儿一般在池塘里灵活躲闪,一次次踩着拍子在竹竿落下之前闪开,而她嘴里的哨子,依旧平稳的发出各种声调。 系统胆战心惊的看着现场版打地鼠,哦不,打苑姐儿,吓的小脸儿都变色儿了,还得战战兢兢给苑姐儿提供躲闪方向,真是太难了! 忧心的系统,愤怒的郑夫子,全都没有发现,之前落在地上呼吸微弱的小隼,渐渐地站了起来,翅膀颤巍巍的试着扑扇。 一下,两下……渐渐地,从无力到有力。 若仔细看着会发现,它翅膀呼扇的频率节奏极为接近盛苑吹出的哨声。 盛苑小脸儿上透着坚定,尤其是在系统趁机告诉府里情况不对,暂时很难出现救援之后,她就更无所惧。 因为惊惧无济于事。 人在只能靠自己的时候,要么就躺要么就闯。 盛苑显然属于后者。 她现在就一个想法儿,争取在拖延间自救,就算只能删号重来,她也不能让对方好过,就算不能拉着他一起古德拜,也要送他个终生难忘的大礼! 系统发现苑姐儿稚气的包子脸上尽是坚毅,尤其是眉宇间的凛然,隐隐的散发着威仪。 这让它的心忽然踏实了,所有的不安和惊恐竟都一扫而空。 它稳下来,指挥着盛苑躲闪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 两分钟之后,郑夫子拍打的速度还没她躲的快,嗯,这就尴尬了。 郑夫子的手腕开始酸痛,原本脱岗的理智被他强扯了回去。 就在他打算动脑子智取的刹那,盛苑的哨声忽地极速拔高,她双颊鼓到了极致,小脸儿也涨红的宛若涂上了胭脂。 哨声没有了平时那股顺滑,带着些许让人容易心生烦躁的杂声,将郑夫子的耳朵吵疼。 就在这时,盛苑忽然从水里往上拔高,两只小手用尽力气,重重砸在水面之上,瞬间水花飞溅。 高高溅起的水花扑向塘边的郑夫子,他条件反射的退步抬起袖子遮挡。 就是这时! 盛苑的哨声又变了! 声调瞬间变得高亢激昂! 宛若战鼓捶响,一声、一声狠狠的砸在敌人的心上。 “啾!”胭脂在哨声中调整了方位、力气、速度,真真如离弦之箭、带着无尽的士气、无畏坚毅的朝着郑夫子的眼睛啄去。 “啊!” “咻!” 在胭脂得手的刹那,一支利弩带着怒不可遏的气势,从郑夫子胸部一贯而过! 盛苑:“!!!” 小家伙儿抬头一看,见她爹爹脚步虚浮的朝她跑来,惊喜之余,劫后余生带来的虚弱让她有些稳不住了。 “苑姐儿!”盛向浔脚步凌乱的冲了过去,眼瞅着就要一个猛子往池塘里扎。 “爹爹救我!”盛苑扑腾着游到池塘边,张开胖手就要他抱! 及时刹住跳跃姿势的盛三爷有些滑稽的踉跄两下,喜极而泣的一把将湿漉漉的胖闺女抱起来,搂着她竟然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快让爹爹看看,你没事儿吧?对了,姐姐呢?” 盛苑这会儿也顾不得娇气,指着不远处的小门儿就说:“姐姐在里面呢,那里有个书童中了我一针还躺着呢,哦,对了。” 她想到了盛菡胳膊上的针,有些心虚的凑到她爹跟前儿小声说了一遍。 盛向浔听了咬着后槽牙冷笑:“咎由自取不用担心!” 盛苑吸吸鼻子,看着爹爹指挥着跟来的几个面色发白的小厮过去抓人,又跟着爹爹一起找到姐姐。 “我能自己走,爹爹抱着姐姐吧!”盛苑刚蹲下来想要帮爹爹扶起姐姐,忽然注意到她爹爹脸上似乎有些淤青,像是让人拿拳头打的一样。 “爹爹!”盛苑睁圆眼睛,指着他眼眶嘴角直叫,“有人打爹爹!” 盛向浔抱起大女儿,牵起小闺女的爪子,扬着眉,宛若打胜仗般,得意的笑说:“没事儿,爹爹把对方也打的不轻,等回来爹爹讲给你听,咱们先回家!” “娘亲!”盛苑忙不迭扯着她爹的大手快走起来,边走边委屈的说,“苑姐儿之前一直吹哨子、一直吹哨子!爹爹说过,哨子一响就会过来保护苑姐儿!可是苑姐儿努力吹、一直吹,都没有谁来!” 她语调虽委屈,眼泪却没半颗;倒是这话把她爹的眼泪给招了出来。 他哽咽的摸摸小女儿的脑袋,一个劲儿的道歉。 盛苑抽抽小鼻子,没打算现在哇哇哭,她现在还处于战斗亢奋阶段,后怕和委屈的爆发还需要些时间。 直到进了咏繁苑,她看到了扶着丫鬟摇摇晃晃往外走的郑氏,爆发了。 “娘亲!”盛苑瞬间松开牵着她爹的手,抬腿冲向郑氏,冲到郑氏怀里刹那,听着娘亲颤抖的呼唤,一直坚强着的盛苑小朋友终于委屈的仰着脑袋,张开小嘴儿哇啊哇啊大哭起来。 顷刻间泪如雨下不说,这泪雨还有往洪水方面发展。 所有的委屈在声嘶力竭的哭声中尽情发泄。 “呜呜呜!坏人欺负我!呜呜呜!爹爹都没保护宝宝!呜呜呜!哨子吹得直响,谁都不理宝宝!呜呜呜!宝宝摔水里还学会了戏水!呜呜呜!”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盛小九,前面告状听着还算正常,可是哭着哭着却又炫耀起来的样子,让后怕到浑身无力的郑氏和盛向浔忍不住破涕为笑咯。 第一百三十六章:盛向涯的理由 安和堂管事的过来请盛向浔的时候,他刚安顿好了妻女。 聆娘那里,府医看过之后给开了副安神养息的方子,只说多多休息莫要受惊就好。 蒽姐儿那儿,倒是给她开了副排毒的汤方,并多给安排了几副药浴方子。 至于苑姐儿,府医看着她骨碌碌直转的大眼睛,虎头虎脑的还挺有力气的样子,直说安好的很,若是大人不放心,吃些甜羹果饮就好。 当然,也嘱咐了他们,苑姐儿最大的问题,可能是之后会出现脱力现象,不过要紧只是用力过度的表现,按着他给的按摩手法叫丫鬟给揉揉就好了。 盛向浔自己也让府医看过了,大夫说他最大的问题就是情绪波动太大,大急大怒难免有些上火,顺手开了几副让他败火的方子。至于他脸上的伤,大夫表示国公府里的伤药最是管用,用那个就可。 之后盛向浔又请府医给杨嬷嬷并底下的丫鬟小厮逐一看过,基本没大问题,就是暂时虚弱了些,不要紧,歇过就好。 待底下的丫鬟出去煎药,郑氏这才一边有些心疼的摸着他脸上的伤,一边儿不满的问他:“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冷眼瞧着竟像是跟人家肉搏似的? 还有,我之前中的迷药怎如此厉害?我只是听闻安和堂走水,惊诧之下到院子里站了片刻便不知事了,若不是你派人送来解药,我还不知要在院子里躺多久呢! 你可知我睁开眼时,见这满院子地上躺着嬷嬷丫鬟,有多惊怕啊! 还有,孩子们那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学苑里面的书童都是去军营里训练过的好手?” 她这番连珠问,问的盛向浔心中刚刚按下怒气又瞬间上涌。 当然,这怒气不是对郑氏。 他勉笑着安抚郑氏:“你听我慢慢说来……” 就是这时,丫鬟禀说安和堂的管事来报,说是国公爷唤他过去议事。 盛向浔闻言脸上怒意浮现,冷笑着站起来:“正好,我先把外面的账算清楚,再回来和你细说清楚。” …… 盛国公端坐在安和堂正堂,眼眸扫过上座的长子。 他盛国公府世子的眼角儿、颧骨、嘴角儿周边尽是青紫,看着端的滑稽。 想到另一个嫡子脸上的上,盛国公扶着胸脯合上眼。 “老爷,三爷来了。” 听到管事禀报,盛国公睁开眼,无声的看了两边儿端坐的几个儿子,心里默默一叹,点点头。 眼看着三子冷着脸坐下,盛国公没有急着开口,旁看了半晌,见诸子之中唯有三子怒视着他亲哥哥,好像随时都能冲上去继续打斗一番,其余三个儿子皆是垂眸不动,看得出来,他们也很不满。 “为父年迈,很多事情,秉持着不聋不哑不做阿翁之则,并不多加干涉。故而此次府里动静颇大,为父竟事前无所知至此,也罢,只要能让你等前途无量,莫说是让安和堂走水,就是让为父立刻去见祖宗也是值的。” 盛国公话声刚落,连世子在内的数子忙不迭起身,连道不敢。 哦,这里不包括盛老三盛向浔。 “老爷子,要我说,你这就是不负责任!你要是装糊涂,干脆就退位让贤,只管让盛向涯这个世子袭爵,咱们兄弟就此分家各自安好!也免得我们莫名其妙拿身家性命陪人家耍,还带累了妻子儿女!” 他这阴阳怪气之语,没让习以为常的盛国公气恼,反而惹怒了世子盛向涯:“老三!你之前打也打了闹也闹了,还要犯浑不成?” “世子大人,我可不敢!”盛向浔冷笑两声说,“我怕自己脑子不好使,让你算计成了孤家寡人!” “放肆!”盛向涯怒拍手侧几桌,茶盅被他震得跟着颤跳数下,他毫无察觉的怒喝,“老三!你不是小孩子!也不是无知百姓!你要知道轻重!有些话不是你耍起性子就能说的!” “盛老大!你别跟我大小声!你以为我现在安生坐这儿就没事儿了?我告诉你,我今儿来这一趟,就是跟你算账的!”盛向浔拍案而起,一副不给说法儿就甭想善了的姿态。 “好咯!”盛国公看的额头青筋隐隐乱跳,“老三,你闭嘴!世子先说!” 听着老爷子的称呼,盛向浔冷笑了下,重坐了回去。 盛向涯忍着气慢声说:“不知父亲和诸位兄弟可还记得前齐秘药‘倾泓’?” 旁人如何不知,盛国公闻言却是眼皮一跳,顿时瞪圆眼睛,炯炯而视的看着长子:“你是说……” 盛向涯缓缓颔首:“燕高宗曾派兵伐齐,永州一站成大将军夺下湛城不久,一夜之间九成将士殉国,而后数战,多有守城士兵如此折损,直到盛家先祖带领盛家军奔袭云城才发现端倪。 倾泓者,主药辅药共成。 燃主药,药效借药气袅袅而升,遇风遇水,其效皆犹若一泓清水顺势四散;辅药提前散于一路,遇风遇水药气腾腾,与主药药效相合,翻倍药效犹若源源水滴汇而成海,卷起淘浪顷刻泄洪!若药量足够,选合适之地便能迷昏一村之人! 此秘药用于守城、奇袭皆可,故而大燕无奈收兵。 收兵之后,燕高宗、燕明宗、燕文宗举三代之力,方才探明源头,而后销除秘方,除调秘药之族、废掌秘药之人,又将秘方所需主要尽皆灭绝。 后陈圣祖出兵征齐,战于两江之畔,秘药又现,以至于涂家军兵败江南。陈氏三朝调查方知,大齐皇室有配好成药若干,储于密室外人不得而知。 一直到陛下吞齐,我朝将士亦是频频遭遇秘药,幸好早有防备,才不至于步燕陈前事后尘。 而后清查前齐国库内帑以及密室若干,这才得到前齐皇室掌握的秘药数量;前齐太子安排属臣送走太孙时,带走大半秘药,至今无踪。 陛下派人寻找数载无果,而今,前齐余孽现身,有大手笔动用倾泓之意,如何不是惊喜? 此番对方在京都六家勋贵家中同时动手,秘药即便不至于消耗一空,所剩亦是无几,对于陛下和太子而言已是惊喜!” 盛向涯铿锵之声砸在盛国公心里。 可惜盛向浔却不买账,他撩袍子站起,看向盛向涯,怒言:“世子大人一心忠君可敬可佩,可我等难道就是贰心之臣?你守着秘密不言不语,让我等像傻子一样步步配合,以至于半府之人尽皆迷晕!精兵守卫犹如摆设!学苑孩童落于敌手,若非苑姐儿机警,你拿什么赔我孩儿!” 第一百三十七章:凛然大义的盛向涯 正堂安静了下来,除却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 盛向浔面色冷淡,所有的怒气都集中在了眼底、视线里。 而让他视线紧锁的世子盛向涯面无表情,一双眸子宛若转着漩涡的墨潭。 盛国公闭目不言,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时而微动。 盛二爷、盛四爷、盛五爷依然不语,但是眼眸却随盛向浔一起紧紧盯着长兄,显然,他们也想要个说法,总不能将他们孩子置之险地之后,就这样不了了之啊。 这样的沉默自盛向浔的怒问声落开始,持续了半盏茶的工夫,看样子还要持续下去? 除了对峙的亲兄弟俩依旧维持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其余人的眼睛都开始发酸了。 就在盛五爷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当爹的不要装睡的时候,世子盛向涯嗤笑出声。 他这一声冷笑出来,正堂气流瞬间缓缓流动,刚刚僵滞到让人被定住的束缚感跟着消失不见。 当然,他这声笑并没有很好的缓解气氛,尤其在他说话之后。 “盛向浔、盛修撰,盛三爷!你也算是饱读诗书的人了,劳烦你给我这个当哥哥的解释解释,何为‘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虽是问句,但是眼底一片冷凝的盛向涯并没有给兄弟说话的时间,言语中夹杂着暴躁的怒气的低喝:“还告诉你们?我要不要把家里人都叫过来挨个儿通知?劳烦你动动脑子! 前齐皇室狡诈多端,燕、陈、楚倾数代之力方才一统中原,陛下耗费近十载光阴依旧寻他们不得,若非他们久躲失智,复国心切,将前齐钦天监监正卜算当成救命稻草,以他们躲避之能,如何寻捕? 倾泓之害不除不能安圣心,而今机会难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你是为兄,你又敢不敢为了所为一族之安而冒失机之险? 京中六家勋贵参与此事,知情者不过五人,你猜又是为何?” 盛向涯冷笑着巡视厅内众人,除却他亲弟弟依旧不服,其余三个皆不敢与他对视,不由冷哼:“我知你想要保持外松内紧,可这在对外的时候好用,当时齐贼潜入府邸,我若收紧严防,他安能无察觉? 我要的是他行动!而不是他望而生畏!你也是读过兵法之人,时机!时机!你不懂?但凡倾泓没有燃尽,就是失败!你让我如何能不谨慎?况我若没有后手,你们几个如何晕而即醒?” “所以你就将我安排好的书童换了回去?所以,你将我安排在学苑的婆子丫鬟裁了下去?”盛向浔听着他大哥的凛然之语,心中不满并未被安抚,反而怒极而笑,言语声由低及高,“你知不知道,府里第三代悉数在那儿,一个不慎全团皆没!” “那又如何!”盛向涯一拍桌子,声势盖过其弟,站起身颇有些睥睨的望着几个兄弟,“为国为君尽忠,便是垫上全府之人又有何可惜?!” 他这话说的当堂众人一怔,便是盛国公也蓦然睁眼,看着长子欲言又止。 盛向浔更是紧腮咬牙,双全攥的咯咯直响。 偏偏他这番正义凛然的话,掷地有声无人能驳。 “世人皆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可我盛国公府自燕起至今,十数代人历经三朝延传至今,凭的就是尽忠国事不惜己身!” 盛向涯字字铿锵,直视着气恼却不能言的弟弟,质问:“你心疼女儿遇险,我就没有感情吗?我而立之年才有长子,再过几载便知天命,亦不过两子一女,此次设计我未留一个!若是失败,你还有一子可以慰怀,我呢?!” 他说到此处眼眶泛红,指着盛二爷说:“林氏掠走八郎九郎,二弟虽急却以大局为重,便是二子受惊昏迷亦无怨言,他而今四十有五也不过三个儿子!” “呵呵,那时二哥你还不知道唯一嫡子在学苑遇险吧!”盛五爷忍不住嗤笑。 不过他话一出,便感受到世子盛向涯冷冰冰的视线,那种不带感情的冰冷让他汗毛直立,登时闭口不言。 盛向涯说至此,情绪渐渐平复,看着盛向浔,说话的语气也趋于和煦:“更何况,我不打无准备之仗,他们挟质离开的几条要道外,都有弓箭手埋伏。若非苑姐儿那里出了问题,待他们离府入巷之时,必有箭雨扑袭!府中孩儿定然安全而归!” “合着还是我们家苑姐儿的错了?是她坏了你的大局?”盛向浔只觉一股股怒气憋在心里翻涌咆哮,偏偏他大哥字字句句皆占大义,让他满怀怒气无可发泄,不由脑袋阵阵发晕。 “我可没有此意!”盛向涯坐了回去,“我只是想跟父亲和兄弟们说清楚,我忠君之余也是努力保全所有人的!” “……好!好!好!”盛向浔给他鼓掌叹道,“说得真好!果然不愧是盛国公府的世子!” 言罢,他看向盛国公:“老爷子,你说我们盛家列祖列宗听了是不是要感动的落泪呢!” “老三!”盛国公不赞成的看他一眼,“忠君无错。” 盛向浔连着嗤笑数声,摇摇头,心里只觉一片荒凉。 盛五爷没想到他平时混不吝的三哥竟然戛然而止,白瞎了他之前闹的那番动静,眼珠儿一转,添油加醋的说:“郑氏自入府,我就少有接触,不像二哥对林氏宠爱有加,二哥向来机敏,竟从未发现端倪?” “你这是何意?”盛二爷冷面以对,“大哥经营不易,你是非要把盛家郎君牵扯进去才高兴?” “……”盛五爷意识到自己失言,忙不迭改口,“林氏之前当着众人面可提起菡姐儿了,她之前听到秘言却守口如瓶,只甩锅给自家堂姐妹,这就让人难免多想。二哥也别瞪我,你身边儿妾室有问题可说你无辜,若是你嫡亲女儿亦有问题,那你这当父亲的还说不知,就说不过去了!” 盛二爷狠狠瞪了他一眼,抬头看向盛向浔,温声说:“来安和堂之前,我就唤醒菡姐儿询问一二,那孩子吃了苦头没心思说谎,她说之前因为在花坛戏耍弄脏了衣衫,怕她母亲数落,便拿蒽姐儿苑姐儿说事儿。 谁想到那么巧,林氏郑氏等人当时就在假山里面密谋,她们做贼心虚才有此误会,三弟要怪只怪我们教育不当,但是菡姐儿真没有坏心思。” 第一百三十八章:意兴阑珊的盛向浔 盛向浔此刻早已意兴阑珊,懒怠和这些人分辩;你跟装傻的人讲道理,不过是惹得一肚子气,全无他用。 他看向沉着脸不语的盛国公:“老爷子,事到如今,你看看我们兄弟!还有必要在一座府邸打滚儿么?心都散了,陪您跟前儿过家家还有何意思?” 盛国公闻言,第一反应便是合目不语。 盛向浔见此不由狠狠地抽了口气,怔怔然半晌,袍袖一甩冷声告退。 他迈步而出,仰头看着天空,看着高墙外的蔚蓝天空,不禁心有所感,慨然放声:“【人多杂念涌,家大算计频;尽作糊涂者,本是糊涂人。瓜熟蒂须落,树大枝要分;强以亲情计,终局仍成恨。皆言棣棠美,谁知七步难;何若从此别,重逢能笑言。】” 厅内众人听着他自编的诗句,竟默契的表演起了川渝变脸。 盛国公耳畔不断回响着那句“皆言棣棠美,谁知七步难;何若从此别,重逢能笑言。” 半晌之后颓然而叹:“罢了!罢了!” 他挥挥手,看向次子,目光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这些时候你在府里莫要出去,一是等着被传唤查问,二是整理旧日所学,待此番铨叙结束,便外放出京去吧!” 盛二爷大惊,忙不迭要反驳,却见盛国公扳着脸警告:“要么你外放出京,要么你搬出府去!” 盛二爷没想到一场乱子之后,把他彻底踢出京城,登时心烦意乱,只觉父亲无比偏心。心知父亲决意已定,便是母亲也未必能说动,他不再多言,只是低着头在心里暗作计较。 盛五爷心道不好,赶紧缩着脖子低头,不肯跟盛国公对视。 盛国公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许久,嘴唇微动片刻,还是将一声喟叹悄悄咽下。 他再度欲言又止的看向长子,可是对上他那双通透的眼眸,所有想说的话都化为叹息。 “即日起,府中郎君每日未时到公府书楼齐聚,我会亲自教导半个时辰。” 他顿了顿,看着长子,不容置疑的说:“大郎每隔两日多留半个时辰,六郎……六郎每日晨练换我教导。” 盛向涯眼眸一顿,和盛国公对视刹那,拱手说好。 …… 盛向浔匆匆回到咏繁苑,见到在厅里等他的郑氏,连声说:“家里东西慢慢收拾起来吧!这府里是不能呆了!” “这话怎说?”郑氏先是一喜,旋即觉得不对,忙不得与他回到里间儿细问。 盛向浔不遮掩,一字一句将安和堂上的谈话说了一遍,就连他离开时自编的闲话诗都说了一遍。 不想郑氏闻言,直说他糊涂:“世子将话说到这份儿上,就算是国公爷也不好立刻分家! 若前脚你跟他吵架,后脚就搬离府邸,那有心人看到,岂不要说你对世子的忠君爱国之心不满? 岂不要说你不赞成世子的那番凛然之言?岂不要说你根本不想为君尽忠?岂不要说你私心大于公心,对自家之心胜于对皇上太子之忠?” 盛向浔让郑氏一顿岂不要给说清醒了。 郑氏见他心里不虞,怕他憋闷狠了,不由夸赞说:“三郎这次表现不错,虽说没说痛快,可是世子占着大义,再有道理的分辨也不占上风,还不如不说呢!反正我们心里有数就是了!再者,国公爷经过这遭,又有你激得世子说那般话,想是心里要有计较的。我们日后就关门过自己的,府里一切不再掺合,这和分家别居差别不大。” 她这样说,盛向浔听得心里的那股郁气逐渐散去:“你说的对,不管老爷子分不分家,我都只当是分好了的,任凭府里如何,都和咱们无关……不过该整理的还是要整理出来,若是以后搬离,咱们争取拉着库存就走!” …… 盛苑自然不清楚自家爹娘的讨论,此刻的她滋味不大好受。 体力续航结束,她就感受到了过度运动的痛楚,要是光四肢酸痛肌肉抽抽也还罢了,最可怕的是浑身无力到飘渺的地步! 她意识清楚,大脑给的指令潜意识在完成,可是她的身体却保持着不动的状态,你说吓不吓人! 鉴于这个感觉太难受了,盛苑干脆两眼一闭,睡大觉去了。 嗯,别看她小,她睡眠能力超棒,深度睡眠说到就到。 只不过,身体睡着了的盛苑,意识却让系统给扯到它的空间去了。 【苑姐儿,我把你叫过来,是有事儿要说。】系统无精打采的抱着腿,郁郁的说着。 盛苑见它有些不对劲儿,挠挠头,凑过去安慰:“你是不是担心积分啊?放心!我歇两天就开始加量学习,天天参加考试!保证很快就能连本带息全部还给你哒!” 听她这样说,系统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它哇一声扑到盛苑的怀里,呜呜呜的说着:【我、我可能要跟你分开了!】 嘎?! 盛苑一愣,心说不该啊,上辈子看的小说里没见过半路就走的系统啊! “为什么啊?难道是因为这次积分用的多了?”盛苑顾不上不舍,连忙抱着系统问,“非要走不可?那你去哪儿啊?是换个人绑定,还是换个时空?” 【呜呜呜,我不知道!】系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抽抽。 “……”盛苑低落的情绪瞬间平稳下来,无语的看着有些不大靠谱的系统,叹气,“宝啊,你要不要问清楚啊?该不会……你理解错了吧?” 【???】系统抽抽鼻子,将兑换体力续航时,主系统将它卖出去抵积分的事说了一遍,【主系统说的,还能有假么?】 盛苑当时从落水到联系上系统恢复体力不过一分钟,竟不知这么短时间里系统帮她这么大的忙,顿时心里又是喜悦又是心疼又是难受。 她看不得宝贝系统哭成这样,顿时拍着胸脯跟它说:“你先别急,我估计那么会儿工夫,主系统不大可能立刻将你卖给别人,说不得,你现在在它手里呢!这么着,你先看看它是怎么把你卖出去的,要是可以,你跟它说,我把你重新买回来,好不好?不就是积分儿?我多学些东西都有了!” 盛苑这样一说,系统心下大定,一手紧紧攥着盛苑的爪子不放,一手哆哆嗦嗦的接收主系统给它的邮件。 【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附加系统上线 盛苑被系统的大呼吓了一跳,忙问它这是怎么了。 系统犹犹豫豫的将一直手表递给她:【这是主系统给你的。】 说完就眼巴巴儿看着盛苑,眼里还有些期待。 盛苑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看系统这样也晓得大概是不用分开了。 她想了想,还是从系统手里接过手表。 接过来的刹那,手表立刻化为屏幕,里面密密麻麻许多字看的盛苑快要斗眼了。 这满当当的篇幅里,当属两行特意加大加粗加黑的楷体最为瞩目。 第一行是:【系统外包试用协议(试用期:三世){已完成}】 第二行是:【系统买卖移交协议(永久){待绑定}】 “系统,第二个待绑定这个我看得懂,但是第一个是咋回事儿?咱俩已经绑定了三辈子了?” 系统闻言,凑过去看了看,不解的摇摇头:“不知道啊!也许是吧!” 一人一统对视片刻,登时默契的选择不为难自己了。 “你说你要早看过来,就不会难过了。”盛苑哥俩好的拍拍系统的肩膀,轻松的说,“这主系统分明是将你卖给了我啊!” 系统扯着盛苑让她讲清楚些。 盛苑指着第二行字底下的合同内容跟它说了一遍。 大意就是,原先的系统相当于是主系统外包给了盛苑,这样的绑定是临时的,除了系统,盛苑和主系统都能解约。 盛苑每季所得积分的百分之十要给付给主系统当酬劳,然后主系统每月给系统发工资。 现在呢,主系统将系统打包卖给盛苑,只要盛苑同意,她只需要付出外包账户剩余积分作为补偿就可以了。 主系统在合同利特意注明,外包账户的积分只对当世有效,只认一个密码。 这言外之意,盛苑看的明白:那个外包账户肯定有隐藏积分,估计积分还不少,是之前时空攒的。主系统大概馋那些积分才有了换合同这事儿。 她是个通透孩子,哪怕那个未知积分数额极大,她都不很稀奇,毕竟按照外包账户的特性,就算是积分对当世有效,可她失忆不记得密码了,依旧取不出来!还不如用那些根本不能取用的积分把系统换过来呢! 【所以,这是说你和我以后自负盈亏?主系统就是提供服务的平台,是咱们的道具供应商?】系统闻言有种说不出的喜悦,一双大眼睛瞪得溜溜圆。 盛苑肯定的点头:“没有错!从此以后咱俩共享积分!” 【那主系统是不是就管不了我了?】系统想到这儿,毫不犹豫就把小爪子放在绑定按钮上,还招呼盛苑赶紧一起来。 “宝啊,你可想好了,绑定之后可就共进退了,想彼此退货都不成了!”盛苑虽然是这样提醒,手却毫不犹豫按上绑定按钮。 系统激动的点头:【没问题!】 它这说话声几乎和绑定生成的提示声重合。 【我试试跟主系统联络!】系统发现自己的空间似乎和之前有些变化,就像是脱离了主系统而单独存在似的,登时乐得打开谈话框。 噼里啪啦一阵对话,系统蹦哒哒跳起来,攥着盛苑的手转起圈来:【哈哈哈,主系统现在说话语气都温柔多了!】 盛苑眨眨眼,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现在我们是合作方,从某种程度上说,作为客户的我们,可是甲方爸爸!” 【爸爸?】系统乐得跳起来手舞足蹈的惊呼,【我是主系统的爸爸咯?!】 连线中的主系统:“【……】” 刚将一个包袱甩出去,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呢,就听见前儿子要当它爹,主系统想呵呵。 它不准备提醒开始忘乎所以的一人一统还在连线中,它全都能听到。 它就看看这二位还能怎么美! 盛苑和系统都没注意到代表主系统的提示灯已经从绿色变成了橙黄色。 一人一统已经就以后的美好生活畅想呢! 盛苑眼睛里闪烁着星星:“以后的任务就不是强制的了,咱们也不用急着科考了,这世间这么多好吃好喝好玩儿的事儿,不能让苦读影响了,要我说,书我好好读,考试就往远了推,这样积分照样不少挣,咱们还能走遍五湖四海,尝尽天下美味,多好!” 系统激动的点头,极力赞成的说:【我以前就不赞成强制,这不是主系统要求没办法么!要我说只要积分能保证,首辅不首辅的不是关键。你记不记得我最开始是首辅辅助系统?只要你姐姐你哥哥你爹有哪个能当上首辅,照样算完成任务啊!】 盛苑没想到还能这样,登时拍着小手,和系统一起傻乐呵着畅想起以后的美好生活。 想到兴奋处,这一人一统还手拉手,蹦蹦跳跳的笑着转了起来。 她们载歌载舞转得飞快,看得主系统都有些发晕。 于是,那颗代表主系统的提示灯逐渐换成了橘红色。 “【咳咳咳!】” 主系统一阵咳嗽,让盛苑和系统的兴奋稍稍冷却,一人一统刚停下来朝着发生位置看去,就发现自己衣服忽然换成了打着不少补丁的乞丐服。 关键是,一人一统手里各拿着支棍子和碗。 盛苑和系统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又抬头看看对方,刚想要乐,忽然想到什么,立刻乐不起来了。 “这都成合作关系了,怎么还能控制咱俩?”盛苑觉得给系统悄悄安装暗门可不合适。 倒是系统知道的多些,忽然大惊失色:【苑姐儿,快看合同,里面提没提我以前的培训费,还有咱们穿越的费用!】 盛苑赶紧闷头寻找,果不其然在合同缝隙里看到一句话: 【系统和宿主永久绑定后,系统出厂、培训、升级费用,并协助宿主多次穿越费用,将由永久绑定者垫补,利息按照当时商城息率交付。】 “这真是黑心的资本家!”盛苑看着合同上的积分位数,脑子有些发晕! 【这要还到何时去呢!】系统看了,真真是又愧又气啊,泪珠儿不自觉大颗大颗往外掉。 “【叮咚!还债系统上线,请客户系统009准时接收!】” 主系统的播报将系统和盛苑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盛苑和系统对视一眼,忙不迭找主系统了解还债系统是怎么回事儿。 “【还债系统因债务关系成立而生成,待债务关系消失而解绑;绑定时,系统当时形态固定,待还债系统解绑之后恢复转换能力。】 ” 盛苑和系统都听呆了。 大概是怕她们听不懂,主系统还很贴心的补充了一句: “【也就是说,在还债系统完成前,首辅系统不能更改,宿主当以成为首辅为主要目标,通过各层级考试成绩、排名来挣取额外积分交付还债系统,直至全部债务偿清。】” 睁大眼睛的盛苑和系统大口气大口气的呼吸半晌,互相压着对方人中许久,才缓了过来。 盛苑看着系统,有些欲哭无泪:“这是意味着不当上首辅就还不清债务?!” 系统看着盛苑,眼眶泛着泪花:【还不清债务,你就生生世世要考科举当首辅!】 “这可太可怕咯!” 【这可太可怕咯!】 一人一统四眼一翻,手牵手晕过去了! 第一百四十章:盛苑的试探 盛苑最近几天可美了。 虽然附加系统的出现让她的咸鱼梦彻底泡汤,但那毕竟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 十几岁的盛苑烦恼的事儿,凭什么让三岁的她提前感受?没这个道理! 所以想开了的盛苑和被盛苑劝解开的系统,彻底放飞自我。 小孩子最擅长看大人脸色和得寸进尺了。 尤其是在盛苑发现自从学苑遇险之后,她爹娘和姐姐好像对她格外宽容,于是开始了一步步的试探。 饭桌上,她悄悄的将不喜欢的蔬菜挑出去,想看看大人管不管?要是像以前那样说她,那就赶紧改! 结果她非但没有挨说,爹爹反而多夹了好几块儿肉肉给她! 真好! 盛苑高兴的眯起了眼。 到了该学习的时候,她抱着玩具在榻上打着滚的耍赖,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小心翼翼的看着大人答不答应,若不答应就算,看看书、写写字很快就完成哒。 结果她不但没有被拎走!爹爹还哄着娘亲带她玩起游戏来! 真好! 盛苑在心里比划了个剪刀手。 她在院子里追着胭脂跑,藤鞠踢得满处弹跳,把小院子折腾的乱糟糟,她爹还跟一边儿拍手叫好。 真好! 盛苑得意的在心里叉腰直笑。 芜湖,好自由哦! …… 盛苑每日里跑跑跳跳,自由自在的别提多高兴了,可这却苦了她姐盛蒽。 “爹,娘!你们管不管这小胖子啊!她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作业作业不写,蔬菜蔬菜少吃,每天嗷嗷叫着在院子里乱跑!”盛蒽在被这小东西莫名其妙追着跑了几次之后,气呼呼的跟爹娘要说法儿。 盛向浔和郑氏闻言,笑着安抚大女儿:“好蒽姐儿,咱不要气哦!这不是妹妹上次落水受了惊?我们想着让她跑跑跳跳欢腾欢腾,免得存在心里留下隐患。你且容她肆意些时候,等过几天差不多了,爹娘准保管她,好不好?” “受惊?!那小胖子还受惊?”盛蒽摸摸耳朵,简直不敢相信,爹娘竟然担心那小东西受惊! “我们这些直接给迷昏了的,包括那些堂兄弟在内,多多少少还惊醒过几回呢! 您看看苑姐儿,她睡得比小猪都香!还惊醒?我看她在梦里不知揍过多少次坏蛋呢!那意犹未尽的劲儿啊,还害怕?!” “……”想要反驳的盛向浔和郑氏两口子仔细想了半天,发现大女儿说的都对,他们想反驳都找不到理由,只能朝她笑。 “好孩子,这样吧……这不是学堂快开课了?那时苑姐儿也要去报名,到时候爹娘保准管她,让她乖乖的,好不好?” 盛蒽也想通融,可问题是那小胖子不通融她啊! 她抱着脑袋表示自己已经忍无可忍:“不是我不宽容,主要是这小胖子太气人了!我跟那儿好好儿的看着书,她忽然就跑过来要跟我玩儿。我好声好气跟她说等等,她就围着我又蹦又跳的拍手说唱,闹的我脑子里的课文全变成了她编的顺口溜!” 想到自己串词的经历,盛蒽就想揍妹妹:“这也就算了,更气人的是,我只要出了屋子,她就蹦出来偷袭我,非要我抓她!我不配合,她就要胳肢我;我跑,她就咯咯咯的跟后面追!没完没了啊!别提多闹咯!” “……”盛向浔和郑氏听了,同情的摸摸大女儿的脑袋,可是心里却觉得小女儿这淘气劲儿怪可爱的,“这样,她再捣乱,你就喊我们,我们把她逮住,不让她追着你闹,好不好?” “……”盛蒽看明白了,这两口子是铁了心不管那小胖子了。 行,既然这样的话,就不要怪她不考虑他们的心情了。 一大家子人,要闹心就一起闹心吧! 盛蒽吸口气,笑眯眯的搬来软凳,坐到他们跟前儿,闲聊似的问:“爹啊,我记得咱家厅上那个鸡毛掸子特别好看,好像是您送给我娘以表忠心的哦?” 盛向浔闻言差点儿被茶水呛到:“咳咳咳,乱说!” 他瞄了眼妻子,以拳抵口干咳:“那是装饰用的!” “哦。”盛蒽耸耸肩,又笑眯眯问娘,“我记得您用的脂粉极贵,挑出一耳勺的脂粉出来就值一两银子?” 郑氏以为女儿好奇,笑着颔首跟她讲解起来:“那是根据古方制成的,用的都是珍惜药植,出品数量有限,很多时候有钱都买不着呢! 这脂粉每日里搽抹,不但不伤肌肤,还能养肤驻颜。虽说刚搽的时候有些过于白,但是被吸收后就愈发自然,除却三五个时辰需要补一次妆,真真再没不好!等你再大些,娘就给你用。” “哦。”盛蒽无所谓的点点头,转开话题又说,“苑姐儿最近迷上了用木弩,没事儿就去练准度,她之前还说,弩箭箭头虽然圆钝,但是打到人身上还是会疼,就想让丫鬟给包上厚厚的棉花。” 盛向浔和郑氏点头说好:“就该这样儿。” 盛蒽脸上的笑容愈盛:“小家伙儿又说,弩箭虽打出去,可是打没打到目标却有些说不准,就想着在棉花里填些粉末,这样打在某个地方留下印子,自然就知道准不准了。有丫鬟出主意用面粉,可小家伙儿说用粮食不好,干脆就自己跑到娘的梳妆台上取了一罐脂粉用了。” “你说什么?!”郑氏捂着胸口,惊呼出声。 盛蒽无辜的眨眨眼:“这会儿她应该带着身着披风的胭脂,拿着弩箭到侧院儿,朝小亭子旁的墙面上射击了吧?哦,对咯,胭脂的披风,好像是苑姐儿之前拆了鸡毛掸子做成的!” 盛向浔:“???”我藏的私房钱! 郑氏:“!!!”我可怜的脂粉! 呼吸有些艰难的两口气眼前一黑,顾不得太多,忙不迭跑出去找小女儿。 盛蒽笑着缓步跟了出去。 一家三口刚到侧院儿,就见小女儿瞄准了满是脂粉印的院墙。 看到盛苑这次瞄准的位置,盛向浔只觉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而郑氏看着满墙数十个脂粉印,暴脾气忍不住了! “蒽姐儿停下!” “盛小九你给我等着!” 第一百四十一章:淘气的盛苑 盛苑复盘了对战郑夫子的过程后,就意识到远程武器的重要性了。 前几天晟哥儿和屿哥儿过来看她,三人还讨论了哪种武器对小朋友友好,为此还让家中匠人制作了不少儿童版兵器。最后,儿童版弓弩成为他们的选择。 从那天开始,她按照侍卫教的射击规则勤加苦练,每天必要射出三五十次才能放下,如此这般几天之后,她感觉小胳膊都有力气啦! 就是准头方面说不大好,而且若是打到人或者物都容易造成伤害,于是,她盛小九儿一番奇思妙想,果断将隐患彻底排除不说,还找到了参照物,保证随时看清射击准度。 此刻,已经射击了五十九次的盛苑,再度瞄准墙面,嗯,再来一箭就能休息咯! 就在这时,来自于爹和娘的惊呼声在她耳畔乍响,把注意力全放在墙面的她给吓了一哆嗦,之前准备射击的手指,毫无准备的按了下去! 咻! 嗙! 哗啦啦啦! 弩箭不偏不倚精准射到被十几个脂粉印痕包围的空地。 包着棉花的弩箭在那里留下了清晰的实心圆印后,竟然没有落地,反而被一股冲力推着反冲了数尺! 反推弩箭倒行的,竟然是一块儿石砖。 哦,不,是石砖样式的木盒。 描述起来繁琐,但是这一系列动作不过眨眼之间就完成,在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个木盒和弩箭就一齐掉在地上。 弩箭在地上弹了弹,木盒瞬间裂开,一盒子铜板连带着有数儿的几颗金疙瘩银锞子齐齐摔了出来! 盛向浔只觉自己无法呼吸,他藏得私房钱哦! 郑氏怔愣了片刻,似笑非笑的看着装傻的盛三爷:“三郎,你为了藏那么点儿钱,都用上机关了!” 盛向浔艰难的挤出笑容,脑子飞快转动。 他要怎么说,聆儿才会相信,他之所以藏这么点儿钱,就是因为不服气呢? 他这样做,不过是因为她多次胜利围剿他私房钱后,放言他不管藏哪儿她都能找出来,他这才较劲儿的设计了机关! 这么点儿钱,就算聆儿找不到,他也不打算取用,就当是享受智慧带来的欢乐了,哪想到,小闺女竟然无意间给打出来了! “这事儿以后再说!”郑氏瞪了他一眼,扭头朝高抬着小腿儿要跑的小闺女咆哮,“盛、小、九、儿!你的假期取消了!” 想溜没成功的盛小九:“!!!” 苑姐儿想说不服,但是看到自家爹娘竟然带着姐姐围拢过来,立刻讨好的缩缩脖子,倒着小腿儿就跑! 眼瞅着夫妻双打、姐姐补脚的大场面就要来临,要是不跑岂不是大傻子? 她这样聪明的宝宝,可不能做傻事! 唉,可惜哟,她姐姐总是预判她的预判,她好容易突围成功,就让知语几个给抱住了。 盛苑被爹娘按在榻上要打屁屁的时候还感慨呢:“这就是惹众怒的下场哦!” “啾!”小隼胭脂追到窗台上,一边儿用翅膀遮眼,一边儿翘着头从翅膀上面往她这儿瞧。 盛苑:“……”这是看热闹啊? 本来盛向浔和郑氏想拿鸡毛掸子吓唬这孩子的。 结果丫鬟递来一根竹竿。 看着被这破孩子薅秃的掸子,吓唬立刻变成真打。 盛苑前一秒还是一副英勇不屈的傲然表情,后一秒见巴掌真要落下,立刻吱哇乱叫起来:“呜哇,我错咯!对不起!下次不敢咯!饶了我吧!” 小女儿滑跪的这般利索,让想求情的盛向浔和下不去手的郑氏完全没想到。 两口子哭笑不得的对视一眼,只觉得这个破小孩儿忒棘手了! “蒽姐儿,你揍她!”郑氏几次抬手都打不下去,可若轻松放过这小淘气,她又不甘心,想来想去,只能招呼大闺女过来。 长姐教育妹妹不是理所应当?! 两口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认同。 抱胳膊看戏的盛蒽:“……” 她看上去就这样狠心?! 他们下不去手,她就下得去了? 要是舍得打,她还能告状?! 简直不知所谓! 盛蒽倒退几步,表示教育儿女是家长的责任,她一个弱小的女郎娇嫩的肩膀可承担不起这样的重任,所以……还是他们来吧! 盛苑趴在榻上等啊等,等许久都没等出个结果,便晃着脑袋看他们无声的推诿。 大概是感觉挨揍的可能性不大了,她跟没事儿人似的问:“还打不打啊?要是不打,就把宝宝抱起来吧!宝宝累咯!” 所有人:“……” 嘿!不象征性的打她一顿,都对不起她这句话! 于是盛向浔和郑氏带着盛蒽,一人拍了拍这小家伙儿弹弹的屁屁。 虽然挨打是免除了,但是惩罚却没结束。 盛苑可怜巴巴坐在中间,老老实实听着姐姐的控诉,娘亲的质问,爹爹的低叹。 “人家就是想跟姐姐玩儿,没想让姐姐讨厌!” 盛苑委屈的摸着小爪子,眼眶里挤满了碎碎的泪花,鼻子抽了抽:“人家不知道脂粉那么贵的,就是觉得不能浪费面粉,石灰又对身体不好,才那样做的。” 小家伙儿胖乎乎的身子随着抽噎微动,小爪子抹了一把眼睛,可怜兮兮说:“人家也不知道爹爹在墙里藏了钱。” 本来心里不忍想给盛苑说好话的盛向浔:“……” 郑氏见这小东西好像吓到了,连哭都不敢大声,登时心软了下来,只觉似乎小题大做了,脂粉再好还能重要过苑姐儿? “你爹爹这个不算,娘亲的脂粉也好说,只是你想想,姐姐快开学了,功课还没好好复习,你见天儿捣乱,对不对?” 郑氏叹口气,舍不得罚她,就只能给这小家伙儿讲道理。 盛苑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人家没有捣乱,就是想跟姐姐玩儿。” “那要是你学习的时候,姐姐这样闹腾你,好不好?”盛向浔摸了摸小闺女脑袋。 本想着让小家伙儿知错就改,哪想到这小东西竟然抬起头,用一副“学习怎能重要过姐姐”的表情看着他,使劲儿的点头:“要是我,肯定放下书本跟姐姐玩儿!” 盛向浔:“!!!”大意了! “那行吧,蒽姐儿,以后苑姐儿吃肉肉、吃点心的时候,你就闹腾她,她不跟你玩儿够了,就不给她好吃的!” 郑氏好笑的看着小女儿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心说:小样儿,咱还治不了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苑姐儿呢 盛国公府府学很快就复课了,可惜府上女郎郎君们却还没缓过来,许是对学堂的环境有了阴影,小学童们团团站在学苑门外犹豫很久,仍不知是先迈左腿好还是先迈右腿好。 要不是大人争强好胜,他们根本不想上课。虽然昏迷前无所知觉,可是考试时集体让夫子迷晕这件事儿本身就太吓人了好么! 他们现在都恨不能绕着学苑走,更遑论坐进去读书!可惜家长之命难违,在被打板子和战战兢兢上学堂之间,府里的学童们不约而同选择了后者,毕竟府里堂兄弟姊妹一处读书,大不了要晕一起晕,好过一个人挨打。 做好心理建设的盛家小女郎小郎君,忽略了往昔的各种小心思,尽弃前嫌的握起了身边儿人的手,奔赴刑场一般,闭着眼大义凛然的齐步往学堂里走。 准备上课的夫子看着乌压压齐步迫近的学生们:“!!!” 怎么有种战场被围的赶脚? 压力山大啊! 寒毛都起来了,好么! 好容易强行解散了学生,跟放羊似的赶着各班同学回各自教室,夫子们刚松口气,就发现问题根本没有解决! 瞧瞧课堂上那一双双强行睁大的眼睛吧! 瞅瞅课堂上如影随形无处不在的视线吧! 看看课堂上犹若盯贼一般的炯炯目光吧! 两堂课之后,轮到先生们集体罢课了。 这课没法儿教了!放眼教室看吧,之前间杂着求知渴望的小脸儿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张张带着紧张、不安、警惕的小脸儿,让先生们随时担心哗变! “还是放他们在学苑里外溜达溜达吧,等到女郎郎君情绪放松下来再复课也不迟,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啊!” 负责管理府学事宜的掌课干脆拍板儿,让学苑书童们维持秩序,允许学生自由活动。 盛家女郎郎君听说不上课了,竟不约而同往学苑后侧院聚。 那里有个侧门可以出去,好过在前院儿溜达让自家家长瞧见。 于是,大房的盛芝带领着堂妹,四房的盛晰带着堂弟,两支队伍一前一后从侧门溜了。 众人望着不远处的一汪池塘,看着粼粼水光,感受着阳光和空气,狠狠地大喘口气。 他们,好像活过来了! 现在是舒服了,可是回去之后,该怎么跟家大人交代呢? 再说,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绷着! 一群女郎郎君郁闷的叹着气,随意的绕着池塘往前走。再往前有一片花圃、一间凉亭,倒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就在他们走近花圃的时候,忽然一阵稚嫩的歌声从远处传来,那奶声唱出的儿歌清脆悦耳,节奏简单声调欢快,朗朗上口到他们听了一遍就能跟着哼哼。 再走近些,儿歌的歌词儿清晰起来。 “【……我是胖宝宝,天天哈哈笑,吃的好,睡的饱,无忧无虑整天没烦恼。 来到花园里,来看花和草,我一扑,蝴蝶跑,蜜蜂嗡嗡小鸟啾啾聊。 肚肚嗷嗷叫,敢紧吃饱饱,肉肉多,菜菜少,然后再吃一块奶糕糕……】” 这娇俏的童声连着唱了几遍,便不再好好儿唱了,只是哼哼着曲调儿:“【滴哒滴,哒滴哒,滴哒滴哒滴哒哒滴哒。】” 众人对视一笑,哪里猜不出这淘气的儿歌是谁编谁唱的? 他们顿时一扫之前的郁郁颓意,迈步循声而去。 待绕到花圃前,众人果然见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童,穿着青翠的亮绸短衣短裤,手舞足蹈的在花圃之中撒欢儿,身边儿还跟着只小隼啾啾啾的边叫边飞。 这不是三房的小九娘,又是哪个呢? …… 盛向浔辅导完蒽姐儿的课业,给她留了作业,便回正房要去逗小女儿,可是一进屋却发现小家伙儿没在。 问郑氏,郑氏没好气儿的看着他:“那小东西滑的很,一早儿就哼哼着说院子里没她折腾的地儿了,然后就带着她那只小隼出去玩儿了。” “小孩子难免淘气些,不要总是吓唬她啊。”盛向浔哄着郑氏一起把盛苑找回来。 可惜郑氏不搭理他:“也就你总是上那小东西的当!我算是看出来了,在教育那小家伙儿上,你和蒽姐儿都靠不住!若连我也跟着哄,你且看吧,以后她还不得在京都大街上跑马遛鹰横着走!” “这可就夸张了!”盛向浔觉得他家这个小宝贝儿才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所以不能指望你和蒽姐儿管!”郑氏拿出九江书院的报名表推给盛向浔瞧,“之前还说考虑考虑百洲书院,现在看,她就老老实实上专门一心做学问的书院最好!” “……”盛向浔心说,也不知是哪个,只要苑姐儿抱着大腿撒娇,好话哄上一哄,就柔软的恨不能啥都依着她!哼,反正不是他和蒽姐儿。 郑氏不清楚盛向浔的腹诽,她这会儿正准备好好儿给小闺女设计个成长计划。那小家伙儿精力过于旺盛,需要好好盘算看看学哪些技能最为合适。 至于学多少?呵呵,只要小家伙儿能接受,自是韩信点兵! 盛向浔看着兴奋的妻子,默默地在心里怜悯了小闺女一把,就听院里管事汇报,说是卢晟和安屿跟着大人来府里看望苑姐儿了。 盛向浔闻声,忙不迭迎客,却发现这次带着安屿过来的竟然是太子殿下。 “盛伯父,我可以和晟哥儿一起去找苑姐儿么?”听盛向浔说要把在外玩耍的苑姐儿叫回来,安屿忙不迭举起手,自告奋勇表示不用劳烦管事伯伯去找,他们完全可以代劳。 卢晟听了也配合着点头。 嗯嗯嗯,这样他们就可以即刻跟苑姐儿一起玩儿咯! 盛向浔闻言自然无不可。 不想太子姜怀谦竟然也要跟去:“本来就是送他们小孩子来玩耍的,我们大人枯等着多无聊,不如一起去吧!欣赏着美景,再看着胖娃娃戏耍,多享受?” 盛向浔:“……” 好吧,太子的提议是要执行的,毕竟谁把大小王的提议只当成提议,那他离岗这件事儿迟早要成为议题。 盛向浔点了头,充当背景的卢三爷自然没有意见。毕竟人家主家和能管主家的皇室二把手都点头了,他这个添头儿,肯定要配合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表演的不错 “当时,我就意识不好!所以趁着他偷袭的刹那,立刻屏住呼吸!我装睡是把好手,任谁都叫不醒。许是见我太小,他很快就放开泡过迷药的帕子,把我扔到了四堂哥在的那间教室的地上。” 盛苑站在凉亭中间,活蹦乱跳的讲着那天发生的事儿。 只见她一会儿用词汇、语气浸染紧张的氛围,引得一帮堂兄堂姐跟着紧张的缩起脖子,一会儿又抑扬顿挫的讲述她的机警和心里路程,引得同一帮堂兄堂姐连连惊呼。 她描述的绘声绘色,轻而易举就将众人的代入感增强。 不是一会儿吓的众人一愣一愣的,就是惊叹她聪慧果决有能力。 盛苑俩眼亮晶晶的看着眼前这些配合的听众,忍不住挺了挺小胸脯儿。 哈哈,她又找到好玩儿的咯! 她小小一个人儿,在众人面前说话丝毫不怵,甚至还很喜欢这种随时调动众人情绪的讲解。 “……虽然我轻而易举制服书童,可是面对郑夫子却不容易,他当时拿着我姐姐和六堂姐当人质呢!” 盛苑避重就轻绕开偷袭郑夫子不成,反而一根迷针将盛菡射的昏睡愈沉这个事实,转而讲起了如何跟郑夫子斗智斗勇,凭借她盛小九儿聪明智慧引走郑夫子,将一众堂兄堂姐救了下来。 她好像特别会用语言和声调儿让人沉浸到氛围中去,只是短短几句描述,就将和郑夫子之间的对峙描绘的跌宕起伏,将听众们的期待值瞬间拉满! 盛菡面无表情的摸摸之前用吸铁石取出银针的胳膊,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挨着盛芝的盛葶,看着眼前这个手腕、脚腕带着铃铛镯子的小家伙儿,只觉钦佩之极。 虽然上辈子没有这出儿,但是这不影响她对盛苑的判断,这位从小儿就是狠人! 盛苑可不清楚底下听众的心思,她这会儿讲的兴奋着呢,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她可得好好儿发挥! 哼!她这可不是疯玩儿疯跑了! 她光速掌握说书的技能咧! 等以后上了幼学,说不定这本事可以更进一步咧! 如此想着,盛苑攥着小拳头,将小铃铛晃得叮当响。 眉飞色舞的讲起最激烈的战斗来。 “……眼瞅着他就要抓到我了,我一个不查竟然就掉进了池塘里!” “啊!”众人被她忽然提起的声调吓了一大跳。 更有听得入胜的小郎君紧张的连声问:“怎么样?!怎么样!你得救了么!” 本来也紧张的盛晷听了,无语的翻翻眼,扭头看过去:“小六儿,你说话动动脑子啊!她现在活蹦乱跳的站你跟前儿,你说她得救没?!” 他这一说,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盛苑好容易营造出来的氛围就在笑声中消失了。 不过盛苑也不在意,朝着六堂兄眨眨眼:“多谢六堂哥喊出我当时的心声!可惜,当时的府里清静的很,根本不可能有人过来,我只能自救!” “要不怎么说天赋异禀呢!我当时咕噜咕噜的被灌水啊!原以为要沉下去了,却不想扑楞着扑楞着,我竟然游起来了!”盛苑说到这儿,微顿,满意的看着大家倒吸凉气之后惊诧的样子,嘚瑟的挺直胸膛,像小夫子似的沉下声,谆谆教导,“可见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你不放弃,就不会被放弃!” 小家伙儿说完,自觉很有道理,满意的点点头。 她这一干堂兄堂姐听了,顿时觉得这简简单单几个字组合在一起竟是极为深奥。 盛苑可不管大家怎么想,她已经以极大的热情、澎湃的情绪准备讲述最精彩的部分咯。 …… 盛苑的位置特别好定位,只要循着最热闹的声源而去,极大可能见到她。 此刻,盛向浔带着两大两小朝着掌声如雷的地方而去,没多久,就远远看见自家小闺女站在一众孩子中间,表情丰富、动作热闹的又说又跳,她那只小隼凑热闹似的在她周围做出各种俯冲动作,配合极为默契! 这小家伙儿不仅无实物表演,而且同时扮演自己和郑夫子,言语形容的极为热闹,瞬间就将他们也拉进当时的清醒。 盛向浔起初听着觉得好笑,可是听着听着,不由哭笑不得。 这小家伙儿有意无意的将郑夫子形容的极其强大,将当时的情形描述的极为危险复杂;她用最简洁的词汇、最朴实的言语,通过光线、声响、气味、环境、对方的表情等细节的添补,还有双方视角的无缝衔接、以及小隼的表现遭遇的描写,将跟前儿的听众的情绪紧紧抓在手中,让这些孩子的情绪和想法跟着她的语气、声调、目光、表情、动作等行为而不断变化。 话说,这小孩儿这种通过增强手下败将的实力来侧面突出自己的优秀的本事,跟谁学的啊?该不会是无师自通吧! 盛向浔的嘀咕无人可知,此时,盛苑已经宛若率领军队的将军,认真的讲起了自己的绝地反击,嗯,此刻必须有小隼胭脂的戏份儿! 要说也好笑,大概是清楚盛苑在炫耀,小隼准备正式出场的时候,格外骄傲,小脑袋高高的仰着,脖子抻的很长,那样子活脱脱视察三军的元帅! “我看他动作好像专门练过似的,就知要想找到机会反败为胜,就要让他激动!理智是把守人的行为的最后一道安全锁,只要将这个锁撬开,就有机会让对方不败而败!” 盛苑举手投足时不经意摇动着手腕脚腕的镯铃,叮叮当当的不禁没让氛围轻松,反而让好几个女郎郎君屏住呼吸,紧张的恨不能攥着彼此的手。 偏偏盛苑这小家伙儿还总喜欢做个总结,不管总结的到不到位,反正能唬的大家恨不能用笔记下。 此刻也就盛向浔这边儿仨大人还有心琢磨,盛苑这小家伙从哪儿整理出来的这许多敢听,听着也挺有理。 “……就在这时!”丝毫不清楚自己被偷听的盛苑,脚尖儿一点,做出上扑动作,两只爪子比划着,“我拍起了水浪,呼的就挡住他的视线……小隼!” 盛苑小拳头往上一挥,就见不知何时飞高的小隼清丽的鸣叫着,犹若离弦之箭般旋转着俯冲了过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炫耀 “屿哥儿!晟哥儿!”盛苑一回头,就见两个好朋友咧着嘴朝她笑,还跟那儿啪啦啪啦使劲儿拍爪子,登时惊诧的跳起来,也兴奋地使劲儿朝他们摇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仨小胖墩儿是久别重逢,其实前几天刚见过面呢。 “我好朋友来了,我要找他们玩儿去哩!”盛苑小腿儿刚迈出几步,想起来身边儿还有一群听众没解散呢,登时扭着小胖腰回头,跟大家摆手再见。 “苑姐儿!”盛葶不知怎地,嘴快的喊出声。 “咦?”再度前冲未果的盛苑扭头,好奇的看过去,“还有事儿不?” 盛葶尽量忽视怦怦怦的剧烈心跳,努力稳着语速,小声问:“你之前先是落水后又激战,和郑夫子之间实力差距悬殊,战斗时惊惧难免……可此番事端才过几天,你就旧地重游,你看着眼前景不会感觉当时情境历历在目?不会为之胆寒?” “???”盛苑听得满眼问号,心说,不会呀! 她当时就没顾得上害怕! 当时都不怕了,那之后就更不会害怕咯。 后怕这种东西,还不如事后总结来的重要。 当然,盛苑想是这样想,但是没直接说出来。 她虽然顽皮,但是也很贴心,虽说对方没说缘由,可是她多聪明!由己及彼的那么一推测,就想明白了:怕不是这个堂姐,或者这些堂兄堂姐里有人对那天之事有了阴影,许是连学堂都不想进了吧! 盛苑如此一想,当即认真的摇摇头:“为何要胆寒呢?做错事儿的既不是池塘也不是学苑,是那个可恶的郑夫子啊!旧地重游,看着一样好看的风景,感受着一样暖和的阳光,没有恶人捣乱,应该高兴才是!当然,就算还有坏人出没又如何?狭路相逢勇者胜!管他怎样恶劣,大不了,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对儿打一双!上次没表现好,那就下次再来,总有能一雪前耻的时候!” 小家伙儿越说越当真,自己带入到情境里,顾不得这样说是为了安慰人,自己摇晃着小拳头一顿蹦跳,看着挺有气势,好像给她根棍儿就能秒变孙大圣似的。 小隼胭脂也是个喜欢凑趣的,挥着翅膀时刻盘旋在盛苑脑袋上方,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闪着光,看着众人的时候有些趾高气昂。 发现自己似乎让只小隼鄙视了,小郎君们率先红了脸。 “嗯,就这样!”盛苑跳痛快了,又感觉说的差不多了,便给出结语。 主要是她刚刚嘚啵的太多了,再说说下去难免重复,她盛小九怎么能够车轱辘话来回说?! 盛苑怕自己太受欢迎,被这些堂兄堂姐扯着没完没了说话,不由赶紧挥挥手告辞,再不给人家喊她的机会,蹦蹦哒哒的朝着安屿卢晟跑去。 她这见了朋友忘兄姐的孩子气,让众人难免一笑。 因着盛向浔三人站在树后没出,盛府女郎郎君谁都没发现孩子里面还藏着仨大人。 他们此刻努力鼓起勇气,手牵手重往学苑而去。 “屿哥儿、晟哥儿,你们怎么来啦!”盛苑欢呼着跑过去。 安屿和卢晟也迈着小腿迎上前。 三个喜庆的胖娃娃见了面,那闹腾劲儿啊,和动物幼崽见面毫无区别,凑一块儿蹦来蹦去的笑个不停。 “苑姐儿,你刚刚讲的真好!”安屿向来捧场,此刻围着盛苑又鼓起掌。 好朋友就要互相捧赞! 盛苑最喜欢被赞誉了,这会儿虽然矜持的挥挥手,连声说“一般般,一般般”,可她弯起的眼角、上翘的唇角,却无不说明心情之好。 卢晟也跟着拍了拍小手。 不过他向来心细,等到大家笑过一回,便好奇的问盛苑:“苑姐儿,你这次说的怎么比上次还细致还精彩?” 吹牛越吹越大的盛苑:“……” 她怎么晓得听过夸张版1.0的好朋友,竟然还有机会儿听到夸张版2.0呢?! 【哈哈哈,叫你夸张吧!】系统在盛苑脑海里笑得打跌,一双爪子使劲儿捶着地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要不要这样夸张呢!”盛苑撇撇嘴,重将注意力放到好朋友身上。 “这不是重新补充了一下细节!谁让当时氛围不够,没有想起来呢!”盛苑可没说谎,她刚休息两天,好朋友们就过来探望咯。 她当时就是把过程夸大了一捏捏而已。 哪里像今儿这样,那么多听众,激动的她灵感频频! “哦,原来如此啊!”五岁的晟哥儿挺好糊弄,和屿哥儿一起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咳咳!”听够了墙角的盛向浔干咳出声,提示他小闺女这里还有人,那位小心眼儿的太子爷可正笑眯眯跟这儿站着呢! “啊!爹爹!”盛苑的雷达第一个就发现了树荫下的老爹,再抬头,又发现好朋友的家长都在,立刻颠颠儿跑过去,拱着爪子行礼,“太子表叔好!卢叔叔好!” “你好啊,小九娘!”太子姜怀谦笑眯眯看着一排三个胖娃娃,只觉年画儿上的情景具象出来一般,心情格外好的点点头。他佯作漫不经心的挨个儿揉了揉仨小孩儿的脸颊,满意的很啊。 嗯,不虚此行啊! “苑姐儿,你看这个!”卢晟像是想到什么,忙不迭跑到他爹跟前儿,上手就要掏他爹袖子。 卢三爷笑看着儿子这活泼样儿,宠溺的将带来的三份请柬递过去。 “诶?!”盛苑眨眨眼,跟安屿交头接耳,“卢叔叔的袖子还能放东西?” 安屿以前没注意过,让盛苑这样说,也不由得歪着头好奇起来。 他们跟卢三爷不熟,但是自己身边儿又不是没大人? 盛苑蹿到她爹跟前儿,摇晃着她爹的袖子,非要看看里面是不是有袋囊。 “什么袋囊啊!”盛向浔哭笑不得,翻过袖子内衬给她瞧,里面有几个暗兜,扣子一系就掉不出来了。 盛苑好像看到了什么新鲜事儿,一边儿摸着她爹的袖子一边儿连连惊叹:“里面是不是可以放好多东东?” “哪能啊!你以为当包袱用呢!”盛向浔好笑的摸摸小家伙儿的脑袋。 安屿在旁看的眼热,凑到自家姑父跟前儿,眼巴巴仰头看着人家。 太子姜怀谦清咳两声,不着痕迹的将广袖外翻,递到小家伙儿跟前儿。 “哎呀,我爹爹一个袖子好几个暗兜,分门别类特别好拿!” “哦,我爹爹这里一个袖子一个内兜,里面空间很大,可以放好多呐!” “我姑父一个袖子三个兜,里面都是好吃的点心啊!” 三个大人被三个胖娃娃围着炫耀,脸上笑容渐渐尴尬。 第一百四十五章:皇帝的试探 览政殿后殿,承元帝双眸轻阖,听着太子姜怀谦汇报,半晌才问起盛国公府:“朕闻六处勋贵府邸,唯盛国公府热闹非常,里面还有苑姐儿因素?” 姜怀谦笑言:“虽郑夫子被表兄击毙,然根据苑姐儿和那书童的说辞可知,那丫头仗着年幼欺过对方,免于迷晕之苦。” 具体如何,之前早已详细汇成奏疏递上,承元帝早已知晓,故而又问:“盛国公府上几个探子如何处置?” 姜怀谦又道:“内卫已将林清波、郑荭苒二人分别关押,韩青浔知之不多,兼有立功,故而儿臣见表兄帮着盛家四爷盛向湍求情,便允查证之后许她个自由。” “盛家老四?可是提督四译馆的通译?” “父皇您好记忆,儿臣自愧不如!就是这位盛通译。” 承元帝没把太子的恭维当回事儿,只是一笑而过,随后沉吟片刻:“自由……就成全她和盛家老四如何?许她个侧房当,也好便宜派人终生盯住她。” 姜怀谦闻言一怔:“父皇认为她此番有诈?” 承元帝笑着摇首:“朕信任太子和内卫的能力,只是……朕不信那些受齐影响至深的人,你就当朕多疑,左右放在盛国公府里,盯着也不费力。” 皇帝既然拍板,姜怀谦也没兴趣替无关之人说项,便借着林清波和郑荭苒说起前齐太孙跟前儿的旧臣分为两派:“林清波和韩青浔实为一派,奈何韩青浔不想为前齐陪葬,故而只有林清波这个守旧派坚持……似她这般的人,六处府邸还有五个。” 承元帝微颔首,示意太子继续:“另一派的存在,林清波的级别不知,唯有掌事之上的才晓得,这帮人是主攻派,复齐之心未绝,此番主张潜入京都掌握变数之人的,就是那派人! 像郑荭苒及郑夫子就是,除他们之外,另外五处府邸亦各有两名。可见他们这次行动颇有孤注一掷之意。” 承元帝等到此,终于睁眼看向太子:“前齐监正算得复齐之机在大楚贵女之中,他们妄图掌握卦辞提及的变数之人,以为给他们那个太孙娶到手就能驱楚复齐,呵呵,太子以为如何?” 姜怀谦在皇帝面前向来知道何时可以含糊其辞,何时能够半真半假,何时需要真诚坦率。 故而此刻迎着皇帝视线,他不躲不闪说:“要说儿臣没有动心,那是假话。祥瑞当属大楚,前齐岂敢妄图?” 他说到此略微停顿,见承元帝表情依旧,继续:“然儿臣亦晓得,此番卦辞牵扯甚广,连前齐孤注一掷也只能粗略定下六处勋贵,这些勋贵适龄女郎加一起五六十人,儿臣便是有心也无力啊!” 承元帝见他如此说,也不想辨其言真伪,只说:“当江山尽掌于手,所言所行可定一人升降、一家荣辱、一族起伏、一城得失、一地兴衰、一国存亡…… 长久下来,就很容易忘记治国当合其法度、以德施政、近贤远佞、远奢持朴、守公忘私,从而更易为外物影响动摇。 然却不知自古江山传承,有德有能者得,未曾听说哪个臣哪个将娶上个命里为凰的就能得天下。” 他这番苦心劝言也不白说,还真将姜怀谦心里的别扭减轻了不少。 姜怀谦做出受教之态,不过还是打算将那几家小女郎的生辰八字算算。 承元帝也猜他不会善罢甘休,看着他这副乖乖样,轻嗤:“当然,你若不怕后宫变成征战场,那就尽管将那五六十人纳进宫去,反正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名额足够,还是能装的下!” 姜怀谦脸一红,连声分辨没有此意。 承元帝也不说信或是不信。 姜怀谦无奈,提起家中郎君渐渐长大,以后要是择妻,可以考虑考虑。 此言让承元帝想要发笑:“太子是怕以后诸子争斗不激烈,提前布局么?” 就算是没想法儿的人入此局,恐怕都要动心拼力一争了。 “……”姜怀谦动了动唇,他看起来如此傻? 承元帝看懂了,轻叹:“看来太孙之位,你已有人选……你要知,朕在位其间不会定下太孙。” 至于太子能不能护住他中意的儿子,而后又能不能甘心将皇位给予,就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了。 承元帝要的不过是将太子对前齐那封卦辞的在意减少一些。 待太子离开,承元帝回到清源宫后园,独坐凉亭发呆,半晌之后,令杨询请皇后来此对弈。 帝后对弈向来屏退宫人,故而几番棋局之后,略输一筹的承元帝将一封叠好的信纸递过去。 秦皇后接过打开一看,就见上面字迹清楚的写着几行批语: “【十六年来任高飞,终得凤凰落宫闱;前时龙烛高凤烛,他朝骑鹿捧鼎回。】” “我记得陛下向来不在意这些,而今怎地么了?”秦皇后将信递还给了皇帝,“不予理睬、做好自己、不疏职责,这可是您以前坚持的准则!似这般的不知名姓之人怎能动摇江山?” 承元帝接过信纸重又叠好,轻轻地放在茶碗里,任其渐渐和茶水融合。 “许是朕老了吧,听见这等批语,竟想到了女主登基。” 秦皇后的手哆嗦了一下,承元帝见到,轻轻一笑:“朕之甥女鸿安,大怀宴九岁。怀宴十六岁时,朕将鸿安指给他做了太子妃。 鸿安虽为末帝独女,但是为人温和宽容,和怀宴亦有姊弟情谊,他们婚后相敬如宾可算和睦。 盖因朕为私心违背姑女不回嫁之古训,让她们表姐弟成了亲,以至于他们十数年间才得永平一女。 后怀宴受政乱之苦早早离去,其诸妃所生十数子皆没立住,唯有永平承欢鸿安膝下。” 承元帝不紧不慢把一番话说完,秦皇后已经两眼阵阵发黑。 好像心又给狠狠地剐了一遍,不多时,其额上便已布满细汗。 “不是鸿安!”秦皇后咬着牙,紧紧地盯着皇帝眼眸重复,“女主江山者不可能是鸿安,更不可能是永平!” 第一百四十六章:百果宴 秦皇后看着承元帝眼底的意味深长,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一时不察,竟然顺着皇帝设计的方向说了下去。 女主江山?这不过是承元帝投的饵,她竟然心虚上钩儿! 秦皇后心里又惊又悔,不由面露怆然。 承元帝平静的看着她眼底脸上的系列变化,眼眸深邃幽幽。 秦皇后见他面色平淡无悲无喜无嗔无怒无恼无恨,恍然说着旁人家事一般,不由忆起往事……竟心里愈发凄然。 “【无因自无果,悔果亦悔因;那时若知此,何劳苦费心。】” 她看着眼前的皇帝,只觉阵阵恍惚,不自觉的喃喃出声。 承元帝闻声眼眸微动,眼眶内外忽然一阵酸痛,有一瞬泪近涌出。 片刻之后,他怅然而叹:“一步错,步步错,早先如此,近前如此……秦氏啊,你还不能以朕为鉴吗?” “我欲报恩,报恩未果;我有爱子,爱子先没……”秦皇后双眼无泪,所言所语尽用气声,但是这轻得近乎能飘的言语,听着却是字字含泪,“只剩一子,却有李唐太宗之格……陛下,您至今不肯言说怀宴一事上有无怀谦手笔,让我如何甘心?” 承元帝眼眸通透的看着她问:“说与不说,而今全无意义;朕之前说过,要恨便恨朕,计较再多又有何意?太子向来孝顺,你与后宫地位超然,只待以后做个悠闲自在的太后,不好么?” 秦皇后哽咽着缓缓合眼。 承元帝无所谓的笑了笑,宛若说平常话般道:“怀宴去后,鸿安带着永平避居不出……前些年,鸿安上书言永平体弱,欲至京郊温泉山庄休养,朕批了,于是至今她们母女竟再未露面。” 秦皇后眼皮微动。 承元帝又说:“朕拨给她们的温泉山庄,距离皇城约六百里之远,不过要是往南大营之所……怕是只有五六十里的距离?” 秦皇后猛然睁眼。 承元帝依旧温和言说:“朕不欲多想,也不想多问,怀宴只留下这么一个,她是朕的亲孙女,也是真的亲甥外孙女,谁比你更想护她周全,若她是个郎君,太孙之位谁都不能抢走。” 秦皇后听至此,缓缓垂眸不语。 承元帝看着她头上发钗,轻叹:“朕苦心设计开女子科举,为的是姜氏未来,亦为她能自由……皇后,你若爱惜那孩子就该为其计深远。” 秦皇后依旧不语,只是弯长的睫毛微颤。 “怀宴的一部分人手归了哪里,你知我亦知,你猜太子知不知呢?永平是个女郎,只要不过于出格儿,凭着她的身份,太子以后登基也只有捧着她的,何苦往最难的道路上走?” “陛下说的是。”秦皇后似乎从之前纷乱的情绪中挣扎出来,找到理智的她,轻声应和着。 “永平不能称帝,除非她有本事让四海咸服,百姓归心,儒林敬仰,否则她之后,朕苦心铺垫的女子科举之路怕是要随之沉寂,届时,便是姜氏一族的女子都要被严防紧守,再难突破……皇后,大楚皇室后裔,亦是你的血脉,你想看到那种场面?” 秦皇后手指微颤。 承元帝缓缓站起,看着秦皇后感叹:“承元帝是朕,朕却不仅仅是朕,百年之后一切还原,大陈太傅姜培问管不了大楚皇室的万代千秋!而今,苦言相劝不过是尽朕这个皇帝的一份责任,听与不听全看你们。好咯,你回吧!” 言罢,不等秦皇后言语,就缓步走远,留秦皇后独自落泪。 …… 太子姜怀谦这些时候有些要疯。 他不过就是出于好奇,将前齐余孽看重的几家勋贵家里适龄女郎的生辰八字拿来请人相看,可是不成想,他手上模模糊糊莫能两可的批语还热乎着呢,京城就卷起了一阵贵女命格极贵的攀比之风! 也不知是谁那么缺德透出的风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成了声势。 先是这家的女郎旺夫旺子;之后又是那家的女郎命兴大楚;紧接着就是东家的贵女福气天成;再就是南家的贵女天生凤命,到最后更过分的是直接给他拉郎配,他的真命皇后竟然是个五岁女郎! 姜怀谦看着下属搜集的一堆堆流言,只觉头疼不已,偏偏还查不出谣言的源头,他琢磨,大概是前齐那帮人的手段。 可恨竟然抓不到对方! 京城关于他未来皇后的谣言满天飞,姜怀谦后悔之前没听父皇所言,要不怎么说听人劝吃饱饭呢?虽然言语俗气,可道理却没错。 姜怀谦自己都不曾注意,他心里对看人家命格批语的事情有些怵头了。 …… 京城这波儿流言蜚语对宅在家里的盛苑毫无影响,毕竟谁没事儿也不会当着个三岁小孩儿的面儿讨论这种问题。 她最近忙着准备参加百洲书院举办百果宴。 半月前卢晟带来的请柬,就是百果宴的入门请帖。 据卢晟说,百洲书院百果宴的请帖只有在百洲书院读过书,并且顶着百洲书院学生之名参加科考,通过殿试的优秀毕业生才能拿到,毕竟这个百果宴多少有些自娱自乐之意。 卢晟的爹爹就是百洲书院优秀毕业生中的一员,要不然,就算是盛国公府递帖子也未必能拿到请柬。 “这个百果宴倒是听说过。”盛蒽因着快开学了,总有些无精打采的,还是听着盛苑好奇的询问,才勉强说几句,“上届,我们和云栖书院的人还想装作学生蒙混过关。” 盛苑没想到她姐姐还挺有行动力的,登时催着她姐快说:“那成功了没?” 盛蒽翻翻眼,示意妹妹问爹爹去。 “呵呵,你爹我亲自去把你姐姐领回来的!”盛向浔调着颜料,不等盛苑问,便主动说出来。 盛苑:“???” 她姐姐这是被人扣下了? “这百洲书院这般严格?!”盛苑惊诧的问,“难不成果子格外好吃?” “好不好吃我不清楚,但是足够精致!”盛蒽从她手里抽出请柬看了看,又递还给她。 ------题外话------ 还有一更,本章等会儿修改,谢谢 第一百四十七章:百洲书院和百果宴 百果宴开宴那天,盛苑、安屿、卢晟手拉手站在百洲书院的中庭,等着入席。 因为书院有规矩,赴宴的人不管大小,都是一柬一人,也就是说虽然盛三爷、卢三爷和太子府的管事亲自送了孩子过来,也要止步于书院大门外。 能进入到书院里面的只有持柬人。 盛向浔刚开始还不放心,恨不能抱着小闺女扭头就走。 嘁!不就是吃个点心宴,至于这样么!当谁没见识呢! 孩子不放眼前,要是出了问题,书院付得起责任不! 还是卢三爷保证书院很安全,有专门的学生接待来客不说,对于像是九岁以下的稚童,还会有专门的引导人员照顾,而且百洲书院举办百果宴是有专门的地点迎客,三个小孩子只要不乱跑,根本就不可能出岔子,故而盛向浔才忍着不舍放手,让仨小孩儿手牵手进去。 直到盛苑的身影消失,盛三爷还踮着脚往里瞧呢! 盛苑可不知道她爹的担忧,她现在满心好奇的和小伙伴站在队伍里,东瞅西看。 百洲书院占地面积不小,其中水上面积加在一起,约占整个书院面积一半儿。 这从进门到现在一路走来,她见得最多的就是池塘、溪水、瀑布、湖泊、小河。 引导她们进来的学生也怪有意思的,明明可以直行走来,却非要绕了个圆,沿途至此虽然有些疲累,但是却将三分之一个书院游览了过来。 百洲书院不同于立志培养人才多样性的云栖书院那样热闹,也不同于专攻学生科考的九江书院那样厚重,它有种灵动清丽的气质。 随处可见的水亭、水榭、水上游廊,让这座书院看起来有些活泼。 湖泊上的竹筏、池塘间的小舟、河道上的游舫,时不时传出各种乐器弹奏出来的曲子。 那些曲子风格多样,彼此不同却又互不干扰,初听有些纷乱,但是听进去却又有种莫名的融合之感。 盛苑和屿哥儿、晟哥儿手拉手一路走来,三双大眼睛仍然有些不够用,时不时瞪着眼睛张着小嘴儿发出感慨。 直到回到中庭,三人排队等着入门,她们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要是喜欢,就来咱们书院报名啊!”负责照顾的引导,大概也负责招生工作,这不,盛苑三个小孩儿刚刚表现出对这里的好奇和喜欢,这位引导就开始鼓励她们来百洲学院报名! “该不会这里举办百果宴只是个噱头,实际上向是钓咱们上钩呢!”盛苑心眼儿多,小手挥一挥,三颗大脑袋就凑一起嘀咕起来。 当然,是不是噱头的问题,她才不关心,她只是单纯好奇这里的点心是不是真的好吃。 “应该不错吧?”卢晟想着自家爹爹的描述,迟疑片刻之后坚定颔首,“爹爹吃过一次,说是胜在精致。” “精致?!”盛苑前一天还从她姐那里听过这评价。 “卢叔叔只吃过一次?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东西只是精致?”安屿担心白来一通,很细致的询问卢晟细节。 “那是因为在读学生只能免费参加一次啊,你们看,这次排队的队伍有两处,对面儿那处就是书院的学生。”卢晟指着对面衣着不同、但是气质近似的学生说。 盛苑一听,和安屿对视一眼后,用“看看,我说啥来着啊”的表情看向卢晟:“就说这是别样风格的招生会吧!” 卢晟挠挠头,听盛苑这样一说,他好像也觉得有些像了。 三个小孩儿在一处嘀嘀咕咕,完全忽略了身侧负责他们的引导。 引导无语的翻翻眼:“……” 当着他这么个大人面儿说这些,合适不? “其实,百果宴上还有表演活动,女郎郎君要是喜欢宴上的果子,可以在那时参加个表演,届时,席面上的那些果子会翻倍送上,到时候可以带回府里让家中长辈亲友尝个鲜儿。” “还有表演?!”盛苑没在外面见过表演,顿时期待起来,“表演者是书院的学生么?” “是啊。”引导颔首,“书院的同学演奏表演的水平都极高,无论是丝竹乐器还是吹拉弹奏或是舞蹈歌曲,都有很高的修养的。” “这不就是汇报表演?”盛苑看看安屿、卢晟,一副“看吧,根本没有猜错”的表情。 “百洲书院教授乐器最全,上至高山流水,下至山野小调,全都平等以待,在这里,课业之余有丝竹清心、有曲调安抚,是最最能排解郁闷、枯燥等诸多情绪的!”引导很有耐心,对着三个小不点儿一本正经介绍着。 “可是我听说,要是学生没有乐曲方面的天赋,书院也是不收的!”盛苑挠挠头,不解这位引导都没有检测过她们三个的天赋,就一副恨不能立刻拉他们入伙的姿态是为何,“要是我们让您说的想报名了,可是又都没这方面的天赋该怎么办呢?” 安屿和卢晟听着也使劲儿点头,表示苑姐儿聪明,想的就是多! 谁想,盛苑想的很多,人家接待也不是一般的人。 “那就只能说各位和百洲书院无缘了。”接待笑呵呵的,很是实诚表示,“我就是负责给书院招揽学生的,越多的学生喜欢这里,我们书院选择和淘汰的范围就越广,纳入标准就越高,成才出色的学生才会越多啊!” “……”无意间充了把工具人,甚至差点儿为百洲书院招生基数做贡献的盛苑、安屿和卢晟面面相觑。 总感觉这个百果宴有点儿糊弄人。 三个小家伙儿握紧了彼此的手。 “苑姐儿,我们等会儿还要报名表演节目不?”之前已经把果子许出去的卢晟有些犹豫,他就会舞个木剑还是临时练的,要是苑姐儿和屿哥儿都不表演,他也不大敢上场了。 安屿闻言也看向盛苑,他怎样都可以。 “……”盛苑看看晟哥儿,又看看安屿,挠挠小脸儿表示,“这要看果子好不好吃啊。” 她这样一说,安屿和卢晟立刻看向引导。 果子好不好吃,他肯定知道! 引导看着三双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大眼睛,正要说话呢,就听一阵锣鼓声响起,紧接着宴会的管事宣布,一年一度的百果宴开始咯! 第一百四十八章:宴会 百果宴的地点挺有趣,是一处综合水榭游舫特点的宽敞明厅。这厅架在湖上,四面矮墙、高窗透亮,长宽各约五丈。 除却正门容人进出,其余三面各有三排座位,每排座位又有五个长桌,每桌可坐三人。 明厅中间有一个由尺余宽的花池围拢出来的圆台,面对三面座位而立。圆台不高,半径丈余,是让人表演的地方。 花池里面种的不是鲜花,而是雕琢精细的四季冰花,冰花的层层花瓣借用冰灯的巧,让这不起眼的花池看上去五彩缤纷,格外亮眼。 许是室温仍旧较高,圆台周围的花池间隐约冒着丝丝寒气,更给舞台添分增彩。 盛苑和安屿卢晟随着队伍鱼贯而入,因着队伍前后都是大人,就她们三个小人儿站在中间,故而大家怕踩着他们,纷纷前站后让留出了宽敞的空间。 盛苑三人却没发现大家的好意,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明厅上了。 引导倒是发现这点,心里大松口气,毕竟这次参加百果宴的外客,就这三个小不点儿最小,不管是书院要求还是他的本能,都必须对这三位格外关照。 他引着盛苑三人坐到正对着舞台的首排位子上,又指着桌上一盏花灯叮嘱:“女郎郎君要是需要出恭,就用抽屉里的火折子点亮这灯,届时我安排侍女陪伴。” 盛苑三人点头说好。 “噗!” 忽然发出的笑声,让盛苑不由看过去,就见几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轻声嗤笑。 “苑姐儿,他这是笑咱们?”安屿被左侧方的几人看的有些别扭,想要发脾气又怕影响气氛,不由摇着盛苑袖子小声嘟嘟。 一旁的晟哥儿也红了脸,他已经五岁,早能分辨好赖,自然清楚对方是笑他们被引导特意关照了。 盛苑原本对这样幼稚的反应毫不在乎,奈何小伙伴被他们笑得不自在,那她就不能不放在心上了。 顿时她摆出一副乖巧模样看着引导,奶声奶气的大声说:“放心吧小先生,我们都是能自控的大孩子了,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要是像那等随意嘲笑别人的家伙一样,家大人也不会放心让我们来这里!” “嘿!”那几个半大少年不乐意了,待要出声理论,却见三个小胖墩齐齐的看过来。 盛苑看着他们,小手叉腰,仰头抢话问:“圣人教育君子慎独,可几位郎君大庭广众之下肆意嘲笑孩童,全无君子之德,可见是该重读圣贤书呢!” “就是!本就无礼,还要反击,这就是错上加错!你瞪我们怎地?竟是圣贤教诲都听不进去了!”安屿立即跟上,学着盛苑叉腰的样子,盛气凌人的瞪了回去,力图眼睛瞪的更大。 他刚说完,卢晟麻利儿的接话:“你们想打人是不是?我们三个站在这儿等着?百洲书院这等书香之地、育人之所,要是让你等欺负了我们,也就不用开了!” 引导本来就对那几个挑事儿的不满,卢晟此言一出,他脸上颜色愈发不好,若非对方识趣儿,嘟嘟囔囔的甩袖远坐,他都要叫人将他们请出去了。 盛苑三个小孩儿间对方败走,登时喜滋滋的手叠手的发出胜利的欢呼,乐呵呵的依次坐到位子上。 围看的众人看了整个过程颇觉好笑,要不是宴会重要,他们都想把这仨喜庆的娃娃团团围住逗他们说话。 尤其是打头儿的几个儒生打扮的年轻人,刚刚那几个没出息的想要威胁小孩儿的时候他们就要站出来了,奈何这仨小家伙儿一个比一个跳出来的快,自己就把问题解决了,都不给他们逞英雄的机会。 安坐下来的众人,等待果子上桌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将视线投向最前排的肉呼呼的小家伙儿。 本来盛苑想要坐外面的,毕竟进出更便宜,可是安屿和晟哥儿默契的把中间最宽敞的位子留给了她,她就没坚持,毕竟左手一个好朋友、右手一个好朋友,这感觉肯定好! 盛苑坐稳了,有心思看向桌面,只见这张可以容纳三人的桌子,由两条拱桥模型分成了三部分。 这拱桥上各放着三个手炉大小的药粉袋,是让客人饭前擦手用的。 盛苑取出一个打开,两个小爪子在袋子里搅和,任凭里面的药粉让她的爪子凉凉的,直到数了百十来下,这才抽出手来。 她虽然第一次使用这个不知名的药粉袋,但也不是没见识的,之前引导介绍过使用方法,她听了就记下,没想到还挺管用。 这桌上还有一个分给她的药粉袋,没动过,是可以带回去的。 “苑姐儿一定带走,这个外面没有卖的。”卢晟想着他爹提起过这个,忙不得叮嘱盛苑。 “嗯!”盛苑点点头,心说,就算是带回去家里研究不出方子来,她还可以让系统帮忙分析看看,说不定可以复刻出好用的干洗手药粉。 她也不拿百洲书院的药粉挣钱,只管带着家人自用就好。 “怎么还不上点心啊!”安屿本来就坐不大住,又听后面众人窃窃私语,都说等点心等的有些久,顿时就烦躁了。 “是啊!”卢晟也跟着点头,他都想站起来溜达溜达了,“之前爹爹也没提过等点心要等这么久。” “……”盛苑仰着小脑袋来回看人,只觉得不大对劲儿。 上点心需要这么半天? 盛苑心里嘀咕,眼睛不自觉的在桌子上看。 这桌子虽然宽大,可是桌面上摆着装着笔架、笔筒、镇纸、印章、砚台的盘子,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嗯?”盛苑起初百无聊赖的盯着文房四宝瞧,奈何鼻子太尖,忍不住抽了抽。 “怎么了,苑姐儿?”安屿见盛苑探着头都快要扎到砚台上了,忙不迭跟上去,学着盛苑的样子抽抽鼻子。 “你们这是为何?”卢晟虽这样问,可是动作很是一致的也凑过去闻了。 不知是他们动作本就显眼,还是也有人鼻子恨灵,还不等盛苑拿起笔架上的毛笔,就大声说:“这盘子里的笔墨纸张都是点心!” 第一百四十九章:大开眼界 本来还都没反应过来的人,听到有人公布答案,立刻上手试验,一时间,明厅里的客人都动了起来。 瞬间,整个厅室里尽是咔咔咔的咀嚼声和点评声。 盛苑三人也不落后,拿起笔墨纸砚就咔咔咔的吃。 墨是黑芝麻糖,砚台是紫米酥,笔头儿是糯米黑芝麻馅儿的软料,笔杆则是脆香的花生酥,至于纸则是薄荷千层酥。 这些口味未必有多奇特,主要是样式太过新鲜,惹得大家食欲大开。 既然大家已经发现第一道果品,接待方也就不卖关子了,陆陆续续端上十数个盘子。 幸好长桌够大,也幸好盘子够精巧,所以十数个盘子堪堪铺满盛苑的桌子。 这些茶点样式种类繁多,囊括了大楚境内外的各种特色点心,江南北地,西南西北都有,有蒸的,有烤的,有炸的,样式繁多,口味也各不同。 从样式上说,除却第一盘里的笔墨纸砚外,还有装着各种时令蔬果样式的仿真茶点,有放着乌篷船、小桥、楼阁的江南风景茶点,有带着玉米磨盘农具的农家院落模型茶点,有各种动物样式的软糕茶点,以及各类干果样式的茶点,各种动物模型茶点……林林种种拢共一百余个样式。 “这可也太多了!”卢晟和安屿看的眼花缭乱,简直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下口。 盛苑对这些甜的、咸的、甜咸的、酸的茶点很有包容性,不管哪个她都吃得格外开心。 其间,百果宴的压轴果酿也搬上了桌,除了盛苑三人和对面儿那队学生除外,每个人都被分到了一罐子酒。 “这百果酿是用四季最好的百种果子收集在一起分别酿出来,而后又按比例兑好的,味道果香扑鼻,就是酒劲大,所以席面上的果水,女郎郎君可以将带回,不过三位不能偷喝。”引导特意过来叮嘱三个小不点儿。 盛苑几个连忙点头:“小孩子喝酒是要变笨的,我们都知道!” “那就好!”引导见她们早就将酒放了起来,登时满意的点点头,只觉得等会儿跟这仨孩子的大人有交代了。 宴会的前半程给了客人足够多的品尝果子的时间,不过到底是点心,哪怕烹制手段、口感皆有不同,可是吃多了还是会腻。 因此百果宴上的侍从给每个桌子送去的食盒就起了作用。 盛苑一边儿指挥着引导安排来的丫鬟打包,一边儿问人家:“你们说的表演节目是怎么回事儿啊?奖励的席面是装在食盒里直接拿走,还是可以定时间取呢?” 鉴于大楚酒楼茶馆的菜品茶点都有外送服务,故而盛苑觉着要是这里的果子可以定时取用就更好了,毕竟点心吃新鲜的更好。 可惜,人家丫鬟尴尬中不失礼貌的婉转表示,不可能。 “书院厨上以点心闻名,但这里是书院,不是茶楼点心铺,咱们书院平时都是自供给学生先生吃,是不对外卖的。每届百果宴也算是对外的回馈了,当日吃当日取,每届只有当天可以享用,过时不候的。” “那表演节目是怎么回事儿呢?”安屿见对方没有回答盛苑的第一个问题有些不满,不禁重复了一遍。 丫鬟一连打包三个点心食盒也累了,刚好停下歇歇,也好说与他们听:“等会儿会有书院学生们的表演,是他们自编自导的作品,都很优秀……表演结束之后还有互动,就是现场客人随机点名,点到谁谁表演,表演的好了,就有机会再得一套百果宴的点心。” “原是被动表演!”盛苑和安屿、卢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那就算咯!” 左右剩下的点心不少,带回去也够了,吃太多就要腻了。 茶点退下,解腻的果饮和清茶就按序送来。 盛苑、安屿、和卢晟一人捧着杯清茶,边喝边感叹:“幸好茶水解腻,要不然要难受咯!” 她们仨吃得数量一样,虽然点心精致小巧,可是也有十来块儿,要不是酸酸的果饮和清茶作用,可不好受咧! 三个胖的一致的小家伙儿摸摸小肚子,不约而同的打了个饱嗝儿。 百洲书院的汇演是在盛苑三人吃饱饱之后开始的,一共五个节目。 第一个出场的是一段笛筝合奏,笛子的清远和古筝曲调儿的华丽配合起来,有种别出心裁的清新。 饶是盛苑对乐曲不是很感兴趣,都听得有些心醉痴迷。 第二个出场的是古琴独奏,一段类似高山流水的曲调悠远清鸣,让盛苑好像置身在了山水间,和好友把水言欢。 听到最后,盛苑左手牵着安屿,右手牵着卢晟,三个小家伙儿差点儿泪眼蒙蒙。 呜呜呜,可真感人! 第三个出场了十数种乐器,从编钟到腰鼓,竟然将一个朝代的兴盛用曲子谱写出来。 这首曲子虽然好听,可盛苑却觉得有些乱,闹腾的她耳朵都想合上休息,倒是安屿和卢晟听得津津有味。 第四个出场的是弹拨乐器,中原的、胡族的,亦是十多种,这曲子弹出了金戈铁马、战场纷争的紧张画面。 听得盛苑安屿和卢晟恨不能拿着自己的武器,带着小隼冲上战场。 这一刻,盛苑讲过的1.0版本和2.0版本的故事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乐曲的激昂将盛苑讲述过的画面具象化出来,让安屿和卢晟恨不能置身故事中帮着苑姐儿一起指挥胭脂打跑敌人。 盛苑本人没有这样的感触,虽然这曲调让她感到心潮澎湃,但是却没有安屿和卢晟那样激动,她只想看好他们不要激动的摔到。 终于,第五个出场的不再是乐器表演,而是舞蹈了。 郎君舞剑女郎耍刀,一个婉若游龙一个坚毅厚重,一个白痕泛寒一个刀风卷刃,一个剑光成网一个刀光筑墙,这般灵活利落俊俏的身手,看的盛苑、安屿和卢晟眼冒精光。 好羡慕啊! 三个小朋友快要流口水了。 也不知他们长大以后能不能有这个本事! 就在三个小家伙儿低头嘀咕时,百果宴最后一个环节开始了。 第一百五十章:小声说 最后一个环节说是开始,不过因为需要铺陈道具,只是派了三队舞者对着三面客座跳起了的宫廷舞。 盛苑不爱看这个,干脆拿起酷似柑橘的面果,一边剥皮一边吃。 要说这面果做的真是精巧,剥开的橘皮不但很有韧性,里面还能看到清晰的丝络,甚至这些丝络也能撕下。 “唔,还真有橘子的清香啊!”旁边的安屿和卢晟凑头看来。 盛苑嚼着面果橘皮,笑眯着眼点头:“呐,里面的橘子瓣也能一瓣儿一瓣儿的分出来呢!” 她说着,小爪子就掰了一瓣儿出来:“看,这橘子瓣儿还能撕呢!” 撕开橘瓣薄皮,是一片橘瓣样式的橘子酱果冻。 盛苑抿着小嘴儿打量半晌,放到嘴里的刹那,小家伙儿五官立刻凑到了一起:“嘶啊!好酸!” 酸水儿瞬间从唇齿间冒出来,打着激灵的小家伙儿恨不能吐舌头。 “怎么会有人喜欢吃这个!”盛苑捂着腮帮子,眼眶噙着泪花,惊诧的看着漂亮的柑橘面果,只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这么漂亮的柑橘,竟然这样酸!果然,越是好看的就越会骗人!那些菌子是这样,这个面果也是这样! “坏果子!我们不吃它了!”安屿看她可怜,立刻从盛苑手里拿起面果,同仇敌忾的哼了哼,眼瞅着就要扔出去。 “别!屿哥儿!”卢晟眼尖拦住,忙不迭说,“我刚吃了这个,整个儿橘瓣吃的话,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嗯?”盛苑吸吸鼻子,小手朝安屿跟前儿一伸,“那我再尝尝!” 安屿:“……” 苑姐儿在吃上的探索劲头儿,简直让人钦佩。 安屿心里感叹着,还是听话的掰了一瓣儿递给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好朋友,做好了要是太酸立刻给她嘴里塞糖的准备。 盛苑不清楚屿哥儿这么一会儿做了好多心理准备,她好奇的接过橘瓣,小心翼翼的看向卢晟,见他肯定的点点头,这才犹豫着将其放到了嘴里。 虽然心里对朋友充满信任,可是盛苑想起刚刚差点儿酸掉她小奶牙的酸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像个勇士一般,迅速闭上眼睛,豁出去一般的快速咀嚼起来。 诶?!这起初只是一片清凉的甜意在唇齿间绽放,紧接着就是一股浅浅的酸淹没了那有些过分的甜,渐渐酸和甜融合在一起,缓缓地化为恰到好处的酸甜润口。 “还真是这样的!”盛苑惊喜的睁开眼,鼓励的看向安屿。 没想到这小胖子竟然已经津津有味的吃起了果子,一瓣儿一瓣儿又一瓣儿,眨眨眼半个橘子吃下去咯! 盛苑默默的在心里将这个面果标注起来,准备回家的时候着重跟爹娘姐姐介绍它,嗯,剩下的那个橘子面果仨人吃没问题哒! 想到自己也能给家里带好吃的,盛苑开心的眉眼弯弯,恨不能跳起来欢呼。 “这才是舞蹈啊!刚刚那段舞剑舞刀的,耍把式的感觉,根本没有柔和之美!” 后排人的出声点评,引起了盛苑的注意。 作为这条队伍里为三的小朋友,盛苑三人坐的凳子上特意添了一尺高的软垫,这样一来,她的脚丫儿刚好可以踩在凳子的横栏。这有了落脚处,她想要在椅子上一百八十度转身坐都容易多了。 故而此刻听到后面人叨叨的时候,盛苑胖腰一使力,就侧扭过身子看过去。 说话的是两个不到三十的郎君,一个看着懒洋洋的,一个看着倒是温和的很。 “诶?小家伙儿,你看什么呢?是不是认同在下的话啊!”懒洋洋的家伙见前排的胖娃娃看过来,忍不住逗她。 刚刚他看的清儿清儿的,这三个小童看着不大,却头脑清楚牙齿伶俐;举止间似乎有些淘气,但是行动规矩有自制力,最最重要的是他们胆子很大,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怕。 等闲小孩儿在这么多生人面前早就羞怯不安了,他们仨倒好,一个比一个镇定,似乎周围这些大人都是柱子,只要不影响他们吃吃喝喝就不存在一样。 他之前就想逗逗的,奈何好友拦着不让,他就只能看着憨态肉乎的侧影解解馋。 这下好了,小家伙儿主动扭过头来,他可不能放过。 盛苑没想到眼前这个懒郎君还是话痨! 小家伙儿微微一愣,心里嘀咕,这么大个人了见到孩子都如此喋喋不休,平时还不定怎么唠叨呢!啧啧,可惜这么张俊脸了! “苑姐儿,别理他了!”安屿想起姑姑的教导,立刻凑到盛苑耳畔,小声嘀咕,“和陌生人忽然聊的这么热闹,说不定打坏主意呢!” “对,爹爹也说过,小孩子不能和陌生人多说话的。”卢晟也凑过去,警惕的看着对方。 “……”盛苑点点头,小声说,“不过这人看着……” 她想说的是这人看着智商不大高的样子,不像能干成坏事儿的。 不过考虑到当着人家面儿说人家坏话不像样儿,便干脆不说了。 安屿和卢晟却不知好朋友没说出的半句话是这个意思,他们还以为盛苑看着人家长的好,觉得不像坏人呢,登时心里警铃大起。 “坏人怎么可能把这俩字写到脸上去!”安屿借用姑姑以前的教诲嘱咐。 “就是,有些坏人就是因为长得好才被放出来钓鱼!”卢晟将他爹的话揉吧揉吧说给了盛苑听。 “……话说,能进来百果宴的人,会是骗小孩儿的坏人吗?” 盛苑很好奇,能进来的人都是谁:“要是过来报名的,怎么没有其他小朋友?难不成都百果宴其实是校友重聚宴?” 卢晟听姐姐们谈论过这个问题,立刻现学现卖:“请帖是只能校友拿到,但是这未尝不是给校友增添资源的手段!很多达官贵人喜欢享受一个雅,百果宴也是彼此联系的渠道。 百洲书院出来的学生掌握着渠道资源,既可以拓展自己的人脉,又能拿出去做个人情,如此这般就能保证报考百洲书院的学生基数庞大。 这报考的人越来越多,出良才的可能就越高,这对书院发展而言很有帮助。” 竟然还有这样学问! 盛苑和安屿恍然感慨。 原来这就是大人们的世界?!果然大开眼界! 第一百五十一章:义气的盛苑 盛苑和安屿、卢晟聊的有来道去儿,她们后排那个爱说话的郎君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尴尬! 当着他面儿悄悄说他坏话也就算了,可是说到最后,他连话题都不是了!这仨胖墩儿已经兴致盎然的聊起了别的。 他就这么没存在感啊! 哼哼!小孩子,就算是看着再可爱,本质上也是气人的! “韵之!”旁边温和的郎君低声喝止了想要跟小孩子争辩的好友。 “闻声,我得分辨分辨!”叫韵之的郎君说话间,掏出自己的证件,拍拍盛苑椅背,“诶!小不点儿,看清楚了,在下是云栖书院的教授官,专门教写函文的,才不是坏人呢!” 他吸引了盛苑三人的注意力,得意的扬起眉,气人的拍拍额头,佯作恍然大悟般说:“哦,对不住,我忘记你们这么小,可能不认字儿呢!啧啧啧。” 盛苑三人:“……” 这是小瞧谁呢! 同样好胜的仨人,瞬间不服气了。 先是卢晟不服气的把证件上的字儿念了一遍; 接着安屿质疑了一下对方座位云栖书院的先生跑到百洲书院吃宴的动机。 最后,盛苑负责纠正他的错误想法儿:“您既然也是个先生,就该知道舞水袖、绸缎和舞剑舞刀一般,都是表达的一种。就像云栖书院是书院,百洲书院也是书院一样! 要说跳舞蹈,学生还是选择舞剑舞刀最好!‘哼哼哈嘿’总好过‘唉哟唉哟’吧? 学生是储官,要有上马弯弓下马砍敌的士气!国家才能强大!如何能因为舞剑舞刀达不到你们想看的柔美之气而贬低呢?” “……”本来想要辩驳的韵之郎君,看着盛苑小嘴儿叭叭叭的说个不停,脑子都有些发晕。 这小女郎未免忒能说了些啊! 倒是叫闻声的郎君听得颔首连连:“女郎虽小,但是见识不浅,言语很有道理。” 盛苑没想到,眼前这位眼睛滴溜转的有些活泼的韵之郎君竟然还有个讲理的朋友,顿时就不好意思欺负人了,礼貌的朝对方笑了笑,转身坐了回去。 “苑姐儿,舞台铺好了,快看!”跟着坐好的安屿,一抬头注意到舞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艘小舟,登时惊奇的推推盛苑胳膊,让她一起瞧。 “还能动呢!”卢晟摇晃着盛苑另一侧胳膊,激动的说,“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让他俩摇晃的快成不倒翁的盛苑:“……” 她也很好奇啊! 可是左看看,屿哥儿只是瞪大眼睛瞧,一点儿探索的意思都没有! 右看看,晟哥儿兴奋地小脸儿涨红,一点儿研究的打算都没有! 哼!果然,还是得看她苑姐儿的啊! 盛苑小手撑在桌沿上,小脚踩着横栏使劲儿,借力跪在了软垫上,然后抻着脖子往上看。 整个人瞧着竟像足了好奇扒墙头的狸儿,嗯,还是吃得饱饱都是肉肉的狸儿! 盛苑不知道自己落在众人眼里是这么个形象,她为了看清楚舞台,双膝跪的并不结实,小胳膊使劲儿撑着身子提升高度呢。 安屿和卢晟也没闲着,俩人伏在桌子上帮她压劲儿,免得她把桌子按翻。 “看清楚了,他们似乎是把两条木槽固定在了舞台上;木槽里面似乎有冰,你们看,上面似乎有寒气儿,跟花池里散发出来的寒气儿一个样!肯定有放冰!” 盛苑重坐好后,一手扯着一个小伙伴,指着舞台连声说,“你们注意到小舟底端有两排厚厚的铁片刻进了木槽里?就像嬉冰冰鞋底下的冰刀!” “嗯嗯嗯!”安屿和卢晟没像盛苑那样又踩凳子又抻头的,故而看的不大清楚,不过既然盛苑这样说,那肯定就是如此,错不了! 小伙伴的信任,让盛苑笑弯眼,得意的样儿,都能跟孔雀比开屏了! 【唱山歌~~咧!】一道百越民歌特有的曲调儿忽然响起,让盛苑和小伙伴安静了下来。 这道女子歌声轻灵透亮穿射力极强,好像即使面对重重山川亦能一声透过! 而这般有穿透力的歌声尾声极轻,自带绕梁的回声效果的尾声若羽毛般轻飘,似乎瞬间就飘到客座每个客人的耳畔。 盛苑看着舟上一对儿男女学生坐在舟上,一人负责一柄船桨,挥动间,船桨作为支点,推着小舟在轨道上滑行。 唱歌的是这个女生。 这不,她直接用歌声宣布了最后这个环节的参赛规则: 【唱山歌咧~~欸欸欸,我唱山歌谁来和~~谁来和?谁唱山歌胜过我欸~~,胜者可得名额十来个,名额十来个!】 盛苑听到这儿,小手一拍立道:“看吧,肯定很多人参加呢!” 她话声未落,就见左右客座上乌压压一群人举手。 见此,盛苑还特意扭着脖子往后面瞧,果不其然,四十岁以下的郎君就没有几个不举手的! “啧啧,果然收益动人心哦!”盛苑摇晃着小脑袋悠悠感叹,安屿、卢晟纷纷颔首。 就这会儿工夫,小舟上的男生也唱开了,大意是让选择对歌的郎君女郎举起宴桌抽屉里的绸扇,小舟上的这两位随意选出第一位对歌人,然后让这位对歌人自己选对手,谁胜谁留下,然后继续选择对手,直到剩下最后一个参加对歌的客人。 当然,这位还不算是最后的胜利者,因为他需要从没有参加对歌的人群里选择一个当对手,这次赢了才能拿到下届百果宴的请帖。 “她说我们这些没参加对歌的人代表她们?”卢晟的小脸儿有些发白,紧张的摇着盛苑胳膊,直道,“怎么办?怎么办?我不会唱这个!” “没关系,要是你被选上,就我来!”盛苑不知道啥叫怕,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安屿听了眼热,也摇晃她胳膊,要说话。 盛苑都熟练了,不等他说就保证:“喊到你也一样,我来!都我来!” 别看这俩不是大她一岁,就是大她两岁,说起来是哥哥,可关键时候,一个两个的都是弟弟! 第一百五十二章:对歌唱 对歌环节进行的都挺快,说是每局最多九个回合,可实际上唱起来了,大多数人连一个回合都用不到,嘴是动了,声儿没出来。 不是对不上词,就是话不对题,各说各话不成道理也要淘汰。 如此这般,一盏茶时间后,场上就剩下一位淘汰三十九个人的牛人了。 而这位女郎还剩下三个对手。 这仨人,盛苑可不眼生,他们就是宴席开始前嘲笑她们未果的几个小郎君之三。 这三位长着张精明脸,看着很是伶俐,约么是这个原因才让他们留到了最后,毕竟不管谁点对手,都要先淘汰容易淘汰的。 不过盛苑看着这仨犹犹豫豫的样子,就晓得这是见到本事人露怯了,说不好要不战而退呢! 她刚跟小伙伴说完这个可能,就见这仨人对视一眼,颤巍巍举绸扇,看样子有话要说。 “你们三个可以一起来!”胜到最后一个人的女郎嗓子有些发哑,脸上有些急躁,好像想要速战速胜,干脆将这仨明显是一拨儿人的对手划到了一起,这是要一打三? 盛苑握着小拳头想要给喝彩。 加油!加油哦!打的他们直嗷嗷! 可惜这女郎刚要起调儿,就感觉胸口嗓子那儿一阵痒意难忍,顿时咳嗽起来,坏咯,之前点心甜品吃多了,她这咳嗽犯了! 战利品再好,也不比自己身体重要,这女郎通透的很,一通咳嗽之后,便面色潮红的举手表示放弃。 “???”别说盛苑愣住了,直接躺赢晋级的三个少年郎也惊呆了。 客座上被淘汰的选手和看热闹看到激动的客人都发出了惊呼声。 当然,座位上大多都是有文化的,一阵失态惊呼过后,便都安静下来。 现在问题来了,躺赢的人要想赢到最后,选择的对手就极为重要。 “我们选择他们!” “不会选择咱吧?” 那仨小郎君势在必得的决定和安屿卢晟战战兢兢的猜测重合。 【我唱山歌选你对欸~~,你敢不敢过来和,过来和?你要认输也不晚欸~~小童认输不丢人,不丢人!】 嘿!上来就喊降,这谁能忍啊! “苑姐儿,上!” “苑姐儿,加油!” 安屿和卢晟一左一右举拳鼓舞。 盛苑对他俩翻翻脸,这俩咸鱼连蹦跶一下都不肯,毫不羞愧的指望着她这个小妹妹凯旋,她能说啥呢?自己选的朋友,就这么着吧! 小家伙儿叹着气,挥手示意他俩让开,她要应战! 【你来挑战我应战欸~~闲话何须这许多,这许多!山间猛兽来回走欸~~难道山人从此躲,从此躲?】 嘿,盛苑靠着平时撒娇耍赖练就的洪亮奶声,立刻赢得一片激烈掌声! 小家伙儿向来有些人来疯,越多人捧场她就越发兴奋。 这不,掌声一响,她就嘚瑟,招招手,把座位上的伙伴也叫到台前。 没有错,迎战的时候,她就哒哒哒跑到圆台前,双手叉腰的跟人对歌了。 安屿和卢晟也觉得不能留她自己在台上,所以她一喊,他们就跑过来,算是助阵。 这仨小家伙儿觉得他们气势汹汹,却不想,在旁人眼里却是三个胖乎乎的小顽童挨挨挤挤的凑在一起,别提多可爱了。 当然,认为他们可爱的肯定不包括跟他们对歌的小郎君。 【一个女娃怎敢来欸~~就算读书有何用?有何用!不能科考不当官欸~~只剩伶牙气人咧,气人咧!】 哼! 盛苑觉得这几个人没品的很,对个歌儿竟然拉扯她是女娃! 怎么的,女娃吃他们家大米啦! 【读书自然明事理欸~~明理才能知好赖,知好赖!知道好赖远孬人欸~~免得变成你一样!噢噢噢!】 她这一波反弹攻击,气得几个少年郎脸色涨红,等都不等继续唱起来: 【若有一天进官场欸~~我为御史把你说,把你说!不尊年长不礼貌欸~~不成体统不像样!不像样!】 盛苑闻言都听乐了,这是没考上先想象着当上御史的美梦咯? 哼,看她的! 【哪个御史会这样欸~~要能这样我先当,我先当!今天告你不洗脸欸~~明天说你吃太躲!吃太多!】 “你这小童怎么能够胡搅蛮缠!”盛苑的不按常理出牌,气得那三个郎君里中间的那位忍不住质问出声。 “你这句话不是唱出来的,淘汰!”安屿迫不及待蹦跳着帮裁判宣告对方下场。 他这样子,亦是逗得场上看众哈哈大笑。 盛苑也跟着得意唱起来:【说不过人就生气欸~~失态不要失品格,失品格!柿子专拣软的捏欸~~小童也要把你磕,把你磕!】 她这次竟然反客为主,主动出击,这让另外两个莫名其妙就失掉同伴的小郎君怔了一怔,本该对歌的那人反应不及,嘴唇抖了抖,没唱出来,顿时又被淘汰。 就剩最后一个对手了,对方额头冒着汗,勉强唱: 【小童无知胡乱说欸~~御史哪能如此说,如此说!无关礼仪和原则欸~~怎能随意去攀扯,去攀扯!】 这是话题又绕回来了? 盛苑眼珠儿一转,给小伙伴们使了个眼色,便笑呵呵唱: 【既然知晓这许多欸~~缘何冒名编话说,编话说?朝堂本是严肃地欸~~岂能用来欺凌弱,欺凌弱!】 唱到这儿,安屿和卢晟默契的凑过来,三个小童手牵手,蹦蹦跳跳的左踢踢右踢踢,就听盛苑再次在对方开口前抢唱: 【束发之郎不礼貌欸~~欺负小童真快乐,真快乐!明明无礼又无知欸~~却还假装官员说,官员说!】 【说不过人就恼怒欸~~看着孩童目若梭,目若梭!无礼之人强说辞欸~~不知他人在嘲笑,在嘲笑!】 【你们若是聪明人欸~~就该反省不再错,不再错!从此学会尊重人欸~~哪怕女郎和孩童,和孩童!】 盛苑一口气连唱三句,基本达到无缝连接的速度,让那几度想抢唱不成的对方憋的脸通红,到最后,气不忿的他直接甩袖而走! “哦~~”安屿和卢晟登时笑着跳着欢呼起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成果 卢三爷擦了把汗,无语的看着跟前儿这位时不时踮着脚往书院里瞧的盛三爷。 这位爷已经第十三次到人家墙根儿底下溜达了,要不是他和太子府的管事拦着,说不定他抽冷子就爬过去哩! “盛兄!盛兄!”卢三爷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忙不迭过去喊他。 他心里也是后悔自己行事不够妥当,虽说书院里面安排稳妥,他也请了仔细的引导关照,可是三个孩子,最大的才六岁,最小的才三岁,哪里能放任他们自行参加宴会?这要是磕了碰了,他都没脸再让儿子和人家玩耍了! 别看盛三爷坐不住,他搁这儿也是煎熬。 好容易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跟这位满心满眼都恨不能撬开人家书院大门的盛三爷往书院大门前走,却听太子府的管事跟后面小心应声,一扭头,竟见太子笑吟吟的站在他们身后。 姜怀谦好笑的看着自家表兄魂不守舍的往书院大门瞅,不由想打趣几句,不过话没说出就听“咯吱”一声,书院大门开了。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表兄“咻”一下子从眼前消失,再看过去,表兄已经扶着书院门墙往里面望呢! “卢通译,咱们也过去吧!”姜怀谦点着扇子笑了笑,率先抬步。 “怎么还不出来?!”盛向浔看着呼呼啦啦往外走的一群郎君女郎,感觉格外郁闷,恨不能把他们拔拉开给苑姐儿清路。 不行!忍不了了! 盛向浔感觉心里忽上忽下跳的难受,顿时就要往书院里冲。 恰好这时一个学生模样的小郎君走了过来。 他和盛向浔擦肩而过,目不斜视的朝着卢三爷行了个礼,嘴角含笑说:“您让我看顾的小女郎小郎君们都很好,我们掌事郎君怕人多挤着他们,所以安排他们三人最后出来,还请卢家郎君稍等片刻。” 他这样说,卢三爷和盛向浔的心立刻平静许多,不过他们仍旧忍不住翘首踮足往里面探看。 这次没用他们等待太久,三个身形特征不要太鲜明的小娃娃蹦蹦哒哒的手牵手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里。 满眼激动的盛三爷看着自家闺女豪横的步伐,再看看她左右两个动作表情如出一辙的男童,顿感无法组织语言了,好像一腔父爱没处安放了似的。 “爹爹!” 盛苑可不清楚她爹的复杂心情,看见在外等候的老爹,就兴冲冲的跑过去。 她一手还拽着一个小伙伴,炮弹似的就往前冲。 “嗖”! 一个跨步跳出书院,她松开了小伙伴们的手,笑哈哈的冲进她爹怀里。 盛三爷差点儿让胖闺女给冲个仰倒,看着小家伙儿笑得欢快,登时气笑不得的点点她鼻子:“里面就这样好玩儿?高兴成这样啊!” 盛苑拍着她爹肩膀示意他站起来,还不忘点着脑袋找两个小伙伴作证。 依偎在卢三爷怀里的卢晟,牵着太子姑父手的安屿,都很配合的点点头。 “女郎、郎君!”之前给盛苑三人充当引导的郎君出现在大家视线里,他稳步上前,朝众人行了一礼,笑言,“劳烦缓步片刻,三位小郎君的与宴帖和百果盒即刻就送来。” 三位大人听得一头雾水,低头看看自家孩子,就见这仨小家伙儿个顶个的扬起头,得意的小样子,若是再给点儿颜色怕不是就要开屏了。 “劳烦郎君说的分明些?与宴帖和百果盒?”卢三爷摸着自家儿子的脑袋客气询问。 那引导也不卖关子,如此这般详细的将三个小童从始至终的表现说了一遍。 “啧啧!”太子捏捏自家内侄肉呼呼的小爪子,笑看向盛苑,心说,这小家伙儿果然够闹腾! 盛三爷可不觉得自家小闺女闹腾,只感觉这小家伙儿棒极啦! 也不管跟前儿还有旁人,颠着盛苑夸赞。 “苑姐儿真棒!遇到那等欺负小孩儿的家伙,只要条件允许,就该迎头痛击!哼!还想踩着我们苑姐儿躺赢?做梦!” 卢三爷虽然也觉得孩子们表现不错,但是公然这样鼓励小孩儿跟人家针尖儿对麦芒,是不是不合适? 听他这样说,盛三爷不在乎的挥挥手:“有些人,你退一步,他就蹬鼻子上脸;你忍一时,他就再接再厉!只要不是单独面对他们,一巴掌扇过去,也好教他们晓得不是谁都是好惹的!” “……”卢三爷虽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但是却似乎让他给说服了。 太子姜怀谦在一旁看的嘴角儿轻抖。 这句话他母后三十年前曾在满福宫跟表兄说过,眼下他表兄如此这般说给苑姐儿听……嗯,这算传承了吧? 就在众人各自心思的时候,一行提着近二十个极大食盒的仆从出现在大家眼前。 “我和屿哥儿、晟哥儿各六个!”盛苑掰着手指给她爹算自己赚来的面果子,“三个食盒里面是没动过的整套百果宴的点心,另外三个食盒是我们桌上摆出来过的,不过我们很乖,只拿想吃的,其余也没动过。” 她越说越得意,单手搂着她爹脖子笑说:“还有十五封与宴帖,可以参加下届百果宴呢!也是我们仨人平分,这样我们家爹爹、娘亲、姐姐、我,还有哥哥,都可以参加咯!” 盛向浔见小女儿说到高兴处还拍起了小爪子,小脸儿上写着“苑姐儿也可以挣到好东西哒”,顿时配合着小闺女充当起了气氛组,使劲儿给她捧场。 盛苑被捧着一哄,高兴的差点儿在她爹怀里翻跟头,美滋滋的掰着小手指算要给谁分她挣来的面果子。 “苑姐儿还惦记着你祖父呢!”盛三爷想到老爷子又要得意了,心里又是熨帖又是撇嘴。 盛苑不知她爹心理活动极其丰富,她点着小脑袋,认真的跟爹爹表示:“没错,就是有祖父的!” 上次学苑遇险之后,她祖父连着好几天往咏繁苑送东西给她压惊,里面不乏珍贵的玉石香料和稀奇的玩具。 她盛小九儿是个有良心的宝宝,当然要投桃报李咯。 既然小闺女坚持,盛三爷自然没有异议,左右也是他闺女给他做脸,他只有高兴的份儿。 哼,到时候也好让老爷子看看,他们父子两个谁更会教育孩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淘气 盛苑到底还是孩子,之前在百果宴上有多兴奋,这会儿坐在她爹怀里就有多疲乏。 小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小鸡儿啄米般点着脑袋,眼瞅就要呼呼大睡咯。 按说此刻她们本该坐着马车往家走,奈何那些食盒太占地方了,三个大人一商量,干脆让马车先将食盒送回,然后再折返接他们。 而这其间,他们刚好也可以看看百洲书院的招生要求。要是自家孩子真喜欢,在这里读书也不是不可以。 盛三爷都做好被媳妇儿拿鸡毛掸子抽的准备了……哦,那个鸡毛掸子用不了了,鸡毛已经被他怀里这个小淘气揪下来给胭脂作斗篷了。 想到这儿,他低头瞅瞅窝在他肩窝迷糊的小家伙儿。这孩子小脸儿粉粉嫩嫩白白净净,怎么看都是很漂亮的小童。 这可么个怎么看怎么乖巧可人的孩子,怎么一睁开眼就淘气的让人头疼呢! 如此想着,盛三爷一时没忍住,手欠的捏了捏小闺女的鼻子。 很好! 他这么一捏,把盛苑给闹腾醒了。 盛苑揉揉眼睛,惺忪的来回扭头,发现自己竟然还坐在百洲书院设立在外的招生招待处,登时就不想睡了。 小朋友在外面不玩耍,那还叫出来么! 这样想着,她就想从她爹膝上跳下,呼朋唤友的继续蹦跶。 不想,三个大人都不放人不说,还一脸骗小孩儿表情的问他们,要不要在百洲书院读书。 “不要!”盛苑不假思索的摇头。 “那我也不去!” “我也是!” 盛苑一说不,安屿和卢晟连想都不肯再想的跟着表示不去。 三个大人:“……” 盛向浔跟心里撇撇嘴,只觉这俩小子竟然丁点主意都没有,他家苑姐儿说啥就是啥,没出息。 “不喜欢这里啊?”太子倒是无所谓,反正他许了安侧妃以后给安屿爵位,故而这孩子用不着考科举,读书上学不过是让他学会做人做事,免得懵懂无知让人欺骗,所以到哪里读书都一样,高兴就好。 不过他很好奇,苑姐儿这小丫头刚刚不是满口夸赞百果宴?怎么这会儿却对百洲书院百般抗拒? “我喜欢吃百果宴,不等于我想在百洲书院读书啊!”盛苑觉得大人们太奇怪,她喜欢好吃的好玩儿的和她不想读书之间也不矛盾啊!这都想不明白? 当然,她这很狡猾哒,当着大人面儿说不想读书,那不是找打? 她又不是姐姐盛蒽,傻乎乎的啥都说! “阿嚏!”回到自己屋子的盛蒽吸吸鼻子,气喘吁吁的躺坐在太师椅上,不停的抚着小胸脯,一个劲儿感叹,她娘亲的掸子功又进步了! 唉,学生难当啊! 她刚刚不过是跟娘亲表达了一番不想上学的感慨,就让娘挥舞着掸子追着跑,要不是她乖觉,见机自省,百般保证,她就要吃掸子炒肉咯! 诶!还是小孩子好! 想到自家妹妹无忧无虑的小模样,盛蒽觉得自己刚刚好像嚼了一箩筐山楂! “百果宴一载一次,说明什么啊?这说明好吃的也不能总吃,好玩儿的不能总玩儿,距离产生美,只有保持距离,才能让我保留关于百洲书院的美好记忆啊!” 盛苑说话那真是一套一套的,还很能说服别人。 别说她爹和卢三爷都觉得也对,就是太子也跟着点头:“你这小家伙儿可真能说会道,以后当个言官准没错!” “言官?!”盛苑闻言,和安屿、卢晟对视一眼,三个小家伙儿纷纷捂着小嘴儿直乐。 显然,她们想起刚在唱山歌时提到的御史对奏了。 大人们见这仨顽童偷笑,忍不住就问了。 待听盛苑几个绘声绘色还原了当时的对唱,三个大人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盛苑这会儿早就不睏了,她玩心大起,拽着同样兴致不浅的两个小伙伴,开始现场表演起山歌对奏来。 小家伙儿们还挺会安排,仨人轮流充当御史,这个假装谏言参大臣,那俩就搭伴自辩;等到那个假装言官上奏,这俩就开始唱和着辩驳自清。 别看她们不大,但是安屿和卢晟没少看戏文听说书,故而竟玩儿得有来道去。 刚开始卢三爷还担心自家儿子乱说惹得太子不悦,可是待看到太子和盛三爷津津有味的看着小家伙儿们玩耍,不是时不时点评几句,就是直接上手帮着他们纠正朝堂礼仪和行为逻辑,顿时安下心来。 直到各家马车来接他们,盛苑和小伙伴们这才意犹未尽的叹口气,挥挥小爪子,各回各家了。 他们玩儿的开心,回去的也痛快,却不知三辆马车扬尘而去之后,两个儒生样的中年人站在不远处,一脸感慨怅然。 要是盛苑三个在此就能认出这俩人各自身侧跟着的郎君,这俩安静之人就是百果宴时坐于后排的韵之郎君和闻声郎君。 “【幼儿兴起聊学堂,分立阶前频对唱;佯站廷前争自辩,又于南台写奏章;引得闻者掩面笑,不由恍忆旧时光;却惊心志悄然改,泪染须鬓悔荒唐。】” 韵之跟着的那个中年人抚着胡须,含泪念出有感而发的诗句后,扭头对旁边的好友说:“文征,我要回南郡了,自此之后朝堂风云,仕林争端,再与我无关!你……多保重!” 文征想到好友因为朝中暗流,无端丢了官学山长之位,心里也是凄然,张张嘴,到底说不出挽留之语,只能和诗祝福。 …… 盛苑自是不知这段插曲,她刚进了咏繁苑,就让爹爹把她放下来,自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极嘚瑟的朝着她姐姐的院子跑去。 “蒽姐儿!蒽姐儿!你家苑姐儿挣了好多好多果子!” 盛三爷一个没注意,就见自家小闺女用找抽的姿态,朝她姐姐屋子跑去。 果不其然,没多久,他大闺女的气恼声顿起,声儿大的差点儿挑飞房盖儿。 紧接着,就见他小闺女抱着脑袋跑了出来。 “爹爹,您起开!我非得教训这个小东西不可!”盛蒽左抓右拽想将盛苑从爹爹腿后扯过来,不成想这小孩儿还挺灵活,怎样都逮不到,盛蒽哼了哼,气呼呼的要求她爹躲开。 第一百五十五章:苑姐儿真高兴 “姐姐好坏,为何打宝宝!” 盛苑脑袋从她爹腿侧探出,气鼓鼓的表示:“苑姐儿挣了好多好多果子来呢!” “你刚刚喊我什么!” 盛蒽才不管什么果子不果子,她又不是猴子! “哼!”盛苑缩缩脖子,自知理亏,悄悄从她爹腿侧瞧她姐姐,小嘴儿噘着说,“姐姐不要太小气了!名字不就是让人喊的!” “哼哼!”盛蒽抱着胳膊朝她冷笑,“盛小九,你有本事就一直别出来!” 盛苑挠挠小脸儿,悄悄的抻她爹裤腿:“爹爹,你管管姐姐啊!宝宝还小呢!” 盛三爷心说,家里三位女郞君,他是一个都惹不起! “要不然你们回屋儿让娘亲评评理?”去吧!去吧!去找咱们家管事儿的吧! 盛三爷想要推托,不想大闺女盛蒽好像读过兵法了,虚虚实实的一套组合拳,趁他没注意,一把将盛苑给揪了过去。 盛苑感觉不对,也不挣扎,小胳膊顺势就搂住了她姐姐的腰,极为乖巧的朝她姐姐笑:“苑姐儿最喜欢姐姐了!” 本来想要教训这小东西的蒽姐儿:“……” 想要打她小屁屁的手虽然扬起来了,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哼!巧言令色啊!”盛蒽使劲儿揉了揉妹妹头上的小揪揪,感觉不解气,又揉起了她肉嘟嘟小脸儿。 盛苑见她爹不敢惹姐姐,只能老老实实跟姐姐面前卖萌,再没有之前的嚣张。 不过盛苑从百果宴带回点心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国公府。 这可不是盛三爷和盛苑嚷嚷出来的。 盛国公得了一大食盒的点心,尝过之后就着人安排打包,准备送给几个老伙计们尝尝,顺便炫耀炫耀小孙女儿。 他不好挨个儿上门,干脆背着手在自家府邸溜达。 嗯,要是安和堂管事的手里没端着一盘面果子,他就是真溜达了。 “哼!不过是点儿破面果子,也值得他稀奇!”梁氏听人汇报,没好气儿的将帕子拍在桌子上。 不过很快,她就露出笑容,蔑视的朝着安和堂方向看去:“常氏是他心尖儿尖儿没错,却不想她那脉的儿孙竟越不过三房,也不知咱们这位常夫人怎么想呢!” 安和堂侧院里,常氏不动声色的听着有心人汇报,挥手退去旁人,跟心腹嬷嬷笑说:“正室夫人做到她那个份儿上也是奇了,老爷子好东西多少,我能不清楚? 给我给老二给老四的私房,早就封存好了,现在分出去的,不过是老爷子将来名面儿上平分的东西。那些东西送给谁都无所谓,只要他开心,我有何容不下?更何况,有好东西,老爷子能短了我的?” 她看着桌前几盘子精致的面果,轻笑:“真是!这一辈子看着精明啊!” …… “不过就是些面果子,既然给了老爷子,何苦吝啬给其他几房呢?”郑氏见丈夫自从听说要送其他几房就不大高兴,不由小声安抚。 “我知你心里不痛快,可是世子两口子这些时候不是给俩闺女送庄子,就是给俩闺女送铺子,前儿又给俩闺女送玉石珍宝,我说不接着,你偏说没事儿,既然东西都收了,那姿态就要做出来,总不好还那样僵持着。” “哼。”盛向浔气哼哼不说话。 郑氏叹气,抻抻他袖子说:“说到底,他为兄,你为弟;虽然世子之前所为不算厚道,可是放到外面,人家不会说他为兄偏颇,反而会说你这个当人家弟弟的不尊兄长。 况且府中情况复杂,我们一时半会儿又搬不出去,你们二人是嫡亲的兄弟,若是把嫌隙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怕是要惹眼,到时候不知谁要借题发挥了!” 她这样说,盛向浔再不甘,也只能颔首。 不过,他亦有话要说:“收他们的礼物这事儿……可不是我贪心!他们过来,不知多少人盯着呢,我若是连番不要,怕是都清楚我们嫡房反目了!” 亲兄弟闹矛盾不假,可是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郑氏听他这样认真强调,心里有些想笑,面儿上却看不出来,好像很认同的点头:“就是这个理儿!很多事儿只要心里清楚就好,要不然,按着他们的作为,这府里就没有该搭理的!” 两口子跟里间儿说了会儿话,才笑着挽手出来,一出来,就见自家小闺女跟她姐姐面前又开始眉飞色舞的显摆起来。 “可把这小东西能耐坏了!”盛向浔看着小家伙儿一会儿围着她姐姐来个现场表演,一会儿挨个介绍各样面果,简直不够她忙活的,不由摇头感叹,“小孩子精力怎能这样旺盛?我不跑不跳都累的慌,可她倒好,又唱又跳的,竟然不带丁点儿疲乏!” 郑氏就稀罕小闺女这淘气劲儿:“小孩子能跑能跳才让人放心啊!” 虽然苑姐儿小,她难免偏疼些,可要说最让她费心的,还要说大女儿蒽姐儿,那孩子向来瘦弱,平时看着还好,就是容易生病,每次有个头疼脑热的,就能把她自己和大人折腾瘦一圈儿。 倒是苑姐儿能吃能睡的,哪怕有些不舒服,也很快就恢复。 “更何况,苑姐儿才多大?谁家这三岁孩子能给家里挣东西?” 郑氏眉眼弯弯,高兴说:“小家伙儿能耐,怎不值得大家高兴?至于有些不足,也是瑕不掩瑜,等到高兴劲儿过了,你再好好教教她何为‘得意忘形’,何为‘过犹不及’,何为‘见好就收’不就是咯!” 盛向浔看着妻子这般言语,悄悄哆嗦了下,看着美的一蹦一跳的小闺女,心里同情不已。 当然,他自己也老实很多,乖乖的按着她之前的吩咐,叫人将面果子分送到各房。 “姐姐,你们的鞠球比赛何时恢复啊?”盛苑还没忘呢,她可又想到了很多给姐姐助威的办法,就是不知何时可以实践。 听到这个,盛蒽感觉自己手里的果子也不香了。 “上课之后就不要指望了。”盛蒽叹气说,“现在有传九江书院可能要和部分官学合并,书院放假前就说了,开学后的比赛暂时取消,何时恢复未定。” 第一百五十六章:各自愁 “唉!”“唉!”“唉!” 圆桌上旁,盛苑、盛蒽、盛三爷仨无精打采的扶着腮,一个接一个的叹气。 郑氏坐在她们对面,闻声放下盆景,没好气儿的抖抖帕子:“至于么?” “至于!”父女三人不约而同挺起腰板,使劲儿点头。 “……”郑氏无语的翻翻眼,“那行吧,你们继续!” 她低头继续给盆景添砖加瓦,竟不理他们了。 盛苑嘟嘟嘴,又伏在圆桌上,继续郁闷。 姐姐开学那天,就是她接受九江书院幼学招考的时候,考试诶! 她娘说了,要是考核不过,她就别想无忧无虑玩耍咯! 小孩子好可怜! “入学考试多简单的事儿呢,瞧瞧你愁的!出息!”盛蒽看不过比她还会长吁短叹的妹妹,轻轻嗤了一声。 哟嗬! 郁闷都有门槛了?! 盛苑噘着小嘴不服:“哼哼,不就是开学么!开学直接上课多简单的事儿!还有好多同学可以作伴,至于愁成这样?” 本来她也想加句“出息”的,可考虑到这当姐姐的有时很不讲理,老老实实删掉不提。 盛蒽觉得自家这妹妹是长本事了,现在越来越会顶嘴,登时嘿了一声,就要争辩。 不想她爹懒洋洋的接话:“行了!行了!你们这都是小烦恼,哪想你们爹爹似的,还有个写戏文以施教化的任务!好好的戏文给打回来了三次!之后还指不定何时能过呢,愁人啊!” 竟然打回来三次?! 还不知要写多少次呢?! 盛苑和盛蒽闻言,姐妹里对视一眼,迅速和解。 果然,和工作比起来,考试和上课简直就是洒洒水啦! 郑氏见丈夫三言两语把两个女儿激励的抖擞起来,心里很是满意,想要夸他两句。 结果一抬头,却见他愁眉苦脸,可怜兮兮的,才知晓人家哪里是手段高明?分明是无计可施啊! “让你写什么戏文去教化世人?”郑氏挥挥手,让丫鬟将盆景挪走,又接过另一个丫鬟递来的湿帕子,边擦手抹香脂,边问,“竟这样难写?你不是时常写话本子?何至于难成这样呢?” 盛向浔被问的直叹气:“谁说不是呢!要不是以为简单,我才不接呢!为了多俩月的休假,我头发少了不知多少呢!” 盛苑本来已经跟姐姐翻绳子了,听到这儿也诧异不已:“爹爹不是很会讲故事?” 只要爹爹在家,她每次午睡时都是听他的故事睡着呢。 爹爹讲故事时,又是埋伏笔又是设悬念,风趣好笑想象力还很丰富,怎么看都不是能让戏本儿难住的样子啊! 她这样想着,顺口说了出来,之后还看向她姐姐。 盛蒽也跟着点头,她和小妹想的一样。 “这次是陛下让我们翰林院的笔杆子亲自动笔,写鼓励民间让女子读书上学的本子,最好在京城掀起女子读书的风潮,然后以京城为圆心影响出去,直到大楚每个角落都受影响。” “这不是挺好写的?您就照着一门六进士,两代五探花的写!家里出状元出大官的机率提升了,谁能不动心?”盛蒽说着话手一抖,将需要几个手法配合才能解开的绳子给翻乱了,顺手将绳子放到桌上,自己搬着凳子坐到她爹跟前儿,出起了主意来。 “我第一版本写的就是这个!”盛向浔眼眸带着失落,一声声叹气道,“可惜一下子就给打回来了,说是太寻常了些!甚至第二版的时候,我改成了家里儿子不成器,家里八个女儿各个考上进士,结果上官一看,退过来的速度竟然比第一版本还快!理由是不现实! 这怎么能叫不现实?!要是讲究真实,那就不该有这任务,毕竟女子入学都没做到了,参加科举走仕途更是不知何时!” 盛向浔越说越气愤,可是想到任务完不成,别说应允的假期了,之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别想请假了,顿时又要发蔫。 郑氏看出丈夫是真犯愁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当着俩女儿面儿难受啊! 心里琢磨片刻,忍不住出主意:“要不然,你就将朝廷拟定的优待在戏文里写出来,百姓见到好处,安能不用心?” 盛向浔继续高高低低叹气:“我第三版就是朝这方面靠的,奈何还是给打回来了,理由是太枯燥,怕是效果不好。” 郑氏听得也快郁闷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要不你找上官要模版吧!” “爹爹,您那些同僚没有通过的?”盛蒽觉得实在不行可以借鉴啊! 盛向浔闻言,心里熨帖不少:“接任务的翰林拢共也就五六个,其中多半是散馆之后留值的,为人板板正正,其中俩人又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竟然连话本子都没看过! 剩下的那个人倒是看过戏,可是他写出来的乏味枯燥,读着就跟有人在你耳朵边儿语气平直的念叨似的,上官似乎都想放过他也饶过自己呢! 我这边儿那俩常驻翰林院的同僚,一个本身就对女子科举有异议,写出来的东西……总是自觉不自觉偏向男子,拍出来效果可能不好。 至于另外一个……思路和我差不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商量好的呢!” 盛向浔说着说着,竟是自我开解成功,心里的郁气少了许多,语气也跟着轻快很多:“就这样吧,实在不行我找几个有意思的话本子改改,说不得这次就过了?又许是驳回的次数够了也就过了。” 他想的挺好,郑氏见他没再郁闷,也跟着放下心,颔首说对。 盛蒽亦捡起了绳子想要重开张。 不想盛苑挠着小脸儿出主意:“爹爹向来会抓悬念,何不在戏文里写出来?本来百姓兴致不高,若是再让情节平铺直叙,就更没几个人看了。” “戏本子和话本子的不同就在这儿。”盛向浔倒是没有因为小女儿的主意简单而敷衍,很认真的说,“戏本子排出来,因为时间缘故,很难让其复杂,有几个小转折已然不易。” 盛苑也不灰心,小手一拍又有主意出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盛苑说戏本 “对照组啊!”盛苑圆眼晶亮,小爪子拍了拍,又出主意,“人们大多依赖家族,哪怕族人未必良善,大多数人仍旧难离。您何不以此为题材,写一个儿郎少的人家,想让儿子和其堂兄弟们互为倚靠,却不想他们想团结人家,人家想的是他们的家产的故事。 虽然故事里的夫妻聪明,可是几番智斗下来,难免感觉孤木难支,正发愁儿子天真朴实,怕是家业难以为继的时候,天子大赦,允女子科考! 而他家对女儿向来厚道,不仅教女郎认字念书,还将她们如男儿一般培养。也是因此,天子开科,他家的女郎趁机而上,纷纷考上进士,他家儿女从此守望相助,再不愁家业为他人觊觎。 而族里那些惦记他们家家业的亲人族人,却是因为不重视女子学习,使得他们错过了女子科举初开的便利,无人考上浪费了大好时机。” 盛苑说到这里,见爹娘姐姐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这儿,登时得意的说:“人们多多少少都有走捷径的心理,很容易代入进去,左右最基层的社学束脩极少,朝堂垫补许多,让女孩子学些知识,万一将来有用,岂不是用极小成本博得了极大的收获?” “欸?!”盛向浔闻言,忽感脑海似乎闪过一道光,眼眸一亮,惊喜道,“你这个主意略修改些说不得是个方向!” 盛苑见这次的主意被采纳,登时美的摇晃着小脑袋,又叭儿叭儿说:“这个本子是写给富足人家的,可是大多数清苦百姓,他们为了生存,根本没办法这样投资,所以,还要另写个本子把这类人归为受众。” “哦?还真对!”盛蒽早在游园会上就见识了自家妹妹的超级想象力,所以此刻听她这样言辞,根本就不惊奇,反而兴致勃勃推着她肩膀催促快说。 盛苑见姐姐如此捧场,美滋滋的捧着果饮喝了几口,这才接着说:“这里就要写一家子生活特别艰苦,但是家里的人又特别和睦的故事。其间要多用轻松情节渲染这家人之间关系很好,家里每个人都为更好生活努力,可是因为不识字,他们要错过很多赚钱的机会,或者让人蒙骗,直到家中儿女意识到不对,宁可饿肚子也要凑钱上社学。 然后您一步步描写女郎们在上学后的进步,比若因为学了绘画,所以绣的帕子更加精美;因为认字学医,从山上找到更多药植;因为学了文化,可以写书挣银子。 他们生活步步改善,之后又恰好遇到天子开女子科举,家中女郎尽皆赴考,有的考上了,给家里挣了诰命,有的止步于举人却也能补官到地方,还有的虽然只中了秀才,但是因为学识足够,成为了豪商。 这样一步步升级,故事未必多复杂,可是却能引起很多人的共鸣!” “好!这个故事好!”盛向浔眼眸一亮,拍案叫好。 “苑姐儿,你再想一个!”盛蒽听上了瘾,想要看看妹妹还有没有更好的主意。 盛苑最喜欢被大家哄着夸奖,此刻气氛到位,就算是没有想法儿了,她也得编出来! 这不,她那脑袋瓜儿快速一转,还真让她又想出个题材来。 “爹爹就写一个家里只有女郎的故事!”盛苑眼冒精光的讲起来,“有这么一户农家人,五六个儿子,唯有一房儿子膝下都是小女郎,为此家中亲人不待见,外面村人看笑话。 起初这对夫妻想着让侄儿养老,不想侄儿根本不尊重他们,对他们的女儿也是视若奴仆,有一次这对夫妻梦见晚年被侄儿赶出家门,挨冻受饿,家中女儿处境可怜,便鼓起勇气分了家。 一家人在村里生活艰难,分家时没分到东西,还要受村人嘲笑,忍无可忍之下便干脆到镇上讨生活。还放言,哪怕去做乞丐也不回去受气了。 到镇上之后,他们夫妻吃了各种苦才勉强立足,幸好家中六个女儿格外体贴,也跟着各种忙活补贴家用。 在这个过程中,有的女儿因为算数好被掌柜的看重,有因为学得快找到了生计,他们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 一次他们夫妻帮助了人,后来人家报恩他们才晓得是当地书院山长的幼子,这对夫妻没有接受山长给的财物,只是提出想让女儿们读书。 山长虽然犹豫但是还是答应了,之后安排他的夫人帮着启蒙,在教学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些女孩子的优点。 他们因材施教,这些女孩子学有所成;然后还是这样巧啊,天子开女子科举了,这些女孩子们有的考正经的进士科,有的通过算经入仕,还有的凭借优秀的学习能力考了翻译。 总之最后,这家人六个女儿个个为官,到最后,六个女儿个个争抢着捧起夫人服和员外服敬献给这对夫妻。” 盛苑说到最后,自己都被自己说的剧情闹兴奋了,她眨巴着眼睛,不知不觉语速跟着快了起来:“您可以设计他们回乡,乡里人以为他们在城里混不下去了才狼狈归来,然后紧接着是宣旨的官员一拨儿接一拨儿的找到他们宣读封诰旨意,到最后,他们这六个当官儿的闺女带着从属争抢着要带他们到自己就任的地方生活。最后,这对夫妻选择跟在翰林院当官的小女儿进京!” “这个故事好,只要爹爹最后多多渲染乡人的吃惊,还有这家亲戚的后悔,大家一定感觉痛快!”盛蒽拍手叫好,还给她爹提醒注意的地方。 就连郑氏都点头说:“是不错,若是最后的最后写出乡人因此意识到错误,之后加以改正,好好教育女郎,多少年之后,乡里又接连出过女子官员,那就更有教化之用了!” “好是好!”盛向浔也很激动,毕竟一下子得到这么多戏本子,好像工作一下子就完成了似的,但是,“封诰那里是不是不大现实?” 对此,盛苑盛蒽跟着她们娘亲一起摆摆手:“戏本子,不讲究的地方多了去呢,不用在意细节!” 盛向浔一拍手,肯定道:“那就这样吧,三个本子我全用!” 第一百五十八章:太子的安排 “……你说写了几篇?”太子姜怀谦拿着茶盏的手抖了一下,茶盖回落的刹那发出的清脆声响,像极了在他心里升起的诧异。 “回殿下,盛修撰写了三篇。” “……”姜怀谦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自觉挠挠眉,半晌都没想好该从哪儿说起。 你说他要是一篇一篇递,他还可以一篇一篇打回去。 可他竟然三篇一起递上来,加之早先三篇,拢共就是六篇;再找缘由打回难免又些不妥……啧啧,也不知是哪个有头脑的出的主意,倒是让他不好再动作了。 之前这样安排,也不过想名正言顺扣他假期,毕竟他这表兄太能偷懒了,只有你想不到的请假理由,没有他找不出来的借口!看的他眼热不已!凭什么呢?!臣子不就该为君上分忧?哪能过的比养老还悠闲呢! 姜怀谦不想就这样给他表兄放长假,假期长不长的不是问题,毕竟他表兄把这个位置坐的就跟量身定做没有区别了,放不放假、工不工作,对朝廷没啥影响。 他就是不想如此容易让他赢了假期,这让他有种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盛修撰写这么快,那……戏本子质量如何?” 姜怀谦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挣扎。 “盛修撰的主官让奴将戏本递上,言说由您定夺。” “……”姜怀谦听懂了,这是挑不出错儿了啊! 也是,之前三个戏本儿就很好了,他不过是瑜里挑瑕,勉力找出不足。 姜怀谦接过戏本大致浏览了一遍,只觉这三个戏本儿又有精进,不禁仔细的又通读一遍。 第一个戏本,轻轻松松就调动起他的不满,而这些愤懑情绪又在主角的机智化解后得到释放。可他哈哈一笑之后,却又难免惦记着戏本一开始埋下的伏笔,为里面的剧情忧、为里面的主角愁。直到后面反转,让他既惊喜又满足。 第二个戏本儿的风格又有不同,通篇透着诙谐喜意,那俏皮的语句,那苦中作乐的向上情绪,让他嘴角儿挑起来就再没有放下,只觉得看完之后通体舒适。 第三个戏本儿倒是有种先抑后扬的意思,开篇看的他心里憋屈,怒其不争到他都要起了逆反之心,尤其是看到主角梦到悲惨下场的时候,他那叫个出气啊!竟然想要夸他们那个侄子做得好! 后来主角夫妻觉悟,离开村子进城,之后虽然还是不易,但是各种奇遇让他们的生活逐渐向好,可是他却一直惦记着看那帮反派后悔的样子。 姜怀谦觉得要说三个本子最喜欢哪个,还真不是第二个通篇诙谐轻快的戏本,反而是这个调动他情绪最为激烈的,尤其是最后结尾极大满足了他对打脸的渴望。 一个时辰后,看戏本看的餍足姜怀谦怔住了。 这、这、这……让他如何为难表兄呢! 这样好看的本子,让表兄的主官都不忍为难,他要是再扣下,岂不是显得他不大度? 更重要的是,要是这本子扣下了,他还怎么让人安排戏班子排呢? “也好,这样好的本子通过了,不就能说明之前三个本子被打回是有理由的,不是孤难为他!”姜怀谦想开了,点点头,打起了假期的主意,“两个月的假期听着很多,但是要是分着批呢?分他个十数次不过分吧?” …… 晚晌,盛向浔得意的跟郑氏说悄悄话:“为夫聪不聪明?哼!以为借他人口就能瞒过我呢?那位就是小心眼儿!打小儿就这样!心眼儿不如针鼻儿大呢!我又没招惹他,放假也是陛下恩准,倒是惹得他眼红,找理由扣我假期,过不过分!这就是都大了,要是小时候,我非得找姨母哭诉去,看他挨数落不!” 郑氏:“……” 行吧,能说出这话来,也未见有多大! “夫君果然智慧。” 虽然心里吐槽,但是该捧场的,郑氏还要捧场。 被夸奖的盛三爷,脸上露出和他小女儿如出一辙的得意:“当我傻呢!用戏文教化世人?别开玩笑了!先生、里长、父母官都教不好的,还想凭着几出戏就让人悔悟配合?做梦呢!要这样的话,何必还有法规衙门?许是又能人有这样的本事,我却是做不到。”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帐子里,郑氏依着靠枕颔首,“读过百十来次的圣贤书都教不好的,指望看过一遍的戏文话本教化,可能么?” “就是!”见郑氏言语真切的认可自己,盛向浔高兴的直拍大腿,“当时我想着,白送到手的假期凭啥不要?他堂堂太子,总不能真厚着脸一次次为难吧?行,为难我两次三次,还能为难我五次六次?慢慢儿来呗!只要不放弃,总能把假期拿到啊!” 郑氏好奇的看着他:“所以这次三个戏本儿一齐送上,就是为了让那位不好为难?” “……”盛向浔眨眨眼,琢磨片刻,觉得他当时应该没这样想,实诚的摇摇头,“这不是巧了,咱们苑姐儿给想了这几个本子,让我灵感大增,说实在的,她说的戏本刚听着好像不算极为出众,但是里面的几个闪光点着实新奇。 也是因为灵感暴增,我这才两天写出这三个本子!不过当时协同快乐,可是写完之后却只觉疲惫无力。 因为懒怠分开上交,干脆悉数递上,好不好的让他自己瞧!看他见了这样有趣儿的戏本,还好不好意思给我打回来!” 郑氏心说,恐怕是凑巧了,三个好戏本的吸引力不轻,这才让那位爷利索放行。 “不过就是可惜,要是能将俩月假期一起放了该多好?不知多舒服呢!”盛向浔摇摇头,不由又嘀咕起某位爷忒小气。 他说的痛快,郑氏却不好附和着说,又怕他嘚瑟的太过,便说起小女儿:“你说她那个小脑袋怎么长的?说出主意,就一连三个!” “聪明不好么?我瞧她最近连县志和坊间趣闻都爱看的很,想来这都是之前看书的感悟……要怎么说秀才不出屋能知天下事呢!就是这个理儿!”盛向浔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只觉自家闺女怎样都好。 第一百五十九章:考试前(上) 九江书院幼学考核的时间一天天临近,盛苑每天掰着指头算一次,都要长吁短叹。 偏偏她还不肯跟自己屋里呆着,见天儿搁正房呆着,背着小手迈着胖腿舔着肚子的围着她娘闹腾,这把郑氏给烦的啊!恨不能让书院即刻、现在、马上就开学。 赶紧把这小淘气送到书院折腾去吧! 让这小东西折腾夫子、同窗去吧! 哪怕多收点儿学费! 这小家伙儿要是再不走开,她都要养成没事儿先叹两声的习惯了! 盛苑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不管娘亲行动坐卧,她都跟在后面,抱不了大腿就牵手手,反正别想把她自己扔一边儿呆着。 【宿主啊,你再这样讨厌下去,你上学那天,你爹娘可要放花放炮庆贺了!】为了陪宿主参加幼学考核,特意打扮的系统忍不住提醒盛苑悠着点儿。 “你不要乱说,我那么可爱,怎么会讨厌?”盛苑觉得自己这是贴心,“这不是怕上学以后娘亲想我?所以我才趁着在家,好好儿陪着她!” 【……】系统无语,它很像摇晃宿主肩膀问问,她哪只眼睛看出人家想要她陪? 不过考虑到宿主可能会回答“两只眼”,系统觉得还是让她自娱自乐吧! 反正自娱自乐也不花钱。 盛苑是让她娘拎着后脖领子给拎回到榻上的,还吩咐她说:“你就在这儿呆着,哪儿都不许去,我等等就回来!” 盛苑无辜的眨巴着眼睛瞅着她娘。 郑氏好奇又好笑的点着她鼻尖儿:“装可怜也没用!你姐姐快复课,娘又要忙着给她订新的书院服,又要忙着给她检查作业,你要是再闹腾,耽搁了这些事,你姐姐要揍你,我们可不管啊!” “哼,姐姐才不舍得揍苑姐儿呢!”盛苑鼓着小脸儿不服,行动却很乖觉,老老实实的抱着玩具在榻上呆着。 郑氏看了松口气,去侧院安抚大女儿去了。 盛苑自己面朝着窗户摆着积木,心里却琢磨起来。 姐姐之前提到书院合并的事儿没多久,京城官学重新整合这个大动作就完成了。 整合之后,不管之前有多少书院,此刻也只剩下四所了。 像宁家鹿鸣书院这样的私家书院,和盛家知闻书院这样的半官学书院,都只剩了两所。 盛苑感慨过后,注意力便只放在京城剩下的四个书院上了。 云栖书院、百洲书院,保留了各自特色的部分,将全心走进士科考试的学生按意愿调给了九江书院;而九江书院里那些不重考试更重感受的学生或者学无所成的学生,在征求过意见之后,大部分划归了云栖书院,唯有少部分人进入了百洲书院。 至于四个书院里的远山书院,虽然存在感没有其他三所高,但是只有它成为前齐孩童读书的顶点院校。 更重要的是,远山书院包揽了京城社学里所有通过童子试、却没有考中其他书院的学生。 要说盛苑对这所书院的印象,那大概就是“寄宿学校+大拨分院校”的综合体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考试前(下) 【里面学生水平参差不齐,承元帝缘何将前齐儿郎放到那里去呢?】 “谁晓得呢!”盛苑大咧咧的没多想,她现在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九江书院上了,这才是她以后很长时间要念的书院。 说到九江书院,盛苑就想起姐姐放假之初言之凿凿要改良书院服这事儿。 爹爹的奏疏递上去不久就被采纳,她姐姐设计的书院服更是被作为样式模板,参考其余学生设计优点后加以修改,终于在复课前十五六天定稿。 今儿娘亲给姐姐量衣也是九江书院的要求,据说下午之前送到书院,而后几天会有专门的制衣坊连夜赶工,争取在开学前一天送过来。 【这两三天就能做出来?】系统觉得这效率忒高! “许是之前就按主要样式赶制出来了,毕竟书院肯定有自家学生的身量数据,大体制成了,细节上的修改还不容易? 至于学生身量上的些许变化,肯定不算太大,两三天的时间用来增补剪裁足够了。”盛苑记得她爹说过,官学书院服的缝制分给了京都好几处制衣坊。 【这效率真高!】 效率高不高的,盛苑不很在意,她现在琢磨着考核那天她如何穿。 【你可以要求将你的尺寸报上去啊!虽然不会跟你姐姐一起拿到衣服,可开学之后总能拿到。】 对于系统的怂恿,盛苑毫不动心。 开玩笑,穿上书院服,岂不是就要上学了? 即使她通过考核,也不可能立刻就上学啊! “苑姐儿!苑姐儿!”姐姐盛蒽欢快的呼喊声,将盛苑和系统的对话打断。 盛苑循声扭头看她,就见她姐一蹦一跳的跑过来,再不见之前的郁闷萎靡。 “???” 难道就差一件儿书院服? “苑姐儿!考核之后你每天都要送我上学去啦!” 盛苑先是被自家姐姐一把抱在怀里使劲儿的揉了一顿,紧接着就听到这句让她耳畔雷震的话语。 “???”不是,这是怎个意思?她怎么听不懂? 偏偏她姐姐还兴高采烈的叨叨:“这样等你正式读书,就不会起不来床啦!” 盛苑懵了,不可置信的看看她姐,又不可置信的向外看。 果然,只有姐姐过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听懂了的盛苑,立即鼓起了双颊。 好啊,原来你们是这样的爹娘和姐姐! 嫌孩子闹腾,就要把可爱柔弱的小宝宝赶出去旁听。 自己不想上学,就要带着幼小可怜的妹妹一起起早吃苦。 像样儿么?!像样儿不?! 简直岂有此理! “你要是每天都能陪我上学,那就不让你提前到学校旁听!怎么样?”盛蒽不等妹妹出言抗议,笑眯眯的让她选择。 “……”刚张开小嘴儿要嚷嚷的盛苑,犹豫片刻,她掰着小手儿盘算几下,这才痛快点头,“可以!” 哼哼,她盛小九很会算账哒! 不就是早起么!只要不让她提前进学堂,就没问题! 盛蒽闻言,惊喜的搂着妹妹笑闹。 趁小家伙儿没注意,她抬头朝窗外露出得意的笑容。 院子里,盛三爷和郑氏两口子笑着看向窗内:“小家伙儿来回就要一个时辰,再加上做作业的时间……我放假这些时候,咱俩每天都有半日清闲!到时咱俩出府玩去!” 第一百六十章:赴考 盛苑参加幼学考核的那天,天气格外晴朗。 湛蓝如洗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原本厚重的朵朵云花化成偏偏薄如蝉翼的云纱,缥缈惬意又懒洋洋的在澄清透亮的空中飘来飘去。 这天的阳光极其灿烂。 束束光芒欢快的扑向天地。 盛苑抬头举目,看到的清澈的天空、潇洒的云纱、随风慢舞的纸条、偶尔摇曳的花儿、广阔平实的大地、安静伫立的建筑……似乎都笼罩着浅浅的柔和的光。 “苑姐儿,该上马车了,咱们要出发咯!”盛三爷刚将大女儿抱上马车,扭头就看见小闺女仰着脑袋发呆,生怕这狡黠的小家伙又琢磨坏主意,忙不迭一把把她捞起来,送进车厢。 盛苑感受着和煦微风,忽然眼前景象一阵倒转,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塞到姐姐身旁了。 “……”眨眨眼,看着忍俊不禁的姐姐,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儿的盛苑气鼓鼓的抱着胳膊,朝跟进来的爹爹喊过分。 要是搁平时,盛向浔肯定要好好逗逗小丫头,可今儿的情况委实特殊,他生怕这小东西找机会出幺蛾子耍赖不去,故而干脆眼睛一闭,装睡了。 盛苑:“???” 不是,这是怎么个意思啊? “妹妹,也就是书院照顾你们这些参考的小孩子推迟了考试时间,咱们才能卯正出,平时,咱们寅正一刻就要出发了。”盛蒽的话,将盛苑的注意力扯了回来。 盛苑算算时间,似乎也不比她每天跟系统读书早,心里好受很多。 姐妹说话间,马车离开了盛国公府所在的街巷,车厢外逐渐热闹起来,货郎的叫卖声,行人的言谈步履声,还有马车轱辘从旁经过的声响,渐渐嘈杂,市井的烟火气愈发浓郁。 盛苑爬到车窗前往外瞧,国公府、街巷、酒肆、茶楼、食铺、书屋……等等眼熟的场景逐渐远去,那些迅速靠近又迅速被抛远的陌生景象,一重接着一重,让她的情绪在失落和兴奋憧憬之间来回变换。 “唉,这就是成长啊!”盛苑小声嘀咕了一声,扭着小屁屁又坐了回去。 和闭目佯睡的爹爹、合眼蓄力的姐姐不同,她根本老实不下来,哪怕大家都不搭理她,她还能自己和自己玩。 小手抻了抻斜挎肩头的花型书袋,盛苑美滋滋的略过小兜里的笔纸,直接清点几个大兜袋子里的零食,只觉格外满足。 等到摆弄够了自己的书袋,盛苑开始盯着她姐瞧。 唔,换上书院服的姐姐,好像看着格外飒爽,既像低调华丽的权贵子弟,又像策马江湖的翩翩女郎。 怎么刚刚没发现呢?! 盛苑往她姐跟前儿凑了凑。 新版书院服和旧版书生服完全不同。 虎皮纹的交领衬着金线绣竹纹的赭色锦缎上衣,巴掌宽的深褐色腰带让窄袖上衣更加贴身,和要带同色的长裤却是棉布质地,裤腿紧包脚踝。 这是春秋时节穿的薄衫,透气又凉快,还有一件极薄的银色轻纱罩衣可套在外面。 看着极有文人的贵气,又有武将的飒利,远远好过之前那身呆呆板板的书生服,看着就柔弱无力。 盛苑拿她姐姐当衣裳架子,欣赏着自己以后也会穿上的书院服,脑海里从头型到装饰,给自己配了不知多少个造型。 小家伙儿大概忘了,她现在的头发也就梳着揪揪富裕,要想编个辫子做个造型还有的等。 …… “三爷,书院到了。”外面车辕上坐着的小厮一声汇报,假睡变真睡的盛向浔猛地睁开眼,脑子一阵迷糊过后,才想起到目的地了。 默不作声的抚了抚胸口,让随着猛醒而起的惊悸缓缓退去,盛向浔笑呵呵的依次将两个女儿抱下车去。 不知不觉睡了一大觉的盛苑,趴在她爹肩膀上揉眼睛。 耳边儿是她爹的说话声:“苑姐儿,醒醒咯!”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盛苑感觉着胸腔有气息哆哆嗦嗦着由下及上,而后缓缓吐出,这才定下心,轻揉着眼睛,看向不算陌生的书院,以及书院门前那片如网的人群。 “蒽姐儿,爹爹先送你报到吧!”盛向浔问过时间,见距离幼学考核还有半个多时辰,便打算先把大女儿送进书院。 盛蒽点点头:“我有书院腰牌,可以从侧门直接进去,您送我到侧门就可以了!” 这么多的人,她爹不亲见她进书院,怕不能放心,所以她也不推辞。 “妹妹考核的地点我晓得,报到之后我自己找过去。”盛蒽说着笑了起来,“说不得我要比你们到那儿更早呢!” 盛向浔也乐意大闺女跟着,有蒽姐儿看着,苑姐儿多少老实些。 如此想着,盛向浔不禁感叹,小孩子惯会看人眼色,倒是把欺软怕硬演绎的淋漓尽致。 看着大女儿熟悉的进了侧门,很快消失在眼前,盛向浔拍着还在怀里打哈欠的小女儿:“苑姐儿,要不要等等你那俩小伙伴?” 盛苑用小手把打哈欠打出来的眼泪擦了擦,摇摇头:“不用,我们说好在里面汇合的。” 因为参加考试的女郎郎君都不大,故而九江书院允许家长陪同他们到前院集合。 之后,就需要小朋友们自己勇敢的迈进前院通向后面学堂教室的走廊。 此刻书院门前显得人多如织,也是因为参考的学生和家长太多,大家又需要排队出示邀请函进入。 盛苑看着乌泱泱的队伍缓缓前进,心里竟冒起了说不出的小委屈。 “呜呜。”盛苑搂着她爹脖子开始瘪嘴。 盛向浔闻声,心里一慌,忽然想起之前蒽姐儿的叮嘱,立刻掏出薄荷蜜糖往小家伙儿嘴里放。 据蒽姐儿说这法子特好用,他没这个经验,也不晓得好不好使。 平时在同僚间应付的游刃有余的盛修撰,此刻却战战兢兢的等待着蜜糖的效果。 欸?!真好用! 眼见苑姐儿情绪渐渐平缓,小嘴儿含着糖块儿顾不得耍脾气,盛向浔忽然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带孩子不易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淘气的盛苑 排队缓缓进入九江书院的大门,绕过影壁通过一条宽宽的长廊,盛苑的视野就开阔起来。 鉴于考核教室安排了五处,所以原本浩浩荡荡的队伍也分为了五拨儿,从不同的小路进入前院广场,从各自的院门进入教室。 盛苑此刻所处的队伍里,参考的学生约有五六十个。自从开始排队,她就主动从爹爹怀里下来,此刻也和周围的小朋友一样,牵着爹爹的手等待着进入教室。 不知究竟是进到前院的一刻开始就是考核了,还是需要书院先生想让考核显得更有仪式感一些,反正盛苑和她爹进了前院约有半刻钟了,守在通往教室的院门前的先生们还在笑眯眯的站着,谁都没有多话。 如此放任学生和家长在前院站着,甚至对他们的队形也不要求了,使得不大的准学生们开始焦躁起来。 这些备考孩童,最大的不过六岁,最小的接近四岁,都是懵懂无知的时候,哪里能够受得了长时间等候?呆着呆着,忍不住就近和周围的小朋友说起话来。 这些孩子中既有没心没肺不知道怕的,也有心理素质不好一直战战兢兢的,更有几个是被家长蒙骗来考试的,所以,等孩子们说起话来,互通有无一番,这气氛可就热闹了! 这不,不知哪句不对,就有孩子哇啊一声大哭出来了。 幼童虽懵懂,共情能力却挺强,这孩子的哭声就像是一个导火索,瞬间,就引起一片孩子的哭声。那阵势!只看他们身边家长手足无措的样子,就知道多大咧! 之前想要咧咧呜呜的盛苑,感受着这快要达到共振级别的哭声,立刻就不想哭了。 她牵着爹爹的手,好奇的看着每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孩儿,只觉有趣儿的很。 她这番心思旁人不知,那些被孩子哭声闹的脑袋作痛的家长里,就有人注意到这个不哭不闹、漂亮可爱的乖宝宝。 主要是盛苑这副可爱软糯,白白嫩嫩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了,那些让自己孩子闹的有些烦躁的家长看着她,都不自觉的感觉心里发软,想要暴走的情绪也瞬间得到些许安抚。 有些家长耐心的指着盛苑,安抚自家孩子:“你都是大郎君了,怎么还哭鼻子啊!看看人家小女郎,才多大啊,看着比谁都小,却比谁都出息,人家都没有哭鼻子呢!” 这话还真有效果,大多数儿孩子虽然仍旧抽噎,但是看着笑眯眯的盛苑,哭声也渐渐平歇下来。 见盛苑带来的效果很好,松口气的家长友好的朝盛向浔笑着颔首。 虽然家长们分散着站在前院,但是给他们这拨人的活动范围就那么点儿,故而不用特意走动,大家就能说的上话。 “您家小女郎才多大就来参考了?看看多乖的小女郎啊!不哭不闹的,真懂事儿,不像我们家小郎,淘气的让人头疼。” 盛向浔见对方夸赞自家闺女,他与有荣焉,尤其是看着周围那些小童哭得鼻子都冒泡了,更觉自家闺女争气,当下就笑吟吟的和对方闲聊起来。 当爹的跟那儿闲聊,小孩子也跟着聚拢到一起。 不过和大人的友好不同,小孩子们觉得盛苑有些异类,毕竟哇哇哭闹的是大多数儿,自己哭是因为看见别人哭,别人哭可能是因为看见自己哭,这么连带着,小家伙儿们就在心里分出自己人和外人来了。 “你为何不哭啊!”为首的一个囔囔着鼻子的小郎君,不解的看向盛苑。 他和周围哭的面容通红、时不时还抽噎几声的小童,倒不是对盛苑产生敌意,只是心里不那么欢迎这个把他们衬得不出息的小女郎。 盛苑虽不清楚里面的缘由,可是对旁人的情绪却感知的格外清晰。 她虽自觉随和,可也不是旁人讨厌她她还上赶着凑的性格。 她这么讨人喜欢,何必哄着不喜欢她的家伙改变。 当然,她肯定不承认自己有那么点儿小心眼儿。 “云哥儿,怎么和小妹妹说话呢?”大概是察觉自家儿子语气不大客气,小郎君的父亲低声呵斥了一句。 “哼!”这个叫云哥儿的闻言,不服气的哼了哼,连带着他那群一起嗷嗷哭过的小童,看向盛苑的目光愈发不大友好。 呦呵!盛苑见到,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她学着大人的样子,老成的叹了口气,还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跟人家家长说:“没事儿的叔叔,孩子想哭就让他们哭吧!进学之后,有一堆的书要读,有数不清的大字儿要写……做题、记诵,样样不停,到时候他们想哭都哭不出来了呢!” “……”她这话说出来,不仅是云哥儿父亲,就连周遭听到的家长也目瞪口呆起来。 盛苑说完,想着自己平时丰富的哭闹经验,朝着未来的同学们瘪瘪嘴,表情委屈可怜,泫然欲泣一般,嘴里抑扬顿挫说着:“哎呀呀,到时候要是学不好,先生的板子就要啪啦啪啦打手上咧!诶哟哟,那小手还不得立刻变熊掌?多疼哟!” 她说的格外鲜活,听得小童们忍不住把小手往身后藏。 不知是之前没有哭痛快,还是让盛苑的形容给吓的当了真,刚刚停歇没多久的哭声,竟然瞬间爆发,顿时,较之前更大更激烈的哭声响了! 从瞠目结舌状态下恢复的诸多家长,再一次手忙脚乱的哄自家孩子,虽然不好明说,但是之前有多稀罕盛苑乖巧的家长,这会儿就有多咬牙切齿。 这一刻,他们脑海里默契的冒出一句话来:这是谁家的熊孩子啊! 盛向浔也看呆了,直到发现自家闺女惹了众怒,忙不迭把她抱了起来。 好家伙,这要是打算群殴他们父女俩,就是他手脚功夫不错也不是对手啊!双拳难敌四手这道理不懂啊! “苑姐儿噤声!”盛向浔怕这孩子再刺激她这些未来的同窗,说着就要捂嘴。 盛苑翻翻眼,也没挣扎,不过看见望着她的小童时,她还特意朝着手掌吹了吹,登时,刚刚下去的哭声又一次表演了何为此起彼伏…… 第一百六十二章:傅博征问 傅博征作为九江书院监院,特意从书斋楼过来巡视幼学考核,哪想到刚从中院回廊进来,就听前院一阵雷动般的幼童哭闹声。 “这是怎么回事?” 往常也没见这个声势啊! 他到九江书院一十三载,往常招考幼童,虽有哭啼却很快即止,不和今次相同。 “你去叫直学带人管管,这样喧嚣成何体统?”挥手喊来书童,傅博征不满的安排人手去管控场面。 很快就要考核了,总不能参考的小童还抽抽噎噎,回答个话还上气不接下气啊! 书童领命忙去传话。 傅博征快步走到前院高墙前,透过墙上的什锦窗往外瞧。 他选的这个位置视角极好,前院一众待考幼童悉数入得他眼。 只见院中一片慌乱,不管家长何官何爵,大多涨红了脸慌乱的或哄或吓或低喝的管着哭闹幼童。 倒是显得其间几个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的人家有些与众不同来。 自燕起至今,京都诸多官学一直秉持着清高、平等的原则对待参考学童,明面上书院招生只看学童资质,不问来历身世。 具体表现在每届招生,但凡想要入学的幼童,无论是出自勋贵国亲,还是内阁诸公,都要家长穿着常服携子前来。 用燕太宗的话说,书院教书育人,还是不要将功名利禄、权势皇威带进去,以免让这股浊气影响了学问的清贵。故而不论官职多少,品阶如何,但凡以权扰书院规矩者,御史皆可讦之。 故而自那时起,京都官学杜绝阿谀之风延传至今。 他也因此有幸见到过阁老、国舅、宗亲、御史、内卫军带孩子排队的景象。 不过今日他无心辨认院中家长何等身份,盖因这些孩童啼哭起来声嘶力竭,恨不能借用排山倒海之势迫得大人妥协,扰得他耳朵难受、脑袋嗡鸣。 “嗯,你跟负责考学的夫子说,若是资质不差,那几个安然乖巧的学生可入特等班。” 傅博征心里烦躁,对刚刚回来的书童又吩咐了一句。 得!小书童心里叹口气,乖乖巧巧的行了礼,就又快步向后面教室走去。 这会儿工夫,之前哭得地面颤颤的孩童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傅博征心里松口气,视线在书院常客盛修撰身上打了个转儿,感觉有些头疼。 他家唤作蒽姐儿的女郎三年前入学书院,那时女郎入学考核尚未成制,女幼学有生必招。 作为书院监院的他,如何也想不到,那么个柔柔弱弱的女郎,竟然比郎君还要好战勇莽,隔着班都能时常互殴,以至于当爹的盛修撰进出书院犹如教学职员,不晓得的还以为他在书院兼职教书呢! 这次他家又来个软糯雪嫩的小女娃……暂时还不知道盛苑之前所为的傅博征,想着这个胖乎乎很爱笑的女郎不像大多数幼童那样又哭又闹,看着好脾气的样子,心里有些松快。 当然,他这监院不知里面详情,可是把守院门的直学、辅教们却清楚这个胖乎乎的小女郎做了何等好事儿。 “啧啧,果然是亲姐妹!”想到以后这位盛修撰进出书院的频率又要大幅提升,大家同情的看了过去,要是盛修撰头脑清楚,就该主动申请兼领书院教职,这样他俩闺女请家长时,他不用急匆匆赶不过来。 …… 盛向浔见负责管理秩序的先生敲了锣,将院门彻底打开,便知小闺女独自进去参考的时候到了。 他松口气,把盛苑放下去,弯腰扶着她肩膀,仔细叮嘱:“宝啊,等会儿进去,可不要再惹众怒了!要不然挨揍咋办呢?” 盛苑被她爹唠叨的,满耳朵都是“小心别挨揍”的各种说辞,只能乖乖点头。 不过她心里是不服气的,她这样乖巧明理大度客人,怎么会惹众怒? 盛向浔看着不自知的小家伙儿,心里一阵阵发愁,心里盼着等会儿小闺女赶紧找到安屿和卢晟,他们好朋友见面,大概就顾不上招惹其他小朋友了。 盛苑体会不到她爹心里的忧虑,她还无忧无虑的数待考幼童里有几个没哭过的呢! “盛家的小女郎?”接过考核帖,刚刚走来的傅博征,细细打量了这个容貌讨喜的小女郎,又招招手,将其它几个同样谨守书院规矩,没哭没闹的学童叫来,“你们八个小童过来,我且问你们,哪个从未识得字?” “唰”,一男一女梳这发包的小童举起了手。 傅博征点点头,跟书童吩咐说:“首班待定。” 书童拿着纸笔记了下来,而后便有负责安排学生的夫子将人带向教室。 傅博征看着剩余六个稚童,和蔼的问:“做个游戏吧,你们谁要是能用五十个字儿以内的话表明上学的心情,我就安排你们直接进到特等班,如何?” 六个小童里又有两个悄悄的往后退了退,看样子,约有四五岁的样子。 傅博征也不强求,又对书童说了句:“首班待定”。 就期待的看着剩下四个小童,傅博征想看看这几个看着稳重乖巧的孩子,有没有适合特字班的。 “自此多读书,明理教世人。”六岁的小郎君率先站了出来,清脆的童声说了这么句话。 傅博征颔首:“嗯,说的虽然是志向,但是却是明理之语,尚可。” 他这般说玩,书童就在册子上记录:“特等班待定。” 旁边同样六岁的小女郎看个分明,不禁好奇的问傅博征待定是何意。 傅博征捋着胡子笑说:“幼学分为特、首、平,三个班级,每个班级个数未定,你们是几班的,还要到后面接受考核才知。” 小女郎闻言,点点头,张嘴就说:“学得文章识得字,好教天地更宽敞。” 傅博征笑了笑:“你这言语豪迈,像是对以后的读书生活的期盼,不错!不错!可。” 他说完这话,目光看向五岁小郎君身后那个踮着脚想要把脑袋从人家后面探出来的小女郎,不由笑了笑:“盛小女郎莫急,等会儿让你多说两句。” 第一百六十三章:特等班 盛苑闻言,抬眼就看到一双含笑的眼眸,只觉这位先生眼睛长的极为好看,仔细瞧着竟似闪着星光一般。 意识到这位先生是瞧见她翘脚了,盛苑不好意思的悄悄将踮起来的脚放平,老老实实听前面这个小郎君吭哧。 和前面六岁男童女童不同,这个小郎君想要表现,但是似乎急智略有些许欠缺。 盛苑觉得这不就是张嘴就来的么,怎么会说的这么艰难呢?他们都是没有进学的孩子,根本不用合辙押韵,只要说出来就可以。 这样想着,盛苑朝着光看后背都能看出窘迫尴尬的男童,小声提示了一句。 幸好这小郎君不曾紧张的听不进去,闻言,不由赶紧颤抖着声儿,略有些磕绊的小声说:“我、我自念书起、起……自当多学习。” “很好!”傅博征赞许的朝他点点头,“这言语简单明了,只要能说到做到,小郎君自有光明前程。” 这小郎君闻言,红透了的耳朵忍不住微微抖了抖。 盛苑听着对方活跃不少的应声,看着他轻松快步进去的身形,都知道他有多开心。 这个先生人还不错啊! 盛苑笑眯眯的看着对方,心里的好感度啵啵啵的往上升了。 “盛家女郎,我看你活泼聪明,想来能多说两句的是不是?”傅博征看着盛苑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就清楚这又是个机灵的小家伙儿,加上如此憨态可爱的孩童在追求女郎清瘦为佳的京城很是少见,不由多了份喜爱。 盛苑对于对方知道她的名姓毫不稀奇,她姐姐在书院读书三载,人又好看、学习又棒,在同学中很有威望不说,还积极参加各种文体活动,还很有担当,肯定是先生眼里的好学生。 她爹爹常常亲自接送姐姐上下学,肯定在书院先生里面混了个脸熟。 加上她是她姐姐的宝贝妹妹,长的肯定很像,所以先生猜出她们的关系也不稀奇啊! 盛苑小朋友眨眼间罗列了数个理由,只觉选择九江书院是对的。 在这里有她姐姐铺垫的基础,她多少也能沾沾光不是! 想到这儿,她张张小嘴儿,就想吹捧吹捧先生还有书院。 不想这个看着还算儒俊的先生,竟然十分促狭,不等她说话,就又补充了句:“不过前面三个郎君女郎已经说了志向,盛小女郎这里也不好人云亦云,不若换个角度?毕竟读书学习对很多学童而言,也是个苦差事。” “……”盛苑眨巴着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先生,竟然好意思为难一个三岁小童! 难道不会羞羞?! 根本没感觉脸红和羞耻的傅博征还用上了激将法:“当然,要是盛小女郎想要捡便宜也没关系,反正听了三个说辞之后,有了提示就容易说了不是?” 嘿!这是说她拾人牙慧?! 这不能忍啊! 大概盛苑自己都想不到,从小自带的好胜心,让她很吃激将法。 这不,她不服输的挺挺腰板,用清脆明亮的小奶声儿,高声说了起来: “【今日踏入此门中,恰若雏燕自投笼;敢不凿径书山上,前有利弩后有弓。】” 她这般说完,晃悠着小脑袋,略微挑衅的朝者眼前的先生扬扬眉。 傅博征本意是逗逗她,想要看看这小女郎天赋如何,却不曾想,这个才三岁多的小家伙儿,竟然还真说出这么句诗! 且不评诗歌说的如何,但是多少学童学习多年,连说都说不出来呢! 不过惊喜之余,傅博征感觉到这小家伙儿诗里字句……好像带着小情绪呢! 这么点儿孩子就不怕人,不仅诗句上来就说,还能清晰表达自己的情绪……怕不是有一个盛家蒽姐儿吧? 傅博征有些替盛修撰发愁,不过看着盛苑天真可人的小脸儿,又认为自己可能想多了。 “特等班……待定。”本来想说一般的傅博征,忽然想起句不患寡而患不均,之前三个大一点儿的孩子都是待定,总不好直接指定三岁小童进一班,这样对小孩子而言未必是好事,便利索改口。 盛苑没注意这些,只要让她进去就好。 眼见引导的先生示意她进门,盛苑立刻抬起小脚脚。 不过她没动,扭过身笑哈哈的朝爹爹使劲儿挥挥手,这才蹦哒哒跳进院门,高高兴兴的往里去了。 她美滋滋的不知愁,却不知前院的家长们心情有些低落、 像这次直接指定参考学童入班的,历史上也不过三五次,这样做很容易将后面学童的成绩压缩。 不过官学考核规矩是燕陈楚三代帝王认可看重的,不知里面哪个夫子辅学就是内卫军的人,所以即便对傅博征这个监院的行事有异议,这些家长还是很努力的克制住了。 “监院,还是说两句吧!”书童见傅博征好像不打算再在这里呆着了,忙不迭出言提醒他,“后面还有四五十个孩子没进呢!” 傅博征皱皱眉,心里计较片刻,这才扭头对众人言:“诸位家长安好,吾乃九江书院监院是也。书院庶务管理,山长尽托于吾,故而此番首次女郎郎君同考,书院上下尽皆重视。 此前,学童踏入前院之时,考核已然开始。 又哭闹不休、不听哄劝者,可入书院的,暂从首班排起,若之后表现优异,或可进入特等班。 还请诸位家长稍安勿躁,安心等待考核结果便是。” 傅博征说完,朝众人轻轻第颔颔首,便扭头离开。 盛向浔和几个提前进入特等班的家长,脸上喜意浮现,几人忍不住站到一起,时不时说上两句打发时间。 …… 盛苑跟着引导先生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月亮门儿,这才来到考核的正式地点。 “小女郎,前面三间教室分别是特等班、首班和平班,您进中间的特等班就好!”引导的夫子温和的指着前方宽敞的大教室,跟盛苑说,“距离正式考核还有一盏茶的工夫,您可稍作休息。” 盛苑点点头,礼貌周全的行过礼道过谢,迈步就要进去,忽听得侧后方冒出个有些尖利的童声,大声吼叫着:“那个小胖子凭啥能进特等班!” “……”盛苑回过头去,想看看对方说的是自己不是。 第一百六十四章:分辩 盛苑讶异的看着站在首班外面儿,眼含泪花、小脸涨红、怒气冲冲的小郎君,有些纳闷儿:她这么个乖宝宝怎么惹着他了。 这小郎君虽个子不高,身板儿单薄,但是容貌俊秀,看着有些眼生,想来进门时分在了另外四个队伍里。 如此想着,盛苑想起这次考核的规则。 虽然书院安排引导先生引领学童参考,可实际上在拿到考试邀请函和参考帖的时候,考试规则就作为单独一封信写在了里面。 按照正常考核规则,学童参考第一站本该是在首班,学童根据夫子出题口头作答,成绩优异的学童自动升级到特等班,成绩不错的学童则留在首班,而成绩平平的学童出门右拐进到平班。 盛苑看着小郎君所站位置,登时有些了然。 哦,这是被淘汰到平班了啊! 不对,不应该用淘汰来形容。 盛苑悄悄纠正刚刚用词,因为三个班虽然名字听起来有差异,实则并不是将幼童分成了高低前后。 事实上,都是启蒙都没到时候的幼童,根本不必也不可以早早分出高低好赖。 据书院说明上讲,特等班、首班、平班只是书院根据学生特点分出的班级,并不是谁比谁更好。 说到班级,就要说书院学堂早先的曾用名了。 燕初时,九江书院初立,从蒙学往上算,学堂根据学生成绩分为上舍、中舍、下舍,每舍又按照甲乙丙丁戊……分为若干个班。 后来书院添了幼学,面对着懵懂学童,燕高宗认为不能把稚子随意定性,故而将三舍改名三班。 自此,除却童生班往上的学班才会根据成绩分先后外,幼学、蒙学全都根据孩子性情不同分类培养。 就是因此,盛苑才不紧张。 对于她而言进,三个班的区别就是好听不好听。 所以,她不大理解这个小郎君的愤怒,更不理解他为何无故迁怒于她。 这样不对哒! 她要跟他讲讲道理! 盛苑脑海里闪过这许多信息,于外人看不过是一怔的工夫。 “敢问这位郎君,你刚说的是我?”盛苑考虑到身高诧异,没有下台阶,只是走到对方的对面,礼貌的跟对方确认。 对方:“……” 大概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小女郎是这般反应,小郎君噎了一下,有那么瞬间,他有些不知如何反应,扭开脸哼了一声。 见他这样,盛苑举起食指轻轻摇晃:“小郎君,你这样可不礼貌哦!在下给你打个样儿,你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才对,喏,就是我这样。” 她清清嗓子,小胖手拱了拱,像模像样的说:“在下姓盛,繁盛的盛;单名一个苑字,草字头宫苑的苑字儿。” 言罢,她抬起头摆了个“该你了”的手势。 小郎君本来不想搭理这个圆乎乎的小娃娃,在他看来,屁大点儿孩子,懂个啥? 可问题是这圆乎乎的小丫头好像懂得真不少,至少礼节这块儿她就把自己将在这儿了,左思右想只能气呼呼的拱拱手:“在下复姓欧阳,单名一个翎字儿,翎羽的翎!” 欧阳翎?名字还挺好听。 盛苑点点头,又好声好气的问他:“欧阳兄,你刚刚为何拿我说事儿呢?我进不进特等班于你何干?” 听她这样说,欧阳翎原本渐渐平静的情绪又翻涌起来,松开的手掌竟又攥了起来,忿忿的瞪着她问:“你这娃娃看着也不像四五岁的样子,想来是顶着报名线进来的,也就三岁来着?你这么丁点儿个孩子,不经过首班遴选就入特等班,这是何道理?凭什么呢!” 盛苑听懂了,好脾气的给他分析:“欧阳兄啊,你这是嫉妒!嫉妒要不得!你我本不是一个队里考核的,你不知我之前际遇,怎能断定我进不得特等班?我是凭本事进来哒!” “……”被这么个小娃娃一口一个“欧阳兄”的叫,六岁的欧阳翎感觉好笑又有些别扭,待听到最后那句凭本事的话,不由冷笑说,“你可真是口出狂言!” 盛苑被指责的往后仰了仰:“???” “欧阳兄,你想说的该不会是‘大言不惭’吧?”盛苑觉得对于无知狂怒的人,还是要予以一些宽容的,不过小孩子用词不大精确就须得纠正。 欧阳翎被对方认真的大眼睛看的有些憋气:“……” 哼,平时只有他把大人气得运气,哪想今儿竟然反过来了,让这么点个小玩意儿给问住了,登时小脸儿又开始由红变紫,气的啊! “你才多大?你懂什么?懵懂小童进特等班,也不怕跟不上!” 盛苑歪着头,看着对方问:“欧阳兄,你是不是想说我德不配位?” “够啦!你不要欧阳兄欧阳兄的叫!更不许替我修改用语!”欧阳翎看着这胖娃娃文绉绉的称呼他,就感觉是装腔作势,很不爱听。 “好吧!好吧!”盛苑也不乐意了,她讲礼貌还不对哩?! “欧阳小郎君,我能不能跟上特等班的学习是我的事儿了,与你何关呢?我若无能,进学之后自有旬考、月考、岁考教我做人,若是不适合特等班,之后夫子也好、直学也好,自会调整。可是事关学问的事儿,你怎好以岁数大小作评判标准?” 她小嘴儿叭叭,振振有词,欧阳翎让她问的哑然,竟然控制住了情绪没有再闹。 只不过他还是不甘的看着首班大门,似乎恨不能冲进去一般。 盛苑看得好奇,自觉彼此说了许多话,也算是认识了,便不见外的问起来:“欧阳小郎君,你不知三班之间不分优劣,只看合适么?” “哼!”欧阳翎闻言,没好气儿的看了盛苑一眼,“也就你这么点儿孩子才信这话!要是只看合不合适,为何岁考之后要调整班级?” 盛苑觉得调整也挺好的啊:“初看看着合适,也要后期磨合,才知这个合适是不是真合适,再说了,你要是真不服气,就找监院去啊!大不了让他们再给你出几道题,说不得就争取到了!” “……”欧阳翎闻言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小胖丫头的话,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只不过……再做几道题。 他都不晓得之前作答为何没入先生的眼,这样就算做再多,又能如何?还不是做多错多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欧阳翎 小孩子虽幼稚,但是在争取的时候,却偶尔会表现出大人想象不到的机灵。 就像此刻,六岁欧阳翎视线锁定了三岁的盛苑。 “咳咳!盛小女郎,我过来与你叙话。” 有求于人的时候,欧阳翎倒是懂礼节了。 盛苑算算时间,距离她这拨儿开考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便点点头,给对方留出站立的位置。 “你要不要听听首班考核的内容?” 欧阳翎的话,让盛苑眼眸一亮,登时点点头。 他不说,她还想问呢!也不知题目有多难,竟然把这个看着有些傲娇的小郎气成这样。 超喜欢做题的盛苑小朋友,眼亮晶晶的看着对方。 欧阳翎感觉眼睛快被对方眸里的光闪花了:“……” 好吧,这股爱学习的今儿,好像进特等班很合适。 “考核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首班答题,这是用来分班的;第二部分就是基本考核……”欧阳翎郁闷的看看盛苑,“你既然直接进到特等班,那应该就是直接参与第二部分的基本考核了。” “这样啊!”盛苑的视线往首班那儿飘了一下。 欧阳翎见她竟然一副可惜的表情,登时气的小胸脯儿一鼓一鼓的! 直接晋级怎么就落到这么个不知珍惜的小娃娃手里了! 心里郁闷,欧阳翎的说话声跟着有些发闷:“基本考核就简单多了,只是让学生分辨颜色、数字、形状;然后看看学生能不能根据图画和要求临时发挥说一段话,最后看看学生能不能听懂指令,认不认识基础字形。” 他说的这些,盛苑从说明书上都看到了,她只是好奇具体的题目。 不过她是个和善的好孩子,对方好心给她介绍,她也不好阻拦,让对方的心情雪上加霜。 “第一部分考核,就是三个问题。”欧阳翎说完,看看盛苑,补充说,“首班负责第一部分考核的有三个先生,每个先生一个问题。” 盛苑点点头,心说,要不考核进行很快呢! “第一道题是说兄弟两个的纠纷:分家之后,弟弟急需一头牛;而哥哥手上刚好有一头牛。弟弟想从哥哥手上买牛,可是哥哥手上的牛肚子里有了牛犊。 所以兄弟俩约定,哥哥将牛按市价的半价卖给弟弟,但是弟弟必须在牛犊出生之后,将牛犊无偿还给哥哥,弟弟同意了,兄弟二人坐好契书为证。 可问题来了,那头牛竟然生出两头牛犊,弟弟只肯还给哥哥一头,哥哥却认为按约定,两头都该给他,兄弟二人争执不休,只能找到县衙评理。问:这次争执的原因是什么?” 欧阳翎说完,也眨巴着眼睛看向盛苑,看样子是想听她怎么说。 盛苑之前听得认真,脑子一直捕捉其间关键信息,所以欧阳翎一说完,她不假思索说:“问题在契书上,既然亲兄弟明算账,那就该说明牛犊的数量,要是契书当时写清,弟弟就算贪心,也不好扯皮。” “……”欧阳翎抿抿唇。 他这样子,感觉问题实在太简单的盛苑,好奇的看向他:“当然,这题目应该不仅一个答案,却不知小郎君……你当时怎么作答的?” 欧阳翎看她一眼:“你喊我翎哥儿就是了。” “哦。”盛苑从善如流,“好吧,翎哥儿,你当时怎么说的饿啊?” “哼!”欧阳翎鼻子哼了哼,听听胸膛说,“我当时说,都是钱闹的!” “……嗯,完啦?”盛苑还等着听他继续说呢,接过人家倒好,反过来看着她。 “嗯,说完啦!”欧阳翎利落的点头,还问她,“有问题不?” 盛苑挠挠小脸儿,想来想去,还是颔首赞叹,“简略!精辟!” “是吧!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欧阳翎先是面露得色,不过很快却懊恼的叹气,“只可惜先生听了脸上有些纠结,也不说对错,就让我过去听第二道题了。” 盛苑揪揪耳朵,不确定的表示:“这应该没有正确答案吧?” “算咯,不想了!”欧阳翎话说多了,反而自己想开了,也不再纠结分配到平班的事儿了,反而兴致勃勃跟盛苑说起另外两个题目来。 “第二题很简单,就是问,为何要从幼学开始学习大楚律例。” 盛苑考虑到对方思路清奇,先问他是怎么答的。 欧阳翎放下分班之事,便也不在意谁先回答,既然盛苑问了,他就说:“我当时就说是为了避免犯禁。” 盛苑闻言,刚想说要是她她也这样回答。 就听欧阳翎又补充一句:“这样的话,就可以在律法范围内开心的做事了!” “……”盛苑听着好像不大对劲儿。 这怎么听着像是要打擦边球的感觉呢? “苑姐儿,要是你,你怎么回答?”欧阳翎自觉跟对方单独说了会儿话,彼此也算熟悉,称呼上也改了口,还催她回答。 “哦,学习律法也是保护自己,一来可以避免自己行差踏错,二来也好防范别人的算计。” 毕竟不管是行商还是出仕,对方对付你的手段,大多在律法里写着呢。 “知己啊!”欧阳翎闻言,也不嫌弃盛苑太小了,眼睛汩汩的冒星星,他一边蹦一边活泼的拍手说,“你说话我爱听,这就是缘分吧!” “啊?……还、还好吧!”盛苑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这么活泼的小郎君,顿时有些不大适应,忙不迭问他,“还有一题呢?” 欧阳翎立刻说:“这题是问为何而科考为何而出仕!” 盛苑心说,这三道题也就第一道听着有些意思,之后这两题听着就很稳。 “那你是怎么说?”盛苑觉得按这位郎君的答题思路,大概答案会很有趣儿。 果不其然,欧阳翎说起自己这答案,不由眉飞色舞:“我参加科考是为了能当官儿,我选择出仕是因为想做大官儿!比我爹的官儿还大!哼!到时候看他还怎么揍我!” “……”好纯朴的答案! 盛苑看着这位已经想入非非的小郎君,只觉刚刚对方摆出来的大孩子样儿是装的。 看吧,熟悉后,这位露出真面目咯! 第一百六十六章:考不倒的盛苑 “小女郎,考核时间快到了。”之前带盛苑的引导先生走上前来,提醒两个说的有来道去的小不点儿。 盛苑不敢耽搁,跟说兴未减的欧阳翎挥手告别,便整整衣衫走了进去。 一进特等班,盛苑眼睛睁圆了! 她以为教室是空哒,谁想里面已经坐着二三十个学童哩! “苑姐儿!”“苑姐儿!” 盛苑顺着喊声看过去,却见安屿和卢晟俩人坐在一起,兴冲冲朝她招手。 看见好友,盛苑立刻忘记自己身处众目睽睽之下,也欢快的摇晃着爪子跟他们打招呼。 清脆的小奶声让原本想提醒她纪律的先生都笑弯了眼。 【苑姐儿!夫子看着你呢!】系统看不过眼,立刻提醒。 盛苑这才想起,一排六个先生挡在面前。 “小女郎通过考核,就可以坐到课座上了。” 听当中的夫子如此说,盛苑恍然,要不怎没瞧见有人从特等班出来呢! 想到这儿,她想起之前一起被监院点进特等班的三个学童,怎么没瞧见他们呢? 大概是看出她的疑惑,刚刚和她说话的夫子,一遍朝她招手,一边说:“待考的时候,有两个小郎君一个小女郎先你进来,他们听说首班考核可以旁观,空闲时还能补考,就都过去凑热闹呢!喏,他们这不过来了。” 盛苑在先生们的桌前站好,这才扭头看过去,果然见到五个小童拿着考帖走了进来,不过因为她已经进入考试状态,故而他们在墙边的凳子上按序坐好待考。 看来多出来的两个郎君是从通过首班考核了。 盛苑琢磨着,就听先生说声“可以开始了”,便立刻收敛思绪,注意力集中在跟前儿的桌面上。 看清了考题,盛苑心说欧阳翎果真没有骗人,第一关果然是考核颜色、数字、形状的辨识。 “盛苑同学,你将画上这十三种颜色分别说出来。” 盛苑两岁时就能认将女红用到的几十种颜色分辨的一清二楚,故而这点儿难度对她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盛苑童声清脆的跟说贯口似的一口气说了出来:“花是红的,柳是绿的,清潭浅墨的;山间有白鹭,枝上有黄鹂;青石旁边有蟋蟀,茶色翠色和褐色;紫藤跟前有蝴蝶,粉色橘色和香色……嗯,回答完咯!” 大概没有哪个孩子敢在考试时候调皮,以至于夫子们听到盛苑的答案,皆有些惊诧。 啊,这个雪团子似的女郎……好像有些活泼? 到底只是幼学考核,夫子们对于这般大小的孩童都很宽容,甚至是喜欢,故而看着这小家伙儿表演的时候还很认真。 他们注意到,这位小女郎可能还知道自己是在考试,所以并没有手舞足蹈,只不过在说的时候,胖乎乎的小手儿跟着掰动,看样子实在计数儿? 果不其然,在说完第十三个颜色的时候,小女郎不说了。 夫子笑着点头,将写着盛苑名字的试卷放到标注着“通过”的小筐里。 “盛苑同学,接下来你将积木放在试卷对应的位置上。”第二个夫子朝盛苑招手,将一盒不同形状的积木放到桌上。 盛苑乖巧的往右侧迈了一步。 没有错,六位夫子坐的就是这样的近。 作为搭积木高手的盛苑,搭眼看了看试卷上的九个图案,毫不犹豫地将“正圆形、椭圆形、正方形、长方形、菱形、六边形、等边三角形、等腰三角形、梯形”一一放好,只用了两三个呼吸的工夫。 “很好。”第二个夫子点头。 于是第三个夫子无缝衔接的唤她过去。 “你能背九九么?” 盛苑点头过后,朗声诵出。 夫子说的九九,其实指的就是九九口诀,盛苑前世小学一年级就背过。 她隐约记得她前世所在时空的华夏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广泛运用这个口诀,似乎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当时已知最早使用的九九歌是从“九九八十一”起,到“二二如四”止,九九歌的九九,就是取名开头这句话的前两个字。 还是大约在宋朝的时候,九九歌的顺序才和现代的九九乘法口诀一样,是从“一一如一”开始,到“九九八十一”止。 盛苑前世熟练记诵的九九口诀共八十一句,俗称大九九,这个口诀最早见于清朝陈杰著的《算法大成》。 据说还有一种四十五句,俗称小九九的口诀,源于元朝朱世杰所著的《算学启蒙》的九数法。不过这个她就不清楚了,以前没读过,现在也不晓得。 她向来口齿伶俐,一通口诀说下来,也不过是几息的工夫。 莫说是夫子们很是惊喜,就是底下旁听的安屿和卢晟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苑姐儿真棒!”“苑姐儿好强!” 这二位是手里没有工具,要不然眨眨眼,瞬间给她扯起一支啦啦队! 嗯,只有他俩人的啦啦队。 他们俩人不大,嗓子是真能喊,愣是喊出了一群人的效果。 这要搁旁人,考试的时候,好友来这么一出儿,说不得要面红耳赤,很感羞耻咯。 不过,遇到这个情景的人是盛苑,她向来心宽皮厚,根本就不晓得何为难为情。 见好友这样给自己壮声势,她就跟拿了将牌似的,笑眯眯的举着爪子跟大家挥手。 没有错,她不止是跟好朋友挥手,她还大大方方的跟眼前能看见的所有同学招手,就连等候席上的学童们都没放过。 夫子们:“……” 遇到这么个厚颜学生,他们都不知该喜悦于这孩子心态好,还是该头疼这小家伙儿不像是个省心的人儿呢! 夫子们心里的纠结,学童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夫子们没有反对制止! 这说明啥?说明同意啊! 小孩子大多是这样:大人不反对,那就是赞成;大人脸色不难看呢,那就是鼓励! 于是,先是让安屿和卢晟闹的一惊、而后又让盛苑反应闹的一怔的特等班的同学们,掌声雷动了! 那突然爆发的掌声,和些许不大争气、但是足够洪亮的喝彩声,把最前排的夫子们吓了一跳! 第一百六十七章:苑姐儿棒棒哒 “谢谢!谢谢!过奖!过奖!” 夫子们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这个喜庆的胖娃娃,就跟蟾宫折桂之后打马游街的状元郎似的,左挥挥手,右摇摇手,好不得意! 鉴于幼学不是蒙学,本就是要释放孩童天性,极力挖掘孩童潜力的阶段,故而他们没有喝止,只是好笑的看着这个白胖的小女郎高兴。 别说,喜庆又漂亮的孩童,只要举止不过分逾矩,嬉笑玩闹也会让人感到心悦。 当然,盛苑本身也是个见好就收的,在内心得到极大满足之后,她给安屿和卢晟打了个手势,那是指挥小隼们安静、停下来的手势,他们之间早有默契,手势一出,安屿和卢晟立刻配合着维护秩序。 “盛苑同学,你过来吧,还有两道题要答呢!”左边的夫子笑呵呵的捋着胡须唤她。 盛苑忙不迭往左边儿蹦跳了过去。 刚刚的气氛到底还是对她有些影响,这不,行动不自觉的就活泼了起来。 “你看这张图眼熟不?”第四个夫子和煦的看着她,笑问。 盛苑抻过头一瞧,嘿!可不是!这不就是刚刚辨认颜色用的那张图么?这书院还怪省事儿的! 见盛苑抬眼看过来,那双黑白分明、清澈机灵的大眼睛里尽是好奇,夫子笑说:“你就根据这图,简略描述一下里面的情境,字数最好不要超过一百。” 他说完,想到盛苑之前说的贯口,不禁促狭一笑,补充:“当然,描述形式不限。” 这不就是说,正式总结也可、叙事描述也可、抒情诗歌也可? 盛苑听懂之后,心里琢磨,莫非这是看她优秀,所以提升难度等级咯? 嘿嘿! 没关系! 她是谁?她可是盛苑呢! 且看她的! 盛苑小脸儿上满是自信,郑重的朝夫子们点点头,大眼睛往图上仔细扫了扫,根本没用多久,她小嘴儿一张,一段打油诗顷刻间出现在众人耳旁: “【桃红柳绿墨潭旁,白鹭黄鹂对喝唱;茶色蟋蟀藏青石,金冠孩童放鸢忙。粉蝶橘蝶戏花丛,浅褐蜻蜓闹翠藤;稚子对鞠嬉笑处,一片紫藤笑迎风。】” “???”夫子们闻言,顿为之一惊。 他们真没想到这么点儿个娃娃,当真出口成章! 虽说这诗听着简单直白,可仔细品品又能感觉到里面的童稚气息,诗歌里的几个字合拢成了立体的景象,那活泼轻松欢快的场景,几近跃然而出。 再说了,这孩子三岁才过半,能够做出诗来,只要逻辑通顺,就算是再直白些,也是极不错的! 夫子们的思绪就是刹那,作为经验丰富学识广博的先生,他们还是能绷住的,毕竟盛苑的诗歌远没到传世的地步。 这小童表现极好,夫子们刚想夸赞夸赞,又想起这孩子刚刚的表现。 她看着就充满自信,他们当先生的若是再当众表扬,恐怕这孩子自信变自傲,自傲变傲慢。 出于对学生未来考虑,夫子们第一反应就是要略微压一压她,也好让她未来能更加踏实刻苦,珍惜她这天赋。 当然,不给夸赞也就算了,他们也不会昧良心的挑错儿,故而这位夫子轻轻颔首,说句“不错”,就将试卷放在“通过”的筐子里。 “可算是到我这关咯!”第五个夫子笑呵呵看着盛苑,问,“盛苑同学可能跳舞?” 盛苑没学过,不过她表示自己可以跳,不就瞎蹦达么,谁不会呢!没难度! “只是劳烦先生莫要说太专业的词语了。”盛苑表示夫子最好直接描述,要不然她听不懂。 “不要紧,只要女郎你旋转片刻,老夫说停你再停,而后老夫会说三个口令,你按着口令完成即刻。” 盛苑一听,心说这个简单,在夫子示意可以的时候,她立刻转了起来。 夫子们哪想到,刚示意开始吧,这小女郎就跟风车儿似的,瞬间转了起来,竟然越转越快,带起的风都有种呼呼的感觉。 “可以了!可以了!快停下来吧!”夫子们怕这孩子摔到,忙不迭齐声大喊停。 幸好,这小女郎平衡很好,说停就停,看着还挺高兴,半点儿眩晕感都不曾有。 夫子们见她安然,忙不迭擦擦额头冷汗,好家伙,忒吓人!这要是摔到可怎么好呢! 盛苑转了个痛快,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催促夫子喊口令呢。 夫子喘到一半儿的气儿,差点儿没提上去啊:“……” 咳嗽两声,赶紧喊了几个简单口令,无非就是向左转,向右转,眨眨眼。 “很好!通过!通过!”第五个夫子攥着胡子,赶紧挥手,恨不能立刻将这胖娃娃赶出自己的视线! 他负责了这么多届考核,就真没见过打这么点儿大就让人累心的孩子。 “最后一道题了,盛苑同学准备好了没?”第六个夫子说话声听着好像带上几分雀跃。 盛苑也很高兴,虽然从开始考试到现在,连半刻钟都没到,可是她还是想快点儿通过考核,自己亲自上场,和坐看人家表演不同欸! “这上面儿的字,你给念念如何?” 盛苑接过考卷,上面字数不多,就是一首劝学诗。 看着上面提倡的晚睡早起的刻苦模式,盛苑瞬间想起让系统催学支配的时期,顿感腮帮子酸疼。 老老实实的将这首诗歌字字清晰的念出来,盛苑注意到夫子们看向她时露出的期许目光:“……” 所以,这算是旁敲侧击的劝她苦学?! 说真的,要不是还有个系统跟那儿眈眈,她说不得要好好儿和夫子们研究探讨一下孩子健康成长方式! 真哒,他们这些放在前世也就是上幼儿园的小宝宝,不该提早接触勤学苦读啊!这样容易厌学! “很好,通过!”第六个夫子说完,其余夫子们没忍住,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第六个夫子鼓掌同时,还不忘安排盛苑到课座上坐下。 因为现下的课桌是三个人一张,所以刚好便宜盛苑三人。 “苑姐儿,你坐中间!”安屿和卢晟迫不及待朝她招手,“我们就知道你肯定能来这里,我们特意给你留好位子的,旁人想坐都没让呢!” “苑姐儿,你可真棒!夫子刚考核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鼓掌呢!”盛苑刚坐好,就听安屿和卢晟你一语我一语的赞叹,不由惊奇的看向他们,见他们齐齐点头不说,连前后排的同学也跟着作证,登时笑弯眉眼。 这些小家伙儿全然没想过,人家夫子也许是庆幸闹腾的家伙退场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考试后 盛苑小朋友人生中的第一次正式考试结束了。 出教室前,她拿到了夫子分发的入学帖。 里面标注了开学的时间,需要准备的学具,以及书院学习注意事项。 “夫子,要是分班的时候我们三个不在一起,那时可以调么?” 卢晟比盛苑和安屿想的都多,眼下考进特等班的学童五十多人,一间教室哪里能坐的开? 分班那是必然,他不关心分到哪个班,他只关心自己和好朋友能不能分到一起。 他这样一说,盛苑和安屿也手牵手走上前,仰着小脑袋,期待的眨着眼看向夫子。 本来想应声的夫子们,看着三个圆乎乎的小家伙儿,不知怎地九想起刚刚考核的那一幕,顿时有些犹豫,把这三个小童放一起,是不是太热闹了些? 盛苑他们三个虽小,却个个是看人眼色的高手,一瞅夫子就是不乐意,当即不乐意了,三个小胖孩儿一人揪着一个夫子的衣袖不放。 “夫子要是不答应,到时候,我们自己换位置,今天在一班,明天在二班,后天在三班,反正我们三个要在一起才成!” 安屿这话原是想要威胁夫子的,不想盛苑听了,却忽闪着眼睛,一个劲儿的拍手说好。 “这主意好啊!这样我们就能认识更多的同学啦!”盛苑记得姐姐说过,幼学课程比较随意,时不时还带学生们到书院广场、花园去转,“我们还可以到首班和平班去读书,听听他们怎样讲课!” “好主意!”“我看可以!” 安屿和卢晟让盛苑这么一撺掇,登时改了主意,不仅赞成盛苑的设想,还期盼起来了。 见他们越说越热闹,好像就差付诸行动了,夫子赶忙表示,换班听课想都不要想,他们三个一准儿在一起! 至于这仨小家伙儿凑到一起闹腾谁……夫子们的视线迅速一碰又迅速分开,心里皆认为肯定不是自己! …… “我们回来啦!” 一进咏繁苑,盛苑就拍着她爹肩膀要放下,小腿儿飞快的往主院跑,边跑边欢实的喊着。 盛向浔无语的看着小闺女这种用过就扔的做派! 合着他就是来回抱着她走的工具人咯! 只要回家就满心满眼都是她娘哈! 盛苑可不晓得她爹内心泛起了卷着秋叶呼号的寒风,她小手捏着入学帖,兴冲冲的摇晃着往屋里跑。 倚在榻上正小眠的郑氏,忽闻小女儿欢叫,登时一个激灵,顾不上梦里现实,猛地睁开眼,唰地就坐了起来, 大概是起的猛了,又或是迷瞪瞪还没分清梦里梦外,郑氏倒吸口气,一手扶头一手抚胸。 “娘!宝宝回来咯!” 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小女儿的奶声儿真真儿的出现在眼前,紧接着,就好像一个小鞠球冲进了自己怀里! 瞬间,郑氏清醒了! 感受着小女儿手脚并用往自己怀里爬,郑氏顿时头不晕心不慌了,只剩下哭笑不得的搂着她,轻轻地拍了小家伙儿屁屁一巴掌。 “嘿嘿!”盛苑没觉得这是要打她,还以为她娘跟她逗着玩儿呢,美滋滋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着,小爪子摇着入学帖的频率都透着得意。 “好吧,看来我们苑姐儿是大孩子咯!”郑氏搂着她,拿过帖子看了看,摸着小闺女脑袋笑说。 “嗯???”盛苑本来还得意的摇晃着脑袋,听到这句话,却立刻警觉起来。 哼,甭想骗小孩儿! 当她不晓得咧,大人只要说“你是个大孩子”,那就意味着要严格要求咧! “宝宝只有三岁!三岁!”盛苑竖起三根手指,很认真的提醒。 她心眼儿不少,没敢直接说明,若娘亲不是此意,她岂不是提醒他们了? 郑氏好笑的看着动心眼儿的小家伙儿,只觉得眼前这个眉眼五官无不灵动的小闺女格外招人疼,好像天地间除了大女儿外,再没有能跟苑姐儿比肩的小女郎了。 “屋里怎就你自己呢?”盛向浔牵着大闺女走了进来,来回转头看看,皱起眉,不满说,“嬷嬷今儿去探亲也就算了,几个丫鬟呢?没眼色的,要是你用人怎么办?难不成喝口水还要自己斟?” 郑氏摆摆手:“我让她们整理库房去了,原本倒是有几个小丫鬟陪着的,只是我嫌她们不稳重,便让她们也跟着打下手去了。” “那也不用全都遣走。”盛向浔端详了她脸色看了半晌,只觉她脸色不似平时那般红润,不由忧虑上面,“你不舒服?我唤府医给你瞧瞧吧!” 盛苑本来窝在娘亲怀里跟她姐姐作怪脸儿的,结果听到这句话,登时也紧张的抬起头,小手摸着她娘额头:“不热啊。” 郑氏被这小家伙儿肉嘟嘟的手抚摸的心都化了,又见蒽姐儿关切的走过来盯着她瞧,不禁笑着嗔了丈夫一眼:“三爷看差了,我是刚刚起来时动作略有些猛了,过了这劲儿九好了。” 盛向浔见她说笑如常,又见两个女儿面色紧张,尤其是苑姐儿,已经学着大夫给她娘把脉了,便将疑问闷在心里。 “苑姐儿,你刚刚是不是直接冲到你娘怀里去了?”盛向浔见这小家伙儿又抱着她娘脖子,撒娇要亲亲了,不由逗她说,“你胖乎乎的跟个小炮弹似的,上次还冲得爹爹一个跟头!” “???”盛苑咂摸了她爹这番话,意识到这是赖她啊,登时不乐意了,“爹爹乱说,苑姐儿不胖!”上次明明是爹爹蹲着接她才摔坐在地的! “哼!”盛苑越想越生气,委屈的把脑袋放到娘妻肩膀上,呜呜咽咽的抽搭起来,“才不是苑姐儿把娘亲闹的难受的!” 盛向浔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的,明明小女儿一向识逗,怎么这次反而这样激动呢! “三爷!”郑氏没好气的瞪他,“你自己哄苑姐儿吧!” 本来只是委屈的盛苑,听到这话,立刻抽噎变呜哇,闭着眼睛哇啊哇啊的哭了起来。 哼,她才不会轻易原谅爹爹呢! “这次是爹爹不对!”盛蒽一边儿给妹妹擦眼泪,一边儿生气的看着爹爹。 “!!!”盛向浔傻眼了。 他真没有别的意思啊,只是想逗逗小胖丫头而已! 他保证! 第一百六十九章:夫妻说悄悄话 盛向浔好容易欠儿欠儿一次,最后结果却是割地赔款,许给两个女儿不知多少好处。 嗯,没有错,就是两个女儿。 虽然他没招惹蒽姐儿,但是苑姐儿那小古灵精怪的丫头,可是没忘了她姐姐,趁机给她姐姐也要了好东西。 等到苑姐儿破涕为笑,和她姐姐手牵着手蹦蹦跳跳出去玩,盛向浔这才捏着已经瘪了一半儿的小金库儿,欲哭无泪的看向郑氏:“你说这小丫头跟谁学的啊!” 郑氏温和的看着他,但笑不语。 盛三爷:“……” 好吧,可能是随他了。 嗯,那就没事儿了! 眼下闺女们不在跟前儿,盛向浔赶紧坐到郑氏身畔,问起不对劲儿来了:“我看你面露乏意,这是怎么了?” 郑氏见他仔细,不由长叹一声:“大嫂来信,说了些郑家的事儿……自长兄过继给伯祖父做了承嗣孙,二哥便以府里长子自居。 因爹娘重长子,祖母想要抚养长兄不成,便抱走了二兄,老人娇宠孙子,将二哥养成了骄顽奢靡的样子,不像是能成绩祖业的。 加之他膝下子嗣艰难,娶妻纳妾十数人,只有一子一女。可怜我那侄子虽然勤奋笃学,可是因为早产,身子向来娇弱,也不知以后能如何。 倒是三哥膝下已有六子,又是家中幼子,二哥心里就存了事儿,生怕家里父母选幼子承继家业,便嚷嚷着要让嫁出去的闺女招赘。” “啊?!”盛向浔感觉脑袋转不过来,“不是,你那个侄女儿我是清楚的,苑姐儿出生前不就已经嫁人了?” “是啊。”郑氏想着这些事儿就头疼,“虽然那丫头还未生子,可是听说小两口感情不错,公婆也算厚道,恪守着三十无子纳妾的承诺,并不曾催促过。” 盛向浔有些搞不清二舅哥的脑回路:“二哥以前看着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以前?我们至少六年没回郑家了,那时大哥一脉尚未划归到族长那一支,三哥那时也只有两子,他自然看着正常!” 郑氏有些感慨:“名利动人心啊!父亲母亲携手游山玩水,未必不是想要避开两位兄长,想要以此淡化家业承继的事情。” “这怎么能淡化呢!”盛向浔不赞成的摇摇头,“看样子,二哥的担忧也不是没道理的,三哥也未必没存越过兄长的意思,说不定岳父母大人也想要三哥承继。” 他觉着这样不对:“聆娘,你跟岳父母写信时劝劝他们,不能这样躲着!继承郑府乃是大事,哪怕岳父母属意三哥,也要好好跟他们分辨,若是这样躲着,时间久了兄弟情义便是再深厚,也要成仇了。” “大嫂说,大哥不止一次和他们谈了,可惜结果还是这样。”郑氏脸上也是愁容一片,“二哥总是觉得在父母跟前儿比不得哥哥弟弟,又子嗣艰难,若是真选三哥承业,恐他不好接受。” 盛向浔只觉岳家这些事儿,完全是父母犹豫给闹的。 不过毕竟是岳家选继承人的事儿,他这个郑家女婿不好多言,只能转而问起二舅哥家的女儿:“那个侄女儿怎么办呢?我记得二嫂可是个厉害的人,二哥也有些怕她,她就不劝劝?” 说到这个,郑氏一言难尽:“二房孩子皆是庶出,二嫂因为二哥纳妾,早就对他不似早先情谊深厚,对那俩孩子也是冷淡的很。 要不是二嫂娘家爹古板,不许她家有女儿和离,二嫂早就和二哥过不下去了。 眼下听大嫂说,她对三哥家的幼子极好,虽然未提过继,但是那孩子基本上是长在她里了。” “哟!你三嫂不是把孩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我记得她对那两个儿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凡事必然亲至,竟将奶娘当成摆设了。” 郑氏瞥他一眼:“那是早先了,后来六年生了四个,三儿一女,六个孩子在膝下,还能多精细呢?加上生老小时,她颇为受罪,至今还比较虚弱,老小也不似前几个哥哥姐姐那样结实,她将幼子托付二嫂照顾,也不稀奇了。” 郑氏没说的是,二嫂娘家虽然古板,但是给的嫁妆却很丰厚,加上二嫂为人擅于掌财,嫁进郑家多年,私房恐怕比嫂子弟媳加在一起还多。 三哥三嫂就算承继郑府,六个儿子三个闺女,光是嫁娶就要多少?分出去个幼子,他们未必轻松多少,但是对孩子而言却能接手大笔财产,何乐不为呢? “也就是二哥那里扛着不放,二嫂不好越过他过继。”郑氏叹口气,只觉得以后郑家恐怕有的乱了。 盛向浔轻哼:“要是我我也不乐意啊,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孩子,成全侄子算怎么回事儿呢?” 他这样一说,立刻感觉到妻子投来的目光。 求生欲极强的他立马又说:“要说还是纳妾的错儿,明明只有俩人的空间,偏偏要插进别人过来,可不就生事端?要是不纳妾,夫妻俩和和美美,真没有子嗣,二哥也不会不甘心,早就享受天伦之乐了!” 他这情急之下胡言乱语,惹得郑氏冷哼:“之前那句才是真心话吧?侄子再亲,还能有自己骨肉亲?庶子也是自己生的啊!” “生出来可不就有了远近?”盛向浔赶紧找补,“二哥的错过在于不该背叛鸳盟纳妾生子!世上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之下难得遇上情投意合的人,遇上了还不珍惜才是过错! 若我和你二哥易地而处,定然不会为了要自己的儿女纳妾的!大不了过继咯!你看看你二哥现在过的痛快不?哪有夫妻一心好好过日子快乐呢?” “哼!”郑氏看他记得鼻尖儿都要冒汗了,才不跟他计较。 为这种假设的事情较真儿没意思。 毕竟没到那步,谁晓得谁会怎样选择? “算咯,不讨论这些了,反正你和他们距离千里,鞭长莫及不说,人家也听不进你的建议,不过是到了能帮上忙的时候,搭把手罢了。” 盛向浔赶紧将这话题终结,却不知,盛国公府的话题也要出现了。 第一百七十章:聪明的苑姐儿 “【今回首,明回首,回首举目不见愁,稚子满山头。 你挥手,他挥手,挥手灞桥皆折柳,分别笑依旧。】” 盛蒽告别了开学前的小情绪,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满血状态,整个人犹如精力旺盛的鱼,活蹦乱跳的翻上岸,蹦跶俩下又吧唧一下翻回水里,摇头摆尾得意洋洋的朝着海和远方游去。 只可怜了盛苑小朋友,迷瞪瞪被她姐姐拽着上了马车,一边儿给颠得摇摇晃晃,一边儿又要奉上耳朵。 她想在马车上补觉的计划被她姐旺盛的诗兴搅合掉也就算了,更过分的是,她还要让她应和! “唔,谁家三岁孩子见过寅正一刻的大楚京都呢?”盛苑苦着脸感叹。 说话间,她眼角儿那两颗被哈欠留下的泪花儿,敢怒不敢言的闪烁着。 “小懒妞,你莫要诉苦啊!谁不晓得你昨儿睡得早啊!便是寅初起来,也睡了五个时辰有余,哪里就睏成这样!” 盛蒽笑嘻嘻的捏捏妹妹肉嘟嘟的脸颊,而后抱着小家伙儿肩膀拍了拍:“小孩子家家的有些朝气好不好!来来来,跟姐姐和诗来!” 她说着话,也不管妹妹怎么想,继续念刚掰出来的诗句。 盛苑听着姐姐朗声念出的诗,只觉姐姐对诗歌的热爱太强烈了!旁人家是无中生友,她姐是无中生诗。 盛蒽同学不清楚妹妹的想法儿,依旧自顾自的念着不说,还边念边期待的和妹妹对视。 “……”盛苑顶不住她姐姐的热情,忍不住挪开视线。 唉,要不咋说是“谁脸皮儿薄谁让步,谁脸皮厚手持笏”呢! 在和亲姐的对视中败下阵的盛苑,捧着小脸儿直叹气。 盛蒽当她默认,立刻笑滋滋的再次念诗: “【今回首,明回首,回首举目不见愁,稚子满山头。】” “【啾啾?】” 盛蒽听着应答,又看着妹妹那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笑得格外灿烂:“乖,给你个机会,再换个?” 感受到姐姐笑容里的杀气,盛苑登时就老实了,小家伙儿缩缩脖子,赶紧现编说:“【笑声解人忧。】” “……还可吧!”盛蒽觉得应该补上两句十二个字的诗最好,不过想着妹妹才三岁多大,到底不好强求,便算她过了。 盛苑听闻,很是松口气。 她吸吸鼻子,脑海里幻化出来一个自己,跟那儿咬着帕子,两行宽泪哗哗往下流:呜呜呜,她太难喽! 偏她姐姐又念起了下句:“【你挥手,他挥手,挥手灞桥皆折柳,分别笑依旧。】” “【咻咻!】” 心里气呼呼的盛苑,欠欠儿的又来了这么一句,却不等她姐竖起柳眉,立刻接了下去:“【愁绪不露头】。” 盛蒽本来要给这淘气的妹妹一个脑瓜喯儿的,可是听到她接下的话,微顿之后便恍然,不禁拍手笑言:“你这丫头可真狡猾,竟然把我两个句尾倒换了一下,接了出来。” 见她满意,盛苑可算挺直了腰板儿,嘚瑟的扬着小脑袋,和她姐互捧:“姐姐也不差啊,都听出来了!” 【呵呵,你刚刚根本没想那么多,根本是凑巧了!】一直看着盛蒽盛苑姐妹互动的系统,见宿主竟然大言不惭的显摆,立刻指了出来。 “你还说自己是科举路上万事通呢!怎么不晓得阅读理解的关键?作者亲自作答都拼不过教辅上的正确答案!那姐姐自动升级我给出的答案又怎么了?” 【……】系统沉默了。 也不知是被说服了,还是震惊于苑姐儿脸皮厚度又精进了。 盛苑驳倒了系统,再次美滋滋的看向她姐姐,小脸儿上尽是“姐姐你会夸人,你就多夸几句”的得意。 要不怎么说她们是亲姐妹呢,盛蒽瞬间领悟妹妹的表情,当即抚掌就要再赋诗一首。 “!!!”盛苑顿时大惊! 刚刚那首,就已经难为她这个小人家了,姐姐竟然还想再添一首? 不可以! 她顿时扑了过去,小手一把捂在她姐嘴巴上,激动而急切的说服姐姐:“蒽姐儿累了,不想再写诗了!” “欸!你起来!”盛蒽被她妹妹这么一扑,差点儿没喘过气来,也顾不得逗这小东西了,赶紧咯吱她痒痒肉,让这小家伙儿收手了。 …… “快,我们家去!”亲眼看着姐姐进了书院侧门,盛苑抹了把汗,赶紧吩咐车夫回转。 她小小的脑袋里,此刻还晃着姐姐想把她拐进书院未果后的笑容! 幸亏她聪明,还懂得坚持,要不然,岂不是回程时又要被姐姐折腾? 想到来时的经历,盛苑小朋友打了个哆嗦,只觉今儿定要将陪姐姐上学这件事儿推脱掉。 …… 盛三爷可不知他和妻子的二人世界计划要生波折,他这会儿正和妻子对镜自画呢! 他这种对镜自画很有意思,就是俩人设计一个情景,不需要是此刻的时间、地点风景。 然后彼此看着对方的脸,将对方按照自己想象的举止、表情、状态画出来。 之后再通过裱画技术拼接在一起,成为一副完整图画。 这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却很考验执笔人的画工。 画画时须得留出自己的位置,还要有技巧的留出找补的空间,这样拼接时才会显得自然。 盛向浔和郑氏画技不算极好,但是这多年练下来,执笔对镜自画已是轻车熟路,像这样的画,从生疏到熟练再到现今,已有五六十张。 “呀,你怎么也画了个苑姐儿?” “哟,我这里也有个苑姐儿!” 盛向浔和郑氏作完画,将各自画纸放在一起,刚要欣赏就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 这次作图,蒽姐儿在盛向浔的画里,昕哥儿在郑氏的画里,唯有苑姐儿同时出现两次! 盛向浔那张图里,盛苑是在画纸左边追着蝴蝶跑。 郑氏的那张图上,盛苑是在画纸右边抱着鞠球坐着笑。 “这……”夫妻俩对视一眼,有些挠头。 “我不管,是你没安排好,你负责!”郑氏嗔笑着将两张画都推到盛向浔跟前儿,自己则轻笑着似跳舞一般,轻飘飘的挪开数尺。 “……”盛向浔晓得妻子不讲义气,只是没想到她这样不讲义气。 不过没关系,他来就他来!看他的! 盛向浔拍拍胸脯儿,让郑氏等着瞧。 自己想了想,手指在两幅画上卡了卡,登时有了安排,提笔捋袖,“唰唰唰”笔锋如刷,很快便将画上的瑕疵给圆上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画里的盛苑 郑氏看着盛向浔自信的执笔游走画上,忍不住莲步上前看他的补笔。 待看清画上新添的图案,忍不住捂唇轻笑:“三郎,你这般促狭,若是让苑姐儿看到,说不得要恼了!” 盛向浔闻言,也不言语,只是扬扬眉,坏笑着坚持将画完成。 直到收笔,他才满意的放下画笔,乐呵呵的欣赏着自己的成果。 只见两幅并在一起的画上,拢共添了五个用虚线浅墨添加的盛苑形象。 第一个形象:小盛苑被石头绊着往前扑的画面,画上小家伙儿眼睛圆睁,又是惊又吓又莫名其妙。 第二个形象:盛苑小朋友摔到动作的起势,画上盛苑脑袋上标志性的小揪揪似乎都在颤动。 第三个形象:盛苑像个小鞠球似的成了一团,骨碌碌的往前滚;嗯,画上转成鞠的盛苑周围多了几个半弧,组合在一起,竟有种盛苑加速往前滚的感觉。 第四个形象:盛苑小可怜滚落动作的收势,画上盛苑不再像个鞠球一样滚了,小家伙儿圆乎乎的身体半张开,像是要往前扑的样子,图里接近她脚边儿的地方有个鞠球静静的呆着。 第五个形象:可怜的盛苑翻了个跟头,通过凌空接近她手边儿的鞠球、还有她脚脚的动作可以猜测,她在扑的时候让鞠球绊了一下,小家伙儿顺势翻了个跟头,刚好和郑氏画的画对上了。 盛向浔欣赏……哦,不,应该说是检查过后,感觉还有不足,略微琢磨了一下,在七个盛苑图之间的空隙上略加几笔,瞬间就让苑姐儿翻跟头图完整、顺畅许多。 “你这画上还差几笔。”郑氏推开盛向浔,也提笔在五张补图上添了几笔。 于是,苑姐儿翻跟头图上就多了一群看热闹的蝴蝶。 从躲开盛苑追捕的蝴蝶→到转过来看盛苑摔倒的蝴蝶→飞出残影的蝴蝶→带着一群五彩斑斓的蝴蝶过来的那只蝴蝶→围着盛苑转圈圈的一群蝴蝶 “这是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带来看热闹了啊!”盛向浔笑着抚掌赞许,“果然还是娘子更有想象力,这样几笔一添,画面愈发生动活泼,颇有种自带配声的感觉。” “这样一副长画卷,须得好好裱出来。”郑氏笑着摸摸画中小女儿肉嘟嘟的脸颊,“你画的可真好,把咱们小苑姐儿的表情举止画的栩栩如真。” “就怕那小家伙儿不能欣赏哦!” 盛向浔虽然这样说,可是却期盼着盛苑看到裱好的画! 真很想看看小家伙儿如何反应呢!他可好久没逗哭孩子了哦。 “爹!娘!”盛苑的奶声极具穿透力的从外面传来。 “……”盛向浔顾不得其他,忙不迭将刚晾好的画卷起来,生怕裱好之前让这小家伙儿瞅见。 他动作快,可盛苑的动作也不慢,虽然她腿现在还有些短,但是不要紧,长度不够速度来凑! 盛苑快速倒着小腿儿,一溜烟儿就跑到了书房。 “苑姐儿?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盛向浔若无其事的迎上去,一把抱起小女儿,用力的掂了掂,“没有和姐姐一起上学啊?” “哼!”盛苑小手揉揉眼,把情绪调动起来,便耷拉着脑袋开始告状。 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盛向浔忍着打哈欠的冲动,看向无知懵懂又可爱的小女儿,懒洋洋的拖长语调:“所以咧?你明儿不去了?” “嗯!嗯!嗯!”盛苑攥着小拳头,使劲儿的点头。 她就是这样想的。 “可是你今儿能不去,明儿能不去,那等你正式读幼学了,还能跟你姐姐分着走啊?” 盛苑听着她爹举例,脑海里立刻冒出她姐今儿早上编的那句“今回首,明回首”。 没办法,整首诗今儿在她耳畔出现的频率之高,她的小揪揪都快散开哩! “那就没办法了?”盛苑可怜兮兮的睁圆眼睛,瞅瞅爹爹又瞅瞅娘亲,“宝宝睡不好,就不能快快长高高了!” “哪里,你睡得明明就是极好!”盛向浔摸着小闺女的脑袋,毫不客气的给了一击心灵的攻击,“再没有哪个小朋友比你睡得还香了。 昨儿是谁酉初就开始洗漱?到酉正时自己拿着小枕头就躺好了,待酉正一刻已酣睡香甜的小朋友,你一觉睡到寅初呢!怎么会睡不好?” 小朋友本人的盛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爹,水汪汪的眼眸里尽是惊诧:当爹爹的这样喜欢拆台么? “哼!爹爹就不该在翰林院呆着,工部才是适合您的地方!” 小家伙儿气呼呼的将胖乎乎的身子转开。 她拒绝和欺负小孩子的大人沟通! “这样大的气性啊!”盛向浔拨楞了小闺女胳膊两下,不出意料的都让她给甩开了,不由好笑的拍拍她肩膀,“你不跟爹爹说话,那你的问题怎么解决呢?还是说你以后都不跟姐姐同乘了?” “……”盛苑有些纠结,其实姐姐还是很好的。 要是可以不那她当工具人折腾就更好了。 盛向浔见她虽然没有服软,但是耳朵却支棱着,晓得小家伙儿还是很心软的,便笑着说:“这样好吧,明儿你就不跟姐姐出去了,爹娘等回来会和姐姐说的,让她不要老折腾我们苑姐儿,把妹妹折腾累了,妹妹上课时怎么办呢?”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盛苑听得眼冒精光,拍着小爪子表示这主意很好。 “可是……”盛向浔点点头,将这个词说的极为婉转悠长。 盛苑一听“可是”俩字儿,都有些条件反射了,当即用小爪子像早上捂姐姐嘴似的捂着她爹。 不过她爪子不够大,她捂着爹爹嘴,她爹爹还是笑呵呵说了出来:“可是,苑姐儿到入学之前,难不成就每天追着爹娘玩耍?” “要不然呢?”盛苑挠挠小脸,眼眸里尽是疑惑和不解。 盛向浔和郑氏看着小家伙儿理所当然的态度,就晓得这小家伙儿根本没想着按时学习! “你要是每天坚持在自己屋里学习一上午,那么正式入学之前,爹娘就不严格要求你了,怎样?” 盛苑听得张开小嘴儿,极为震撼。 原来每天要小孩子学一上午的功课,都不算严格要求咯? 盛苑表示看不懂! 盛苑表示不明白! 盛苑、盛苑……签署了不平等条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多热闹 又是一个清晨,盛蒽自己背着书袋,很有气势的迈着步子往外走,知语跟在旁侧。 主仆俩这是准备在上学前到主院晨省去。 还没踏出侧院,盛蒽就觉得有些不对,总感觉谁在看她。 只是环首看去,眼前景色一览无余,没有任何异常。 可盛蒽若继续往前走,那感觉就又会出现。 哼,她要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盛蒽眼珠儿一转,给知语使了个眼色。 知语领悟,忽而轻唤:“小姐,您看!前边儿地上搁着的是什么?” 她嘴上说着,眼睛却紧锁着四周不放。 很快,她发现不远处的什锦窗边沿儿上露出个小揪揪。 意识到怎么回事儿,知语忍着笑想跟自家小姐汇报,却见自家小姐先是示意她噤声,随后又挥挥手,让她接着往外走。 “这不是云栖书院刚出的机关学具?我记得之前放屋里啦!”盛蒽乌溜溜的大眼睛泛着狡黠,她说完这句,便猫着腰往旁侧的院墙走去。 知语边走边回应:“许是三小姐的胭脂淘气给叼出来了!” 她这话一出,就见窗沿边的小揪揪晃动起来。 盛蒽轻步靠近,路过墙侧时,顺手将小丫鬟们歇着用的杌子拿在手上。 幸好杌子不算多高,知语虽然看着小姐踩上去有些忧心,却也没打搅她的兴致。 盛蒽踮着脚,舌头轻轻腆着唇角,视线向窗外下方看去。 嘿哟,一个小胖墩儿蹲了下去,那么矮的小东西竟然也猫着腰,瞧她坏嘻嘻的样儿,盛蒽还有啥想不明白的? 她看看被小家伙儿忘记的椅子,又看看窗上的花格,登时有了主意。 这侧院的墙上虽然装饰着什锦窗,但是为了美观和安全,窗上有着一整块儿白玉石雕的镂空花格。 也就是盛蒽小,小胳膊还能勉强伸出去。 打算得当,盛蒽又给知语使了个眼色。 于是知语又道:“小姐,您看!胭脂还真落咱院子这儿了!欸?怎不动?莫不是翅膀伤着了?” 果不其然,要走开的小家伙儿迟疑的顿了顿,很快猫腰折返,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椅子。 盛苑看着那晃悠悠的小揪揪往上升,脸上露出笑容。 说时迟那时快,盛蒽把握时机找准机会,然后……快速伸手一揪! 哈哈,妹妹的小奶声儿瞬间就冒出来咯! “怎么啦!怎么啦!”盛向浔在外间儿跟郑氏说笑呢,忽然听到小闺女吱喳乱叫,登时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好,趿拉着就跑了出来。 瞅瞅他看到啥! 小闺女被她姐姐隔着墙揪着揪揪不放! “蒽姐儿,你搁这儿抓参娃娃呢!”盛向浔哭笑不得,赶紧上前抱起张牙舞爪的小闺女,哄着大闺女松手。 还别说,小闺女这白白胖胖劲儿,要是穿个兜兜,还真像参娃娃! 越看越爱,盛向浔照着小闺女肉嘟嘟的脸蛋儿,使劲儿亲了两下! 盛蒽本来也没有多用力,盛苑喊的热闹,纯是气的。 这不,这小孩儿气得小脸儿通红,小肚子更是一鼓一鼓的。 她一手扶着揪揪,一手搂着她爹脖子,张嘴就告状,大意就是: 姐姐太坏了!太狡猾哩! 宝宝生气了!太生气了! 盛向浔见小闺女气的恨不能捶拳头,有些哭笑不得:“可是,你为什么要躲在这儿瞧姐姐?还搬了椅子过来?踩在上面多危险?” “才不危险!椅子还有扶手,三面挡着摔不着!”盛苑正控诉姐姐欺负人,听她爹这样说,立刻忘了诉苦,小手指着椅子说了一通理由。 说完之后,她还得意洋洋的晃着脑袋表示自己聪明着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她懂! “……”小家伙儿的嘚瑟样,让盛向浔又想笑又无语。 “苑姐儿,你好意思告状?”盛蒽也从院子里出来,双手叉腰的看着暂时忘了控诉的小家伙儿,哼道,“你不是不乐意起早儿跟我上学?那怎么今儿倒早早出来埋伏啦?” “才不是埋伏,我就是想跳出去吓姐姐你一跳!” 盛苑昨儿因为睡眠充足,午间也不休息,愣是跑跑跳跳了一下午,等到用完晚膳,她就睁不开眼了。勉强让丫鬟们给洗香香后,她就彻底坚持不住了,不等脑袋沾上枕头,就睡熟了。 比前一天睡得更早的结果,就是跟系统学习过后,她睡不着了! 不睡回笼觉,盛苑又不想学习,便有些无聊。 闲着没事儿,她想起姐姐这会儿该上学了,这才跟小遥搬着凳子准备守株待兔。 “谁想到姐姐这样无情呢!”盛苑气呼呼的跟爹爹指控,小手还捋着自己的揪揪,学给她爹瞧,“就这样、这样揪苑姐儿!” 她人小,手上没轻重,一爪子下去,她就嗷呜的叫出来! 姐姐盛蒽没给她揪疼,倒是她自己一激动,把自己揪得哇哇乱叫。 “哈哈哈!”盛蒽看得大笑,伏在知语肩膀上揉肚子。 “!!!”盛苑也是个要脸儿要面儿的,眼见姐姐如此嘲笑,想起自己刚刚的蠢举动,忍不住了,哇啦哇啦要回屋去。她暂时不要见大家啦! “苑姐儿,你怎又闹腾啊!”郑氏在屋里听得清楚,本不想管,可谁想小家伙儿这么能闹,偏偏盛向浔这个当爹的一心要做慈父,哄都哄不住,最后只能她亲自出来。 盛苑一看见娘,立刻忘了爹爹,张开小手儿就要抱:“苑姐儿没有哭,大清早儿的不可以哭,要保持好心情才快乐,苑姐儿懂!苑姐儿不会哭!” “可真欺软怕硬!”盛向浔等郑氏接过盛苑,才笑着轻拍这巧言令色的小东西两下儿,“你还挺会哄人!怎么不晓得哄哄你爹我?” 他刚刚不晓得怎么回事儿,急匆匆跑出来,鞋子差点儿踢掉了。 “哼!”盛苑没空儿理她爹,她忙着跟娘亲贴贴呢。 贴贴之后,她显摆的朝姐姐晃脑袋。 这是气她姐姐呢。 可惜,盛蒽却不生气,她笑呵呵的给爹娘行礼问好。 趁大家不备,她飞快的把盛苑的小鞋子扒拉下来,捏着她的小脚丫儿,快速的照脚心儿弹了两下儿,便笑哈哈的跑开了。 她站在咏繁苑门前,看着爹爹娘亲手忙脚乱的抱着往前扑的妹妹,乐不可支的摇晃手:“我上学去啦!” 言罢,欢快的跑走了。 才反应过来的知语匆匆给盛向浔和郑氏行了个礼,忙不迭追上去。 “蒽姐儿可真调皮啊!”盛向浔好容易帮妻子抱稳小女儿,很是松口气,感慨一句后,便搂着郑氏肩膀往回走。 “宝宝的小鹿鞋!”盛苑没想到自家大人抱着她就走,竟都忘了她的小鹿鞋,不由急得蹬着白胖胖的小脚丫,喊起来。 那是她最喜欢的小鞋子!上面还有鹿角,可好看了!都是臭姐姐!也不知摔坏没! “小姐别急,我这给拿着呢!”小遥一手鞋子一手椅子,摇摇晃晃的跟了上来。 半晌后,郑氏看着在餐桌前大快朵颐的小闺女,累心的倚在盛向浔肩膀上,长长一叹:“这大清早儿的,可真热闹!” 第一百七十三章:系统听不懂 “没有对比,幸福感哪能这么清晰?”盛苑吃饱喝足,跟系统发出了感慨。 【……】对着主系统每天发过来的欠帐单发愁的系统不想搭理她。 盛苑也无所谓,主动整理好书袋后,斜挎着它出了院子。 系统见她背着小手,迈着胖腿儿,又开始满处溜达,直叹气。 【你就不愁吗?要是你这辈子不能达成首辅成就,咱们以后就只能给主系统打工了!】系统愁的每天多吃两顿饭! 盛苑听了这话,不但没有发愁,反而心大的摆摆手,宽慰起它来:“这事儿愁也不管用啊!你以为当首辅是考试?我考个第一名就能进内阁了?显然是不可能! 我们能把握的是可控因素,若考不上进士、成不了庶吉士,那是我们的问题。 可是走仕途更多的是不可控因素,能不能进内阁不仅仅是我能力有没有,成绩好不好的问题! 首先,你能确保同僚对女官的接纳度不? 其次,你能确保皇帝对你观感一直好,乐意栽培重用你不? 再次,你能保证身边儿亲戚朋友没有猪队友不?” 说到这儿,盛苑觉得自己不容易啊。 她摇晃着小脑袋感叹:“所以,还是不要想太多咯!只要我们这边努力到位了,在当官的时候尽最大努力为自己辖下的百姓谋福利,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儿,那剩下的就不用多想了,因为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要真是努力后,皇帝仍然不肯给首辅做,那你说错在咱们不?” 【那那指定不能!】系统大声喊着,恨不能拿个大喇叭对着主系统的接听频道喊话。 盛苑没发现它这个小心思,还拍着小手说:“要是做到最大努力,主系统还因为首辅成就未达成惩罚咱,那咱就投诉!” 【投诉?】系统眼底闪过阵阵茫然。 话说,主系统还能投诉啊?跟谁投诉它? 盛苑听了,表示不知:“虽然我也不清楚,但这不是问题,我们可以直接问主系统啊!” 【???】系统听她这样说,不由一个踉跄。 宿主也忒不靠谱儿了! 这能直接问? 人家问你怎么能找你爹娘告你的状,你能说? 盛苑点点头:“有些事能瞒,有些则不能,注定爆雷的事,还是早些爆好。” 她这样说,把系统听得一愣一愣的。 有那么瞬间,系统都开始自我反省了,琢磨自己是不是越来越不单纯了。 不过很快,盛苑又说了:“当然,在我们和主系统出现矛盾前,我们将矛盾摊开来谈,主系统若不想出现被咱盯着投诉的情况,是不是能给出谈判空间呢?” 【……】系统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合着盛苑这是先抑后扬、欲擒故纵啊! 盛苑听系统感慨后,沉默了片刻:“虽然但是……我怎么感觉你用的成语都不大准确呢?” 【要不你说一个?】 盛苑挠挠脑袋,试探说:“先礼后兵?” “【……】”一直在线的主系统。 它就说009怎么好心打开它通讯权限呢,原来跟这儿等着呢! 这一人一统跟这儿大声密谋,是要说给它听? 诶哟诶,说的真没错呢! 但问题是,说大话谁不会?! “【你可倒是勤学努力啊!】”主系统冷笑着发出这句话,立刻主动关闭和009的通讯。反正009的宿主还很小,暂时不搭理他们也没问题! 系统转述了主系统的怒问,认为很有道理:【你可倒是努力学习啊!】 盛苑闻言,竟毫不心虚,反而挺胸昂首,格外自信的说:“小孩子还是要轻松一些哒!再说,我现在才多大?学那么多东西,我就算能记住,又能记多久呢?还是先玩儿……咳咳,还是先放松放松,从锻炼发掘我的能力和潜力再说吧!” 系统沉默了:【……】 呵呵,虽然它很老实,但不等于它傻!说来说去,苑姐儿这家伙还不是为了玩! 自觉说服了系统的盛苑,美滋滋的踏上自己的领地,开始认真的巡视起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苑姐儿!”盛向浔正准备去书房,出来就看见本该学习的小闺女溜溜达达的背着小手跟那转。 他就不明白了,咏繁苑这一亩三分地儿,就是再好也就这么大,这小家伙儿早就逛了不知多少遍,怎么还能这样兴致勃勃的溜达? “爹爹!”盛苑看见她爹,一点儿都没有偷玩被抓包的心虚,反而兴高采烈的跑过去,高高兴兴的说起自己的新发现。 什么燕子搬家换树枝住了,什么树边儿多了几种野花野草,什么地方多了些青苔……总之,大家觉得普通平常的,苑姐儿都说的有来道去。 盛向浔欣慰的摸摸小闺女的头,朝她露出老父亲的慈爱,态度极其温和的说:“苑姐儿真棒……不过,你是不是该读书了?” 盛苑闻言,眼珠儿骨碌碌一转,抱着她爹大腿表示:“人家功课都做好咯!” 说着话,她扒拉扒拉书袋,从里面拿出作业,双手递给她爹。 当然,鉴于她爪子还太小,暂时拿不起笔,所以所谓的作业,不过是一项项要完成的课业和课业后面的对勾。 “谁给你打的勾?”盛向浔没记得小闺女找过他们夫妻复习背诵啊! “我自己打的勾!”盛苑点着脑袋,利落的说。 “……”盛向浔让小闺女坦然的态度给整不会了,“不是,苑姐儿你想想,你自己给自己判答案……这合适不?要是你的同科,又参加考试,又给你们当考官,你能放心不?” 盛向浔循循善诱的教导着小女儿。 不想,盛苑先是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旁人我自然不放心,可是,我难不成还不放心自己?!” “……”差点儿被这小丫头说服的盛向浔沉默了。 这一个孩子一个样儿,他不能用对昕哥儿和蒽姐儿的方法来教苑姐儿。 小丫头说会道,寻常的哄孩子式教育,对她没用啊! 所以别跟这费劲儿! 过来吧你! 盛向浔直接把小女儿捞起来:“爹爹决定了,从今儿开始,亲自给你从经史子集里挑选适合的书籍。你以后看过后,就用你自己的话复述一遍,然后发表看法。” 他这般说着,想想又补充:“你汇报作业的对象只能是你爹爹我,再让丫鬟代劳,功课全都不算!” “……好。”虽然不大乐意,可是盛苑也晓得这没得谈,只能老实说好。 “你今儿先从这本《古史今说》看起。”进到书房,盛向浔把闺女放到榻上,挑出本书册递给她。 第一百七十四章:历史 盛苑自从识字儿,也看过不少史书,不过看得多是杂史野史这类比较猎奇的书,正正经经按部就班的课本式史书,倒是看得很少。 主要是只要她捧着这些枯燥乏味的书本,大脑就跟罢工抗议似的,所有思维啊、逻辑啊,全都各玩儿各的,根本不肯配合着让她把书上的句子读懂。 更过分的是,由于大脑给出了可以浑水摸鱼的指令,她上下眼皮也跟闹着玩儿似的吵吵闹闹骂骂咧咧的打起来,不一会儿,就把她轰到梦里撒欢儿去了。 想到这儿,盛苑叹了口气,也不知这次能坚持多久。 见小女儿拿到书的瞬间就老实了,盛向浔都不知该说啥好了,以前看《闲谈史事》这类杂史野史时怎么不见她这样? 这孩子也忒现实了。 “好吧,爹爹给你讲个纲领,你这么聪明,等会儿按着爹爹说的纲领,把书里的东西往里面套,好不好?”到底是自己闺女,盛向浔也不想让小孩儿厌学,便想了个办法。 盛苑一听,心说这办法好! 小家伙儿忙不迭将书册翻开,扬着小脑袋,期待的看过去。 盛向浔到底是科举上岸的文化人,本身有二甲进士的底子在,又于翰林院咸……咳咳,是于翰林院耕耘多年,所以给自家小孩儿启个蒙,教个学,那真是信手拈来啊! 他原本也没打算讲多久,几千年的历史、十数个朝代,半個时辰差不多能说个大概。 只要引起盛苑兴趣,他这个小女儿自己就会捧书看的。 果然,盛苑听得格外认真,不仅仅因为她爹用词精妙,言语风趣,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发现了了不得的问题。 跟心里掰指一算,虽然整个历史进程和她所在时空不大一样,可是奇妙的是,很多重大事件竟和她前世所在时空有异曲同工之妙。 像是诸子百家、古籍学问,两个时空竟然奇妙的达成一致,同名同姓的大家写出了同样的传世著作,也成为了后世科举人的教科书。 从这点看来,两个时空最大的差异,还是在大燕横空出世之后。 大燕立朝时起,就对一些在腐儒中流传的类于程朱理学的学派大加排斥,而这种排斥在大燕中期达到顶峰。 先是燕文帝将该学派书作列为禁书,而后燕成帝掀起的“儒林案”将该学派定为乱臣贼子,最后燕宣帝的“移民令”彻底将该学派的主张者和拥趸悉数赶出大齐。 提起这个,盛向浔很感慨:“前齐早先百姓风气也不是这样压抑,只不过在大燕极力打压那些学派的时候,前齐选择了接纳,以至于最后被同化的没有人味儿了。” 说起“儒林案”和“移民令”,盛向浔更是十分感慨:“宣扬这些蒙昧学问的人家,被燕成帝连根拔起,牵连者远不止十族。 更有出版他们学著书册的书肆也被抄家,大燕全境甚至发起了轰动庙堂江湖的自查诏令,上至书院,中至藏家,下至百姓,但凡有此类藏书者,尽皆抄家惩罚,轻的罚银若干,重的发配劳作。 到燕宣帝的时候,受太后影响,干脆将有倾向此类学派的文人全族强制赶出大燕。” 盛苑听的小嘴圆睁,惊诧的很:“这样的大手笔,总要有个原因吧?” 盛向浔点头:“燕成帝为太子时,巡视西南染上时疫,太子妃自请前去照料,按说当时太子妃已经身怀有孕不当操劳,可是燕文帝心疼儿子,几番犹豫之后还点了头。以至于这个小郡主生在了当地。 待燕成帝携妻女归京时,又遇刺杀,为保护孩子,成帝夫妇将其托付给心腹另走他方,谁知这一托付,就再没见到。 此后十数载,大燕皇室一直不曾放弃寻找,直到十九年后,才有了踪迹。 那位小郡主彼时为江南人家收养,早已嫁给当地官宦人家,奈何其夫夭折,她不曾生育,要说这样情况,便是再嫁也是应当,谁想她婆家娘家深受那等学派影响,想要一个美谈,竟强迫她殉葬。 可想而知,思女心切的太子夫妻如何愤怒,燕文帝自觉愧对孙女,亲自颁旨斩两姓全族,本来这事儿到此也就告一段落,谁想,那等学派的人竟然出书著作鸣其不平。 这才惹了燕文帝全家的眼,仔细一想,发现源头就在这些愚昧学派上,故而才有了禁书一事。 燕成帝即位后,不掩心中恨意,旧事重提,加大了对那学派残存势力的打击。 到了燕宣帝即位,太后作为郡主生母,更是要求长子为妹报仇,将和那学派有关的人家悉数赶出大燕。” “原来是这么个内情!”盛苑没想到那等压迫妇女,造成社会风气日益保守封闭的学派,在这个时空,因为三代帝王……或者说是一个历经三朝的女子的恨,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对此,盛苑只想拍手叫好:办的漂亮! 只看前齐那让皇帝都头疼的风气,就晓得大燕和它的三位皇帝有多圣明了! 对于前齐女子的生存环境,哪个正常人看了,不想发出一句震耳的吼声:毁灭吧!可恶的压迫! 虽然大燕三位皇帝的初衷不过是为女报仇,或者说是为了维持皇室尊严,又亦或是涉及到大燕江山政权,但是结果是好的,哪怕是几百年之后的大楚女子也因此受益。 盛向浔没想到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的讲解有半数放在了大燕对那等学派的态度和手段上,不由感慨的看着盛苑说:“苑姐儿啊,有些事情可一而不可再,大楚不是大燕,可是那等学派在前齐繁衍至今,前齐虽没但是学派仍在,它们可不是苟延残喘,恐怕伺机复燃。 而今女郎有望出仕,你等女孩儿若是不肯吃苦努力,不能抓此良机登上朝堂,那以后说不得前齐的经历要复制到大楚上了,届时女郎再想反抗,恐怕天时、地利、人和,无一能助。” 盛苑让她爹的苦口婆心说得一时怔怔。 从出生开始所闻所见的一切,都让她忘了,自己投生的时代,终究是后世称为的封建王朝。 第一百七十五章:小厨房 要是给大楚在她前世所在时空做个定位的话,那大概是明朝初期? 盛苑回忆着前世所知,要是她记得没错,程朱理学在宋朝时期根本不被待见。 很多朝臣儒者对此不屑一顾,民间风气仍旧开放,女子衣着不必保守,开店做生意、甚至改嫁亦不稀奇。 像是守节这样可笑的事情也不为主流社会所赞赏,便是裹脚恶习也和明清时期的三寸金莲大不相同。 现在的大楚是不是也处在明初的那个转折期呢? 盛苑想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跟着宿主一起听故事的系统看了,心疼的安慰说:【不一样的,至少大楚没有个开历史倒车的皇帝恢复殉葬制,带头欺压女性。】 “唉,可是这里有前齐遗老遗少憋着坏蠢蠢欲动啊!” 盛苑虽然感叹,却也没有发愁,按她的想法儿,既然大燕能将那等腐学按下一次,大楚未必不能按下第二次。 谁说打击他们一定要以维护女性权益为名了?呵呵,那种在帝王和朝臣眼里不疼不痒的事情,怎能作为利器?自然要想办法让其搅合到当权者眼里的争权夺利中去。 系统看着发呆的宿主,沉默了。 它发现自家宿主根本就不紧张,甚至瞬间想了好些个对策,嗯,基本上都是先发制人的主意。 盛苑自觉学完整套历史,将才翻了几页的书册合上,举起胳膊使劲儿往上抻身子。 边打哈气边抻腰的感觉忒好了! 此刻要是能有一杯雪梨马蹄莲子饮就再好不过了! 【唔,要是再来两块儿奶皮酥和脆煎饼就更好咯!】系统让盛苑带的已经会搭配零食了。 盛苑小脑袋来回一转,拍拍榻桌满意的点点头,挥挥小手就喊小遥备餐。 “学习这么久了,该吃些好吃的补补了!” 盛向浔听着小女儿清脆的话声,好笑的捏捏她头上的小揪揪。 “才学了一個时辰就算久啊?你这是学习空隙饱腹,还是在吃吃喝喝的空隙里学习?” 盛苑才不管两者有啥差别,等到美食端上,她乖乖的张着爪子让小遥清洗干净,然后跟请客似的,大方的一手一块儿点心递给了她爹。 “……好吧,爹爹谢谢苑姐儿哦!”虽然觉得小女儿有拿吃的堵他嘴的意思,不过盛向浔还是很给面子的陪着小家伙儿吃吃喝喝起来。 还别说,跟书房里大快朵颐,这感觉……真不错! 上午茶时间一过,盛向浔就挥挥手,放任小闺女出去跑跑跳跳了。 盛苑没想到幸福来的这样突然,原以为要苦学一上午的她,此刻迎接到了自由! 当然,她也不总是跑来跑去。 就像此刻,她一边儿唱着自己编的小调儿,一边儿往咏繁苑的小厨房那儿去了。 因为咏繁苑位置便利,所以这里是各房之中最早安置小厨房的。 郑氏嫁妆里光庄子就有十五六个,里面有出嫁时郑家给的,更多的是这十几年间她自己经营出来的。 这些庄子遍布大楚从南到北各大行省。 因为郑氏姻亲故旧多,天南海北皆有能数得上关系的亲属朋友,故而便是远离京都的地方,也无人打那些庄子店铺的主意。 这样的好处,对于大人而言,可能意味着更多的利益,不过对盛苑这样有些贪嘴的小孩儿来说,则意味着她可以吃到各地庄子进上的果子美食了。 可不是她吹,咏繁苑食材之丰富全面,恐怕盛国公府的大厨房都未必能够超越。 当然,咏繁苑食材丰富库存惊人,那需要的占地自然也不会少。 这十几载里,经过数次修整,咏繁苑的小厨房就只名字小了。 盛苑刚蹦跶到小厨房的院子里,就有熟悉的仆妇和厨子看到。 虽说彼此有主仆之距,但是,试问谁会不喜欢白白胖胖、漂亮喜庆的小娃娃? 尤其这个娃儿爱说爱笑很有礼貌。 “三小姐,初秋已至,正是该润肺保养的时候,咱们库房里有前些时候进来的鲜果若干,厨上便想着以果子入餐,不过现下还没调整好菜谱,待试验出好的菜品,头一个就给您尝尝。” 厨上的嬷嬷一边儿给盛苑端来刚做的甜饼,一边儿笑呵呵说着安排,因着小厨房是咏繁苑的小厨房,小厨房用的都是三房自己的人,故而他们称呼盛苑也是按着三房自己的排行。 唔?以果子入菜?这不早已有之,还需要特意再调啊? 盛苑很好奇厨子师傅能有怎样的奇思妙想。 “嘿嘿,总要多尝试些新品啊,有第一个人做出尝试,才有现在的菜谱不是?”厨上的白案师傅笑呵呵的说。 别看他爱说笑,看着比红案师傅外向不少,可是论菜品的研发,他自己都承认不是人家的对手。 大概那位看着有些腼腆的红案师傅,有着一颗狂野心吧! 盛苑跟红案师傅表达了一番对美食的期待后,扭头和白案师傅唠起嗑儿来。 “三小姐问的好啊!这不中秋将至,咱们厨上就打算将天南海北满大楚的月饼都做出来。只要存储得当,便是多做些也不要紧,像是岭南那边儿的月饼,就要回油才好吃呢。” “对对对!”盛苑连忙点头。 提起各地月饼,前世吃过许多、这辈子因为太小还没尝过的她,忍不住牙齿冒津了。 “过些时候螃蟹也要运来了,螯蟹做法很多,不过最好的还是要活洗好了清蒸,也不需放佐料,只要些许花椒即好……待蒸好后拿出,捣姜蓉入醋,以肉蘸之格外鲜香。” 红案师傅虽然话少,但是看着盛苑这可爱娃娃对美食的向往,也忍不住接话说了。 对此,盛苑极为赞同,对比煎炒烹炸、各种香料堆叠出来的螃蟹菜肴,她最喜欢的还是简单的清蒸。 不过,她喜欢也没用,且不说现在还吃不着,就算是运来了,她这个小宝宝最多也只能吃一个欸。毕竟螃蟹寒凉,大人们不乐意小孩子多吃啊。 这么想着,砸吧着小嘴儿的盛苑,机灵的点了赛螃蟹来解馋。 第一百七十八章:中秋节 盛苑第一次见到大楚勋贵家是如何过中秋的。 她早上起来,便见院中府里花园走廊挂满了花灯。 府中平时娇养的花朵成群的出现在府里每个角落。 不同的花样、不同的颜色,却齐齐的散发出无言的喜悦。 府里丫鬟仆妇依旧步伐稳健行走无声,明明去来不见匆匆,但是远远瞧着却有种节日里特有的忙碌感,让人瞧见就心生欢喜,踏实的幸福感瞬间充满胸间。 中秋节这天的天空也格外蔚蓝清爽,阳光温和的照耀在金菊之上,园子里传来阵阵曲乐弦声,那声调儿里充斥着轻快喜悦,有种属于秋季的趣意盎然。 “苑姐儿乖,等会儿跟着姐姐一起行动,不要自己颠颠儿跑!” 盛向浔被通知带孩子一起去祭祖,便一手牵着一个闺女,仔细叮嘱最小的那个。 自从陛下坚持于国子监开学,有意无意透露开女子科举之意,盛国公府特有的识趣儿基因就动了。 原本府里祭祖皆是郎君之事,可盛国公月前就与家中子弟、族里各房做了通知,言自中秋起,凡开祠堂,府中、族中入学子弟无论男女皆要参与。 当然,盛国公虽然谈及家族,但实际上从初代盛国公自立一支后,盛氏族地就安排在了毗邻京城的行省,并立了祖训,言他之子孙,嫡支承爵,庶支掌族,平时只走礼见亲,并不相互依附,祭祖大事各自承担。 也就是说,盛国公府和盛氏一族虽有关联,却相互独立,这样既免去了盛国公府被族人拖累的后患,也让盛氏族人坚持自强努力。 故而,盛国公府祭祖人员没有外人,全部出自府中五房。 所以,作为整个府邸真正的主人,盛国公的命令自然无人反对。 于是,原本以为上午可以轻松玩耍的盛苑,被提溜出去了。 也是这时她才晓得,原来盛国公府的祠堂,不在盛国公府内。 穿过府邸后面大花园的后门,就是一条数尺宽的巷子,巷子另一端的五进院子才是祠堂所在。 “这是咱们祖宗的家产,大燕还未立时便有了。”盛蒽牵着妹妹走在盛家小女郎的队伍里,低声跟妹妹介绍。 盛苑惊叹着仰起头,看向这座历史更加古老的宅院。 大概因为是改造成了安置祠堂所用,这五进院子的格局有些不同。 一进院子留作歇息周转之所;二进院子则修成了小广场,祭祖仪式都要在这里举行;三四进院子修成了高堂屋室,前者安放了历代盛国公的雕像和简介,后者则是国公府嫡支子孙的排位;至于五进院子则安排成盛氏书馆,里面放着历代国公的自述书简和生平记录。 就这么一座宅院,光是打扫的仆人和守卫就有五十余人。 “府里还有自己的守卫?”盛苑没想到国公府还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不由有些惊奇。 “这些守卫由禁军内卫提供,算是皇室对盛国公府的恩宠,燕陈楚三朝皆是如此。”大堂姐盛芝见小妹妹的好奇,不由笑着说给她听。 原来如此! 盛苑心说,怪不得盛国公府这样招摇呢! 也是,有皇帝心腹内卫帮着照看,搁她她也会把祠堂修的高大巍峨,毕竟这可是皇帝的牌面! 你把皇帝的亲信内卫安排照看个小屋子,那是瞧不起谁呢? “大姐儿,你带着妹妹们参看过整座宅院了?看过了就回三进去,老爷子准备带咱进去看祖先了。” 五叔盛向浚是他那辈人里最小的,故而跑腿的事儿就大多在他身上了。 这会儿通知了盛芝,便扭头又去看给祖宗的供果安排的如何。 盛苑看着他忙的脚打后脑勺,不由摇头叹气,有时候排行挺重要的,像她大伯二伯,此刻就安安稳稳的陪在老爷子身边儿,跑腿忙活的全都是四叔五叔。 至于她爹啊……那肯定是躲清闲呢! 左右只要脸皮厚,她祖父也使唤不动这個儿子。 盛苑腹诽的工夫,就跟姐姐们快步绕到三进院子。 此刻祖父刚好准备整顿子孙队形。 祭祖过程,基本上是盛国公领着大家进行的。 随大流的盛苑算了一下,从三进到四进这段距离,她一共走了一百三十步。 开场先是盛国公抑扬顿挫的背诵发言稿,大意是告诉祖宗盛国公府现在如何繁盛,以后前景如何光明。 诵稿结束,便到了盛国公府子孙叩拜祖宗的时候。 盛苑跟着盛国公的喝令动作,磕头跪拜的小脑袋都有些晕了。 她以为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哪想到,她祖父还有话说。 “你们兄弟几个让开,府里的小女郎小郎君前来!”盛国公朝着几个不省心的儿子挥挥手,乐呵呵的把孙子女叫到跟前儿。 嫡长孙嫡长孙女分立他左右两侧,其他孙子孙女站在长兄长姐身后。 盛苑站在八堂姐盛菌的身后,看着这个文文静静的堂姐的后背,不由感叹,大三岁就是不一样,比她还不得高了两头? “苑姐儿!” 盛向浔猫着腰,趁大家不注意,快速的凑过去拍了小闺女肩膀一下,紧接着又退了回去。 刚刚他见老爷子跟前面儿声情并茂的跟祖宗讲述女郎进祠堂的缘由,还跟祖宗们画饼显摆,说盛国公府以后代代要出能臣文士了,紧接着特别介绍起府里女郎来。 见此,他第一反应就是看小闺女。 果然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他小闺女竟然淘气的踮着脚,想跟堂姐比身高! 被爹爹出其不意的拍了下巴掌,盛苑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她祖父就念出她名字。 “到!”盛苑条件反射应出声。 顿时,惹得周围大人小孩儿笑出了声。 盛国公也跟着笑了一下,不过紧接着便绷住了,朝盛苑挥挥手,叫到跟前儿,抱起她,笑问:“苑姐儿有没有志气以后在朝堂建功立业啊?” “有!”盛苑滑头的很,晓得不好在这里耍聪明,所以很给面子的给出她祖父想要的答案。 第一百七十九章:安排 要不咋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呢,刚刚的回答让祖父满意,此刻她就有了特别待遇——被她祖父抱回了国公府。 其间,她还歪在老爷子肩膀上睡了个回笼觉。 回到咏繁苑,盛向浔对着妻子感慨不已:“要不怎说隔代亲呢,老爷子现在都懒的看我们几个,倒是对小辈儿极亲。” 郑氏亲手给小女儿擦脸呢,闻言好笑的看着丈夫,反问: “怎地?三爷是看国公爷亲自把苑姐儿抱回来眼热?可惜啊,老爷子就是乐意,他也抱不动你啊!” 她这一打趣,盛向浔还没怎么着呢,盛苑便抱着肚子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祖父抱着爹爹走的场景太好笑了!那么老大个儿的爹爹!”笑得打跌的盛苑,还特意比划了一下。 她也是够夸张,两只爪子一划,足足有三个盛三爷那么宽了。 “嘿!叫你个小人家看乐呵了,是不是啊?!”盛向浔气笑了,忽略掉偷笑的大女儿和妻子,他撸起袖子,上来就把小女儿扛上肩转悠起来,直把小家伙儿逗得吱喳乱叫。 最后还是郑氏和盛蒽嫌他们闹腾,才把盛苑解救下来。 一家四口儿笑闹够了,围坐在桌前准备用膳。 就这时,安和堂的人过来禀事。 待这人离开,盛向浔郁闷的甩甩手:“老爷子办的这事儿啊!说好晚晌带你们娘儿三個出去看花灯的!自从苑姐儿出生,咱们一家还没看过花灯呢!” 听到能出去,盛苑比她娘和姐姐还激动,小手儿扒着她爹袖子,鼓励:“爹爹,您去抗争!跟祖父说,我们要出去玩!” 本来一肚子闷气的盛向浔闻言,再度气笑了,他弯腰刮了刮小女儿鼻梁:“你可真聪明!你咋不抗争?实话告诉你,别想了,咱爷俩儿谁抗争都不好使!老爷子的理由很正当,咱要是抗争,恐怕要遭板子!” 打板子?这可吓不到盛苑,她耸了耸肩:“没关系,反正不会打我。” “……”盛向浔被噎了一句,越想越觉得真是这样,登时又气又笑,胡乱的揉了揉这气人小家伙儿的脑袋。 他跟郑氏叹气:“老爷子说难得一家人吃个团圆饭,过些时候老二就要去广府任职了,妻子孩子带着,此次一走怕是数载都不可能回京了。” 郑氏听了不由讶然。 她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听闻缘由便歇了想出去的心思:“不管怎样,你们也是亲兄弟,便是心里生疏,也不好在这种时候出去游玩,那样不是戳老爷子眼么!” 盛向浔叹气的掰着核桃仁:“这不就说是呢!只看老爷子又安排戏班子、又安排杂耍,还安排花灯果宴的,就晓得他多热心于这场聚会了。” 他虽然向来胡闹,却也不想真把老爷子给气到。 毕竟推己及人,要是他充满期望和热情布置的活动被搅合了,他肯定也得疯。 他可不想清楚的体验一回老爷子的功夫。 如此想着,他安抚盛苑说:“这次就算了,等到上元节,爹爹一定带你们出去看灯,好不好?那时候的花灯比今儿的还多,那时候的烟花比现在还绚丽多彩。” 本来有些郁闷的盛苑闻言,登时拍着小手连说:“对啊!” 到时候她还可以提前邀请安屿和卢晟。 见她没有不依不饶,盛向浔和郑氏大松口气。 只要能说通就好,要不然以这小家伙儿闹腾的本事,还不知道要多头疼! 因为晚膳提前,故而一家四口儿午膳也不打算多吃,捡着几块儿小饽饽,就着山药粥吃了,之后便稍作打扮往安和堂而去。 他们以为自己算是到的比较早的,谁想过去之后,除了五房的人没来,大家都已经坐在后面的小园子里说笑呢。 见到盛苑,盛国公原想着从三儿子手里接过来,不过余光注意到二房四房五个孙女坐,自己旁侧还坐着阿常,考虑到大家的心情,盛国公顿了顿,没直接把小孙女儿喊到跟前儿。 “今儿晚膳的螃蟹,小孩子们要少吃,我让厨上师傅煮了蟹黄粥和蟹肉豆腐,倒是适合他们。”盛国公笑着挥挥手,“我这里还有两筐海蟹,到时候送到你们各房厨上,你们自己吃用。” 大家见老爷子兴致不错,自然捧场说好。 说话间,五爷盛向浚带着妻儿过来了。 安和堂后面的小园子还带着个大台子,莫说在上面唱戏,就是翻跟头也翻的开。 这会儿已经有戏班子准备妥当,主演上去热场,出将入相那儿进出一回,然后才开始唱起了很有中秋特色的戏。 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台下三十个主人坐的也很舒服。 第一排的坐着盛国公和两位夫人;从第二排开始,五房人每房坐一排,每排座位都是加了半尺高棉垫儿的宽椅子,椅子和椅子中间还有宽几放着茶点。 这椅子有多舒服呢?这样说吧,盛苑这么大的小孩儿都能当成小榻躺着了。 盛苑不耐烦听这些咿咿呀呀的唱腔,全身心的对付茶几上的坚果零食。 直到她打了饱嗝,又打了会儿盹,戏曲才换成了说书和杂耍。 一直演到外面起了凉风,盛国公这才意犹未尽的带着儿孙回到正堂。 盛苑吃饱喝足之后,就一直打量众人。 她发现,家里人除了她祖父和小孩子是真开心以外,大家似乎都是演员? 当然,梁夫人肯定是这群演员里最业余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夫人长子即将离开的缘故,向来面色清冷的梁夫人眼底脸上的笑容简直不要太晃眼。 想到即将离开的二房,盛苑特意看了过去,发现好像只有二伯面色淡然,其他人的快乐竟都挺真诚,尤其是二少夫人何氏。 至于原因……盛苑赖在娘亲怀里,在她们妯娌说话时,听到了缘由。 原来二伯这次出京,只带夫人何氏和长子,还有两个女儿。 至于妾室和两个小儿子,那俩小孩儿一个五岁一个四岁,都太小了,不适合颠簸,便都留在了国公府。 第一百八十章:盛府宴 盛府的中秋宴开始后,盛苑眼睛看得、耳朵听得,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热闹。 屋外天色渐沉,仆众合力将上百个灯笼点亮,只刹那院子便亮如白昼;上菜的仆妇丫鬟穿梭往来不绝,喜气洋洋的热闹非凡。 厅内更是灯火明亮,高高矮矮的宫灯,将女眷们头上的首饰、衣服上的点缀无不照得熠熠生光。 两侧偏厅又有乐人调丝竹、拨弦琴、吹洞箫,一曲曲喜庆的曲声随着月光倾泄而出,既不吵人又烘托出气氛。 安和堂大厅依旧设了一大两小三桌宴席,大人们一桌,小女郎小郎君各一桌。 大概是二爷盛向江即将远赴外地就任,家宴的气氛较之以往和谐了许多。 席上盛家几位儿郎先是挨个儿给盛国公敬酒,个儿顶个儿的言辞喜庆、妙语连珠。 而后便是兄弟之间举杯对饮,一会儿弟祝兄前程似锦、步步高升;一会儿兄谢弟守家孝敬,尊老护幼;更有人嬉笑唱和,咏诗对文;这等觥筹交错,笑声阵阵,远远看着端的和谐热闹。 席上妯娌间亦言笑晏晏。 果酒飘香,甘甜醉人,喜气和热闹在着光与声的交映里达到顶峰。 盛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小脑袋左看看堂兄那边儿说笑的热闹,右看看她这边儿席面的清静,有些觉得无聊。 自从二房四房疏远,两房的小女郎也不似往日亲密,而今席上,只有大娘子盛芝极力烘托气氛。 她姐姐盛蒽,则时不时和五娘子盛蔷捧捧哏儿,总算没让冷场。 盛六娘盛菡拿着果茶有些不是滋味,重生一回原以为比上世多出许多便利,顺着捷径走,说不得也能登上高位。却不知哪步出了错,竟然偏差至此!从此以后,前世种种恐怕只是记忆。 如此想着,她不由有些心灰意冷。 盛四娘盛葶见六妹妹盛菡低眉搭眼,想着彼此间的旧时情谊,心里不禁有些酸软。 她记忆力比不得府中姐妹,真正记事也是十来岁之后,故而重生回来,八岁的她对很多事都模模糊糊不很清楚。 可即使这样,她也记得,前世二叔一家从未离京赴任。 发现两世轨迹不同后,她很是惊惶无措了一阵,只不过惊惶无措之后,她又有些庆幸。 幸好她不曾用前世当尺丈量今生。 庆幸的她,再回过头看盛菡,思及自己重生以后对盛菡的疏远,不禁有些惭愧。 盛菡虽有诸多不是,但是前世对她却很不错,若是抛开盛菡对她夫婿的轻视,她的待遇都能和三姐姐盛芸比肩了。要知道,三姐姐可是盛菡的同胞姐姐。所以……她可真是個自私怯懦的人啊! 心里自嘲一番,盛葶主动朝着盛菡举起果汁:“六妹妹,咱们姊妹自小一同玩耍,隔上几天就要同寝同出同吃同学一回,再没有更亲密的了,而今你要展翅南飞,见识天宽海阔,感受他乡风情;于我而言难舍难分,于你而言却是自由翱翔。 做姐姐的在这儿就祝你此程一帆风顺,自此两处相安,于他乡结交三五好友,胸襟开阔见识夺人,日后归来给我们讲上七八个笑谈,也让咱们姐妹跟你见识见识广府繁华,还有那货物云集、外国人络绎不绝的口岸。” 盛葶此番伶俐贺词,让盛芝松了口气,忙也跟着和声笑谈。 盛菡讶异的看着盛葶,一边笑言说好,一边在心里暗自纳罕。 这些时间,盛葶对自己的疏离,她不是没感觉到,只不过在她看来她这样不过是孩子气的表现,今儿和你好,明儿和她好的。 她这个重生之人,怎么可能很盛葶这八岁女郎计较? 或者说,盛葶的疏远其实也对她的心思,她现在根本没心思和孩子玩耍。 当然,盛葶眼里的真诚,还是让她很有些触动。 她前世虽和盛葶要好,但是盛葶在她心里,也不过是个小富即安没有志向的庸碌之人。 盛菡想到前世,眼眸沉了沉,她儿子被发配,盛葶的确也曾出钱出力,奈何她嫁的那个夫婿官位低微,小小的吏科给事中,不过七品而已,能有何为?她当初就没当回事儿,果不其然,对方最后也不过是承诺找人在发配地关照一番,可那能做什么? 如此想着,盛菡看着一脸真情实意的盛葶,心里暗自决定,若是她能飞黄腾达,又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建议盛葶换个夫家,那等小门小户,能是多好的去处? 这样想着,盛菡的心情又好起来,牵着盛葶的手亲亲热热的说笑着。 一时间,小女郎这桌儿气氛也逐渐热闹起来。 盛蒽之前看戏时吃了不少坚果和点心,所以这会儿不过是拿着筷子做样子,半晌才夹一口百合或者脆藕,偶尔捏着一块儿银耳吃上半刻钟。 不过饮子倒是多喝了几口,她感觉越喝越渴,便朝知语招手,要换温白水。 盛蒽很有姐姐样儿,自己觉着口渴,也怕妹妹难受,便想让妹妹也换下果汁,结果一扭头……很好,瞧瞧她看到啥? 只见这小胖妞一把勺子使的熟练迅速,动作虽不算快,却亦不算粗鲁,只要她想出勺,必然稳准狠的将目标盛于勺中。 这一桌子菜品,小家伙儿全照顾到了;她自己够不到的,便把自己小碗儿推给附近的堂姐,眨巴着大眼睛朝人家卖萌,几次过来,接递碗就成了那些堂姐妹的下意识动作。 看看吧,从小家伙儿递碗,到几个堂姐妹接过去,无声的传递后,再到大堂姐一边说话一边自然的拿小勺子将附近的几个菜品舀上,然后收获满满的小碗又回到小家伙儿手上。 盛蒽看着自家小妹吃得认真而努力的样子,微笑着的她,差点儿给自己按人中! 她心里的小人儿尖叫着! 这小东西刚刚看戏时也没少吃啊! 这怎么受的了?! “快给上碗消化汤来。”盛蒽面上不显,只是催促知语快些,然后扭头等着小家伙儿香香的咽下最后一口菜,抓住时机一把按住妹妹的爪子,一边儿拿帕子给她擦嘴,一边儿哄说,“苑姐儿留些肚子,等咱回院子还要吃月饼赏明月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热闹 吃饱饱的盛苑,歪头看着姐姐,欢快的眨眨眼:“我已经吃好啦!” 她还拍着小肚肚表示:“放心吧,我可没吃撑,等咱们回去了,我就又有肚肚吃月饼啦!” “……”盛蒽闻言,笑容差点裂开。 她就说同是亲姐妹,怎么就这小东西圆乎! 有心教育这小家伙儿少吃些,又怕当着众人面儿她会难堪,盛蒽灵机一动,凑到妹妹耳畔,小声现场教学,让妹妹看看席上其他姐妹如何表现的。 那些姐妹不是轻声说笑,就是安静的听人家说笑,哪个的注意力放在了满桌的饭菜上呢? 盛苑听了这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很是认可的说:“要不老话怎说食不言寝不语呢?说话就是容易影响吃饭!” “……”盛蒽只感觉一肚子话全让这小东西给噎回去了。 要不是看她一本正经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她都以为小家伙儿又淘气哩! 心里默念着亲妹妹,这是亲妹妹,不能随意殴打。 半晌之后,盛蒽想开了。 她摸摸小家伙儿的肚肚,发现果然还有些柔软,便知她没撑着,又亲自盯着她将知语端来的消化饮喝了,这才放心下来。 盛苑吃饱喝足就坐不住了,她见堂兄那桌也有人去院子跑跳,登时扯着她姐姐袖子要出去。 盛蒽作为桌上第二大的女郎,除了大堂姐盛芝,其他人都是她妹妹,也不好只让盛芝撑着,便让小遥和知语一起跟着盛苑。 盛苑不管这许多,反正姐姐天天见,这会儿不陪着也没关系,让她出去玩就好。 说来真巧,盛苑刚走到院子,就有烟花打上夜幕瞬间绽放。 “哇啊!” 盛苑仰着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一瞬美景。 绚烂的烟花在夜幕上绽放到极致,随后又如那流星般四散而开,夜幕上留下的浅浅印痕,显示着它们曾绽放过。 这烟花过后,略微停顿下,紧接着就是一波烟花雨,咻咻咻的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的绽放出最美的颜色。 红黄两种颜色搭配起来看着最热闹;而绿色和篮色的点缀则让烟花活泼了起来;待到橙色出现,这片片烟花似乎被点亮了。 “每年中秋,皇家都会安排四条主街官道分次燃放烟花,这会儿算试放烟花,所以样式最为普通,等过两刻钟再瞧,烟花星雨、百花争妍、祥纹图案,能看的你眼花缭乱!”盛芸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站在盛苑身旁,仰着头看向重又安静夫人天空。 “三姐姐!”盛苑糯糯的喊她。 盛芸和她姐姐同岁,是个稳重却又很有趣的女郎。 虽然因为盛菡原因,她们鲜少联系,但是盛苑在和她接触时,仍旧能感到她对自己的照顾。 “九妹妹。”盛芸低头看着盛苑,依然和气亲切,“过两日我和菡姐儿就要离京赴广,这一走不知何时再见,三姐姐代你六姐姐跟你陪个不是。你看,咱们过往总总皆如烟云,好不好?” “三姐姐。” 盛苑闻言,有些诧异。她抬头看过去,却在盛芸眼底看见了认真。这個发现让她有些触动,心说,大概三姐姐对盛菡,就跟她姐姐对她一般吧! 既这样,盛苑很认真的回视过去:“六姐姐乐意拿我当妹妹,我就肯定拿她当姐姐!” “……”盛芸惊诧的看着盛苑,没想到这么点儿大的人,能说出这般话。 待到对上盛苑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盛芸恍然,这小孩儿向来通透早慧,能说出此言也不为奇。 听出盛苑言外之意的盛芸,摸摸盛苑的小爪子,温婉笑言:“这样就好,这样……极好。” 盛苑和盛芸同处片刻,厅里吃喝的大人和孩子就都迈步出来。 还不等盛苑踮着脚丫去找大人,她爹就溜达到她身后,一把就给举了起来。 “哇哦!”盛苑立刻欢腾起来,咯咯咯的拍着小手儿,笑得摇摇晃晃,接着就喜迎她娘两巴掌。 “要是再撒欢儿,可就不是两巴掌的问题了。”郑氏板着脸说她。 盛苑瘪着嘴摸摸刚挨打的腿腿,气呼呼:“这样快乐的时候哪好打孩子!” “那你就乖些!”盛蒽捏捏盛苑小腿肚子,扭头问她爹,“这小孩儿晚上可没少吃,您举的动啊?” “没问题!”牙根儿打颤的盛三爷,面不改色的摇摇头。 当然,他旋即就不着痕迹的改举为抱咯。 毕竟从安和堂行到观景台有不少的路程呢! 没错,盛国公府看烟花最合适的位置就是大花园里的观景台。 盛苑坐在她爹手臂上,欣赏着道路两侧精美花灯,眼睛都不够用了。 这些花灯妙趣恒生,既有能开开合合的牡丹灯,又有不停转动的走马灯。 有的灯形若圆月,有的灯风一吹玉兔就开始捣药。 更让盛苑惊奇的是,有些灯转着转着就变成不同的颜色,有些灯边转着还边发出阵阵简单的曲声。 直到大波烟花星雨冲上夜幕,眼花缭乱的盛苑才不再紧盯着花灯不放。 这场五彩斑斓的烟花,将观景台上每个人的脸照映的格外多彩。 盛苑无意间回首,看着府中大人小孩儿那被烟花照亮的脸庞,看着那一张张鲜活的、单纯因为烟花之美而快乐的脸,忽然生出静谧之感。 【一夜烟花雨,宫灯亮如昼。对月独舞时,喧嚣渐歇后。】 烟花结束,盛府众人分批坐着提前准备好的软轿回了各自的院子,诺大的国公府瞬间安静了下来,成为月光和清风的主场。 盛苑再睁开眼,嗯,天亮了。 喧嚣过后,就连清晨的雾气露珠,都显得很宁静。 盛苑感慨过后,就又开始了她快乐的学前生活。 于是,时间,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溜走了。 等到盛苑反应过来,她已经穿着毛领的棉衣棉裤,戴着斗篷和棉手套,和小遥打雪仗呢! “要不怎说年怕中秋月怕半呢!”坐在火炉前,盛苑一边掰着刚炒好的栗子,一边儿感叹。 之前全家送二伯离京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时她还穿着薄衣薄裤,袖子没过肘,裤腿儿刚没膝;哪像现在,即使穿得这样严实,小鼻子还要冻个通红。 第一百八十二章:三巨头的礼物 盛苑感觉时间过的好像有些快,哪怕她很想抓住学前快乐生活的尾巴,好让它溜走的速度略微慢一些,可是它依旧无情的一尾巴拍飞了她,兴奋地呼啸着愈走愈远。 三岁的盛小九有些难受,唯有美食才能安抚她那颗受伤的心灵。 于是,她从重阳糕吃到冬至饺,又从冬至饺吃到腊八粥。 腊八粥吃过没多久,就又到了小年,该吃灶糖哩! 就这样,盛苑在美食中欢快徜徉,不知岁月的她,根本没发现三岁的盛小九已经准备交岗,而四岁的盛小苑即将接力。 直到宫里三巨头给她的赏赐出现在眼前,她才恍然发觉,原来马上就要过年咯! 【呵呵,纸醉金迷说的就是你!】系统打扮的跟红灯笼似的蹦出来嘲笑。 盛苑闻言,有些心虚。 这段时间她只是勉强完成系统的日常学习,其余的时候不是吃就是玩,再不然就是在吃喝玩乐的路上。 见盛苑不出声,系统哼了哼,也不再挤兑,只是在心里暗自盘算,开学前要怎么出题才能考倒自恃聪明的宿主。 盛苑却不晓得系统的打算,她这会儿沉浸于拆礼物的快乐里。 皇上姨爷爷的礼物是一对儿紫檀嵌玉的圆匣子,其中一个里面装着两个空白奏本,另外一个则是满匣子小动物样式的金锞子。 “哇!礼物好实惠啊!”盛苑眨着星星眼,高兴的原地蹦起来。 盛向浔却不可置信的看着奏本,惊呆了:“盛小九!你跟皇上那儿说了什么!怎么会给你这个!” 郑氏搂着盛蒽,循声看向他们,纳闷儿:“这有何问题?” 盛向浔见小女儿骨碌着大眼睛不肯回应,哼了一声,扭头跟妻子说:“今上登基之后,有意广开言路,曾言通国子监,不仅监生,就是贡生亦可以从通政使司申领奏本上书皇帝。咱家苑姐儿出息咧,圣上赐给她的就是这类奏本!”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左顾右盼的小家伙儿,捧起匣子看了看,发现奏本底下还有张信笺,看着上面的章印,他指给郑氏说:“这是每季可以领两个奏本的信令!” “……”郑氏没想到这还是個长期荣誉,登时把小女儿喊到跟前儿,让她说个清楚。 皇上赏赐这个,总要有缘由啊! “考学之后,皇后姨奶奶把我接到满福宫里玩,那……我当然要描述当时的情况咯,然后、然后……不小心就提起了姐姐设计书院服的事情。” “不要东拉西拽,你给我说重点!”郑氏捏捏小闺女的胖脸颊,好笑的提醒她。 盛苑闻言,小声哼了哼,扭着圆腰想要噘嘴。 这咋能怪她呢?! 谁想到宫里人这样猴精! 她不过是想显摆自己的奇思妙想,显摆她和姐姐的默契,显摆她有个行动力杠杠的姐姐而已! 可溜达到满福宫的皇帝听到,却生出对官学控制力度不够的不满,提出要效仿监生贡生进言之法,将言路开到官学去。 说起来,她也是被动的! 皇帝三句两句绕了一通,她晕晕乎乎就接受了奏本。 等反应过来之后,她也不安来着。 可是皇后姨奶奶说没关系,这是好事儿。 这样,她才渐放了心。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盛向浔被小家伙儿的狡辩给气笑了,拨楞着小闺女头上的两个发丸,很肯定的说,“我看你就是心虚,怕学舌之后被教训,对不对?!” “……才不是!” “肯定是!要不是你透出想给皇上进谏的意图,皇上能给一个三岁小孩儿进言的名额?” “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想着给姐姐的群社要一个名额的!” 嘎……盛苑刚说完,就清楚说漏了。 “爹爹唬弄小孩儿!”她气得睁大眼睛,气呼呼的看着她爹。 好好一个浓眉大眼的郎君,竟然还套路小孩儿! 不羞!不羞! 她气的朝她爹刮脸颊。 可惜,她爹就不知道何为害羞,反而跟她娘邀功:“怎么样?问出来了吧?” “……”郑氏很想翻翻眼,这么大个人了,从三岁小孩儿嘴里问出句话很值得骄傲啊?还不如个孩子稳重呢! 当然,比她爹稳重的苑姐儿也要好好教育,进言名额本身不算什么,关键是要教育好孩子不能什么话都说,尤其是在皇城宫内。 盛苑老老实实听了一耳朵教训才被允许接着拆礼物。 “苑姐儿,你开学之后就加入群社吧!”盛蒽喊知语将她放在小书房里的邀请函拿出一份儿给盛苑。 盛苑即使注意力都在礼物上,听到姐姐的话还是很痛快的点点头:“好哒!” 不就是充当上达天听的工具人?简单!可以哒! 郑氏看着俩闺女,忍不住小声跟丈夫说:“你说苑姐儿是不是让皇上……利用了?” 这句话是在盛向浔耳畔说的,用的还是气声。 “嗨,没事儿!”盛向浔笑着安抚妻子,“对于皇上而言,满朝文武上下臣子,都是他的工具人,无不可利用者……打算走仕途,就要有这觉悟!” 从他身上都能找到利用角度的皇帝,利用谁都不稀奇啊。 当然,当今为人还算厚道,只要不突破他容忍度,但凡利用谁,过后总会给予弥补,受利用者收获向来超出想象。所以,朝廷上下诸臣,只要不心虚,都期盼着让皇帝利用。 当然,他是例外,他只是想在翰林院养老。 盛向浔和郑氏耳语的时候,盛苑已经将另外两份礼物打开了。 皇后的赏赐看起来很豪爽:全国各地官员进上的特产两车,各色鲜果两筐,银作局打造的儿童饰品两盒,针工局掌造的全套冬装两箱,内织染局染造的缎匹两大箱,又有花型、动物样式、豆子大小的金锞子各两盒。 而太子的赏赐,就有些直接了:两个檀木圆匣,一个里面装着一封宝马领取函,一个装着满匣子花生样式的金锞子。 “宝马?”盛苑想起安屿曾和她说过,太子承诺过他,说等他十二岁以后,就送他河曲马。河曲马向来出宝骏欸!当时她还羡慕,没想到这会儿她也有这个承诺了。 话说,太子是不是拿着宝马领取函当支票使了?感觉咋怪怪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梁国公 盛苑挠挠头,将这个想法儿抛开,毕竟人家刚送了自己礼物,自己这样腹诽人家,委实不大厚道。 “苑姐儿,这两个箱子都是玩具啊!”盛蒽忽视了太子给妹妹的两盒子字帖,径自研究起里面满当当的玩具来。 盛苑不愧是亲妹子,和她一样对字帖视而不见,颠儿颠儿的凑到箱子前往里瞧。 “诶诶诶!这就过分了啊!”盛向浔打开字帖,发现都是难得的真品,再看看自家这俩不肯一顾的闺女,登时连连摇头,“跟学习有关的就都不看哈?” 郑氏见俩闺女为了表示听不清,脑袋都要钻箱子里了,不由好笑的给她们解围,拍拍丈夫胳膊,轻笑着说:“既然已经放假,就让她们清闲清闲,左右字帖是给苑姐儿的,小家伙儿跑不掉。” 言罢,发现大闺女脸上露出得色,郑氏又补充说:“不过蒽姐儿和苑姐儿姊妹情深,肯定不能只让妹妹练字,到时候要是姐姐笔迹不如妹妹好看,那可就丢人咯!” 先后耷拉着脑袋的盛苑和盛蒽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以后练字的话,那就以后再说吧!现在能玩就好好玩!哪能玩儿的时候还想着练字?那不是对玩耍和欢乐的不尊重? 达成自我宽解成就的姐妹俩,笑哈哈的击掌之后,又津津有味的翻起玩具来。 盛向浔看大女儿的高兴劲儿,低声跟郑氏说:“皇上和姨母虽然有些偏心,但是也给蒽姐儿赏赐了不少,倒是太子抠的很,一盒子首饰就打发了,哪怕多添一箱子玩具呢!” 郑氏瞥了丈夫一眼,只觉得这人幼稚的没数儿,不过话不能这样说:“咱们又给皇上和姨母还有太子多少年礼呢?人家回了礼就是看重,哪有还挑挑拣拣的? 咱们苑姐儿这大半年可没少进宫,皇上和姨母偏着些也是正常,毕竟当爹娘的还有偏向呢!姨母疼你归疼你,总不可能连你所有的孩子都疼了。 说起来,世子和你同是亲外甥,可姨母对你如何?对世子又如何?要我说,姨母高看苑姐儿几分,已然是爱屋及乌了。” 盛向浔让郑氏说的有些悻悻。 好吧,是他得意忘形、忘乎所以咯!他改! “妹妹!这是啥?”盛蒽翻出一大盘绳子样的东西,因为捏起来有些柔软,抻着还有些许弹力,所以她也摸不准。 “这、这……这是鹿筋啊!”盛苑刚开始看着眼底还有些迷茫,不过找到有关记忆后,她眼眸一亮,兴奋地抱着绳子站起来。 “啊?!”盛蒽没想到,妹妹竟然这样高兴! 她之前对两箱子玩具表现的虽然开心,但却不惊喜,没想到一盘绳子倒是让她欢腾起来。 盛苑也没想到,之前不过跟安屿闲聊时提起过一次,说是想要找有些弹性的绳子。 谁承想,太子竟然送了这么多!这得有十几尺咯! “啊?你说……这是鹿筋?”盛蒽惊诧的眨眼,“这需要多少鹿啊!” “应该是还添了些许旁的材料糅合成的。”盛向浔好奇的过去捏了捏,做出判断后问盛苑,“你要这样的绳子何用啊?” 盛苑觉得光说是不能说清楚的,干脆利落的将鹿筋绳截出一大截合上,然后将两端架在凳子腿儿上。 生怕自己摔到的盛苑,还不忘让姐姐和她爹坐在凳子上。 等都安排好了,盛苑这才开始她的表演! 盛向浔和郑氏笑呵呵的看着小胖墩儿上翻下跳,还挺好玩儿。 不过,就为这样一个游戏,竟然动用鹿筋,委实太过奢侈。 盛向浔觉得没必要。 盛苑也不犟嘴,她惊喜之余也有些心虚,毕竟这玩意应该不大容易得。 “接就接,只要不是你主动要的,人家礼物如何,咱们还能挑剔?” 盛向浔看着小闺女有些忐忑,又忙不迭安慰。 他安慰小女儿不算,还悄悄哄郑氏。 郑氏被他哄的略有些烦。 她在他心里莫不是很不近人情? 这样长的鹿筋虽然稀奇,却也不至于说极其珍贵,更遑论这是太子送来。 太子姜怀谦是何人? 那可是实打实响当当的实权太子。 不好说他此刻就拥有四海,但这点儿鹿筋对他而言又算得什么? 更何况,他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小门小户,什么没有见过?至于为这点儿东西大惊小怪? 郑氏翻翻眼,考虑到他这是护着孩子,便也不和他计较,反而和大女儿一起看着小女儿耍宝。 盛苑虽然脑海里有很多跳皮筋的方法,但问题是她小胳膊小腿儿的,能蹦出来的也就是最基础的两款,就这个还总是跳空了。 她也不恼,在她看来,玩儿这件事儿,既不好不认真,也不能太较真。 “少夫人,梁国公府的拜贴到了。”晚饭前,杨嬷嬷拿着一封信笺进来。 “梁国公府?”原本和盛向浔依偎在一起看女儿们笑闹的郑氏,闻声立刻坐起,有些激动的朝嬷嬷伸手。 看她这样迫不及待,盛苑凑到姐姐耳畔问缘由。 盛蒽还真知道:“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是娘亲的闺中密友,又同时嫁到京城,所以感情很好。只不过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她就随着梁国公世子驻守西南去了,听说前些时候才回来。” “哦。”盛蒽点点头,她真没想到娘亲这样的大人还有闺中密友咧! “这有何稀奇?我能有自己的朋友,你再大些也会有自己的朋友,咱们能有闺中好友,娘缘何不能呢?她不也从这般大成长起来的?有好朋友有何稀奇?” 姐姐这样一说,盛苑也觉得自己想法儿不对。 爹爹都有朋友,娘亲当然也有,根本不该奇怪。 不过……梁国公? 她怎么感觉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人? 只是……在哪里听到过?! 怎么想不起来?! “嗯?”听到妹妹自语,盛蒽想了想,“该不会是爹娘之前提到梁国公世子时,你听了一半儿?毕竟那家人和咱们府上不怎么往来,好好儿的提梁国公作甚?” 盛苑虽然觉得不是这回事儿,但是看姐姐这样认真,便点点头不再细想。 刚好这时,一直沉默的系统兴奋地跳起来:【宿主,你怎地忘记啦?!游园会前伱那三次模拟,不都提到了梁国公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关于梁国公府 “梁国公嫡幼女?!”盛苑经系统提醒,大半年前的记忆立刻苏醒,那个三次模拟次次c位的奇女子瞬间跃然脑海! 【就是她!】系统激动的使劲儿点头,【原以为是不搭杠的人,谁想到竟然还能搭上关系!】 盛苑向来敬佩敢于于逆境中挑翻对手的人,所以,她对这位梁国公嫡幼女很有好感。 【敬佩的话就问问她叫啥啊,你这一口一个梁国公嫡幼女、梁国公嫡幼女的叫,不感到拗口?】系统撺掇着盛苑多了解了解对方。 盛苑:“……”这系统活跃度有些高啊! 咋看都像要跳槽哟! 【哼!这位小女郎在我眼里,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系统说着话,一双眼时不时朝盛苑瞥。 “哼,孩子还是自家的好,望你知!”盛苑决定暂时不搭理这个越发放飞自己的系统了。 当然,她也很好奇这位小女郎的名姓。 “你怎么问起梁国公府的家事咯?”兴奋于即将和好友重逢的郑氏,被圆溜溜的小女儿歪缠着,话里话外的要让她讲讲关于她好友和好友孩子的事,不由有些好奇。 “姐姐说,那位世子夫人随夫驻守西南,西南欸!成语里的夜郎自大说的就是那里!那里,还有四季如春的南诏!那里,还有地势险峻的天府之国!那里,还有那很高很高的吐蕃!” 郑氏见她这么小小个人儿,竟懂得还不少,不由乐得抱着她摇晃:“好吧,那你想问什么啊?” “都讲讲!”盛苑表示自己不贪心,有的听就好,“我都不晓得您朋友姓甚名谁,也不晓得她长什么样儿,她夫君什么样儿,她孩子什么样儿!” 郑氏听她的问题给听笑了,点她小鼻子说:“你这还不贪心?这分明是要查人家户籍呢!” 不过笑归笑,郑氏还是耐心的跟盛苑说了一番。 原来,梁国公世子夫人姓施,名字上以下渔。 以渔,有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之意,是施家长辈对她自立自强的期盼。 施以渔? 盛苑眨巴着眼,仔细品味一回,只觉这名字听起来有股活泛劲儿。 接着,她又听她娘说,这位施夫人生来豪气飒爽,嫁到梁国公府之后,更是主动学武。 当时大家都说她身子骨已长成,即使学武也难有作为,不想她却不信。她先是忍着痛锤炼身体,让自己更加柔软;接着就从最基础也最枯燥的基本功练起,那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勤耕不辍;如此这般,她嫁到梁国公府数载之后,手上功夫就已不输她那个打小儿练功的夫君了。 “这样厉害啊!”盛苑没想到这位施夫人还是個有大毅力的人,惊叹中还有些许崇拜。 她这里惊叹着,她爹却蹭到她们跟前儿,来了句:“其实,有没有这么种可能……不是那位施夫人很厉害,而是她夫君忒无能呢?” 盛苑:“!!!”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欸! 她犹若墙头草一样点点头,刚想说话,就见她爹不知何时已经溜回到她姐姐那边儿去了:“……” 好吧,她也听到娘亲运气声咯! “不要听你爹爹乱说!”郑氏原想说两句好话,可是想到那位行事做派,她不呸一声就很不错了,故而换话题了。 盛苑从她娘亲接下来的话里,听到了梁国公府继承之位更迭的惊险。 原来梁国公府头个世子是原配独子,为人正派肯干,只可惜在西南驻守时卷进了属国政权纷争遭到误伤。 承元帝虽宽厚,但是这样的事情出来,不管内情如何,他那个世子是当到头儿了。 当然即使这样,世子之位也轮不到施以渔的夫君,因为他上面还有个继夫人的独子。 只是不晓得是不是看见大哥在西南的遭遇,那位梁家二爷竟然吓破了胆,不肯远赴西南。 要知道,早先的梁国公之所以被封爵也是因为功在西南,他不去那里驻守,就不配继承梁国公府。 这时,梁国公三继夫人站出来,主动把自己独子梁宏推了出来,又让精干英武的儿媳施氏同去西南,这才将梁国公府的继承权拿在手中。 据说……嗯,据她爹再次掺言说,这位世子梁宏,虽然貌俊却无豪爽英气,不像武将不似文人,倒有些小白脸气质。 对此,盛苑觉得还是不要评论的好。 要是她爹不拍着自己胸脯,挑大拇指自夸伟岸,他对梁世子的评价还有些可信度。 不过梁世子能力差施夫人很远可能是真的。 据说……嗯,据她娘介绍说,要是没有施夫人多番周旋,属国也好、西南当地也好,上位的继承人完全符合朝廷心意的可能极低。 毕竟天高皇帝远,极容易生野心、长反骨。 “你那个施姨生了四个女郎,大的那个比你哥哥小一岁,名唤宜春;中间那两个是孪生,大你姐姐三岁,分别唤作尔夏和善秋;最小的那个比你大四岁,叫做幼冬。” 大概是想和好友延续通家之好,郑氏介绍起好友的女儿们,很是详细。 于是盛苑又知道了那个叫梁宜春的梁大娘自幼长在西南,已经有小将军的样子了; 不过中间的梁尔夏和梁善秋出生后,被施夫人找借口送回了娘家教养,听说一个擅诗画,一个擅丝竹; 而最小的那个梁幼冬更是于西南出生,此番乃第一次进京,据说也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孩子呢! 【宿主,你为何要说也?你用谁对比咧?】系统点明了宿主不害臊的自夸,顺便提醒她,【人家小女郎可是擅写文章,伱刚没听到啊,人家现在都到秀才的水平咧!】 系统想要激起宿主的好胜心,可惜效果有限,因为像这类激学的言语,盛苑一般听到了就自动忽略,根本连耳朵都不怎么走,遑遑论走心了。 系统也不失望,自己的宿主是怎么个人能心里不清楚?没关系,慢慢儿来吧。 于是它活泼的参与到盛苑的猜测中去。 “你说梁幼冬是不是就是模拟中的梁国公嫡幼女?”盛苑觉得是,毕竟模拟里那位梁国公幼女出现时,自己才九岁,可见她比自己要大些。 【你若想找认同,那我就说是吧!】系统严谨的表达了态度。 盛苑闻言,忍不住翻眼睛。 “好咯,就说到这儿吧!”郑氏有些疲乏,便把小女儿抱到丈夫怀里,自己侧倚着靠垫儿,和杨嬷嬷有一搭没一搭商量起招待好友的安排。 第一百八十五章:成国公盛国公 “爹爹,为什么大楚的爵位都没有封号?梁国公就真的姓梁,郑国公就真的姓郑,安国公就真的姓安呢?”好像显得燕陈楚三朝皇帝文化都不高的样子。 盛苑听了一耳朵梁国公府事,闲着无聊掰手指念叨起大楚现存的公爵,发现五六个国公呢,竟然都没有封号。这当中还包括三朝屹立不倒的盛国公、安国公、郑国公。 发现问题就提问是盛苑的美德,当然,让她追着问到脑袋发晕的人是不是乐意将这个特质当成美德就另说了。 盛向浔被问题袭击的时候,正和大女儿蒽姐儿下快棋,听到小女儿的不解,他眼珠儿一转,突然问大女儿:“蒽姐儿知道这里面的缘故不?” 九岁的盛蒽在大人面前还是个实诚孩子,听她爹问这个,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知识面儿还没有涵盖到这方面儿,缓缓地摇摇头。 她以为爹爹要像以前那样专注于给妹妹解惑,便随意的将手上那颗棋放在一处,认真的端坐好,等待补足短板。 谁想,她爹竟然耍赖! 那么大个人啊,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趁机将自己的棋子放到最佳的位置,直接就定了输赢。 “爹爹又耍赖!”盛苑也没想到她爹竟然这样,登时和她姐姐一起闹着讨伐。 可惜,她爹根本不认为自己行为不对,竟然振振有词,说他这是兵不厌诈,这是给她们姐俩儿现场教学,让她们长個教训经验,以后对敌时,不论何时都不能放弃自己的武器。 嗯,在他看来棋盘就战场,各自的棋子就是武器,为兵为将者随意放下棋子,就是放下武器。都放下武器了,难不成还能赢? 如此一番见解,把俩闺女说的晕头转向了。 “多大个人了,还欺负孩子!”郑氏在小闺女扯着嗓子讨伐她爹的时候,就和杨嬷嬷注意到了,这会儿见这俩闺女被她们爹绕晕了,不由好笑又好气,当然,好笑是针对俩闺女,好气是针对盛向浔。 “三爷虽然淘气,但亦言之有理,要不然两位小姐也不能如此信服。”杨嬷嬷坐在榻沿,笑呵呵的看着前方闹腾的父女三人。 直到俩闺女闹腾的忘记不忿了,盛向浔这才给她们说了缘由。 “燕朝初立,我们初封国公时是有封号的,封号为成。 成,盛也,安民立政曰成。所以我们最初是成国公府。” 盛向浔晃着脑袋给俩孩子讲古,登时把小姐妹给听得一愣一愣的,姐妹俩都没想到原来府上还真有过封号。 “但凡开国勋贵,其实大多数儿,光辉不过三五代人,要不怎么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呢。 你跟着皇帝打天下,天下打下来,你地位高、财富多,子孙繁衍茂盛,从而占朝廷的便宜也多。 早先的皇帝,心善的,许是能容你,可越到后面,资源分配问题越发凸显,洗牌重组就成必然。” 盛向浔说这话时特意调小了声,这段话说的又轻又快,便是离得近的郑氏和杨嬷嬷也没听到,更遑论站在走廊上的丫鬟们了。 “还是燕诚帝的时候,那是燕朝中期,诚帝有意减除公爵数量,又不想被人视为刻薄寡恩,故而一直在准备中犹豫着。 他在位时专宠懿贵妃,若非贵妃无子,太皇太后、太后和朝臣极力反对,他那一次比一次坚决的五次废后另立闹剧,恐怕就要以事成告终了。 懿贵妃出身侯府,本姓成,她们家也是开国功勋之一,只是祖上分封时只有侯爵未有封号,又因本就与咱祖上不和,故而十分介意咱们府上这个成字封号。 奈何前面几代帝王颇为英明,故而他们也只能默默地不满。 可是到了诚帝时,机会就来了,因想立懿贵妃为后未果,诚帝有心弥补,就将主意打到咱们府上,当时的内卫军专门盯着咱们府上,想找机会夺号削爵。” 听到这儿,盛蒽和盛苑简直大开眼界,原来夺号削爵理由可以这样简单! 盛向浔见她们这样反应,也很满意,毕竟小孩子容易不知天高地厚,根本不清楚皇权有多大。 “果真让燕诚帝抓到小辫子咯?”盛蒽盛苑听得沉浸其中,忍不住催着爹爹赶紧接着讲。 盛向浔却哈哈一笑:“要是这样容易授人以柄,咱们府上又如何能延传至今?” 他笑着说:“咱们祖宗意识到局势险峻之后,曾做评估,发现咱们府上和皇帝的矛盾还是可解的,毕竟皇帝不可能将所有开国勋贵一网打尽,还是要留下几个装点门面。 而咱们府上是当时勋贵里少有家风清正的,故而,咱们和皇帝的矛盾就在封号上。 想清楚问题所在,当时的成国公,就是咱们家祖宗,当机立断,将庶长子绑了起来,只说他变卖家族产业。他自言治家不严,愧对高祖赐封号,恳请诚帝将封号收回。” 盛苑和盛蒽听到这儿不禁对视一眼,默契的在心里浮现一个念头:嗬嗬,学到了!学到了! “这先发制人的办法,让诚帝出乎意料之余,又有些愧疚,所以拿掉封号之后,果然不再计较,不仅将那个庶长子的过错一笔勾销,还将盛国公府从削爵的名单里删除。 再后来,因为第二代盛国公退敌有功,已经年迈的燕诚帝还赐给府上丹书铁卷以示嘉奖。” “丹书铁卷?!”“丹书铁卷啊!!!” 本来还好奇那个庶长子之后结局的盛蒽盛苑姐妹俩,听到丹书铁卷这几个字的刹那,就蹦起来了,嚷嚷着要见识见识。 “见识?你们爹我都没见过,让我往哪里找给你们看啊!” 盛向浔哪想到闺女们对这个感兴趣,不过她们再激动也没用,他又不可能变出来。 “当时的盛国公虽然领了这份荣誉,却也如坐针毡,他很清楚诚帝脾性,为人不能算坏,为帝也算宽厚,可是却时常有朝令夕改之举,虽不至于让朝臣上下苦不堪言,却也让大家战战兢兢。” 第一百八十六章:盛家的前辈们 “当时的盛国公猜测,燕诚帝赐下丹书铁券不久就后悔了,只是不好轻易反悔,毕竟起居注要是记载下来,岂不昭告后人他为帝反复无常?”盛向浔根据以前看过的《盛府旧事》和《诸代录》,还有历代盛国公笔记,加上自己的猜想,热络的说给俩闺女听。 盛苑盛蒽听得认真,时而恍然大悟缓缓颔首,时而不明所以眼眸懵懂。 “那位盛国公考虑到燕诚帝的颜面,不好直接上交丹书铁券,左思右想之后,打算称病不出。” 听到这儿,盛苑心里撇撇嘴,啥考虑颜面啊,根本是那皇帝小心眼吧。 “哦,这个我知道!”盛蒽拍手笑说,“根据我看戏本子的经验,那位盛家祖宗说不得称病的理由是梦见前人训斥,说丹书铁券恩泽太盛,府里子弟承受不起!” “???”盛苑听闻,忙摇晃她爹胳膊问,“爹爹,姐姐说的对不对啊?” “简直不要太对!”盛向浔稀奇的跟大闺女请教,想看看这丫头看得是啥本子,竟能猜的如此精准? “哇哦!我知道!”盛苑心眼儿多,眼珠一转说,“姐姐许是在藏书楼存的戏本子上看过!” 盛蒽惊奇的看向她:“你怎么猜到的?” 刚问完,她看着双手捂嘴偷笑的盛苑,立刻恍然,摇着手指笑说:“好啊!你这坏丫头,又翻我的书袋了,是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说罢,就笑哈哈的扑过去,跟盛苑闹做一团。 盛苑让她胳肢的快要喘不过气了,哈哈笑出来的泪珠儿缀睫毛上,痒痒的很,可她那俩爪子却偏偏顾不得将其抹掉。 实在受不了了,盛苑灵机一动,立刻一爪子薅她爹胳膊上了。 虽然她动作过于夸张,可实际用到的力度极。 当然,这也足以让她爹唬了一跳,就连她姐都愣住了。 盛苑见机,忙不迭趁空儿跑走了。 反应过来的盛向浔却气乐了,质问跑到聆娘身后躲藏起来的小胖墩儿:“我又没惹你,你怎么朝我来?” “这叫出其不意,兵者诡道也!” 盛苑摇晃着脑袋用实际行动展示她就是有理本理。 “我看你就是欺软怕硬!”盛向浔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盛蒽歪着头看看妹妹,跟爹娘认真说:“苑姐儿若将来有缘为臣,那肯定不会是直臣。” “直臣有什么好?跟领导对着干,是能够造福百姓啊,还是可以实干兴国?”盛苑晃着小脑袋瓜儿,自有一番说辞,“圣人都说要因材施教,那么臣子根据皇帝特质来调整作为不也是应当则分? 只要不祸害百姓不损公肥私,不做直臣又有何不好?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朝堂上要各样臣子都有才会越来越好啊!” 盛蒽听妹妹这番强词夺理听得眼睛一个劲儿往外冒问号。 本来郑氏和盛向浔还觉得大女儿对小女儿的论断有些过早,也有些夸张了,可是刚刚听到小女儿那番言辞,顿时觉得大女儿果然明察! 听听,这又是因材施教,又是百花齐放,也不管用词精准不精准,反正都堆叠出来给他们听。 还要有各样臣子呢!奸臣佞臣酷吏要不要发一沓啊! “这怎么能一样?那样的咋能称臣子?那分明是贼子!”盛苑力图让自己驳不倒辩不输,顺手就给刚刚那番言语打了补丁。 郑氏和盛向浔对视一眼,默契的认为这孩子将来进都察院还真合适,太能说! “……蒽姐儿,你之前看得戏本子是哪个?写出来,回头我借过来瞧瞧。”盛向浔琢磨着小孩子没个定性,今儿这样想明儿那样想,不用急着纠正,不然反而巩固这个想法儿,所以干脆不再搭理小丫头,扭头问起了大女儿。 盛蒽记性极好,她爹刚一提问,答案就脱口而出了。 盛向浔听着作者笔名耳熟,仔细从记忆里翻找许久,才拍着大腿说,“这不是第二代盛国公那個庶长兄的乳名!” “就是那个被亲爹拎到燕诚帝前告罪的庶长子?”盛苑感觉这位有点儿意思啊! 不过,这样一个旁支,事隔数百载,爹爹怎么记得这样清楚? “因为盛国公府交出丹书铁券之后,就改变了发展安排,虽然还保持着对子孙武功军政的教育,但是却鲜少将子孙送往军中锻炼。 一方面放缓向文臣转换的速度,一方面开始教子孙如何做安全的富贵闲人。 在这个过程中,咱们府上的戏本子话本子以蓬勃之势出现,据统计,二十年间陆陆续续排成戏班子演的、安排说书人说的本子就有三百来个。 到现在保持的三十多个本子里,有二十多个都是那时候写出来的。” “这和那个人有何关系?”盛蒽的想象力还是受到见识的局限。 看看盛苑,她就脆声说:“该不会是三百来个本子都是一个人写的?……要这样,他该很有名才对啊……欸?莫不是他用了好多笔名?” “嘿!你们姐俩儿今儿猜谜呢,个儿顶个儿的准确!”盛向浔笑弯眼,看看大女儿又看看小女儿,最后和妻子相视一笑,“你们道是如何? 虽然三百多个本子分散在六十多个不同的笔名中,可是府里后人发现,那个时间段的盛家人,有能力有精力有时间的不过一掌之数。 又有人通过笔迹、口癖、特长等细节逐一排查,渐渐发现,这些笔名虽然很多,但是笔名的所有者,却都是同一人。 再后来,又有人从这些笔名里发现了那位庶长子的乳名。” 他这样说,盛苑听得费劲:“不都是盛家人,为何要藏名隐姓呢?” 盛蒽却听明白了:“大概是不想太高调?本来就已经被燕诚帝记住了,若张扬反招眼。” “谁晓得呢!”盛向浔听完俩闺女的话,笑了笑,“时间太久远了,虽然有记载,但更多细节都不可考,更何况有些事即使记载下来,也是含含糊糊或者张冠李戴,可信度很值得质疑。” 他这般说完,忽然转了个折:“不过……有一代盛国公提过,说府里盛行的本子,基本上都是盛国公府的宁远书坊所出。 虽说同是盛家人,可是这些本子的投稿者却鲜为人知,倒是稿酬极为丰厚,他猜测这里面有补贴之意。” 第一百八十七章:来做客 越听她爹讲述,盛苑就越觉得祖上有些国公……嗯,挺喜欢八卦的。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那就是笔者通过时空错位的方式,用戏言,侧面记录一些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 当然,这和春秋笔法不同,大多数时候想从这犹如浩瀚星海的资料、戏本里,找到当时的真相很困难。 就像刚刚提到的上交丹书铁券,谁想到当时的参与者在几十载后会隐名写下有关的戏本? “以后姐姐你可不要取笑我啦!”盛苑觉得又有论据证明自己了,忙不迭跟她姐姐说,“从盛家祖宗之举看,哪代人也不像是有直臣潜力的哦!” 她这童言无忌,听在盛向浔和郑氏耳朵里,皆是无言以对。 嗯,有时候无言以对也算是赞成啊! 盛蒽闻言,恨不能扎到藏书楼里去畅游,好找出被渐渐淡忘或者淘汰的本子,看看能不能找出更多内情。 盛向浔看着俩闺女手牵手蹦蹦跳跳出去玩,不由回头跟郑氏感叹说:“小孩子就是和咱们不同,我原以为这俩小家伙儿还要追问丹书铁券的事呢,没想到这就放下了。” 郑氏却觉得这样好:“丹书铁券乃是上赐,可是皇帝要除掉谁,只要打定主意,一块儿小小的丹书铁券就能拦住啊?不过是费些力气、多些步骤而已。 这这丹书铁券在手,短时间看的确煊赫威武,可是从长远考虑,这对家族子弟完全没有好处。 不说这样的荣光会让多少儿孙逐渐骄矜,就说丹书铁券代表的含义,就足以让儿孙产生依赖和底气。” 盛向浔越听表情越严肃,到最后,不住的颔首说:“超出普遍认知、凌驾于大多数人之上的特权生出的底气,最容易滋生肆无忌惮了。果然……还是祖上圣明!” “所以,还是要有些紧张度……以及危机感的。”盛向浔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紧迫感可以督促子孙更好的上进。 郑氏听他嘴里说出“上进”俩字,颇有些一言难尽啊。 盛向浔见她唇角含笑,不用猜就清楚她怎样想咯,顿时不服气说:“早些年我可是上进的很,要不然也不可能考进二甲!” “是是是,我家三郎最能吃苦。” 郑氏用帕子轻捂唇,娇笑起来了。 其实,她对盛向浔的选择很满意啊。 这翰林院名声清贵,公务还轻松,虽说俸禄低些,久于其间,生活艰难,囊中羞涩如家常便饭一般;不过那是对大多数人而言,像她的嫁妆、盛向浔的私产,林林总总加起来,便是不领俸禄也不影响生活半分。 生活上有保证,她就更想追求情感上的满足。 要是他沉溺于公务不管家里,她根本不可能和他感情好到现在这般地步。 有时间陪着她和孩子,有精力和她谈论美景美食,同时还给她和孩子们提供不错的家庭地位……郑氏觉得他最好永远这样没有追求下去。 盛苑可不晓得她和姐姐出去玩了一会儿,她爹娘就有这么多感慨和打算。 她现在听姐姐介绍过年时可以耍的游戏呢。 “你肯定是不能动手放烟花和炮竹的,不过不要紧!”盛蒽挺直胸膛,拍拍胸口,“我可以和你一起看丫鬟们放!” “……”盛苑听得眼型从圆变成了一条缝,她听姐姐这语气这声调儿,还以为她会亲手放烟花呢。结果,就这个? “你不要不知足,要是我不陪着你,你都不能近距离看哒!” 盛蒽见妹妹竟然轻视她,登时不乐意了,捏捏小家伙脸颊:“你要是这态度,就不要怪我不带你玩儿咯!” “那可不成!你是姐姐!”盛苑一听这个,登时抓着她姐胳膊不放,大有敢不带她玩儿试试?逗哭小孩儿的大孩子,等到过完节也要清算哒! “嘿,我是姐姐没错,可也不过是生在你前面,怎地?我欠你啊!”盛蒽觉得要好好跟妹妹讲讲理,小家伙儿可爱是不假,可是也不能说她可爱,自己就要无条件纵容她吧! “哼,你是我姐姐!”盛苑才不管这些呢,要她是姐姐,早就把糟心妹妹给pia飞了,但问题她不是,那就对不起了,反正她姐别想拍飞她。 “……”盛蒽觉得自己到底还是太小,没见过她妹妹这样耍赖的家伙儿,嗯,好吧,可爱是了不起,这不,她已经忍不住亲妹妹嘟嘟的脸颊咧! “刚说到哪儿咯?”盛蒽带着盛苑到墙角的秋千那儿坐好,轻轻的蹬着地,又说回之前的话题。 咏繁苑的秋千和府里别处的不同,因为考虑到盛苑的缘故,所以两个秋千里,有一个是带护栏的小椅子模样。 当然,这样一来,盛苑要想荡起,就需要小遥和知语帮忙了。 此刻,秋千旁边的围墙顶上还有一层未化的小雪堆,衬托得不远处几棵红梅的颜色愈发鲜艳。 “姐姐说过烟花和炮竹咯!”盛苑提醒她姐,说过的话题可以不用重复。 对于没办法参与进去的项目,她向来不感兴趣欸。 “哦,是呢!”盛蒽挠挠头,回忆除了吃以外,还有哪些好玩儿的。 很快,盛蒽想出来了:“到时候我们可以挨个院子喊人出来玩,那时,堂兄弟姊妹每人手里拿着一只宫灯,十多人蜿蜒成队,肯定很好看。” “哇哦!这样多的人拿着宫灯蜿蜒而行……看起来肯定很热闹,也肯定很好看!”盛苑喜欢热闹,此刻听姐姐描述如此美景,登时忍不住摇晃姐姐胳膊,“到时,姐姐可以画下来咯!” 原本已经畅想随意玩的盛蒽:“……” 果然妹妹可爱是有时限哒,这不,又给她留作业! 盛蒽忍了忍,就当作没听见,乐呵呵继续说之前那個话题。 …… 距离过年还有两天时,梁国公世子夫人施以渔终于携女登门,正跟姐姐练字的盛苑听闻,唰地抬起头来。 “快快快,我们到咏繁苑外面迎接去!”郑氏检查了自己的衣服妆容,见没问题,便催着丫鬟们快些将盛苑盛蒽收拾好。 第一百八十八章:施夫人 盛苑被嬷嬷抱到咏繁苑门外不久,就见一个身着毛领深紫亮缎斗篷、头戴毛茸茸白色雪帽的夫人自二门走来。 这夫人穿着藕荷色绸缎冬装,身形高挑,未语先笑。 她行过来时,步伐不似当下标准的莲步轻摇,虽不见大步,却走出了豪迈爽利,远远看着英姿飒爽,配合着空中的冷气,让人看着竟生出沁入心脾的爽朗快意。 盛苑准备对方再走近些,仔细看看她的五官容貌,却不想她娘忽见旧人太激动了些,不等人家过来,就快步上前,握着人家的手,又哭又笑的,好一顿寒暄。 “十来载未见,聆儿你还是这样孩子气。”施夫人眼眶微红,笑吟吟的看着眼角含泪的郑氏,抬手帮她抚了抚发鬓,“可见你过的很好。” 郑氏仔细打量对方,见好友的脸色不错,又听她口吻如常未变,不由破涕为笑,用帕子点去脸颊上的泪痕,牵着她手叙旧:“也就是你这没良心的,一走十几载,竟没回来一次!” 她说着话,眸子看向施夫人身后,就见两个容貌精致的小女郎俏生生站在那里,正好奇的看着她们,不禁笑言:“这俩孩子就是春姐儿和冬姐儿吧?果然好品格!比你小时候还要好看!” 郑氏招手笑着让她们近前,一手搂着一个孩子,连声道好,对着大些的女郎笑说:“你小时候我可没少抱你,只可惜你三岁就和你娘去了西南,想必记不得了。” 施夫人看她搂着俩女儿稀罕,笑着摇摇头,一搭眼,正好看到一个白胖白胖的小家伙儿远远的打量着自己。 她顿时眼眸一亮,看着眼前这个打扮的好像红包一般的小家伙儿,心痒难耐的一拍手,就噔噔噔快步走了过去。 还惊诧的对郑氏说:“天啊,聆儿,你竟然能生出这么個喜庆娃娃!这小家伙儿长的就跟咱们当年在街市上买的年画娃娃一般!真可爱!来,让姨姨抱抱!” 窝在嬷嬷怀里看热闹的盛苑,万万没想到她看着看着,就成了热闹。 盛苑瞅着这个眉眼都在尖叫的漂亮夫人,悄悄的抱紧了嬷嬷脖子。 好家伙,这位夫人热情的有些吓人! “来嘛!来嘛!”施夫人看盛苑不大乐意,立刻拍拍胳膊,“姨姨可有力气咧!” 言罢,她扭头对旁站的盛蒽眨眨眼:“蒽姐儿,咱们可是熟人,给个面子啊!” 语落,不等盛蒽反应,她就一把将这个九岁女童稳稳的抱了起来。 【好有力气啊!】系统蹦起来了,跟盛苑大声说,【你爹都不可能抱的这样轻松!】 盛苑虽然看着惊诧,可她更关心姐姐怎么和这个施夫人熟识? 刚刚娘亲还说这位施夫人十几载没有回京呢,而她姐才九岁,所以……她们怎地就成了熟识? “你让我抱抱,我就告诉你!”施夫人面对盛苑,毫无跟郑氏面前时的稳重,表情夸张的逗着盛苑。 见胖乎乎的小可爱似乎有些犹豫,她眼珠儿一转,也不放下盛蒽,单手伸向盛苑。 抱着盛苑的嬷嬷见之傻了眼,一时间竟不敢放手。 还是郑氏看了,挥手笑说:“没关系,这位夫人有力气的很,便是再抱上两个也使得!” 嬷嬷见郑氏应允,这才松开劲儿,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将盛苑扫到怀里,直到确定施夫人抱稳了,这才退后半步。 施夫人一边儿单手掂掂盛苑,一边儿笑着说:“伱们娘亲稀罕我俩闺女,我也得好好儿和她俩闺女亲香亲香!” 说着,就要凑过去亲盛苑肉嘟嘟的小脸儿,把盛苑逗得哈哈直乐。 “两位夫人,大冷天儿的还不赶紧进屋暖和暖和!”杨嬷嬷也算是看着施夫人长大的,故而行礼之后,很亲切熟络的招呼她们进去,“都不是小时候了,可不敢这么冷天儿在外面笑闹!” “杨嬷嬷!”施夫人见了熟人分外亲热,只不过她一手抱着一个女郎,没办法更亲切些,只好笑弯眉眼,问好,“嬷嬷向来可好?我在西南最是惦记您做的奶酪酥,虽说西南酥点也不错,可和您的手艺比起来却总是略逊一筹。” “托您的福,奴都好。”杨嬷嬷笑着说,“知您要来,我们家少夫人一早儿就让我备好了您爱吃的酥点,都搁屋里头呢!这些年奴还做出几样新品,可惜您没尝过。不过我们家少夫人当时吃着就说您肯定喜欢。到时候您都尝尝!要是喜欢了,奴给您装食盒里带着。” “好好好,那我可大有口福咯!”施夫人笑得比刚出现的时候生动活泼很多。 盛苑坐在她胳膊上看得最为真切,虽然这位夫人容貌清丽,但是在西南生活的久了,脸上还是留了印记。 她肤色微沉,脸上还有些许雀斑,眼角更有不少皱纹分布。 要不是天生丽质容貌能打,就这些小细节,足以让一个美人儿变得平凡。 可这位施夫人却好像对脸上的瑕疵不大在意,依旧脂粉浅扫,妆容极淡,只靠着优雅的举止、高贵的气质,还有身上那股蓬勃的精气神儿,让她看上去依旧亮丽耀眼。 盛苑看过施夫人,就扭着小身子回头看她娘牵着的女郎去了。 大一些的那个叫梁宜春的女郎,正是豆蔻之年,水灵灵的小女郎却做儿郎打扮,锦衣玉冠,腰配尺剑,一举一动自带潇洒,有种打马自风流的侠义气质。 小一些的这个叫梁幼冬的女郎,模样长的乖巧甜美,软软糯糯,一双眼眸清澈安宁,怎么看怎么像大人们最喜欢的乖宝宝。 大概是盛苑视线停留的时间有些久,梁幼冬眨眨眼看过去,对上盛苑好奇的目光,不由弯下眉眼送上笑容。她一笑,嘴畔两个浅浅的酒窝瞬时跃出,让人看得心都要化哩。 盛苑忍不住跟心里感叹:“多乖的孩子啊!” 【……】系统听着自家宿主丰富的内心活动,实在忍不住了,反问这位毫无自知之明的宿主,【你一口一个宝宝、一口一个孩子,请问,你还记得自己多大不?你一个三岁屁孩儿对着七岁女童露出姨母笑,合适不?】 “哼!”对于系统的话,盛苑表示不予回答,并且拿屁屁对准它。 【幼稚!】系统气的转过身子,眼不见为净! 就在盛苑跟系统斗气的时候,施夫人和郑氏已经带着孩子们在正厅落座。 盛蒽作为大孩子,刚进屋的时候就喊着施夫人放她下来,这会儿也是坐在施夫人身侧。 也是这时,盛苑才晓得她姐和这位施夫人的缘分。 第一百八十九章:孩子们的礼物 原来盛蒽因为骨质较脆的缘故,不适合直接接触盛国公府的武学,故而四五岁的时候就跟着女师傅练习柔体之功,以期坚实基础,日后可以补上功课。 当时在西南驻守的施夫人在通信中知道此事,便将自己总结的习武之法挑拣出来整理成册,邮寄进京。 册子里的练习之法极为详尽不说,其间附图更是细致生动,便是郑氏看了也能上手。 盛蒽本就有些底子,故而学的极快,施夫人见猎心喜,又将自己收藏的一些适合盛蒽练习的基本功传授,这样一来二去,彼此之间有了半师之谊。 此后,施夫人和盛蒽保持着通讯不断,她根据盛蒽的练功进度,时不时提出改进意见,其间更是没少教给盛蒽实战用的功夫。 而这也是盛蒽没有正式习武,却能打遍蒙学鲜有敌手的原因。 “蒽姐儿年后再将基本功夯实夯实,就可以正式学功夫了。” 施夫人看着闻言立刻喜笑颜开的盛蒽,好笑说:“不过,你也不用将那些功夫看得有多高,你练好了也不过就是比旁人轻便些、灵活些,跳得高些、蹦的远些、跑的快些,打架时能以一敌数罢了。” 盛苑坐在她怀里听她这样说,不禁翻翻眼,心说,这位夫人肯定拳脚功夫极好,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谦虚,谦虚的她都要心动了。 施夫人和郑氏坐稳当后,又给各自女儿送上见面礼。 郑氏送给梁宜春的是一整套头饰,从发簪、发钗、步摇,到华盛、钿、梳篦,拢共六种,三十六样。 像发簪有八样:白玉镶宝石如意簪、象牙嵌翠并琉璃流苏兰草簪、金丝珐琅水晶喜鹊簪、银海棠花掐丝两大六小簪、珍珠彩玉蝴蝶双飞簪、黄玉环缀铃铛双流苏簪、翡翠点红宝石双蜻蜓展翅簪、紫玉桃花群枝流苏簪。 像发钗有十二支,都是金丝点翠叠层祥云迎喜鹊钗。这些发钗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两两一对儿,更可以十二支一起插满头。 像步摇有六支:双喜鹊衔宝珠流苏步摇、鎏金双塔缀宫殿流苏步摇、春字型缀牡丹花样流苏步摇、鲤鱼翻跃水花流苏步摇、彩鹿铜鹤祥云流苏步摇,百宝如意缀柿子型流苏步摇。 至于其余的,华胜、钿分别有两支,梳篦有六把。 “我听你信中言语,知春姐儿要在她外祖家办及笄礼,咱们老家和京城相距遥远,我这一大家子要照顾,没法子前去,故而提前将给她的贺礼拿出来了,至于重逢礼么……” 郑氏将一枚药玉递了过去:“此物虽名为玉,实则不是玉,戴在身边时久能祛百病避瘴气,若是中毒、受伤,将其研磨成粉,或口服或外敷,都能减轻症状大半,虽然未必能彻底根除,但保住性命却是可以。” “哟!这太贵重了!”施夫人闻言大惊,“这东西是你外祖家的秘药,据说成品难出,你陪嫁时也只带了六个。” 郑氏见她反应这样夸张,忍不住笑嗔说:“你去西南的时候我就送过你一枚,怎地好像初见?再说了,你言这孩子意在沙场,我这做姨的总要尽份心意。” 施夫人又说:“我那个给她足矣。” “哼,你自己先在京里呆久了再说吧!”郑氏没好气的看她一眼。 施夫人讪笑片刻,到底没再让她收回。 郑氏送给梁尔夏、梁善秋准备的一样都是一整套彩玉镶嵌碧玺的画笔并全颜色颜料双份,乐器世家进贡朝廷的古琴、琵琶各一。 至于给最小的梁幼冬的礼物,则是一支根据名为千里眼的望远镜改制的百里镜。 百里镜名字虽然好听,却只能将百步之内的景象拉近看清。 当然,即使只能看清百步之内,对于孩子而言也是极为难得的礼物,饶是梁幼冬极为乖巧,拿着百里镜也喜欢的摆弄不停。 郑氏送的礼物不轻,施夫人给的也极大方。 她首先给盛昕、盛蒽、盛苑一人一个雕着蝙蝠、桃子、喜鹊、梅花鹿的紫檀木柜。 木柜有三层,第一层装着满当当的玉石,玛瑙、翡翠、玳瑁、碧玉等等,约有十多种。 这些玉料,大多数形状都不规则,看起来像是刚开采出来的。 而这些玉石,最小的也有婴儿拳头般大。 第二层则是西南特有药材,像是天麻、雪莲、藏红花;当归、三七、红雪茶;细辛草、益辟坚,毛蓝耳草、阳春砂;何首乌、紫丹参,铁皮石斛、滇黄芩;岩白菜、胡黄连,豆腐渣果、一枝蒿;川贝母、青洋参,腾冲厚朴、白雪茶。 第三层则是名贵木材雕成的各色动物摆设,其中以寸檀寸金著称的檀香木、还有紫檀为最。 郑氏看了不免惊叹:“以渔姐,你这是到西南开源挖宝去了?这些也忒贵重些,一份儿就足以,你还准备三份?” 施夫人闻言,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你要是多生十个八个的,我也照送不误!” 她给三個孩子一样的礼物之外,还给他们准备了不同的见面礼。 给盛昕这个小郎君送的是一匹才出生不久的乌孙马; 给盛蒽的是三十六枚铜鎏金梅花样的回旋镖并青铜尺剑一把; 给盛苑的则是大大小小仿真食铁兽一屋。 “哇哦!”盛苑看着眼前大大小小几十只昔时的国宝,眼睛都直了。 就连系统都惊讶于当世技艺精湛到基本还原了熊猫的样子和形态,远远看着好像真有一群熊猫围着玩耍嬉戏:【不晓得的还以为这位施夫人把人家祖孙六代都带来了!】 “回来找间闲置屋子,叫丫鬟照着图纸将竹子、山石布置好了,再按照伱自己想法儿将这些食铁兽放好,就可以玩儿了。” 施夫人指着最大的两只熊猫笑说:“这里面还有机关,你骑上去咏双脚轻轻抵住食铁兽腹部,它就能缓慢走动哩!” 而后又指着两只略微圆滚滚的熊猫说:“这两个实则是摇摇椅,到时将配制的椅子放上去就可以玩耍呐。” “……”在场的不仅盛苑眼睛直了,就是盛蒽郑氏都忍不住上前摸摸。 施夫人看着好友欢喜的眼里已经没有自己了,无语的摸摸怀里的胖娃娃。 第一百九十章:闲话 “两位大人重逢,底下的小孩子们却赚个盆满钵满,哪里说理去哟!” 盛苑美滋滋的看着礼物,心里不忘配上旁白。 不过她也没得意太久,就被自家大人以她们要叙旧为名给哄了出去。 四个小孩子来到花厅,很自然的分成了两组。 梁大娘梁宜春比盛蒽大了五岁,虽然之间也有代沟,但却好过跟两个更小的娃娃顽耍,便主动要教盛蒽一些功夫技巧。 盛蒽早从信里晓得这女郎实战功夫极好,见她有意点拨,登时眼睛发亮的点头应好,连妹妹都顾不得了,只嘱咐了句好好和小姐姐玩,便兴匆匆跟梁宜春手牵手到院子里去了。 “……”盛苑看着她姐满是欢快的无情背影,默默收回了尔康手。 于是,花厅里只有乖宝宝梁幼冬和她大眼对小眼了。 要说梁幼冬这个女郎可真挨得住寂寞,盛苑不说话,她就乖巧的吃着点心。 当然,要是盛苑想玩耍,那不管是掷骰子,还是华容道,又或是翻绳子、猜拳、搭积木,她都能和声细语的陪着玩,要多有耐心有多耐心,盛苑都看不出她对这些游戏的偏好。 “系统啊,你说她真的是模拟器里提及的梁国公嫡幼女?该不会是弄错了?模拟器提到的那个嫡幼女……该不会还在施姨肚子里了吧?” 盛苑看着眼前这个皮肤细腻犹如白玉,琼鼻樱口杏眼圆额,头发在光线下略显棕色,还带着些许自来卷儿的女郎,只觉静谧安宁和她的气质融合在了一起。 她言语举止不快不急、动作情绪不焦不躁,看人的时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总是带着笑,让人靠近就舒服极了。 就像盛苑此刻,乖乖坐在梁幼冬的身旁,沐浴着暖洋洋的阳光,不知不觉间,蓦地就生出时光静好的感慨和惬意。 【放心吧,我已经检查二百多遍了,应该就是她!】系统老半天才回话也是因为产生了质疑,不过数据摆在眼前,它亦无话可言,只能怼宿主了。 【要是梁国公嫡幼女还在施夫人的肚子里,那她又怎么会比你大?……苑姐儿啊,要是数学不好,就多背背九九,不要来逗系统,你就是把系统逗宕机了,也不能继承系统的积分!】 “……”盛苑最近已经被系统嘲讽惯了,反正只要她不好好学习,这系统就跟数据紊乱似的,脾气这会儿好那会儿坏,捉摸不定的很。 “冬姐姐,我们出去玩吧!”盛苑坐不住了,她不习惯跟陌生小孩儿在安静环境里呆太久,那容易让她生出没话找话的尴尬。 梁幼冬闻言,立刻放下手里的面泥,拍拍手点头应好。 “……”盛苑发现这位小姐姐的语调似乎欢快了些。 等等!她是不是忽略什么了?! 存了想法儿,盛苑半仰着头仔细看着对方,发现对方的眼睛骨碌碌转的快了些。 【看不出来啊,这位演技真棒!】系统捂着腮帮子直吸气,心说,这孩子才多大?就能像模像样的唬人了?果然不愧是模拟过程里勤恳搞事儿的人物! 盛苑闻言跟心里使劲儿点头:“果然有看错的人,没有站错的c位啊!” 大概是发现自己不小心露出“真面目”了,梁幼冬杏眼睁圆的惊呼一声,旋即捂嘴轻笑,眉眼之间瞬间流露出的灵透活泛让她整个儿人都生动起来。 “我们出去玩吧!”盛苑看见同道中人格外欢喜,蹦跶到对方跟前儿,牵着人家的手就往外面走。 梁幼冬欢快的点点头,顺着她手劲儿跟了出去。 刚出了花厅,盛苑就牵着她一溜儿小跑,直到跑指秋千附近,才缓下步伐,小声说:“冬姐姐,你看啊,我娘和你娘是可好可好的伙伴咧,她们许久未见肯定要叙旧呢。说不得,还要提及她们幼时的趣事儿!嘿嘿,你说……我们过去听听好不好啊?” 她用小肉手指着正厅方向,朝梁幼冬眨眼。 看她眨眼的频率,梁幼冬瞬间领悟:这是要偷听? 哦,不不不,小孩子的事,怎能用上偷呢? 应该是陪坐之余顺便听到才对! 这样想着,梁幼冬兴高采烈的快点着头:“嗯!好啊!” “那我们不叫丫鬟看见!”盛苑见她痛快应声,登时更高兴了,摇晃着小爪子,很自得的表示,“我知道在哪儿能得最听清楚!” “你要听清楚什么啊?!” “哇!!!” 盛蒽说话声忽然出现,吓得盛苑差点儿蹦起来。 她抚着小胸脯,手心儿还能感受到胸膛里那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声,登时不乐意咯! “姐姐!你就我这一个妹妹,真给吓坏了可咋办?”盛苑忘了自己刚刚要做的坏事儿,只顾得跟她姐姐撒娇耍赖。 她使劲儿跺着小脚丫,气呼呼的拿起她姐姐手,放在自己身前,让她感受感受何为受惊后的余波。 “你听!我这小心心都在叫‘吓着咯!吓着咯!’……哼!”盛苑鼓着脸颊,试图让她姐姐惭愧,“刚刚不带人家玩,现在又吓人家!还像个姐姐样不?要好好反省哦!” “呵呵。”盛蒽认真感受了一番小丫头的心跳,扬起眉,反问她,“不对吧?你这心跳声我是听到了不假……可我怎么听的是‘心虚哦!心虚哦!’?” “……”盛苑的表情顿住了。 糟糕!她怎么忘记自己想做坏事儿却被抓包了呢! “算咯,我们还是回花厅去吧!”梁宜春朝着自家妹妹似笑非笑的眨眨眼,把她看得开始缩脖子了,这才笑着和盛蒽说,“你底子不错,只要把那几处不足补上,实战的时候会更加得心应手。” 盛蒽笑应:“多亏春姐姐教导,要不然,我怕是动作很难像这样行云流水咯……走,咱们回花厅用点心和饮子去!” 说完,她二人各自牵着各自打蔫儿的妹妹往回走去。 且不说她们小孩子如何消遣,只说施夫人和郑氏。 她们叙旧之后,也没有在正厅多言,重逢的好友携手进了里间儿,退去丫鬟嬷嬷,坐在榻上说起了知心话。 “按说很不该年根儿底下带着孩子过来的,这不合礼仪,搁外人看了要说不知理的。”施夫人叹口气,“可我明儿就要带春姐儿离京,今儿要是不来,咱们再见面又不知该何时了。” 她这样一说,郑氏不由大惊,握着好友的手不觉紧了紧:“要是这样,你和春姐儿就要在路上过除夕了!究竟何事这般着紧?还是你们府里的老太太又生事端?” 施夫人嗤笑一声:“也不全因她们……不过,这次回京,我亦是大开眼界咯! 哼,她们这是打量着将来的国公爷不会从我肚子里出了,想要趁机给我立规矩。 笑话!便是那位如夫人的儿子承了爵,又能如何呢?左右不会是我在他手底下讨生活。” /108/108334/29247549.html 第一百九十一章:施夫人之请 郑氏虽知道梁国公的三继夫人不简单,却没想到对方做事如此无情,竟然把她这个向来心性刚强的好友挤兑到如此地步,不禁有些担忧。 她握着施夫人手安抚:“要是因这事赌气离京,让自己和孩子吃苦,也忒不值了。 你向来聪明,气度也宽宏,又何必因一时一事而让自己和孩子难受呢?你是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谁能真让你跌面儿? 若是有不讲规矩的,那你就让他知晓,这大楚是有讲规矩的地方的,大楚律法可不是空放着不管事的! 到时候别管是不是独子,治他个大不孝,便是再有前程又能如何? 更何况你才几近不惑,又不是生不得,往后的事儿谁说的清呢?他们得意就先叫他们得意吧,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施夫人见郑氏言辞恳切、眼底忧色真诚,不禁露出笑容,轻声说:“我是不想这些的了,便是费劲巴力怀上又如何?府里不知多少算计等着呢!便是西南也未必真安全。 若是为了个小郎君搭上自己,我这四个女儿怎么办?世子不是有心之人,那位老太太更有偏私,那时的梁国公府对我这些女儿而言,就真成了虎狼之地了。” 她说着,低声哼笑了声:“那老太太现在愈发容不得我,那般做派无非是想引着我再有一胎,好动手呢!可惜,我却不能如她意啊。” 郑氏忽然闻得她这几句低语,顿时有些心惊肉跳。 她不明白,好好儿的,梁国公夫人为何容不得她这个好友,又是何种因由让那老太太生出杀意。 虽说勋贵府邸多有龃龉,但是婆媳斗法也不过就是想压过对方,如何会下狠手? 郑氏虽有疑问,但是却没有直愣愣问出来,有些事儿她需好好想想。 施夫人像是没看出郑氏的疑惑,自嘲的低叹声:“梁家行事向来果决,即使没到断尾求生之时,他们仍会挥剑。 燕诚帝时,你们盛家自请去掉封号,之后,旁的有眼色的勋贵也都跟着请旨去封,自此诸多勋贵以姓为称。 那时的梁家还是侯爵,而且姓巩非梁。 梁恩侯巩公随大流请旨去封,不想燕诚帝为自己名声着想,想要留几个有封号的勋贵,就给驳了回去。 这若是搁旁人,要么再三请旨,要么暂时搁置。 可是梁恩侯却不。 别人家都是去号称姓,他却改姓为号,从此变巩为梁。 他这般虽然让梁恩侯府一时之间成了京都笑话,可他这举动不仅迎合了燕诚帝的心意,还趁机和本家那边儿撕撸开了。 后来梁恩侯府被燕诚帝找机会晋升成了国公府沿传至今。” 郑氏静静的听施夫人说了这许多,面色渐渐严肃,待对方说完,她平静的问:“以渔姐,你是不是有难处了?若是需要帮忙,你尽管说来,但凡我能帮上忙的,定然不拒。” 施夫人听她这样说,不禁露出苦笑:“好聆娘,有些事我不好对你多说,只是想要求你夫君帮忙,帮我将这封奏本递上。” “这……”郑氏犹豫了下。 可见昔时好友眼底露出哀哀切切的恳求之意,她到底没有忍心拒绝,只说:“你待我让嬷嬷问问夫君再说。” 言罢,她喊来杨嬷嬷吩咐一通。 施夫人见她没拒绝,心里松了口气。 等待盛三爷给回信儿的工夫,郑氏无奈的看着施夫人:“以渔姐,你这样行事……想来是有你的苦楚的,我不多问,只盼着你行事多为孩子们考虑,忠心国事,保重为上。” 施夫人心暖的看着她:“聆儿,不管盛三爷应不应,我都记你的情。” “嗨!”郑氏无奈的摇摇头,心里终有些许说不清的失落。 幸好盛向浔应的很痛快,只说留下奏本就是。 施夫人闻言,惊喜之余不禁连番言谢。 看她这样,郑氏心里愈发感到无力。 直到把这位旧友送出府去,她心里还空落落的,不是个滋味儿。 …… 梁国公府的马车上,施夫人撩着窗帘望了一眼愈来愈远的盛国公府,心中多番感慨不过化为一声低叹。 “您和大姐还是按时离开?”梁幼冬看看情绪低沉的施夫人,又看看垂眸抚剑的梁宜春,原想也跟着沉默不语的,可到底没忍住,还是问出声。 看着这小女儿,施夫人强笑着,抬手摸她脸庞:“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施家出了问题,梁家必然切割……我总要给你们找条出路才能安心。” 这般说完,她看着强作镇定的小女儿,低叹:“只是苦了你了,才这般点儿大,就肩负重担。” 梁幼冬悄悄攥紧手,不敢给她们瞧见,佯作无惧笑说:“若有幸觐见,我定然不负所托,您讲给我的那些,我都记着呢,定然不落一句。” 她这样,施夫人心里又难受几分,不过还是耐心叮嘱:“若是圣上不唤……或者,盛家没有递上奏本,你亦不要怪盛家,大家都有难处,都有要顾着的,便是我也不可能为了旁人豁出去。” 梁幼冬眨眨眼,懂事的点点头:“我懂的,只是要是这样,以后也不能指着郑姨帮忙了。” 施夫人欣慰的摸摸小女儿头发,叹道:“冬儿,你记着,你郑姨便是帮了这一次,你也不好总是指望她,这人生在世,想要自立终究需要靠你自己,你能求她尽大力气帮你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定要把握好时机,莫要轻易将这份情谊透支出去。” 梁幼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记着了。” 施夫人见小女儿这样省心,心里的无奈才渐渐散去大半。 “冬姐儿,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在这儿呆太久的,等到暖和了,我亲自打马过来接你回家!” 梁宜春忽然抬头,星眸灿灿的看着妹妹,郑重的向她保证:“到时候,我带着你骑马回西南!” “嗯!”梁幼冬先一愣,旋即满脸喜意的、使出全力的点起了头。 这一刻,风吹起了窗帘,梁幼冬脸上充满期待的笑容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所经之处的草木。 /108/108334/29247550.html 第一百九十二章:被训的盛向浔 燕、陈、楚三朝后宫,规矩皆较宽松,尤其燕陈两朝,后宫太后、皇后以及妃以上的宫主,只要禀明皇帝,就可自行摆出仪驾出宫顽耍,或是回家探亲、或是组队到园子避暑、到山庄享受温泉。 到了大楚这儿,承元帝作为首个皇帝,继承燕陈前制,对待后宫依然多有优容。只不过其母荣安太后不喜出行,上行下效,自此之后后宫妃主们就鲜少出宫。 久而久之,这条不成文的规定就变成了妃嫔可以招家人入宫见面。 秦皇后自幼和秦家疏离,对娘家的情谊全都放在了长姐幼子身上。 盛向浔三岁以后九岁以前,有半数时间是长在满福宫里的;即使是九岁以后,他也是每旬被接到宫里一次;直到十五六岁,才改为节日前后进宫拜见姨母,饶是这样每年亦能和秦皇后见上十来次。 尤其皇后千秋和过年的正日子前夕,秦皇后总会专门在前面的永平殿召见他,姨甥二人好好说说话。毕竟等到正日子时,皇后要面见太多诰命,不好和他多叙。 这次也是一样,盛向浔在二十八这天下午奉旨进宫,进宫的时候还特意将施夫人请托的奏本带上。 根据他以前的经验,每次他进宫面见姨母,皇上都会以长辈名义见他一见。 虽然他在翰林院时没少被皇上召见,可这样的召见总是不同。 盛向浔虽然惫赖却也不是不知好歹。 和之前每次进宫一样,他兴匆匆走了。 不过和之前每次出宫不一样的是,他不像往常那样美滋滋回来,反而跟犯了错让大人数落的孩子似的,蔫答答进了府。 郑氏见他这样,吓了一跳,匆匆一想就猜到怕不是那封奏本的原因,不由有些紧张。 盛向浔见她面露惊色,手脚有些无措,再顾不得郁闷,忙不迭安慰说:“别怕!别怕!不过是让姨母揪着耳朵数落几句而已,没啥大不了的,我小时候在宫里淘气的很,姨母还亲自用手打我手板哩!” “……”郑氏本来还有些内疚,可是听他这般言语,不由哭笑不得,这能一样么! “你放心好了,施夫人的奏本我已经送到御前,皇上见了也没有不满。 只不过姨母认为我这样不好,特特教育了我大半个时辰,还让太子看了笑话!” 盛向浔想到那位小心眼儿太子爷的嘲笑,就郁闷的很:“姨母气得都忘记给我赏了!” “……”刚刚并没有被安慰到的郑氏,这会儿倒是真信没啥大不了了,这位爷这会儿还有心思计较这些,可见皇后就是数落自家晚辈而已。 郑氏放下心来,不由好奇为何皇帝没有不满,秦皇后却如此在意那封奏本,她有种直觉,秦皇后不满的不是奏本,而是托请递奏本之人。 盛向浔在郑氏面前从来不晓得遮掩,听她这样问,顿时就要回答,却是这时,秦皇后跟前儿最最得力的齐姑姑上门了。 “给三爷、三少夫人请安了,皇后娘娘派奴给蒽姐儿、苑姐儿赐礼来了。”齐姑姑笑吟吟的行过礼,将礼单递了过去。 盛向浔一搭眼就不乐意了:“姑姑,这明明是姨母每年赐给我的赏,咋今年成了蒽姐儿和苑姐儿的呢!” 齐姑姑笑容不变的说:“哟!是这样?可是皇后娘娘就是这样吩咐奴的啊!您说这是为什么呢?” 她言语是温和,可眼底、脸上却直晃晃表达出一个意思:为何如此你心里就没点儿数啊? 对此,盛向浔可不心虚,他扭头指着自己耳朵说:“姑姑,您瞧瞧,姨母把我耳朵都揪红了!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咋还真罚呢!太子刚刚还专程嘲笑我哩!” 他这副告状的幼稚样,郑氏站他旁边儿都不好意思看。 倒是齐姑姑一副见惯了的样子,还真配合着瞧了瞧。 郑氏见她对着不红不肿的耳朵都能嘘寒问暖一番,不由第数十次更新了对丈夫在皇后跟前儿受宠的认知。 “娘娘说了,要是您能听进那番教训,远着些该远的人,过几天觐见的时候,再给您补个红包儿。”齐姑姑和气的传达着秦皇后的意思。 她这样说,郑氏心里顿时一凛。 她听出来了,这是秦皇后让人敲打她呢。 “姑姑,这不是三爷错,原是我和旧友重逢,不忍她恳求,这才央了三爷一把,哪想到……原是我想的不够周全,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这哪能赖你呢!你之前虽不忍,可却没有一口应承那施夫人,是问过了我的!” 盛向浔生怕姨母因此对郑氏不满,忙不迭跟齐姑姑说:“您是晓得的,我这脾气,要是不乐意,谁能迫的了我?” 齐姑姑见他护着郑氏,倒是有些当家人的样儿,不由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她扭头朝郑氏笑言:“少夫人莫紧张,皇后娘娘说了,这外面的事儿,府里女眷不知详情本是正常,若有过错也怪不到女眷身上。 要说错那都是三爷的错,进宫递奏本于御前本就该慎之又慎,哪能不问清楚擅自接手? 虽然陛下圣明宽厚,娘娘也能关照,但是有些时候事关重大,各种关系更是千头万绪,三爷若是掺合到不该掺合的事情里,如何是好?” 郑氏连忙表示受教:“皇后娘娘教训的是,我以后再不敢不问缘由就大包大揽了。” 盛向浔见妻子这样说,也忙不迭点头:“是了,是了,以后要是再管,也要先打听清楚了。” 齐姑姑瞧着差不多了,便告辞离开。 盛向浔看着礼单,叹口气的屈指弹了弹,喊人将这几箱子赏赐分给俩闺女去了。 他自己挥手退去丫鬟,跟着郑氏后面小声哄说:“你不要介意啊,姨母这是还生我的气呢,反倒连累了你。” 郑氏看他一眼,心说:皇后怎么舍得生你的气?这分明是埋怨我拖累你呢! 也幸好她识趣,听到敲打主动认错,这才有了齐姑姑后面这些话;要是她真躲在他后面装傻充愣,皇后娘娘心里怕是真就有了芥蒂。 如此想着,郑氏叹口气,不免庆幸自己一直头脑清醒,从来不因为丈夫在皇后心里的份量而自得。皇后拿外甥当眼珠子疼,可未必把她这个外甥媳妇儿当回事,之所以多看重她几分,也不过是为了外甥而已。 郑氏心里默默排解一回,那点儿憋闷就消散的差不多了,她现在特别好奇,她好友的奏本,缘何让皇后如临大敌? /108/108334/29247551.html 第一百九十三章:前朝旧事(上) “那位施夫人可真不是个实诚人儿!” 听到郑氏询问,盛向浔赶紧提醒说:“聆娘,你以后真要远着她些了,要不是姨母提示,谁能想到定远施家跟韩家有了关连!瞧着吧,施家够呛!” “韩家?什么韩家?韩家又怎么了?” 郑氏越听是越迷糊,她不解的拽着盛向浔胳膊连问:“我怎么不记得有哪个韩家犯了上意?” “你当然不晓得了,我都不晓得欸!韩家犯事儿的时候,咱都还没出生呢!” 盛向浔嫌站着累,领着郑氏进了里间儿上了榻,俩人倚着大靠枕闲话。 盛向浔向来不乐意亏待自己,等到两口子将腿放到榻桌底下,他觉着位置挺舒服了,就顺手将榻桌拽到俩人身前,还大声喊来丫鬟,将装着各色干果、蜜饯,糖粘、点心的果盒拿来,又吩咐人再端两盘卤味和肉脯。 “热好的青梅酒拿来一壶!再准备一大壶红茶。” 盛向浔一边吩咐喝的,一边儿又叮嘱丫鬟们:“温湿的帕子放到我们跟前儿,也好擦手;还有那个竹藤编的小果篮拿来,好放果皮。” 他很有兴致的嘱咐完这些,才叫丫鬟们远着些,别打扰了他们两口子谈话。 杨嬷嬷呢,则是照例坐在外间儿炕上打络子,顺便盯着小丫鬟们离得远些。 “……”郑氏看着眼前满满一桌的零嘴儿,有些想要抚额。 这是谈话呢,还是开茶宴呢! 幸好盛向浔没有继续卖关子,这才让郑氏忍下拧他耳朵的冲动。 “聆娘,你应该知道大楚是如何而来的吧?” 盛向浔在郑氏耳畔问了一句。 “嗯。” 郑氏轻缓着点点头。 旋即,她眨了眨眼睛,记起来了! 当初陈末帝御宴之上遇刺,其舅韩诚欲谋朝篡位,幸得旧勋组员营救,才得以喘息。 其间,虽有皇后姜培兮为陈末帝挡了数箭,却仍有叛逆手持短剑将其刺伤。 因末帝祖父谋篡兄弟皇位,其父称帝亦经多番争夺,故而到陈末帝这里,整个儿皇族就只剩他自己了。 遇刺时,他膝下只有一个与姜皇后生的公主。 公主当时只有三岁,少不更事。 陈末帝清楚,若是久掌相权的韩家上位,只怕公主处境艰难,朝不保夕。 陈末帝为保唯一血脉平安,拼着一口气,愣是将皇位传给了妻兄,也就是现在的承元帝姜培问。 承元帝在陈朝时任太傅兼户部尚书,若非他对韩诚多加制衡,那位权臣恐怕早已摒除末帝自己登基。 “我小时候曾听家中长辈说,陛下登基前,韩家便九族伏法,连流放的都没有,怎地还有漏网之鱼?” 郑氏虽然觉得承元帝手段有些狠辣,不过想到他为亲妹妹和陈末帝报仇,却也情有可原。 “哪里只是为了他们,更重要的是为了元后!” “这怎么还和元后扯上关系?元后不是诞下太子难产而薨?” 盛向浔听郑氏这样说,顿有种众人皆醉他独醒的感觉,唉,知道的太多也是负担哦! 嘚瑟的吸口气,他凑到郑氏耳畔小声说:“元后当时是被陈末帝册封的安国夫人。陈末帝遇刺时,亦有逆贼想要将陛下诛杀,安国夫人那时刚好怀胎七月,却奋不顾身的挡在前面,救下陛下。” “啊这……”郑氏很是震惊,心说,难怪皇帝一直对其难以忘怀呢! “陛下自少时起便以宽厚著称,唯有元后一事上,他永远不能释怀。若非这样,陛下最多也就处决韩家一族成人男丁。” 盛向浔说完这话,又仔细叮嘱郑氏:“姨母说,元后和怀恩太子是陛下的逆鳞,定不能沾惹上,否则不堪设想。” 郑氏听得心里大惊,脸色猛然一变:“若是如此,施家岂能有好?以渔姐又该如何?” 旋即,她又勉强振作,安慰自己似的说:“不至于太过吧?大楚立国至今,已有四十余载,想来再大的恨意……也该浅些了?” “不可能!”盛向浔闻言,却是斩钉截铁的摇摇头。 然后,他继续小声说给她听:“你可知道陛下登基之后便着手修建皇陵?” 郑氏点点头。 这谁不晓得? 盛向浔眨着眼看向四周,明明没有旁人,却让他说出了窃窃私语的氛围: “陛下打开始就计划着将皇陵分成帝陵和后陵两部分修。 据说,帝陵完全是按太傅府的格局修建,陵室更是按照陛下和元后在太傅府的院子设计。 里面只有陛下和元后两个位置。 直到后来怀恩太子夭折,陛下才又添了这位小太子的位置。 姨母说,陛下早已留下御旨,说待他去后便封掉帝陵,再不让旁人接近。又说继任皇帝帝陵要另建,五十里内不许动工。 十数载前荣安太后薨,也是进了距帝陵几十里远的后陵。” 郑氏听他说这些,心里不由为施家捏把汗。 不过紧张之余,她还有些好奇:“如此说来,元后和陛下感情真如传言说的那般鹣鲽情深?” 可是若真如此,秦皇后又是怎么回事?她记得三郎说过,秦皇后是从侧室升为继后的。 提起这个,盛向浔知道的就更多了。 “我记得以前与你说过,秦家那一大家子不做人,竟抢了姨母的婚事?” 郑氏点点头,她记得。 盛向浔叹口气:“当时事情哪里这样简单?那些人心思狠毒,设局算计的可不仅仅是桩婚事,他们恨不能要了姨母命呢! 幸好姨母警醒才得以脱身,可就是这样,她都差点儿进家庙啊。 母亲不舍得唯一妹妹受苦,苦思冥想之余,记起手帕交来。 她老人家在闺中时就和元后关系莫逆,元后跟韩家退婚闹的满城风雨,亦是她多番陪伴。 陛下虽然娶元后时承诺再无二色,奈何其母,也就是后来的荣安太后不喜,兼之元后婚后一直无子,故而他们夫妻一直面临着压力。 到后来荣安太后还下了通牒,威胁陛下做出选择:要么陛下纳妾,那么姜府休妻。 母亲想到这些,便找元后说项,只说名义上是将姨母嫁进姜府做侧室,实际上让姨母认他们夫妻做兄姊。 这样一来,既可以救姨母一命,好脱离秦家的掌控和算计;二来也能给他们夫妻解围,暂时缓解压力。 陛下和元后心善宽厚,听说了姨母的遭遇,同情之余见了姨母一面,彼此说开之后,这才娶了姨母进府做侧室。” 郑氏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些内情,惊叹之余,好奇的看向盛向浔:“三郎,这些本该是秘闻的事,你是如何知晓的如此详细的?” “嘿嘿!就这样的秘闻,我知道的可多咧!” 盛向浔得意的看着郑氏,笑嘻嘻说:“我三五岁时,大人们最喜欢等我睡着了说悄悄话咧。 母亲和姨母的说话,母亲和嬷嬷的悄谈,还有我姨母和嬷嬷的私语,以及底下的嬷嬷、宫人们的聊天儿,我装睡的时候全都听到过!” 看他说的得意,郑氏登时恍然,一拍手:“破案咯!我就说苑姐儿喜欢偷听的根儿在哪儿!原来随你了!” /108/108334/29247552.html 第一百九十四章:前朝旧事(下) 被抓包的盛向浔,赶紧低头剥坚果儿,不肯继续这话题了。 郑氏抚着肚子大笑了一回,戳了戳他腰眼:“你可别剥了,再剥下去小碟子都满咯!” “哼!”盛向浔脑袋一扭,当没有听见。 郑氏笑了笑,将头放他肩膀上,问他:“三郎,这施家的处境……真的危险了?” 盛向浔听出妻子言语里的担心,心知她惦记的惟有那个施夫人。 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更何况梁国公府现在主事的几位向来淡漠,若是施家出事,恐施夫人难以保全。 “虽然我不清楚施夫人奏本上写的什么,但她要想保住自己和孩子,恐怕不是将跟韩家有关的线索抖搂干净,就是给出让陛下乐意放她和孩子一马的砝码。” 郑氏心里有些乱,忍不住又问:“三郎,陛下接到奏本时可有气恼?” “嘘!这哪里是能问的!”盛向浔闻言,忙不迭捂了捂郑氏嘴唇,小声说,“再说,陛下嬉笑怒骂不形于色,怎可能让我看出来呢?不过他和姨母说了两句,姨母就面色大变,而后便收拾我咧!” 郑氏听得心里真真是七上八下,脑子也跟着晕晕乎乎了。 盛向浔见她情绪波动有些大,想了想,擦干净手后,揽着她倚在大靠枕上,小声耳语:“元后乃是陈朝护国公杨随遇之女,杨家和韩家也是世交,元后五六岁时,就许给了韩诚长子韩伯翀为妻。” 见有故事听,郑氏的情绪立刻提升起来,兴致极高的眨眼看着盛向浔。 盛向浔见她高兴,忙叮嘱了一句“此般言语出得我口入得你耳,轻易不要跟旁人说”,就小声讲了起来。 “其间如何我不清楚,只是记得母亲曾经和嬷嬷感叹,说世间男儿大多于感情上有些贱,元后许给韩伯翀,他长大后对此百般不乐,总说要娶心心念念的佳人为妻,全然不记得和元后的青梅情谊;可等到元后闻知详情怒斩情丝,他却又不自在起来。 等到元后在官学和陛下相识相知相恋,成为佳偶,他又跟发疯似的捣乱!荣安太后不喜元后,跟他有很大干系。 据说,韩诚其人虽有野心,但是步步为营、给他出谋划策的却是他长子韩伯翀。 当时御宴行刺,之所以有人分心刺杀陛下,亦是出自韩伯翀的授意。” “哟!这可比戏本儿还热闹呢!”郑氏听着就能脑补出好几场爱恨情仇的激烈大戏。 “谁说不是呢!这还不是最热闹的!”盛向浔压低声调说,“元后为陛下挡箭,惊痛了陛下,也震惊了韩伯翀,据说他当时失态而出,也想靠近元后,不想被元后用袖箭刺杀。” “我的天!”郑氏惊呼出声,旋即赶紧捂住嘴,“好厉害的女子!” “可不是!”盛向浔当初听说这件事时,也是对这位元后敬佩不已,“据说,韩诚谋逆之事功亏一篑,其间也有元后和陛下的功劳。 早在鸿安公主出生前,陛下和元后就察觉到韩诚的不臣之心,多次提醒陈末帝不说,还提早做出布局。 若不是陈末帝心软,不肯提前擒拿韩诚,恐怕也不会有御宴遇刺了。” “怪不得陛下对女子行于仕途如此有信心,任谁的伴侣是女诸葛,怕是也会这样。” 郑氏感慨之后,很是迫不及待想知道后续的事情。 盛向浔生动的继续讲述:“韩伯翀中弩箭之后,先是惊怒不已,不过在意识到自己难活以后,反而大笑出声,说能和心上人同年同月同日走也不错,到底下刚好搭伴儿做夫妻,说完就没气了。” 郑氏听到这儿只觉得槽点太多,无话可说啊,这是啥人呢! “要说,元后可真是狠,因动胎气不得不提前诞下腹中胎儿,之后情况就不大好了,连太医都说危矣。可她却因韩伯翀的那句话,愣是几番晕厥又几番清醒,狠狠地憋着一股劲儿,忍到次日才薨。 连陛下那般爱重她,其间都忍不住哭求她别绷着了,哭得陛下也跟着晕了几回;据说陛下为了保持清醒,甚至拿刀子划自己的手掌,任谁都不能近前。 掌印太监杨询,知道吧?他幼时进宫,后来因病被赶出宫去,后来还是随家人出行的幼年陛下见到,将他救了起来,之后姜府将他收养,给陛下当了书童玩伴。 荣安太后眼见陛下痛苦,便将他唤入宫里,原是想让他劝谏陛下的,结果他可好,只是劝陛下放下刀子,改为他用针扎醒陛下。啧啧,你说这几位都是多勇猛的人啊!” 盛向浔的感慨让郑氏唏嘘不已。 “姨母说,幸好怀恩太子出生,要不然,陛下真能随着去了,那时陛下几日不沾水米,荣安太后急得亲自给他灌水,绕是这样还是晕厥了过去,到最后还是怀恩太子的阵阵婴啼声将他唤醒。” “可怜啊!”郑氏感叹片刻,又觉悲凉过后极其讽刺,那般深情之人后来不还是三宫六院? “话不能这样说。”盛向浔替皇帝叫屈,“一直到怀恩太子五岁,陛下都没有接近后宫。” 可能时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囫囵,盛向浔想了想,慢着说:“陛下登基之后,追封了元后,又立了太子。 因荣安太后一直想要云氏女当皇后,所以陛下不敢让怀恩太子养于太后跟前,一直自己亲力亲为抚养太子,不过需要上朝理政的时候,他就将小太子托给姨母照看,为这,陛下还将姨母封为了贵妃。 奈何荣安太后希望家族出皇后之心坚决,一直跟陛下哭闹,到最后干脆以绝食威胁。 加之前朝多番请谏陛下广开后宫,陛下赌气,先是将姨母提成皇贵妃,又随太后的意纳了十数个妃嫔。 待到正式册封,荣安太后的亲侄女封为了云贵妃,姨母反而晋升为后,虽是继后,册封仪式也很简单,但是凤印在手,总理后宫,自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 陛下广开后宫,却不和任何人亲近,倒是因为小太子的缘故,时不时的跟姨母忆叹往昔。 姨母自然没有旁的心思,她从婚前险境走到后宫主位,又有娇儿在旁,只觉满足。却不成想,荣安太后和云贵妃却生了想法,一场谋算将平静打破,因缘巧合之下,云贵妃下药之举却让陛下和姨母成了夫妻。” 盛向浔说到这儿微微顿了顿,脸上有些迷茫:“待姨母有身孕之后,亲戚朋友皆为之高兴,都认为中宫有子是件好事,就连母亲都认为姨母有了依靠,可是,姨母回忆起那时候却并不欢喜。” /108/108334/29247553.html 第一百九十五章:盛苑出现咯 “自姨母承宠,宫里犹如石子扔进湖波,再不见了平静。那些后宫妃嫔对着君王好若扑火飞蛾一般,一波接一波,手段层出不穷。 后宫是热闹了,可姨母的平静也给打破了,生产前夕惊闻怀恩太子落水,先是受惊难产,后又一度出血,凭靠着毅力撑了过来。 先太子怀宴甫一出生就给荣安太后抱走了,姨母竟见都没有见到。她这先是遭遇养子夭折,后又亲子难见,情绪不免消沉,竟一度郁郁低沉,不恋人间。母亲多次进宫劝慰无果,只能将三岁的我时常送进宫里给姨母以慰藉。” 郑氏听到这儿,才终于理解为何皇后对盛向浔的疼爱比之太子姜怀谦都不逊色,想必这里面还有移情作用。 提起现在的太子姜怀谦,盛向浔撇撇嘴:“我五岁的时候他出生的,那么个红彤彤的小娃娃看着挺老实的,谁想到竟心眼儿多的堪比莲蓬,心眼儿小的堪比针眼儿呢!” 别看他对这位太子表弟多有埋汰,但是郑氏能听得出来,虽然后两任太子都是皇后亲生,但是丈夫还是跟现在的太子姜怀谦更亲近些。 郑氏刚要笑他,就听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打外面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稚嫩的“咯咯咯”的娇笑声响起。 虽然捣乱的小家伙儿还没出现,可郑氏和盛向浔的脑海里却同时浮现出自家胖闺女的脸蛋儿。 两口子无语的对视片刻,一起抬手抚额。 小家伙儿大多时候还是可爱的,可有时候吧,就是太可爱了,可爱到有些碍事儿哩。 心里嫌弃着自家的胖宝贝儿,脸上还不能带出来,两口子努力露出欢迎的笑容,恨不得给小家伙儿一个拥抱之后,就把她送回自己个儿屋去。 盛苑可不知道自家大人的想法儿,她刚刚得了好东西,开心的不得了。 虽然不解皇后姨奶奶为何要将这些作为赏赐给她和姐姐,但是谁还嫌礼物多呢! 她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举着镶着蜜蜡、玛瑙、松石珠子的风车,颠颠儿的往正屋里间儿跑。 中途外间儿的杨嬷嬷拦了一下,围着她直说她这身儿衣服好看。 盛苑小孩心性,听到人家夸就高兴,她特意扬起头跟杨嬷嬷显摆:“太子表叔撺掇皇后姨奶奶送给我虎头帽,我才不要呢!又不是两岁的小孩子了,还那么幼稚! 我这个醒狮帽红彤彤的,不仅有白绒绒的毛边儿,还有好多颜色点缀呢!可不可爱?嬷嬷您瞧,我晃一晃头,帽子上的狮子眼睛还能眨哩。” 她说着,怕杨嬷嬷没看到,立刻使劲儿摇晃起脑袋,动作幅度大的,杨嬷嬷都怕她晕眩,赶忙喊停,直说看到了,狮子眼睛眨的真好。 盛苑倒是想停,可她人来疯的晃头,给自己晃的晕晕乎乎。 她刚停下来,小胖身子还因为惯性晃了晃,整个人像是喝醉了一般还转了半圈儿。 要不是杨嬷嬷眼尖,一把扶住她,她就要原地表演三百六十度旋转了。 杨嬷嬷看得忍俊不禁,不过鉴于这小女郎有些好面子,她忍着没有当面笑出,扶着小家伙儿的肩膀带她进了里间儿。 “爹!娘!”盛苑眨眨圆眼睛,看见爹娘半坐着朝她微笑,登时欢实起来,又蹦又跳的蹿到榻前,举着自己的风车显摆。 盛向浔看着自家闺女的双层风车,撇撇嘴:“你这个太简单了些,你爹我以前的风车都是组合型的,拿在手里两尺高三尺宽,别提多威风哩!” 本来想要炫耀自己风车好看,却让她爹给炫了一脸的盛苑听得有些发怔,在脑海里跟系统复原了一下那样的风车形象后,就气呼呼的嘟起嘴,瞪着她爹表示:“那么大个人了还玩风车,不害羞!” “你这就是嫉妒!人家须发皆白的老人还放风筝呢!我都没说过他们不害羞,你凭啥说我?”盛向浔觉得好没道理,竟然一本正经的和小女儿辩论起来。 “……”盛苑虽然觉得这两者不一样,但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出区别,只能气鼓鼓的皱着小眉毛,直跺脚。 “你这身儿衣服挺好看,红彤彤真喜庆,不过这不是赏给你除夕穿的?怎么今儿就换上了?” 盛向浔说着话,注意力就放在人家小孩儿手里的糖葫芦上了: “诶哟诶!你这糖葫芦的个儿怎么那么大?比大个儿元宵还大呢!这颜色……好像比原先深不老少!不过串儿上的果子却个儿个儿都那么圆!”盛向浔没见过这个,就想骗小孩儿给他拿过去尝尝。 可惜盛苑是谁?一听她爹竟然惦记小厨房刚做出来的新制糖葫芦,立刻不乐意了,赶紧往后跳了半步,警惕的说:“这是小厨房研制出来的山楂丸糖葫芦,是红果馅儿滚成球裹上糖皮儿做成的,最大的好处是没核儿,还很好嚼,您瞧!” 她说着话,气人似的张大小嘴儿“嗷呜”一口咬了半颗,小嘴儿嘎巴嘎巴的嚼起来,那张粉嘟嘟的小脸儿上尽是透着“好吃,好吃,可真好吃”的意思。 她这是馋人呢! 郑氏在旁看了半晌,早忘记之前嫌弃人家小家伙儿碍事儿了,她这会儿恨不能把小闺女抱在怀里好好亲亲。 如此可爱的小宝宝啊,是她生的呢! 盛苑见她爹也气鼓鼓的,这才觉得扳回一局,将风车放到一边儿,单手紧紧攥着糖葫芦不放,另一只手从挎包里拿出礼单,接着气她爹:“这些好东东不是字画古玩,就是玉石原石,另有稀罕贡品若干,一看就是给爹爹准备的!啧啧,可是这些好东东怎么落在苑姐儿手上啦!” 她之所以晓得这些原该是她爹的礼物,是因为她爹最喜欢跟她和姐姐显摆收到的礼物。 她都总结出来了,她爹生辰的时候,皇后姨奶奶就喜欢给赏些实惠的,大楚各地寿辰要吃的各色糕点,外加一沓银票。 等到年礼的时候,皇后姨奶奶就送她爹些字画古玩,玉石珍宝,以及各地进贡上来的稀罕物。 太子表叔上次还说皇后姨奶奶喜欢劫富济贫,他搜罗进上的好东西很多都进了咏繁苑。 当然,他说是这样说,可上次她在满福宫玩,皇后姨奶奶拟礼单的时想起月余前要增加两样礼物,可是怎么都想不起要增加哪两样,因为没有跟齐姑姑他们提过,所以大家也帮不上忙,最后,皇后姨奶奶就说暂时算了,等到想起来再补上。 可太子表叔知道后,竟跟强迫症似的,愣是一样一样跟皇后姨奶奶对,竟真帮着想了起来。 现在那两样礼物,半人高的珊瑚树,在她姐姐那里,整块儿翡翠雕成的盆景树,在她这儿呢。 /108/108334/29247554.html 第一百九十六章:盛苑的原则 该睡觉了,洗白白的盛苑却在帐子里打起滚儿来。 等到滚的累了,她就躺在床上抬起俩腿,试图用手够俩脚丫。 不知是这么点儿大的孩子本来就很柔软,还是得益于她好动活泼,反正对她而言,将小腿压到脸上的动作不算难。 【你无聊不无聊?要不要啃两口?】系统自她回屋就开始背着俩手来回踱步,眼见盛苑不理睬它,终于忍不住,对着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指指点点起来。 “……”盛苑看看自己白嫩嫩的脚丫,心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考虑到系统最近喜怒不定,她还是觉得不要刺激对方为好。 【你就不琢磨琢磨施夫人和梁幼冬的事儿?】系统越多想,就越有细思极恐之感。 【就算施夫人出问题了,可施家也不能擎看着梁幼冬受欺负吧?就算施家不管,施家养出来的梁尔夏梁善秋不管,可是梁宜春呢?作为长姐,又是那样脾气,不跟继室动刀动枪就算客气的了,怎能容忍自家妹妹吃亏?】 “所以,肯定出问题咯,而且是大问题!”盛苑听着系统分析,也不禁若有所思,“势必是将所有能够护着梁幼冬的人都裹挟了进去,方才会有三次模拟呈现出的情况。” “不过……还有个情况啊,你说,这模拟出来的情况是真的存在的么?要是只是一场单纯模拟,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那咱俩跟这儿嘀嘀咕咕的,是不是显得有些可笑?” 【……】 盛苑忽然来这么一句,把系统给弄不会了。 实际上,关于模拟器生成情况,它也不大了解,大概也就比盛苑多那么丁点儿。 当然,系统不会自曝其短,它模棱两可的跟盛苑说:【模拟器也不会平白无故给这样的设定,至少存在这个情况或者可能,然后根据后期模拟需要搭配出来。】 “这样吗?”盛苑看着脑海里这个镇定的系统,总感觉这家伙是在忽悠她。 【我能骗你啊!】系统憋红脸,像是因为不被信任而忿怒不满。 “系统啊,你这样……很有些可疑啊!”盛苑摸着下巴,骨碌碌转着眼睛。 系统顿了顿,晃悠着脑袋痛斥盛苑:【你之前好赖收人家那么多礼物,好意思不想办法帮帮忙?怎能反而跟我计较这系细枝末节?】 盛苑闻言,再次用“你很可疑”的视线扫描了系统一番。 不过,紧接着她就认可了系统的话:“随手可为的忙,帮也就帮了,毕竟非亲非故收人家东西,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虽然娘亲也给她四个女儿送了礼物,可到底收了好东西的人是我。” 【对,就是这个理儿!】系统赞成的点点头。 “你有办法将三次模拟中……跟梁国公嫡幼女有关的情节摘抄下来,投放给施夫人不?”这是盛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毕竟,她就算是好心,也不可能揪着施夫人胳膊,给她复述三次模拟过程吧! 【当然!】系统拍拍胸口,表示自己完全可以,【送到她梦里怎样啊!】 “漂亮!”盛苑举起拇指赞扬。 她和系统说的热闹,一直在线的主系统却忍不住了。 眼前这一人一统,就不考虑考虑自己积分够不够用么?! 真以为可以白使唤它呢! 它将子系统卖出去是为了减负,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找地儿打白工! 要这样的话,系统管理局劳务仲裁处都看不过去的,好不好! “【嘀嘀嘀!嘀嘀嘀!】”主系统本来还想等这俩不自觉的注意注意自己,结果这两位挨着头越说越起劲儿,气得它差点儿数据混乱,只能主动大声提示他们。 【主系统召唤咱?!】正准备剪辑三次模拟过程的系统注意到动静,忙不迭跟盛苑说了一声,就赶紧和主系统连线去了。 等听完主系统的言语,系统立刻蹦脚,跟盛苑惊叫:【苑姐儿啊!主系统说,咱们投放梦境是要给付积分的!可是咱现在的积分,连给付的零头儿都不到啊!咋办?是不投放了,还是贷款投放?】 “还贷款?!”盛苑闻言,脑袋和手同时摆了起来,跟拨浪鼓似的,“不可!不可!不可!” 好家伙,虽然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但是利滚利的滋味可不好受。 主系统没想到盛苑不但心眼儿不少,就是见识也不浅呢,顿时数据一阵波动,毫不犹豫就推送出了“小额积分贷款”项目。 “小额积分贷款”主打的就是低息,而且可以随用随贷,随贷随还。要是借贷时间足够短,低息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免。 系统看得心动,忙不迭怂恿盛苑试试。 “这可不能试!再低的利息,若利滚利的滚,也不会太少!那我得读多少书去还啊?!”盛苑摇着脑袋利落拒绝。 她还苦口婆心让系统脑袋清醒些,可不能做积分奴。 “这根本就是‘系统贷’!特意算计你这样可爱单纯天真的系统的!你不要上当!要不然就是智商不够啊!” 盛苑怕它阳奉阴违,只好再扔过去个激将法。 【……】心动的系统,让盛苑的一番劝说给打懵了。 不过它也听清楚了,说来说去不就是积分不够? 【你这样聪明,要是肯多读读书,哪里还愁积分?】系统恨铁不成钢的跺脚。 “你说这个没用,我就算是现在立刻读书,主系统也不会无息借咱积分!”盛苑安慰着系统,眼睛却骨碌碌转起来了。 系统以为梦境投放没戏,只能长叹口气,打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想一搭眼,却见到自家宿主不但一脸奸商似的笑意,还搓着俩爪子凑到主系统跟前儿去了。 “???” 脑袋里冒出一大堆问号儿的系统忙不迭跟上去。 它刚凑过去,就听盛苑跟主系统打商量:“之前系统将施夫人给的礼物都具象出来了,想必您也看清楚咯?您就说,好不好玩儿!” “【……】”主系统虽然没搭理她,但是也没下线。 盛苑见此,脸皮自动增厚数公分,继续说:“若是将这些礼物具象到商城里寄卖,您说有没有大手大脚的宿主想要购买? 要是您手下系统足够多,您直接让它们寄卖然后收取提成,那收回来的积分岂不是很可观?” “【……】”主系统虽然依旧不搭话,但它快速闪烁的指示灯却显示出它好像动心了。 /108/108334/29247555.html 第一百九十七章:盛苑和主系统 “【说说你的价格。】” 主系统的搭话,让盛苑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 “我要价不高,只要让我家系统将摹拟结果投送给施夫人就可以了。”盛苑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不贪心。 “您看啊,我呢,将这些礼物让系统投影到商城,都不用您帮着具象出来,您就可以直接把这些礼物打包批发给您底下的各个子系统,或者高价卖给认识的优质宿主,无论是薄利多销,还是高价精品,您都不吃亏!这样看,您挣的肯定比抹掉的那点儿多吧?” “【……可以。】” 主系统这句话算是将合作定了下来。 它是个言而有信的统,答应之后就联系系统将数据连接上,瞬间完成了和盛苑的约定。 至于盛苑同意授权给它的礼物投影,它也不客气的指挥着系统自行履行承诺。 “【宿主,以后这样的合作可以继续进行。】”主系统交代一句就美滋滋的下线去了。 也是这时,系统才凑到盛苑跟前儿,悄声问:“苑姐儿,你跟主系统合作为啥用买断的方式?要是跟它分成,岂不细水长流?那样的话,以后咱们的积分就可以自行增长哩!” 盛苑看着它:“你说的分成虽好,但是不适合咱们和主系统的关系……主系统的能力你最清楚,若是分成合作,岂不是等同于合伙做生意?那为了共同的利益,主系统说不得对咱们要求越来越多,时间长了,咱们岂不又成主系统的属下?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单纯给它供货呢!只要这次购买的系统多,主系统赚足积分,那以后自然是主系统求着咱们卖货!那时我们的积分自然会时不时增加。岂不好过合伙?” 【嗯,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系统想清楚其间关联,登时给盛苑挑起大拇指来。 盛苑得意的晃晃脑袋:“更何况,我们用施夫人的礼物挣来的积分帮助施夫人,这叫取之于其用之于其,应当则分!如此这般,咱们也就不欠她了。” 系统听到这儿,彻底让盛苑给说服了,美滋滋的拿出小枕头和薄被呼呼睡了起来。 盛苑也说累了,上眼皮时不时的跟下眼皮捉迷藏,上下眼皮刚要对上,就又使劲儿睁开。 当然,没过多久,盛苑这双互相捉弄的眼皮就迅速合拢上了。 她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脑袋越来越昏,很快便彻底卸下心事,顺从身体本能乖乖睡去。 …… 夜深人静时分,清源宫后殿烛光摇晃。 此刻的后殿格外寂静,似乎连烛光晃动的声响都能听到。 刚刚惊醒的承元帝披着一件明黄色厚斗篷靠在榻前,望着不远处的烛光发呆,不过视线偶尔会在桌旁的奏本上一晃。 之前的梦境那样真实,梦里的葶儿依旧年轻俏皮,笑起来还是那样甜蜜,那样的淘气。 承元帝眯着眼,有些分不清梦里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记忆。 因为很多时候,那些被他翻旧了的记忆,会不经意的跃然而出,让他沉迷。 如此想着,他刚刚梦里那个清丽活泼的倩影,竟然再次在他眼前浮现。 那双让他魂牵梦绕的乌亮的大眼睛,闪烁着浸润了智慧的光,而那光里,有他熟悉的狡黠。 他记得初成婚时,他还不是太傅,她也不是安国夫人,他们不用衡量权谋对策,不用算计敌我人心,整日都那样的无忧无虑。 那时的他和她,春采花、夏泛舟、秋收果、冬踏雪,好不欢乐! 他们于这四时之中,花前对唱、湖上抚琴、田间欢笑、雪中品茗,完全不知愁滋味,每天向往着更加闲逸开怀的时光,憧憬着更美好的未来。 婚后的第二年,于花开遍野时,他和她伪装成未婚男女,随意的跟着那些郊游的少年们打马山上,欢歌畅舞。 其间,她玩心大起,笑意盎然的与他说:“【敢问公子何处多,漫山俊俏郎如梭,佳人笑迎去对歌,如何?】” 那时的她,眼波犹若潋滟湖水,带着灵透与鲜活。 她那般淘气,竟让他也跟着调皮起来,当时的他佯作吃醋,气呼呼对说:“【无情女郎唱情歌,招蜂引蝶乱撩拨,夫君众里把人捉,看这!】” 他刚说完,她就笑得伏在马上,可不等他过去扶她,她竟引着缰绳一马当前跑了出去!留给他阵阵清凌凌的笑声。她的笑声,比黄鹂夜莺的歌啼更好听,胜过清泉声响,胜过丝竹弦鸣。 那一刻,他看着一身红色锦衣的她笑驰而过,只觉天地间的鲜花顷刻绽放,极力争妍。 他看着她轻轻转过头,朝他绽放出醉心的笑。 慢慢的,她这笑容,在承元帝的眼前渐渐模糊朦胧。 一直不舍得更咽出声的承元帝蓦地大惊,想要伸手去追! “陛下!”一直沉默的杨询被承元帝往前扑的动作吓到,忙蹿过去一把将他扶住。 “啊……是你啊!”承元帝一个激灵惊醒,再仔细看去,漫山青绿的风景化为云烟。 而他,依旧在清源宫,依旧在这座原不属于他的皇城。 “陛下,夜深露重,您还是接着歇息吧。”杨询斟了杯温茶给承元帝敬上。 承元帝却将茶杯握在手里,默默的感受着茶水的温度,半晌忽而叹息出声:“伴伴,你说……若是我那时早些下定决心,按照夫人说的,劝谏陈帝立太女……是不是这一切就不同喽?” 杨询低头沉默。 当然,承元帝也不用他回答,径自说:“当初我真不该劝陈帝诛杀韩诚……当时,我就该剑指韩伯翀啊!陈帝不忍屠舅,但对表哥总不至于瞻顾太多!” 杨询见承元帝越想越多,怕他思虑过重,便借着接茶杯的动作,用袖子将桌上奏本扫落。 “奴有罪!”奏本落,杨询忙不迭跪下请罪。 承元帝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所有思绪瞬间回笼。 “起来吧!”他对杨询向来宽容,像这等小事儿根本不放心上。 “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承元帝的伤感顿时消散许多,他嗔怪杨询太过小心之后,便对着奏本琢磨起来。 “着内卫联络去这位施夫人吧。”承元帝将奏本轻轻打开又重重合上,半晌,吩咐杨询安排,“同时,唤人细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施家庶五房的人态度真诚,还是这位施家外嫁女行事明白。” /108/108334/29247556.html 第一百九十八章:吃喝 “谨遵圣旨。”杨询行礼过后,又请问,“陛下,那位梁国公家的小女郎,您可要见?” “朕想知详情,何须问一小儿?自是对接主事之人。” 承元帝明白施夫人的心思,可惜,他不想成全。 他能忍着没有将施家立刻问罪,已然是克制了。 “韩伯翀的后手果真了得,朕寻了半辈子,不想他竟然跳出大楚,在西南之外寻了生机。”承元帝冷笑着,“你着人跟施夫人说,她若有本事将韩伯翀布下的根系拔起,那等小国便是赏她又如何?她留京里的小女儿,亦未必没有承爵的可能。” 杨询嘴上道是,心里却琢磨着,陛下没有提及施府如何,想是重拳以对。 不过杨询却猜错了,承元帝之所以没提施家,不过是因为另有他用。 要是按他的脾气,施家收养逆贼罪后,将其娶之为媳、繁衍子嗣十数之多,使得韩氏因此而不绝,这等不忠之臣该当问斩! 不过,这次施夫人上奏的时候,还捎带上了施家家主的自辩书,其言施氏纳韩氏女为媳,本是意在与韩氏残部周旋。 据传闻,韩家残部掌有韩伯翀留置的后手若干,更传古时玺印就藏于韩伯翀置下的海岛之中。 承元帝对施家家主自辩隐瞒韩氏女是为了立功的说辞不置可否。 不过他不在乎,他就想看看韩伯翀能做到哪步,他总要在自己和葶儿团聚之前,把那些韩家后裔悉数送到韩伯翀跟前。 虽然到那时,韩伯翀已经不知投多少次胎,让人当猪当狗收拾多少回了。 脑海里帮着韩伯翀补充各种下场,承元帝心里好受很多。 心情好的皇帝,也有心情给自己之前的旨意打补钉:“伴伴,你从库房里取些合适的礼物送到梁国公府去,施夫人既然有能力,我们也不能亏着她小女儿。” 杨询再次低头言是。 …… 盛苑一觉睡醒,感觉空气里似乎有些凉意,登时叠声喊小遥过来。 她屋里还有许多丫鬟,除了小遥这个一等丫鬟,其余二等三等皆是四个,院子里另有洒扫粗使丫鬟若干。 不过,盛苑不喜欢费事儿,觉得小遥得用,便紧着小遥使唤,鲜少叫其他人到跟前儿伺候。 这会儿小遥不在,就有二等丫鬟一边过来安抚盛苑,一边儿叫人去喊小遥。 盛苑指着外面叫丫鬟去看:“快看看是不是下雪咯?” 小丫鬟早就出去过了,闻言,脆声说:“小姐真聪明,昨儿下了一晚上的雪,现在院子就跟雪冻成的一般,处处是雾凇、步步是雪景,好看的很呢!” 盛苑听得眼前一亮,又激动的问:“那雪得有半尺厚不?” “旁人我不晓得,要是小姐过去玩耍,那雪得没过您腰呢!”小遥刚好过来,听盛苑这样问,立刻笑着回说,“刚刚我喊仆妇小厮过去把雪路扫出来,到时候小姐要是想堆雪人也方便。” 盛苑才不想堆雪人儿呢,保留不住的成果,简直白费力气,等回来让小丫鬟们堆一些就好。 她蹦下地,迫不及待的想要亲眼看看雪景。 “小姐,小心冻着!”小遥一边喊小丫鬟们找出棉服给盛苑穿上,一边儿亲自追过去,把她往回抱,“您多穿些,要不然打了喷嚏,就不要想嬉雪咯!” 盛苑让她说的鼻子痒痒起来,小家伙儿生怕一个喷嚏引来大人警觉,忙不迭捂着鼻子将喷嚏忍了下来。 旁边儿几个小丫鬟见了,忙低头忍笑,只不过微微颤抖的肩出卖了她们。 盛苑对此不以为意,笑就笑咯,谁让她太可爱! “小遥,你等会儿吩咐小厨房把提链炉盘准备妥当,我要和姐姐到亭子里烤鹿肉吃!” 之前皇后姨奶奶赏赐了一车的牛肉、鹿肉、獐子。 盛苑对牛肉不生疏,对獐子肉有些下不了口,就对文人向来视为高端食材的鹿肉期待起来。 小遥听了吩咐自然照做,不过盛苑想要的雪中烤肉的浪漫,让她爹娘携手按下去了。 “想都不要想!大冷天儿的,冻着可怎办?”这次盛向浔难得没有为了哄孩子跟郑氏唱反调,反而很积极地举例子吓唬俩孩子。 不要说盛蒽这个近十岁的女郎不上当,就是盛苑都没有给唬住,她俩手叉着小胖腰,跟那儿振振有词说:“我马上就是文化人呢,自然要整点儿文化人该做的事!亭子里有风,那就用纱帘帷幕挡着些,里面还有炉子、热饮,怎可能冻着!” “就你这小不点儿,还文化人呢?”盛向浔被小家伙儿逗笑了,对于这个据以力争的小孩儿,他还是予以了尊重。 嗯,他尊重了小家伙儿的意见,然后郑重的予以拒绝。 “有工夫你多读些书,多认认字儿,跟大家对诗唱和,学着做做文章,这才是文化人该有的做派!不要整天从吃吃喝喝上找文化人的认同。” 盛苑觉得她爹这是在文化圈里搞歧视:“吃吃喝喝怎么不好了?世上人只要念过两天书,就能认得许多字儿,可是会写字儿的人却未必会吃吃喝喝,吃得雅、喝的清贵才是文化人做的事儿!” “你可快打住吧!”盛向浔觉得再让这小家伙儿狡辩下去,她以后是不是要出主意再开个凭吃喝拿成绩的考试? 要是凭吃喝取才,那还是取士子? 好家伙,这样下去,满朝廷都是以吃著称的臣子,那还了得啊! 盛向浔略发散想象一下,就受不了了,赶紧摇摇头,将这荒唐的想法儿给憋回去了。 不过面对着自家这个能说会道、还很有辩驳兴趣的小孩儿,盛向浔眼珠儿一转,不等这孩子继续说,就忙不迭先发制人:“过些天可就是上元节了,那时咱们全家都要出去看灯,你要是冻感冒了,可不要说咱们区别对待,只把你一个放在家里哦!” “看灯?!”盛苑闻言,想起安屿和卢晟描绘过的关于灯节时的热闹景象,登时就骨碌着大眼睛期待起来。 /108/108334/29247557.html 第一百九十九章:苑姐儿报菜名 自从知道爹爹计划上元节带着全家去看花灯,盛苑心里就惦记上了。 “安屿说过,上元节时,外面街上不但有百种花灯争奇斗艳,还有六支舞龙队在各条街上往互穿梭呢。 这和平时的舞龙极为不同!一支舞龙队从头到尾约有六十余人支撑不说,龙身更是由数百个光亮的灯笼组成! 远远看着,夜幕之下,那六条明亮的舞龙蜿蜒于街市之上,宛若真龙一般!呼啸游转,与民同乐。 卢晟也说过,灯节的时候,街市上鳞次栉比的店铺尽皆灯火通明,店铺外面的食摊更是样式繁多,热闹非常。 像是卖各种颜色口感饭食的,做各种烤肉或者干脯的;还有吆喝各类甜水饮品的,笑唱天南地北点心的。 据他俩说,主街往南方向的那条辅街,其上的小吃最为出众。 陈阿婆家的荔枝膏味道最好,没有旁的怪味;小胖童家做的蒸烤胡饼外酥里糯最为出名。 当然,灯节时的南街,最热闹的地方还要数及冠茶楼的周围。 茶楼掌柜的最喜热闹,每到节日必要将门前场地清理出来,用竹子搭出一个个简单的桌椅摊位,每隔半步就有竹竿挑着大大的灯笼,热闹的将对过儿的食肆都比下去了。 当然,闻远食肆也不甘心,他们亦给小贩提供摊位不说,还派出掌勺的铛头过去帮忙; 负责迎宾的过卖们,也会给来食肆用餐的客人介绍外面的美食; 负责上菜的行菜,有时候还会从门外的摊位上取来小食,供客人们享用。 两家楼外小摊林立,胡家阿公的烩羊肚,先炸后烧别具一格;西施娘子的糖粘子,无所不粘种类最全;还有干果花家的炒栗子、烘果子最为出色;以及那蒸果郑家的蒸梨枣最是爽口。 当然,到南街必要吃的,必定要有钟家阿姐的元宵摊。 她家的元宵用的是南地特有的细糯米粉,口感特别软糯润滑; 她家的元宵馅儿也极多,有核桃伴红糖的,有果馅儿搁芝麻的,还有玫瑰卤搁青红丝的……林林总总约有十来种呢! 她家元宵煮出来滚圆雪白,个个儿都有核桃般大,撒上略有些咸口儿的糖桂花味道更为独特。” 盛苑绘声绘色的给她姐姐复述自己知道的好吃的,说着说着差点儿吸溜出声。 【可真没出息!】系统虽然这样揶揄,可是它自己嘴边儿也流着哈喇子呢! 倒是盛蒽长这么大还真没研究过这许多,听她妹妹掰着手指头历数那些美食,不禁有些疑惑:莫非……她以前逛了个假的街市? 除夕前一天的咏繁苑是最忙碌的,盛向浔和郑氏时不时要清点核对接下来半个多月所需的吃用;有照例打赏出去的金银锞子,有临时拿出手去的各种礼物;还要复核各种衣物饰品的搭配。 就这样忙着,还要被大闺女扯着胳膊质问为啥她之前过的灯节和妹妹说的不一样,郑氏难免有些没好气: “问你爹爹去!他最喜欢去北街和东街了,前者有掷环取灯、木箭击灯、飞盘摘灯等热闹的游艺,还有投壶、猜灯谜、赛宫灯的比赛;后者说书、唱戏、杂耍齐聚,还有放宫灯的表演,都是他喜欢的。” 盛向浔此刻正拿着笔计算自己的小库房呢,闻言立刻喊冤:“这哪里能怪我咧?明明是你怕长肉啊!刚成婚时倒是常去南街,可是去过几回,你就说原先的镯子带着紧了些,为此收拾了我多少回?我这不是常规避险么!再说了,游街当然要紧着玩耍,好吃的哪里吃不到!” 他说着,就低头跟盛蒽讲:“那三条街好吃的少,伱又玩儿的欢实,咱们就直接去街上的饭庄食肆用餐了,那里的点心铺有几家不错的,不是总给你们买来吃?” “那不一样!”盛蒽听着小妹的描述,就觉得再大的食肆也没有街边小摊有活气儿。 “对!不一样!”盛苑仰着脑袋听了半晌,蹦出来,支援她姐盛蒽,“东街那里也有好吃哒!像是洛家小食的玲珑拨鱼就很有名,又好看又好吃!” “再好吃不也就是碗面疙瘩?!”盛向浔觉得这小家伙儿简直不知所谓,那些简简单单的食材哪有府里的精致珍稀。 “还有成家小吃的馓子、酱肉,也都特别有名!对咯!东街靠外有家小店,他们家卖的汽蒸地黄鸡,香飘几条街哩!” 盛苑摆着小指头给她爹上演啥叫拆台:“还有北街,那里的余家鱼铺很受欢迎,她家的甜熏鱼、香酥鱼、鱼肉松,听说最拿手咧!” “还有西街,有一家叫豆香的店铺,他家卖用豆腐和牛油酥做的甜品,听说一顶一的清爽咧!” “你够了啊,盛小九!”盛向浔让这小胖丫头的报菜名给绕晕了,“你自己说说,你说的这些好吃的,哪样儿不普通?就这么点儿简简单单的吃食,就让你快流口水了?” “哼!外面的吃食,肯定和家里的吃食不一样!在大食肆里吃,肯定和食摊上吃不一样!”盛苑摇晃着小脑袋,自有一番道理。 盛蒽听得连忙点头:“就是!就是!” 哼,难道就因为她没和朋友聊过外面的吃食,所以爹爹就唬弄她? “差不多就得了!你们姐俩儿没完没了了是吧?!” 郑氏手头儿的活儿还没点清呢,让这俩小家伙儿纠缠的有些恼了,便点着盛蒽的小胳膊说:“你还好意思说?苑姐儿她正式吃饭前,你哪次好好吃东西了?每次吃饭比吃那药丸子还费劲儿! 也就你妹妹正式吃饭了,你看人家吃得香,才跟着好好的吃了,所以这怪谁啊?” 盛蒽缩了缩脖子,没办法,谁让她对以前不好好吃饭的事儿还有印象呢! 见大闺女退下,郑氏又打算找挑事儿的小家伙儿谈谈,结果一扭头,嘿,人呢?定睛仔细一瞧,就见相公盛向浔忍着笑的朝她们眨眼睛。郑氏往旁处抻头一瞧,好家伙,这小东西钻到花架子底下去了! 这让她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可见,这小家伙儿刚刚是动坏心眼儿,擎那儿气人呢! 郑氏本想唤人把她扯出来,好好儿的教训教训,可是一见小家伙儿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往这儿瞧,却又舍不得了。 算咯,饶过她吧!难不成,还真打一顿啊?!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558.html 第二百章:谨小慎微盛苑 对于盛苑而言,过年和中秋的程序有些相像,先是集体组队到祠堂行礼,接着便是一大家子一起说笑聚餐。 当然,这次盛国公府的集体活动只有四房人员,瞧着确实冷清不少。 除夕晚宴过后,小孩子们在院子里放烟花。 对于种类繁多的烟花,盛府的小郎君和小女郎们,选择类同度最高的是水老鼠和地老鼠这两种。 地老鼠是点燃之后满处打转,水老鼠则是可以在水面上燃放。 每到这时,就是安和堂院子最热闹的时候,地老鼠一放,小郎君小女郎们便大声嬉笑着跑跳闪躲。 有那略调皮的郎君女郎会同时放上好几只,他们一边跳着跑,一边儿又有意追,看着格外热闹。 他们笑得是真欢乐,可却把大人们看得又是生气又是紧张,时不时要喊上两声。 虽说是过年不能打孩子,可是年过了之后自有清算的时候。 即使那时已时过境迁,可大人们依然有办法找到理由给自己出气。 故而调皮的郎君女郎们,在那时哭得亦很真诚。 大概是地老鼠这样的烟花容易伤害盛国公府的亲子关系,所以府上采买每年只是略买一些应付小主子,当然,作为补偿,他们会将水老鼠的数量买足。 等到郎君女郎们笑够了,他们就齐齐走到院里特备的大水缸前,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点放水老鼠。 霎时,一个个好看的烟花,在水上边燃放,边滴溜溜的极速打转着,那缤纷多彩的烟花,在水面的倒映下愈发明亮灿烂。 除这两种简单好看的烟花外,略长些的孩子们里,郎君们最喜欢放的是花筒,而女郎们最喜欢放的则是多彩喷泉。 至于再小些的小郎君小女郎,就只能拿着烟花棒呲个热闹。 当然像盛苑这般大小的幼童,连凑个热闹都不行,只能充当气氛组看个眼馋。 当然,眼馋的人里是不包括盛苑的。 此刻的盛苑,脸颊上擦着红胭脂,脑门儿上贴着红圆点,戴着她心爱的醒狮帽,正躲在柱子后面,小心翼翼的看烟花呢。 那些堂兄弟堂姐妹里爱笑的,看这么点儿小娃娃竟然如此爱惜自己,忍不住凑过去笑她胆小。 却不想,盛苑听了也不生气,反而奶声奶气的认真的给他们讲了一通关于燃放烟花的危险和需要注意的事项。 那些逗弄她的哥哥姐姐见没逗哭小孩儿,反而被勾起了叫先生教育他们的记忆,登时纷纷而跑。 好家伙,在院子礼放烟花不香啊?!何必招惹这个小孩儿? 怕了!怕了!赶紧撤啊! “苑姐儿,走,我带你看烟花架去,据说,这次的烟花架放出来的是各种花型的烟花,五颜六色格外好看!” 盛蒽放了几组烟花棒,过足瘾之后,想起了自家妹妹是第一次来安和堂过年,赶忙要去关照。 结果找了好一通都没见到那个盛府小辈儿里唯一一个红彤彤的胖圆子。 最后还是找见了小遥,她才发现走廊柱子后面有个小脑袋探来探去。 “姐姐,快过来!”盛苑见到姐姐,眼眸一亮,就跟守着宝贝不想让人发现似的,猫着腰朝她挥挥手,小声喊着。 “你这是捡到大元宝啦?”盛蒽蹦蹦跳跳的过去,捏捏小家伙儿的脸颊,嗯,小家伙儿这两天的脸颊更好捏了。 “嘘!”盛苑骨碌着大眼睛左右看看,忙不迭跟她姐说,“这里看烟花的位置极佳,旁的地方要不然就有树枝房檐遮挡,要不就得站在廊椅上望,就这里最好!” “……”见妹妹像捧着宝贝似的跟自己这样说,盛蒽沉默了。 小家伙儿说的没问题,但是,这有个前提条件啊,那就是须得站在走廊里头往外瞧。 这胖墩儿但凡往外迈几步,都不用有诸多顾虑,只管往前看就是了。 “你给我出来吧!”盛蒽干脆不和她多说,拎起她的脖领子就往外走,全然不管这小家伙儿气得呼呼的、张牙舞爪的抗议。 她边走边说:“伱用不用怕成这样?要不要直接躲二里地外去啊?” 听她这样说,盛苑气呼呼的看着不懂自我保护的姐姐,扬着小拳头说:“你怎能不注意保护自己呢?!将来要是可以科举,咱可都是要走仕途的人呐!要是烟花崩到脸上,留下疤痕怎么办呢?要是燎了头发,成为秃秃怎么好呢?” 她嚷嚷的声儿不小,登时,院儿里的嬉闹声为之一静。 盛家小郎君小女郎们看着刚刚还稀罕的烟花,忍不住的感觉头皮泛麻。 【宿主棒棒哒!】倒是原本在一旁看笑话的系统,给盛苑点了赞。 盛蒽无奈的看着自家妹妹,摇晃着她的小手:“何至于此呢?要你这样说,那等到过灯节时候,你还怎么出府游玩?毕竟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娃娃,是最容易让拍花子的家伙看上的,到时候他们把你抱走可咋办呢?” “嘎???!!!”盛苑闻言,浑身一惊! 哦,对啊!古代这种情况可不少见咧! 她怎么把这个问题忽略呢?! 像她前世时空畅销的名著里,有个叫香菱的小姑娘,好像就是那时候给拐走哒! 想到这儿,盛苑难得严肃起来。 她扳着小脸儿,一本正经的跟心里盘算起“灯节安全计划”议题,打算过两天闲下来时好好琢磨琢磨。 盛蒽看着妹妹认真思索的小脸儿,满脸问号:“???” 她只是想用妹妹在意的游玩,来教育她不要过度谨小慎微而已啊!小家伙儿怎么露出如此沉思的眼眸!露出如临大敌般的表情?! 她妹妹这是脑补出什么来了?! 盛蒽的内心在尖叫,她感觉自己刚刚不该多说的。 幸好盛苑很快恢复了正常,又笑眯眯的活蹦乱跳起来,这才让她心情舒缓许多。 等到放过烟花,小一些的孩子们就被安排到安和堂侧院休息去了。盛国公府守岁,一般不让太小的孩子跟着坚持。 盛苑睡眠质量极好,只要她配合,就能做到沾上枕头即睡熟。 对此,系统都表示佩服呢。 直到炮竹声逐渐响起,盛苑才叫小遥给喊了起来。她打着小哈欠,迷迷瞪瞪来回看,脑子有些发懵,还以为在咏繁苑呢。 小遥手脚麻利,没多会儿工夫就给盛苑简单梳洗完了。 “苑姐儿,咱们该给你祖父磕头贺岁咯!”郑氏看过大女儿之后,又来找小女儿。 “欸?姐姐她在哪儿睡哒?”盛苑趴在她娘怀里,美滋滋的享受了一会儿爱的贴贴,这才想起她还有个姐姐。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559.html 第二百零一章:分享 郑氏一边抱着盛苑往外走,一边儿笑着说:“你姐姐不肯睡,跟你大姐她们说笑了一晚上,这会儿倒有些睁不开眼了。” “哼!不睡觉的宝宝,不是好宝宝!”盛苑虽然睡得美美的,但是此刻听说姐姐竟然跟别人玩儿一晚上,顿时不乐意了。 “这话你自己跟她说去。” “……”盛苑沉默一下,立刻摇头,“还是不要了吧!” 郑氏对自家这个小家伙儿的做派无语了,伱说你又不敢招惹人家,为何还要说小话呢! 盛苑却不觉得尴尬,惹不起就乖些,实力不够就认怂,对此她毫无心理障碍。 所以等到被抱回大厅,盛苑见到她姐,就颠颠儿凑了过去。 此刻,世子盛向涯跟夫人云氏正带着两子一女,跟盛国公和梁夫人贺岁,说吉祥话呢! 盛国公看着满堂儿孙,笑哈哈的捋着胡子,一人一个大红包递过去,高兴的很。 因二房没在,所以世子一家子坐回原位,盛向浔便携郑氏带着俩闺女给盛国公磕头。 盛向浔吉祥话说完,又待开口,却叫盛国公喊停了:“可以咯!你就说这些就够了!今儿可是大年初一,不讲究打孩子,你不要让我动武啊!” 盛向浔翻翻眼,心里顿感无语,凭良心说啊,他就是想再来一串儿吉祥话,把老四老五的词儿都抢了而已。 行吧,老爷子不让说就不说,无所谓。 不过,盛国公对这个不省心的三儿子,却很有所谓,除同样的大红包外,另给了他一对儿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瞧着像是放了元宝。 盛向浔美滋滋收起来,琢磨着收了两份儿礼,还是要说两份儿好话才合适,这么着就又要开口。 哪想到,盛国公又一次拦住了他,挥挥手赶他回去坐好,让蒽姐儿和苑姐儿过来磕头。 盛苑等了半晌,她爹才把舞台让给她和姐姐。 盛苑跪在软乎乎的垫子上,扬着脑袋,看向朝她挤眼睛的盛国公,忍不住笑眯了眼。 等到说完吉祥语,盛苑拿着和姐姐一模一样的红包,不由跟系统感叹:还是小孩子挣钱容易啊! 【所以你管从自家长辈手里拿钱叫赚钱?】系统觉得宿主这个思想有问题啊! 它想好好教育教育宿主,不过厅里的气氛有些不大对了。 原来,盛国公在四房盛向湍一家说完贺词后,留了他们一下。 他指着旁坐的常夫人说:“你二哥今年是在外地过年了,他们一家子不在,你替他跟你娘拜个年吧!” 他这话一出,梁夫人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她惊怒的看着盛国公,满眼都是不解。 往常他虽偏心,可是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是分得清主次,知道该何时抬举他的心头肉,何时忽略过去。 像此次这样无礼之举,她嫁进来这许多年竟是头一次见到。 盛国公迎着她视线看过去:“夫人,咱们这是家宴,没有外人,也就不讲究这许多了,老二在外地,让老四一家子给阿常贺岁,也算是宽解她思子之情。” 梁夫人气笑了,宽解她的思子之情?那谁来宽解她这个正室的颜面呢! “公爷,规矩就是规矩,平时我不在这儿,您想怎么抬举她都可以,便是老二老四在这里喊她母亲都没问题。但是我在这儿,规矩就大于情分!” 她不冷不热的和盛国公对视,眼里的坚决无可动摇,大有“你敢不给我面子,她以后就别想要里子”之意。 一时之间,盛国公和梁夫人僵持起来。 盛向浔看得直想翻眼,只觉老头子是越来越糊涂了,现在哪是闹这出的时候? 他见大哥和老四老五都不出声,又见老爷子脸色愈发难看,眼瞅着就要翻脸,心里叹口气,懒洋洋的出声: “老爷子,咱能快点儿不?您老赶紧让老五见礼吧! 见过礼,您把老四留安和堂守岁不就得了?你们亲父子乐意抵足而眠都可以! 我这儿就一个要求,您老赶紧让我们回去歇着吧!明儿还得到处会客去呢!” 他这一嚷嚷,气氛顿时松缓下来。 除了他大哥不紧不慢的瞥了他一眼,四爷盛向湍和五爷盛向浚都用看勇士的目光看向他,要不是老爷子跟这儿看着,他们俩都要冲过去给他们三哥点赞! 盛国公哼了一声,很是难得的没有数落他,挥挥手,让四儿子一家子坐回去,让最小的老五带着妻子儿女上前。 待到一大家子人行礼完毕,丫鬟仆妇们就准备好灯笼,准备送各房主子回去。 盛苑刚要张开手让她爹把她抱回去,就感觉自己忽而腾空,回头一看,竟是盛国公一把抱起她来。 “祖父!”盛苑欢腾的搂着他脖子,咯咯笑起来。 盛国公笑着掂掂小孙女儿逗了一会儿,然后不着痕迹的将之前准备好的绣囊放在了盛苑的小挎包里。 盛苑看着自己鼓鼓的小挎包,又看着盛国公朝自己“嘘”了一声,眼睛都瞪圆了。 没想到,此刻还有惊喜。 盛国公见小孙女儿惊呆了,登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拍拍盛苑装满红包的挎包,又揉了揉小家伙儿的帽子,这才将她放下。 等到回到自个儿屋子,盛苑打开绣囊一看,竟是愈发惊呆:好家伙,这巴掌大的绣囊里竟然装满了宝石玉珠,看成色,竟是个顶个儿的珍贵! 【果然不愧是拥有国公府的人啊!】系统拿着具象出来的宝石,在脸上蹭啊蹭,惊喜不已;这些宝石个个儿都有卵石大小,还闪着醉人耀眼的光芒! 盛苑清点一遍,心里有了计划:“等到明儿分姐姐一半儿去。” 御赐的东西不好分出去,可是祖父的礼物却没这些计较,大方的盛苑打算跟她姐见面分一半儿! 第二天一早,饭桌上盛苑说了自己的安排,盛蒽听得笑弯眼眸。 她没有拒绝妹妹的好意,不过也在心里盘算起来,计算着妹妹没出生那些年,她收了多少好东西;到时候整理一下,也拿出一些给她妹妹玩。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560.html 第二百零二章:盛苑点评 早膳吃过,咏繁苑一家四口就要分三拨儿忙碌起来。 因为官员诰命进宫拜见一般是安排在初三,所以初一初二这两天,各家的主母就负责招待来府拜年的人。 虽说盛国公府应来送往的常务与郑氏无关,但是盛向浔和郑氏自己的关系也不少。 像是盛向浔的同窗、同年、同僚、发小、好友; 还有郑氏娘家在京都的姻亲故旧; 像这些关系的进礼出礼,都是从咏繁苑这边儿走的。 哦,对,需要说明的是,别看京城大户人家平时往来热切,但是在过年的这些天,彼此都是派身边儿的管家或者管家嬷嬷携带各自府里做的特色吃食和花灯去拜年的。 待到过了十六,各府才开始准备筵席招待亲朋好友,而这样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正月三十。 也就是说上元节之后的十数天,京城大户人家就忙碌在举办宴席和赶赴宴席之间。 当然,这样的忙碌和只有四岁的盛苑小朋友没有关系。 哪怕她大了一岁,在旁人眼里仍旧是一个小小的奶团子。 “你真要跟着你爹出去?”郑氏本来想把小家伙儿带在身边儿的,奈何这小东西自己嚷嚷着要出去见识见识,盛向浔这人又跟旁边儿敲边鼓,她只好答应。 盛苑看她娘有些吃醋,就眨巴着眼睛,抖抖手,摆出无奈的样子:“娘亲,其实,人家也不是很想去哒!可是没办法啊! 谁让四岁的盛小九儿非要亲自迎接她出现的第一天呢! 宝宝劝不动欸! 唉,谁让五岁的苑姐儿还没到位呢?! 宝宝只好依着她咧!” 郑氏:“……” 看着这小东西一本正经的胡乱掰扯,郑氏抚着胸膛赶紧挥手让她走。 快走!快走! 盛苑见了,高兴的蹦跶着扑到她娘怀里,照着她娘脸颊一边儿亲了一下,然后才又蹦蹦跳跳的走了。 “这个小坏蛋!”郑氏好笑的看着小闺女跟个兔子似的蹦远了,无语的用帕子擦了擦脸颊,小家伙儿惯会捉弄人,她脸颊尽是这小家伙儿的口水! 因着杨嬷嬷已经出去挨家拜年了,所以在跟前儿陪着说话的是大丫鬟莲芯,她端着红枣茶过来,笑着搭话:“三小姐聪明又乖巧,这是跟您亲呢!” 郑氏想着最喜欢撒娇黏人的小闺女,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 …… “爹,姐姐为何不跟咱们出去啊?”盛苑一只手被她爹牵着,另一只手扶了扶脑袋上的醒狮帽,左右望望两边儿的高墙,只觉有些寂寞。 “你姐姐要跟她的小伙伴们玩啊,她们聚到一起,要到先生家里拜年,然后再到亲近的人家府里拜年,这样算来,怕是快要天黑才能回家呢!” 盛向浔说着话,余光注意到小闺女有些歪斜的帽子,看她带着连蹼手套扶帽子有些费劲儿,好笑的停下来,给她正了正帽子,然后才继续领着小家伙儿往前走。 盛苑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又使劲儿往外吐气,看着一团团白色雾气出现在眼前,只觉格外高兴。 她和她爹之所以腿儿着去前街书社,是因为从燕朝时起,就要求有官阶的人家,初一初二拜年时以步代车,说这既代表了彼此真诚的情谊,也代表着一年都要勤奋不辍。 盛苑知道这个习俗的时候,暗戳戳想,这可能就是过年时这些富贵人家都只派管家或者管家嬷嬷出去拜年的原因呢! 盛向浔听了小家伙儿的说辞,先是觉得好笑,仔细想想,竟然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我小时候跟着伱祖父步行出去,那时觉得大概是因为京都的文臣武将皇亲国戚太多了,若是过年其间都乘马车,恐怕还不如步行更快呢!” 盛苑没想到她爹小时候也想的这么多,吸吸冻的有些红的小鼻子,好奇的问:“爹爹,您们同僚之间拜年,为何要在书社?那里地方大不?能放进那么多官员不?” “因为这样省事儿简单啊。”盛向浔看着小家伙儿睁圆了眼睛,看不够似的东瞅西瞧,便笑了笑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他抱着小闺女,只觉得跟揣着个小暖炉似的,顿时觉得自己真聪明,此举简直一举双得。 “爹爹!”盛苑见她爹不说了,忙不迭抻着他耳朵提醒。 被小爪子抓着耳朵往上提,盛向浔呲牙咧嘴的掂了掂捣乱的小孩儿:“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和三岁孩子似的抻大人耳朵?” 盛苑一听,忙不迭松开手,将小爪子藏在身后:“这可不赖我,是三岁苑姐儿揪哒!” “……”盛向浔就没见过这么喜欢狡辩的小家伙儿,问她,“你这可不对啊!你现在是几岁,那就得几岁的盛苑负责。 总不能等你二十的时候,犯了错,还扯着前面儿十九个盛苑负责啊!” “唔。”盛苑鼓着双颊老实多了。 盛向浔见好就收,继续刚才的话题。 “咱们要去的书社,名字就叫‘书社’,是翰林院名下产业。原先是叫‘翰林书社’,后来有御史攻讦,说是用朝廷之名招揽生意,我们当时的学士老大人就将‘翰林’俩字去掉。” 盛苑想了想,觉得这位老大人很有急智。 就像你的对手给你来了个直勾拳,你要想反败为胜,或者输的不那么难堪,至少要不假思索回击,要是沉默半晌琢磨是回击以拳、还是回击以脚,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这位老大人的做法也是这样,大概是被御史出其不意的举动打懵了,又想不出更好的名字,所以删除“翰林”俩字最为简洁有效。 只取“书社”为名,饶是擅于斗嘴的御史都不好批这俩字有问题。 “您们那位老大人果然是个高手!”盛苑忍不住跟她爹称赞。 盛向浔听着小闺女的分析,沉默了。 他要怎么告诉孩子,那位老大人当时可能没想那么多,就是有点儿懒?! 不过话说,他闺女的脑回路听着好像有些熟悉,似乎……当时的首辅章大人事后也夸赞过老大人有急智?! 读者亲们大家好哦,从今天开始本文就恢复双更咧,之前欠大家15章过些时候会给大家补上,敬请期待哦。 第二更早上八点以后更新哦。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561.html 第二百零三章:大楚官场优点 盛苑跟着她爹来到书社,看着占据一条街的社馆,小家伙儿怔住了。 好吧,是她天真了,她以为书社是间很普通的铺子来着。 「走吧,我们进去签个到就可以回家了。」盛向浔捏捏小女儿的爪子,迈步走了进去。 社馆分内外两个部分,外馆一层分布着大量桌椅,书桌上面提供笔墨纸砚,是供有官学学籍的书生抄书、默写用的;外馆的二层则是借阅图书的地方,里面有着海量书册。 「学子可以从书社里面购买常用书册,也可以从书社里抄写书册回去;同样,学子可以将稀有的书册卖给书社,也可以帮书社抄写别家专有书籍。」 盛苑瞬间领悟:「前两项业务是让学子在书社礼花钱;后两项业务是让学子在书社赚钱!」 盛向浔:「……也对。」 就是感觉自家小闺女的总结很奇特。 盛向浔的纳闷儿只是瞬间,很快他就将这想法儿忘到一边儿去了,抱着小女儿边往里面走边介绍:「书社内馆才是翰林官员,或者说是朝廷官员偶尔聚集清谈的地方。」 「嗯。」盛苑点点头,表示理解咯。 这不就是朝廷官员团建的地方么! 「内馆一层是供大家高谈阔论的宽敞厅堂,二层有十数个房间,是朝廷官员聚会的地方,咱们等会儿就到那里去。」 盛向浔说着话,在社馆杂吏的引领下,一路走过幽静小路,直达书社核心建筑,而后登上楼梯,向着属于翰林院官员的专有静馆而去。 静馆的面积和底下厅堂没法儿比,但是也足有盛国公府三间学堂那般大。 盛苑跟着她爹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五六个锦裘郎君在了,他们或站或坐,有的笑谈,有的在桌前挥笔写着东西。 见到盛向浔过来,几个郎君便笑迎过来,彼此拱手行礼,互相拜年,连声道好。 寒暄数句,诸人就将目光投向盛苑,继续连声夸赞。 盛苑听着大家熟练的说着赞语,心里一个劲儿感叹:当大人可真不容易,瞧瞧这商业互夸模式都快形成本能哩。 当然,心里感叹归感叹,面儿上却脸露憨笑,拱着小拳头跟对方问好。 几个大人见着小孩子,顺手就掏出提前准备的小荷包。 这样的荷包,盛苑之前见过,二十九的时候,她爹就准备了许多,里面一般是六个铜板儿并六块儿糖果,就是为了在遇到同僚或者邻家小孩儿时不尴尬。 「盛兄,我们就要返家去了,待二十六咱们闻远楼再聚。」诸人来的较早,这会儿都留下名字和笔墨,便要告辞离开。 盛向浔笑着拱手相送。 盛苑等屋里没有人了,这才问她爹:「爹爹,您不是来和他们聚会的啊?」 盛向浔此时已经打开名帖浏览了一遍,闻声,笑说:「这过年呢,大家不跟自家人团聚,跑来和同僚聚会?平时彼此还没看够啊!」 言罢,他在帖上添写名字,而后翻页留下十六句诗词,这才和盛苑介绍说:「每年初一朝廷官员就在书社内馆对应的馆室留下名字和给同僚拜年的诗词,乐意翻阅的可以挨个儿读读,就当祝贺的对象是自己……当然,不管看不看吧,反正过来之后,大家就默认彼此已经见面互贺新年咯!」 「还可以这样?!」盛苑感觉自己大开眼界,这可也太省事儿咯! 「要不然呢?」盛向浔检查过诗词,见没有问题,这才合上名帖,笑着摸摸小女儿脑袋,「朝廷能见着面儿的同僚有多少人?要是挨个儿问好,那要问到何时去啊?」 「那对上级也这样?他们不会觉得受到轻慢?」盛苑对大楚这帮士大夫自我减负的本事既惊叹又好奇。 「这样好奇啊?」盛向浔见小女儿还挺较真儿,便干脆坐到椅子上,抱着她详细的说了说,「之前爹爹在书房奋笔直书时,你不是还捣乱来着?爹爹那时写的赞文,就是准备给上官看的。」 盛苑随着她爹的介绍,渐渐捋清楚了。 因为朝臣每年都在初三朝拜皇帝,所以他们会在初一初二这两天完成同僚间的互贺。 到翰林院下属书社留下名字笔墨,是朝廷四品及以下官员的选择。 像是三品及以上的大员,则会在贺柬上写下名姓和贺词,然后派自己的书童小厮到好友、同窗、故交、同僚、同年以及同街巷的邻居府前递上,届时各府门房亦会记录下送柬之人。 当然,这种方式不独高品官员会用,就是低阶官员大多也会让书童小厮给交好人家递送贺柬。 「一般的官员还要给自己的上官写贺岁赞文,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就可以要给皇上写贺文祝词了。」 盛向浔说着,又拿自己举例:「像你爹爹我,虽然不是高官,但因为是翰林院文官,是天子近臣,所以就有了要给陛下写贺文的资格。」 「那您要给皇上、太子、翰林院学士、首辅写赞文对不对?」盛苑掰着指头一边算,一边眨巴着眼睛瞅她爹,想要得到赞扬。 「……」盛向浔顿了顿,建议小闺女可以将太子这个选项忽略。 他保证,太子登基前,他若给他写了赞文,这位太子爷肯定一天八顿饭的笑他,赞文内容怕不是要贴得满城皆知。 就算为了避免自己因殴打太子被削职,也不能写这文章啊。 盛苑不晓得她爹心理活动如此丰富,她跟系统惊叹自己刚刚的发现呢——大楚官员的假期竟然不需要应酬同事关系! 【……】系统看着内心欢跃的盛苑,感觉有些心累。 这合着偌大的官场,她就发现这么个优点? 大概是和盛苑接触久了,系统也在改变,这不,它已经开始宽解自己了。 「好哩,咱可以回去咯!」盛向浔跟小闺女说的差不多了,看看窗外觉着时候不早了,就将名帖交还给馆吏,自己带着盛苑往外走。 好容易单独带这小丫头出来,盛向浔也没急着回府,笑呵呵的牵着她往主街方向走。 这会儿的街上已经热闹起来,街面上多是小郎君、小女郎举着风车、糖葫芦、拨浪鼓笑哈哈的跑来跑去。 难得有乖乖不闹腾的孩童,不是被大人抱在怀里,就是放在脖子上。 盛苑本来还坚持要自己走,可看到这些小童之后,就立刻摇晃着她爹胳膊,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希望她爹可以意会。 可惜,盛向浔就跟没发现似的,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坚决不肯领会。 好家伙,上次扛这小家伙儿半个时辰,他第二天就落枕咯!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妥协! 嗯,为能行动自由,一定毫不妥协!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零三章:大楚官场优点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62.html 第二百零四章:盛苑想起来了 诶哟哟!轻点儿!轻点儿!」 午休时,正屋里间儿传来盛向浔的低叫。 郑氏盘坐在榻上,拿着药酒往手心里儿倒,对丈夫的嚎叫充耳不闻,面无表情的摩挲着掌心,直到感觉掌心隐隐发热,这才继续按他肩膀。 顿时又引得盛三爷一阵嗷叫。 郑氏的那双纤纤素手,对于此刻的盛三爷而言,毫不亚于铁砂掌。 「轻!轻点儿!聆娘!」盛向浔趴在榻上差点儿就蹦起来了。 不过他刚动一下,就让郑氏一巴掌拍了回去。 「不许动!忍着点儿!若是不用药酒给你揉开了,你这肩膀真就成衣架了! 等到大朝会时,你就架架着肩膀参加吧。到时候谁喊你,你就整个身子一起转过去,多好玩儿啊!那时,太子肯定要笑你哦!」 「……呜呜呜,我忍着还不行!」郑氏说的最后半句话,简直直击盛向浔的心灵。 郑氏见他安静多了,边揉边冷笑说:「苑姐儿丁点儿大不懂事就算咯,可您多大了啊?竟然也不懂事? 小家伙儿可不算轻了,你竟还让她骑脖子?还让她骑了半个时辰?!您说说,您是咋想的?上次肩膀落枕全忘了?记吃不记打?」 盛向浔听闻郑氏言语用上「您」这样的敬称,顿时就知她生气了,不由有些心虚。 他也不敢闹腾了,抬起头朝妻子露出讨好的笑容:「这不是小家伙儿看人家大人扛着孩子有些眼热?你是不知道,那小家伙儿眨巴着大眼睛看你,真能把你这心都给融化了!实在不忍拒绝。」 听他这样说,郑氏哪怕还想数落丈夫,也忍不住默默点头。 小家伙儿真的太会撒娇了! 「又不是不让你扛着,可是你不会把握时间啊?差不多就行了。 这小孩儿好哄,也很知足,你要是扛两下就把她放下,她根本不会闹! 肯定是你贪玩,非要扛着小家伙儿跑回来!」 盛向浔:「……」 他怎么听妻子这话意思,竟像是……将肩膀落枕的责任推给他了呢?! 这就不合适了吧?!毕竟他才是肩膀落枕的那个啊! …… 初一下午又开始飘起鹅毛大雪,待到初二早上一瞧,银装素裹配上大红灯笼,竟然别有一番喜意。 盛苑起了个早,换上银线绣祥云大红锦缎的厚袍子,外面披了件镶毛边儿的大红绒披风,踩着精致的小棉靴,噔噔噔就要往外跑。 结果一出门,就感觉阵凉风袭面,屋檐上的细雪犹若沙粒一般,扑簌簌往下落,刚好落在她鼻子尖儿上。 忽然出现的凉意,嗖嗖嗖的往她鼻子里钻,盛苑没忍住,「阿嚏」一声,打起了喷嚏。 「好凉!」她揉了揉鼻子,不顾后面小遥关切的呼唤,颠颠儿的往外跑。 来到院子中间,盛苑仰着脑袋,眼睛巡视着这方天地。 澄净的天空、无暇的白雪,在这一刻很好的融合成了整体。 这样的整体,完整却不拘束。 站在其间,有那么个霎那,她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何为天之高,何为地之远。 「芜湖!」有所感悟的盛苑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儿,紧接着就像展了翅的雏鹰一般,张开手臂欢呼着跑了出去。 「啾啾!」小隼胭脂也不怕冷,在空中追着盛苑盘旋。 「加油!冲哦!」盛苑有了玩伴,更是欢实起来,像一阵风似的从院子里刮过,朝着咏繁苑外跑去。 「小姐!您等等我!」小遥追的辛苦,她真想不明白,自家这位四岁女郎怎么能跑的这样快。 盛苑本来跑的还算匀速,可是听到小遥呼唤,就咯咯咯的笑着加快了脚步。 小隼胭脂在淘气方面越发像盛苑了,见她这样,竟然呼扇着翅膀折返到了小遥头顶。 它连声叫喊着,在人家脑袋上快速盘旋数下,叫声清越绵长,而后就飞快的朝着盛苑那里飞去。 小遥气得直说这小隼忒损,它时不时返过来在她脑顶上长鸣也就算了,偏偏片刻之后又再次飞远;然后没过多久,这小隼就再次重复刚刚的过程,简直不要太气人! 「苑姐儿?」 盛苑刚跑到一处树后藏起来,准备揉几个雪球球,等小遥过来的时候偷袭她,不想才刚蹲下,就听有人唤她。 回头一看,竟是大堂姐盛芝带着四堂姐盛葶、五堂姐盛蔷站在不远处,笑着跟她打招呼呢! 「大姐、四姐、五姐!」盛苑若无其事的将刚抓的雪扔掉,拍拍小手,蹦蹦哒哒凑过去,「你们这么早就出来玩啦?我姐姐这会儿都没起床呢!」 「因今儿要回外祖家拜年,所以起的早些……又因之后要住到十五才会回来,所以刚刚就去安和堂拜别祖父祖母。」盛芝笑着从荷包里取出个拇指般大的金铃铛,系在了盛苑的那只绣着金线、镶着毛边儿的红挎包上。 盛苑注意到四姐五姐的腰间都有这样的铃铛,便知这是长姐的礼物,便也不推辞,欢快的拱着小手跟盛芝道谢,又顺便说了一通吉祥话。 盛蔷被她逗得捂嘴直笑,看向了盛葶。 盛葶也解开花型荷包,取出一个银丝镂空蝴蝶胸针,上前别在盛苑披风上。 这蝴蝶极轻,盛苑稍微有些动作,它就扑扇着翅膀晃动起来,远远看着,好像展翅欲飞! 这样的胸针,盛葶的披风帽上也别着一只,盛苑看了也不推让,继续拱着小手跟这位堂姐说吉祥话。 盛蔷见她小词儿不少,说到现在还都没有重复的,立刻拿出一枚嵌着碎宝石的哨子。 哨子上的碎宝石虽颗粒不大,但颜色很多。 阳光下,这些红黄蓝绿紫色的光芒,在白玉哨上微微闪烁,格外好看。 果然,盛苑收下哨子之后,第三份儿长串吉祥话如数奉上,听得盛蔷乐不可支。 这小孩儿太可乐了。 「好咯,我们也该出去了。」盛芝看看时间,发现快到上马车的时候,便唤两个堂妹离开。 盛苑听她们提及父兄娘亲在车上等着,不由有些好奇,一边儿跟着人家走一边儿问:「大伯、四叔、五叔他们没有去安和堂么?」 盛芝和盛葶一人牵着她一只手,笑说:「爹娘因为当天返回,所以祖父早就吩咐不用他们特意过去安和堂拜别了。 至于哥哥……他们小郎君的时间安排,和咱们不大一样,一般是各去各的。」 「原来是这样。」盛苑点点头,感觉好像对大楚的风俗又懂了一点点呢! 「苑姐儿,上元节看花灯时要注意些,人多莫走丢了。」 因为顺路,所以三个堂姐将盛苑送回到咏繁苑门前;彼此刚要挥手作别,就听四堂姐盛葶忽而开口叮嘱。 「???」盛苑没想到这个向来话少的姐姐竟然如此叮嘱,登时想起了她姐姐之前的叮嘱。 渐渐地,小家伙儿心里缓缓冒出问号:难不成……这个时空的上元节看花灯,对于小孩子而言,已经如此不安全咯?!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零四章:盛苑想起来了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63.html 第二百零五章:盛苑在行动 郑氏初三进宫拜见,第二天累的就有些直不起腰来,好容易缓过来了,却发现家里的小闺女似乎有些忙。 「怎么感觉好久没见她在眼前打转了?」郑氏推了推赖在榻上的盛三爷,「蒽姐儿同学好友时常结伴玩耍也就算了,这小家伙儿怎么也看不见影儿?」 盛向浔让丫鬟出去问问,结果小丫鬟回来如实禀说:「三小姐房里的丫鬟说,三小姐就是在府里溜达的勤些。」 「溜达?」盛向浔看着郑氏笑说,「这小孩儿这些天都玩儿疯了,整天带着胭脂满处跑,再给她养只细犬,可真成纨绔了!」 郑氏闻言没好气儿的踢他一脚:「哪有这样说自家闺女的!」 扭头又让莲芯去找人:「甭叫小丫鬟去喊,这孩子人来疯,越喊她越跑,好像谁跟她逗着玩儿呢!你看桃芯几个,谁得闲谁过去把她给我揪过来。」 莲芯笑着说好,转头也不喊旁人,自己问了二等丫鬟繁絮,晓得盛苑跑小厨房去了,便亲自走了过去。 …… 盛苑此刻坐在小厨房院儿里,跟厨房负责配菜的谈嬷嬷聊着。 「三小姐,奴……没见过您说的这小机关,不过试着做做倒也使得。」谈嬷嬷听着盛苑连比划带说的介绍之后,倒是想试试。 听她应承下来,盛苑可高兴了。 自从被四堂姐盛葶提醒了灯节要注意安全后,她就琢磨起「宝宝自我保护器具」来。 对于小孩子而言,自我保护手段极为有限。 盛苑看来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靠大人,一种是临时脱险工具。 靠大人这是毋庸置疑的,盛苑从来没想过离开大人半步;不过人山人海的街市上,难免会有突发事件发生,若是将她和大人挤开了怎么办?这样的情况她必须考虑周全。 盛苑想到太子表叔之前送的礼物,满意的点着小脑袋,在脑海里打了个响指,搞定! 其次,就是自我保护工具了。 盛苑觉得前世的防狼喷雾是个不错的手段,毕竟她就算是想带小剪子小刀子,也找不到地儿放啊,要是再让大人瞅见,她小屁屁就要遭罪咯! 围着这个工具,她可没少想辙,可惜能用的匠人们早就放假回家去了,为这点儿事儿找他们,似乎有些不地道。 哪怕是跨越时空投了胎,盛苑依旧很介意假期被领导叫回去工作。 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 盛苑忍着心动,还是放过了那些工匠。 正当盛苑实在想不出好办法,准备到小厨房要一包辣椒粉或者石灰粉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小遥好像说过,小厨房的谈嬷嬷似乎有些手艺。 果不其然这样一问,谈嬷嬷还真答应了! 登时喜得盛苑连说好话。 说起手艺,谈嬷嬷不禁提到自己闺阁时的趣事,她有些怀念、也有些感慨的说:「奴幼时,邻居一位大娘手艺极佳,木工机关于她而言,不过信手拈来,像是可以自己行走的木鸭木鹅,还有轻轻一按就可以蹦蹦跳跳的木青蛙……可好玩儿咯。」 「那您会做吗?」盛苑听得眼睛放光,心里直道人才。 只不过这谈嬷嬷看着就不小了,想那位大娘岁数应该更大,现在能不能走得动路都说不定,故而盛苑也没多问。 「奴曾和那位大娘学过一些本事,本来那大娘还想收奴为徒,说奴有、有……那词儿怎么说来着?」 「天赋?!」盛苑见她想不起来,忙接话。 「对对对!天赋!就是天赋!」谈嬷嬷笑着拍拍额头,脸上的皱纹都浅了不少,「可惜,那大娘的丈夫考上举人,闹腾着把大娘送回老家照顾双亲去了。」 「???」盛苑眨巴着眼睛,没理清这里面的关联,还纳闷儿呢,「怎么考上了反而给送走了?」 谈嬷嬷脸上有些唏嘘,不过也不敢跟盛苑这样的奶娃娃多说,只是笑着跟她感叹:「所以说,人生在世不仅要多学些本领,也要多有些心气儿。」 她这话说的盛苑不明所以,不过谈嬷嬷显然不想多谈,盛苑也没办法。 当然,她对这种打哑谜似的言语也不很感兴趣。 作为专注力超好的小宝宝,她一直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就像此刻,她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喷辣椒水的工具。 实在不行,能把辣椒粉扬起来也可以。 虽说后者有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但是,有句话不是说得好么,事急从权。 「奴这两天就告诉您做不做得出来。」谈嬷嬷倒是没有糊弄小孩子的意思,她这人不错,虽然应承了帮忙试着制作,却也给盛苑留出再想别的办法的时间。 盛苑还挺欣赏这位嬷嬷的。 「三小姐!」 听到喊声有些熟悉,盛苑回头一瞧,欸,这不是正房的莲芯?她怎么找过来了? 因为杨嬷嬷前几天帮着她娘到各府拜年,颇有些辛苦,她娘心疼自己奶嬷嬷,就给杨嬷嬷放了大半月假,说是让她老人家好好歇歇。 所以这几天都是莲芯在正房支棱着。 「少夫人想您呢!让奴过来请您过去。」莲芯半蹲着看向盛苑,将手伸出来,和声问,「三小姐,奴领您过去,好不好?」 「哦。」盛苑听说娘想自己,登时心花怒放,赶紧从凳子上跳起来,牵着莲芯的手,扭头跟谈嬷嬷作别。 回去的时候,盛苑心里格外得意:看看吧,她多重要!一会儿没在跟前儿,就让大人想的慌!唉!她这样受欢迎,可真有些苦恼啊! 莲芯领着盛苑,时不时低头看她,看着小家伙儿那小表情,她就特别想乐。 她在府里时间不短了,小孩儿也见着不少,可这样好玩的小孩儿,唯有三小姐。 盛苑却不知道她那小表情出卖了她的心情。 此刻,她正欢喜的一蹦一跳呢。 等到来到正房外面,她更是松开莲芯的手,迫不及待往里面跑。 「娘!爹!你们最想念的宝宝来咯!」盛苑撒欢儿似的扯着嗓子喊,全然不知她把正说笑的两口子吓了一跳。 「这小东西怎么又过来了?」郑氏侧头往外瞧,听着小家伙儿底气十足的喊声,不知怎地,有点儿头疼。 「不是,这不是你叫莲芯派人喊过来的?」盛向浔揉揉再次让郑氏踢过的腿,别提多委屈了。 不过,没等他表情夸张,盛苑就跑了进来。 小家伙儿照例扑进郑氏怀里,撒娇的搂着她娘脖子,美滋滋的亲了好几下。 盛向浔看着,只感觉自己好像吃了几颗山楂,嗯,还是最酸的那等。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零五章:盛苑在行动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64.html 第二百零六章:可怜的小盛苑 盛苑是个乖宝宝,爹娘问起之前在忙什么,就实诚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尤其在说到自己的奇思妙想时,盛苑别提多自豪了。 只不过郑氏和盛向浔听了,却都沉默下来。 他们琢磨半晌,只能慨叹:小闺女活的过于在意了。 「要是这样忧虑,那就不要去了。」郑氏想想,觉得小家伙儿委实还是小些,像昕哥儿、蒽姐儿,都是等到五岁往上才带出去玩的。 也就是苑姐儿平时看着机灵早慧,他们才想着提前带出去的。 盛向浔也不是非带孩子出去不可,尤其是把苑姐儿留家里,他们就有理由让蒽姐儿也不出去了,这样他们夫妻刚好可以独自出行。 话说,上一次夫妻俩单独看花灯,还是十几年前呢! 盛向浔心里有了计较,立刻瞥了郑氏一眼。 郑氏见此,心里不免意动。 不过两口子意见达成没用,他们跟前儿还有个小不点儿呢! 盛苑早就把她爹娘眼眸对话看得一清二楚,不用想,她就晓得,这是找机会撇开姐姐和她,自己过二人世界去咧!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不可以!」盛苑气呼呼的看着她爹,吓唬,「要不是我早就不是三岁小孩儿了,肯定要咬爹爹!」 「苑姐儿,咱可要讲道理!爹爹又没有招你惹你,你为何咬爹爹?」盛向浔觉得挺委屈。 盛苑却哼了哼,小胖手叉着腰,继续吓唬她爹:「爹爹要是撇开我和姐姐,自己带着娘亲看花灯,我就告诉祖父,让他老人家找人把您绑回来!罚跪祠堂!」 这意思很明显,她要是不能出去,她爹也别想自己玩儿。 「豁!小小孩儿怎么这样刁钻!」盛向浔睁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小破孩儿,「小孩儿可不能这样霸道!」 「哼!」盛苑却认真的举手指向窗外,「我让胭脂一直盯着您,您可别想跑!」 盛向浔:「……」 好吧,这安排挺完整。 「行吧!带你出去就是!」盛向浔知道这小东西真做的出来,无奈的摇摇头。 「生孩子多有啥用呢?小时候咿咿呀呀学说话的时候,盼着他们说话;等到小嘴儿巴巴儿利索着了,就剩下气人哩!」盛向浔捏捏盛苑的小胖嘴儿,连连感叹。 「爹爹不要跟我说,我现在还没感触呢!您跟祖父说去,他老人家感触肯定特别深刻。」盛苑依偎在娘亲怀里,坏嘻嘻的朝他爹眨眼。 盛向浔:「……」 谁家的破小孩儿啊?还能不能要了! …… 盛苑自打设计自保机关的打算过了明路,就更不着院子,整天跑这儿跑那儿不见人影。 问她,那就是锻炼身体呢! 其实谁不晓得,她就是可劲儿玩儿! 别说盛向浔了,就是姐姐盛蒽都惊奇的佩服这孩子:自己跟自己都能玩儿的有来道去,也是个人才哩。 盛蒽的同学聚会终于在初九这天暂缓下来,而她的群社也组织出了个架构,就等着开学之后继续完善了。 此刻无事一身轻的她,也乐意找妹妹过来逗弄。 可惜,妹妹不是玩具,不可能你想找她玩儿,她就跟你玩儿。 尤其是像盛苑这种精力格外充沛的小家伙儿。 就像现在,盛苑拿着谈嬷嬷几次改良后的成品正试验着,她姐姐就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盛蒽好几天没捏妹妹的嘟嘟脸了,这会儿手正痒,刚想上手捏,就见妹妹一下子跳到一旁,嘴里「哼哼哈哈」的喊着不说,手上还拿着个小沙果对着她,把她唬了一跳。 「看招!」盛苑趁她姐姐不备,将沙果后面的拉环使劲儿一扯,松手的刹那,沙果前面就喷出一阵胡椒粉,直向盛蒽小脸儿而去。 「阿嚏!」「阿嚏!阿嚏!」 几乎是瞬间,盛苑和盛蒽小姐俩儿就陷入了喷嚏阵里,每人打了五六个喷嚏都没过瘾。 …… 盛苑眨着红彤彤的眼睛,老老实实的耷拉着脑袋,坐在花厅里。 面前,她娘抱着委屈抽噎的姐姐直运气,而她爹,则抱着胳膊笑嘻嘻站在一旁看戏。 盛苑刚抬起头,就看见姐姐那双比她更红的眼睛,登时又心虚了,缩缩脖子,继续反省。 小家伙儿也很委屈,她就是想弄个自保的工具,咋知道威力这样大呢! 她自己也被迫打了十多个喷嚏! 「幸好喷到眼睛里的胡椒粉少,要是喷的多了可如何是好?」郑氏一边安抚哭了好久的大女儿,一边儿数落小闺女,待看到小家伙儿被说的快缩成了一团儿,心里就不大落忍了。 可是眼下却不能哄她,且不说该不该给这小东西个教训,就说蒽姐儿这样委屈,要是再有偏颇,以后姐妹之间也有芥蒂。 郑氏心里正难受呢,抬眼就看见盛向浔跟看大戏似的,就差抓把果子跟那儿吃呢!登时没好气的拿眼翻他!这时候不正该是他出来和稀泥的时候? 盛向浔看着平时咋咋呼呼的小闺女,这会儿却像鹌鹑似的缩在一旁,别提多想乐了,正想着看清楚,回来画成图像,到时候没事儿就拿出来气气小家伙儿,就感觉阵阵凉风从旁而来,登时有些心虚。 「都是你宠的这小孩儿天不怕地不怕,你也不说管管,没瞧见蒽姐儿眼睛都红了啊!」郑氏舍不得说孩子,只好拿盛向浔开刀。 莫名其妙被波及的盛三爷,一脑袋问号儿:「???」 这怎么还和他有关联了? 「行吧,以后不准你再这样瞎鼓捣了!回头我让人说说谈嬷嬷,一个厨房配菜的婆子,怎么还当起木匠来了?」 盛向浔也不笨,很快就明白郑氏的难处,乖乖的顺着说,试图让大家都能下台。 「不能说谈嬷嬷!那是我让人家做的,人家领命行事,如何不对?她又不晓得我想做什么!要说就说我吧!反正我肉厚。」 盛苑俩手使劲儿摇摆:「况且,做好之后,谈嬷嬷装的是薄荷水,喷出来的时候有些像雾水,根本没有这么厉害!是我自己单独呆着的时候,想要换成胡椒粉的!」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零六章:可怜的小盛苑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65.html 第二百零七章:需考虑 薄荷水?胡椒粉?这,一个是水,一个是粉。」盛向浔闻言无语的很,「苑姐儿啊,你怎么想的欸!」 盛苑鼓着双颊:「我原是想换成辣椒水的,可是小厨房的人都不肯直接给我,说是要等他们煮好之后放凉了再送过来。 我就让小遥要了些胡椒粉,小厨房的人又都说香料精贵,只肯给那么一点点,怎么都不够使,最后还是大厨房那边儿给了一些,才将这个小沙果装好。」 她说的沙果,就是谈嬷嬷做出来的机关,因这作品已经基本定型,所以她参照了盛苑说的伪装之法,根据机关大小、形状,以及常见程度,取用了沙果的造型。 「……」郑氏、盛向浔和盛蒽听完盛苑的话,全都沉默了。 说真的,自打这小家伙儿说出辣椒水之后,就是最委屈的盛蒽,此刻都格外知足了。 幸好啊,幸好! 「苑姐儿,你要是也给我弄一个,我就原谅你!」委屈过后,盛蒽看着妹妹缩成一团的窝在椅子上,那样子既可怜又好笑,顿时也不再生气。 不过小家伙儿想要过关,还得付出点儿代价才行,要不然,这惯会蹬鼻子上脸的小丫头,以后还不得可着劲儿欺负她这个姐姐? 「有哒!有哒!有哒!」盛苑连忙点头,迭声喊着小遥。 自从成品出来,盛苑又让谈嬷嬷做了八个。 她姐姐、安屿和卢晟一人一个;因为之前收了三个堂姐的礼物,虽然姐姐说过她会补回去的,可是盛苑觉着她也不能擎等着姐姐替自己回礼,所以拿这三个自保机关当作心意。 大堂姐盛芝、四堂姐盛葶、五堂姐盛蔷也是一人一个。 这样的话,就剩下七堂姐盛茼、八堂姐盛菌没有了,一大家子姐妹,独她们没有,也不合适,尤其她们是四房庶出,要是绕开她们,好像她有意排挤似的,干脆也给她们一人一个。 「唔,这东西,用来喷蔷薇水、玫瑰水、茉莉水最好咧!等回来再让谈嬷嬷做一些,一样一瓶多好。」盛蒽依偎在郑氏怀里,拿着漆得格外漂亮的沙果给她瞧。 听大女儿这样说,郑氏松口气之余,也有些心动,略微想了想,就喊来莲芯:「你等会儿拿二十银子给谈嬷嬷,告诉她,这是给她的奖励,叫她再做几个大些的出来。 你且问问她,乐不乐意将图纸卖了,要是乐意就再给她六十两;问她想不想到咱家的脂粉铺子和金楼那儿做工去? 要是去,以后每月给她六两银子,不用旁的,只管给首饰盒、脂粉盒做设计。若是设计出了好用的盒子器具,每样再单独给她六十两。 当然,她要是有本事设计出有意思的首饰来,那每月月前就给她升至十六两银子,设计图一百两一张。」 盛苑听到这儿,顿时让她娘这大手笔给惊呆了。 郑氏瞥了她一眼:「设计图难出,况且她这种带有玄机性质的首饰,更是同旁的首饰不同,给些高价也是值得的。」 盛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小模样儿怎么看怎么乖巧。 …… 等到晚晌,盛向浔放下帐帘,小声问郑氏:「你怎么想的将谈嬷嬷放到铺子上呢?」 郑氏摆楞着从小闺女手里没收的沙果机关,闻言笑了笑,轻叹一声:「我寻思着,等谈嬷嬷设计出了带机关的首饰,我就让手巧的杨嬷嬷帮着反向改一改,等将来给蒽姐儿、苑姐儿做陪嫁,也能作为后手。」 盛向浔没想到郑氏想的如此深远,不禁一怔,旋即心里涌出不舍。 他家最小的闺女还圆咕噜嘟的,是个小宝宝呢,怎么就谈到十几年后嫁人的事儿了! 大概是心情跌落的缘故,盛向浔对女婿这种生物暂时应激起来,很听不得这些。 郑氏没搭理他。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矣,我们有能力就要帮她们走一步看十步,虽说勋贵之家、功名在身,可是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呢!我往常也有几个闺中好友,有的夫君看着千好万好,可是娘家一旦落魄,却是何等凄凉的光景,连带着孩子也跟着受罪。」 郑氏想到之前跟嫂子通信时听说的事,心里就不大痛快:「哪怕能藏几张银票,关键的时候说不得能保命。」 盛向浔虽然不理解这种消极想法,但是一代入自家俩闺女,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不行!不行!你这法子忒被动写了,治标不治本!我需得想个良策,最好一劳永逸。」盛向浔忍了好大劲儿才没有跳起来。 饶这样,他之后这夜还是辗转反侧,夜不成寐。 结果第二天醒来,他眼底黑了不少。 郑氏看他这样,感慨自己不容易被吵醒之余,愈发赞赏自家这张大床。 盛向浔琢磨一晚上,除却把自己脑袋熬迷糊外,根本没有收获。 偏偏他的一腔苦心,俩孩子谁都不能理解,最过分的还要数盛苑这个小东西了! 这孩子大清早儿一见着他就跑回去了。 为这儿,郑氏还埋怨他不好好睡觉吓到孩子。 结果可好! 这没心没肺的坏家伙,竟然抱着施夫人送的食铁兽玩具跑了过来,还笑哈哈的拿着玩具往他脸上凑,直问和他像不像,你说多气人! …… 盛苑用过早膳,照例要去研究关于灯节街市突发状况的应急方案。 她姐姐则要去复习功课,顺便完善关于群社的组织制度。 所以,盛苑跳下凳子,就牵着姐姐的手往回走,她想将这次办公地点放在她姐屋子。 「蒽姐儿,苑姐儿,先等等!」 盛向浔自己想不出好办法,就将主意打在俩闺女身上,毕竟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呢! 「你可快打住吧!」郑氏挥挥手,把俩闺女哄走了,扭头就揪着他耳朵,任凭盛向浔哎哟哟喊疼也不松手。 「你大闺女也才刚十岁,你觉得问她嫁人这个问题合适么?」 「我这不是想办法嘛!」盛向浔觉得要不是自己无计可施,也不可能问俩孩子啊,不说苑姐儿,就是蒽姐儿怕也不晓得成亲嫁人是怎么回事儿吧!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零七章:需考虑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67.html 第二百零八章:暗波 天刚蒙蒙亮,云栖山似醒未醒的笼罩在晨雾中,随着日头升起渐渐舒展。 山间冷寒,在空气里挥洒的晨雾,很快就变成细碎的冰渣,窸窸窣窣落于山间,让这座云雾缭绕的清山,更添几分孤傲凛然。 此时山间清静,几不可见人踪,唯有山腰间一处隐于青松后面的茅草屋里忽然冒出一声怒喝。 茅草屋联排三间,看着极为寻常,外面用小儿胳膊粗细的树枝,密密麻麻的圈出一分地的院子,院子里面唯有一方石磨。 外墙挂着晒干辣椒的茅草屋屋顶,烟囱上已见袅袅炊烟。 而茅草屋的厅堂里,气氛有些紧张。 厅堂茶桌两侧坐着三五个人,厅堂两侧的屋子则棉帘紧闭,偶尔传出些许动静。 刚刚那声能吓跑鸟儿的怒喝,就是厅堂里传来的。 主座位上两个眉眼相似的男女面色不善的看着客位上的妇人。 这妇人梳着简单的发髻,眉眼皆挡于面纱之内,一身半旧不旧的素色棉裙将身形掩饰,细绢做的手套把手遮的严严实实,全身上下不见一件饰品。 「我家主子说了,后日晚晌正是人海之时,那是诸位离开京都的好时机。届时,诸位拿着出城令,便可离开。」 主座上的男子很是不满:「我等受你家主人利用,损兵折将不说,连踪迹都显露出去!如此被困京城近乎半载,你主人的几张出城令就打发了?」 他说的出城令,是出京必须的、印有通行章的纸张。 想从京城离开的人,须得拿着户籍证到顺天府户籍司领取出城令方可出行。 所以,外省人进京时,第一件事就是拿着自己的文牒到户籍司报备,届时会有小吏拿出表格要求填写。 外省进京人员须得写明姓名、性别、籍贯、谋生技艺、暂住地址,还要注明进京缘由,投靠亲属关系、以及同伴姓名、关系。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在户籍司留下个人外貌信息和画像。 书记小吏不但从身高、胖瘦、头型、发型、脸型、五官、以及胎记、痦子等特征上对进京人员进行详细描述。 而后,还要对进京人员双手手纹进行拓印,手纹纹路清晰、箕斗清楚可认方为合格。 再之后,有擅画人像的小吏,以半盏茶六张像的速度,画出一张初看有些抽象,细看极为形象的人物画作为参考。 待录入完成,一式两份。 户籍司主事、文书会分别予以盖章。 然后,一份封入档案保存。 另一份,则制成小册子,上面标注所存档案编号,充作暂住证分发给进京人员。 待该人员出京时,用暂住证领取出城令即可。 「客人说笑了,出城令虽寻常,却也不是尔等如今能拿到的,要不然,诸位也不至于久困这云栖山间了。」 被责问的妇人,却半点不着急,语声低沉的说:「皇帝寻前齐太孙之心坚决,如今京都外松内紧,这般落脚之地还是我家主子费心打点好的。 诸位,要挟我家主子是小,各位顺利出城是大,如何取舍,想必诸位自有评判。」 那男人待要再说,旁边的女子按住了他胳膊,笑问这妇人:「这位姑姑,大楚京都灯节声名远扬,我等有心于离开之前一饱眼福,不知可否?」 妇人亦是轻笑数声:「随诸君意,我家主子给各位备下薄银五十,还请笑纳……虽说银钱不丰,但是诸位日后再临京都,若有所需,我家主子亦会帮助。」 女子看着对方不紧不慢从袍子里取出五个银锭,面不改色的颔首谢过。 待对方匆匆下山离去,茅草屋里的这个半面胡子的男人忽而站起,和女子对视一眼,转身撩帘入内。 待到屋里原先两个魁梧大汉出去,男人摸到腮边,忽而使劲一扯,半面胡子瞬时落于手中。 待仔细看去,一张半面发红的芙蓉面笑容轻绽。 之前的女子轻笑一声,郎君特有的低沉和磁性显露无疑。 「小小一张出城令,倒是试出了不少。」扮女装的男子眼底含笑,「银钱有限,却能提供这等书香闲地供我等安稳生活;人手有限,但是消息灵通、这等出城令也能随意拿出……云氏?梁氏?韩王后手?」 说着,他摇摇头,银钗微摆:「大楚太子虽立,但是诚王静王也非无能之辈,就不知这位莫测妇人来历如何?」 撕掉胡子的少女不在意的将胡须扔到一旁,一边揉着脸一边冷哼:「管他是谁呢,大楚皇帝老迈,眼见日薄西山,说不得有我等喘息之机。」 言至此,她不满的嗔向旁边:「之前就不该遂那些人意,就不该冒险进这大楚京都!要不然也不至困于此间不得动弹。 我等也是天潢贵胄,太孙至亲,便是前齐覆灭,依旧是皇室之人,若太孙有个万一,弟弟你就该继任。 他们小人之心,把我等推来,想是一石二鸟之策!看着吧,我们就算回去,太孙跟前儿也有了代替之人,想要让那五岁顽童再如之前那般依赖你,怕是难上加难。」 男子不在意的摆摆手:「不出来,怎么收拢人手?怎么晓得大楚境况?既然出城令在手,届时你就等在城门附近的茶楼,能出则出,我们在城外的茶铺汇合。」 「你要做什么?」女子听出不对,忙推他肩膀问,「不是说好一起撤?」 男子眼眸定定的摇摇头:「那妇人之前言语提及闻远楼,想必定有贵人在那,说不定……之前没完成的计划,可以在后天达成,我们总不能白来一趟!」 「那换我来!」女子犹豫片刻,眼眸坚定,「我本事你是清楚的,到时候自有办法趁乱离开!」 眼见男子犹豫,女子忙说:「我之前在阿戎都能顺利离开,更何况是这儿!你就听我的吧!」 男子闻言,良久,怅然而愧疚的点点头。 …… 到十五这天,盛苑不等天亮就爬起来了,任小遥怎么哄都不肯睡回笼觉,非要出去玩。 可等她跑到院子里,就有点儿傻眼咯。 外面此刻黑咕隆咚,正房和姐姐在的侧院也都黑着灯,她出去跟谁玩? 郁闷的盛苑跺跺脚,扭头扎到施夫人送的熊猫海里打滚儿去了。 系统坐在具象出来的熊猫堆里,对着盛苑摇头叹气,还跟主系统叨叨: 【作为系统,我真是太不容易了!有这么个淘气贪玩不爱学的宿主,我都头疼以后会不会「五十少进士」! 主系统啊,作为前任老板,您要不要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员工,受累把利息免点儿?要不然给点儿心理安抚费也成啊!】 面无表情的主系统:「【呵呵。】」 有本事你从熊猫摇摇椅上站起来,说不定还能骗骗统。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零八章:暗波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69.html 第二百零九章:孤单的太子爷 盛苑正吃着早膳,忽听小隼胭脂鸣声自远而近,登时嚷嚷着要小遥去接信。 「小孩子好好吃饭哦!」郑氏温和的朝她笑。 「!!!」盛苑立刻收起激动的心情,小脑袋点了点,老实多了。 好容易得令下桌了,盛苑忙不迭找小遥要信。 盛向浔看小家伙儿快脚打后脑勺了,不禁纳闷儿:「何时小孩儿都这样忙碌咧?」 郑氏用帕子轻点唇畔,翻翻眼:「再没见过像她这样精力充沛的小孩儿!今儿听小遥回说,这小丫头不到卯时就已经梳洗得当了!」 盛向浔想的有些多,直咧嘴:「好家伙,中午可要哄她睡啊,要不然,晚晌玩够了,她可就睏了!」 睡迷糊的小胖子,还是得他抱回来啊! 想想自己刚恢复好的肩膀和胳膊,盛三爷不镇定咯! 郑氏看他这一脸发怵的表情,就想笑。 「放心,从主街出来,就能上咱们家马车了,就算是背着她也走不了多久!」 「哦,对对对!」盛向浔反应过来,登时松了口气。 只要别超过两盏茶的工夫,他抱着小家伙儿跑不成问题! 盛苑可不晓得自家大人的谈话,她这会儿正指挥着丫鬟们帮她准备要带出去的东西。 盛蒽这会儿没事儿,溜溜达达过来找她说话,就见她的榻上放着一紫一青两个小包裹。 「这是给屿哥儿和晟哥儿准备哒!」盛苑把两个好友的回信给姐姐看了看,「他们说晚晌大家玩耍够了,就在闻远楼见面。」 「闻远楼?」 盛蒽闻言,眉头一动:「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南街还有个闻远食肆,也不晓得这两家有何关联。」 「这我知道啊!」盛苑拍着小胸脯,眉开眼笑的抖搂着信纸。 「闻远楼和闻远食肆是一家。」盛苑手脚并用的爬上榻,朝她姐姐招手。 「闻远食肆是太子谢侧妃陪嫁的产业;后来谢侧妃自己经营嫁妆有道,用盈利又办了这家集聚各种杂技表演的茶点楼。 这茶点楼里,茶叶未必是最好的,但是里面的茶点却是鲜有敌手!」 盛蒽见小家伙儿说的头头是道,略微想想,了然道:「这肯定是安屿跟你说的!」 盛苑笑哈哈的点头:「可不是!这次看花灯,就是太子带他出来。」 盛蒽闻言,视线从俩包裹上滑过:「太子逛灯会,都带安屿了,还能不带自己孩儿?到时候那么多人,你只给安屿和卢晟带包裹,不合适吧?要不然拆开了,等见到他俩,悄悄给他们?」 「嘿嘿,姐姐,你这可猜错咯!这次太子表叔只带安屿一个孩子出来!」盛苑拿起榻上的拨楞鼓,笑哈哈的摇晃着。 盛蒽听着「拨楞拨楞」的鼓点声,心里愈发不解:「这怎么可能呢?」 盛苑见她纳闷,登时捂着小嘴直乐。 前几天她跟着爹爹去翰林院当值,就遇见跟着太子表叔溜达的安屿,他俩说悄悄话时,提及了太子这几天可怜的遭遇。 据安屿说,大朝会之后,皇上让太子带太子妃和诸多皇孙皇孙女儿到宫里住下,到时候一起在城楼上看舞龙和烟花。 谢侧妃和安侧妃听说之后,知道没自己的事儿,俩人一商量,干脆携手去皇庄泡温泉了。 太子知道了,心里吃味儿,说话时难免和皇上呛了两句,然后就被皇上赶出宫去,只留了皇孙皇孙女儿在宫里过节,还说十六之前不想见到他。 这样一来,上元节这天,府里主要的主子就剩他和太子妃了。 而且,皇上还特意下旨,十六之前不许太子出主城。 太子心里不痛快,所以初六的时候,就亲自把被安国公府接过去过节的安屿提前带了回来。 据安屿说,太子还跟他说:「这次的上元节,就咱爷俩自己过咯!」 「……」盛蒽听到最后,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到最后只能称赞句,「两位侧妃潇洒!」 盛苑说着说着,忽然掰手指一算,惊叹说:「所以,咱们家出去的人是他们两家之和呢!」 盛蒽脑子里缓缓打出问号:「卢家姐妹不出去看花灯?」 要是这样,岂不是她一个人带三个小不点儿?! 盛苑不晓得自己也在姐姐嫌弃的范围内,摇摇头。 「晟哥儿说,原本的安排是他跟他爹单独逛花灯,到时候他大伯二伯各自带着妻子儿女到闻远楼汇合。 只不过今年他大伯的岳家有至亲归京,难得团聚,便让他们也过去过节;他二伯怕老爷子老太太孤单,便做主不出门了,等十六的时候再出来玩。」 「好吧,大家好像都挺忙的!」盛蒽叹口气,便放下了,左右她是跟着家人出去玩耍,朋友同学都是其次了。 她这样宽解着自己,视线不自觉的又从包裹上滑过,忽然想起她妹妹给人家包裹了,她自己的呢? 「我当然要戴在身上咯!」盛苑眨眨眼,拿出一小捆鹿筋,以及一个沙果机关。 「我还有这个!」她说着,又喊小遥将软甲拿了过来。 「……」盛蒽惊诧的看着大小完全符合妹妹尺寸的软甲,惊呆了,「你怎么还有这个啊!」 「晟哥儿的爹爹送给我们哒!」盛苑拿起软甲给她姐瞧,「这是用那种做藤甲的藤,特制之后缠上银丝线编成的软甲,可轻咯!穿上一点儿都不费劲儿!」 盛蒽摸着较想象柔软许多的软甲,对卢家这位三爷很好奇:「他们家还储备这个?」 「听晟哥儿说,这是他爹爹特意给他准备的,就是想着按阶段给他制作合体的软甲。不过前些时候听说了我们的计划,卢叔叔就给我和屿哥儿也各做了一件。」 盛蒽看着妹妹美滋滋的拿着软甲比划,忽然理解了这仨小娃娃如何能成好朋友! 主要是这三家大人太像了!满京城打听打听去,像他们三家这样,小孩儿说啥就是啥的大人,能有几个呢! 果然,人以群分这句话,是对哒! …… 时间在盛蒽的感慨中慢慢滑过,盛苑到底是被大人强按着睡了个午觉。 虽说她依然是躺下就睡熟,可是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迷瞪瞪的坐起来咯。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零九章:孤单的太子爷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70.html 第二百一十章:大楚的安保 盛苑左盼右盼,可算是盼来了全家同游的时候。 小家伙儿今儿穿的依旧喜庆,一身大红绣灯笼纹的锦袍,配着同色镶绒毛的披风,看着既热闹又好看还暖和。 盛蒽在她打扮好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发现已经套上软甲的小家伙儿,竟然不见半分臃肿。 心说,也不知是这软甲果然贴身,还是这小家伙儿的衣服足够宽大。 盛苑左手牵着娘亲,右手牵着爹爹,恨不能一带二的朝马车所在冲刺。 可惜,她这么个小人儿谁都扯不动。 好容易翻滚进了马车车厢,她依旧不肯老实待着,掀起窗帘就往外瞧。 此刻天色渐黑,宽敞的街巷上已经挂起了灯笼。 盛苑看着外面逐步亮起的灯笼,忍不住抬头看向繁星初现的天空。 这一刻,亿万星辰遥望万家灯火。 盛苑脑海里忽而闪过前世高楼大厦、霓虹闪耀的画面。 虽然眼前的一切,不及记忆里的情境明亮,但是这份温暖却是始终如一。 「好咯,赶紧把帘子放下吧,这冷风嗖嗖的直灌呢!」郑氏怕她拿风拍着,忙不迭叫盛向浔把小女儿抱过去。 被迫地点转换的盛苑小朋友:「……」 小孩子的意见果然不重要! 悄悄腹诽几句,盛苑乖乖窝在她娘亲怀里,和姐姐唱起了歌儿。 等到她家马车缓下速度,盛苑听到外面阵阵喧嚣,立刻张手朝她爹要抱抱。 盛三爷受宠若惊,犹豫都没犹豫就把小胖丫头接到了怀里。 然后……这小东西就爬到他膝盖上,抻着手把车帘给撩开了! 让自家闺女当工具人的盛三爷:「……」 呵呵,干笑都无法掩盖他的尴尬! 盛苑却不清楚她爹丰富的内心活动,她这会儿正努力往外瞧呢! 此刻,她们已经来到通向主街的牌楼前,这里进出口方向都有禁卫军把持,另有巡城司士兵来回巡逻。 「爹爹,今儿进去还要搜身?」盛苑睁圆了眼,看向外面排长队等待搜查的人群,惊奇不已,「前些时候咱们进这里都没人管呢!」 盛向浔的尴尬瞬间被小女儿的奶声治愈了。 他也凑过去,朝着窗外瞧,边瞧边给她说:「这不是今儿人太多,太热闹了,朝廷怕有坏人动心思,故而安排禁卫军和巡城司的人联合排查,想要进到主街游玩,是不可以带锐器的!便是一根针都不可以。」 盛苑立刻恍然:「这是怕有人携带武器吧?!」 盛向浔轻笑着拍拍小女儿脑袋:「你说的没错!喏,你看,这次禁卫军还出动了女卫,就是为了给妇孺搜查。」 盛苑听得心安,在心里使劲儿给大楚朝廷点赞! 朝廷,就是要保障大家安全!最好不给犯罪分子留有丁点儿的空隙! 这样,小孩子才敢跟着大人逛街,女郎才能携友出游! 要晓得,女郎和小孩子的钱是最好赚哒! 盛苑激动的赞赏了朝廷此举,她爹娘姐姐听得,不禁露出了又惊奇又好笑的表情。 人家孩子被搜查,都紧张不已;可她家孩子,却兴奋成这样! 「妹妹,你不要想尝试让人搜查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只要拿着令牌就可以直接通行。」 盛蒽也凑过来,指着斜前方说:「看见那个更清静更宽敞的街道没有?」 盛苑顺着姐姐所指方向看过去,只见牌楼右侧那条通道宽敞清静,虽然马车不断,但是缓速的马车却没有停歇,经过进出口时,主家会将车厢门帘和窗帘都掀开,拿着令牌,让禁卫军看清楚车厢里面的情况。 等到马车离开通道,门帘窗帘才会放下。 盛苑窝在她爹怀里,在门帘窗帘掀开的刹那,她感觉有十几道视线跟x光似的,瞬间将她们一家检查了一遍。 「好像也很严格。」盛苑心说,要是对每辆马车都这样检查,应该不会让别有用心的人漏网。 「好咯,我们准备下车。」盛苑正随意琢磨的时候,他爹摇晃着她笑说,「从这儿再往里就不可以乘坐马车了,我们须得步行进去。」 盛苑这会儿很乖,看着人流如梭的街市,她老实的让爹抱着。 此刻的辅街已经热闹起来,两旁林立的商铺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台阶上的叫卖声、招呼声更是络绎不绝。 走在青石路上的少年少女,手持花灯喜气洋洋; 正当时的郎君女郎,三五一群的聚在路边摊位上,对着面具、花灯、糖人,彼此说笑嬉闹; 更有小童举着风车、糖葫芦,时不时惊呼一声,不是问此为何,就是问那为何,看见好吃的好玩的就跳着要; 当父母的手上本已拿着好几样吃食玩具了,被他们这样一闹,不是宠溺的连声说好,就是一把捞起,笑着跑开。 明月繁星之下,满街的彩光流转、炊香百味、笑语晏晏,融合成为不让人烦躁的喧嚣,成就了上元节灯市的热闹。 盛苑刚开始冷不丁见到人潮人海,还真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她就渐渐适应了这种吵闹,开始稀奇的转来转去。 待注意到娘亲领着姐姐走在旁边,她呆不住了,扑腾着小胖腿就要下地。 盛向浔之前虽然言语嫌弃小家伙儿重,但此刻却不敢放开,生怕小家伙儿让人挤着。 「乖,你就老实让爹爹抱着,等到咱们进了闻远楼,爹爹就把你放下,好不好?」 盛苑当然不乐意,她现在眼睛就不够用了,等会儿进了主街,肯定更是目不暇接,她要提前争取行动自主! 听了她的说辞,盛向浔无语的很啊,他发现自家小女儿是真没什么自知之明。 「你才多高啊?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大多都高过你,你自己走能看见什么?难不成从来来往往的大腿缝儿那往外瞧?」 「……」被她爹这样一提醒,盛苑立刻意识到自己忽略的问题,登时双手抱紧她爹脖子,「对,爹爹抱着才能望远!」 系统见她心态情绪转变极快,刚刚还吱吱哇哇闹着下地自己走,这会儿已经手舞足蹈的显摆起自己视线开阔来。 登时,颔首感叹: 【不愧是你,盛小九!哪怕已经四岁,依然脸皮若墙、心态似钢;更改随意,进退如风!】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一十章:大楚的安保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71.html 第二百一十一章:热闹的街市 盛苑原以为古代的街市再热闹,也不敌现代的灯光多彩。 她却没想到,即使是物力有限的古代,人们依旧乐于用丰富的想象、积极的行动,将挂满花灯的街市打造的绚丽多彩。 没错,就是绚丽多彩。 亲,你能想象的到古代的招牌旗旌流光溢彩么? 亲,你相信古代的招牌有彩灯闪耀吗? 亲,你晓得古代的商铺用商演吸引客户不? 眼前的一切,让盛苑大开眼界,果然,脑洞大开的古人很厉害! 【你看到旗旌之所以会有流光之感,那是和取材、绣法有关。特制的面料、绣线,加上双面绣、水波纹构造出的立体感和流动感,以及招牌旗旌周围的灯光映衬,才会远远看着好像流光闪过。】 系统说完,就用一脸「我帮你解惑,不用谢」的表情看着盛苑,好像等着她感谢。 可惜,此刻的盛苑根本就顾不上它。 她拍着她爹的肩膀,非要凑到「有间点心铺」的招牌前看个仔细。 这家名为「有间点心铺」的二层点心楼占地宽阔,不仅楼门匾额由一圈红灯笼围绕,照得匾额上的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颇有格调;就是大门两侧,也立着两块儿半人高的招牌。 盛苑听经过的游人说,这两块儿招牌是点心铺临时立的,就是为了十五、十六这两天招揽顾客。 而盛苑闹着让她爹挤进人海、涌出人潮,就是为了接近这两块儿立式招牌。 不过等她爹满头大汗扛着她靠近店铺,盛苑的注意力却让门上的匾额吸引了:「爹爹,娘亲,姐姐!快看!这匾额上的灯笼竟然是琉璃哒!」 盛苑临近了才发现,匾额上挂着的一圈灯笼,实则是一个个透明的琉璃圆灯,里面点着红烛,外面用红纱罩住,远远看着就像红灯笼一样! 这样的灯笼,不仅稀奇好看,光亮度更是较周围普通灯笼高了许多! 「这家老板真有心机!」吸引顾客的同时,还将两侧店铺对比下去。 啧啧!他们家肯定很赚钱! 「这家是安侧妃的产业。」盛向浔听小家伙儿要高谈阔论,赶紧捏了她的腿肚子一下,小声提醒。 「……有心计者最聪明,他家不赚钱谁赚钱!」盛苑挥着小拳头赞叹,「棒棒哒!」 盛向浔:「……」 他虽然不想小家伙儿口无遮拦,可是也想不到自家闺女竟如此能屈能伸,言语、态度,转换流畅自如,让他都很汗颜。 盛苑称赞完,就打量起最开始注意到的那俩招牌的灯笼上。 这些灯笼都是用竹片和红纱制成,里面提供光亮的,像是微型火折子。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灯笼竟然会闪烁! 一串十数个灯笼,分为两组,间隔成队。 这半数亮起的同时,那半数熄灭;紧接着,刚刚亮起的半数灯笼熄灭,之前熄灭那半数灯笼又复燃。如此,反复不断。 「这是啥原理呢!」盛苑看的好奇。 「妹妹,你看,这招牌后面坐着人呢!」 盛蒽眼尖,发现两个瘦小郎君,坐在招牌和楼铺间的阴影里。 「嗯,看到了!」 盛苑扶着她爹耳朵,探起头、倾着身子往那儿瞧。 盛三爷生怕小闺女不小心一屁股重重坐下来,忙不迭挤开周围又聚上来的人,往前蹭了蹭。 他盼着这小孩儿看清楚了,然后赶紧坐好。 「大家看!灯笼里的烛台和招牌边沿儿之间,有竹管连接!」周围围看的人,更有眼尖的,指着说,「这些竹管,各个都有食指粗细!想来,机关就在这厚厚的招牌里面!」 这人说完,又有人凑得更近了,指着招牌后面直笑:「这小郎君推拉风箱呢!看来这关窍还真是在招牌里面呢!」 大概是大家围看讨论的热闹,点心铺的掌柜笑哈哈的走了出来,跟大家拱手道好:「各位!各位!咱们点心铺推陈出新,就是为了让大家看个喜庆热闹!大家知其然就好了,何必知其所以然呢? 来来来,各位进楼一歇,点心茶水全都便宜两成,算是咱们点心铺给大家拜年咯!」 掌柜的一说,又有小过卖们嘴甜的上前给大家说吉祥话,围看的游客多数儿就随大流跟着走了进去。 当然,像盛苑这样有坚持的小孩儿,是不肯随意被留步的。 她摇晃着小拳头做冲刺样,让她爹继续往主街冲! 感觉自己和战马功用一致的盛三爷,立刻把小家伙儿从自己脖子上拽下来了。 好家伙,他还是抱着吧! 虽说视线高度出现偏差,不过盛苑自认是个体贴宝宝,所以也不挑,继续眼睛不眨的看着周围那些稀奇景象。 盛苑被抱着一路朝主街而去,原以为这条数百米长的辅街已足够热闹。 却不想,她爹踏入主街的刹那,她可爱的耳朵和眼睛,就让炫眼的光和繁杂的笑声给吵到了。 那种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冲击,在直面盛苑的刹那,合成了无形的冲击波,扑面而来的同时,将她也给笼罩进去。 主街的热闹和繁华,让她立刻忘记之前赞叹过的辅街。 这里的商铺根本不在意灯光的使用,他们雇来有名气的乐人,在商铺前舞剑、弹唱! 盛苑记得前世古时,有公孙大娘舞剑极富盛名,多少诗人画家对其舞剑技艺赞赏不绝,念念不忘。 她是不晓得那位舞者的舞剑之术有多高明的,可是眼前这位身穿石榴棉裙、头梳叠高堆髻的舞者,一把软剑武得犹若水袖、软练。 乍现的银光,犹若流星一般,起落之间残影无数,这些残影交织成网,几个呼吸就将舞者围的密不透风。 很快,鼓点响起、曲乐渐进,软剑时而若水波荡漾,圈圈涟漪波波推进,由缓至急,加速递进;时而又若水针密集,成群成阵,呼啸而至。 一支剑舞,让她武得柔中见刚,刚中带柔,看得众人酣畅淋漓,沉醉其间难以清醒。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盛苑。 她未及沉醉便恍然清醒,坚持着下一个更好的心态,再度摇晃着小脑袋到处瞧。 盛三爷看得意犹未尽,砸吧嘴感叹着:「今年格外热闹,以前这样技艺的舞者都只能在闻远楼瞧呢!」 郑氏搂着盛蒽,笑了笑:「你不是说闻远楼今次打算安排些不一样的?说是他们让鼎鼎有名的戏法杂耍班班主训练了一支新班子? 那班主原是前齐人,他当时的班子都扬名海外,草原阿戎和奴儿罕人都邀请过他去表演呢!」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一十一章:热闹的街市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72.html 第二百一十二章:汇合了 盛向浔和郑氏惦记着去闻远楼见识顶级杂耍,奈何小女儿坚持不懈的在拖后腿。 小家伙儿盯上了出现在街上的舞龙队,小爪子激动的抓着她爹发髻不放。 盛蒽也拍手蹦跶,时不时随着人群喊好。 为了自己不被揪秃,盛向浔只得放弃说服,乖乖的服从俩闺女的指令,让他到哪儿他到哪儿。 幸好舞龙队行程极快,蜿蜒环绕主街片刻,朝着南街起起伏伏而去。 郑氏趁着这个功夫,忙说:「咱们到了闻远楼,就能登高望远,到时候不仅能看到舞龙队,还能看清楚烟花呢!」 盛苑听了不免心动。 眼瞅就要说服小闺女,郑氏和盛向浔都准备握手庆功了,不想大女儿看见了不远处的面具,闹腾着要买。 郑氏和盛向浔想哄着说让跟来的丫鬟小厮去买,可惜蒽姐儿不答应,非要跟妹妹一起亲自选。 「选就选吧,想来那两家也不会太早过来。」盛向浔被俩闺女眨巴着大眼睛盯着瞧,连忙举手投降。 为这个,他腰间的软肉还让妻子拧了一把。 郑氏见这惯会做好人的家伙朝她露出了讨好的笑,顿时没好气的瞥他一眼。 盛苑是个挑剔的孩子,架子上那一排排的面具,她都能挑出不满! 「这个有些吓人!」这说的是她姐姐手里那个有獠牙的面具。 「这个有些简单!」这说的是她姐姐换过来的小兔子面具。 「这个……」 「你管好自己吧!我自己想选哪个就选哪个!」盛蒽被挑剔的有些麻爪,朝着妹妹怒目而视,坚定要买手里拿着的灯笼面具。 「我想说这个不错哒!」盛苑立刻识趣儿的改口,表示她姐的审美棒棒哒! 这样,盛蒽才满意的点点头,小手一挥,她爹付账。 「我要这个绘着各种吃食的汤圆面具!」 盛苑指了指看上的面具,等着她爹付钱。 好容易买好了面具,盛蒽又拽着妹妹说起了小吃。 盛向浔闻言,不等小家伙儿报菜名,立刻说:「我出来前就给小厮丫鬟一张单子,上面儿写全了你们说的吃食,等会儿他们就去采买,保证热热乎乎送到闻远楼。」 郑氏忙不迭补充:「好吃的要和好朋友分享,对不对?屿哥儿晟哥儿他们未必全都尝过来,咱们带过去,他们也好吃得全些,是不是?」 想起了好朋友,盛苑带着面具点头同意:「好,去闻远楼!」 盛蒽见妹妹这样说了,只能特别强调:「一定都买全了!」 「好好好!」盛向浔见俩闺女答应,差点儿喜极而泣。 他胳膊终于可以歇歇咯! …… 闻远楼,北街占了半条街的带半空走廊的二层建筑。 之所以将其形容为二层建筑而非二层木楼,是因为它比一般二层楼高出半层来。 闻远楼的舞台极大,足够高、足够宽阔的空间,更容易激发表演者灵感,让他们的表演更加出色,所以很多乐坊也高兴和他家合作。 当然,和其他商铺一样,闻远楼的贵宾室依然在二层。 每个贵宾室都分为三个部分,依次是,可以扶着栏杆眺望的走廊台、休息室、以及看戏台。 除却休息室有两扇门可以临时封闭,像是走廊台和看戏台,都可以一百八十度欣赏风景和表演。 因为这里是谢侧妃的产业,所以太子提前打好招呼,将位置最佳的天字号包厢提前安排好了。 盛苑一家过来的时候,这里早有侍卫里里外外检查妥当。 「苑姐儿!」正跟太子姑父玩五子棋的安屿看见盛苑进来,立刻跳起,跑过去迎她。 至于姑父什么的,早就忘到一边儿去了! 太子姜怀谦看着自家小胖子,一溜烟儿去找另一个小胖子汇合,颇感好笑之余,还很怅然。 一个个儿的都没良心,有伴儿了,就把他扔到一边儿去了。 嗯?他说的是谁? 呵呵,说谁谁心里明白! 太子无聊的在心里自问自答。 等到自家表哥两口子过来行礼,太子立刻把怅然忘记了,满脸都是「可算让孤捞着清闲时光」的表情。 盛向浔心里晓得怎么回事,见他装模做样,也不拆穿,笑呵呵的谈论起等会儿的戏法杂耍表演,言语之中很是期待。 他们郎君在一旁叙谈,郑氏则带着大女儿在走廊台上眺望。 外面热闹的街市、走远的舞龙队、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此刻的角度欣赏,别有一番滋味。 至于盛苑和安屿他俩,则坐到一起交头接耳,说起了刚刚游玩时的发现。 盛苑让小遥把带来的包裹放到一边儿,等晟哥儿过来,他们一起拆。 卢晟父子到的不算晚,赶在表演前半个时辰的时候走了进来。 因卢三爷和太子也是熟识,加上三个小孩玩儿的久了,三人之间更不陌生,故而行过礼之后,很熟稔的坐下闲谈。 郑氏是女眷,虽然大楚没有那么多规矩,她还是带着四个小孩儿另起一桌。 不过盛苑仨人此刻却没上桌,而是在休息室的榻上拆包裹。 「苑姐儿,这鹿筋真要绑上啊?」卢晟将鹿筋的一头系在腰上,手里拿着另一头来回看。 盛苑郑重的朝他点点头:「刚刚是我爹抱我过来的,所以没用上,可是等咱们离开的时候,是要手拉手一起走哒,那时候也是街市人潮散去之时,最是混乱,要是不系好了,到时候有人把咱抱走怎么办?」 安屿一听,赶忙检查自己腰上的鹿筋系紧没有。 「要不要我们三个系在一起?」他拿着另一头,一边儿甩着玩,一边儿眨巴眼睛问。 「……好吧!」盛苑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琢磨片刻,对着两个眨巴眼瞅着自己的好友点头,「虽然看上去有些像糖葫芦。」 她刚说完,就见安屿和卢晟手脚麻利的解开鹿筋,重新系了一遍,很快,他们腰边、腰后各留下一截鹿筋。 盛苑看得有些懵了:「……」 这算是又一种系法? 秉持着好朋友行动一致的原则,安屿和卢晟一起抬头看她,两双大眼睛里尽是期待。 于是,盛苑默默地将鹿筋解开重系。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一十二章:汇合了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73.html 第二百一十三章:就绪 噗!」太子姜怀谦听完自家内侄的要求,刚喝的茶水差点儿就吐出来了。 本来见着三个小圆子手拉手走过来,他就稀罕的不行。 又听说,他们要求把腰上的鹿筋系到各自大人的腰上,登时忍不住了。 「人家是遛小狗,我们是遛小猪?」 要不是需要保持形象,太子姜怀谦都想拍桌子大笑。 可太有意思了! 这仨孩子怎么想的呢? 可真不枉费他让人费时费工弄出这几捆鹿筋。 太放松情绪了! 他是高兴了,却见自家侄子和表侄女已经气鼓鼓的瞪着自己了。 安屿还好,敢怒不敢言。 盛苑却已经语重心长的跟太子表叔讲道理了:「您怎么能笑话小孩儿呢?我们这样做,可是为您们好啊! 我们限制了自己的自由,来让您们省时省力省心,这样好的宝宝,不夸奖奖励,还嘲笑?有这样的道理? 您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因为人多把孩子弄丢了,您们得费多大劲儿才能找回来? 要是找回来还好,要是找不回来,您怎么跟亲人交代?怎么跟自己交代?」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太子姜怀谦被这小丫头的说辞绕的耳朵嗡嗡响。 好家伙,幸好是个小女郎,要不然,长大上了朝堂,他耳朵岂不是要起茧子? 哦,不对! 太子姜怀谦刚庆幸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他父皇好像一直致力于开女子科举。 这…… 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耳朵掬了一把辛酸泪,太子姜怀谦二话不说,上手挨个儿揉起了这仨胖宝贝的肉脸颊。 …… 「早知这样,咱们之前就不该跟大人提要求。」卢晟揉着被太子揉红的脸颊,直叹气,「系桌腿上不就好了!」 安屿一边儿放鹿筋,一边儿说:「你傻不傻啊,在这儿能系桌腿上,在外面呢?难不成咱们拉着桌子走?」 盛苑看着鹿筋从各自大人腰间落下,一直放到她们在看戏台上的座位那儿,立刻说可以了。 她一边带着他俩将富余的鹿筋团好,一边说:「屿哥儿说得对,咱们在这里多安全,用不上这个。 主要是在外面的时候要小心,街市上游人太多,进来时搜的了坏人的武器,却搜不掉坏人的坏心。」 卢晟意识到自己闹了笑话,立刻从善如流点点头。 他们折腾一溜够,盛向浔带来的小厮丫鬟也将小吃买了回来。 因为那些摊贩店家大多出售保温食盒,故而小吃拿上来时还热乎着呢。 「表兄,你可真是大手笔啊,一口气买了这许多!京城小炭炉的出售得有你一份功绩啊!」太子姜怀谦看着食盒最底部的半封式红泥炭炉,开起了玩笑。 「这些食盒的间隔都有密密的圆孔,足以让小炭炉热气照顾到最上层。」盛蒽见三个小娃娃都抻着脖子看,笑着给他们解说了一下。 果然,她说完,这仨小孩儿就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叹词给她捧场。 享用美食是件快乐的事,虽然桌上这些负有盛名的美食,并不能赢得所有人的喜欢。 而快乐的时间,亦过的很快。 这不,盛苑刚乖乖的让娘亲和姐姐给擦干净嘴巴和爪爪,就听得楼下的舞台之上,筝瑟齐奏,管乐齐鸣。 紧接着,就有郎君举着铁喇叭上来笑言。 「这喇叭有聚声远播的作用,不过我瞅着作用不算大,主要还是要看舞台边上过卖们举的牌子。」 安屿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他趴在栏杆边上跟盛苑和卢晟认真的介绍着。 盛苑闻言往外瞧,果然见着十来个过卖举着牌子站在四周。 牌子上是一张张写着大字的纸,他们每展示完一张,就将其放进牌子里面。 没有错,他们举着的牌子是空心儿的,单有一侧可以放进纸张。 「牌子上写的可真简单,就是节目名字而已,寥寥三五个字。」 卢晟听不清舞台上那位举着喇叭的郎君言语,又见牌子介绍简单,有些郁闷:「这竹竿子的声儿太低了,远不如都知说的好。」 「什么是竹竿子?什么是都知?」盛苑不懂就问。 安屿立刻抢答:「像这样负责舞台表演调度、活跃舞台气氛、报备表演节目的人,若是郎君,就叫「竹竿子」,若是女郎,就叫「都知」,据说是从燕朝之前的歌馆、梨园之处演化而来的。」 他说完,卢晟立刻点头。 盛苑听闻,连声惊叹他们懂得好多。 安屿和卢晟被夸奖的有些脸红,纷纷挠头谦虚: 「这是我爹爹讲给我听的!」 「我是听我姑父说的!」 「哇哦~~你爹爹?你姑父?他们懂得真多!」 天地良心,盛苑保证自己夸赞之语完全是褒义! 可惜,太子姜怀谦和卢三爷闻言,却是不自在的左顾右盼,全当这俩小子说的不是他们。 哼!等回去之后,定要好好教育教育,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在小女郎面前啥都说呢! 咳咳!要说,也不能出卖自家大人啊! 仨小孩儿话题说过就忘,亦不晓得刚刚让俩大人不自在了,更不晓得盛三爷闻言,立刻跟郑氏邀功,想要通过对比,显出自己高洁。 他们三个踩着椅子站了上去,想要看得更清楚。 「你们三个小心些!」太子姜怀谦抻了抻鹿筋,发现屿哥儿他们放的太松了,立刻往回倒了倒,又提醒了表兄和卢三。 等他们将长度调整恰好,舞台上的铜锣响了。 「殿下,外面报说,第一个节目是大型戏法。」有侍卫专门承担通传楼下舞台节目,只要有跑堂的过来汇报,他就赶紧复述。 「戏法?」盛苑三人闻言,好奇的不得了。 倒是郑氏和盛蒽对戏法不感兴趣,她们就在走廊台上欣赏游过来的舞龙队,直言等到杂技出来再说。 「哇啊,这里有铁索啊!」卢晟一抬头,就见表演之前,舞台顶部的铁索缓缓放到半空中了。 「果然是大戏法!」安屿虽然来过几次,却也没见过这个,登时目不转睛的盯着,想要看看这些有何用。 「嗯?」盛苑看着却有些眼熟。 「这该不会是他们出场方式吧?」 她刚说完,就见一个带着羽毛面具的人,从楼上一间看戏台翻跃而下。 她那身宽大的足以容纳好几个人的袍子,在她跃下的瞬间张开,犹若大鸟翅膀一般。 待到落在铁索之上,不待调整她就稳稳的晃荡起来,犹若荡起空中秋千。 「这不是戏法,是杂技?」安屿等着看戏法呢,结果对方只展示杂技技艺,让他怀疑刚刚许是听错了。 「是戏法!」卢晟点头肯定。 盛苑也颔首:「她是不是在选托儿?我瞧她刚朝咱这儿看了好几回哩!」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一十三章:就绪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74.html 第二百一十四章:精彩 【芙蓉笑绽金铃响,轻步翩跹舞霓裳;唿哨声同千妍现,百鸟飞啼绕空翔。】 闻远阁天子号看戏台上,三个胖的一模一样的锦衣小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种种奇象,小嘴儿圆张。 盛苑觉得自己刚刚可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哩! 人家哪里需要托儿? 就说这在铁索上跃舞的女子,一张手便是朵朵牡丹自空而降;一挥手便是万千花瓣缓缓飘翔! 待她点脚从铁索上跃起,数不清的三百六十度回旋着落下的时候,一群彩蝶竟然伴着鹅毛般大的雪花忽上忽下! 【这不科学!】系统看得都失色惊叫。 就在这时!舞台下的鼓点乐声频频加急,而底下看台的惊呼声更是连番起伏。 盛苑三个忙不迭蹲下去,小脑袋恨不能从栅栏空儿里钻出去看个究竟。 「诶诶诶!」太子姜怀谦直接拿起三个核桃,分次扔到三个撅起的小屁屁上。 盛苑三个爪子后捂,刚要回头怒目,结果看到三个面色不善的大人,立刻老实的缩缩脖子,站起来了。 这会儿工夫,让楼下看客惊呼的景观也从夹道上了舞台。 盛苑看到五个荷花花瓣一样的机关车,载着华衫舞者缓缓靠合,待到咔哒一声巨响,花瓣合拢成了荷花,舞台渐渐升起一块儿圆形木台,充当了荷花花芯儿。 这时,铁索上独舞的女子和楼下舞台道具互动了。 只见她腰肢轻扭,手腕百转,腕上金铃发出悦耳轻响,待那丝竹管弦声起,她独立于铁索旋转的速度继续递增,眨眼间,铁索之上只见残影。 待到舞停,一声烟花声响,楼上众人随声看去,就见楼下舞台的荷花花芯儿上,不知何时升起花炮。 花炮朝着半空鸣放,突突两声,只见两道亮影朝那铁索上的女子而去! 盛苑三人也情不自禁的随着众人一起惊呼! 不想铁索女子毫不紧张,她袖袍轻扬,未见如何动作,两只纤手就已握住投来的亮影,仍不等众人反应,手腕一抖,两条大红绸字幅抖落而下。 顿时,一副庆贺新春吉祥祝福的对联,映入众人眼帘。 「好!!!」 顿时,楼上楼下看客无不鼓掌欢呼称赞。 掌声雷动,震得桌上杯盏都跟着发出微微颤声。 随着欢呼声起,楼下舞台上的荷花花边开始燃放金银两色烟花,这烟花犹若喷泉,起初不过两三尺高,可是渐渐地,这些精彩的烟花竟一波接一波的往上蹿,每次蹿起的高度,都要高过上次。 待到最后,那上窜的烟花,犹若乘箭而飞,「咻」一声,齐齐的朝着高顶而去! 「啊!」看客看得心里一惊,生怕这烟花力大,把屋顶给点了! 盛苑和她的小伙伴亦屏住呼吸,看着外面,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咔哒哒!」 最让众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闻远楼对着舞台的屋顶,竟然出现裂缝!就在众人以为这楼要榻,大家即将见证京都邸报印发此闻的时候,闻远楼屋顶露出了三尺见方的天空。 就在繁星闪烁的天空出现在众人视线的刹那,打上去的烟花,恰好直冲上天,在空中打出犹若底下舞台荷花一般的烟花! 瞬间,掌声、欢呼声,犹若滚滚淘浪,从闻远楼每个席位,咆哮着翻涌而出! 「苑姐儿,你快看底下舞台!」安屿小手都拍红了,忽然发现舞台荷花不知何时分开,花芯儿的地方,渐渐升起了巨大的孔明灯。 盛苑本来仰着小脑袋研究屋顶是怎么开合的,听安屿这样一喊,立刻就要往下瞧。 不过没等她定睛细看,肩膀就让卢晟的爪子摇晃起来。 「苑姐儿!苑姐儿!快看啊!那孔明灯还带着个大竹筐!」 「???」竹筐?热气球啊?! 前世理科成绩不大好的盛苑,惊奇的给冉冉升起的巨大孔明灯行起注目礼来。 好家伙,这有些像孔明灯的家伙,摇摇晃晃的带着竹篮直升而上。 「看清楚些,这是六个孔明灯!」安屿待这升起的家伙快到二楼的时候,眼尖的发现,竹筐周围还系着五个略小些的孔明灯。 「这竹筐是不是能坐人?」盛苑惊奇的拍手说。 这话让太子姜怀谦听了直发笑:「要是表演的小娘子上去,说不定还能往上升,要是你们仨小圆子上去,大概这孔明灯可以直接降落了。」 「!!!」盛苑听得有些生气,扭头说,「过几天姨奶奶还要接我去玩,到时候我一准儿告状!」 哼,成天拿小女郎体重开玩笑,非君子所为! 太子姜怀谦闻言,气笑了:「苑姐儿,你可真是你爹亲闺女!」 没事儿就告状!合着有人给撑腰,就底气足是吧? 大告状精生了个小告状精!就会找外援!真真欺负人! 「进贡的大象让你骑一回!」太子姜怀谦虽然气得牙痒痒,还是拍拍手,试图贿赂这小胖妞。 盛苑立刻伸出三根手指:「我们仨都要骑!」 「成交!」太子姜怀谦一拍掌,算说定了,扭头看着自家表兄直磨牙,「让小孩子骑大象……等回头若母后数落,你可得帮着扛!」 盛向浔笑着颔首说好。 见他这样痛快,太子姜怀谦反而有些犹豫,最后挥挥手:「算咯,把你扯进来,说不得最后还是我落埋怨!」 见太子改了主意,盛向浔遗憾的叹口气,继续看着底下表演。 就他们说话的工夫,带着竹篮的孔明灯已经升到了铁索旁。 铁索上的女子,在众目之下,如鹞子一般跃上竹篮。 在巨大的惊呼声中,竹篮摇晃稍许,不改上升之势。 盛苑眨眨眼,发现竹篮边沿竟然又升起了六个略小的孔明灯,若非表演女子用绳牵住铁索,她恐怕很快就要飞出上空了。 「哇哦!我也想上去坐坐!」卢晟扭头喊着他爹快瞧,而后又左看看盛苑、右瞧瞧安屿,激动的跳着喊道。 「我也是!我也是!」安屿跟着使劲儿点头,小郎君看着上升的竹篮,眼底的热切怎么也遮挡不住。 「我可不想!」盛苑悄悄往后退一步,心说,前世旅游地的热气球她都不敢试,更何况现在呢! 【对对对!可不能参加这样刺激的活动!不作死就不死,这是至理名言!你是要当首辅的人,小命儿可得保护好!】 系统赶紧点赞,生怕宿主玩脱儿了。 盛苑刚想附和,就见竹篮上那个面带羽毛面具的女子,朝他们这里看了过来。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一十四章:精彩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75.html 第二百一十五章:盛苑历险记 哇哦,她在看我们呢!是不是想邀请我们上去!」安屿激动的扶着栏杆跳了起来。 「是吧!是吧!是吧!我也这样觉得!」卢晟又高兴又紧张,看看盛苑又看看安屿,低声说,「可是我感觉爹爹不会同意的。」 「放心吧,相信你的直觉。」盛苑踮起脚拍拍他肩膀,「咱们几家大人都不可能答应哒。要是不想挨揍,你俩最好不要有非分之想。」 「唉!我就这样一说!」安屿被好友泼了冷水也不生气,点点头,深以为然说,「我姑父嘴快,我要是不听话,姑姑回来一准儿知道。」 「你姑姑至少不舍得罚你!我爹爹虽然疼我,可我要是犯了错,就要做好吃一旬素的准备!还要顿顿看他吃香喝辣,可可怜了!」卢晟心有戚戚焉的叹气。 盛苑听得惊呆了,忍不住往后瞧,正好赶上卢三爷看过来,朝她温和的笑。 看着对方温润如玉的脸上透着温和的笑,盛苑心里却打起了激灵。 要不说越好看的人越危险呢,真看不出这位俊雅的郎君心那么黑,太可怕咯! 「苑姐儿,看前面!」安屿和卢晟见她注意力不集中,小脑袋时不时往后瞧,着实破坏了仨人队形,登时一左一右拽她。 「哦。」盛苑在心里默赞了一下自家爹娘,还是她家大人好啊!又好欺负又好哄。 等她继续津津有味的看向前方时,竹篮上的女子做起了梨园特有的花旦挽袖动作。 只见她两手兰花指在脸侧鬓旁滑过美丽的弧线,又在广袖上轻轻一捋。 忽地,一柄琵琶乍现怀中。 不等众人惊叹,一阵金戈铁马的旋律,奔腾着从她指间跃出。 「蝴蝶!刚刚消失的蝴蝶,出现了!」有小童这样一喊,盛苑仨人也发现了,之前不见了的彩色蝴蝶,竟又挥扇翅膀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些蝴蝶螺旋着飞舞而上,渐渐的将竹篮上的女子包围。 原本牵绊着铁锁的绳子松开了,竹篮逐渐提速,随着十数只孔明灯一起升向空中。 「这是要冲出屋顶哩!」安屿仰着头,跟盛苑、卢晟说,「也不晓得能不能调转方向,而且……她要怎样落地?」 他这话还未落,竹篮已经升至她们栏杆那般高了。 竹篮女子宽袍一解,笑吟吟的素手朝下一掷,那宽袍在倾落瞬间炸裂! 扑棱棱一群白鸽在宽袍碎片里露出身影,胡乱的在空中飞窜! 「哇哦!」瞬间被白鸽遮挡了视线的卢晟还挺着急,他还想看孔明灯飞出闻远楼呢! 就在这时,一直充当重要道具的铁索也发出了动静,两条烟花交错游走着在上面绽放。 激烈燃放的烟火,燃放出的硝烟,瞬间干扰了人们的视觉、嗅觉和听觉。 整个闻远楼舞台上下,入眼皆是烟花、飞鸽、和薄薄的烟雾。 楼里看客在铮铮乐声的影响下,还跟着兴奋地高歌欢唱,唯有太子的侍卫察觉不对,忙不迭护在太子姜怀谦身边,低声请他暂回休息间。 赘言万千,所描述之一切于当时,不过几个呼吸。 饶是这样,盛苑仍然被呛得有些难受,忙不迭一手拽着安屿、一手拉着卢晟,就要往后退。 她没注意到,她小腿儿刚往后迈了半步,一条绳索也在那时缠上了她腰间。 「苑姐儿,快来看啊!楼下有人搬来烟花架,现场放烟花咧!」 盛苑耳畔传来姐姐的欢声,不等她反应,就感觉腰间一股牵扯力,将她整个人极快的扯向栅栏之外! 「哇啊!我飞起来了!」盛苑吓的呜哇一声喊了出来! 「苑姐儿!」「苑姐儿!」 盛苑被扯到半空,闻声回头一看,恰好看到安屿和卢晟惊惶的被挨个儿拎了起来! 「呜呜呜!这下真成糖葫芦了!」盛苑看着他俩红彤彤的打扮,惊吓之余,忍不住胡想。 烟花终将冷却、烟雾依旧会褪、飞鸽渐渐清散,从被捞起到看清竹篮上的女子,不过几十个呼吸,用系统的计时,连一分钟都没到。 盛苑在被吊在半空的刹那,清晰的注意到对方眼底的惊惧。 「害怕?她为何会害怕?」盛苑惊吓的有些空白的大脑,得闲儿冒出这么一句话。 可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她就有了失重之感,感觉整个人带着上面的竹篮在往下降。 「啊!」意识到自己要摔下去的瞬间,盛苑不可避免的惊叫出声。 恍惚间听到娘亲和姐姐惊恐悲伤的呼喊,盛苑连系统在说什么都顾不上听,转着脑袋看了过去。 她之前似乎被带到了更高的高度,哪怕此刻往下落,视线还是高于之前的看戏台。 她清晰的看到看戏台乱套了。 她爹、太子和卢三爷因为腰间的鹿筋,被带累的踉跄着往外滚。 侍卫们反应很快,自动分成两派,一派忙不迭上前扶住他们,一派七手八脚冲到栅栏前给他们挡着。 她爹、太子和卢三爷则带着人玩儿命将鹿筋往回扯。 更有侍卫朝着竹篮射箭。 「小心别射到灯!」 「不能射到鹿筋!」 「小心我家孩子!」 盛苑眼里的爹爹,头发散落,鞋子不见,整个人满脸惊怒的一边扯着鹿筋,一边儿忿声怒喝;还连声喊人去拦住她娘,因为她娘已经快要爬上栏杆去接她了。 场面极度混乱,看戏台上的画面在盛苑脑海里成了定格,她发现竹篮上的女子已经试图解开竹篮上的绳索。 盛苑意识到,那绳索的另一头大概就系在她腰间。 「不能让她得逞!」盛苑脑子里冒出个这想法的瞬间,小爪子从怀里掏出了之前准备的沙果机关。 上次的沙果被没收了,谈嬷嬷离开小厨房前,特意给她做了一个新的,这个和旁的不同,里面伴着胡椒粉、辣椒粉以及石灰。 谈嬷嬷说,危急之时将它扔出去,只要能触及实体,沙果瞬间就会炸裂,里面的粉末瞬间爆成烟雾。 盛苑脑子里想了很多,好像慢动作似得,将谈嬷嬷交给她沙果时的场景,一帧一帧的回放。 可是现实却是她于数秒之内,完成了掏出沙果且使劲儿前掷的动作。 「系统帮我!」 盛苑心里喊出这句话,沙果就已经精准的投在了竹篮边沿。 说来也真巧,那块儿边沿正对着使劲儿解绳索的女子。 「啊!」一阵呛人的烟雾瞬间将对方笼罩。 盛苑见到成功,刚想喘口气,就发现自己被一股力气,斜侧着向下方甩去! 「哇嗷!救命!我还没当首辅呢!」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一十五章:盛苑历险记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76.html 第二百一十六章:苑姐儿醒过来 【鹿筋加固费、制造解绳索困难费、精准投掷费、空中摇荡安全防护费、小孩儿防惊恐恢复费、大人惊悸安抚防护费……承惠三万六千个积分,谢谢惠顾!宿主,这是主系统让我传达哒!】 盛苑被倒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间,听见系统有气无力的播报声。 庞大的积分暂时还没把她惊傻,她正看着已经落地的竹篮,脑袋有些发晕。 幸好当时地面上已经有侍卫营救,所以竹篮里的女子也只是摔晕了,看着倒是没有生命危险。 「苑姐儿,加油!好刺激哦!」 「苑姐儿,别怕!就要得救哩!」 听到上面的童声,盛苑放心不少,看来她这俩伙伴也很心大,这样刺激惊险的变故都没有吓坏他们。 嗯,需要说的是,因为倒吊着,现在她的上面依次是安屿和卢晟。 「我很好!你们怎样?!」盛苑感觉脑袋有些沉,不用照镜子,她都感觉到自己小脸儿涨红了。 「我看到了很多小星星!」 安屿声还未落,卢晟就跟着笑起来:「对啊!金色哒!全都是呢!这里怎么还有星星?!不会是烟花吧!」 「???」盛苑,「!!!」 坏咯!这俩人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哪儿有星星啊?! 莫不是两眼冒金花咧! 「救小孩儿啊!」盛苑小手乱晃,尖叫着,「小孩儿晕咯!」 「苑姐儿!」「苑儿!」「妹妹!」 盛苑惊叫了两下,就看到她爹娘姐姐踉踉跄跄的打远处跑来。 再然后……嗯,再然后,她俩眼一黑,晕过去了。 「太医!太医!」盛向浔把小女儿接到怀里,条件反射的喊出了常用词。 倒是腿软到跌坐在地上的郑氏,脑子还算清明,喊着周围丫鬟小厮侍卫,不管是谁赶紧把大夫请来。 眼见小女儿失而复得,郑氏没力气去跟丈夫抢孩子抱,就搂着大女儿呜呜哭了起来。 此刻的她早就忘了何为贵女姿态,何为贵族礼仪。 此刻,她只是庆幸孩儿无恙的娘亲。 莫说是她,就是功夫了得的卢三爷,此刻抱着小儿,也是手脚轻颤。 太子姜怀谦推开侍卫,亲自抱着没心没肺还要找盛苑的安屿,心里后怕不已,叮嘱心腹: 「查!给孤狠狠的查!城门全部封锁!出城令全部作废! 着巡城司、禁卫军联合顺天府户籍司的人,到城门口重新核对出城令,有疑者,尽数捉拿! 派人搜查主街、辅街所有客栈,所有人重新勘验身份!」 心腹听着,心知这工程量极大,但是也清楚此刻不是规劝的时候,太子爷受惊,恐怕不剿了贼子不能出心中那口惊悸之气。 「闻远楼上下,无论主事、雇佣、抑或艺人杂耍,尽皆拿下逐一核查!」 太子补充这句之后,就见他的心腹略有迟疑。 登时不满的看过去:「嗯?」 「殿下,谢侧妃……」 「这和侧妃何干?产业里出了禄蠹奸细,难不成还是主子的问题?」 太子姜怀谦目光幽幽的看过去,心腹登时心里一凛,忙不迭低头说是。 待吩咐过后,太子姜怀谦看向怀里的安屿,见他摇头晃脑,好像有些晕乎,不由好笑的摸摸他脑袋:「刚以为你没事儿,看这样,等会儿也得叫大夫给你好好瞧瞧。」 安屿大概没听清他说的啥,只是一个劲儿朝他笑,把他这个太子爷给看得头皮发麻,连连咋舌: 「要是大夫是说无大碍,咱就十六过了再请太医查看,若是有些棘手……说不得要连夜递牌子进宫给你请太医了,希望到时候父皇不要找机会骂人才好。」 如此想着,太子瞧见盛苑,脑子里灵光一闪,连忙叫人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 …… 盛苑睁开眼时,已经回到府里,她爹正坐在一旁哄着她娘喝安神汤。 盛苑默了默,瞅这两口子黏黏糊糊的,叹口气,继续睡吧。 至于系统说的外债问题……再说吧! 债权人主系统看着一旁装昏的系统:「【……】」 等到盛苑再睁眼时,已是天色大亮。 还不等她骨碌着坐起来,就听她爹跟她娘抱怨:「老头子就是嘴利索,苑姐儿这事儿咱们也是惊得不轻,幸好孩子没事儿,要不然咱们且悔呢! 可说起来,这能怨咱们?坏人做坏事儿,不挑时候不挑地儿,都是他们的错!怎能骂我呢! 之前姨母闻讯,忙派了太医过来,还嘱咐给咱和蒽姐儿也检查一番,这才是长辈疼爱的做派!哪有像他那样,看过孩子之后,急赤白脸给我骂一顿!」 盛苑听着,骨碌着大眼睛,心里同情她爹一秒钟。 接着,就听娘亲有气无力的说:「你可快少说两句吧!我这脑子让你吵的嗡嗡的,幸好这次小家伙儿鼓捣了这么多东西。 要不然……我都不敢多想!现在忆起之前,咱还说她胡闹!想想,我这心就抽抽。」 「是吧!是吧!是吧!我那不是多虑吧!」盛苑听得得意,心里嘚瑟着,「所以啊,以后就得允许小孩子多动脑筋多思考!」 得意了一下下,她耳朵又竖起几分,听她爹跟那说:「你也不要多想,既然孩子没事儿,就更要放下心缓缓,莫要绷得太紧,伤了身子。 昨儿大夫和太医不是都仔细查了?仨孩子都没事儿!就是倒吊着晕眩些,说缓缓就好了! 你看,这仨孩子都没给开药。大夫和太医都说是药三分毒,叫咱们按他们教给的手法,按时给孩子们按那几个穴位,说让孩子连着睡上十来个时辰就好了。」 听说安屿和卢晟都没事儿,盛苑更是松口气,放心了。 「说起来,这仨小家伙儿,怎么这样胆大?!寻常小孩儿早就吓得哭闹了,他们仨还跟那儿嘎嘎嘎笑。」 盛苑从她爹话里听出了几分自得,不禁跟着挺挺小胸脯。 哼,她盛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宝宝咯! 「估计是没反应过来,从苑姐儿被扯走,到把她放下来,连小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 听她娘这样说,盛苑忍不住戳了戳系统:「果真这么点儿时间啊?」 系统睁开一只眼瞅瞅主系统,见它没上线,立刻骨碌着爬起来,活蹦乱跳的形容了一番当时混乱的场景,最后表示:【这还是你娘紧张你,感觉时间太久了,实则连半首歌的时间都没有。】 半首歌? 也就两三分钟。 盛苑眨眨眼,她好像……理解相对论了。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一十六章:苑姐儿醒过来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77.html 第二百一十七章:主系统的条件 【苑姐儿,咱们先不要讨论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我们还是说说外债的问题吧!】 系统想起之前主系统发的催费通知,刚刚的兴奋劲儿就不见了,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跟盛苑商量怎么办。 「主系统的外债是怎么生成的?」盛苑有些糊涂。 之前她还和系统提前演练过,系统当时可是拍着胸脯跟她表示,它有能力提供辅助帮助的! 【当时谁能想到你们被扯出去了呢!你以为鹿筋很结实?就那个程度的摇晃和拉扯,要是不让主系统帮忙兑换道具,它未必能够坚持到你们被救下! 购买的其他项目也是必须的,要不然,那女子早就解开绳子把你们甩下去了! 你以为你投掷那么准是为何? 你猜,你们只是微微受惊,你们几家大人没给吓狠了,这又是为什么?】 系统苦着脸表,示它也不想借债的,形势所迫,没辙啊! 盛苑听完分析,后怕的点点头:「你说的对,这些积分还真是该花!算咯!欠就欠吧,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慢慢儿还吧!」 她说的是真干脆利索,想的也是真开。 可是,系统却多少有些强迫症,只要有外债在,心里就不舒服。 眼见宿主有老赖潜质,系统心累的啊,直叹气:【唉,你才多大啊,咱们就欠了这么多,那以后还不知要借多少哩!只怕到最后把咱俩卖了都还不起!】 盛苑无奈的把小爪子往外一摊:「那也没辙啊!关键时,该欠还是要欠!只有咱们活着,才能继续奋斗不是!」 她说这个,系统想起她之前下坠的时候喊出的话,赶紧说:【主系统让我跟你捎句话。】 「啊?!」盛苑听着这句有些耳熟的话,沉默了片刻。 【主系统说,你的决心它看到了,它等着见证你当首辅的那天,只是希望那时的你,齿全发多脸上没褶儿!】 「……」反应片刻才明白主系统的意思,盛苑气得恨不能挥挥小拳头。 多损呢!你一个系统,跟国宝抢食,合适不? 当系统的,这样损,不怕cpu抗议啊! 「唉!债主就是腰板儿直啊!」盛苑想怼几句,奈何想到自己还欠人家许多积分,只能敢怒不敢言的叹气。 想到宿主现在只有四岁,着实没有偿还积分的能力,自称平生最好强的系统也只能躺平。 主系统没想到盛苑的咸鱼功底如此扎实,竟然把它家勤勤恳恳的小系统都给拐带的想要摆烂。 惊诧懵圈之余,只能上线。 于是,盛苑就见自家系统一个滚儿打过来,高兴的直蹦跶。 【苑姐儿,咱们、咱们清债有望咯!】系统好像拿了大红花似的,激动的跟她传达主系统的意思。 听系统说完,盛苑摸着下巴琢磨:「所以,只要我上学期间,能拿到主系统给予的「卷王之最」的称号……那这次欠的积分,就能一次清零?」 【对!】系统抱着主系统的承诺单,蹦跶着跳圈儿。 看自家系统都快喜极而泣了,盛苑不好意思说出反驳的话了。 可……卷王之最啊! 这很容易吗? 挠头! 当然,虽然这做起来不容易,但她盛苑也不是擅于妥协的主儿。 既然有机会一把清账,自然不能错过。 至于办法么! 「之最啊!」盛苑挠着小脸儿,将注意力放在系统那儿,「关键在于,我们要把隐藏在学生里的潜在卷王揪出来!」 【嗯!放心!】系统雄心勃勃的举着小拳头,使劲儿点点头,一脸兴奋的说,【到时候,咱把他们一把卷走!嘿嘿,那时自然胜券在握!】 说完,系统嬉笑着看向盛苑。 这一刻,她们一主一统,在眸光对视中达成了共识。 就是可怜了满京都的学童,这一刻,不知多少小娃娃打起了喷嚏。 …… 盛苑发现,从自己坐起来的那一刻起,寂寞孤单就远离了自己。 最开始,她娘搂着她哭了那一大通啊!她衣服都湿哩! 紧接着,她爹就扛着她不放手了,还连声保证再不嫌她忒重了。 听到这时候,她爹还要在「重」的前面加个「忒」,盛苑觉得自己好像领悟到了什么。 再然后,就是她姐盛蒽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她,她走到哪儿,姐姐就跟到哪儿,还时不时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儿。 这样的紧密跟随,让喜欢黏人撒娇的盛苑都受不住了。 可她只要一提出异议,她姐就楚楚可怜的、眨巴着眼睛依依不舍的看她,直把她看得晕晕乎乎的,到最后,迷迷糊糊就妥协咧! 唉,太受欢迎太受喜爱,也是烦恼啊! 烦恼了一天的盛苑小朋友,第二天就迎来了祖父的关爱,到了下午更有堂兄堂姐们分次前来。 第三天清早,睡得香甜的她,竟让丫鬟从暖暖的被窝里给刨了出来,直接就送到了皇后姨奶奶宫里,继续感受来自于长辈的爱的安抚。 安抚的她肚肚和荷包都打起了饱嗝儿! 等到第四天,太子府和保乡侯府也派人来看望了。 这本是小伙伴之间互报平安而已,因为她爹也派人去了太子府和保乡侯府看望安屿跟卢晟。 没想到,第五天,和盛国公府关系不错的人家,也陆续过来探望。 一直折腾到第九天,盛国公府门前才清净下来。 活蹦乱跳的盛苑有些想不明白,她一口药没喝,吃得饱睡得着,一天玩耍都没耽搁,怎么就这么多人来探病? 不懂!不懂!大人的世界让小孩儿难以看懂! 她小小一个人儿,略显无奈的坐在凳子上叹气。 …… 就在盛苑忙碌于接受各处安抚的时候,四房的盛葶心绪有些复杂,心里很是惊奇。 盛苑在今世竟然经历了如此惊险?! 这是前世所没有的! 这……和她的提醒有没有关系? 盛葶感到又震惊又不安。 虽然内心惧怕盛苑,但是她从未想过让盛苑盛蒽姐妹俩经历波折、遭遇磨难。 尽管晓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同情前世的她们,毕竟从世人角度看,她们姐妹才是胜利者、成功者。 可是……盛葶想起前世,还是会对她们姐妹的际遇感到唏嘘。 想到这儿,盛葶扶着桌子缓缓坐下,一杯清茶让她手里从热变凉。 前世,保乡侯府三房小少爷上元节失踪,在京都引起轩然大波,曾经的内卫长卢三爷,只身追寻二十载,到头来父子二人却殒身阿戎。 前世,安国公府长孙安屿上元节落水,此事让当时的太子侧妃安氏和安国公府世子一房几近决裂。 据说安国公夫妇后来还闹到皇帝当面,奉旨将安屿从太子府接走教养。 直至太子登基,安侧妃成了安贵妃,才又将安屿接回。 不过那时,安屿已经是京都闻名的纨绔。 也不知景和帝为何将这个内侄跟远在边疆的盛苑指了婚。 盛葶想到这儿,惶然忐忑的心,忽而放了下来。 不管内情如何,对于卢家那位小少爷和安屿而言,都好过前世吧! 「都好好的就好。」盛葶看着窗角高几上的花枝,感受着它盎然生机,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一十七章:主系统的条件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78.html 第二百一十八章:后续 清源宫侧殿,承元帝将奏疏递给太子姜怀谦:「鸿安递上来的,你自己看看吧!」 听到这位表姐兼皇嫂的封号,太子姜怀谦的心微微提了一下,不过他面色不显,低头接过奏疏,一字一句斟酌着仔细看过。 承元帝拿着茶碗,有一搭没一搭的用茶盖抹着茶面,沉吟着注意太子每个表情。 直到对方看完,他才缓声说:「上元节那晚,查出五张存疑出城令,活捉的唯有三个女郎。想来,跟上次几大勋贵府邸变故有关。前齐棋子是小,京都存在内应是大,不知太子可有线索?」 「儿臣无能……」太子低头就要认错。 承元帝却不耐烦的挥挥手:「无能就继续加把力!没有线索就按捺潜伏等待马脚!不过……」 他目光炯炯的平视着太子发冠:「若是梁氏、韩王余孽,你尽可自处;若是云氏,先太子后手,又或是与诚王、静王有关,你莫要擅动,自有朕处置。」 太子垂着的眼眸微动:「儿臣遵旨!」 「朕……不想先太子子嗣之事重演!」承元帝盯着太子,眼眸带上些许冷厉。 太子姜怀谦闻声欲要自辩,承元帝却摇头:「以前的事,朕不计较,但是以后……与你有关也好,无关也罢,你是太子,朕就算在你的头上。」 「儿臣……遵旨!」感觉到后背的衣衫让汗水打湿,太子姜怀谦苦笑着应承。 「好了,你坐下吧!」承元帝将茶盏放到一旁,转而问起鸿安公主的奏疏,「她之所想,你以为如何?」 太子姜怀谦沉吟片刻,有些犹豫:「皇嫂从来机敏,这份为女之心着实难得,只是……怕苦了永平。」 承元帝笑了笑:「明儿,你亲选得用的嬷嬷、丫鬟、侍卫送过去……心苦不怕,只要能让她长大些,就算苦也值得!」 言至此,他脸色严肃的看向太子姜怀谦:「天下人鲜有不苦者;郎君有郎君的苦,女郎有女郎的苦。 皇室公主再苦,也好过天下大多数人,若是只知自苦而不见所幸,这等人枉费了大好出身。 她生于大楚皇室,长于大楚皇室,所穿绫罗绸缎,皆由大楚百姓供养;所戴金银玉石,皆出大楚山河上下。 会为前齐盯上,亦因她为大楚郡主,一饮一啄自有定数,若是不能自持,朕便是再疼她,亦不能容忍,更何况你乎? 故而鸿安有此提议。 纵然你心疼侄女,还能超过鸿安那番爱女之心?」 太子姜怀谦清楚承元帝这番话的意思,这既是表态,也是划出底线,更是对他的提点。 心里有了衡量,他放弃了之前钓鱼的打算,顺着皇嫂之意而行,说不得以后还有惊喜。 …… 京都远郊皇庄之内,一间六进带大花园、练武场、跑马地、温泉馆、珍宝阁、藏书楼的超亲王规格的府邸之内,一个满头精致繁复玉饰的妇人,坐在暖房里修剪花枝。 身旁一个身着亮紫色锦裘的少女,嘟着粉唇,围着她转圈儿。 这少女时不时哼哼几声,使劲儿甩着胳膊,偶尔用力跺脚,似乎想引起夫人注意,可惜,效果却不怎样。 「娘!」少女实在忍不住了,干脆凑过去,抱着妇人胳膊,撒娇,「把我的奶嬷嬷还回来嘛!她不过是口无遮拦而已,心却是好的!」 「呵呵。」妇人抬头看过去,昔日太子妃的威仪顿显,「醒儿,就算她真是为你好,可她犯了上面儿的忌讳,就只能退回内务府,你若是为她好,就莫再多言。」 姜瑜醒闻言,脸上也带了脾气,胳膊一甩,赌气坐在一旁,气呼呼的揪着打理精致的花叶:「奶嬷嬷犯忌讳?她不过说我身份尊贵,超过皇室堂姐妹许多,哪里错了? 我母妃您是陈朝最尊贵的公主,我父王是大楚最尊贵的嫡出太子,我是你们的女儿,谁个出身能有我好?此言哪里犯错!」 鸿安公主甄泉闻言,厉声纠正:「我所谓的尊贵,不过是你祖父赋予的,历朝历代,谁会拿个亡国公主当回事儿呢?还有你父王! 你父王身份尊贵,亦尊贵不过怀恩太子!这点无论如何,你都给我谨记在心,定不能忘!勿要让我再听到你说此般谬言!」 姜瑜醒不服:「怀恩太子虽是元后所出,但他出生之时,祖父还未登基,元后也还是安国夫人;哪里像我父王,乃系中宫所出,出生就是名正言顺的嫡皇子!从法理上讲,亦是我父王出身更尊贵!」 甄泉被她说的怒气翻涌,保养精细的玉手使劲儿拍在桌台上,指甲竟都劈裂:「你莫要与我言及法理!你祖父说「怀恩太子,元后所出,尊贵至极」,那就无人能及! 莫说你父王,就是现太子亦不足以并提!你给我记在心里!若是在你祖父面前露了想法,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姜瑜醒长这么大,头一回被自己母妃如此严厉对待,登时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暖房外的内务嬷嬷见郡主哭着跑远,连忙追了过去。 甄泉的奶嬷嬷见此,挥手让大丫鬟过来守着,自己则去劝慰公主。 「郡主还小呢,公主何必如此严厉?有话好好说,郡主是能听进去的!」 甄泉也气得不轻,见自己的奶嬷嬷上来帮她顺气,就顺势依偎在她怀里:「还小?去岁已然及笄,如何能说还小?」 「就算及笄,郡主依然不过碧玉年华,哪里就很大了?又自小在您膝下长大,承欢于两宫。清源宫、满福宫上下,谁不晓得郡主尊贵?有些骄傲也是自然。」 甄泉苦笑着摇摇头:「嬷嬷莫要哄我!当初是何情形?而今是何身份?她以前娇贵过堂姐妹,是因为她是日后的公主;而今呢?那些不如她的堂姐妹将来变成尊位,她见了人家要行礼的! 若是现在仍想不通,以后行事露出不满,那时没有舅舅、秦皇后偏护,我亦不在了,她还能有好?当今太子,看着宽容,实则心窄,若是醒儿不能成为他展示给世人的仁善工具,等待她的唯有冷遇!」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一十八章:后续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79.html 第二百一十九章:余波潜 奶嬷嬷让甄泉说的亦有些心惊,不禁面色悲戚,小声说:「若是先太子还在就好了。」 她这样说,甄泉却面露讥诮:「嬷嬷,您莫不是糊涂了?他若是还在,我能有如今的逍遥?怕不是依旧让那杨氏压得喘不过气来! 舅舅还在呢,他就妄想让杨氏掌权,全然不顾十几载相伴之情,亦不在乎彼此之间的亲戚关系!全然忘了,我是他发妻之外,还是他嫡亲的表姐!他眼里何曾有我这个正经太子妃? 杨氏受人蛊惑,欲下毒于我,舅舅怒而赐对方鸩酒自裁,他全然不管对错是非,言辞内外竟提前给我安排好了冷宫,实在可笑!杨氏之子受他影响,恐早就含恨于心。 若他真的登基上位,太子之位怕非杨氏之子莫属,届时,就算他顾及舅舅和秦皇后的旨意不敢妄动于我,杨氏之子能放过我?能放过醒儿? 我膝下只有一女,皇位于我而言,不过是水中月。我又没有吕氏之能,不是那等能进本纪之人。皇帝非亲子的母后皇太后,不过是看人眼色的摆设,陪皇帝上演母慈子孝的工具,喜好憎恶无不受限。 哪有我置身事外,凭着舅父给的高位超然?现任太子立前,舅舅曾与我言,日后新皇登基定封我为长公主,以后宗人府里左右宗正或者左右宗人里,定有我一位。 嬷嬷,您说,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强过当个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无能太后?」 她这样说,奶嬷嬷也心里生出庆幸。 想到先太子若是还在,自家公主可能遭受的际遇,她就忍不住打冷颤,似乎之前那段兢兢战战,生怕公主受委屈的日子还在眼前。 甄泉诉说出来,心中憋闷已经去了大半,只不过想到女儿任性天真,不免有些难过:「那时我处境艰难,这孩子已经十多岁了,早就懂事了!我以为,她能懂我,亦能惜福!不想,竟如此天真可笑,还惦记着她那好父王登基,她为公主有多尊贵!」 「公主,郡主只是不适应落差而已,毕竟现在再逍遥,她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两宫之间肆意玩耍咯,更不能像以往那样随意进出皇城。虽说这是您保护她的办法,可是郡主还小,哪里能想通呢!」 甄泉被奶嬷嬷劝说的心里郁气散去,无奈的摇摇头:「嫡公主就尊贵?还不是要看皇帝恩宠!吕后嫡女,还不是要被嫁到苦寒之地?以那杨氏之能,若其诞女,他怎舍得让醒儿在其之上?」 听她这样说,奶嬷嬷心里也替她抱不平,原本替姜瑜醒说的话换成了:「公主既然有如此多的苦楚,缘何不跟郡主说清楚?她小小一个人儿,平时那些腌臜之事,根本不会到她眼前。 她便是心疼您,亦是懵懵懂懂,时间久了,落差感强,如何不会怀念当初?时间久了,岂不是要错怪您咯?」 甄泉闻言,心里微动,又听奶嬷嬷劝:「郡主眼瞅着一天大似一天,嫁人也是早晚之事;您若不将亲身遭遇讲于她听,她这般天真单纯至真至性之人,若是用情太深……遇上良人还好,若是遇上心思不纯的,岂不要伤心了?」 「您是说,让我将残酷撕开给她瞧?」 甄泉心里的天枰微微摇晃,仍有些拿不定主意。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是,您既然亲身经历了,又何必让郡主再亲自感受一回呢?人生经验不非要她亲历才好。」 甄泉犹豫片刻,还是有些不舍,就听心腹丫鬟来报:「公主,十六那天捡来的郎君……刚刚哄好了郡主,又和郡主去练武场了。」 闻言,之前还有犹豫的甄泉脸色冷了下来,挥手退去丫鬟,低声和奶嬷嬷说:「是我糊涂了!既然要锻炼她,缘何还惧怕告诉她那一切呢!」 奶嬷嬷见她这样很是心疼:「公主之所以不忍,奴清楚,您是想让郡主有个幼年美梦,有个母妃父王亲和恩爱的记忆。」 可惜,先太子任性偏执,荣安太后教养的他敏感孤傲,有人讥笑他是凭着娶了大九岁的表姐成的太子,他就吃心了,竟然迁怒上了公主! 却不想,这本就是事实! 若非怀恩太子落水夭折,太子哪里轮的到他! 反而她家公主才是板上定钉的太子妃! 说句难听的,若是当时他拒婚,她家公主说不定就嫁给现太子了! 想到这儿,奶嬷嬷想起公主之前的手笔,不禁有些担心:「公主,您将郡主身边儿的人都赶走了,陛下若是再送人来,恐怕……」 「看我舅舅行事,多半是让现太子送人。」甄泉笑着说,「我就将一切都敞给他们看,坦坦荡荡才最是舒服!」 奶嬷嬷琢磨着,很快就想通了:「也是,您和郡主身份特殊,说不得就有那起子小人打主意。有陛下和太子的人看着,就算是郡主一时迷情,也能及时清醒。咱们郡主单纯善良,太子那里看真切了,便是郡主一时认人不清,也不会遭受连累。」 甄泉点点头。 奶嬷嬷又叹:「就是怕苦了郡主啊!」 甄泉想起女儿品性,就有些头疼,只能发狠说:「她这身份位置,难免有人想要利用,若是她不懂识人,吃了情苦亦是活该! 这也是我为何任凭醒儿将那小子留下。 身为女郎,早些将那以情爱为名的算计之苦尝过,未尝不是好事!」 甄泉说至此,眼底有化不开的愁绪: 「说起来,虽然舅舅抬爱,可是我们母女位置,还是太过尴尬。 一个是前朝公主,一个是本朝前任太子的嫡女。 就算是我们安于现状,也难免为那算计之人惦记。 这要是有心算无心……我以前以为避居京郊,就能躲开那些琢磨,却忘了,醒儿一天大过一天,她的亲事也有可谋算之处。 连她身边人都能被收买……既然躲无可躲,那就以毒攻毒吧! 我只盼着,醒儿快些成长。 若是通过历练能懂得识人辨人,那于她而言,说不定是好事。」 她说着,眼里渐渐泪涌。 虽选择了狠心,可是眼瞅着孩子要经苦,她这心里难免有愧有悔有疼。 要不是清楚女儿是那种,即使你明确告诉她,那块石头绊脚、那朵蘑菇有毒,那枝花儿扎人,她都非要让石头绊一跤、让蘑菇毒一次、让花枝扎一回的主儿;她又怎么舍得让她在情爱上、在看人上狠狠跌一次跤、狠吃一次亏呢! 「醒儿这孩子虽有些执拗,可她……却有几分果决、狠劲儿,凡是让她吃过亏的,她就能长记性;以后再想骗她,就是妄想了!」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一十九章:余波潜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80.html 第二百二十章:盛苑种痘记(1/5) 闻远楼遇险,带给盛苑的不仅是刺激、外债,还有来自于亲人的宽容与厚待。 爹娘不催着她学习、也不限制她吃糖果和奶糕糕了。 姐姐也不烦她话多,不拿她当道具练着写诗了。 好像一瞬间,她的零食、玩乐的时间翻了好几倍! 可把她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快要翻跟头哩! 她最近特别喜欢背着小手到处溜达,哼哼着小调、享受着阳光和清爽的空气,那感觉,别提多棒哩! 于是国公府的丫鬟婆子们发现,最近这些时候,她们能够在府里任何一个地方,随机见到九小姐胖乎乎的小身影。 当然,盛苑小朋友似乎忘记了,针对得意忘形的小孩子,还有个成语特别有教育意义。 数天后的盛苑,就感受到了那个词语的力度。 「什么?要种痘?!」盛苑听到姐姐带来的消息,耳畔宛若响雷重重!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有些糟糕。 种痘?天花?! 呜呜呜,搞不好脸上就都是麻点点咧! 「可不可以不种?」盛苑扭头就躲爹娘怀里,不肯出来了。 盛蒽看着好笑:「你躲我作甚呢?又不是我扯着你去种痘!」 盛苑闻言,抬头瞥了她姐一眼。 盛蒽觉得这个胖妹妹最近有些大胆,立刻摩挲着小手跑过去,胳肢她。 直把盛苑逗得吱哇大叫,小手小腿挣吧着无处安放,爹娘都差点儿抱不住了,盛蒽方才罢了。 「呼……小家伙儿,你听清楚哦!是书院派人送来说明帖说要种痘的!书院监院说啦,只有完成种痘的小童,才能正式入学!」 盛蒽逗妹妹逗得自己一张小脸儿通红,长长的吐口气,拿着她说的说明帖递了过去:「你这小孩儿不是认字儿?那你自己瞧吧!」 盛苑闻言,立刻再次把脸往爹娘怀里藏,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让她磨蹭的更是炸棱起来。 「不要!」她本着自己没瞧见就不算的原则拒绝说明帖。 盛蒽也不强求,随手放到一边儿,啧啧的感叹:「欸!看来啊,有小孩儿要失学哩!她不种痘,就上不了学咯!」 「哼!」盛苑觉得姐姐忒气人,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简直是孩子圈儿的叛徒! 「别想骗我!我可知道呢!种痘可难受可难受哩!要发烧、喝药药、还浑身痒痒的很呢!」安屿和卢晟都种过痘了,其中的艰难,她听过两遍! 「实话说吧,你是选小命儿,还是贪图一时不难受?」盛蒽把妹妹扒拉出来,捏着她小脸儿轻轻摇晃。 「!!!」盛苑发现自己根本没得选,只能苦着脸,临时改口说,「就不能等宝宝再大些?」 「按说能!像二房的六妹妹,四房的七妹妹八妹妹,她们都还没种痘呢!嗯,至于你姐姐我,是六岁种的痘;五房的五妹妹则是七岁时种的痘;其他人,像是大姐,还有二房的三妹妹、四房的四妹妹,她们都是从府里的规矩,和堂兄弟们一样,都是五岁种痘。」盛蒽掰着指头帮妹妹算。 算到最后,她点点头:「你的确是种痘里岁数儿最小的。」 盛苑听着听着,注意力发生偏移,好奇的问:「你们怎么没有从府里的规矩?」 「这你可问对人咯!」盛蒽得意的摇晃着头说,「六妹妹娇气的很,五岁种痘时,受不了鼻子里放六个时辰棉布,哭闹不休,二伯母心疼她,就选了旱苗法。谁承想种痘后,她就鼻涕不止,将痘苗冲淡了,没能成功出痘。本来六岁的时候说要补种,可她又落水发热,大夫看了,也嘱咐说让她往后再拖一年。」 盛蒽说的绘声绘色,却不想她妹妹听得瑟瑟发抖。 盛苑惊呆了! 原来,种痘……也不见得一次就成?! 「那是你六姐姐自己不争气,好好儿的水苗法不用,非要直接拿痘粉往鼻子里吹!这省事儿是省事儿了,可问题是她之后鼻涕横流!好家伙,哗哗的,痘粉都冲没了,还种哪门子的痘呢!」 盛向浔见小闺女有些紧张,忙不迭用拉踩法安抚她。 果然,盛苑的注意力再度偏移,好奇的看看爹娘姐姐:「什么是旱苗法?什么是水苗法?」 她问完,眨巴眨巴眼,发现种痘这件事,在爹娘和姐姐眼里好像极其简单,完全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可怕:「所以……种痘不危险么?」 「种痘要搁以前,那真是危险!像是早先时候,人们为了预防天花,会寻得生天花的小孩儿穿过的衣裳,给自己家孩子穿,让孩子感染天花。」 「???」盛苑听得直打哆嗦,略有洁癖的她,试探问,「穿别人的旧衣裳?是直接穿,还是洗洗再穿?」 她这话把爹娘姐姐逗得俯仰大笑。 连脑海里的系统,都乐得浑身打颤、满地打滚儿。 盛蒽捧腹笑了好久,才擦擦眼角儿的泪,抽着气说:「这话说的!就为了感染天花才穿的!洗过了,那还能有用啊?!」 哼!自知说了蠢话,盛苑恼羞成怒,给她姐姐一个后脑勺,表示暂时不想看她。 盛向浔一看小家伙儿要变脸,赶紧见好就收,继续说:「后来又有人改革预防之法,改成用棉花蘸取新鲜的天花痘浆,然后放到小孩儿鼻子里……」 「呕!」盛苑没等听完,就忍不住佯作呕吐,制止了话题。 好家伙,她受不了咯! 要是非得给她种痘,拜托!直接把她打晕了再说吧! 看小家伙儿一脸拒绝,盛向浔和郑氏笑了起来:「不要这样紧张啊,就是因为这两种方法危险程度不低,所以现在都给淘汰掉了,你用不上的!」 盛苑听到这儿,才松了口气,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呼,好累! 「你之前不是问何为旱苗法,何为水苗法?」 盛向浔看着小女儿,耐心的告诉她:「它们的共同之处,就是将干了的痘痂磨成粉; 而不同之处,则是在于前者是直接将痘粉吹进小孩儿鼻子里的; 而后者呢,则是用净水将痘痂粉和好,然后将其包在摊成薄片的新棉里,捏成枣核形,用线拴好了,再放到孩子鼻子里,只要呆够六个时辰,就完成了!」 他说着,还特意让丫鬟找来棉花,按着大小形状,粗略的团了团,放到小女儿鼻子里,让她试着感受感受:「是不是没想象的那样难以接受?」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二十章:盛苑种痘记(1/5)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81.html 第二百二十一章:盛苑种痘记(2/5) 盛苑鼻子里忽然多了个棉团,这感觉既有些别扭,还有些好玩儿! 她用小爪子试着去拔拉面团,不想半晌都没拨楞动,反而是一着急,鼻子出气儿的劲儿大了些,竟让棉团出去大半。 这让她发现了好玩儿之处。 于是,她开始:吸气、出气,再吸气,再出气! 然后,这棉团,就在她鼻子里进进出出。 盛向浔、郑氏和盛蒽无聊的看着小家伙儿自得其乐,看她暂时忘了对种痘的抗拒,真是好笑又无语。 「行吧,她这就算答应了,您们看看何时安排一下,赶紧让她种吧,幼学虽说开学晚些,也就一俩月的事儿。」 盛苑听见她姐这话,立刻想起自己刚刚抗议的事情,立刻把棉团揪出来,扑到娘亲怀里,嗯嗯哼哼撒起娇来。 她也晓得这事儿不能讨价还价,只能用小孩子最原始的哼哼声表达心情。 「没办法,现在京都的书院都这样,不种痘就不能入学,要不然一个出痘,全书院学生可都要遭殃嘞!别说普通书院,就是国子监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盛蒽这会儿还挺有姐姐样儿,试图跟耍赖的妹子讲道理。 不过她话声一转,坏笑着那手指戳了戳盛苑的爪子。 「盛小九,你要是连学都上不了,以后可怎么当首辅呢?」 盛苑:「!!!」 又来了! 自闻远楼那次不小心说漏了嘴之后,这些人就没少打趣她! 「不许说!不许说!臭姐姐!不许说!」盛苑跟炸了毛儿的狸奴,气呼呼的跳起来,张牙舞爪的抗议。 上至皇上姨爷、皇后姨奶奶、太子表叔,中至她爹娘,下至姐姐、安屿、卢晟,没少打趣儿她! 哦,对了,她祖父为这个还抱着她哈哈大笑了半晌,直说等着她光耀门楣! 哼哼!小孩子有个宏伟志向,很稀奇吗? 一个个儿的大人,闲的慌,都拿她开玩笑! 她好不容易度过了一大拨儿的取笑,她姐姐竟又提起来了! 忒气人! 不拿宝宝当个人是伐?! 盛苑越想越气,加上种痘埋下的心事,心里的小委屈,就跟趵突泉泉口似的,咕咚咕咚的往外冒泡儿。 好久没撒泼哭唧唧的盛苑,俩胖腿一倒腾,胖爪子拍着榻桌,就要哇哇哭给他们听。 「吃不吃糖?!」盛向浔是怕了小女儿了,这丫头闹起来,能把他耳朵震疼!所以,他忙不迭抢在小家伙发功之前喊出来。 他这急得都忘记六怎么比划,直接举起两只手、伸出六根手指,朝着盛苑摇晃。 「嘎?」听说给糖吃,这两天被限糖限的有点儿狠的盛苑,立刻止住哭声。 不过力气用了出去,说话就难免有些抽抽搭搭。 就这样,她还不忘纠正她爹的指法:「六不是这样比划的,一只手就能完成。」 盛向浔见她忘了苦了,很是松了口气:好吧,甭管怎么比划,只要她不哭闹就成啊。 …… 又过了几日,盛苑在被他爹抱着往学苑附近的静养堂走的时候,意识到家大人这是要来真的! 登时,她揪着她爹的衣领,指着咏繁苑方向,闹着要回去。 她娘和姐姐就跟在旁侧,闻声,忙不迭上前安抚。 盛苑听她娘说,灯她出来之后,天天抱着她睡觉觉; 又听她姐承诺,等她回来,天天带着她捉迷藏。 掰着小指头算了算,觉得还成,她这才止了闹腾。 等来到静养堂门口儿时,她祖父已经站在那里迎着她们呢。 「苑姐儿不怕啊,这次和你一起种痘的,还有七娘八娘。」盛国公接过盛苑,乎撸着她脑袋,悄悄跟她耳畔又说,「祖父叫人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你喜欢吃的肉、点心、糖果和饮品,保管不重样,好不好?」 「嗯!」盛苑没想到里面待遇还不错,想着既然没法儿反悔,那好好过好这些日子也不错。 「我们拉钩,你乖乖的在里面配合大夫安排,等出来之后,祖父就把库房里真正的软金甲送给你,好不好?」 「好!拉钩钩!」说起这个,盛苑有劲儿了,眼睛亮闪闪的摇晃着爪子,要和她祖父作约定。 约定完成,盛国公看着小家伙儿活泼了不少,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盛四爷也带着俩闺女过来了。 至此,需要种痘的小女郎就都到齐了。 这次国公府没有小郎君需要种痘,故而陪着大夫守在静养堂的多是丫鬟、嬷嬷、还有医女学童。 「这次沾了苑姐儿的光,有太医守着,我也跟着放心许多!」 盛四爷一手领着一个女儿,跟盛向浔道谢:「茼姐儿因体弱连着拖了两年,这回菌姐儿到了种痘的时候,瞧着也不比她姐姐健硕多少,我正愁呢!」 盛向浔也没想到会有太医过来。 只是姨母听说小丫头要种痘,就把太医安排过来,说让太医一直守到苑姐儿平安再回去。 他心里讶异,但是面儿上却是一副「这很正常」的表情:「这也是茼姐儿菌姐儿有福,赶上了!」 他说得好听,可是仔细想想,言外之意未尝不是说他家苑姐儿更有福。 盛四爷嘴角儿忍不住抽了抽。 盛国公则将头扭到一边儿。 他现在对这个儿子,已经选择放任了,有这工夫,盯着怀里这个白胖的小可爱瞧瞧不好么? 郑氏搂着盛蒽,也不瞧他,她们家这位三爷,有时候的确不大着调。 「国公爷,该请三位小姐进去了。」一个看着稳重慈和的嬷嬷从静养堂出来禀报。 这是盛国公的安和堂的内管事,是他最得用的嬷嬷,其夫就是安和堂的外管事。 这次盛国公让他俩一内一外,专门负责守好静养堂,盛苑三人何时出来,他们就何时回去复命。 嬷嬷说完,盛四爷就拍拍俩女儿肩膀,叮嘱七娘照顾好妹妹,又说了些鼓励的话。 盛向浔那儿,则忽然抽鼻子,一把抓着小闺女爪子,直道:「还是让我陪着苑姐儿去吧!小家伙儿这一呆,少说半旬,多说二十余天,我怎么舍得呢!」 「???」盛苑刚冒出的眼泪,瞬间让他爹这举动给惊回去了! 这也太、太、太……夸张了吧! 说真的,之前听说可能二十来天见不着爹娘姐姐,她还难过呢! 可是眼瞅着她爹这样哭闹,她就觉得……其实自己面对种痘,也不是个难事儿。 「不、不用了吧?!」盛苑感觉她祖父额头的青筋好像又开始颤动了。 「之前姨奶奶就嘱咐过我,不能闹着让娘亲陪伴,因为这是规矩。」盛苑奶声奶气跟她爹表示不用了。 当时她还纳闷儿怎么会有这样不近人情规矩,可是,姨奶奶听了却笑着说:「富贵人家规定不许主母陪伴娇儿种痘,这也是一种保护……这听着不近人情的规矩,其实才最近人情呢!」 虽说现在她还是不大懂,却也乐于遵守,只要对她娘有好处,她都乐意遵守!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二十一章:盛苑种痘记(2/5)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82.html 第二百二十二章:盛苑种痘记(3/5) 盛苑是在她爹一声声的难分难舍的呼唤中逃窜进静养堂的。 不说她进去之后如何,只说静养堂大门「咯吱」一关,堂外的情形就立刻不同了。 刚刚还喊着要陪小闺女的盛向浔,立刻伸了个懒腰,完成任务似的松口气。 盛国公简直没眼看他,没好气儿的问:「你这好好儿的,做甚这样折腾?」 盛四爷不好打趣哥哥,只是站在他爹身旁,跟着点点头。 「啧!这您就不懂了吧!我这是总结了自己的亲身体会,从而得出来的经验之谈!」 盛向浔得意的跟他爹显摆:「当初昕哥儿种痘,我巴巴儿给他送过来。怕他难受,我不敢表现出丁点儿的慌张。 结果呢?那小子出来以后,月余没搭理我啊!非说是我让他发烧的,恼了我好久,我费了多少劲儿才哄好呢!」 「到了蒽姐儿这儿,我寻思着别表现那么积极了吧!结果小丫头也恼了,认为我不想她,也生了我半旬的气!」 「所以到苑姐儿这儿,我琢磨着吃一堑长一智,欸!我不亲手把她送进静养堂,我还表现的难分难舍!这样小家伙儿出来肯定不恼我!」 盛向浔恨不能给自己点赞!诶哟哟!他怎么这样聪明呢! 盛国公看他这样,手心儿又痒痒了! 他这样子,哪里像个不惑之龄的郎君?! 哪里像出入朝堂,跟班天子的清贵翰林?! 他这样英武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傻儿子呢! 「你看苑姐儿欣喜不?」盛国公冷笑两声,「人孩子大概是不会恼你的!估摸着出来还得特别照顾你!」谁让当爹的看上去不大聪明呢! 他说完,又冷哼一声,背着手回安和堂了。 盛四爷朝他三哥讪讪的笑了笑,一溜小跑,跟上盛国公步伐,连声说:「父亲,等等!我去看看我娘!」 等到静养堂外就他们一家三口了,盛向浔挠着耳朵看向郑氏,小声说:「这次表演……又生硬了?」 郑氏无语的瞥他一眼:「三郎啊,你说呢?你平时看着挺聪明一人,怎么……算咯,蒽姐儿,咱们回去吧!」 言罢,她牵着捂嘴偷乐的大女儿往鹅卵石小路而去。 盛向浔连忙追了过去:「等等我啊!我觉着刚表现不错!」 阳光将一家三口的身影渐渐拉长,斑驳的树影、浮动的花香、间歇的鸟鸣,映衬着越来越远的说笑声,让幽远的卵石小径、参天高树、满眼花丛组成的天地,显得愈发安宁。 …… 盛苑被安和堂嬷嬷抱进静养堂,看着眼前陌生的丫鬟和嬷嬷,有些不自在的扭扭身子。 「九小姐莫怕,咱们都是国公府的老人儿,三爷刚会走的时候,奴的夫君就在府里当管事,奴也在先夫人手下打过杂。」 盛苑听着她说话,心知她说的先夫人,应该就是她的亲祖母秦夫人。 至于所谓的打杂,盛苑心知听听就好,府里怎么可能会让管事媳妇打杂呢,尤其是看嬷嬷这样,一看就是她祖父得用的人。 说不得,她祖母进府前,这嬷嬷就是祖父院子里的得力丫鬟。 【宿主,放心吧,我查过了,这里的人对您没有恶意。】 听系统这样说,盛苑松了口气,之前的不自在也少了许多。 对啊!这国公府一日没有分家,这里就是她的家,哪有在自己家里不自在的道理! 这般想着,盛苑忍不住挺直了小胸脯。 系统:【……呵呵。】 静养堂是府里为了孩童种痘专门设置的,里面布局简单,分为内外两进。 外面一进,打通的三间正房充作厅堂,用屏风做隔断,专门用来供大夫研讨、休息、熬药之用。 外进的左厢房是供大夫和带来的男女学童住的地方,右厢房是静养堂管事休息工作的地方。至于丫鬟、婆子、仆役,则安排在耳房。 从外进往里走,入目的是一个精致的院落,院落不算太大,但是石桌石椅、水缸鱼莲、花花草草俱全。 内院正房有四间,原是按「男童两间女童两间」准备的。 左右厢房各有两间,是给出痘之后情况严重的孩童准备的。 内院正房后面,还有一个略大些的院子,里面大树参天,花草繁茂,假山之上流水潺潺,更有秋千、滑梯、跷跷板,木马、转椅、鞠球篮,足够十几个孩童嬉笑玩闹。 当然,此刻种痘重任在即,莫说本就安静的七娘八娘,就说活泼好动不怕生的盛苑,也无心玩耍。 因为被秦皇后关照过,所以来的太医最是重视盛苑。 应盛苑的要求,她可以旁看痘苗的准备过程。 盛苑看着这位身形清矍的老太医不紧不慢的取了二三十粒干痘痂研磨,小心翼翼的往后错了错,开始了叨叨叨。 大意就是,陈老太医作为从事医学研究大半生的专业人士,有必要更新痘苗的使用方式,比如他可以更加大胆一些,摒弃人痘,试着用动物的痘苗看看。 像是那些比人类大好多的动物的痘苗就可以参照,那么高大壮的动物,它们的痘苗肯定更给力。 当然,采取痘苗还是要从熟悉、常见的动物那里找,就好比是牛牛。 「牛痘?」陈老太医将极细极细的痘痂粉放好,取了三五滴净水放入,慢慢调和,边调和边笑说,「小女郎怎么想到用牛痘?」 「啊?我、我就是随便想想的。」盛苑有些心虚的挠挠头。 心说,她这一心急就吐露嘴的习惯可不好,以后得改。 「呵呵,小女郎的想法不错,以后说不得可以试试。」陈太医这么说着,不紧不慢的拿出一片新棉出来,准备摊成薄片。 「其实……我的意思是呢,要是您有改革之心,我不介意帮您实验牛痘哒!」盛苑悄悄握了握拳头,吞咽口水半晌,蹦出这么句话。 「???」陈太医刚将痘苗给包好了,就听到盛苑这句话,愣怔片刻,不由哑然失笑,「原来小女郎是担心痘苗不安全啊!」 「嗯!」盛苑小脑袋点了点,「我太小了,就怕痘苗劲儿太大咯。」 陈太医笑着将包着痘苗的棉花捏成枣核:「小女郎放心,老夫之前不是给您把过脉?您虽然小,但是身子骨格外健硕,就跟小牛犊一样!」 大概是因为盛苑之前提及了牛,老太医以为她喜欢这动物,就用牛的幼崽来形容她。 可盛苑在脑海里将现在的自己和小牛犊放到一起对比后,产生了极大的疑惑: 陈老太医,您这样形容一个小女郎……合适不?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二十二章:盛苑种痘记(3/5)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83.html 第二百二十三章:盛苑种痘记(4/5) 陈太医将枣核形的棉团用线拴好,笑眯眯的看着小手儿攥着扶手的盛苑:「小女郎,老夫要将痘苗放到你鼻孔中,你选左右了么?」 盛苑紧张的吞吞口水,使劲儿的点点头,又犹豫的摇摇头。 陈太医接触过太多小儿,因此一看就懂,继续笑着说:「那老夫就替你选咯?」 盛苑乖乖点头,鼓起勇气闭上眼睛,大义凛然的仰起头。 「来吧!」 「……」陈太医头一次见小孩儿种痘种出视死如归之感的,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小女郎勿要太担忧咯,如今的痘苗和以前又有不同。 现在选的痘痂,乃是经过多次接种的。这痘苗啊,在接受了多次传种后,药力提拔愈清,又因火毒汰尽,故万全而无害,危险不大咯。 又小女郎格外康健壮硕,用此痘苗,定然安然出痘,平安过渡,顺利恢复。」 盛苑听他这样说,眨眨眼,有些发愣。 原来……现在用的痘苗,都要经过如此精心挑选咯? 怪不得呢,全家人就她紧张的魂不守舍,她爹娘姐姐看着都不是很担心的样子,原来如此啊! 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就不害怕咧! 「陈爷爷,还等啥?赶紧给我放鼻子里吧!我选左边儿!」盛苑喜笑颜开的扬起脑袋。 小小一团痘苗放到鼻孔里,只是略微影响呼吸,一点点而已。 「好咯,小女郎可以回去休息了。」陈太医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就笑着提醒,「一定要放满六个时辰才能拿下来!当然,小女郎也不用费心牢记,老夫到时会过去取的。」 盛苑乖巧的点点头,小手摸摸耷拉在鼻翼的细线,感觉有些手痒。 好想现在就拽下来! …… 回屋之后,盛苑躺在窗边儿的榻上休息,过了一会儿,另外两间屋子有了动静,好像是陈太医过去给七姐八姐种痘了。 盛苑用小手摸摸鼻子边儿上的线头,叹口气。 因为有系统在,她就没打算和那俩不太熟的堂姐住一屋。 可是俩堂姐也忒小心了,见她要自己住,竟然也舍得分开。 要是换成她和姐姐,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所以你要好好念书啊!】系统听见盛苑的心声,赶紧趁机教育,【俗话说得好,身份不够,本事来凑!自己有本事就是底气!】 盛苑:「……」 呵呵,这所谓的俗话,又是它现编出来的吧! 不过系统说的也对,要是自己有本事、前途有望,想来七姐八姐也不会这样兢兢战战小心翼翼。 「九小姐感觉可好?」种痘一个时辰,安和堂的嬷嬷过来了六次,每次都问这句话。 盛苑之前还好,这会儿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痒:「嬷嬷,您说我会不会是出痘了?」 嬷嬷:「???」种子发芽都没这样快吧! 虽然心里觉着不大可能,她还是过去仔细给盛苑检查一番,见小家伙儿白嫩嫩的,半点儿瑕疵都不见,心知这是幻觉,哭笑不得的哄她说没事儿。 等嬷嬷走了,盛苑让旁站着的小丫鬟退下,自己则又躺回去叹气。 系统见她紧张,便出主意让她背书。 【你把课业在这儿复习一下也挺好的。】 系统一脸师长式的笑容,鼓励盛苑努力:【等到你正式入学,你之前选的设定功能就能逐渐解锁,到时候,梦里上课不在话下!】 「???」盛苑听得一脸问号儿。 这里是哪儿啊!这里是静养堂! 她现在在干嘛?她在这里种痘! 这样重要的时刻,系统竟然还让她学习?!它是魔鬼不?! 【嗯嗯嗯,对对对!来,这是你之前学过的字,好好念啊!】 熟练掌握对付盛苑方法的系统,二话不说,将一面显示屏投放在她眼前,让她在心里跟着读。 它表示,诵读之后就是默写,到时候她在脑海里把字描摹出来就好。 可怜的盛苑小朋友,到底扛不住系统的唠叨,嘟嘟囔囔的复习起来。 学习不知岁月,等到陈太医提着药箱过来时,天幕早已大黑。 在旁人眼里,学习了三个时辰的盛苑同学,是踏踏实实睡了大半天的。 「小女郎睡得可真香啊。」陈太医取出棉团,打趣的说,「之前有嬷嬷丫鬟过来询问老夫,要不要唤醒小女郎,老夫没让。 睡过这六个时辰挺好,休息好过忐忑,也省得小女郎难受。不过想来小女郎也该饿了,让人沏一茶盏山药米粉填补填补就好。」 盛苑摸着小肚肚,一边点头一边忍不住感叹:她可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啊!学习起来忘我的很呢! 悄悄帮她消除疲惫的系统,此刻深藏功与名。 …… 等待出痘的过程,对于盛苑而言,不是那么舒坦。 她时常感觉痘痘儿要钻出来了,因此,每天都要诈胡一次。 嬷嬷那边儿没烦,她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幸好嬷嬷不限制她们行动,她每天都和七姐八姐到后面的院子里嬉耍,多多少少把焦虑减轻许多。 如此过了五六天,她和俩位堂姐还好好儿的。 七姐盛茼有些惶惶,生怕和六姐姐一样,要是出痘失败,她恐怕又要这样子熬一回,那可太考验心态了。 倒是八姐盛菌让盛苑带的,心有些大。 用盛苑的话说,这样严格的种痘程序都能出痘失败,足以说明她们身体康健超过常人,同时也意味着出痘对她们的威胁极小。 在这样的好事面前,重头再来一回又算啥呢! 见两个妹妹都自在的很,盛茼那颗提着摇晃的心慢慢回落下来。 这一放松,晚晌就开始发热了。 盛茼的出痘犹若一个信号,没隔三个时辰,盛菌也发热了。 盛苑躲在被子里,听着外面进进出出的动静,忍不住瑟瑟发抖。 「呜呜呜,我想回家去!我想爹、想娘、想姐姐!」 盛苑瘪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慢慢凝聚,然后变成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儿,吧嗒吧嗒往下掉。 这几天她不是在院子里和堂姐玩耍,就是躺着学习,愣是没让自己想她爹她娘她姐姐。 直道她这会儿实在扛不住了,才悄悄抽噎起来。 系统见她蔫答答有些可怜,又没法子把她带出去,只好慢声哄她,让她不要害怕:「你放心,咱这次,不用劳动主系统的商城道具,我自有办法让你出痘之后不难受,保准你不会把小脸挠破!」 「真哒?」盛苑含着泪,抽抽搭搭的看向系统,眼里闪着期冀。 为您提供大神毓轩的《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二十三章:盛苑种痘记(4/5)免费阅读. /108/108334/29247584.html 第二百二十四章:盛苑种痘记(5/5) 酉初三刻,刚入睡的郑氏就抚着胸口猛然坐起,动静大的将一旁的盛向浔也给惊醒了。 待到丫鬟听见动静过来掌灯,郑氏已经推开盛向浔,闹着要去静养堂了。 “不是,这怎么还哭了?”盛向浔满眼的惺忪,在看见郑氏脸上的泪珠时,立刻消散不见。 “我刚梦见咱们苑姐儿,委委屈屈的缩成一团,跟那儿哭呢!这白胖白胖的小家伙儿,像个鹌鹑似的,吧嗒吧嗒掉眼泪,别提多可怜了!” 郑氏说起梦境,泪水愈发竟止不住。 盛向浔听着也心疼,可他不能放任妻子过去,静养堂那边儿有规矩,不到种痘结束不给开门的。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就是这些天太想孩子了,所以才会这样。”盛向浔想到这几天他们一家三口没精打采的,时不时就有小闺女扑腾着跑过来的幻觉,顿时愈发感觉自己说的没错。 “咱们苑姐儿心多大啊,她才不会哭呢!只有她把别人气哭的份儿!” 盛向浔自认对小女儿的性格拿捏到位,这小孩儿越是关键时候,越是别人容易哭的时候,她就越不会哭,反而还要笑。 “你是不是傻!那孩子从小儿就没离开过咱这么久!这都六七天没见着了,那孩子能不想咱?”郑氏越哭越伤心,恨不能直接翻墙进到静养堂里去看孩子。 盛向浔被说的直挠头,他好像真没想过这个可能。 “今儿可是第六个晚上了,说不得小家伙儿已经出痘了,她大概是顾不得想咱们了!” 他本意是想哄妻子,让她知道梦不是真的。 谁成想,他这话说出来,妻子竟然愈发惊忧哩:“出痘?!天啊!那小家伙儿最是娇气,要是出痘岂能不哭! 不行!我得去静养堂外面去,哪怕隔着门问问里面的嬷嬷呢!” 盛向浔见妻子受惊失色,忙不迭用手拍了拍嘴巴,叫你多嘴! 眼见着他妻子就要换衣服,盛向浔赶紧拦着她讲:“要真是出痘,也是这会儿才出,正是忙着的时候,你去那里拍门,那不是添乱啊!这么着,明儿早上我陪着你过去,好不好? 你知道,安和堂管事打清晨开始,每半个时辰都要过去一趟,隔着门跟嬷嬷通话,咱们赶早过去,肯定能听到一手消息……说不得还能找个小丫鬟专门给咱和苑姐儿传话呢,好不好? 苑姐儿要真是出痘了,这会儿太医肯定想办法让她睡觉咧,咱过去也没法和她说话。倒是早晨过去,小家伙儿清醒着,听到咱们消息,说不定还能缓解一下难受!” 郑氏让他这番话说的冷静不少,虽然依旧心里惦记,却也能忍着不出去了。 不过她也睡不着,直瞪瞪睁着眼睛算时间。 盛向浔看她这样,心里有些着急。 此刻才酉初,等到清晨过去,还要四五个时辰,这么熬着咋成? 没办法,他只能搂着郑氏,悄悄的给她按有助睡眠的穴位,不轻不重,一下儿一下儿。 半个时辰后,他和郑氏一起缓缓睡熟。 …… 此刻的静养堂,还真再一次请动了陈太医。 原因很简单,盛苑开始出痘了。 老爷子之前两次只是帮着府医做了补充,看顾七娘八娘的,主要是府医。 到了盛苑这儿,他则亲自上阵,不假人手。 毕竟他就是为盛家小九娘来的,而且来盛府前,皇上、皇后和太子都赐了赏银。 陈老太医给盛苑摸了脉,心里有些惊奇,这小女郎体格儿好过多数小郎君哩!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能康复。 心里有了谱儿,他斟酌着给开了药,和善的安抚了盛苑几句,又嘱咐了丫鬟婆子细致的照顾方法,而后就带着药童亲自煎药去了。 静养堂的人忙的犹若陀螺,作为当事人的盛苑则更是难受。 哪怕丫鬟婆子小心翼翼的按着陈太医的交代给她按摩穴位许久,又把煎好的药给她服下,盛苑还是难受的呜呜想哭。 此刻的她,感觉浑身上下的汗水都快要沸腾了一般! 她让热浪包裹的同时,又能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意侵袭,时不时要打几个寒战。 更可怕的是,浑身上下冒出来的痒意,让她有种全身置于刀尖之上的感觉。 难受!难受!难受! 盛苑一边儿呜呜呜的哭,一边儿跟心里跳脚。 系统骗小孩儿!说好的有办法帮她度过出痘时期的! 这算啥? 哦,对,系统也不是没帮忙,它用道具限制了她爪子的活动,倒是挠不到脸了,因为她的小手抬不起来了! 一直忙活着帮她减轻痒痛的系统:【……】 盛苑难受的在心里发狠,以后要是再信系统,她就是小狗! 【呵呵。】系统按下了道具启动按钮。 瞬间,一股看不到的气息轻轻的笼罩在盛苑身上。 那股清凉的气息环绕着她身上的每一个痘痘。 慢慢地,那种痒痛感逐渐消失,盛苑的体温也渐渐恢复正常,更重要的是,再没有让她想哭的忽冷忽热了。 意识到不再难受的盛苑,高兴的睁圆眼连声竟然:“哇啊!太舒服咯!” 【呵呵,好像刚有人说,再信任我这个系统,她就是小狗呢!】 系统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汪汪汪!”盛苑用实际行动表示,她这个宿主很信任它哩! …… 痘痘出来了,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它彻底消失了。 这个过程对于盛苑而言,倒是比之前轻松许多。 出痘第二天一早,她爹娘就开始频繁跟她传信,这给了盛苑极大的安抚。 本来她还担心传信太过频繁,容易让小丫鬟抱怨,谁想,这几个小丫鬟好像更盼着每天的传信工作。 这让盛苑冒出爹娘肯定每天都往里面扔打赏的猜想。 …… 就这样,时间一转而过,盛苑出痘第六天,痘痘就都结了痂,看样子再过不久,她就彻底痊愈了。 这好消息,让每天按时按点给盛苑把脉的陈太医欣慰不已。 等到盛苑的小脸儿基本恢复之前白净的时候,已经是她进入静养堂的第十六天。 陈老太医给她把完脉,满意的摸着胡子,给她道贺。 “恭喜小女郎,身体恢复的很好啊!这两天再泡泡药澡,让丫鬟给您抹上老夫配的药膏,最多到后天,就看不出出过痘了,大后天就能出静养堂了。” “哇哦!太好咯!”盛苑听到这个好消息,立刻蹦起来,举手欢喝。 她不止为自己高兴,还为旁边休养的俩堂姐高兴。 陈老太医说她大后天能出静养堂,这意味着两位堂姐基本也痊愈了。 而陈老太医之后说的话,就印证了她这个猜想。 “盛七女郎和盛八女郎也很不错,之前虽然弱了些,但是过了最难受的时候,恢复速度竟不慢于您,都是很坚强的小女郎啊。” 听陈太医这般赞叹,盛苑也颇感惊奇,看着羸弱的七堂姐、娇小的八堂姐,却有着惊人的韧劲……果然老话说的对啊,人不可貌相! /108/108334/29247585.html 第二百二十五章:盛苑出来咯 盛苑走出静养堂的那天,晴空万里,云若棉絮。 甫一出来,她就被爹娘紧紧搂在怀里,连她祖父几次想要都没要过去。 盛苑以为自己肯定要喜极而泣的,却不想,看见她最爱的爹娘姐姐,她心里的欢乐和喜悦占据了主导。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宛若一个小傻瓜。 当然,到最后,她还是落在祖父怀里。 倒不是她爹谦让,主要是祖父见他们一家四口儿亲香够了,很干脆的上去一脚把她爹踹了开。她娘和姐姐看到大受震撼,纷纷自觉退避数步,让渡了抱小孩儿的权力。 等回到自己小院儿,盛苑乖乖的让杨嬷嬷带人给她洗了祛病药澡。 等到她从里到外都换了新衣裳,这才被批准到正房打滚儿。 之后几天,她不是忙着参加府里为他们举办的庆祝宴,就是让爹爹和娘亲抱着欢喜。 可把她美的,几乎都要忘记月余之后就要开学了。 还是即将开学的姐姐的笛声,将她从玩儿得不亦乐乎的情绪里唤醒。 “宝宝不要听了!”盛苑看到她姐姐放学拎着笛子过来,吓的从主院正房榻上跳下,急忙忙就要跑。 院子里溜达的胭脂见了盛苑,刚要蹦蹦跳跳过去亲热,就瞧见了追出来的盛蒽手里的笛子,登时羽毛都炸起来了,使劲儿呼扇着翅膀,飞出了狼狈逃窜的气质,转眼就不见踪迹。 “妹妹!你要是再跑,姐姐可就伤心咯!”盛蒽单手揪着盛苑脖领子,和声细语威胁,“那以后你找不到姐姐跟你玩,可怪不得姐姐,全因为你今天把人给伤心跑了!” “……”盛苑苦着脸,气呼呼跺脚,“你就会威胁小孩儿!” 盛蒽见她不跑了,登时笑容满面,牵着妹妹手往回走:“你以后学乐器,肯定也会有这样的过程!谁都是从不会到精湛的啊!” 盛苑听着她姐这番自信言论,很纳闷儿的看向她。 她发现,她姐姐好像少有不自信的时候,哪怕她技艺生疏、乐感不强,她仍旧充满自信。 啧啧,这种心态可真值得她学习。 不过……学乐器有这样难么? “小孩子可不能说大话!要是不信,你看我教你的!”盛蒽一曲笛子吹过,听到小家伙儿的质疑,登时不服的喊来丫鬟,让她将书房里那支没用过的笛子拿来,她要现场教妹妹学吹笛。 “抚琴吹笛、轻弹琵琶……这是京都贵女要学教程的一部分。” 盛蒽一开口,就将不久前娘亲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小女郎在官学之外,还要接受贵女教学?”盛苑第一次听说这个,不禁有些紧张,这课业压力也忒大些了! “对啊,京都贵族女郎,大多从十一岁开始,就要接受贵女教育。你姐姐已十岁,现在先让她熟悉熟悉,到时候,学起来就容易多了,也不至于影响官学的课业。”郑氏笑着说。 “那要是以后走科举了,也要学这些?”盛苑觉得,都混迹官场了,贵女那套课程好多都不适宜了吧。 官场有官场的礼仪,入朝为官,就不好再讲男女之别,大家行的不都该是士大夫间的礼仪? 再有,她都凭本事拿俸禄吃官粮了,怎么还能洗手作羹汤? 贵女教程也无非是教导女子如何做当家主母,如何打发后院时光。 她若是当了官,忙不完的公务,哪里还需要用闺中的闲情逸致去打发时光呢! 只要不像她爹这样,从当官那天起就等着退休,那公务简直不要太忙!她时间都不够用呢,还有时间去做女红? 郑氏让小女儿这番话说的无言以对。 不过盛苑却没有得意,作为小孩儿,她再一次理解了“啥叫大人,啥叫小孩儿”。 这不,娘亲说不过她,就准备武力镇压 ! 登时,盛苑连跑带跳的跟着她姐满处逃窜。 从翰林院回来的盛三爷,一进门就受到了俩闺女热烈的欢迎。 他刚得意的要笑,就见到熟悉的鸡毛掸子迎面舞来。 第一反应就是:“聆娘,我这又做错啥了!你说我改就是!怎么还真动手!” “这次不打你,你让开!我收拾这俩小的!”郑氏瞪他一眼,让他把俩小家伙儿上交。 盛向浔一听没自己啥事儿,顿时松口气,有心情细问缘由了。 “不教而诛,虐也。”他拽了一句,忙问,“这又不是下雨天儿,闲着没事儿打孩子!好好儿的,揍孩子得给个缘由啊!” “缘由?!”郑氏甩了甩掸子,率先抬步往屋里走,边走边将盛苑刚刚说的重复了一遍。 “当妹妹的还小,不懂事就算了,可当姐姐的却以此为借口,还要跟我抗争?!”郑氏瞅了一眼藏在盛向浔身后的俩闺女,气呼呼的将掸子扔到榻桌上。 盛向浔心里觉着闺女们说的没错,但是也清楚她们的没错是有前提的,若是朝廷不肯给女子开科,那她们的理由就毫无意义。 妻子肯定清楚这个道理。只不过为了不给俩孩子泼冷水,为了让她们保持对读书的热情和勤奋,这才用武力代替了说教。 “老话说,这艺多不压身!多学些有何不好呢?即使你们本身用不上,那你们的公务就用不上了?不见得吧!” 盛向浔笑着将掸子藏起来,扭头问俩闺女:“要是到大理寺或者顺天府做了推官,事涉权贵后宅,是不是对她们了解的多,就更能游刃有余? 是到了礼部,接触外藩事宜,等到迎接朝贡官员时,不管是女主掌权的藩国女官,还是邻国官员女眷,若是对她们当地了解不多,那招待她们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参照大楚的贵女规则?不说是照办,起码也能大致上不犯错吧? 将来到了地方,作为女官,不仅要和官场上的同僚打交道,可能还要接触女眷,你们要是不利用优势提前了解,怎么能从她们的行为举止里看出你们想了解的事情呢?” 盛苑和盛蒽闻言,不由面面相对。 看来,学习这件事儿,是真没有界限和壁垒啊! 果然,学习这件事儿,就要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啊! 眼见俩闺女被说服,郑氏赞许的看向盛向浔:真不错,她不好表达的意思,让他三言两语就说透了,可见,这就是读书人、官场人的好处! 如此想着,她看向两个女儿的眼底就带了热切。说不得以后,她俩女儿也能这样通透! 第二百二十五章:盛苑出来咯 /108/108334/29247586.html 第二百二十六章:开学前 盛苑这几天一直为开学忙碌着,虽然距离她正式入学还有月余时间,但是她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 最重要的,就是准备出痘完结证,开学的时候要拿着这个证明和之前的录取帖一起报到。 当然,这对盛苑而言不是难事,给她种痘的陈太医是编制人,宫里太医院的印章一盖,任务就完成一半儿。 至于另外一半,则要到书院那边儿完成。根据书院管理规则,光是种痘大夫的证明还不足以领取出痘完结证,盛苑需要接受书院大夫的检查,证实的确出过痘才算过关。 “我感觉自己白来一趟。”盛苑牵着她爹的手,边走边叹,“这大夫看到太医院的章,就随意的在我手腕上按了按,之前陈老太医可不是这样摸脉的!若知道这样,不如让姐姐把太医院的说明带来算了,多省事儿!” 盛向浔听着小家伙儿喋喋不休的嘚嘚,感觉特别好笑,这小孩儿越大越能说了。 “人家是信任太医院的信誉,太医院也不至于在这样重要的事情上弄虚作假。 更何况,你怎知人家应付你呢?爹爹不是教过你熟能生巧这个成语?人家大夫见过多少学生,说不得早有诀窍能又快又好检查出来。 你不知内情,怎能胡乱猜测?没有证据,就这样肯定,若是让有心人听去,岂不是给那大夫生是非?” 盛向浔觉得在这样重大的事情上,没有谁乐意在独自负责的工作上弄虚作假。 盛苑不过唠叨几句,就让她爹教育一通,不由鼓着包子脸叹气。 …… 从书院回来,盛苑打起了书箱的主意。 “听晟哥儿说,云栖书院的学长在山上开了铺子,里面卖可以骑着走的书箱!”盛苑窝在她娘怀里撒娇,“人家想要一个可以骑的猪猪书箱,到时候书本笔墨都可以放在里面哟!而且,我骑着猪猪书箱走,还能省得费鞋呢!” “你买一个那样的书箱,足够包下你幼学三载读下来需要穿的靴子哩!” 盛蒽从书里抬起头,看着撒娇的妹妹,嗤笑:“你不晓得那书箱走的多慢,还要两只脚踩踏板,可是费劲儿呢!我同学有次骑着青蛙书箱玩,她蹦跶三步,还没我溜达两步走的远。你要是骑那书箱过去,等大家放学了,说不定你还没到学堂呢!” 盛苑没想到会这样,登时气得直说设计者敷衍:“这都不修改,就敢放出来卖?!” “没办法,谁让像你这样喜欢猎奇的人太多呢!”盛蒽凉凉的耸耸肩。 “……”盛苑对号入座,发现还真是这样,立刻改口了,“我就说说而已,又不是真要买!晟哥儿都没买,肯定有问题!” “呵呵。”盛蒽翻翻眼,继续看书。 盛苑见她没瞧自己,偷偷的朝她无声的“略略略”了两下,赶紧缩回头,仰着脑袋朝她娘咯咯咯的笑。 “坏东西。”郑氏见她这样,稀罕的不行,抱着她亲了好几下。 “【读书难、读书难,难于妹妹在跟前!更有娘亲亲连连。你甜言,我贴脸,腻腻呼呼于窗边,谁把我垂怜?】”盛蒽将书放平,摇头晃脑的扬声说起了现编的酸词儿。 阳光将她的碎发照出几分光晕,她漂亮的五官在活泼丰富的表情下,显得愈发俏皮精致。 “哟!我大闺女吃醋咧?来、来、来,快过来!娘抱抱我大闺女!”郑氏听着蒽姐儿用酸词儿编排人,乐得直扶腰,她把小女儿抱到一旁,拍拍手,朝蒽姐儿张开双臂,等着她扑过来。 “嗯!娘亲既有所请,咱也不好推辞,抱抱就抱抱吧!”她说着便宜话,脚步却不慢,两三步就到了榻前,笑哈哈的扑进她娘怀里。 “姐姐不羞!不羞!”盛苑半趴在榻桌上,朝她姐划着脸颊。 盛蒽也不生气,抬起头,摇晃着脑袋朝盛苑哼哼小调儿。 一时之间,姐俩儿闹的很是欢快。 “蒽姐儿,你不好好读书,怎么又跟苑姐儿玩儿在一起了?赶明儿个,你换个地方读书吧!”提前回来的盛向浔看见大闺女跟小女儿扑腾在一起玩笑,她的书本作业都推到了一旁,看着不像做过的样子,顿时有些无奈。 “哪里有作业!刚开学,班上就有女郎郎君发了水花,书院干脆给蒙学也放了假,让我们和幼学一同开学。” 盛蒽耸耸肩,表示她可没偷懒。 盛苑刚种完痘,听说水花,感觉有些熟悉。 【水花是水痘,跟天花不是一回事儿!】系统凉凉的冒出来。 盛苑听系统这样说,受教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啊。 “爹爹,您怎么又早退?”盛蒽等她爹不说话了,立刻主动关心起她爹来,“之前苑姐儿种痘,您就跟皇上请了假,皇上体贴您爱女心切,给了您一个月假期呢,您这才上几天值,就又偷懒了?” 这次真没偷懒的盛向浔,接到大女儿的反击,好奇又好笑的看着郑氏:“闺女长大了,开始气人咧!” “那你怎回来这样早啊?”郑氏笑着把话接过来,“要是太子殿下看见了,说不得又要打趣你。” 盛向浔撩起袍子坐下,笑着说:“这次是太子帮我请的假。” “哦?这是为何?”郑氏心说,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太子欲过继庶长子给先太子,让我跟姨母面前帮腔,我虽不想掺合,但是圣上亦有此意,我琢磨着姨母大概只有欢喜的,应该不至于反对,就跟着到永平殿见了姨母。” “过继庶长子?”郑氏心里一惊,“太子妾生的那位?” 盛向浔颔首。 郑氏欲言又止,没想到太子尚未登基,后院就已经开始争斗。 “若是此事成……那太子次子不就成了长子?那位是谢侧妃所出吧?”这般说着,郑氏嗔怪的看向盛向浔,“这样的事情怎好掺合?你一片好心,可是对太子庶长子一系,足够记恨你了!” “姨母也是这样说,因为这事儿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太子!然后就给我放假咯!”盛向浔见妻子面露担忧,笑着安抚说,“姨母让这事儿暂时放放,把我摘出来再说。” 他这样说,郑氏表情才缓下来。 就在这时,盛国公府的管家急匆匆过来:“三爷,有一队内卫军来府,说是找您!” /108/108334/29247587.html 第二百二十七章:话多小盛苑 内卫军,在燕朝时是羽林军的一支,后来到了陈朝,更羽林军为禁卫军,内卫军就从中单立出来,成为了专属于皇帝收集情报监督百官的队伍。 听到内卫军这仨字,盛苑脑子里瞬间冒出对这个名称的认知。 用她的理解看,内卫军约等同于她前世的锦衣卫。 当然,这二者之间还是有些差别的。 卢晟的爹爹卢三爷早先就在内卫军任职,做到了从四品的位置。 内卫军属内卫司管辖,其关押官员犯人的地方,叫作诏狱,人们时常称之为内卫狱。 因为内卫军职权范围广,又直属皇帝管辖,可以绕过内阁汇报情况,所以在朝臣中不是很招待见。 盛苑脑子里闪过这些,外面的内卫军已经脚步嘈杂的进了咏繁苑。 为首的内卫军头领,盛苑在宫苑里见过,就是不知名姓。 这人面庞清俊,狭眸绽光,一身鱼鳞纹的锦裘衬出些许威仪,其腰间并行的两把长刀,是内卫军的标配。 “盛大人,内卫军副指挥使贺某这厢有礼了!”贺指挥使抱拳问好,脸上却冰冷冷的没个笑意,看得盛苑打了个激灵。 盛向浔倒是稳得住,看见这位内卫军副指挥使来府,心里纳罕之极。 他鲜少和同僚往来,怎么招来了这帮人? 不等他细问,对方就已道明来意。 “劳烦盛大人随某等走一趟。”这位贺指挥使拿出内卫军特有的篆字腰牌,红底腰牌当中,一个金灿灿的篆文“令”字闪着光芒。 “还请贺指挥使暂缓则个,容在下安抚一下妻儿。”盛向浔虽然不惧,可是妻子郑氏和两个闺女不晓得内情,怕是会紧张。 贺指挥使闻言,不假思索的点头,只是叮嘱他快些。 盛向浔叹着气,转身安抚妻子:“不用担心,想是过去坐坐就回来。” “嗯,不用惦记我们。”郑氏心里忧虑重重,面儿上却不显,只是连声叮嘱,“问你什么,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只是控制下脾气,莫要因着人家说的不好听就闹性子。” 盛向浔笑了笑,轻轻将她鬓间头发抚好,点头应声。 郑氏轻轻莞尔,看看贺指挥使方向,低声问:“要不要跟姨母和太子打声招呼?” “用不着,真有必要,太子那里就晓得了。”盛向浔摇摇头,他仍旧认为不是大事儿。 轻轻地握着妻子手,扭头叮嘱大女儿:“蒽姐儿,你是大孩子了,在家里照顾好娘亲,看好妹妹,等爹回来。” “爹爹放心,我能照顾好娘和妹妹,我们等您回来用膳。”盛蒽不见慌张,用力的点点头,随后又朝她爹眨眨眼,“爹爹品行上下皆知,恐怕就是例行公事,许是问问您同僚的情况。” 盛向浔没想到大闺女心中自有沟壑,顿时放心许多,也眨眨眼,算是回应。 嘱咐完大女儿,盛向浔打算哄哄小女儿。 结果一低头:“???” 原本站在聆娘另一边儿的小胖妞不见了! 人呢?! “妹妹怎么跑贺指挥使那儿去了!”盛蒽抬眼轻呼。 郑氏和盛向浔闻声看去,却见小闺女竟然扯着人家袖子,仰着脑袋跟那位冷面指挥使絮叨起来了! 说起来,贺指挥使也有些懵。 他没想到这位仪表堂堂、看着颇有些气度的盛三爷是个话痨,跟着妻女说起来就没完。 他更没想到,这家的小女郎还能叨叨,这么小的一个人儿也不知道怕,竟然自来熟的跟他闲叙! 人都说他们内卫军的人能止小儿夜啼,而他自己,在京里更有个外号,叫作“童不啼”,说是再胡闹的小孩儿看见他都要吓的噤声。 可瞅瞅这个白胖的小女郎,他不知道是他不适合那个外号了,还是这位是个例外。 贺指挥使想起之前多次在宫苑见过这个喜庆的小女郎。 这位能在清源宫、满福宫来回撒欢儿,放个风筝都有帝后捧场的小女郎,不怕他……好像也不稀奇。 如此想了一会儿,集中注意力的贺指挥使发现,他耳畔稚嫩的奶声还再继续。 “贺大人,我爹爹这人特单纯!他人懒钱多怕麻烦,根本不会做坏事,您可要查清楚了。” 盛苑见贺指挥使发呆,心说之前的寒暄大概没用,干脆有话直接说: “我听说进诏狱之后,要是不听话,可能会挨打?我爹爹有时候虽然会嘴欠,但是人不坏,有话您们好好问,千万别打他! 我姨奶奶总是说爹爹最是娇气,那么大的人了还细皮嫩肉的! 上回我祖父抽他一下,稍微破了点儿皮,我姨奶奶就让太医进驻府里,还让齐姑姑去安和堂赔不是,把我祖父给臊的哟!现在都不怎么挥棍子抽我爹了!” 盛向浔过来想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儿揪走,就听她闺女把这事儿秃噜出来,登时差点儿跳起来。 当然,比他脸还红的,就是听闻三子要被带走的盛国公了。 他刚提着袍子进了咏繁苑,就听苑姐儿那小东西提起了自己,登时进退不是。 这小家伙儿随他爹,也是个气人的! 盛苑感觉到两对视线汇集过来,好奇的抬头看去,就见她祖父和她爹都在那儿运气。 盛苑自认和自己无关,还很礼貌的挥挥手,打招呼: “祖父!爹爹,祖父来咯!” 如此喊过,她扭头继续和贺指挥使叨叨: “我爹爹追求不高,现在擎等着退休,皇上姨爷爷还跟我说,爹爹不争气,他老人家每次想提拔他,他都耍赖! 贺大人,您看,我爹爹不好财、不追权,怎么看都不可能犯事儿!要是有人诬告,您可得查明啊!” “苑姐儿!”不等贺指挥使说话,盛向浔先过去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东西抱起来,“可以了!可以了!不用再说咯!” 盛苑被她爹抱着往回走,想着还有重点没说,忙不迭扭过去,探着脑袋跟贺指挥使补充: “贺大人,您若是留我爹在您那儿吃饭,记得给他吃些好吃的!太子表叔总是嫉妒我爹身材清瘦,要是在您那儿饿瘦了,回头身材更好了,太子表叔怕是会不高兴!唔唔唔!” 盛苑话没说完,就让她爹捂嘴了。 /108/108334/29247588.html 第二百二十八章:双标 “贺指挥使见笑了。”盛向浔把又贴心又不省心的小闺女放到妻子怀里,这才讪笑着跟对方拱拱手。 贺指挥使见那小女郎距离自己足够远了,这才松口气:“令爱伶牙俐齿聪明可爱,前途远大的很。” 可不是有前途! 才多大的孩子,就晓得搬出靠山来压人。 瞧她骨碌着大眼睛,眼底透着伶俐劲儿,他就晓得是这小孩儿自己想自己说的。 这小家伙儿口口声声提及皇上皇后和太子,虽无一句明着要挟,可这每句话里却无不带着警示。 还没他腿高的小家伙儿,就懂得这样说话! “盛大人,您要是交代好了,咱们就走吧?”贺指挥使觉得自己还是出了盛国公府更有安全感。 他真是受不住那小女郎的叨叨了,费耳朵! 盛向浔也怕小闺女再喊出点儿啥,没瞅见他爹脸色到现在还红着呢! 见贺指挥使出言,忙不迭点头:“劳烦贺指挥使带路!” 心说,赶紧走吧!别磨蹭了。 要不是不好走到内卫军前头,他都恨不能健步如飞。 盛国公见儿子要跟人家走,登时忘了刚刚的尴尬,赶紧上前和对方寒暄。 见过礼,贺指挥使跟盛国公客气的说明来意。 见他如此态度,又想到他对小孙女儿的态度,盛国公心里略微稳了些。 要是真对叔泉不利,恐怕对方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盛国公心里有底儿了,扭头叮嘱儿子:“跟人家好好说,能帮忙的地方不要推辞,更不要为了维护哪个同僚就作隐瞒,不可因为私情而耽搁人家内卫军的任务。” 盛向浔乖乖点头应是。 先不说他爹这是好意,就是他爹无故数落他,他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跟他跳脚。 他这乖乖听话的样子,盛国公看着有些不大适应。 叹口气,他对贺指挥使客气的拱拱手:“劳贺指挥使费心了,您请。” 盛苑看着爹爹跟对方走出咏繁苑,刚想抬腿追过去看看,就让姐姐和娘使劲儿摁住。 “我想过去送送!”盛苑眨巴着眼,看看娘又看看姐姐。 “不,你不想!”郑氏摸摸小女儿脑袋,笑容和善。 盛苑打了个激灵,悄悄往姐姐跟前儿凑了凑:“姐,我想……” “不,你不想!”盛蒽不等盛苑说完,立刻断然拒绝。 盛苑:“???” 她只是说想回屋了! 既然不让她追过去瞧瞧,那她回屋还不成啊?连这个都不行?! 事实上,还真不行。 盛国公转过来,把她抱到安和堂谈心去了。 “祖父不会说妹妹吧!”眼瞅着祖父把妹妹抱走,盛蒽有些担心,刚刚她可是注意到祖父听见妹妹的话后,脸都红透了! “没事儿!你妹妹随你爹,哄人的本事比气人的本事还好!放心吧!” 郑氏却不担心,领着大女儿回里屋了。 小女儿虽然淘气却也可心,刚刚揪着贺指挥使一顿说,倒是让她看出不少信息。 最起码丈夫的事儿应该不算大,不然对方也不能这样好脾气。 盛蒽听了娘亲细说,不禁若有所思起来。 至于盛苑那里,还真像她娘跟盛蒽说的那样,哄人本事高过气人本事。 刚开始盛国公还佯作不满,假装生气小家伙儿言语提及他时的用词。 结果没装多久,就让盛苑用排山倒海般的甜言蜜语哄的,都要合不拢嘴咯。 等到小家伙儿回咏繁苑睡午觉,冷静下来的盛国公哭笑不得的跟管事说:“这小家伙儿可真随他爹,本想着吓唬吓唬她,让她以后不能那样形容她祖父,结果可好!一通下来,又让她偏走多少好东西!” “这是用整块儿紫翡雕的镇纸吧?还有这对儿百鸟争鸣的镇纸是和田玉的?”盛蒽看着妹妹收获的笔墨纸砚,惊奇的对郑氏说,“妹妹该不会把祖父书房的宝贝都带来了吧?” “放心,你祖父好东西多的是!”郑氏见小闺女又开始跟她姐姐平分,欣慰之余笑说,“盛国公府数代私库基本都在你祖父手里,也就是你曾祖心疼嫡孙,将自己的私库分给了你大伯和你爹,所以这些东西不算什么。” 说是这样说,她又叮嘱小女儿:“你祖父有再多好东西,也是他自己的,他不主动给你,你不许主动要,懂不懂?” “苑姐儿可乖了,每次都是祖父自己要给哒!”盛苑点着小脑袋,表示自己可懂规矩了,“爹爹说,长者赐不可辞,让我不要拒绝祖父的礼物,所以我才收哒!” “我也发现了,每次我们按规矩推拒两次再接受礼物,祖父好像都不是很开心。” 盛蒽这样说,郑氏笑着摸摸她脑袋:“你祖父时常双标,你按规矩做就是了,不用看他脸色;你五叔小时还学你爹跟你祖父顶嘴,结果被捉住错处打了十几板子,之后就再不那样了,梁夫人也熄了东施效颦的心思。” “啊?那……祖父不打爹爹,真是因为皇后姨奶奶?”盛蒽好奇极了。 郑氏闻声笑说:“最开始许是这样,不过你爹多精?能哭能闹能说会道,关键是嘴还甜!面子于他,从来不是负担……这闹腾来闹腾去,你祖父也就适应了,若是你爹不折腾他,他还不习惯呢!” 盛蒽听得惊叹,盛苑那儿已经举起小手发言了:“我晓得!我晓得!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郑氏和盛蒽见她又要撒欢儿,赶紧先抱到一起,不让她过来打滚儿。 都想好怎么翻跟头的盛苑:“???” 算咯,爹爹不在家,她这个乖宝宝让着她们好咯! 盛苑自诩大人有大量的点点头,蹦蹦哒哒设计开学用的书箱去咯! 家里的工匠开工了,她准备设计款推拉书箱出来,看看好不好用。 当然,书院学生普遍使用的书箱也要准备一个,到时候问问工匠能不能安上油伞,到时候又防雨又遮阳,一举两得呢! 就在盛苑写写画画,准备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入学的时候,阔别盛国公府数载的盛昕,骑着驴子来到了京都城门前。 /108/108334/29247589.html 第二百二十九章:回来的盛向浔 申初一刻,盛向浔从内卫所回到了盛国公府。 甫一回来,他刚要往咏繁苑走,就让一直等在前门的安和堂副管事给请走了。 盛国公晓得这儿子的德性,知道他要是不提前布置人等,这小子且得先到屋里跟郑氏汇报呢,吃过饭能想起到安和堂就不错。 当然,等听完三儿子汇报,盛国公抚着胸口就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喊他来了,他小子是说痛快了,他今儿是吃不下去咯! 不省心哦,一个个儿的,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盛向浔被他爹赶出去,还不乐意了:“我说回来再跟您禀报吧?您不听,非要让副管事等我,这会儿听着不痛快了,您又拿我撒气,这是何道理?!” 他话声刚落,一块儿金镶玉的蝙蝠把件儿就从窗里抛了出来,随着把件儿而至的,还有盛国公底气浑厚的怒吼:“滚!” “得嘞!谢老爷子赏!”盛向浔笑吟吟的晃了晃手里的把件,哼哼着小调儿走了。 盛国公坐在书房窗边,看着这不省心的儿子走出院子,又气又笑的抚了抚胡子,连声叹气:“昕哥儿啊……” …… 盛苑坐在榻上堆积木,准备给她的堡垒封顶时,就听他爹爽朗的笑声自外面传来。 “爹爹!”盛苑翻身就往窗边爬去,连劳动果实被掀翻都没顾得上。 “哗啦啦”堡垒倒塌的声响在盛苑耳畔回荡的时候,她从窗口看见他爹笑哈哈的大步走来。 顿时惊喜的她,拍着小手连蹦带跳的尖着嗓子喊: “娘!姐姐!爹爹回来啦!” 盛苑喊完,就见娘和姐姐风一般跑了出去,竟都顾不得管她,登时急得直跺脚:“我呢!我呢!宝宝还没跟上呢!等等我啊!” 小遥和几个丫鬟看她急得额头冒汗,忙不迭上前帮她穿鞋袜。 “快点!快点!苑姐儿要出去!”盛苑蹬着腿连声催着。 小遥被她闹的没辙,只能哄着说:“小姐,您可别踢腿了,要不然穿不上。” 盛苑不动了,只连声哼哼。 好容易等到能蹦下地了,她爹爹已经在娘亲和姐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盛苑郁闷的俩腿直蹦:“宝宝还没迎呢!” “没事儿!没事儿!爹爹再出去一次还不成!”盛向浔看小女儿急红了眼,赶紧往外跑去,待到院子站定,他张开手笑说,“苑姐儿,爹爹回来啦!” “快去啊。”郑氏搂着大女儿笑着朝盛苑挥手,指着外面,笑说,“你爹爹喊你呢!” 盛苑这才破涕为笑,倒腾着小腿儿,飞奔着朝她爹跑去。 “爹爹!” “欸!苑姐儿!” 盛苑冲到她爹怀里,瞬间就被举了起来,还在原地绕起圈圈。 “芜湖!苑姐儿飞起来咯!”盛苑张着胳膊,扬着脑袋咯咯大笑起来。 待到一家人围桌坐在一起闲聊,已经是半盏茶之后了。 盛苑也是这时才晓得为何内卫军的人会找上门来。 这事儿还得从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说起。 按原本的计划,她哥哥跟着外祖父母和大儒先生游学至奴儿罕,就该回转。 不想她哥哥在奴儿罕遇到了个当地的贵族,说是从赭曼来的王子,俩人不打不相识,成了不错的朋友。 她哥哥不仅性情疏阔,学习能力还很强。 认识那位王子没几天,她哥哥就把奴儿罕语和赭曼语就说的格外流畅,喜得那位赭曼王子带着她哥哥到处戏乐。 那些带有技巧和微赌性质的游戏,她哥哥上手就会,几次就能稳赢,故而把那赭曼小王子和他那些朋友崇拜的,成她哥哥的小尾巴了。 后来几个人一合计,竟然跑阿戎地界上打马游历去了。 以上,是她哥哥给家里招来内卫军的前情。 盛苑小手剥着栗子,继续听她爹跟她娘诉苦。 “这小子到了阿戎草原,跟人家一起跑马打猎,本来几日也就回转了,不想,让他看见了阿戎人对中原人的欺压。 也不知他怎么设计的,竟让阿戎几个部落的贵族和赭曼的王子发生冲突。 他趁机和赭曼王子合计一通,不久就挑起了一场三四个部落介入的小规模战争。 这小子算计一成,就甩甩袖子离开了,可这场小规模战争却将很多人卷了进去,其中……就包括内卫军安排进去的探子。 内卫军的计划让这小子无意间给搅合了,人家查明情况,可不就找到他老子我头上了!” 郑氏听闻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昕儿怎么样了?! 盛向浔哼了哼:“他?好着呢!带他回来的内卫军大概明儿就能到京城。” 听说儿子没事儿,还很快就能回来,郑氏欣喜抚掌:“太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想到数载未见儿子,郑氏忍不住泪涟涟。 他们虽每月都通一回信件,信里字字详述,又有画像解思,可到底不如面对面见着好。 “嗬,怎么这还哭上了?” 盛向浔赶紧拿起帕子给她抹泪。 “昕儿这次回来,可就不走了!最起码,他能呆到金榜题名!若是进了翰林院,那就更不会轻易离开咱们了,多好的事儿呢!” 郑氏抽噎着点点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我这不是太高兴咯!” 他们两口子说着话,又相视而笑,却把俩闺女忘到一边儿。 盛苑不乐意了,拍着爪子找存在感:“爹爹说的可不对!若是哥哥将来外放,除非您和娘跟他赴任,不然,还是要分开哒!” 彼此视线交缠脉脉的郑氏和盛向浔:“……” 果然,小孩子这物种,自带光芒,轻松就照得人家两口子的脉脉温情瞬间不见。 大灯笼盛苑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摇晃着姐姐胳膊,跟她打听哥哥:“听着是个很有趣的人……那他是不是个顶顶好的哥哥呢?” 盛蒽对大哥印象不错,可他能不能成为顶顶好的哥哥,就不好说了。 据她所知,大哥似乎不会传统意义上的让着妹妹。 “他不是时不时给咱寄好吃的好玩儿的?”盛蒽不知道许久不见,哥哥是不是有些变化,因此也不好笃定他是不是还那么幼稚,便左右而言他。 盛苑没有听出姐姐言外之意,还很憧憬的眨巴着眼睛,期待起哥哥的到来。 /108/108334/29247590.html 第二百三十章:盛昕归 盛昕骑着毛驴来到盛国公府大门前,仰头看看自家府邸牌匾,满意的点点头,扬声悠悠而唱:“【吾之六载不见兮,光采依旧夺人!树冠茂盛如旧兮,家门未出不肖!】” 跟着他的几个内卫军闻声,顿时一僵,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说真的,这小子好意思说这话,他们都觉得脸红! 幸好把他送到这儿了,任务算是完成。 至于内卫司的长官要见他,那就是另外的事儿了,横竖落不到出差回来的他们头上。 如此想着,几人欣喜的对视一眼,由打头的那位打马上前,就要告别。 盛昕一听,连忙拱手:“小子顺利归家,幸得诸位相护,还请几位稍待,让我父亲尽尽心意聊表感谢才是!” 内卫军打头的那位刚要表示不用,就见盛国公府的看门小厮出来打探。 这小厮见一个俊俏公子跟着几个内卫军的人站在府前,想起之前府里三爷让内卫军请走的事,忙不迭上前行礼询问。 待盛昕禀明身份,小厮忙不迭唤人去请三爷。 他没见过这位二少爷,但是从眉眼气质来看,这位还真像是三爷亲生的。 盛向浔刚和妻女说了一嘴长子,就听底下人来报,说他大儿子回来了,不由一怔。 旋即又听人说,他儿子旁边儿还跟着几个内卫军,登时就清醒了! 跟着内卫军?那还真是他儿子回来了! 盛向浔赶忙快步去见。 盛苑也想出去看看,就撺掇她娘和姐姐:“久别重逢,不能让爹爹专美于前,咱们也该出去瞧瞧。” 盛蒽清楚妹妹这小心思,不过她也想看。 可是想着祖父那边大概也得信儿了,说不得要过去。 若是娘亲在外失态,怕是祖父要挑刺儿的。 “蒽姐儿,你带着妹妹过去吧!” 显然郑氏和大女儿想到一处,不过看小女儿期盼的样儿,她就不忍拘着她了。 盛蒽意动片刻,摇摇头:“娘亲,您这会儿激动的很,我不陪着可不放心!要不……让妹妹带丫鬟过去吧!” “那我也不去了!”盛苑赶紧摇头,抱着娘亲胳膊,撒娇,“哥哥可没有娘亲重要!” 她这转变的,饶是郑氏心里渴望见到儿子渴望的难受,也忍不住笑出声。 …… 盛国公闻讯过去的时候,盛向浔已经郑重谢过几位内卫军: “在下和贵司的贺指挥使有几分交情,之前得信儿,知晓犬子拜托诸位护送归京,早就打定主意感谢诸位,贺指挥使也说应该。 故而,过几日薄礼至府,还请诸位不要嫌弃。 待诸位销假,在下定当携犬子宴请诸位,届时还请诸位莫要拒绝。” 盛向浔感激之语涛涛,但却没有直接给银两。 人家内卫军不是他家小厮,直接给出银两,那叫打赏。 要真是那样做,届时钱出了,人却也得罪了。 所以事儿不能这样做,他现将话递上,让对方知道盛国公府自有后谢就可以了。 送走了内卫军,盛昕若有所悟,笑嘻嘻的跟他爹打招呼。 盛向浔看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儿,正要训斥几句,就听盛国公喊出了“昕哥儿”。 “祖父!”盛昕见到六载不见的祖父,也不顾就在一进院内,直接撩起袍子跪下了,“孙儿不肖,给您叩头了!” 说完,他竟真的结结实实给他祖父行了大礼。 盛向浔听那声儿都惊呆了:“……” 好像……他儿子比他豁得出去啊! 如此一想,他立刻看向老爷子。 果不其然,老爷子乐得都能看见牙龈了。 “好!好!好!回来就好啊!”盛国公双手扶起孙子,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已经到自己肩膀高的二孙子,见他容貌酷似三儿,清俊灵动,眉眼之间透着聪明,只觉彼此不见生疏,高兴的很。 这会儿工夫,世子盛向涯和两个弟弟盛四爷盛五爷也过来了。 按说,盛昕是小辈儿,他们就算激动,也要绷着劲儿,在安和堂等他过去行礼, 奈何老爷子不按常理出牌,想一出是一出,挺大的辈分,竟然不顾尊卑,亲自前去迎接,他们这些当儿子的还能怎样?只好跟着老爷子走。 盛昕见了伯伯叔叔,忙不迭又是一通行礼。 还是盛向浔觉得一大家子人,在这一进院子里叙旧有些不大合适,言说明早带着妻儿到安和堂给老爷子请安。 盛国公自然高兴:“你们几房都过去吧!一者是给昕哥儿接风洗尘,二者也是让他们兄弟姊妹认识认识,亲香亲香。” 他还打算把昕哥儿安排在学苑读书,不过话没说出,就让盛向浔给打岔打过去。 盛国公运着气瞪他一眼,到底没有多说。 …… 等盛昕回到既陌生又熟悉的咏繁苑,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昕哥儿!”郑氏激动的浑身颤抖,脚步一步一顿。 不是她不想飞奔过去和儿子拥抱,委实是太激动了,她用不上力气。 幸好盛昕看见娘亲,立刻奔跑过来,上前扑到娘亲跟前儿,跪下磕头。 “娘!儿盛昕,回来了!” 盛昕又是一阵“咚咚咚”的磕头,那声儿听得郑氏心疼,连声说:“轻点儿!轻点儿!” 不等他行完礼,郑氏就双手扶着他胳膊,愣把他给扶了起来。 盛向浔看着他儿子只是沾了点土的脑袋,发现他脑门儿不青不肿,跟那磕头磕出来的声响完全不符,不禁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这份好奇很快就被另一份疑惑给取代了。 话说,这小子明明是第一个见到他的,结果他给老爷子磕,给聆娘磕,就是没给他磕! 怎么着?是他这个当爹的不配么! 不知是他气压太低让盛昕想起忘记他这个当爹的了,还是这小子成心跟这儿等他呢,反正不等他质问,这小子就给补上了。 …… 一家子团聚在厅堂,热乎乎的吃着涮菜,叙着各自的生活和精彩。 盛昕的视线时不时投向素未谋面的小家伙儿。 唔,这小孩儿挺圆乎儿啊! 唔,这小孩儿吃得真香啊! …… 盛苑闷头吃饱饱了,这才发现有道陌生视线时不时逗弄自己一下,一抬头,就对上她哥的眼睛。 (本卷完) /108/108334/29247591.html 第二百三十一章:特诏 承元四十六年春,承元帝的一纸特诏令,犹若春雷一般,在大楚江山的上空,乍然骤响。 瞬间,春睏的朝臣、休养的世家、打盹的豪绅、养膘的富商、劳作的百姓,悉数惊醒。 和惊蛰之后万物复苏一样,特诏令之后,讨论之声沸沸扬扬喧嚣而上。 各种谈论、奏本、谏书如雪花一样,从大楚的各个角落打着旋儿的往京都而来。 “凡大楚所及之地、凡大楚皇帝所辖之所,自县辖村始,至诸省,乃至京都,各层级官员须按季推举女良才,以博识、特长、百艺为主,按善、孝、友等品行为衡。” 听到特诏令的开篇,盛苑第一反应就是:这是特别版的举孝廉啊! 根据特诏令后面说辞可知,这些特招的女良才是要派往官学、工部等处任职的。 她们虽然暂不涉及官场,但是等级、福利、待遇是按照官场品阶来的。 简单说,若普通农家出了一位女良才,那么就如同家里出了个举人一般,家族瞬间升了等级。 当然,普通农家出一位女良才的难度,要远远大于培养个举人。 其间因素,不言自明,暂不赘述。 不说特诏令在大楚掀起的风波,只说盛国公府的咏繁苑,也因为这个诏令漾起了波澜。 事情还要从盛苑她姐盛蒽说起。 快要十三岁的蒽姐儿,从俗称“蒙学”的丁字班考入可以参加童生试的丙字班将近两载之久。 作为时刻准备考女科的女郎,盛蒽和她的伙伴们一直等待着、且为之准备着。 可惜,开科之事迟迟不见动静。 现在各地书院,除却国子监外,大多规定丙字班只许女郎就读至十六岁,而后或是转学至女子学班再读两载,或是归家自便。 虽说盛蒽距离十六岁还有三载时间,但俗话说的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作打算也不算早。 按照原先计划,盛向浔是想给蒽姐儿要个国子监的入学名额。 他想着,蒽姐儿学习成绩不错,他也有不少人脉,拿到个名额简直不要太简单。 却不成想,内阁的那些相公老爷们,跟吃坏了东西似的,没憋好屁。 他刚准备给蒽姐儿争取名额,内阁那边就陆续帮着国子监出了好些条女学的入学规则。 美名其曰是要从适龄女郎里选出璞玉良材,通过层层把关挑选出可作表率榜样之用的人材。 他们说的好听,可他们的所谓层层把关,却是让参考的女郎用国子监丙升乙班的考卷考核! 以至于两次招考考进国子监的女郎少之又少,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偏偏这帮人嘴巴特好使,在皇上面前叭叭叭一通输出,说的好像此举能将更多女郎推向民间书院,从而将国子监女学推广到京都外的各个地方一样。 啧啧啧,那等厚颜之样,让他都自愧不如。 “眼下好了,有了特诏令,我肯定能从太子那里拿到名额,这回谁都甭想推托于我。”盛向浔拿着邸报,乐得合不拢嘴,当即拍着胸脯,志得意满的跟妻子儿女表示,“蒽姐儿的国子监名额稳了!” “是,只要进了国子监女学,学籍就保住了,哪怕女子科举一时半会儿没有信儿,大妹妹到了成婚之龄也不要紧,只要开科成了,随时都能报名参考。”十八岁的盛昕剥着核桃给他爹加油。 不过不等盛向浔找太子表弟耍赖,他即将参加戊升丁考试的小闺女,就用一首打油诗,给她姐姐挣回个国子监女学的名额! “【盛家有女读书忙,笔洗若缸宣纸长;日默圣典三百遍,笔吐珠玑绣文章。】” 盛昕围着盛苑打转儿,一个劲儿的盯着这小家伙儿肉嘟嘟的脸颊瞧。 啧啧,这小家伙儿脸皮增长速度,远超她个头儿上涨的速度啊! “苑姐儿啊,本事!” 盛昕摸摸六岁小妹的脑袋,比他爹还欣慰的笑着点头: “很好!该争取的时候,就要勇敢争取!哪怕是吹牛也没不对! 毕竟才情不够,脸皮来凑!” 盛苑:“……” 实话实说,要不是这两年和这个哥哥熟悉起来,知道这就是他说话风格,她真要以为他跟这儿冷嘲热讽呢! 当然,即使对她哥了解了很多,听到最后那句话,六岁的盛苑小朋友还是有那么一秒钟的心塞。 记得刚和她哥认识不久,她出于手足之谊,好心告诉备考的哥哥熟记典籍的方法,结果她哥听完,竟然露出了惊诧之色,还瞪大眼睛反问:“谁人读书需两遍?” 听听!听听! 这像人说的话不?! 还谁人读书需两遍?! 她读书,两遍都记不下来!怎么了?! 过目不忘很了不起么?! 她盛小苑多读几遍记住了,默出来的内容也不会有两样! 怎么啦!怎么啦! 过目不忘了不起啊! 到现在想起来,盛苑还想泪目:呜呜,读书久才发现,过目不忘真了不起! 只可惜,这项技能她没点亮! “苑姐儿,你今儿不是参加幼学结业考试?怎么又跑到山长那里吹嘘你姐姐去了?”盛向浔听得有些糊涂。 盛苑左看看打量她跟打量稀有物种似的哥哥,右看看恨不能抱着她亲的姐姐,连忙缩到她娘怀里,才说: “结业考试特别简单,根本难不倒我!我考完就出去玩儿了,刚好看见国子监的学录跟丙字班的女郎们画大饼,说谁自我介绍的好,就把推荐名额给谁。” 盛苑说着,扭头看向姐姐:“我想着姐姐刚脚伤痊愈,还在休养,不在书院,肯定吃亏,便过去跟那位学录自报家门,要求替姐姐介绍。” 盛蒽听得感动,连连颔首:“便是我在那里,恐怕也未见得能介绍的好。” “才不是呢!”盛苑见她姐姐谦逊,立刻瞪圆了眼睛,“当时那些女郎,二三十人呢!主动介绍自己的不足三成!介绍自己的还都特别谦虚!要是姐姐你在,肯定照样能够胜出!” 她刚说完,就听她哥嘎嘎笑起来:“你这是说蒽姐儿跟你一样能吹牛?” “……”盛苑不乐意了,扭头摇晃着小拳头反问,“这怎么能是吹牛呢?我不过是把姐姐读书的刻苦稍微夸大那么一点点,将大家的学习量糅合在了一起,如何就成了吹牛?她们自谦,都说自己愚钝,我却不同!我就夸姐姐刻苦灵秀,这是反其道而行之!这是自我表现,是真实的呈现,怎么就成了吹牛?” /108/108334/29247592.html 第二百三十二章:幼学课程繁多(第一更) 盛昕会友回来,一进二门,就瞅见不远处花径附近,一个半大孩子往树上爬,那熟悉的姿势,一看就知道是他教的。 基于这个认知,他笑眯眯的凑了过去。 “胭脂往左边儿点儿!”盛苑看着枝杈上挂着的风筝,一边儿手脚麻利的往树上爬,一边儿指挥着小隼胭脂帮忙叨。 这会儿阳光正好,光线从枝叶间洒落,点点光斑照在她小脸上,没多久就把她脸颊晒热了。 幸好胭脂聪明给力,她指挥了几下,胭脂就调整好角度,一个俯冲就将风筝顶落到她手上。 “胭脂干得漂亮!”要不是一手抱着树干,一手抱着风筝,盛苑都想给小胭脂呱唧呱唧,“回来给你加餐!” 作为上了两年多幼学的人,盛苑现在很懂得奖罚分明。 有功当赏,就是对小隼也不糊弄! “小遥,你怎么在这儿啊?!” 犹若树懒般的盛苑,忽然听到有人跟小遥搭话,登时吓了一个激灵! 她这是趁小遥找人搬梯子的工夫爬上树的,要是让小遥见着她这样,以后再想支走她可就不容易了。 如此想着,她心里有些急,干脆将风筝往下一扔,手脚麻利儿的往下倒,不多时,便顺利的落地了。 脚刚踏上地面,盛苑还没有把心落回肚子里,整个人就被拎起来了! 嘿!这熟悉的感觉! 没别人!一定是她大哥盛昕! “放我下来!”盛苑扑腾着手脚抗议,“我可是快七岁的大孩子了!你不要还拿我当四五岁的小孩儿欺负!” “嘁!”盛昕手腕一转,把扑腾的小家伙儿抱在了怀里,朝着气嘟嘟的她挑眉,“你说自己是大孩子了是吧?行,那咱回咏繁苑,跟爹娘说说你刚刚有多淘气!” 盛苑闻言,登时捂了嘴:“!!!” “人家都说七岁八岁讨人嫌,你这是提前了?”盛昕瞥了一眼站在树枝上冒充啄木鸟的胭脂,暗道一声宠随其主,拿手点点不服气的小丫头,“下不为例啊!” 听他这样说,盛苑才松口气。 没办法,她这大哥看着一表人才,实则像告状精转世一般,是个儿欺负小朋友的好手! 偏偏爹爹娘亲还很信他,理由更是让人闻之深思:“有你哥哥在前面儿打样儿,你这小淘气啥做不出来?!” 每次听他们这样说,盛苑都会冒出一个疑问:没起到好的示范作用的参照对象的说辞,可以采信吗? “不要骨碌碌的转你那双大眼睛,看着挺聪明的,实际让人一眼就看穿了!”盛昕轻轻地敲了敲这小丫头的额头。 可惜,他好心的提醒,却换来一记白眼啊! “哪有敲求学孩子的脑袋的!”盛苑警惕的瞅她哥哥一眼,“你该不会是嫉妒我聪明吧?!” 这样一想,她竟愈发觉得有理:“哥哥,你不会是想把我的聪明伶俐往下敲,敲到和你一个水平吧?!” 哼哼,这个十八岁的大郎君实在太狡猾了! 自己没拿到小三元,就嫉妒她的潜力,害怕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盛昕:“……” 这小家伙儿的自我感觉真是太好了! “呵呵,可惜我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盛苑闻言,顿时感觉耳畔好像传来“命中!十环!”的背景声。 抬头看看朝她含笑点头的大哥。 盛苑看着他眼底的笑意,顿时确认了,这就是她哥哥的回击! 太气人了!过目不忘了不起啊! 勤能补拙!大不了她多记几遍! 郑氏正看账本呢,忽而听到小闺女气呼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由抬首看去,就见小家伙儿噘着小嘴,嘟嘟哝哝的被她哥哥牵着走了进来。 “娘,这小家伙儿不是快要参加戊升丁的考试了?怎不见她复习功课努力备考啊?这蒙学和幼学大为不同,蒙学是要正经读圣贤书的,可不会像幼学那样哄孩子了。” 盛苑听着她哥歪曲事实的话,惊得俩眼都瞪圆了! “谁说幼学是哄小孩子!” 盛苑觉得她的幼学先生们不服! 虽然幼学不像蒙学那样,一入学就有开智仪式,可是也不是哄孩子啊! 她入学第一天,就跟着先生学礼仪,整整一个季度,从学堂礼仪、到生活礼仪、再到官场礼仪,她和小伙伴们学的可辛苦哩! 先生们教过基本礼仪之后,就开始从坐姿、到站姿、再到睡姿,以及行走、跑步等动作上,对她们进行详细指导! 而后两年,更是教给她们认识世间一切。 从日月星辰到四季昼夜,从山川河流到花草树木,从建筑格局到室内庭院,从高门大户到田间地头,从士农工商到农林水利,从地图辨识到药草认知……书院幼学的先生们尽心尽力的给她们普及知识、见识和常识。 她虽然还没正式学习典籍文章,但是也跟着先生学认字,到现在为止,她已经认识了9696个字哩! 像是律法、算术,她也有涉及,这科都是幼学给打的基础啊。 大哥怎能说幼学是哄孩子呢?! 谁家哄孩子用训诂书、字书和韵书啊! 谁家逗孩子拿字典啊! “幼学现在教这许多东西?”盛昕听小妹掰着手指头给他讲她的知识库有多丰富,不禁有些惊奇。 他这次可真没欺负小家伙儿,他在郑家也见过那里的幼学,那里的幼学就是夫子嬷嬷带着小孩子们嬉笑玩耍。 郑家还特意安排了一个园子,里面放着各色玩具,就是给幼学的学童玩耍的。 “这、这么好?”盛苑感觉这听起来更像是幼儿园啊! 虽说她的幼学生活也不是总坐在学堂里学习,幼学的先生们会带她们踏青、郊游、嬉耍,可是,学习知识还是占了大部分时间。 就拿写字来说,她刚进幼学,就跟着先生学辨识文字之美,了解文字架构、笔画。 等到放假之后再开学,她就和小伙伴们学习如何正确执笔、磨墨,嘴里还要时常念叨着“把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 那时,幼学先生总是拿着把小尺子,笑眯眯的站在她们身后,挨个儿跟她们耳畔重复“令掌虚如握卵”。 她们不仅要学习增加手腕力量的方法,好让以后写出来的字有风骨;还要时不时在枕腕、悬腕、悬肘之间来回变换,让写出来的小字、大字、特大字字形保持一致。 如此这般练习下来,直到入幼学的第二年,她才开始正式临帖。 /108/108334/29247593.html 第二百三十三章:盛三爷教子(第二更) 回到自己屋里,盛苑换上常服,便盘腿坐到窗前小榻上打起了哈欠。 小遥一看她这样,不需提醒就拿着枕头被子过去,一边儿给她梳着头发按摩,一边儿轻轻哼着歌儿。 头皮传来的松弛舒适感,还有耳畔轻放的舒缓小调儿,瞬间就让盛苑进到深层睡眠里去了。 本来想跟盛苑唠叨唠叨“戊升丁考试”的系统:“……” 算咯,睡吧!睡吧!大家一起睡吧! 赌气的往头上放了个睡帽,系统也气哼哼的睡香了。 待到一统一人双双睡醒,已是临近晚膳。 饭后,盛苑依偎在娘亲怀里,听她爹叨叨她们哥儿仨。 说起她哥时,她爹依旧是让他这个好大儿安生些。 “昕哥儿,你近弱冠之年,待到行了冠礼就能成亲了,自该稳重。” 这句话,盛苑不晓得她哥听着如何,反正自打她哥回来,此言就算得上是老生常谈咯。 当然,随着时间变幻,她爹这句话里的她哥,从舞象之年变成了临近弱冠之年。 盛苑一边腹诽,一边儿捧着果茶,吸溜喝了几口。 接下来的话,她都能背了,无非就是让她哥不要老惦着往外面跑,更不要被内卫军勾搭去,卢三爷是前车之鉴。 卢三爷大概是不知晓他已经成为盛三爷教子的经典反面教材哩。 不过,盛苑觉得卢三爷应该没有后悔过曾经的年少轻狂。 毕竟年轻的郎君女郎叛逆些,很正常不是? 她甚至都有点儿想要提醒她爹,她和姐姐以后也会叛逆哩! 不过瞅瞅她老爹的头发,盛苑难得的想起了良心,乖乖地忍住了想说的话。 啧啧,要接二连三面对子女叛逆的老爹,想想都很可怜! 盛苑又喝了几口果茶,舒坦的缓缓喟叹一声,心里同情了她爹一秒。 刚要继续告诫长子的盛三爷,听到小闺女的动静,抬头一瞧,好家伙,这小东西可真舒坦! 倚着他媳妇,喝着用他拿来的贡茶沏的果饮,翘着二郎腿,抖着胖脚丫,还看着他乐呵! 顿时,盛三爷心里不平衡了。 要不是大小子太让他不省心,以他这般疏朗闲适开明的做派,也不能翻来覆去嘚啵这些! 这些话,孩子们听没听腻他不晓得,他知道自己快要说烦了。 可是不说不行啊! 这小子一天不叨叨,就能淘出京都去!两天不嘱咐,他就能翻到边塞去!三天不叮咛,估计他又能把内卫军给招来咯! 这不,这小子他晌午那会儿出去会友,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儿郎也参与宴会的同僚过来通风报信,言说这小子打算组织一帮同窗重走张骞行过的路,美名其曰是乡试前的历练! 你说可气不可气?! 要是这小子肯乖乖骑马骑骆驼,他还不那么受刺激。 可这小子还出主意,说等到乡试后,他们还可以试试从水路出发,看看能不能到更远的西域国家! 行走水路!要坐海船! 海上风高浪急、天气变幻莫测,一个不慎就是船翻落海,这是小孩子家家能试着玩儿的?! 盛向浔越想越生气。 不过,他没急着发怒。 反正他已经给这个不省心的小子准备了一个月的反省套餐,保证他翻墙爬梯子也出不去咏繁苑的大门!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跟小闺女聊聊! 这小东西最近有些放飞自我,看着闲适的哟!比他还轻松! 哪里有半点备考的样子! 心里有了主意,盛三爷的目光从最近乖巧许多的大闺女脸上扫过,直接盯住了眼珠骨碌碌转的盛苑。 感觉被盯住了的盛苑:“……” 一、二、三……她家有仨孩子,她爹不该按顺序来么? 怎么一还没批评完,就跃过了二,直接奔三来了?! 大人不讲武德的背后,很可能意味着他们揪住了小孩子的把柄! 心里有了警惕,盛苑赶紧把果茶塞给旁边的小遥,而后紧紧抱着娘亲胳膊,小心翼翼的盯着她爹。 “???”本来就想说两句的盛三爷,看小闺女这般反应,心里哟嗬一声,顿时觉得灵感带着长篇大论滚滚而来。 “苑姐儿啊,你可知道这戊升丁的考试意味什么?” 爹爹一出声,盛苑的耳朵就跟着动了动。 现在书院班级都是按照甲乙丙丁戊来分的,幼学是戊班,蒙学是丁班。 所以顾名思义,戊升丁考试,就是幼学升到蒙学的考试。 不过就是个简简单单的升班考而已,愣是让她爹说出了初升高的味道! 人才啊! 心里摇摇头,盛苑面儿上却乖乖的表示自己有准备。 她虽然表现的很配合,可是奈何盛向浔早就让他这仨孩子给历练出了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本事。 所以他根本不为所动,依旧按自己的腹稿继续说:“旁人都以为这是最简单不过的考试,简单的好像随便准备准备,就能手到擒来。 也是,跟之后的科考之路比,蒙学考试的确不值一提。 毕竟,最简单的童生三考,都能将大部分的人拦在官场之外呢! 但是,蒙学,是你能够参加童生三考的敲门砖啊! 进不去蒙学,你就没有机会参加童生试!更遑论参加之后的乡试、会试、殿试咯!” 盛向浔说到最后,说的自己都认真起来:“苑姐儿,你生于勋贵之家,长于京都之地,较天下大多数学子幸运许多! 京都文气虽不及南方,但是,这里的书院之多、官学之密集、进国子监之容易,却又远胜南地许多,你当珍惜才是!” 盛苑没觉得自己不珍惜,她是个好学生,幼学时得过先生们多次夸奖,褒奖函都拿到手软呢! “你以为能进蒙学就算成功?”盛向浔从自家六岁闺女脸上看出了不以为然,嘿了一声,捏捏小家伙儿的脸颊,似笑非笑的问她。 嘎?!难道不是啊?!这都成功入学了,怎么就不算成功呢? 盛苑不自觉的瞪圆眼睛,瞅瞅笑看她的娘亲,又看看抱着胳膊看好戏似的大哥,还有笑眯眯的姐姐,最后看向朝她挑着剑眉的爹爹:“那怎么才算成功呢?” “得嘞!小家伙儿这句话一出,算是上套儿咯!”盛昕跟大妹盛蒽小声耳语,引得盛蒽轻笑出声,很是认同的点点头。 盛苑可不清楚她这对儿哥姐的反应,这会儿,她正听她爹给她讲大楚升学考试的奥妙呢! /108/108334/29247594.html 第二百三十四章:蒙学考试重要(第一更) “你可知何为学额?”盛向浔和善的问出这句话,扭头就瞪着长子警告,“不许开口!” 刚要帮小妹回答的盛昕:“……” 顶着自家老爹想要借题发挥的视线,盛昕毫不犹豫地把手放在了嘴上。 哼!盛向浔遗憾的叹口气,扭回头,继续笑眯眯的看着小女儿。 盛苑挺直了胸膛,自信的拍着小胸脯:“学额,就是一省固定录取的名额。一省府州县学录取名额固定,分给京都多少秀才名额,就录取多少。” “没错,是这样。”盛向浔笑着和妻子对视一眼,继续谆谆善诱,“咱们不提乡试往后的考试,毕竟那太久远了,你哥哥也还没参加呢。” 盛苑听到她爹这话,立刻瞅向她哥:嗯,差点儿就是个小三元啊! 看懂自家糟心小妹的表情,盛昕想要磨牙。 小三元不是他拿不到,是院试大覆那场,旁边考场的老童生忽然疯癫闹腾,巡视考场的兵卫阻挡不及,让他推了旁临的两所号房。受到直接波及的两个考生,其中一个就是他啊! 他当时吓了个激灵,虽然极力护住答卷,奈何当时笔墨未干,默写《圣谕广训》的那张答卷有一行字给抹模糊了。 虽然考官们心善厚道,同意酌情宽容,之后共同做了调备卷的申请,又共同盖印签名,调来两张考卷令他和那位可怜的同考之人重又作答。 可是,因为防止舞弊之需,考官们手里的备卷有限,每动用一份,都要考试官共同申请,共同签名盖印。 故而这个过程就不是一炷香一盏茶的工夫能够搞定的。 等到试卷到手,他们又须更换考场,在考试官们睽睽之下重新作答。 故而情急之下,他书写的字迹虽然风骨依旧,但是风格却渐渐偏离馆阁体,朝着草书靠近。 因此,阅卷的大人以字迹潦草为由,将第一名给了旁人。 当然,盛昕觉得,也许字迹只是对方做出决定的考量因素之一。 可不管实情如何,他原以为手拿把攥的小三元,飞走了不说,还成为他家小妹对抗他过目不忘的资本之一! 啧啧!她这个小人家,哪里晓得科举之难呢! 他虽然当了回受到殃及的池鱼,但是,对那个始作俑者却恨不起来。 许是因为秀才功名到手,他到底没有被拖累的太狠,所以还有心情可怜旁人。 不过,他想起老童生的满头白发,就觉得心里有些不大落忍。 科举啊科举,把多少良才举上朝堂的同时,又把多少考生抖落在悬崖之外啊! 大概是因为心有所感,盛昕不小心叹出了声。 盛苑听了这句感慨,只觉她哥是没见过后世的考公场面。 他要是知道那时的陪跑人数和报录比,说不定会好受些。 当然,这两者某种程度上也不好并论。 毕竟在后世,考公只是一种选择;而科举在此时,却是当下人们晋身、改变阶级和社会地位的唯一选择。 “好咯,我们继续说你的蒙学考试吧!”盛向浔没想到自家儿子的本事越发好了,一句叹息就把他的话题转向,佩服!佩服! 等回来再给他增添个考场应对突发事件的练习套餐好了! “一地秀才录取名额固定,意味着两种可能,名额不够用,和名额太够用。” 名额太够用?! 盛苑听着这词儿,眨眨眼,立刻佩服起汉字语言的博大精深。 她爹这句感叹,含义委实丰富。 “前者咱们不多讲了,只说后者好咯。”盛向浔见小闺女笑弯了眼,忍不住摸摸小家伙儿的脑袋。 “虽然各地不会出现录取不足额的情况,但是,考上秀才之后,还有乡试,乡试之后还有会试。 若是没有足够多的良才参与,届时,全国各地人才云集,殿试之后那二三百个录取名额,一省籍贯的考生寥寥无几,此省主官颜面何在? 偏偏考生报考人数不限,要想最大可能管控考生质量……你猜,各地官学如何应对?” 盛苑听到这儿,不假思索的一拍手:“挑选考生?” “嗯,也对,也不对。”盛向浔笑着说,“朝廷要求天下书院有教无类,不可将学子摒于书院之外,所以但凡报名,自社学而上,不可擅拒求学之人。可是,那么多学生齐聚书院,其间良莠不齐,如何管控参加童生试的学子呢?唯有考试!” 盛苑听懂了。 这不就是在童生试之前再添一个资格试么! “当然,通过考核拿到参加童生试的资格,只是一个手段。 只靠这个考试,只能将无能之辈拦于其外,可是,却不能变出更优秀的人才。” 盛苑听到这儿,又懂了。 她爹该不会是想说重点班、普通班吧? 果然,她这样想,她爹就这样说了。 盛苑没想到,这个如同后世小学一般的蒙学,是竞争的开始! 她印象里,她前世上学时,也是初中才分重点班普通班的。 所以,古代这些小学生……更卷?! 如此想着,盛苑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像龟兔赛跑里的兔子。 这同窗们都卷着袖子要开跑了,她却还跟在后面,晃晃悠悠的拿着胡萝卜溜达! 紧迫感一起,盛苑顿时认真许多,她小脸儿表情严肃的看向她爹,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蒙学!重点班!必须拿下! 见小家伙儿听进去了,盛向浔松了口气。 虽说他有些夸大其词,很多地方还略微的扯了扯大旗,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蒙学的入学考试成绩,也是先生们挑选良才精英的参考因素之一。 毕竟第一印象最重要,能把起跑线往前调调,何必等着同赛人员一起起跑呢! 如此想着,盛三爷立刻将他那点儿心虚给丢开了。 这只是教育孩子的方法,可不算糊弄哈! 郑氏看着丈夫自我安慰的挺到位,又看着被丈夫激奋的恨不能举着拳头呼喊口号的小女儿,登时忍俊不禁。 嗯,只能说,再聪明的小孩儿……也还是个小孩儿啊。 /108/108334/29247595.html 第二百三十五章:系统的发现(第二更) 盛苑奋发了两天才反应过来,不对啊! 她跟九江书院读了几年幼学,怎么没听说过蒙学还分了三六九等,还有重点班和普通班? 该不会是她爹忽悠她吧?! 存了这个想法,盛苑坐不住了,就连手边看得连声啧啧的游记也不香了。 她从榻上蹦下,就脚步匆匆的朝着她爹的书房跑去。 哼!大人骗小孩儿,她要去算账! 才刚跑出院子,她就见胭脂阵阵鸣叫着飞来。 瞅见胭脂来的方向,盛苑当即脚步一顿,带着小遥往正房那儿跑去。 嘿嘿,有胭脂这个斥候在,她就没走过冤枉路! 瞧瞧她多聪明! 知隼善用,说的就是她盛小苑! 盛苑自我赞美的出现在正房里间儿时,把盛向浔和郑氏两口子给惊到了。 不是,这小家伙儿才刚走,怎就又来了? 等到盛向浔听完自家小闺女叉着腰的质问,他面色不变的放下手里的玉料,朝她招手: “蒙学没有直接列明重点班和普通班,不等于没有啊! 你们幼学班不是有六个?你是一班的小学生,对不对? 幼学几个班的名称按照数字一次排序,人家蒙学也这样啊! 毕竟蒙学的学生还小,不好像甲、乙、丙班那样,将底下的班级分为了优、良、平。 这都是心照不宣的规则,你小孩子家家的,成天除了吃、就是玩儿,若能有几分心思放到学习上就不错了,还能琢磨这些? 可这些事儿,不明说不意味着不存在啊!到时候,学堂的先生略微把资源朝前几个班倾斜一些,学童们就能迅速拉开距离。 到时候,人家先生守着前两三个班有潜力的学生培养,后面班的小朋友就傻玩儿傻乐呵去吧! 反正过不了童生试考核就进不了丙班,进不了丙班的蒙学童生就不是官学主要面向的对象。 这样的学生,于九江书院而言,那就不是正经弟子。不是正经弟子,人家可能尽心劳力的教不?” 原本气势足足的盛苑听到这儿,气势有些漏气。 是、是这样的吗? 真的假的?她爹不会还在糊弄小孩儿吧? 盛向浔迎着自家闺女质疑的目光,耸耸肩:“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先考个靠前的名次上两天,之后或是暂时调班过去体验、或是问问后面班级的同窗情况,届时不就晓得我说的对不对了?” 她爹的这个提议让盛苑有些心动。 她挠挠头暗自琢磨:好像……也对?! 那成吧,那就先立个小目标,考上前十名再说! 虽说她对拿第一名也有信心,但是人呢,话不能说的太满。 有拿第一名的能力,放出拿前十名就知足的风声,那就算没考进前十名也不丢人不是。@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哼哼,她盛苑就是思虑长远啊! 这走一步看五步的本事,她哥就没有! 如此想着,盛苑乐呵呵的蹦跶回自己的院子了。 等到小家伙儿走远了,盛向浔赶紧催几个丫鬟到屋外守着,自己则对一直看乐呵的妻子舒口气:“幸好现在还能忽悠忽悠!” 郑氏漫不经心的给玉佩打着络子,闻听他此言,不由笑道:“你就蒙她吧!等到上了学堂,让她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看她怎么闹腾你!” “嘁,不怕!”盛向浔倒了两盏茶,分给妻子一杯,自己拿起另一杯,笑说,“反正先糊弄她考出名次再说!等她习惯了名列前茅,到时候都不用咱们督促,她自己就上进了!” 说着,他想起小闺女眼底常有的狡黠,不禁又笑了笑:“这小家伙儿总觉得童生试离自己还远,根本不着急。她看书习字,老是不紧不慢,看得我这心里直起急,都恨不能把。(本章未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系统的发现(第二更) 书本纸笔拿过来替她学! 等到入了学,几次月考下来,她就知道自己距离科举有多近了!到时候哪还有心情计较我说的对与不对呢? 更何况,我也打听过了,九江书院近年聘来的先生有些严苛。去岁开学第一天,她见学生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们谁想走科举仕途。首发更新@ 想来,书院对蒙学童生的要求已有更改。毕竟年前时,陛下可是于封笔前下了旨意,说要让官学的配置待遇和学生考取的功名相关联的!” 郑氏想起是有这回事儿,心跳有些加速:“陛下这是想让学校教职安心教书?若是这样,那对小女郎们更有利啊! 女学生若能参加科考,成绩不也算书院的? 三郎,你说……朝廷是不是就快要开女子科举了?!咱们蒽姐儿肯定也能赶上,是不是?!” 见妻子面色带上几分急切,盛向浔笑眯眯安抚:“开女子科举一事,应该是定了,只看何时开科……若是朝臣不予阻挡,想来进程会快些。毕竟谁能想到朝廷忽然下旨各地推举女良才?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急,慢慢儿来吧!咱们现在就让蒽姐儿按照参考的学生那样准备!” …… 正房的夫妻俩聊着聊着,就畅想起了女儿们未来的科举路。 而他们言语里提及的盛苑小朋友,此刻也在自己的小院儿里跟系统聊起了科举。 【苑姐儿啊,我最近知道了一件大事儿!】系统一开口就摆出了要说秘辛的架势。 让准备练大字的盛苑不禁侧目:“???” 系统见盛苑感兴趣,立刻来了劲儿:【你知道不,要是你能在二十岁之前参加县试,那你就能占朝廷的便宜哩!】 “占便宜?”听说有便宜可占,盛苑眼睛开始放光,一骨碌爬起来,催促系统,“快!说说看!” 系统得意的拿出眼镜架在鼻子上:【你知道……县试要考五场,其中第一场为正场,是最重要的?】 “嗯!”盛苑点头,眼睛眨巴眨巴的,示意系统快说。 【那你知道,头场试题分为两种不?】 “啊?试题分两种?这不是ab卷儿了!”盛苑睁圆了眼,搓搓小手,催促系统继续。 【差不多吧!反正很多地方的县试,会根据参考者年龄划分出未冠题和已冠题两种!恰好京都也是这样!】。 第二百三十五章:系统的发现(第二更) /108/108334/29247596.html 第二百三十六章:炫耀型攻击(第一更) 系统说着话,眼镜片一个劲儿泛光:【届时虽是同场参考,但是二十岁以下和二十岁以上的考生所答题目却各不同。 据说未冠题简单,已冠题略难! 听说有不少久考不过的老童生,会因此故意隐匿年龄,为的就是能答未冠题! 你说,这是不是便宜?!】 “嗯嗯嗯!”盛苑听得心头发热,使劲儿点头。 她又不是盼着一题更比一题难的学霸,能够答简单的题自然更好。 想要挑战自我,后面儿有的是考试等着,何必在这儿逞强! “欸?!不对!大哥前两年考试时才十六,他指定答的是未冠题!可他怎没说呢?” 要是大哥早说有这样的好事,她也能早高兴高兴啊。 【欸!说你天真,你还不服!】系统闻声,摆出沧桑的表情看向远方,【人心啊!……他要是告诉你自己答了简单的题,那他就算考中小三元,也显得不是很厉害啊!】 盛苑:“……” 有这个可能不?她哥会在乎这个? 她怎么感觉不大可信呢?! “不行,我得问问他去!”刚坐下来没半盏茶的工夫,盛苑又跳起来,朝着她哥的院子飞快跑去。 还没喘过来气儿的小遥,一抬眼,就看见自家小姐宛若利箭一样快冲出去,待她再要说话,眼前就只有小姐裙角儿在院门前一闪而过了! 眼见自家小姐眨眼不见的工夫愈发精湛,小遥哪敢停歇,忙不迭追过去:“小姐,您等等小遥啊!” …… “你说什么?”盛昕午觉还没睡熟,就被自家小妹给坐醒了。 莫名其妙的听这小家伙儿一顿言语输出,他好像有些懵。 容他缓缓啊! 盛昕揉揉眼睛,刚想捋捋头绪,就感觉自己有些憋气。 仔细一看,好家伙,这个跟食铁兽般憨态可掬的妹子,还坐在他胸口上呢! “受累,小九同学,劳烦您高抬贵臀,移坐榻上好吧?” 盛苑不过是叫他不醒才出此下策,见他终于舍得从那梦里醒来,便乖乖坐到一旁。首发更新@ 盛昕忙不迭坐起来,那动作迅速的,像是生怕他小妹再次偷袭。 盛苑看在眼里,哼着鼓鼓双颊。 她哥这是看不起谁呢!但凡她想,他就是站着,她也能给他坐趴下咯! 盛昕不晓得自家小妹的腹诽,这会儿他头脑清醒过来,可算记起小丫头说的话。 “你是说考题有未冠题和已冠题之分?对啊!是有的!”盛昕反应平常,点点头,“这就是考题难易之差,略微照顾下小童生而已。” 还而已?! 盛苑见他不以为然,登时就要问他之前科普县试时怎么没提过。 不想盛昕见她像是要抗议,竟然先她一步反问: “你问这个是何意?怎么着?莫不是你这个大聪明,还指望着作答简单题来过关? 不是吧?!不是吧?!你不是真这样想吧?!” 盛苑让他夸张的表情和语气将的,赶紧挺直胸脯:“怎、怎么会呢!我不是那种人!” “哦,是吗?”盛昕佯作半信,沉默着打量她,往下瞥的嘴角说明了他的态度。 盛苑没想到大哥这样不省心,竟然质疑她! 登时不乐意了,她气呼呼的拍着榻说:“我是想问你,你做的是未冠题还是已冠题?” “多稀奇呢!你哥我还未行冠礼呢,自然是要做未冠题的!” 盛昕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登时把盛苑噎的一愣! 嘿!看他刚刚那表情,还以为他做的是已冠题! 感情他也是捡简单的做啊! 盛苑气得直吐气! 那他怎好意思刚刚那样嘲笑她! 。(本章未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炫耀型攻击(第一更) 盛昕见小家伙儿气得跟金鱼吐水似的,好笑的看着她:“这题目如何选择是有要求的,不是你想怎样选就怎样选!这是朝廷给予小童生的福利,我们自当笑纳!” 这般说着,他话声一转,又对着气鼓鼓的小妹叮嘱:“可是,福利归福利,能力归能力,我们不能把朝廷的照顾当成了指望。” “哼。”盛苑听到这儿,气有些消了,因为她也是这样想的。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反正是朝廷主动赐予,根本没有心理压力。 盛昕见这小家伙儿这样好哄,不禁笑出声来,他捏了捏小家伙儿肉嘟嘟的脸颊,继续气人家:“更何况,于我而言,简单的题和略难的题没有任何差别,全做对了就是!反正结果一样,都是优啊!” 盛苑听着他哥哥凡尔赛似的言论,登时眼睛就圆了。 可气! 被他装到了啊! 他这言语,盛苑听着耳熟,不由想起了前世曾经流传过的笑谈。 笑谈说,普通人和学霸的区别在于,普通人得了一百分,是因为他/她的能力就是能做到一百分;而学霸考试得了一百分,是因为卷面只有一百分。 想到大哥曾经对她发起过“谁家文章读两遍”的攻击,已经被他天生过目不忘技能嫉妒的质壁分离的盛苑,更不想说话了。 呵呵,普通人没办法和学霸说话,告辞! 受到刺激的盛苑觉得自己需要回去好好缓缓。 不想,她刚要下榻,就让他哥抻着后脖领子给拽回去了。 “既然来了,你这小丫头还对科举这样感兴趣,那大哥就帮你复习复习功课……你这眼瞅着就要参加戊升丁的考试了,有大哥跟这儿帮你复习,第一名保准手到擒来!” 盛昕一脸慈爱的看过来,把盛苑看得直打激灵。 好家伙,她哥这笑的,跟狼外婆似的! “多谢!不用!再会!”盛苑赶紧摇晃小胖手,连连表示不客气,“我自己个儿看书就行!” “那多不好啊!咱们是亲兄妹,你怎么也得让大哥展现展现同胞爱啊!” 盛昕笑得愈发和蔼,朝着瑟瑟发抖的盛苑说:“我听说你给蒽姐儿写过一首诗?诗好像是这么说的……【一条藤上三个瓜,一对爹娘三个娃;手足本当同心力,岂料盛蒽把藤挖。】” 可怜、幼小、无助的盛苑,听他哥哥念起她当初年幼无知时编的打油诗,尴尬的哟!感觉脚趾已经能够抠出一座四合院哩! “大哥和你姐姐不一样,她欺负小朋友,大哥却不!” 盛昕说着话,指着不远处的书架,“大哥给你复习功课!苑姐儿啊,这算得上是你诗里的说的手足同心了不!” “!!!” 感觉大哥是替她姐姐出气的盛苑,听着他昧良心的话,看着他那一书架的大部头,眼前阵阵发黑! 她感觉,大哥帮忙的复习,肯定会超纲哦!。首发更新@ 第二百三十六章:炫耀型攻击(第一更) /108/108334/29247597.html 第二百三十七章:考试开始咯(第二更) 盛苑从来没有这样真切的感觉到她大哥是个如此有毅力之人! 他说要给她复习考试,就真的给她复习到考试当天! 其过程之严格缜密,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谁能想象,他为了给小孩儿辅导功课,都推了好多场文宴! 这么说吧,她这十几天的工夫,在她哥的督促下,将之前掌握的9696个字悉数默了一遍! 果然,经历过系统童生试的人,就是会雕琢小孩儿! 盛苑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期盼着书院的学堂! “苑姐儿!”安屿和卢晟看着好朋友满脸欣喜的朝已经远去的马车挥手,不禁好奇的和她并肩而站,朝着远去的马车看去。 “马车都走远了,你怎么还蹦跶着招手啊!”幼学的同班同学欧阳翎带着他的小青梅夏霜君也凑了过来。 盛苑等到看不见马车踪迹,这才松口气,心有余悸似的抚着胸口,摇头晃脑的叹气:“可算能考试了!” “你何时变得这样喜欢考试了?”欧阳翎惊诧的带着夏霜君后退了数步,生怕她把这个喜好传给他们。 盛苑翻翻眼:“你们要是被亲哥哥一天六个时辰盯着,就会明白我缘何欣喜了!” 安屿和卢晟因为小隼通信的原故,知道的多些,不过也想不到盛家这位大哥哥竟然如此可怕,一个蒙学考试,用得着这样复习么? 五个人说话间,进入到了学堂。 考试的学堂是幼学结业前安排好的,一共有三十六个座位,这三十六个座位里,盛苑认识的不过十来个,还是十五六人看着有些眼生。 “以前的同窗大都不见了!”欧阳翎有些伤感的叹口气。 夏霜君放好笔砚,接话:“幼学的先生不是说过,书院选择学生,学生也选择书院?我之前就听好多同学说想去云栖书院、百洲书院的。” 卢晟听着点头:“是这样没错,就像外面书院学生也来九江书院考试一样……不过,还有好多同学是跟家长外放了,肯定不能在京都读书了。” 安屿看着盛苑:“我听说你四叔的书院也招到学生了?” 盛苑笑起来:“瞧你说的,既然开了书院,就是想办法也要招到学生啊!这有何稀奇的。我四叔的书院主要是招想要学习语言和有意愿跟外藩打交道的学生,还是不难招人的。” 这还是她爹给出的主意,现在书院才开张,语言教学只是一方面,据说后期还会招收学习戏本写作、商务经济,参加武举考试的学生。 “对啊,只要书院配置达标,大抵是不难招到学生的;所以很多人家的会把孩子往其他地方转。”安屿将自己从姑姑那里听来的说辞说给盛苑听,“有些人家会将小女郎转到女子书院;有些人家会为了交际,将自家孩子送到亲戚朋友家的族学就学。” “这还不算什么,等到我们从丁班升到丙班就会发现,身边儿认识的人更少了,咱们五个能凑齐就算不错。”夏霜君说到这儿,看向盛苑,“咱俩都是女郎,可说好了,要一起考进丙班!” 盛苑自然点头,拍着胸脯表示:“我可是要到甲班读书的人!倒是你,可别掉队啊!” “那咱们拉钩!”夏霜君递过手来,认真的看着盛苑,“你我一起把誓说,谁先退缩谁懦弱!” “好!”盛苑把小手指放到对方手上,俩人一通摇晃,算是做好了保证。 欧阳翎看她们俩人说的热络,不禁眼热,撺掇着安屿和卢晟也跟着拉钩,这仨小郎君正笑哈哈的闹着要五个人一起拉钩的时候,监考的先生忽然出现在门前,一通咳嗽,登时让交头接耳嬉笑的学生作鸟兽散,之前嘈杂喧嚣的学堂顿时安静下来。 监考先生站在讲台,盛苑的蒙学考试也就开始了。 据说,关于蒙学入学考试,每个书院的考试内容都有不同。 像是九江书院,考题就只有三道。 “考试时间是半个时臣,诸位学子要是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作答第一道题,听词写字。” 监考先生说完,盛苑就将毛笔蘸好墨汁,做聆听状。 听词写字,顾名思义,就是她前世小学时时常接触的默写字词。 这对刚受过亲哥严格集训的她来说,那就是送分题! 不要太简单! 果不其然,监考先生诵读声起,盛苑的耳朵、脑袋和手,就默契的配合起来! 根据考试说明,第一道题是以二十个字词为一组,共有三组。 监考先生每个字词重复三遍,悉数读完用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 就是这样长的时间,盛苑竟然坚持下来,一气呵成、毫无停顿! 第一道题结束,就到了第二道看图识义了。 “这不就是看图说成语?”盛苑看着试卷上图画,又看看题目要求,心里琢磨,“只不过还要写出成语的含义,和典故出处。” 如此想着,盛苑骨碌着眼睛用余光瞧两旁的好友。 安屿和卢晟一左一右坐她两旁,此刻正闷头看试卷,瞧这样子,似乎是在检查之前默写的字词呢。 “果然哥哥说的没错,速度就是成绩!”盛苑琢磨着等回去也跟他俩说说,让他们也练习练习快速写字的精准度, 至于关系不错的欧阳翎和夏霜君,她就看不到了,因为他们坐在她的后侧。 盛苑关注过后,又开始专心答起了题。 第一幅画特别简单,一人持弓放箭,在偏离他瞄准的方向,一只大雁往下掉。 “这不就是惊弓之鸟。”盛苑忽然记起,前世有老师曾讲过,惊弓之鸟的虚发,不是只拉弓不射箭的意思,而是说不射中目标。 “出自《战国策》嘛!”盛苑写完释义,又开始补充出处。 一个字一个字写清楚之后,盛苑欣慰的看着自己工整清晰的答案,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目光转向第二幅画,这幅画有个书生打扮的小孩儿,坐在破了个洞的墙壁旁,借着从洞口穿来的烛光看书。 “嗯?哦……这不就是出自《西京杂记》的凿壁偷光?”盛苑作答完毕,跟那儿嘀咕,“虽说是寓言故事,还是不免对主人公的邻居的隐私感到担忧啊!” /108/108334/29247598.html 第二百三十八章:盛苑的小诗(第一更) 盛苑找到了做题的乐趣,一边儿腹诽一边儿答题的感觉还不错啊! 第三幅画更简单了,城门前立了一根木头,周围许多人围看,木头旁边有俩人,一人抱着木头,另外一个人则拿着个盘子,盘子上写着“赏银”俩字。 “……”盛苑的视线在“赏银”俩字赏徘徊。 这是出卷先生偷懒了吧? 不过这俩字笔画也不少啊! 所以……先生,这是懒,还是不懒呢? 心里嘀咕两句,盛苑的小手可没停着,答案显而易见,出自《史记》的立木为信啊。 “赶紧看第四幅!”盛苑胸有成竹的看向那副买家拿着木匣,将珍珠递给卖家的图,不假思索的写上答案,“买椟还珠,《韩非子》。” 唰唰唰些好释义之后,盛苑志得意满,只觉自己距离博闻广识又近了一些呢! 不过,她这自夸在看到第五张画的时候不见了,她目光闪烁着,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心虚。 虽说知晓考试的时候不能乱看,她还是忍不住瞄了安屿一眼。 不知道安屿是不是也赶上来了,竟然在同一时间也看了回来。 俩人目光接触的刹那,看清楚了对方的心虚。 嗯……好像记忆又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刻舟求剑,出自《吕氏春秋》。”盛苑写答案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当初姐姐的笑声。 不过她盛小九想来最会排解自己,一点点儿的难为情对她而言就不是事儿! 仔细答题就能解决问题! 所以,第六张图过来吧! 盛苑忙不迭的将视线锁定到最后一幅画上,立正余光也不往刚刚那幅画上瞅。 画上的人头发悬在屋梁上,大腿上还扎着根锥子。 啧啧,好可怜啊! 这读书弄的跟用刑似的,竟有种威胁小朋友似的! 有些粗鲁啊。 盛苑晃着小脚丫,信心满满的写下“悬梁刺股”,刚要继续往下写,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 俗话说的头悬梁、锥刺股,说的是俩人! 前者出自东汉班固的《汉书》; 后者出自西汉刘向的《战国策》。 “像这种情况,一般要专门做出说明。”盛苑警觉起来,这种二合一的成语,让她有种面对八股文解题的感觉。 虽然她也没解过八股文,但是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作为前世考了十几载的专业做题人士,习惯于在发现考题陷阱时,将用得着用不着的答案,一股脑的填进去,好把陷阱填平。 如此想着,盛苑将这种结构为联合式的成语,特别做了解释,从她答案的字数可知,她盛小苑,是个谨慎之人! “呼!”自觉踢翻了陷阱全身而退的盛苑,将毛笔放到一边儿,一边等着试卷笔墨晾干,一边揉着小手。 当个小学生也不易! “就剩最后一道题了!再接再厉!”盛苑给自己打打气,一鼓作气的看向第三道大题。 欸?这是……作诗? 盛苑不可思议的看向监考先生。 和她反应一样的还是十几个考生。 虽然她时常喜欢自编首打油诗,但、但那是让她姐姐影响的!幼学班可从没教过! 这时让她们写诗,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不知是不是小考生的眼里谴责意味太明显,监考先生笑着说起了话:“不要紧,不一定非要你们自己写诗……你们在幼学班时应该是读过些试的,只要将你们记得的讲述勤奋学习的诗默写出来就好。” 盛苑一听就懂了,这是让她们默写《神童诗》、《劝学诗》啊! 那她懂得可多了! 像是“及时当勉励,岁月不饶人”;“万事立业在今日,莫待明朝悔今朝”;“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还有“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富贵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车书”,“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 盛苑挠挠脸颊,总觉得这样写,就有些平常了。 若是有同学答卷时,跟她的思路一致了,那岂不是看着她格外平庸? 不成!还是得自己写! 写诗这种诗,盛苑前世没怎么接触过,现在的经验全来自于她姐姐。 作为曾经常年充当姐姐作诗工具人的盛苑,倒是有些心得。 说起来,也算是个熟能生巧的技艺。 就算没有灵感,使劲儿的憋憋,大概率也是可以给憋出来的。 如此想着,盛苑搓搓小脸儿,开始酝酿诗意。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表现出她盛小九的刻苦努力。 还要表现的大家都没她努力! “夸张是肯定要夸张些的。”对于即将展开详细的自夸,盛苑倒是坦然,毕竟作为文人,大多数自夸起来都不会脸红。 她就是犹豫自夸时,是豪迈奔放些,还是要略微的含蓄委婉些。 思来想去,半盏茶工夫,她还犹豫不定,就差用骰子来说话了。 “诸位小学子们,若是有未完成的答题请尽快完成,距离你们交卷只有半盏茶的工夫,请诸位斟酌,仔细安排时间。” 监考先生这句提醒,让盛苑为之一惊! 时间过的怎么这样快!她这还没有思绪呢! 盛苑一着急,小脑袋就忍不住来回瞅周围的同考。 不说安屿和卢晟也开始着手写诗了,就是周围其他同学,也大多已经落笔。 甚至还有人都准备交卷儿咯! “!!!”他们怎么这样利索! 盛苑的小脑袋瓜委实想不出缘由,不过,她可能还真是有些急智,这不,一着急,脑子里就浮现出几句诗来。 “算咯!就这首咯!”盛苑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挑三拣四,既然脑海里已经有这首诗的雏形,那还等啥啊!赶紧写上好咯! 盛苑如此想着,赶紧将毛笔拿起来,仔细蘸好墨,调整了下笔尖,这才一手扶起袖子,一手快速落笔。 片刻间,她肉嘟嘟的小手展现出了她哥哥之前集训的成效!不多时,一首简单小诗跃然卷上。 【捧书苦读效圣贤,枝摇叶动闻不见。明朝皆晓北风起,谁人知从五更寒。】 “好咯,请诸位小学子前来交卷。” 随着盛苑最后一句诗完成,监考先生也出声发话了。 /108/108334/29247599.html 第二百三十九章:第一名(第二更) 盛向浔惦记着自家小闺女的考试,盘算着考完了,就去寻上官请假。 他那位上官在翰林院任职已十载有余,对他的身世背景极其了解,更清楚他的闲散做派,故而他一露面,就猜出了他的心思。 也不等他多说,便直接给他签好条子,痛快放行。 盛向浔接小女儿的路上还买了许多妻子儿女喜欢的零食。 就等着把闺女接回家庆祝了。 不过,他到九江书院门前时,小学童们还未出来。 京都蒙学入学考试是这样,考完之后,考生原地等待,试卷交由书院的先生们当场批改,然后按照成绩等级排名。 也就是说,考生们当天就能知道书院是否录取自己。 盛向浔打开怀表看看时间,盘算着还要半个多时辰书院才开门,便打算到街上再蹓跶溜达。 “盛兄请留步!” 听到有人唤自己,盛向浔扭头看过去。 仔细一瞧,原来是他同年。 这人姓廖,比他小些。 说来此人比他还淡泊名利,自翰林院散馆之后,他曾周转于六部之间,后又在都察院呆过一阵儿,他就是在那时提出请辞的。 再之后这人就来到九江书院做了讲书,现在好像负责乙班的讲学工作。 遇见旧识,盛向浔挺高兴,自家俩闺女在这里读书,多层关系多条路,对孩子们也有好处。 “廖兄,好久不见!”他爽朗的大笑两声,走了过去。 彼此行礼问好,然后就是一通热络的寒暄。 可是说着说着,盛向浔的笑容就渐渐有些古怪。 他是真没想到,对方叫住自己,竟是因为他家苑姐儿。 登时,他心里的警铃响度飙升到了最高值。 莫不是……这小家伙儿又做什么好事儿咧! “盛兄,恕小弟多言,令媛天资聪慧,活泼可爱,是个读书苗子,不过盛兄您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也不能揠苗助长。 盛小女郎她未及龆龀,还是稚嫩小童,自当多多休息,哪能苦读至寒夜呢!” “???” 盛向浔听着对方苦口婆心的劝谏,整个人都是懵的。 此刻的他,脑子里成排的问号缓慢流动着! 廖兄说的是谁? 是他小闺女盛苑嘛? 他小闺女苦读到深夜? 怎么可能呢! 每日未至酉正,这小家伙儿就不肯读书练字了;不及一更,她就睡得昏天黑地,忘记自己是谁了! 便是她大哥建议她可以稍微晚睡一会儿,她都要嗷嗷叫的满府知晓,嚷嚷着她哥哥虐待稚童,还说什么,保护眼睛从她做起! 听听!听听!这小词儿一套一套的,谁都拿她没辙。 偏偏府里老爷子纵着她,听到缘由竟还请来太医问询,得知这小丫头所言有理之后,更是对他下了命令,要求他在酉时之后就不许拘着小丫头读书写字儿了! 这条命令到现在还热乎着呢! 所以,廖兄所言从何说起啊?! 不知是不是盛向浔脸上的茫然太明显了,廖先生见他看起来有些无辜,顿时,未说完的话在心里打了个转儿。 他微微一顿之后,便将盛苑答卷上的小诗复述给了盛向浔听。 盛向浔:“……” 呵呵,好一个【明朝皆晓北风起,谁人知从五更寒】! 不让这小家伙儿苦读,都对不起她吹的牛! 于是盛苑拿着录取函蹦蹦哒哒出来的时候,就收获了一个快要黑化的老父亲。 “爹爹!爹爹!快看!我是第一!” 盛苑一见来接她的人是爹爹、不是哥哥,登时来劲儿了,跟安屿、卢晟他们打了声招呼,便欢快的朝她爹扑了过去。 “第一?!” 盛向浔闻言,第一反应是诧异,怎么着?现在吹牛诗都能拿第一了? “您看!我这个录取函和他们的都不一样!”盛苑拿着镶金边儿的录取函朝他摇晃。 盛向浔感受到周围家长、学童投送来的羡慕的目光,忍不住挺了挺胸膛,脑袋昂起的高度都比平时高了些。 暂时忘记兴师问罪的盛三爷,一把捞起小闺女,稳稳上了马车。 车里,盛向浔拿着录取函反复研究,还问:“第一名就给个特别的录取函?没别的了?” 要是这样,那也忒小气了。 盛苑闻言,满脸喜意的掏出腰间小荷包,拿出一锭银子,约有二两来重:“爹爹,快看!以后我也是吃皇粮的人啦!” 她欢快的掂量银子,直乐:“先生说,但凡官学,就都会给甲乙丙丁班级季考成绩前十名的学子月例……嗯,不过,只有第一名有二两银子,其余都是一两!” “哟?!还有这等好事!”盛向浔惊喜的眨眨眼,顺手就接过小闺女手里的银子,很自然的塞到自己腰包礼了。 “???”盛苑懵了。 她眨眨眼,看看之前拿着银子的小手,又看看她爹的腰包,没反应过来。 不是……爹爹正当壮年,就已经需要他不足七岁的小女儿奉养了吗? “咳咳!” 让小闺女谴责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的盛向浔,以拳抵口干咳数声,这才表示:“爹爹是怕你拿不住,等回头再给你。” “我上幼学时就听有些同窗说过,他们家长征收他们压岁钱时也是这样讲哒!” 盛苑抱着小胳膊,朝她爹摆出一副“您可别蒙人”的表情,哼哼着说:“不过我不怕,要是爹爹不给我,那我就找娘亲、祖父、姨奶奶来和您说说。” “算咯,还是给你吧!”盛向浔立刻把那锭还没有捂热乎的银子塞给了盛苑。 好家伙,为这二两银子招来这些人数落,可忒不值当! 盛苑看她爹退还了银子,小嘴儿抿了抿,安慰她老爹:“等我凑足了银子,就给您和我娘、哥哥姐姐、姨奶奶、姨爷爷、祖父、太子表叔,还有屿哥儿、晟哥儿买礼物。” 盛向浔听着想要发笑:“你惦记这么多人,那需要攒多久啊!礼物送的过来嘛?” 盛苑见自己被小瞧,不乐意了,拧着一双弯眉,讲道理:“二两银子听着不多,但是我可以积少成多啊!我只要每次季考都能拿到前十名,那这一学年下来,就能攒上十几两银子,足可以买到聊表心意的礼物咯!” “十几两银子送这么多人,一人也就一两多银子的礼物?” /108/108334/29247600.html 第二百四十章:梁夫人不高兴(第一更) 盛苑没想到她爹竟然还挑礼物的价值,不由与其分辨:“就算一支笔、一份好吃的点心,也是我的心意!礼轻情意重啊! 再说,我可以自己设计礼物啊,这样十几两银子就可以做出来咯!” 盛向浔发现,自家这个小家伙儿好像格外自信,似乎在她眼里,只要肯动脑筋,就没有做不到的。 可真是个招人希罕的小孩儿! 盛向浔自我欣赏似的在心里夸夸夸,全然忘记半个时辰之前,他还认为这小家伙儿擅于吹牛呢! 等到他想起这小家伙儿第一名的成绩里,还有那份吹牛诗的功劳时,小家伙儿已经举着录取函,颠儿颠儿的往咏繁苑报喜去了。 盛向浔:“……” 这以后再说吧! …… 盛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九江书院丁字班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国公府。 “有何了不起!不就是个小小的蒙学,至于翘起尾巴?!” 梁夫人听说盛国公乐得差点儿要放鞭炮,还要在府里摆宴席,登时推了要赢的牌,沉着脸发脾气。 被她叫过来陪玩的五少夫人杨氏见此,心里撇撇嘴,只道这个婆婆心里委实没数儿! 盛国公的偏心,府里人尽皆知,他作为这座府邸的主人,想偏谁就偏谁,没有逻辑没有道理,甚至都没有规律! 他看着苑姐儿喜欢,苑姐儿就是考个倒数第一,他都能找理由摆宴,你能咋办? 夫妻俩过了小三十载,她这位婆婆到现在都看不清局势,理不清关联,放不平心态,简直可悲可笑! 心里虽然有诸多意见,杨氏还是好声好语的安慰梁夫人,不过趁人不注意,她瞧瞧朝一旁的女儿蔷姐儿摆摆手,示意她伺机告退。 快十二岁的姑娘了,可不能动不动就让人数落,就算亲祖母也不可。 可惜,梁夫人要是能随意被劝动就不会是现在这个脾气了。 “哼!小女郎就该按部就班学习礼仪、乐器、女红、管家,见天儿的跟着郎君一般之乎者也,学的心都野了!真以为能像郎君一般出将入相?恁会做美梦呢!” 梁夫人越说越气,刚要找东西摔打,抬头就看见孙女儿脸上的不以为然,登时,原本的五分怒气涨到了九分:“你也是学的心野了,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竟会做那等怪模怪样!全然没有国公府小姐的气度!” 骂哭了孙女儿,她见儿媳杨氏借附和之名让蔷姐儿回去,登时一把推开杨氏,将她推了个踉跄,摔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 “好好儿的孩子都让你教坏了!好好儿的府学不读,竟然让女郎跑到外面的书院念书!有这工夫,你全力教养明哥儿不好么!” 杨氏没想到婆婆竟然发了疯,脸面都不要了,宛若泼妇一般指着她鼻子骂,登时心里一动,不管梁夫人如何反应,自己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她这不问自走的做派,气得梁夫人直哆嗦,指着门外朝亲近的嬷嬷怒说:“瞧瞧!瞧瞧!这就是杨家养出来的好女儿!好教养!婆婆竟然说不得恼不得了!” 她跟前儿的嬷嬷,是她的陪嫁,和她一起进的盛国公府,故而知晓她这是从五少夫人刚刚的举止上看到了常夫人的影子,所以愈发恼怒。 若是说的旁人,她自是要附和,可是这位五少夫人是夫人的亲儿媳,她纵然是夫人亲近之人,也不能擅自多言,只能好言好语哄劝。 只可惜梁夫人盛怒难忍,又将花厅的摆设摔了大半出去,方才消停。 清言苑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府里的人,虽然大多数人不晓得这位夫人又闹的什么。 盛苑听杨嬷嬷随意提了一句,只觉这位继夫人近来有些暴躁。 她恍惚记得三四岁时,这位夫人还算能沉得住气。 偶尔发脾气,也不过是拿话噎她祖父和常夫人。 还时常噎的她们一愣一愣,挺好玩儿的。 只是近一两年,她脾气愈发焦躁易怒,也不知是不是更年期的缘故。 她随便感叹一番便撂手不理。自从她出生,她爹就无声的退出了大房和梁夫人的联盟,尤其是她奶嬷嬷事发以后,梁夫人和五房就降级成了和常夫人以及二房四房一样的存在,属于她爹无差别攻击的范畴。 故而梁夫人在她眼里,跟远房亲戚没啥差别,虽说礼法上那是祖母,但是从感情上将,其和陌生人没有两样。 梁夫人影响不到咏繁苑,更影响不到她。 盛苑这里撂手就忘,可是五房那边却想忽略都不成。 盛蔷虽然先跑回了院子,但是从她娘跟前儿丫鬟嘴里也听全了缘由,登时气得口不择言:“自己庸碌无能,还要用自己的无知拖儿孙后腿,简直可悲可鄙!” “住嘴!”杨氏之前哭泣不过是做做样子,自回了院子就没事儿了,却不想女儿气得不成,还说出这样的话,登时脸色一变,一边儿给心腹丫鬟使眼色,一边儿拍打着女儿肩膀,骂她,“孽子安敢乱说!” “你将来可是要走仕途的!孝道于你顶顶重要!若是传出此言,你前途还要不要了!” 听她娘此言,盛蔷抽泣着问:“您自以前就说女子科举有望,可是至今女子开科遥遥无期!” 杨氏见她哭得可怜,心知她今儿受委屈了,揽着她抱在怀里,小声低语: “你这孩子,急得什么?你才多大?又才等了几年?” 盛蔷泪眼朦胧的看她: “您就如此有信心能开女子科举?” 杨氏低声笑了出来。 她摸着女儿发髻,小声说:“我在这国公府里不晓外面的事儿,可是咱们府里却有个指南针!只看着他行事,我心里就有谱儿。” “您是说……三伯父?” 杨氏见女儿一点就透,欣喜的点点头:“你二姐姐比你还大一岁,可是你看你三伯父却还是想方设法将她送到国子监读书,为何?” “以待时机?”盛蔷闻言只觉心里痛快许多,不过她记得二姐姐的国子监名额是小九儿给赢来的。 “你小孩子家家懂得啥?”杨氏不以为然,“苑姐儿才多大,多算上,还不足八岁,能左右国子监官员的想法儿?还不是依仗着皇上皇后太子都喜欢,才能借着幼童便宜要名额。” /108/108334/29247601.html 第二百四十一章:各方反应(上) 安和堂后院有一座松柏亭,亭中常年摆着副温玉棋盘,棋盘的旁边则放着一支汝窑长颈花瓶,瓶里插着单枝浅藕色藤花。 花瓶边儿上又有仿古陶的圆形香炉,香炉凹槽里水波浮动,中间红烛轻燃,红烛上方的陶片上浅浅的放着一层荔枝香。 此刻,常夫人和盛四爷端坐棋盘两端,各执棋子审时度势。 心腹嬷嬷面现笑意上前,在常夫人耳畔如此这般一通禀报。 “嗤!”常夫人笑着摇摇头,随意的将棋子扔进罐子,拿起白瓷茶碗喝了起来。 盛四爷见他娘不打算继续,便有一搭没一搭的拾起了棋子。 他本就是过来作伴的,棋局如何进展自然全看娘亲兴趣。 “这说到底是正室夫人的底气,喜怒随心恁地恣意。”常夫人唇角噙笑,语速悠悠语调清凉。 盛四爷听了轻笑一声:“儿子听人说,那位是看不过父亲捧着苑姐儿。” 常夫人闻言,抬眼皮看他一眼,见他似乎深以为然,无语之余,好心情没了大半:“老四啊,你就好好守着你那所书院罢!” “???”盛四爷听得莫名其妙。 这说的好好的,怎么忽然来这么句题外话? 常夫人看他这样就想抚额。 想她半生筹谋,虽算不得足智,却也城府够用。 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常夫人越想越不开心,连要撺掇国公爷跟梁夫人干仗的兴趣都没有了,无奈的挥挥手,开始赶人:“你回去吧!” 盛四爷想着父亲之前的叮咛,觉着自己刚来,还要多陪陪娘亲才好。 常夫人听他啰嗦,干脆抖搂开绢帕,挡在了眼前,一个劲儿摆手:“你怎么就无事可做了?就说葶姐儿吧,她和五房的蔷姐儿般般大,眼瞅着蔷姐儿进百洲书院了,可葶姐儿却还在家学里面读书。 虽说家学先生都很优秀,可读书不是光靠先生优秀就成的,眼界人脉都要开拓,光是这点,家学就没法儿和外面书院比,要不然咱们家儿郎为何会每年都要在外面书院借读两三个月? 所以,你心里要有个章程才是!莫要糊糊涂涂,耽误了葶姐儿前程! 若依我看,云栖书院就很不错!你要是没办法安排葶姐儿进去,就找咱家那位三爷去,这几年你不是围着他三哥长三哥短的亲近?这点儿事还难不倒他。” 盛四爷不管心里怎样想,面儿上还是很配合的。 “您说的是,只不过,现在京都的书院,都对丁字班的招生极为严苛。这不是说报名就能上的。 蔷姐儿能进百洲书院,那是五弟妹娘家嫂子的哥哥在那里当副监院,我这边儿要是安排葶姐儿,说不得真要找三哥帮忙才行,只是……” 常夫人以为他这是想把两个庶女也带上:“茼姐儿、菌姐儿还小,到外面读书之事不急,更何况,家学的孩子若是都往外面去了,那你父亲费心办的家学还叫什么家学?” 盛四爷先是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茼姐儿、菌姐儿她们俩不急,她们都是安安静静的性子,出去也读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在家学就足够了。 儿子是想说,葶姐儿其实也不用到外面读书,自家又不是没有书院,她在儿子书院里更妥贴。” “糊涂!”常夫人听他这样说,不由沉下脸,拍着桌子,怒训说,“到外面书院读书的机会若不珍贵,那咱家那位混不吝的三爷能把蒽姐儿钻营到国子监去? 他随天子读书,长伴官家左右,又有皇后太子撑腰,消息不知多灵通! 可见,女子只要读书,将来多半是会有出路的! 葶姐儿虽天赋不很优秀,但是物以稀为贵,我们若能抓住先机,便是庸才也有青云之路!更何况,葶姐只是比上不足。” “这样吗?”盛四爷从没想过女郎们竟有机会走仕途,虽说这些年风声不断,可他就是有种不现实之感。 “春江水暖鸭先知。”常夫人看着糊里糊涂的儿子,摇摇头,又说,“纵然葶姐儿白准备一场,可多读些书,总不会是坏事;若时局当真变换,我们有准备,那机会岂不尽在掌握?” 盛四爷听得认真,但实际上却兴趣不大。 他自认为是爱儿女的,可是女郎走仕途?怕是不容易哇! “你以为女子囿于后宅就容易了?”常夫人翻他一眼,“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怎么想的,我岂能不知?不过是怕为他人作嫁衣裳!” 被这样直接戳穿了心思,盛四爷有些难为情,他摸摸鼻子,连连讪笑。 常夫人缓吐浊气:“你只有两子,晰哥儿、晓哥儿都是好孩子,可凭良心说,他们天赋并不强于你和你二哥多少,你父亲倒是想让他们从军为伍,可我却不赞成。 一则他们天赋不够,听你父亲所言,太子亦有雄心,瞧着竟和当今一般大志,欲为天下共主,若是将来战事起,两个哥儿身处军营该当如何?总不能天赋不够拿命来凑吧?” 盛四爷让常夫人吓唬的脸色有些发白。 年近不惑的他只有两个嫡子,哪个有闪失他都舍不得! 常夫人见唬住他了,便又说:“不从武便从文,有个出身也好生活。眼下你父亲健在,他们是国公府郎君,日后长房袭爵,他们不过是微末小官之子,如何安身立命,你有替他们考量过没有? 当初我妄念丛生,跟梁夫人和长房斗了恁久,彼此早已成仇,若是这府邸换了主人,你儿孙靠谁来提拔? 你二哥与你兄弟情深,提携侄子自是该当,可是他亦不很出众,到了晷哥儿,亦不是读书的材料。 你们兄弟、他们堂兄弟有感情,可是三五代以后,你们两支连亲戚都不是了,又遑论真心彼此提携?” 盛四爷从没想过这许多,而今听常夫人这样说,登时心乱如麻,讷讷无言。 常夫人见说的差不多了,就道:“你二哥家的菡姐儿虽不着调,但芸姐儿却是好孩子,我前次和你二哥通信,就听他说这孩子很用功,成绩比那书院里的小郎君都不差。 葶姐儿也时常与她通信,听说彼此也聊起课业,足见亦是个用功的。若是她们姊妹有了前程,可以彼此扶持不说,亦能帮扶兄弟。 依靠自家有本事有前途的姊妹,总好过依靠姐夫妹夫这样的姻亲,便是有事求到自家姊妹跟前儿,也不会叫人嘲笑是打秋风的。” /108/108334/29247602.html 第二百四十二章:各方反应(下) 刚刚还愁绪满腹的盛四爷,此刻却眼底光芒愈盛。 听到最后,他甚至畅想起自家闺女及第之后的盛景! 对啊,若是女子科举有望,他就有五个孩子可以科考了! 这依靠的人选范围就翻了一倍!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还是娘亲明智! 常夫人见他想明白了,便不耐烦听他吹捧,再次挥手叫他回去。 这次,盛四爷连声说喏。 待松柏亭清静下来,常夫人也站了起来,扶着嬷嬷的手就往回走。 她边走边轻声说:“去跟陈氏说,她之前的请托已成,至于她能不能达成所愿,就看她们自己个儿的本事了。” …… 盛葶封好信封,放到丫鬟手中,叮嘱:“给三姐姐的信,前儿就该写成,奈何当时心绪不佳,竟耽搁到了今儿。你送信的时候嘱咐一句,莫要再往后拖……对了,你带些碎银子过去。” 丫鬟说好,行礼出去。 没多久,又有正院的嬷嬷过来请人。 盛葶一进正房,就见娘亲满脸喜色,像是有大好事一般。 “葶姐儿,你父亲许是要送你到云栖书院读书!” 盛葶让娘亲抱到怀里,听闻此言,不由有瞬间的茫然。 云栖书院? 云栖书院! 盛葶的呼吸僵滞了! 不过很快,她就恨不能尖叫起来! 她前世的相公就在那里读书! 算算时间……她和他怕是能成同窗?! 想到此,盛葶的脸颊愈发红澜,眼底的憧憬意味不要太明显。 陈氏哪里晓得她是这番心思,还跟那儿喋喋叮嘱:“我的儿,且记住了,这事儿定下来前莫要跟任何人说,便是茼姐儿菌姐儿也不要提。” 想起那俩没有存在感的妹妹,盛葶心里有些发软,劝陈氏:“娘亲,常言说得好,独木难支。茼姐儿、菌姐儿说到底亦是我的手足,虽比不得两个哥哥亲近,可若是关系维护好了,那将来也是个支应,至少比堂姐妹们更近吧?!” 陈氏听她这样说,拿手点着她额头,直说她没良心:“你娘我是那等搓磨庶女之人?只不过现在想要跳过幼学、蒙学,想到云栖书院读丁字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茼姐儿、菌姐儿一个才刚刚十岁,一个也就八岁,还小呢!等她们再大些,而你读书又见成效,说不得你爹能主动想着把她们也送过去读书呢!” 盛葶听出她娘之意,顿时打定主意好好读书,要让她爹看见成效! 她们这边儿说着话,偏院儿的佟姨娘也跟两个女儿叮嘱:“我虽见识浅薄,但是也晓得你们三伯极力培养二小姐和九小姐的事。 你们三伯那样受皇后看重,便是国公爷都不敢使劲儿责打,所以他消息肯定灵通!你们姐儿俩一日大似一日,也该为自己想想。 我不是个得用之人,更没能给你们添个兄弟,你们能靠得只有彼此,所以你们当努力读书才是。 你们曾说外面风传女子科举之事,我虽不懂,却也晓得这般风声未必无因,说不得将来会有出路。” 盛茼看着点头说好的盛菌,想了想,跟娘亲撂底儿:“之前我跟先生学过几天洋文,先生说我天赋不错……我想着,再大些就到父亲书院读书,若是能学得几种洋文,说不得那才是适合我的出路。” 她说完,盛菌也忙点头:“我和姐姐就是成了郎君,若是性子不变,也不是能出将入相的,与其跟许多人争推举名额,还不如依靠真才实学博一个未来,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 又过了数日,世子夫人云氏正核对女儿的嫁妆单子,就见芝姐儿满脸艳羡的从外面走来。 一进屋,她就托着腮在窗前发呆,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书卷。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她这般举动看在云氏眼里,自然猜出缘由。 “你这是打咏繁苑回来?”云氏挥退丫鬟仆妇,让嬷嬷在外间儿打络子,自己则牵着女儿的手,换到榻上坐着。 “嗯,蒽姐儿明儿就去国子监报到了,说是要宿在那里,半月方能回来一次。” 云氏看着明眸善睐的女儿,轻轻抚了抚她发髻,轻声言:“我待字闺中时,最是喜欢读书,常想着,大楚女郎可以打马行街,却为何不能像你舅舅他们那样读书科考。 后来与你父亲订婚,我又想,定不会和云氏媳妇一般,整日里不是打点庶务,就是勾心斗角,全无半点书香气息。 可是嫁到这座国公府后,我是吃过多次苦才想明白,能让我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是那些智谋城府;能让我和我的儿女过的舒服的,是那些庶务经济。 儿啊,读书不是不好,但是我们生于世间长于世间,要学会的是融合进这世间,是从书里寻到适合我们生存生活的智慧。” 盛芝听着这话,虽知有理,可心里却不舒服。 云氏见她听进去了,但是听进去的不多,不由低叹:“府里人的心都活络了,只因外面盛传说陛下有意施恩女子,开女子科举。” “您认为是无稽之谈?” 云氏见女儿想要跟自己辩论,不由笑了笑:“不,我认为未必不可能。” 准备好腹稿的盛芝:“……” 一下子没有发挥余地的感觉,不大舒服! 云氏摩挲着女儿细嫩的小手,苦口婆心劝说:“可是,就算要开科举,也不是立刻能成的! 只说朝堂上官位如何分配,来自于朝臣的阻力如何解决,面对世俗习惯、百姓不解如何应对? 凡此种种,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 若需要五六年时间,那么蒽姐儿能等得; 若需要十余年时间,那么苑姐儿能等得。 我只问我儿,你能等多久呢?” 她此言一出,盛芝手里的书瞬间松落。 云氏见她满眼噙着泪,心里叹口气,面上不露分毫,亲自蹲下捡起书本,极为珍惜的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看清书名之后,她亲手将书放到女儿手上。 双手握着女儿微微颤抖的手,云氏看着她眼睛,说道:“如今我虽鲜少捧书苦读,但是却从未后悔过读书。 因为曾经博览群书,我才能从后宅争斗的漩涡中脱身,才能豁得出去、闹的出来,让混乱的局面重回正常。 读书赋予了我智慧的头脑、犀利的眼眸、各样的经验。 读书让我学会了分析、学会了争斗、学会了淡然。 同样,反过来,现实的生活让我明白了个道理,对于女郎而言,读书万般好,也要待情势而定。” 盛芝听到最后,只觉满心疲惫。 她想要的,却不是这些啊! 盛芝心里郁郁,可是看着苦心劝慰自己的娘亲,她还是努力将心里委屈遏制,只是默默地攥紧了手里书册。 /108/108334/29247603.html 第二百四十三章:来自皇帝的爆击(上) 盛苑不知道她人生中小小的一次考试,竟引得府里众人各自心思。 她自从爹娘、祖父那里得了丰厚的奖赏,就将成绩抛到脑后去了,继续过着她那没心没肺的,哦,不对,是无忧无虑的读书生活。 时不时还会像小时候那样被接到宫里玩耍。 这不,开学的前五六天,又到了齐姑姑接她进宫的日子。 “今儿陛下也在满福宫,奴出去接您的时候,陛下还说好些时候没见着您了,今儿要好好说些话哩。”齐姑姑走在宫道上,笑着跟盛苑说。 盛苑闻言,开心的睁圆眼睛:“前儿几次皇上政务繁忙,我不好过去打扰,今儿要是见着,我可要好好问安呢!” “是呢,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想您呢。”齐姑姑笑着附和。 盛苑面儿上天真的笑,心里却叹着气,她说政务繁忙,不过是借口。 前几次进宫之所以没见到皇帝,乃因龙体微恙需要休养; 这其间,便是皇后也很少招见,更遑论是她呢! 来到满福宫,盛苑熟门熟路的往里面走,宫人刚通报完,她就欢欢喜喜扑了进去。 对这位真心拿她当孙女儿疼的皇后,她也喜欢的很! 果然,见到盛苑,皇后脸上的细纹都舒展开了。 她不等盛苑行礼就迎过去,摸摸她小手、摸摸她小脸儿,直说又漂亮许多。 盛苑笑嘻嘻的点头认可,在满福宫她每旬都能漂亮出一个新高度呢! 听到盛苑和皇后热络的聊天声,在侧殿休息的承元帝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一番行礼过后,大家坐定,承元帝和盛苑聊了起来。 刚开始不过是长辈逗小孩儿的话,像是蒙学入学考第一的感觉怎么样啊,以后要不要继续保持啊,对于蒙学的生活憧憬吗,喜欢学习吗,读书累不累啊……这类的常用问题。 承元帝问的随意,盛苑答的却很用心,对她而言,名次不名次的不很重要,只要能上榜就好了。 “能顺着这条读书路走下去就好,名次是次要的,开开心心最重要。”盛苑这话也是说给系统听得。 自从蒙学录取函到手,这系统就时不时的躁动一下,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让她习惯苦读。 盛苑就不明白了,同样的典籍,旁人用五个时辰学好,她加上复习巩固的时间最多用仨时辰就能搞定,富裕出来的两个时辰,轻轻松松的玩耍一下怎么了,为何要苦读?她现在又不用准备童生试。 她这话听到承元帝耳朵里,只觉很孩子气,心说到底还小,还不懂科举读书的重要,随后笑着说:“你这小娃娃倒想的开。” 盛苑连连点头,表示她是个言行如一的人:“人就是要心宽些才好,高高兴兴是一天,愁绪萦绕亦是一天,怎么选择就连小宝宝都知道!” 承元帝看看这小孩儿圆澜的身子,认可的颔首:“看出来了,你这小孩儿心是真宽!” 他这般说完,没给小家伙儿反应的工夫,又说:“那朕怎听说你考试时还写诗自夸说学到五更天呢?国公府的五更天是何模样,你见过没?” 盛苑诚实的摇摇头:“没有啊,太医说过,小孩儿要多睡觉才能长的更好。” 说到这儿,她想起承元帝前一句问话还没作答,又不紧不慢补充说:“文人都喜欢自夸,我既然已经读书,自然算是文人。” 承元帝见她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是文人,有些忍俊不禁:“也对,你已读书识字,当算文人不假……那你跟朕说说,你这个小文人以后想做什么呢?” 盛苑没想到皇帝也跟普通大人一样,特喜欢问小朋友对于未来的理想。 “我本想做个和爹爹一样的富贵闲人,可是爹爹不肯答应,还说让我努力考进国子监,将来好拿个推荐名额出去工作。” 盛苑说到这儿不由有些发愁,要是通过推举入仕,那想进内阁就不容易了。 “富贵闲人有何不好?悠闲自在、行事随意、举止随心,多快乐。”秦皇后觉得盛苑的理想挺好。 承元帝没接话,又问盛苑说:“你在九江书院也读了几年书,你见过甲乙丙三个班级的学生么?” 都在一所书院读书,虽然没有交集,时常也能见着。 “那若是把你放到那个环境读书,你乐意不乐意?” “乐意啊!”盛苑使劲儿点点头,顺嘴还将自己和同学的约定说了出来。 承元帝没想到这俩小女郎还挺有志气,不禁有些愉悦,捋着胡子说,“那要是让你参加科考,你敢不敢考?” “当然敢!”盛苑拍拍胸脯,很自信的挺着腰板儿,“考试,我最在行啦!” 她前世大考小考模拟考,场场不怵;笔试面试附加试,试试如意。 所以,她的自信不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那是有根据哒! 只不过承元帝和秦皇后都没有拿这话当真,只以为这是小家伙儿在志得意满时说的大话。 当然,在他们看来,即使盛苑说大话,也是可爱的。 “哟,这么有把握?!那你要是一不小心考了个六元及第,岂不是要到朝廷当官?站在那么多大郎君跟前儿,你怕不怕?”承元帝佯作吃惊的继续逗她。 盛苑闻言倒是有些犹豫。 承元帝和秦皇后看她这样,不禁感觉新鲜,心说,这小孩儿还有怕的时候? 秦皇后看了承元帝一眼,心里埋怨他乱逗孩子,就想安抚这小家伙儿一句,让她知道,皇帝就是开个玩笑,很不用担心。 不过不等她开口,盛苑就跟承元帝打起了商量:“皇上姨爷爷,难道非得六元及第才能进朝堂吗?是不是条件可以放宽一些?” 接着,她将她哥哥考试时的遭遇说了一遍:“像我哥哥那样聪明的小郎君,都没有拿到小三元,更遑论我呢。” 承元帝没想到还有从这小孩儿嘴里听到别人比她强的时候,不禁有些惊诧:“你哥哥学习如此好?比你还优秀?” “嗯哪!”提这个,盛苑连忙点头,还举例子,“哥哥他过目不忘欸!” “过目不忘?”承元帝眨眨眼,很诚恳的反问,“这很难吗?” “嘎?!”盛苑听着这话,感觉好像有些不对。 /108/108334/29247604.html 第二百四十二章:来自皇帝的爆击(下) 承元帝的这句“过目不忘很难吗?”,听起来好像在说“过目不忘难道不是标配吗?” 这让盛苑瞬间警惕起来。 可还没等她给自己上齐心灵的防护道具,就听承元帝反问:“读书科举不易,一时一刻都要珍惜;这时间紧迫,读书自当一遍就妥,何须重复两次?” “嘎?!”盛苑没想到,语言的爆击可以这般出其不意! 这让她又想起她哥哥那句在她人生中可以算是名言的反问:“谁家读书需两遍?!” 盛苑感觉自己要自闭了。 她没想到,一向和蔼可亲的皇帝姨爷爷,竟会背刺她,还笑呵呵哒! 要不是记得面君礼仪,她都要给自己掐人中哩! “哼。”盛苑把小屁股往姨奶奶跟前儿凑了凑,大有“我这个普通小孩儿才不要与你们这些天才为伍”之意。 秦皇后看她先是满脸震惊,随后就是委屈巴巴的鼓着双颊,只觉心都软了。 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摇晃着笑说:“陛下曾经是六元及第呢。” 盛苑:“???!!!” 震惊! 额……好吧,她忘记了,承元帝登基前,可是官至大学士呢! 瞬间完成自我开解的盛苑心情好了很多。 不是有这么句话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世上的大聪明多着呢,亦不乏超级天才。 像她这样的普通孩子,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够看! 所以,人最好不攀比,所有的郁闷、不满和难受都源于攀比。 要想快乐,最好躺平! 承元帝和秦皇后看着盛苑跟那儿做心理建设,只见她一会儿垂头叹气,一会儿自我肯定,一会儿又乐呵呵的支楞起来,那丰富的小表情,看着就很热闹。 当然,等他们听完盛苑的理论后,就都沉默了。 秦皇后摸着盛苑耳朵笑说:“果然像极了你爹啊!” 承元帝则哭笑不得的看着盛苑:“小孩儿还是要有些上进心的,古代甘罗十二岁就当了宰相。你看看你,你都七岁了,是不是也要奋发努力,不能差得太远?” “啊?!”盛苑不可置信的看着承元帝,很想问问他老人家究竟对她有怎样的误解。 虽说她招人喜欢,可他老人家也不必对她有这样厚的滤镜。 唉,招人喜欢也是负担! 总有人想用不切实际的标准要求她! 承元帝被盛苑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 要不怎说笑一笑十年少! 他这般畅快大笑之后,只觉通体痛快之极! 好像所有浊气尽皆换出,之前感觉发沉的身体也轻盈很多。 身体舒服了,他心情就愈发愉悦:“苑姐儿啊,你看这样好不好,要是你好好读书,在蒙学季考次次保持前十名,等你十二岁了,朕亲自推举你做给事中好不好?” 给事中?就是那个跟御史工作有些像的职位? 【对对对!盛苑快答应!】系统听得心头阵阵火热,摩拳擦掌的表示,只要皇帝说到做到,它肯定能保证苑姐儿成绩优异!大不了就棍棒教育! 盛苑心里也惊喜,要是能进朝堂,完成任务还主系统债这事儿就有戏咯! 她没怀疑皇帝这是骗她,毕竟,皇帝金口玉言,不能拿这样的事开玩笑。 “陛下说话算话?”当然,盛苑还是要再强调一遍。 “朕为帝王口含天宪,自然说话算话。”承元帝笑着颔首。 他和太子要想推动女子科举,那就要让世人看到好处,盛苑要是乐意,出现在计划的一环里也没问题,当然她要是不乐意也没关系,对于大局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却不想,盛苑对这个职位很感兴趣。 承元帝看她美滋滋的,好笑问:“怎么?这样微末的官职也让你高兴成这样?要是以后再升官,岂不是更乐得合不拢嘴?” “还能升官?!”盛苑惊诧了,学历不够也能升官? 她哥哥是十五六岁参加童生试的,所以她十二岁应该还在为童生试做准备呢。 这样的她要是当了给事中,那跟小学生考公上岸有何区别? “升迁是看个人能力和功绩的,又不是看你科举出身。” 承元帝提拔官员人才,从来都不拘于对方的科考排名,在他看来,只要进了殿试,基本就是人才。 盛苑听懂了,抱着秦皇后胳膊直笑。 “瞧你高兴成这样子。”秦皇后搂着她,摇晃着看皇帝,“陛下说笑了,十二岁女郎上朝堂?那您就等着御史奏章雪花一般飞到清源宫去吧!” 承元帝想想那样的场景,只觉还挺热闹,好过现在许多。 秦皇后见他这样,摇摇头,看向窝在自己怀里啃点心的盛苑,琢磨着等回来还是要跟外甥说说,既然皇帝有意抬举,那当臣子的自然要配合,起码要让拒绝看起来不那么贸然。 …… 等到盛苑回府,跟她爹小声一说,盛向浔就拍着大腿说好:“还是我闺女厉害,自己给自己找个托底儿的工作!” 郑氏听闻,抻着盛苑衣领,拽到自己跟前儿,点着她小鼻子叮嘱:“这事儿可不许在跟外面儿说了,就算是你祖父也不可以,懂不懂?” 这事儿爆料出去,她家小女儿指定成为京城关注的中心,那时就别想踏踏实实生活咯。 盛苑又不傻,怎么可能自己爆料自己! 她刚回到府里才反应过来,这么个官职就是吊在她眼前的那根胡萝卜啊! 摸不到吃不着,反而不自觉的跟那儿吭哧吭哧转磨盘。 【就当是两手准备了!要是女子科举在你十二岁时还没推行,你就要准备换个方向努力咯。要能直接走近朝堂,自然也是好事。】 系统cpu热度降下来之后,也觉着此事不大靠谱儿,所以说话也活泛很多。 “学习是一件终身要保持的事。” 盛苑表示自己很清醒。 “所以,我们可以不那样着急,也不那样急功近利。 让学习回到本位上去,让学习的进程再慢点儿,让我享受享受学习的快乐。” “……” 盛向浔和郑氏闻言,看着小家伙儿那双骨碌碌的大眼睛,苦笑着摇摇头。 看来,想让这小家伙儿刻苦学习,真需要斗智斗勇了! /108/108334/29247605.html 第二百四十五章:准备习武咯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早学一步,领先十丈;早起一天,多诵十篇。】 盛苑抱着小枕头,呼呼睡得香甜,此时天刚蒙蒙亮,长久养成的生物钟秒针就快要指正的刹那,她脑海里蹦出了系统设置的铃声。 登时一个激灵,醒了。 盛苑迷瞪瞪坐起来,打着小哈欠四处环顾。 她这会儿还惺忪迷糊着,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小遥听见动静,赶紧带人过来伺候。 待洗漱过后,香喷喷的盛苑发现一个问题,系统好像不大老实。 “你闹钟是不是提前了!” 【诽谤!赤.裸.裸.的诽谤!】系统没想到提前一秒她就察觉到了,立刻跳脚,摆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使劲儿抗议。 心虚是不会心虚的,它没鼓捣出个三更鸡鸣,已经很对得起她了。 不过之前计划的“每天提前一秒睡醒”安排是没戏了。 盛苑看着已经开始痛斥她没有搭档爱的系统,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系统最近好像有些过于活泼了。 【我这是忙碌!试运行,懂不懂!】系统见她没揪着刚刚的话题不放,立刻傲娇的扬着小脑袋瓜,得意的活动着手脚。 盛苑想起系统刚出现时自带的那些功能。 这些年,那些功能一直处于休眠中,就剩下一个话唠系统跟这儿陪聊。 “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之前是不是说过,系统还有储物空间、学习空间、工具书?”盛苑在脑海里扒拉着灰色页面,没发现和之前有何不同,“可是要开启了?” 【聪明!】系统打了个响指,得意的转起圈,【哈哈,等你蒙学开学,就是我大展身手之时!】 “咦?!”盛苑眼眸一亮,脑回路奇特的问系统,“那我是不是以后都不用早起了?我可记得你说过,学习时间和现实之间的时间比是100:1?” 系统听懂了,顿时大为感叹:果然不愧是她!喜欢偷懒的宿主啊! 【是这样没错,不过你可不要忘记你以前的雄心壮志啊!】 “啊?雄心壮志?”她有这玩意儿?! 盛苑不解的眨眼睛。 系统看她这样,就晓得她忘了,立刻拿出不知何时鼓捣的备忘录,放大里面的字,给这个不让系统省心的宿主瞧。 盛苑看着备忘录上那个足足一页纸大小的、加黑加粗字型标准的“卷”字,呆住了。 【某人说过,要当科考之路上的龙卷风,一路狂卷呢!】 盛苑挠挠头:“我说过这话?不可能!” 这不符合她的气质! 【咳咳咳。】系统以拳抵口,提醒盛苑,【那就是你忘了,毕竟你没有人家那过目不忘的本事!】 盛苑:“……” 没过目不忘的本事,她还考不成进士了?! 使劲儿一声哼,她那躺平的不服输的劲儿,复工了。 “说过就说过!不就是卷起来?谁怕!”盛苑举着拳头表示,她可不比谁差! 【你这样想就很好。】系统见激起了宿主斗志,心里暗喜之余,还特意补充,【毕竟科举之路能靠的就是自己!当初国子监增设女学,你爹爹还想着给姐姐要名额,结果呢?内阁那群老爷,几番增设条件,勋贵人家直接送女儿去读都不成,到最后还是你给姐姐挣到名额。】 提起国子监,盛苑就想起她爹气得跟内阁递了三个月条陈的事儿。 嗯,说真的,要不是她爹背后的大腿够粗,就冲他写条陈无差别嘲讽内阁三个月,恐怕早有人使绊子,把她爹给一撸到底了。 她爹说是写条陈,实际上却是以女子的口吻,写出了以虚讽实,以古嘲今的小故事。 这陆陆续续写出的九十六个故事,个个儿都目标明确的嘲讽着内阁诸臣,讽刺他们不知世间女子疾苦,为一己之私意图阻挡皇上开女子科举。 盛苑到现在想起来都佩服的很,她爹简直太有才华咯! 九十六条故事! 就算有很多是她爹找人采集的民间事,可是汇总加工成文,也是功夫。 到最后还是太子看够了热闹,让她爹打住的。 不过她曾于清源宫亲儿听皇帝姨爷爷说,她爹要是把骂人的毅力放在上进上,恐怕已经进内阁凑数了。 【你看,皇帝、太子也不能随心所欲,面对内阁有理有据的陈词,不照样妥协?所以,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你不是向来无理也能辩三分?那你还不赶紧努力,争取早日上朝跟那些人辩论啊!】 “嗯!”盛苑让系统说的,胸中热情激荡,恨不能现在就撸袖子拿笏开办! 【……】感受到宿主脑海里的画面,系统卡顿了一下下。 这个、似乎……宿主要考的是进士科吧?应该不是武举哈! …… 盛苑对未来科举考试的憧憬又进一步,但是作为小孩子,当务之急还是按时用膳。 “苑姐儿,等天再暖和些,你就正式学习武艺吧!” 早膳过后,她爹把惊喜扔给了她。 “习武?!”盛苑一蹦三尺高,乐得举手欢呼,“太好咯!” 她可以学武咯!以后就可以练习骑射咧! 等学有所成,她就可以左牵黄右擎苍,意气风发驰骋猎场! 嘿嘿嘿! 盛向浔好笑的看着乐出声的小闺女,也不晓得她脑子里浮现啥了,高兴成这样。 盛昕见小妹一乐,她那眉眼五官就跟能说话似的格外生动,不由升起逗她的兴趣:“我记得,咱家练武之前,要泡至少半载的药澡是吧?” 言外之意,是她高兴的太早了。 “祖父早就给我泡了!”盛苑插着小腰,朝她哥哥晃脑袋。 “咦?!”盛昕没想到那位喜欢跟他吹胡子瞪眼的老爷子,还能这样大方。 盛向浔感觉到他儿子的目光,感叹着朝他点点头:“苑姐儿种痘后开始的,用的都是顶顶好的药材。” “哟,这么久了啊?”盛昕吃惊片刻,忽然笑出声来,“怪不得有人生气呢!老爷子这性子,喜欢的能给喂撑了,一般的能给饿瘦了!” “不许乱说!”郑氏见他这话不像样,朝他肩膀拍一巴掌,扭头瞪着丈夫,“都是跟你学的!” /108/108334/29247606.html 第二百四十六章:盛苑读书日常 莫名其妙让儿子连累的盛三爷:“……” 果然,儿子就要收拾! 不过不等他收拾,盛昕又像是想起好笑的事情一般,哈哈笑了起来。 “苑姐儿,你这白白胖胖的好像人参娃娃似的,祖父该不会拿你当人参泡药酒了吧?!” “!!!”盛苑脑海里无限循环起了“白白胖胖”几个字儿。 “爹爹,揍他!”根本没有恼羞成怒的盛苑,抄起美人捶,拿出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势,递给她爹。 “嗯,你看好儿吧!”盛向浔也不负所望,坚定的点点头,郑重的宛若接过尚方宝剑一般,拿着美人捶,围着桌子追着儿子揍。 太阳当空照,家法使得好,盛昕号,盛苑笑,父慈子孝气氛真真妙! 于是,清早亲子活动的结果,就是一大两小让郑氏挥着鸡毛掸子,抽的抱头乱跑。 …… 盛苑从家庭教育中再一次领悟,跑得快不快不很重要,只要比哥哥快那么一点点就可以了。 看哥哥受训看得心满意足的盛苑,乐呵呵的回到自己的小书房,准备练字。 没有错,七岁的盛苑小朋友,在六岁的时候有了一间属于字迹的小书房。 盛苑练的字帖,是书院推行的标准馆阁体字帖,这是参加童生试的参考教材之一。 至于她为什么不选择颜、柳、瘦金等有观赏性的字帖? 盛苑只想叹气。 是她不想么?! 作为前世参加过考研和公考的答题能手,她最清楚答题速度和字迹协调的重要性。 简言之,她要练习用馆阁体在固定时间内答完大量题目。 这样才能保证考试的时候,答卷上的字迹不至于往狂草上贴。 对此,系统也是极力赞成。 【宿主,你这样很好哦!我们要记住,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是考上进士、攻进内阁、拿下首辅!所有行动都是为了这个目标服务的!】系统拿着大喇叭给盛苑打气。 盛苑练完最后一个字,满意的看着工工整整的五篇成果,点点头:“将来入仕办公,一手标准的印刷体才显得专业!专业人办专业事儿,准没错儿!” 【宿主,你写字速度又快了三秒!可喜可贺!】帮着盛苑掐表的系统,奋笔疾书的把数据记录下来。 盛苑放下笔,给自己鼓鼓掌。 呱唧呱唧,力争第一! 呱唧呱唧,进步不息! 练字过后,就是字词默写,这个不需要旁人帮忙,系统就能胜任。 盛苑拿出错字本,目不斜视的翻到空白那页,等着系统念。 虽然上辈子因为喜欢古籍的缘故,她没少接触繁体字,但饶是这样,当她在只有繁体字存在的书香世界里遨游的时候,还是时常会被这些繁多的笔画绊一脚。 有些字看着不简单,但因为和简体字近似,她一看就会; 可有些字瞧着不难,但组成它的一笔一划都充分展示了何为繁琐,以至于她时常会忘记几笔; 更可气的是,有些字她明明认识,脑海里偶尔也能浮现出字型,可是当笔尖落在纸上之后,她写出来的字竟然变形了!不是这少一笔就是那少一笔,着实让她头疼。 幸好,她前世巩固复习的本事没丢。 在最开始认字儿的时候,她每次复习都要整理一遍掌握不好的字词。然后将刚学的字词各写二十遍。 再之后,她会将之前学过的字拿出来默写。 其间若出现错字,她还会将错字抄写二十遍。 最后,才是默写错字本上的字词。 每天如此重复,虽然枯燥无趣,可盛苑还是自我开解着坚持下来,以至于现在的默写都很顺利。 要不然,她哥之前的集训效果也不会这样好。 【宿主,今儿默写的六十三个字词完毕。】系统念完,又重复两两遍,这才满意的将默写册放起来。 接下来是盛苑自己读书的时间。 这块儿就没有系统的事儿了,它也不像刚才那样叨叨,全心全意打扫着还是灰色的页面,它就等着那些休眠功能启动了。 它这样迫切的等候,让盛苑都不免跟着期待起来。 默写字词过后,是记诵诗词、文章的时间。 当然这项工程不急,她需要吃些上午茶缓缓,毕竟小孩子不宜久坐久站,眼睛还需要放松放松,所以吃好吃的,是最好的缓解方式。 嗯,至少对她而言是这样。 【你就是喜欢划水摸鱼!】抱着具象出来的松糕吃得不亦乐乎的系统,看着吃得比它还香的宿主,一针见血的给予点评。 盛苑吃东西时极为认真,她细细的把烤的酥香甜糯的芝麻糕嚼着咽下,又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清甜的果茶,美美的舒口气,这才点点头,极认同的说:“对,我就是这样的人。” 【……】 好吧,系统习惯性的无话可说了。 谁让它的宿主这样实诚呢! “我们要学会把学习和工作融入到生活里去,这样才能在享受生活的同时,享受学习和工作。” 盛苑凑到窗前,举目眺望,一边儿做着记忆里的眼保健操,一边儿说:“这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竞争是长期的,所以肯定会对我幼小的心灵和身体造成负担。我要是再不对自己好些,岂不可怜?” 【……】听着这个理论,系统沉默半晌,忽而发出感叹。 【不愧是你,盛有理!】 无言以对的系统,眼珠儿一转,将工作闹铃往前拨了三分钟。 这次盛苑没发现。 休息时间结束,盛苑擦擦小手,回到案前继续苦读。 嗯,她就是这样自律! 作为即将走入科考大军的一员,盛苑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了读书安排。 说来,大楚科举科目分类有些像她前世的隋宋,分别为了常科和特科两种。 这常科么,有文举和武举之分。 而这特科,则有制举、道举、童子举等数类。 先说常科里的文举,这里面又分为进士科和诸科。 这两者里,进士科才是当下文人的主攻方向。 世人常称此为“将相科”。 盛苑要考的,就是此科。 至于诸科呢,这大楚又称之为明经科。 这里包含了九经科、五经科、三礼科、三传科、学究科、开元礼、三史科、明法科、经律科等几种。 和进士科出身的学子待遇不同,明经科出身的文人,出仕之后多为学官。 /108/108334/29247607.html 第二百四十七章:要读多少书籍 要不是明经科的仕途前景和进士科差别太大,盛苑可能对后者的兴趣更大些。 倒不是说明经科的内容有多吸引她,主要是明经科分好几种,若从其一来看,所需要准备的内容,相对于进士科而言,可能更轻松些。 就好若综合学科要比专科学的内容更多更广一样。 当然,盛苑也就想想。 毕竟她的任务可是当首辅呢! 从主系统给的任务结果可知,她根本没有选其他科的资格。 自从确定了主攻方向,盛苑跟系统可是没少捣鼓信息。 也是看了系统找来的资料,她才晓得《史记》,提及的“推贤进士为务”里的进士是指“进用贤士”。 既然是给朝廷选取贤士,那自当要求对方博学广闻。 说句能听懂的话,明经科要学的,进士科的学子要学;明经科不需要学习的,进士科的学子也要涉略。 据系统介绍,从童生试到会试,进士科的试卷涵盖了诗赋、帖经、墨义、经义、论、策这几种类型的题。 而这些题基本都选自盛苑耳熟能详的四书五经。 …… 【你叹什么气啊!】系统发现自己一个没注意,盛苑的注意力就跑偏,旋即就把她前世的上课铃声播了出来。 纵然投胎今生,可是猛然听到熟悉的上课铃声,她仍旧打了个哆嗦。 幸好她很快发现这是系统捣的乱,这才没再紧张。 “我这不是感慨以后要记诵的东西太多了!”盛苑举着读书计划表上的记诵安排,表示自己眼睛有些晕。 这张计划表是系统帮她安排的。 【你放心,这些都只是进士科划定的学习内容。】 系统这样说,只是想给盛苑透个信儿,让她知道知道自己任务有多繁重。 却不想,盛苑听过之后,眼睛都瞪圆了。 怪不得集训的时候,这系统撺掇她跟哥哥学习句读呢,合着跟这儿等着她呢! 【你以为四书五经只有九本书?宿主你快醒醒吧!你前世上学的时候还有拓展作业哩!】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些也太多了。”盛苑看着《春秋》后面的《左传》、《公羊传》、《谷梁传》,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你既是说先学进士科的书册,怎么还把这三本放上?” 别欺负她不晓得四书五经都有哪些! 《大学》《中庸》《论语》《孟子》是为四书。 《诗经》《礼记》《周易》《尚书》《春秋》是为五经。 来咯,敲黑板了! “所以,你自己看看吧,这里超纲没有!” 【你既然晓得四书五经,那你晓不晓得,这《左传》、《公羊传》、《谷梁传》这三传和《春秋》是一体的?前面这三本是对《春秋》的解释?!】 既是解释,自然要读。 盛苑听得,小手有些哆嗦。据她所知,光是《左传》一书就有小二十万字呢! 【确切的说是十九万六千八百个字儿!】系统骄傲的调出数据,显示自己的专业性。 不过说完,它就想起来自家宿主的特性,赶紧补充说:【这几本书里也就《左传》字儿多,剩下的三本书加在一起,也就是它的二分之一。】 那岂不是相当于要记诵两本《左传》?!这还只是五经之一! 盛苑觉得眼前的景象在打转。 【不要怕!不要怕!五经全读下来,拢共也就三本《左传》那么厚,你可以的,盛苑同学!】系统赶紧给瑟瑟发抖的宿主打气儿。 盛苑:“……” 牙齿互叩的频率又加快了不少呢! 【四书的字儿少!那四本书全部加起来,还不到三分之一本《左传》呢!这么一对比,你是不是好受很多?】 “你说好受就好受吧!”盛苑叹口气说。 可怜哦!昨儿她还是个记诵古诗词的孩子,今儿却要跟这些典籍打交道了。 系统见她还没振作,眼珠儿一转:【宿主,你以为这些就算多?天真! 这些都只是最基本的书籍!你要想考好成绩,还要学会拓展! 粗略统计看,你还要补充《周礼》《仪礼》《开元礼》;《史记》《汉书》《后汉书》;《孝经》《文选》《大楚律》。 以及,算数、经济、律法、地理、天文、农事等多方面的书籍哦。】 说到这儿,系统有些心虚,生怕自家宿主听了厌学。 【我说的这些只是进士科考题范围的书籍,若是凭这些就想考进士成首辅,可不大容易!所以你还要读更多的书籍,拓展涉略面儿!】 “好家伙,这得看多久啊!唉,还以为科举考试跟高考公考没多大差别,可是现在听了你报菜名儿一样的报书名,我算是知晓了,科举之难之苦,需要记诵书册文章之多,后者根本难以企及!” 盛苑感慨之后,想起了自家哥哥和皇帝姨爷爷的过目不忘技能,不由沉思起来。 “那些点亮过目不忘技能的家伙,只靠阅过即诵的本事,复习时间就能多我许多。” 系统听她这样说,立刻来劲儿了:【那你不是更要努力才行?只有成绩高于他们,你才好嘲笑你哥哥啊! 要不然,等回头他一句“谁家读书需两遍”,就把你打败了! 届时,这句话,指定要升级为对付你的利器!】 “???”盛苑听到这儿,瞬间清醒了。 虽然她争强好胜的劲儿总是随机出现,但是在维护自己面子时,出现的几率极其高。 “你说的很对!”盛苑拍拍脑袋,豪情澎湃的摇晃拳头。 “不能让大哥他们那些自恃过目不忘的家伙看我笑话!” “一遍记不住就记两遍,两遍记不住就记三遍!不是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我读次数多了,自然就能记住,说不定记得还能更牢靠! 这老话说笨鸟先飞,我现在提前记诵这些科举必考书籍,说不定进度比哥哥他们快!” 心劲儿一起,盛苑坐不住了,她要去大书房借这些书籍去! 看她兴冲冲的、充满斗志的样子,系统满意的点了点头,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108/108334/29247608.html 第二百四十八章:入泮礼的标配 【九江书院蒙学开学啦!】 寅正三刻,盛苑刚睁开眼,脑海里就响起了系统激昂的欢呼声,而后便是一阵礼花噼里啪啦的绽放。 这样热闹的场景,一看,就是系统出品。 盛苑刚坐起来,就看见系统用吹冲锋号的架势,拿着唢呐吹奏百鸟朝凤,惊得差点儿没摔躺回去! 【宿主,加油!】系统发现宿主反应不对,立刻摇身一变,换了个场景,双手拿着大红花跳起了秧歌。 盛苑的目光掠过它喜庆的舞姿,定格在系统脑袋上系着的那根红色绸带上,只见绸带之上,明晃晃写着“欢送宿主”几个金色大字! “知道的,是你今儿诸多功能全部开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能开业大酬宾咯!”盛苑无语之极。 【有我这么个系统,是你的福气!不要不知足哟。】感受到盛苑的心理活动,系统提醒自家宿主要珍惜。 盛苑想着今天书院要举行入泮礼,便也懒得和它争论,高高兴兴的配合着小遥梳洗换衣。 书院更换学服之前,参加入泮礼的学童,大多要穿青衿或襕衫。 不过到了盛苑这儿就不需要了,她姐设计的书院服经过这几年的适应,已经在大楚京普及的很好哩。 【苑姐儿,青衿和襕衫是什么样的?】系统拨拉着自己的资料库,愣是没找到书生服的样式,转而巴巴儿的问盛苑。 盛苑刚换好衣服,听它这样问,登时捂着小嘴儿直乐:“叫你抖机灵,非要把商城的打折卡用在自己的升级上,主系统的便宜岂是好占的?一下子竟把你之前的资料库存给清空了!” 其实主系统只是想把系统偷看的各种霸总清掉,没想到这家伙忒贪心,连打折卡都是它绕过商城和其它统买的,便宜是便宜,就是结果有些感人,把它好些资料也给清掉了。 最可怜的是,商城把它的账号也给暂封了,它想要重新补充资料库且得等着呢! 【嘁!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难不倒咱系统!】系统想到伤心事儿,立刻梗着脖子,不服输的表示,商城的账号放出来之前,它自己攒库存! 盛苑没想到前几天还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系统,竟然已经振作起来,还想出了这么个积极向上的办法,登时不好意思取笑它了。 “青衿好像就是那种青色交领的深色长衫; 至于襕衫……我还真没见过,也就是从古籍里看到过介绍,说是‘以白细布为之,圆领大袖,下施横襕为裳,腰间有襞积。’” 【……】系统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文盲,【横襕是什么?襞积是什么?听着跟荸荠似的!】 “你就晓得吃!”盛苑舔舔嘴唇,也有些想喝荸荠水了,“襞声同碧!” 纠正过系统,盛苑又耐心的给它解释何为横襕。 “横襕就是衣衫至膝盖处的一道接缝,好像是说横襕以下为裳,有遵从上衣下裳的古制之意。”这些还是她从哥哥盛昕那里听来的,此刻她就是个知识的搬运工,照搬讲给系统听。 【那襞积呢?襞积是什么啊?】系统可不知这些,每次盛苑学习,它不是看霸总,就是呼呼大睡,所以此刻听盛苑说这些,颇有种学渣膜拜学霸之感。 “襞积呢,是指衣服上的褶裥。” 【褶、褶裥?】系统挠挠头,没听懂。 “就是折叠之后缝成的褶纹。”盛苑说着,干脆打开衣柜,找了几件裙子给它参考。 她这样讲,系统就懂了。 盛苑当过一回小先生,便继续整理衣衫。 她姐姐设计的书院服没有帽子,故而开学第一天,她还要带上书生服里的标配,“四方平定巾”。 【这帽子是用黑色纱罗制成的,所以能叠能展,展开时四角皆方,其名有四方平定之意。】系统可算看见个能查阅到的物件儿,不等盛苑开口就抢答。 “不错不错!”盛苑准备背起箧笥,听它这样说,赶紧鼓励一下,以免这系统玻璃心又碎了。 【咦,你不是有自己的书包?怎么背着这么个竹箱子,看着就怪重的。】 盛苑见它好奇,就解释给它听:“这不是第一天入学么,一切都是为了入泮礼服务的。” 入泮礼就是学童第一天入学的开学大礼,重要的很,一生只有一次。 所以学生们通常会用箧笥或者笈囊来代替书包。 箧笥、笈囊是用来放置学生学习和生活用品的工具。 【所以箧和笈说的是放书的箱子?那笥和囊呢?】 “笥是盛饭盛衣服的方形竹器;囊是口袋,很多人用来盛放书本文具。” 【哦,我懂了!】系统恍然大悟,【这不就是笔袋?哦,不不不,箧笥、笈囊……这又放衣服又放书的,不就是学生的行李箱么!】 盛苑听它这样一说,不禁笑着拍手说是。 果然很形象! “小姐,卯初一刻了,咱们该到正院用早膳了。”小遥看不到系统的存在,只是见自家小姐今儿有些磨蹭,不禁小声提醒。 再过两刻钟就要出发去书院,可不能晚了。 盛苑经她这一提醒,登时小手拍脑袋:“哎哟!我怎么给忘了?快点儿!快点儿!” 说着话,她竟背着空荡荡的箧笥,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见她又撇开自己跑出去,小遥急急忙忙的指挥小丫鬟们将盛苑的书包拿好跟上,而后便提着裙子追过去:“小、小姐,您等等奴啊!” …… 九江书院门前依旧车水马龙。 来来往往的马车只能在车道略作停留,待主人下车就要即刻离开。 故而书院前衣饰统一的学童居多,鲜少能见到几个大人。 盛苑朝她爹挥挥手,便头也不回的蹦蹦跳跳往里走。 “苑姐儿,这儿!这儿!”安屿倒是眼尖,跑到书院门前石阶上跳着招手,闹的负责迎接蒙学生的学长们赶紧围上去,生怕他摔下去。 “来了!来了!”盛苑也蹦起来挥挥手,然后便犹若一条小鱼,灵活的从学童之间的缝隙里溜了过去。 “赶紧的,我们进去吧!”安屿一手盛苑,一手卢晟,在欧阳翎“等等我们俩”的嚷嚷声中,挤过人群,朝着九江书院升学堂而去。 /108/108334/29247609.html 第二百四十九章:开笔礼 九江书院的升学堂听着像是一间书屋,实则是一处四四方方的院落。 院落正堂供有孔子画像,院落两排各有六间屋子,是为新生开笔的学堂。 院子当中有一个半月形的水池,水池清可见底,池底刻着“泮池”二字。 水池之上架有一座略微迷你了些的白玉石桥,这座拱形石桥虽小却巧,阳光明媚的时候,池中水光和石桥倒影交相呼应相得益彰。 这升学堂每年只开一回,每回只招待新入蒙学的孩子。 换言之,升学堂只做学童行入泮礼开笔破蒙之用。 盛苑此刻随着大流来到了院落当中。 因为这次入学的蒙童足有九十人,全部进来的话,升学堂招待不开,故而书院将他们分为了六组,每组各有一班夫子负责。 盛苑她们队伍是第三拨进到升学堂的。 她此刻站在队伍中央,前面是安屿,后面是卢晟。 至于相熟的欧阳翎和夏霜君,则依次站在卢晟的后面。 不过虽然周围都是好友熟人,几个小朋友还是难得的沉静下来,乖乖的按着程序行止,不敢有多余动作。 和朋友同学的拘谨不同,盛苑骨碌碌着大眼睛,看着没有半分紧张。她之所以保持沉默,也不过是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候带累朋友叫先生骂。 不过她不和朋友说话,眼睛可没闲着,不是滴溜溜的看看这儿,就是骨碌碌的看看那儿,感觉哪哪儿都稀奇的很。 当然,她很快就顾不上东瞅西瞧了。 因为,开学仪式开始哩! 开笔礼第一步,是正衣冠。 负责她们这组的夫子,端站于前,大概是出于对称的考虑,夫子正当当站在了盛苑面前。 四目相对刹那,盛苑眼睛快速眨巴了两下。 心说,这个夫子有点儿过于年轻哦。 她保证,最多比她哥大个两三岁! 本来板着脸做老成样的夫子:“……” 第一次带学生,有点儿心慌。 小孩子见老师,不是该紧张么?这小童咋比他还自在?! 强迫自己不看盛苑的夫子,清清嗓子扬声言说:“《礼记》有云,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故而开蒙之始,当从正衣冠起。正所谓,先正衣冠,后明事理。吾将逐一为尔等正衣冠,以为开蒙起始。” 言毕,他便走到右边第一个人那儿,逐一给每个学童整理帽子,抚平衣领,纠正腰带。 这个过程说着慢,其实很快,从头到尾十五个学童,用时不过五分之一刻钟而已。 “正衣冠毕!接下来,尔等以盛苑同学为中心,左为前、右为后,变排为行,随吾过石桥跨泮池,入到正堂行拜师礼。” 他言罢,队伍立刻就变了。 因为进来前有专门的夫子给她们讲过队形如何变化,故而队形变换时虽有杂声却不喧嚣。 盛苑站着不动,美滋滋的看着好友同窗变换位置,尤其是看到她们站错地方,着急忙慌的找位置,她就乐不可支。果然,还是站着不动最香。 【可把你懒的哦!】系统全程看着直播,瞅见自己宿主这副美滋滋的样子,不由叹气。 盛苑此刻已经跟着队伍走上石桥,顾不得和系统斗嘴。 她们这些小学童从桥上过,也不过是十数步的工夫,可见石桥真小。 行过泮池入得正堂,盛苑发现书院山长早已笑眯眯的抚着胡子站在孔子画像旁。 看来,她们要拜的老师,就是山长了。 盛苑刚冒出这个想法,带队的夫子就已经安排她们向至圣先师孔子行礼。 而后,才是跟山长行拜师礼。 行礼过后,就到了交束脩的时候。 盛苑跟着同学们一起将背着的箧笥取下,从里面取出家里准备好的束脩。 【苑姐儿,你们不都是教过学费了么?一月二两银子哩!】 “现在这个束脩就是走过场,只是开蒙礼上拿出来一次。” 盛苑在心里跟系统讲着,手里也没闲着,将之前准备好的束脩拿出。 这准备的束脩共有六样儿,依次是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和十条干肉。 【还真有意思!】系统看着好玩,忍不住点评起来,【这里的芹菜,应该是鼓励学生勤奋好学之意; 至于莲子,既是感谢老师苦心教学,也是让老师怜惜珍惜爱惜学生。 第三个红豆,是祝福学子红星高照鸿运连连吧? 呐,还有红枣哦,红枣……是不是寓意学生们早早高中步步高升? 嗯……桂圆,桂圆应该是说书院、老师、学生各尽所能各自圆满? 嘿嘿,还有干肉。这个应该是遵从孔子受束脩的规矩,用以表达学生对老师的敬意……对不对?】 “全对!”盛苑在心里悄悄给系统挑起拇指。 这时候,山长已经收下了学生们的束脩,开始还礼。 于是,盛苑刚空荡下来的的箧笥,又放入了一副全套的笔墨纸砚。 互赠过礼物,夫子又让学童之间互相行礼,意为同窗之间互敬互爱互帮互助互谦互让共同进步。 这个礼仪盛苑几个特别欢喜。 和不认识的人行礼时,他们还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看起来很像样。 可是反过头跟好友行礼时,他们就都不老实了。 不是你朝我挤挤眼,就是我朝你偷偷笑,看着好不活泼。 待一通略有些乱糟糟的行礼过后,之前的带队夫子表现出了存在感。 他不知何时竟然带人端来了十五个装满清水的铜盆,并一卷干净的手巾。 “诸位学生,此水乃令尔等净手之用,其意为让尔等能够净手净心去除杂念,乃是为师期盼尔等读书认字全力以赴心无旁骛之意。” 山长笑眯眯的捋着胡须,言罢便颔首。 盛苑等人见到,纷纷即刻站到面前的小凳子上,就着书院小厮手里的铜盆,认认真真的清洗起小手来。 盛苑还记着前世幼儿园老师教的洗手步骤,她在旁的同学正正反反反反正正的揉搓手背手心的时候,开始了她的表演。 【一搓搓,手掌手掌磨啊磨;二搓搓,手背手背搓啊搓;三搓搓,手心手背彼此帮;四搓搓,手指挨个不放过;五搓搓,手指弯曲互相磨;六搓搓,指甲放在手心转;七搓搓,还有手腕别错过。】系统还不忘在脑海里给她伴奏。 这一通动作下来,她舒服的叹口气,拿起了手巾;却把夫子、山长和面前的小厮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洗手还能这样复杂! 夫子心里只觉长见识了,心说怪不得中举之后,老师就不肯让他继续往上考了,非要让他到书院任职一段时间再说。 他原先还不以为然,却不想,从书院学童身上也能见识许多,怪不得孔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这一刻,夫子觉得自己的认知得到了升华,他那一颗想要扑腾的心,终于冷静下来。 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帮助了一位彷徨青年的盛苑小朋友,已经跃跃欲试的看向书院山长手中那支蘸了朱砂的毛笔。 /108/108334/29247610.html 第二百五十章:继续开蒙礼 第251章继续开蒙礼 古代开蒙礼上,先生会用朱砂在学生眉心上点上一颗圆圆的红点,意为给自己的学生开启智慧。 “呐,你看,这‘痣’声同‘智’,此乃妙用谐声之法!既是祝福学生以后学习顺利一点就透,也是期许学生读书之后眼明心亮,做事、做人都要通透。” 盛苑踮着脚看着山长一一给同学们开智,边给系统讲说,边期待着自己的朱砂圆点。 山长重又蘸过朱砂,笑呵呵的朝着中间的小女郎走去,刚要提笔点圆,就对上一双乌黑亮润的大眼睛,这双眼睛里的期待几乎快要化成文字。 他毫不怀疑自己若再慢些,这小孩儿就要自己上手了。 山长看着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女郎,又左右瞧瞧,见这样活泼的学童旁边还有两个,登时,有种笑容无处安放之感。 此刻的他,脑海里循环播放着曾经的学生盛蒽花样淘气的场景。 “是不是之前庆祝盛蒽直升国子监庆祝早了?” 这升出去一个大的,又跑来个小的,还聚集俩同类,简直让他的手想发抖。 山长内心活动极为丰富,可面儿上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待他捋起袖子,准备给这个白胖胖的小女郎点个最周正的圆点,以期她和她姐不那么像。 结果他笔未动,对面那个圆乎乎的小脸儿竟凑了过来。 山长:“……” 从未见过如此主动的学生! 要是她学习时也这样主动多好?! 山长近距离的看着那双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快点儿啊”,不由失笑,收起腹诽,和蔼可亲的给这个小女郎点了一个最好看的圆。 “唔,谢谢山长!”盛苑虚捂着额头,露出了最开心的笑。 【苑姐儿!苑姐儿!怎么样?是不是变得更聪明了?】 系统托着腮,摇头晃脑的看着盛苑,连连催促她发表体会。 “……”盛苑歪着头,眨眨眼,仔细想了想,实诚的摇头,“没有变化啊!” “苑姐儿,你有没有感觉自己更灵透了?”安屿凑过来小声问。 “这感觉除了有些凉凉的,似乎没有更多变化。”盛苑砸吧砸吧嘴,劝他想开些,“要是开智就变聪明,那这世上的读书人可就没有傻子了。” “读书人哪里又傻的?要不呆要不坏,就是不可能傻,真傻还能叫读书人么!” 安屿说着话,扭头看向让欧阳翎揪着说话的卢晟,悄咪咪跟盛苑凑得更近些:“你说的也对,像咱俩这样聪明的人,要是再聪明些,还有别人活路?” “……”盛苑虽然很喜欢自我欣赏,但是听着安屿的自夸,也有些不好意思,“谁说只有咱俩最聪明了,晟哥儿、欧阳翎、夏霜君不聪明?我哥哥姐姐不聪明?” “聪明是聪明,但是和咱们的聪明不一样。”安屿找不出恰当用词,抓耳挠腮半晌,只能尽力描画,“他们都是正人君子。” “???!!!”盛苑眼睛瞪圆了。 这是怎么意思? 要不是他将自己也骂进去了,她非得让他晓得啥叫软嫩的铁拳! 安屿见盛苑嘟起嘴不大高兴的样子,也晓得自己用错了词儿,赶紧想办法找补:“我是说,他们的聪明和我们的聪明,表现不同。” “伱,还是甭说咯!”盛苑一把捂住这家伙的嘴巴,让他保持安静。 她怕他再说下去,她就要痛殴好友哩! 哼哼,听听他这话说的!他和她听着不像好人咧! 山长给最后一个小学童点好圆点,就到了小学童填写亲供的时候。 【这有些像新生登记。】 系统看簿册不仅要填写“姓名、籍贯、年龄、住址、成绩、曾就读书院”,还要在“女郎/郎君”、“曾读幼学/未读幼学”、“已识字/未识字”上进行勾选,不由惊叹现在书院的学生档案已经这样详细了。 当然,这只是登记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则是描述学生容貌特征。 这些要从“身高、体重、容貌、肤色、声调”几方面进行描述。 当然,亲供的填写不需要小学童亲自动笔,是由之前给她们端铜盆的小厮代劳,写好之后再交给她们,等着山长亲自盖章,最后再由小厮们收回。 “虽说折腾了些,但这是仪式一部分啊。”盛苑好奇的翻着小册子瞧,“以后科举考试报名要填的资料好像还详细呢!” 她这是听她哥说的。 安屿和卢晟闻言不约而同颔首。 他们还想听盛苑说话,可惜,盛苑却打住咯! “你们看!”她指着容貌一栏,让他们看那三个别于通篇馆阁体的楷体字,“圆墩墩”。 看见这个评语,安屿和卢晟也忙不迭在自己的册子上看。 “我这里写着‘很敦实’。” “我这里写着‘略肥嫩’。” 安屿和卢晟刚刚念好,就将册子递给盛苑瞧。 【唔,这样看来啊,对你的评价还是挺温柔啊!】系统捂着嘴偷笑。 盛苑哼了一声,又撺掇安屿和卢晟问他们旁侧的同学。 这些人里有乐意给他们瞧的,亦有立刻捂着不给他们看的。 盛苑三人从已知信息发现,这些同学的评语,好像有些不大一样。 他们大多数的书册上写的都是“清瘦、单薄”之类的词语。 “没关系,长大以后我们自然就瘦了!这叫抽条儿!”卢晟表示他爹爹说了,现在这些肥膘,在习武之后都不叫事儿了! 提起习武,盛苑、安屿有话要说。 不过,他们还没说话,前面的山长就抢先发言。 “诸位学生,还请慎言!”山长见眼前这些小孩儿叽叽喳喳的,越说越热闹,热闹的都快成那闹市咯,登时忍不住维持秩序。 他说话声虽不算洪亮,奈何书院那些小厮手里的鼓,很是声色洪亮。 听着越来越激烈急切的鼓点声,底下的学童们都安静了! “我听过这鼓声,这是在战场上鼓气用的,我爹曾给我亲自敲打过!”卢晟激动的说。 安屿闻言也跟着点头:“我姑姑曾经叫人给我们敲过,说是让我们不忘武德!” “我听得没你们早啊!我这是前不久刚刚听过的。”盛苑耸耸肩,“当时是我哥演奏给我爹听的,因为他说想考武举。” “啊?!那你爹爹答应了不?”听到盛苑家那个传奇大哥又折腾了,安屿和卢晟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盛苑。 盛苑却好像小大人般,叹口气,小手往外一摊:“我爹就直接给他表演了何为战场对敌!” 一会儿修改,今天一直在医院,所以更得晚了,请大家见谅。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11.html 第二百五十一章:开学 “诸位学子,请安坐。”学堂上,山长端坐席间,语声洪亮。 盛苑坐在底下心说,怪不得刚刚他老人家低声细语呢,原来是存了省力的心思。 “之前的战鼓声声有鸣志之意,是为鼓励尔等锐意进取,争存青云之志。也是鼓励诸位努力学习,为大楚栋梁之材。 大楚之外,居有蛮夷,同学们当励精图治,以待与之行教化之事。以武止戈,令其子民聆听圣言。” 山长语调铿锵,一字一句若山矗立,让闻者不自觉就想仰视而望。 “此武之鼓励也。”他话声微顿,慈和的脸上,带着期许的看着学生,眼底的精光透着坚定和认真。 “有武自当有文,犹若有勇当有谋矣。故老夫择文之仁字,与汝等开笔。” 言至此,他执笔蘸墨,于宣纸上,一笔一划写出来个端端正正的“仁”字。 “仁,二人也,意于人与人,也可做吾与众人说。” 他这段话说的简而易懂,便是最喜欢偏解的欧阳翎也跟着点头。 盛苑听得更是认真,出于前世听课听出来的本能,她简直恨不能立刻记下来。 这可是都考点! 说到考点,她好像发现了过目不忘的又一个优点,那就是,不用记笔记!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此,百姓现社稷生。 仁,亲也。 仁者,爱人。 仁义礼智信,以仁为首也。 人人为仁,社会大同。 若令汝等育君子之德,养古圣之风,实今日之德也。” 山长说完,旁有夫子抚琴,古乐声声琴声悠长,一时之间,竟将诸位学童情绪牵引入境。 半晌不能回缓。 …… “山长讲的真好。”开蒙礼上的山长竟把安屿折服,即使已经打道回府,他小脸上的激动还是那样明显。 卢晟深以为然:“我长大以后,一定远征阿戎!”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好像在放光。 “苑姐儿,你怎么不说话?”安屿发现平时最活泼的盛苑却一直沉默,不解的问她。 盛苑叹口气:“你们这样崇敬山长,以后可还好意思纵横九江书院?” “如何不好意思?”安屿很自然的反问,眼底的疑惑充分说明他真不是明知故问。 盛苑顿了顿,看向了卢晟。 只见对方纳闷儿的看过来。 盛苑呆了呆,不由感叹:果然她才是好孩子啊! …… 开笔礼之后,就是正式开学。 盛苑不是第一次到九江书院报道,可是这次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谁让咱是读书人咯!” 盛苑说这话时,腰板不自觉的挺直了许多。 大人们认为她孩子气,系统却认为她有些样子了。 开课前一天,她哥盛昕以庆祝小妹即入樊笼为由,要开个小型宴会。 可惜姐姐盛蒽于国子监读书,不能前来。 盛苑才不管哥哥组织宴会是不是出于逗趣之意,她只管开心就是。 盛昕虽喜欢逗妹妹,但是整个宴会风格却是妹妹喜欢的。 可以这样说,整场宴会下来,盛苑、安屿、卢晟是最满意的。 【宿主,你是个大孩子了。】系统专等睡觉的时候和盛苑谈心。 “那当然,我可不是三岁宝宝哩!”盛苑打着哈欠,挺直了小胸膛。 【所以,你以后参加文会,就是为了吃?】 盛苑艰难的睁开一只眼,不解:“你也说是以后咯,怎么能用对大盛苑的要求,要求我这个中盛苑,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当务之急是吃好喝好长高。至于文会是啥?能吃不?” 这样说着,盛苑尚有心情恐吓系统。 “茁壮成长和前途光明是双向奔赴,你可不要因小失大。” 【……】系统觉得“无言以对”不足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等系统想好说辞,信心满满的要把宿主说服,结果还没说话,它这个常有理宿主已经呼呼大睡了。 【……】一脸问号的系统,气呼呼的睡觉去了。 蒙学正式上课前,要有一段时间的军武训练,对学生的要求,是动作规范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气势要到位。 至于这项安排是谁的主意……嗯,某个圆滚滚的小朋友深藏功与名。 当然,要是有谁问她感想的话,她说不定会感慨一句:回旋镖的威力课,可真不小吖! 能教给小孩子训练的内容不多,于盛苑看,就好像多了项跑步,运动强度根本不达标。 听她这样说,安屿、卢晟双双拦着盛苑,让她冷静冷静。 若是再让她出主意,恐怕他们真要到军营训练去了。 盛苑哼哼着: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统领军队征战阿戎?朝堂上恐怕连文臣御史也打不过。 “循序渐进!循序渐进!”安屿、卢晟急忙安抚。 军武活动为时半月,盛苑觉得自己好像瘦了不少。 “这大概是错觉。”盛昕笑着让妹妹不要想得太美。 盛苑也不生气。 她可是要当首辅的人,能撑船的气度还是有的。 作为时刻谨记“文能阵前气晕敌手,武能朝堂拳打诸臣”的盛苑,自认为武力值和自身体质息息相关,所以胖一些没关系,实力最重要。 “像你这样想的开的小朋友也不多了。”听完小妹这番言语,饶是能言善辩脸皮极厚的盛昕也只能拱手佩服。 盛苑就当他是夸自己了。 “……”盛昕发现,自从和小妹团聚,他这无语的频率,好像有些高。 “胖胖乎乎挺好。”盛昕最后不得不点头承认妹妹说的很对。 不过,他以后可不找孔武有力的夫人,要不然让人家摔着打可就成笑话了。 至于他未来的妹夫……自己没本事,让夫人打不是正常的很? 习惯就好咯。 不清楚是不是双标的太明显,盛昕接到了外祖父外祖母的说亲信。 盛昕:“……” 他好像还是个孩子呢! 和他的抵触完全不同,盛向浔和郑氏高兴的忙碌起来,嗯,给儿子准备聘礼。 虽说现在亲事仍旧廖廖无期,可是这不影响那对即将升级的夫妻用行动表达喜悦。 “原来双标是这样让人难受啊!”盛昕摸把辛酸泪……溜出国公府,周游去也。 看到留言的盛三爷气乐了。 /108/108334/29247612.html 第二百五十二章:练武前 “我看他能躲哪儿去!”盛向浔看着儿子信上言辞恳切的陈述了一遍游学之重要,登时气得差点儿把信撕了。 好一个游学!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游学回来功课能有多精进。 “且看他乡试!” 他说着又冷哼:“不拿下个三元及第,都对不起他这份苦读!” 郑氏搭眼看他:“就是不晓得是他自己去的,还是跟着内卫军去的。” 以她儿子折腾的本事,不晓得这次出去,会不会又让内卫军找过来。 “我听说,咱们外祖郑家有个隔房表姐跟哥哥相熟。”盛蒽在里间儿悄声跟盛苑说。 盛苑闻言,瞅瞅她姐,只觉这位国子监女生似乎开始对感情的事情好奇起来。 只不过为何古人都很热衷于表亲联姻,不晓得关系太近了,影响优生优育?! 【宿主啊,从某种意义上说呢,你现在也是个古人哟!】 系统出其不意的一句话,说得盛苑翻眼。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若用相对论来看,谁都是古人。” 盛苑在心里小小的辩驳了一句,接着听她姐对未来嫂嫂的设想。 “姐姐好无聊哦!嫂嫂是谁至于让你这样期待?”盛苑觉得姐姐想的太多。 “嫂嫂嫁进来,那不就意味着咱们很快也能长一辈?!而且有小侄子小侄女以后,咱们家就更热闹了。”盛蒽才不承认自己对情啊爱的有些好奇。 “嫂嫂嫁进来,约等于嫁出去一个哥哥!”盛苑结合前世经验,感叹,“哥哥成家之后,就是别人家的咯!至于侄子侄女……你以后还有工夫带是怎么着?” 像她这样可爱懂事的小孩子太少了,要是拿她当对照组,大家就更要失望了。 “……”盛蒽听得嘴角直抽抽,她真没想这么多啊! 偏小家伙儿的理论一套一套的,听得她的期待之情也减少很多。 盛苑说完想法儿,又开始鼓捣起自己新设计出来的玩具。 盛蒽因寄宿需要,很是一阵子没回来了,所以看着自家小妹在一个圆形盘子里一层土一层土的铺,纳闷儿:“你这又想何为?” 盛苑拿着小勺子大小的铲子轻轻地将土压实,又轻轻地洒了些水在上面,接着铺第二层,直道堆砌出的土堆高低和圆盘齐平,她这才说:“我这是模拟农庄劳动啊!” 如此说着话,盛苑拿着银簪将土地分割成一块儿一块儿的。 “可以在上面建造自己想要的房子、园子,还可以种花种果种粮食。”盛苑指着自己刚刚分好的地给她姐瞧,“喏,这布局,像不像咏繁苑?” 盛蒽看了半晌,才分辨了出来,点点头:“精简版咏繁苑。” 盛苑听了咯咯直笑,翻出用面团捏的小花亭,还有院墙,将其安好。 “你将面团用在这里?”盛蒽恍然发现自己久不归家,对妹妹的好多事情都不清楚了,顿时有些怅然。 盛苑可没她姐这许多感慨:“对啊,之前呆着无聊,又不想学女红,就想了这么个主意。” “……”盛蒽有些理不清女红和玩泥巴之间的共通点。 “也对,你也是大孩子了,该学些技巧了。”盛蒽也是她这么大学的女红,这坐不坐得住是一回事儿,而学不学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你听听你姐姐说的话!”郑氏和盛向浔进来,就听到大女儿的话,立刻看向小闺女,结果不出所料,这小家伙儿仍然不以为意。 郑氏气得用手指点点小家伙儿的脑袋,感叹:“你啊!” 她揉了揉盛苑的脑袋,扭头跟盛蒽诉苦:“这小家伙儿比你小时候还淘气!更不要说她还到了七岁八岁讨人嫌的时候,怎可能听话?” “这说的不对!我怎么不听话?!”盛苑听到评价,登时抗议。 盛向浔笑呵呵看过去,点点头:“不错,抗议的很不错,就是下次不用抗议了。” 小孩子接话也就算了,可她每次那话接的,都让大人哑口无言。 既然有这样的功力,那就先忍着吧,厚积薄发,说不得以后能到朝堂上一展所长。 “你要是听话,如何我教你的针法你记不清?”郑氏看着盛苑,气笑着问,“教你配色、打络子,你就一刻钟热度,之后又开始恨不能上蹦下跳了。这能好意思说很听话?” 听到这样的评价,盛苑气得很想蹦几下。 谁上蹦下跳了? 她一届读书人,岂能这样不文明? “又来了!又来了!”郑氏抚额摇头,“每次这样说她,她就这样,还说什么谁家翰林当绣娘?怎么着?你们有望科举了就瞧不起女红了?还绣娘呢,就你那双胖胖的小手,怎么当啊!” “就是。”盛向浔被小家伙一口一个“读书人”说的,隐隐牙齿泛酸,“知道你喜欢自称读书人,但是也要记得,书本要多读,但是酸劲儿要减少,要不然,咱家就有望出第一个女腐儒了。” “才不是!”盛苑可不承认这些,她就是单纯不想将时间都放在绣品上,有这时间多抻抻筋不好?! 又听了一遍盛苑的理由,盛向浔想起要给小家伙儿武功启蒙了。 “你既然想要习武练功,那就现在开始锻炼吧!”盛向浔叫人从书房取来他之前给小女儿设计好的习武安排,“要是开始习武,那你每天都要早起晨跑了,你受不受得了?到时候可不许喊苦哦! 还有需要跟你说清楚的是,咱们府上习武,可从来都没有过两套训练标准的。所以即使你是小孩子,咱们对你的要求也不会降低的。” 盛苑闻言,迫不及待的点点头:“不用!不用!我不是两三岁小孩儿了,还能喊着要小孩儿标准训练?看不起谁!咱要训练,自然是丁是卯是卯,好孩子才不会要求减少训练项目哩。” “嗯,希望你记得自己说过的才好!”盛三爷略有深意的看盛苑一眼,竟然有些期待这小孩儿累到哭鼻子的场景。 盛苑看着她爹那副看好戏的模样,登时将脖子抻起来,脑袋微微扬起:哼,前世看过数不清军事题材的影视剧和纪录片,她清楚不知多少高难度训练呢。 呵呵,她怕? 她怕练得过于轻松! /108/108334/29247613.html 第二百五十三章:练武场 卯初一刻的练武场已经十分热闹。 府中适龄女郎郎君无不在此苦练。 盛苑牵着她爹的手远远看着,只见她那些堂姐堂兄穿着练功服,或是舞刀弄剑,或是弯弓举石,或是骑马飞扬,或是马步站桩,个个全情投入。 他们的汗水伴着阳光下飞舞的灰尘,在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 “看见了没,要想武艺高,就需要夯实基本功哦。”盛向浔牵着小闺女的手,示意她看向更远的地方,那里有几个略矮些的身影吭哧吭哧的跑着步。 那是四房的七堂姐盛茼、八堂姐盛菌,还有五房的七堂哥盛明,以及他们的伴读。 “像蹲马步、还有变速跑步、蹲跳这类训练,是为了锻炼小腿的力量和速度。当然,也能同时提升你的体力。” 盛向浔带着盛苑环绕练武场,边走边说:“同理,这练习拉弓举石呢,则是为了锻炼上臂的力量。这些是基本功里最基础的练习。就这些,也是要练三年五载方有成效呢。” 啊?! 多久?! 三年五载方有成效? 盛苑听得直咂舌,好家伙,那时候她都多大了? 十二岁才练出个基本功的基础? 这效率啊! 啧啧啧,怪不得说穷文富武呢! 且不说练武需要物质成本垫底,就说时间成本,等闲人家未必能耗得起。 【不怕!不怕!你有我啊!】系统见缝插针凑过来,拍着胸脯表示,【咱们的系统课堂空间可不是白给的!和现实时间比,可是100:1呢!】 盛苑一听,顿时自信很多。 对啊!有这个外挂在,还愁时间不够用啊? 就算按照五载时光每天不眠不休的练习算,按这个比例,她每天就算只花半个时辰练功,一载工夫也足能将这个目标达成了。 【所以啊,你每天只需从睡眠时间里抽出一个时辰练武习字,就能做到文武兼得哩!】 系统小心翼翼的跟盛苑提议,生怕这个爱偷懒的宿主反驳。 “你说的对!”可盛苑不仅没有反驳,反而还兴致勃勃的点头说是。 系统听得有些呆滞,差点儿要跟主系统汇报,让其帮忙检查看看,看看眼前这个还是自己的宿主不! 当然,不等它打报告,就听到它怀疑的宿主又来了一句: “每天只要早睡一个时辰,一切都不是问题,嘿嘿!” 【……】系统将报告表悄悄放回去了。 这是它的宿主没错! 盛向浔不晓得自家闺女心里有底儿了,他还纳闷儿呢。 这小家伙儿的脾气有些奇怪,刚刚还一脸惊吓的表情,这会儿看着,竟已经坦然接受了。 他晓得小闺女心理素质好,可他却没想到,她这心态好到这般地步了! “基础练出来之后,练习就要更加精细了,不仅要通过练习腾挪跳跃来提升闪躲的敏捷度、进一步提高速度,还需要通过练习跳坑,来提升身体的轻盈度。这练出来了,就是话本里提及到的轻功。当然,肯定没有话本说的那样夸张。” 盛向浔说着话,已经带盛苑来到他说的坑前。 盛苑看着眼前大大小小十数个坑洞,不禁瞪圆了眼睛。 这些坑洞按照深度,从低到高依次排列。 最小的坑只有三寸深,当然,最大的坑则有五六尺深了。 “想要练出来,可是需要好几遍的。” 盛向浔见小家伙儿稀奇,特意蹲下来,拍拍她肩膀,指着坑群笑说:“第一遍最简单,就是按着从低到高的次序,从最小的坑开始练,只要能够动作标准的跳进跳出,就可以继续下去,直到你能毫不犹豫的从五六尺的坑外跳进,再从五六尺深的坑里跳出。” 盛苑挠挠头,觉得这对她而言有些苛刻,她上辈子跳皮筋,高度调整到膝盖,她就翻不进去了。 【没关系,我们的系统学习空间有名师课堂!】终于发现自家宿主有弱鸡的一面,系统喜出望外,忙不迭继续推销。 “好、好吧!”盛苑缩缩脖子,总感觉要学的东西好像有些过于多。 “第二遍的练习过程如上,不过需要在你的双腿上加沙袋。如此反复练习,直到沙袋重量达标;之后的数遍训练里,负重依次在你的腰、肩、小臂之上增加。” “这需要多久才能练出来?”盛苑觉得这所需要的时间未必比之前的基础练习短。 “这需要你的身体能力决定,也就是说若是你有天赋,在你及笄之前是没问题的。要是天赋不够,你未必能练到最后那几个坑。” “这对膝盖是不是会有伤害?”尤其是各个关节。 “若是练到最后,那等我变老了,岂不是……之前折腾过的地方,就要反过来折腾我了!” 盛苑越说越愁,到最后都叹起气来。 “……”盛向浔嘴角微微的抽了抽,他真没想到自家小闺女还能想的这般长远。 虽说她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这小家伙儿还未长成,就担忧白发苍苍的事情,总感觉略有些奇怪。 “其实也没这么严重,你们练武的时候,会有教学经验极其丰富的武师傅盯着,又有小厮丫鬟陪着照顾,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而且练武之后,府里会安排大夫检查孩子们的身体情况,还有医女、学童帮着按摩推拿,最后还要让你们洗药澡吃药膳以补充好元气。 所以即使练的苦些,应该不至于让你们伤到根本,顶多休养休养就好。”盛向浔晓得自家小闺女活的精细,故而也不卖关子,赶紧解答她最关心的问题。 果不其然,盛苑听完心里放松很多,还有心情问问系统,学习空间是不是也能给她按摩推拿,要是这样的话,她以后不介意多个晨睡、午睡,多捏捏也没关系啊! 【……】系统沉默片刻,似笑非笑的拿出个水果问她,【你想吃桃啊!】 “当然,基本功不可能只有这些,像是各种腿功、步法,像是拳、掌、手、指之法,还有像是射箭、瞄准、熟悉招数、实战技巧等方面的细节要训练。当然,还要练习自己与肢体、自己与自己、自己与武器的协调。” 盛向浔这段话帮他这小闺女解围了。 /108/108334/29247614.html 第二百五十四章:旧话 成功阻止闺女和系统互殴的盛向浔,继续洋洋洒洒介绍习武的过程。 “等到这些练沉稳了,就开始选择适合你们的武器,依然是从武器的基本功练起。” 盛向浔说着,又带盛苑往武器架方向走。 那里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武器样样齐全。 盛苑第一眼就看见了架子上那对流星锤! 盛向浔注意到小家伙儿的目光,随着看过去。 而后,就是片刻沉默。 他闺女的喜好这样简单?! 女孩子练这个,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 是不是略显鲁莽了些?! 等回去,妻子会不会生气呢! 只是好奇的盛苑,全然不晓得她爹脑海里瞬间铺满弹幕。 “其实……武器这个可以先不考虑,基本功里还有飞镖、骑马、射箭需要练习。这些东西都学清楚了,才能开始过渡阶段的训练哦。当然,以上这些要是练出来,所需时间和之前说的差不多。” 差不多?! 盛苑还挺满意,跟刚和好的系统说:“那时我才九岁。” 系统也觉得宿主距离武功大成又靠近一大步,兴奋地想跳脚。 “过渡阶段虽然练习简单,但是所需时间却和上面两个过程等同。” “嗯嗯嗯,不是问题!”盛苑点点头。 盛向浔不晓得她怎么这样有底气,不禁笑出声:“就算你有天赋,可是要从这个阶段练出来,你也及笄了。” 这就是为何很多武勋人家的子弟转文之后弓马生疏的原因。 不仅需要吃苦,练习的过程也很容易消磨掉学习热情。 “谁让我练的晚!不过不要紧,到时候府里的子侄也能来学习了,那时我就是他们羡慕的对象咯!” 盛苑的脑回路有些不同,她爹跟那儿怕她半途而废呢,她已经想象到当孩子王的快乐。 盛向浔见她咧着小嘴儿,无忧无虑笑得欢快,便当她是小孩子气,凡事想的过于简单,不清楚里面的艰辛。 当然,他这次是带孩子来熟悉练武场的,不是来吓唬孩子的,所以也就没特意强调习武的辛苦,只是顺着她话说。 “盛家家传功法细解要在这个过程中熟悉,做到收发随心,闭着眼睛都能标准完成就达标了。” 盛向浔又带着闺女往武器架外站了站,刚好能看见不远处的比武台。 上面已经有一男一女频频过招。 那不是别人,正是长房的大堂姐盛芝和六堂哥盛暄。 饶是初涉武艺功夫的盛苑也看清楚了,这是人家姐姐给弟弟喂招呢! 盛向浔也看清台上之人,不禁笑出来:“虽说芝姐儿不打算继续读下去了,但是就凭她的心胸和想法儿,也能过的很好。” “可是不读书就很难在外面工作,没有被认可的地位,就算手段不凡又能怎样?还不是不自由?”盛苑却为这个姐姐感到可惜,“要是遇上个让人烦心的婆家,又不好对付,那真就只能剩下心胸了。” 盛向浔见这么点儿个孩子,说起这些竟还头头是道,忍俊不禁的挠挠她的脑袋:“就你想的清楚!不过你大姐姐这也是没法子,上面开科不定,她比你姐姐大那么多,怎么等的起?” “大伯就没想过给大姐姐推荐上去?我姐姐说好几个人家的女儿都出来争取礼部实习的机会,还有人想将女儿送过去做史官的助手。” “你说的简单,那岂是那样容易的?”盛向浔摇摇头,心说,人多肉少的位置哪能如此容易就抢到? 名额就那么几个,还不够陛下亲信心腹亲戚争夺的,他们盛国公府就是名头好听,真要争,除非请姨母和太子帮忙,不然未必胜出。 “你不许跟你姨奶奶和表叔提要求啊!”盛向浔想起自家小闺女有时候挺喜欢管闲事的,忙不迭叮嘱,“你不小了,也知道你姨奶奶只亲近咱们这一房,你要是给你大姐姐要官做,恐怕让她为难。” 盛苑闻言,无语的瞥了这个一点儿都不了解自己闺女的老爹。 她算看清楚了,年龄是大是小,全靠她爹需要! 需要她乖巧些,就说她是大孩子;需要撇开她了,就说她是小孩子! “我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连姐姐的国子监名额,我都是自己想的办法。” 盛向浔听她这样说,不由松了口气。 她姨母虽然远着他大哥,但却不意味她对这个外甥完全不在意。 只是他大哥是盛国公府世子,姨母和其往来要考虑的难免多些。 这也是为他大哥好。 “其实,大姐姐要是有心气儿,完全可以和祖父说。”盛苑看看周围,见没有旁人,小声跟她爹说。 “上次我在安和堂,祖父给我吃果子的时候还和我说,让我不要太累着,真要是考不进国子监也不要紧,他老人家有法子给我送进去。 当时大伯刚好过来,他听到了这些,就笑着说祖父说大话,祖父当时就生气了,还说莫说是把我送进去,就是大姐姐她们想,只要跟他开口,他就能办到!” “……你祖父是这样说的?那你大伯怎么说呢?”盛向浔觉着自家小闺女的理解力有些莫名,不过孩子还小,也许这样理解算是正常,故而问起其他。 “大伯当时笑着说不用,他说祖父只要颐养天年就好,这等劳心劳力的事儿就不麻烦祖父了。”盛苑觉着大伯有些傻,祖父说可以,那就让大姐姐试试呗,就算不行也不丢人,不过是说句话的事。 “那这话你听过就好了,不要说给旁人听咯。”盛向浔叮嘱了小闺女一句。 而后,越想,他越觉得大哥有些缺心眼儿,老爷子敢说,你就该敢应……算咯,这府邸将来是他的,随他意吧!他这个早晚分出去的弟弟,何必替他担忧。 盛苑不知她爹心里还赌气呢,听到这句话立刻摇晃着他的手,笑起来:“爹爹和祖父真像哦!当时祖父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啊?你祖父也是这样说的?”盛向浔没想到他和老爷子还心有灵犀呢! 这样想着,他看向盛苑。 就见小家伙儿很肯定的点点头。 “嗯!祖父等到大伯离开之后,就嘱咐我不要跟姐姐们提起他说的话,他说,这是考验姐姐们呢!” 盛向浔看着一脸认真的小闺女,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呵呵,老爷子! 不愧是你啊! /108/108334/29247615.html 第二百五十五章:系统内空间 从练武场回来,盛苑搓着小手催促系统赶紧上工。 她,盛苑同学,要练武哩! 从未见宿主如此积极的系统:【……】 看!这六个点又黑又圆! 多能体现它的心情呢! 心里腹诽了一阵儿,系统见宿主已经又蹦又跳了,叹声气:【明儿就是正经学堂上课了,你不先准备准备?】 它很想提醒宿主一句,她们这任务是当上首辅,不是当上元帅! 不过瞅着盛有理眼睛闪着星星的样子,系统连忙改口:【苑姐儿啊,你不如忍到午睡的时候,那时没人打扰你,咱们再研究习武课程多好?】 “嗯,你说的对啊!”盛苑一拍手,扭头就蹦蹦跳跳的往正院去了。 【不是!宿主!你现在不是应该到小书房学习去?!】系统伸着胳膊试图唤回放飞自己的宿主。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要先去找找资料,到时候练起功来才得利!”盛苑清越的童声飘悠悠的透着愉悦。 只是听得系统有些呆滞,旋即气得打滚:【不、不是……我说是让你学文啊!】 …… 午睡时分,盛苑迫不及待的躺在帐子里,心里呼唤着系统开工。 【……】系统掀了掀眼皮,翻着白眼的把屏幕调动起来,没好气儿的哼了哼,【自己选吧!】 盛苑晓得自己之前得罪了这个小心眼的系统,此刻只能好生哄劝,直到承诺许多好处,这系统脸色才渐渐转晴,态度也热情了很多。 【呐,这是你当初选择的工具书,等会儿你把手按在上面,做个认证。 苑姐儿啊,你可记着啊!直到你脑海里浮现出工具书的序言,才算认证成功……这个过程有长有短,但是不管多久,成功之前不能松手,懂不懂?】 盛苑见系统说的认真,不禁点点头,有些紧张但又很自信的拍着胸脯,说肯定没问题。 【认证成功之后,你不要急着说话,跟着工具书的指示行事,这有助于让你们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更能提高你以后直接进入工具书的速度。】 盛苑闻言不禁又郑重几分。 她看着工具书悬浮到自己眼前,小心翼翼的按系统要求,将小手轻放在工具书印有花纹的书页上。 几乎是刹那,数道白光集束成面的在她眼前绽放,登时,她条件反射的就想后退。 幸好她出现在系统空间里的是意识体,又因为谨记着系统的话,即使踉跄幅度不小,小手仍然紧紧贴着工具书书页不放。 等她稳住了,睁开眼,就见着原本朴素无华的书页,泛着盈盈光晕,“工具书”三个简单到比其外表更加朴素的名字,稳稳当当的从书页上浮现出来。 待盛苑不自觉喃喃念出声,这本名字就叫“工具书”的工具书,竟然无风自翻,掀开到第一页。 这里面的书页和封面材质不同,看着犹若白玉般温澜细腻。 微微泛着朦胧光晕的页面上,“序言”俩字悠悠而现。 盛苑多机灵,想着之前念了书名,书册自翻,那她接着如此,想来还有收获,便忙不迭轻声念出。 果不其然,她话声未落,这页纸上就冒出来四句小诗: 【只取墨中一丁星, 书于纸上竖折横; 撇捺勾成字词句, 百般技艺自此成。】 盛苑觉着这小诗虽言辞简单,却有妙趣之感,让人读了情绪都跟着轻快不少。 她那颗心犹若跳跃的小鸟蹦哒了两下,工具书的书页又翻了一页。 这次书页上面出现了两个选项。 【知文】【善武】【更多】 本来盛苑在工具书空间里都把情绪调整到位了,结果看到第三个选项之后,她忍不住笑出声了。 大概是察觉到宿主的嘲笑,工具书都不等盛苑选择,直接点亮了第二个选项,登时一道彩虹自书页而出,直达盛苑眼前! 都不等她反应,便一把将她扯进幻化成大门样式的选项里。 系统在旁看得真真叫个目瞪口呆! …… 盛苑心态很好,即使被工具书吸进里空间,她都没紧张的。 “你怎么不害怕?”一道和她小时候说话声很像的奶声响起。 盛苑打量着平川般的空间,回答:“我为何要害怕?害怕又有何用?” 反正进都进来了,害怕也无济于事,真有问题,系统、主系统自会主动捞人;而她只要见机行事,彼此里应外合,肯定能够平安撤退。 听到盛苑这般言说,那个说话声竟再不见出现。 只是空间里又浮现出几个选项: 【基本功】、【进阶过渡】、【核心功法】 【武器库】、【骑射课程】、【沙场谋略】 【内力堂】、【飞镖针叶】、【实战演练】 盛苑看着选项上的字就能理解其意。 选项第一行三个,练武场上她爹介绍过了,所以她不着急点开,反而眼眸冒光的盯上了武器库。 如此想着,她迫不及待将小手拍在了【内力堂】上。 “!!!” “???” 旁看的系统和主系统再度懵了,它们发现自己好像愈发看不懂盛苑的脑回路了! 不是对【武器库】感兴趣?!它们都准备好给她找寻合适的武器呢! 盛苑当然不清楚系统的疑问,只是之前那道来无影去无踪的奶声问起了缘由,她这才回答:“当然要看看内力怎样练了,要是把力量给练出来了,能选择的武器不就更多了?” 她记得哥哥说过,武举有一项测验是考舞重刀! 那考试的重刀基本上都有一百三十余斤,没点子力气可舞不起来。 “你想耍重刀?”这道奶声听着好像有些一言难尽的感觉。 “不是啊!”盛苑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多项技能多条路,多个本事选择宽。再说不是有‘一力降十会’之说?” 就算打架的时候招数比不过人家,还可以用力量吓唬对方不是。 听她这样说,那说话声竟又不见了。 外面旁观的系统和主系统则面面相觑。 它们感觉宿主之前所言似有未尽之意。 她……该不会是想在朝堂上抱摔同僚吧?! /108/108334/29247616.html 第二百五十六章:盛苑的空间游 当堂殴打同僚这事儿,盛苑此刻还没想过,她之所以对力量比较上心,也是为了让不配合的人能听进去她说话而已。 不过进到【内力堂】之后,盛苑找回了前世想投诉标题党的冲动。 “内力堂、内力堂,没有内力功法,就剩些石墩子是怎么个意思?” 她要想练力气,还用跑这里来?跟国公府的院子里溜达,瞅哪块儿石头顺眼就举起哪块儿不就好了。 【不要动!】 盛苑还嘀咕着,就感觉一道温澜的光华将她笼罩其间。 “好像茧蛹一般。”盛苑坐在光华里面,轻轻摸了摸周围的光壁。 这里极其安静,虽然封闭了些,但是透光度极好,倒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盛苑这样想着,忍不住打起了小哈欠,眼皮时不时的想要合上。 不知是这里睡眠气氛太浓郁,还是安全感太足够,她不一会儿就呼呼睡了起来。 迷迷瞪瞪的盛苑没有发现,此刻,一层泛着微微光晕的翠色水波,自盛苑脚边汩汩而出,渐渐地就漫了上来。 系统看着水波将盛苑没过,看着手上渐渐凝聚出的翠玉一样的圆形丸药,不禁啧啧称奇:“可真没想到,宿主的高质量睡眠还有提纯的作用!主系统可见着过成色这样好的丸药?” 主系统忍不住翻起了记录,可惜,成色质地这样顶级的丸药,还是头一回见。 听到回答,系统难免与有荣焉的挺直了腰板儿。 等盛苑睁开眼,打着小哈欠、伸着小懒腰的时候,她已经被弹出了【内力堂】这个选项空间。 盛苑定睛再瞧,【内力堂】后面标注了一行小字: “本时空使用成功,选项开始休眠”。 “???”盛苑摸摸小脑袋,有些懵。 所以,她这是选了个寂寞?! 啥都没教给她,这就、这就休眠咯? 【大力丸已经交由系统保管,宿主出去之后可以服用。】 这次给盛苑解答的是闪着光晕的文字。 盛苑刚要问大力丸是不是就是本义时,刚刚的文字又变换了。 【大力丸:增长力气,提升武学资质、调解肢体协调能力。】 “……”盛苑觉得这名字起的,可真好啊! 就冲这名字,只要把功效隐藏起来,放到外面都很少有人抢! “下一个就选【武器库】吧!”盛苑心里有数儿了,立刻开启自己最最心仪的选项。 不过【武器库】依然和盛苑想象的不同。 她以为的【武器库】是十八般武器品种多样,百多种实物琳琅满目。 结果呢,她只看到了一个抽奖机似的机器。 “???”这是让她随机挑选武器? 【请宿主将想要掌握的兵器填写进去,空间会指定老师传授技法。】 啊,这是定制课程? 可是她都还没想好怎么选呢。 盛苑想着之前在练武场武器架上看到的武器,只觉得哪个都有些眼馋。 毕竟她很快就力大无穷哩,多学几样也不是问题。 这样一想,盛苑就想问问能不能等下次再说。 可是刚要开口,她就想起进来之前,系统的叮嘱。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心里沉吟一遍这句话,盛苑抿着嘴沉默片刻,脑子里迅速将诸样武器比对一番,最后在不舍和激动中,选择了“刀”和“棍”。 【请详细标注出具体武器。】 “环首双刀,还有长棍!”盛苑犹豫的时候的确恨不能全要,但是只要打定主意就不会再迟疑,利索的报出来。 之所以选这两种武器,盛苑也是有考量的。 她前世曾经在校园社团里看人家舞过这种刀。 这种刀有些像剑,却又兼具了枪的特点,看着格外帅气倜傥。 她之所以点明要双刀,是因为这种双刀刀柄可以拼接,拼接之后又可以用枪、棍之技法,从可看性还有实用性来说,价值极高。 至于选择长棍,则是考虑到现实需要。 她又不上战场,平时实战舞刀机会不大,最能抄手用的,就是打扫书院的长扫把了。 考虑到长棍和其有异曲同工之妙,盛苑才如此选择。 像这种“上学揍同窗,下朝揍同僚”的常见趁手工具,必要使出气势、使出美感、使出专业度才能对得起自己学武一场。 【……】 一个标点符号,充分表达出了系统和主系统的复杂心情。 系统忍不住请教主系统:【当首辅的要素之一,真的是需要能打么?】 “【……】”主系统发现自己清楚的理解了系统说的“能打”是何意。 “【不要让宿主给你带迷糊了!】”主系统看着自家单纯的小系统,很是愁得慌,“【你要坚持原则!】” 若有一点儿动摇,恐怕就要让那个小女郎给忽悠了! 主系统认证的擅于忽悠人的盛苑,看着内空间整合出来的练武场,都惊呆了。 这哪里是普通练武场? 这分明是座练武楼哦! 一层是练武场,二层是武学资料库,而三层则是名师讲堂。 “看来以后在外面也可以充作武学天才了!” 盛苑看着满当当的书册资料,心里自嘲两句。 毕竟不管在空间里学的多辛苦,在外人看来,她若一学就会,不是天才是何? 可是……天才,那是如此好当的啊?! 就算有系统和工具书托底,盛苑也不敢造假把自己打扮成天才。 她盛苑也是个骄傲的人,可以用汗水和努力补上天赋的不足,但是却不会在补足之后妄称不属于自己的荣誉。 【宿主,‘善武’选项的功能都在这里了,下次见。】 盛苑刚看到这行字,还没有好好琢磨琢磨,她就感觉自己又让一个力量揪起,然后被轻轻的扔出去了。 她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系统和主系统,感觉有些晕乎。 “喏,是你哒。”系统赶紧把那翠绿的丸药递给盛苑。 “这是大力丸?”盛苑看着系统手里这枚透亮的丸药,满眼的好奇,但是没有接过。 系统见了心说,这可真难得啊,宿主还有不好意思收礼物的时候? 结果,这个想法儿刚冒出来,它就听宿主跟那儿嘀咕:“这丸药不是之前泡我的那团溶液凝结的吧?!我可不吃自己洗澡水提炼的丸药啊!” 【……】 系统不由仰倒! 这届宿主可忒难带! /108/108334/29247617.html 第二百五十七章:督学小能手 每天睡饱梦足起来,沐浴着清晨暖和的阳光,盛苑的好情绪总能达到顶峰。 她人生中第一次正式晨练,就是在这样积极的情绪里度过的。 她爹都吃惊于这个娇气的小家伙儿竟然没喊苦没喊累,颠颠儿的跟着他跑了个全程,不由大为惊喜。 这可比她哥哥姐姐都争气! 「说不得咱苑姐儿将来文武双全。」早膳前,他迫不及待和妻子分享这份喜悦。 郑氏:「……」 说实话,她真不清楚这人的惊喜何来,虽然她也盼着自家孩子文武全才,但问题是,才第一天能看出什么来呢?! 就是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三天热度」的人,第一天的表现也不会太差啊! 不过苑姐儿此刻就在跟前儿,今儿又是她蒙学正式授课的日子,郑氏不想扫兴,便笑吟吟的点头说是,还给小家伙儿鼓励一番。 就这样,盛苑怀着被夸奖的喜悦,登上了求学之路。 …… 【你可记好呼吸之法,气息运行路线可要记熟!咱们今晚在系统空间里试一回,要是没问题,打明儿起,你就用大力丸泡澡!说起来还是提纯的效果好啊,你这个大力丸可是能用很多次呢!】 马车上,系统见盛苑宁可放空大脑,也不利用碎片时间记诵文章,登时忍不住跟她闲聊起来,试图以武引文,让她能想起学习。 「没问题!」盛苑乐呵呵的跟脑海里打了个响指,「不就是呼吸的方法和运行路线,我现在都能倒背如流哩!保证泡澡的时候,呼吸运行的熟练绵长!」 【嗯,你能做到最好……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大力丸介绍的虽好听,可实际上真正开发你潜力的,还是这套锻炼之法。 当时,即使把呼吸之法和柔术配合好了,也只是一方面,现实中的基础训练,可是必不可少。 你可不要以为用过大力丸,就能稳坐钓鱼台啊!】 系统疯狂暗示盛苑,虚拟的练习只是辅助功能,现实里的学习必不可少,希望她以后在上下学的路上珍惜时间,多多复习。 可惜,盛苑仍旧没有领会,还跟着系统吐槽了一番工具书:「好多我没学过或者没接触过的技能都不给开放……说是要等我在现实世界接触学习之后才给练习。」 【多稀奇呢!要是你提前练会了,在现实学习的时候露了痕迹,你怎么解释?你爹又不是书院的先生,你每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学没学过人家不清楚?】 系统倒是帮理不帮亲,认真的纠正了盛苑的错误想法。 不过刚说完话,它就发现宿主好像又开始东瞅西瞧了。 眼看宿主宁可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也不复习课文,系统心有所悟,看来跟她暗示是没用的,还是直截了当最为重要。 意识到这点后,行动力极强的系统,立刻打开屏幕,用格外温柔的语声提醒盛苑:【宿主~~我们默写字词吧!】 差点儿被系统话声齁到的盛苑:「……」 她看看车帘外晴朗的天空、热闹的街市、喷香的饭食,再看看闭目小憩的亲爹,就想跟系统打个商量。 毕竟第一天上蒙学文化课,还是让她松快松快吧! 可惜,不等她说要求,系统就哼哼两声,也不言语,直接掏出一条红幅,上面用大楷清晰地写着:「我们的目标是当上首辅!」 「……」盛苑想着这个之前被主系统愣扛上来的理想,又听着系统精准播报欠主系统的积分,这有零有整的数字,让她想偷懒都不好意思! 偏偏系统还跟旁边用自编的词儿套上前世的曲儿哼哼:【别人的宿主争自强啊,我家的这宿主划水忙 !可怜我一生都好强啊,遇上个宿主和我不像!】 盛苑:「……」 她能怎样啊?有这么个系统推着,想不上进都难! …… 「苑姐儿,你这是没睡醒?」座位上,安屿看着盛苑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切的问她,「要不要先睡会儿?我帮你看着,先生来了我叫你!」 「嗯?!哦,是屿哥儿啊!没事儿!没事儿!我刚跟心里复习功课了,缓缓就好。」盛苑悄悄甩了甩肉乎乎的小手,虽然是在脑海里答题,但是她的手总是不自觉的跟着动动,二百来个字词默下来,她手指都酸哩! 这边说着话,卢晟也背着小书箱进来了。 因为学堂里皆是三人一桌,故而他坐到了盛苑的另一边。 仨人见面自然又是一阵说笑。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跟欧阳翎夏霜君一桌的小男童忽然说:「别让我晓得是谁出的集训的主意,要不然,我非得打他一通不可!」 「阿嚏!」盛苑刚想回头瞧瞧是哪个大放厥词,忽然就打了个喷嚏。 「这事儿肯定是书院先生的主意,你连先生都敢打啊!」欧阳翎听着觉得可笑,不禁揶揄一句。 那小男童扭头看看他:「这与你何干?我又没和你言语?」 「嗤。」欧阳翎耸耸肩,斜眼掸掸袖子,「那我擎等着看你搏击。」 「你!」小男童被他一激,顿时要恼,刚要争闹,就见前排三个圆乎乎的同学,动作一致的扭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想起这仨人和他旁边儿这两位的关系,小男童登时手脚麻利的将文具收拾进书箱,一溜烟儿,跑去后面的空位子坐了。 盛苑疑惑的眨眨眼,小声问:「他怎么就走了?」 她还想瞅瞅是谁对训练的意见这么大呢! 那小男童身形瘦弱,锻炼对他很有好处,怎么能抵制呢? 盛苑本想秉持着同窗互爱的原则好好劝劝对方,结果对方一言不发就跑走了。 安屿和卢晟也不清楚,俩人看向欧阳翎和夏霜君。 他们俩和那小孩儿坐一排,大概清楚原因? 可惜,欧阳翎刚刚正让夏霜君看着不胡闹呢,根本不晓得对方弃战而逃缘由。 「算咯,不晓得就算了,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人。」安屿和卢晟见问不出来,就撂手放下,还哄着盛苑不用关注。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翻篇了,在负责他们这班的先生出现在学堂门前的刹那,学堂外的钟声敲响了,这悠长的钟声提示着学童们,该上课了。 /108/108334/29247618.html 第二百五十八章:开学第一课 九江书院的每级学班都有自己的督学先生,来负责管理学生们的纪律和成绩,就教职范围来看,相当于盛苑前世的班主任。 盛苑所在蒙学一班的督学先生姓贺,名唤文征,学生们都唤他为贺先生。 贺先生甫一进屋,原本还喧闹的学堂,顿时安静下来,说句针落可闻都不为过。 这位贺文征贺先生,容貌儒秀、目光清正,气质温和、语声清亮,看着就不是严苛人。 “各位同学安好。” “先生安好!” 盛苑随着同学一起乖乖站起问好。 贺先生笑着点点头,让大家坐好,才说:“我们九江书院有旧习,就是正式授课之前,要跟大家好好谈谈,当然,大家不需紧张,只是半个时辰的工夫。” 说至此,他眼底带上几分认真,问大家:“诸位同学里,有郎君,亦有小女郎,大家在这里读书识字,算是基础,只要是有些见识的人家,都不会让子女儿孙目不识丁。 不过丁班之后,若想再往上走,差距就出来了,毕竟不是所有同学都想科考的。” 他这话说的委婉,实际上大多数学童都听得懂,这是说,不是谁都有资质从科考之路走下去的。 见学童们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贺先生笑了笑:“读书需要资质,但是有资质的学童未必有前程; 我教过学生许多,见过很多资质不足努力来补的,这许多的人里,不乏走到皇庭大殿的,故而可知,勤奋一词于书山学海之路有多重要,那就是攀山的竹拐藤蔓,海上的行舟双桨。” 他说到这儿,目之所及处,学生们有的认真琢磨,有的闻而信服,还有淘气的心绪放空不知想的什么。 作为教育人的先生,贺先生对这样的场景,早就习以为常。 “……开课前,吾要问诸位一个问题,切望大家认真思考,郑重回答,莫要因为凑趣而凑数。” 贺先生提醒后,清楚,只凭两句话没办法阻止孩子捣乱,便又说:“诸位要谨慎思考,而后做好决定,提醒各位一句,你们的答案可是会关系到以后的课业数量。”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出,之前还蠢蠢欲动的学童,登时就老实了。 大有一副“任你言辞生动,我自岿然不动”之意。 见多识广的贺先生将这一切看得分明,登时心里微微摇摇头。 果然,每届学生反应都这样啊! 感到没有新意的贺先生叹口气,准备继续之前安排好的程序。 就这时,他眸光掠过中间第一排,惊奇的发现桌上那三个小胖孩儿表情一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他们目光天真清澈,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情绪又舒缓些许的贺先生,忍不住朝他们微笑着点点头。 “好咯,说到这儿,吾的问题来了。”贺先生目光在学堂孩子们的脸上巡视,直到巡视过一遍之后,他这才继续言说,“小郎君、小女郎们,请好好想想,若是以后有意走科举之路苦读深造,请举手。” “唰!”他刚说完话,刚才和他对视的三个小孩儿,就率先举起手来。 那动作整齐的,好像练过很久了似的。 “哦?”贺先生本来只是觉得好笑,可是待目光巡视过后,他赫然发现,班里小女郎占了一半人数,可是真正举起手来的,只有眼前这个喜庆的小女郎,和她后座那个看着英姿飒飒的小女娃。 登时,他脸上的表情淡了许多,轻轻地将手往下压了压:“大家可以放下手了。” 他又将学堂里三十个学生打量一番,这才从花名册的容貌介绍和学生名字对上号。 “盛苑同学、夏霜君同学?” 盛苑本来一直扭着小脑袋来回看,忽听得贺先生喊他们,登时一个激灵,忙不迭看过去。 却见贺先生赞许的朝她点点头:“吾知晓你们的心气儿了……接下来吾要问问旁人的想法儿,你们切莫出声帮答。” 盛苑和夏霜君默契的点点头,这点头的幅度都很近似。 这样标准划一的动作,从台上看着,有些过于养眼。 要是学堂课上课下都能保持这样的一致该多好。 贺先生心里琢磨着,却毫不耽搁他的安排。 “没有举手的小女郎请听着,能不能言说不打算攻读的缘由?” “我来说!”有后排女童站了起来,待贺先生颔首,便利索的说,“我家人向来以务实著称,素来更是苦读清心,读书一事于我家人而言,是生来就会的。” “可真会吹牛!”盛苑听见后排的欧阳翎小声嘟嘟。 而他旁边的夏霜君竟然没有阻拦。 盛苑心里暗暗称奇,面儿上依旧好奇的扭过头看着对方,想要听听其如何说。 “我家郎君皆要科考,既是答卷也是答心。” 小女郎如此一番说了半天,却还没有进入正题,听得许多同学都在撇嘴,可是贺先生却是笑容如常,不见半点不耐和催促之意。 他这般,本就自信的小女郎,言语愈发流畅: “我等女郎于家中亦有塾师教导,可所学却与郎君大相径庭,缘何? 小女亦曾因此略感伤心,还问过长辈亲人,皆曰:读之无用武之地,何须苦读啊?” 她这是用他人之言答贺先生之问了。 贺先生看着小女郎,心说这也是个聪明孩子,不由点头示意她可以坐下了。 “之前是吾言辞不当,故而容吾重问一番:若他日开女子科考,在座的小女郎们,有谁乐意赴考?” 贺先生说罢,好奇的左右环视,想看看诸位小女郎欲如何选择。 可惜,这次举手的,依然只有盛苑和夏霜君。 贺先生心里纳罕不已,看向之前搭话的女郎:“涂惠荣同学,你缘何不举手?” 涂惠荣站起来,面色淡然的说:“先生,小女家人教导,对于不可能成的事情,不要抱过多的期许,想的太多,容易生出妄念。 女子当守规守矩、随时随分,便能考上进士,又能如何?在儿郎中间为官作吏,平白丢了女子的清贵。 何况,女子为官,世间鲜有,便是有过,也不过转瞬即过,为这等昙花般的好处伤家族颜面,得不偿失罢了。” /108/108334/29247619.html 第二百五十九章:蒙学课程(上) 涂惠荣这般回答之后,座位底下不仅许多小女郎连连颔首,就是许多小郎君也跟着鼓掌。 一时之间喁喁声、拍手声,让学堂听着格外热闹。 “这就是个傻帽!”安屿看不过眼,低声跟盛苑说,“你可别犯傻,把她的话当圭臬,只不知这是骗傻子的话呢!” “没错。”卢晟也凑过来说,“我家伯伯们从不这样教育几个姐姐,便是我爹也说卢家武学怕是要几个侄女发扬了,我在几个哥哥中算是武学天赋最好的,可是在几个姐姐跟前儿还是不够看。” 盛苑见他俩一个比一个紧张,不禁无语的摇晃着脑袋,反问他们:“你们看我傻不?” 傻? 安屿和卢晟目目相觑,心说,这丫头要是傻,恐怕傻子的层级都要提升了,这大楚百姓里傻子都要比大聪明多了。 想到朝堂上的相公老爷里就零零星星几个聪明人,他俩忍不住咧嘴乐了起来。 不明所以的盛苑:“???” 该不会是这俩人想要体验当傻子的滋味吧? 要不然好好儿的傻乐呵啥? “好咯,诸位同学,请噤声。”贺先生轻拍了拍手,学堂上的杂声顿时小了许多。 虽然没有安静无声,可贺先生也没计较,只是笑着对看过来的涂惠荣点头,温声说:“涂惠荣同学这样想原也没错……可此一时彼一时也,随形势而动未尝不是明智之举。” 他这样说完,话声一转道:“不过你说的也对,现在提及这些未免有些早,我们只做准备就是。” 言罢,他示意对方坐下,也不再点名唤人,目光巡视着面前这些学生,温声说:“纵使诸位里有人毫无向学之心,吾都会全力以赴,以教状元之心教导诸位;若有学子难以接受吾之严格,想要离开可随时申请调班,吾定无不应。” 盛苑见他笑着说出这些话,心里悄悄鼓掌,这话柔中带刚,颇有些威震之力。 这不,连学堂最后的窃窃之声都消失了。 贺先生见学生都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言,话题一转又交代了书院的规章制度和学堂纪律。 接着就跟大家公布课程安排。 盛苑拿着笔跟那儿慢慢记录。 每日要学习主课两堂。 主课就是蒙学教材。 说来,这蒙学教材呢,其实只是个笼统的称呼,里面包罗很多方面的课程。 这些课程有六类,分别是文课、历史、博物、道德、礼仪、教养。 何为文课呢? 文课就是教授像《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声律启蒙》、《广韵》等这类的基础知识的课程。 而历史课,就是教给学生们了解自己民族诞生繁衍延传的课程。 蒙学课上要用到的教材分别是唐朝李瀚的《蒙求》和前朝大儒补充所作的《蒙求又补》。 “以史为鉴可知兴替,读史知史,亦是解史记史,是令吾等后人不重蹈覆辙之意。”贺先生说完学童要准备的史书类课本之后,特意强调了两句历史课的重要性。 可惜,盛苑听了却摇摇头。 于她看来,以史为鉴就是知易行难的典型。 历史是个怪圈,纵看华夏五六千年的历史,对比那些帝王将相的生平轨迹,就会发现,这些读过史的前人,根本没有吸收教训,他们前赴后继的、全然忘我的、积极主动的,往那固定的大坑里跳。 扑通!扑通!扑通! 一个接一个,一声接一声,没有绕开的。 当然,要是把时间微缩在某个时期,这个以史为鉴的道理倒是行得通。 听完盛苑的说法,安屿不禁感叹:“姑姑总是说我没有记性,要是这样说,没有记性是人类的通病,算不得我的缺点!等放学回去,我就跟姑姑辩驳清楚!” 盛苑:“……” 她感觉这小子那双爪子又要红了! 跟大人讲道理? 看他是昏了头! 卢晟倒是想提醒他多少为自己的小手着想着想,可是看安屿一副“又学到了”的表情,他就忍住了,心说,让他长些记性也不错。 贺先生没注意他们仨的小动作,等学生们记录好书名,这才继续说:“蒙学是最适合博学广记的时候,你们这个年龄记下来的知识,那可是终生都难忘的,当珍惜才是。 在你们现在这个阶段,囫囵吞枣是个不错的辅助学习的方法。这其间,很多知识你们可以暂时不知其所以然,但是却要趁着记忆最好的时候、最不容易忘的时候,知其然。 当然,很多知识在你们反复重复记诵的时候,也会加深理解,甚至有些知识还能自动融会贯通。” “这样的好事我怎么没遇到过!”盛苑后面的欧阳翎低声感叹。 他见前排这仨形影不离的家伙终于扭过头来,哼哼着:“好多字我都重复写了百十遍了,可是仍有许多记不住。” “那是因为你过目不过心!”夏霜君忍不住抬起头指教,“但凡你用用脑子都不会这样。” 欧阳翎想要反驳,不过注意到前面三双眼睛里都透着对夏霜君的认可,登时脑袋一耷拉,瘪茄子了。 “咳咳。” 脑袋上方传来贺先生的提醒声,盛苑三人立刻扭过去,拿起笔,恭恭敬敬的抬头看着贺先生,一副认真记录的模样。 很明显,贺先生对学生们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提醒过了,便也不计较,他依旧不紧不慢的介绍着整个蒙学阶段要学的课程。 “博物课程呢,选用了方逢辰著的《名物蒙求》,以及王应麟的《小学绀珠》作为教材。 前者虽说字数精简,却既涉及了天文、地理、草木、鸟兽等自然知识,又囊括了人事、伦理、衣服、建筑、器具等繁杂的社会知识。 而后者,则更为广繁。 至于里面浩如烟海的知识有多丰富,蒙学班的先生们会逐一予尔等讲学,你们底下也可自读预习,提前领略先贤之功。” 盛苑听着听着,脑袋灵光一闪,心说,这不就是百科全书?! 心里正想着,耳旁又传来贺先生的补充:“还有一本,是陈元靓的《事林广记》,其内容较前两者可能更为生动活泼,其丰富的插图于你们这些小学童而言,可能更容易接受些,诸位不妨买来看看,权作辅导。” “先生,不读《太平御览》么?!”学堂里有个清脆的童声响起,登时,将盛苑在内的小学童都引得看向贺先生。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20.html 第二百六十章:蒙学课程(下) “《太平御览》乃是包罗古今万象的类书,分五十五部共五百五十门总计千卷,尔等要是想阅览,可到书院藏书楼借阅。” 贺先生也不用多言,只把这些数据扔出来,登时就把淘气的学童震住了。 底下这些小家伙儿们的眼底再没有了刚刚的期盼。 好家伙,这些书册摞在一起比他们还高呢! “我们继续说要准备的道德课的书册。”贺先生见好就收,依旧笑眯眯的说着话,“主要准备的就是《童蒙训》,以及《少仪外传》。” 他等学生们都记下来,又说:“礼仪类的书籍就不用特别准备了,因为参考的书册大多文字冗长深奥,故而书院先生将之汇总,回以言简意赅之句教导,汝等届时记录下来,躬身践行即可。” 听到不用特意准备书,底下天真的小学童还特意欢呼了一声。 对于这些天真的孩子,盛苑真想提醒他们一句,越是没有课本的东西才越复杂!等着瞧吧!小考的时候,考题未必在纸面上! 贺先生看着这群可爱的小童脸上露出喜意,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关于教养的课程,先生们会要求大家准备《袁氏世范》和《家范》两本……这样的课程每旬一课,乃是书院盼望学子能修身齐家,以图来日治国平天下。” 贺先生说完这话,特意多停顿了一会儿,见前排的盛苑三人率先放下笔,又看看后面依次有人抬头看过来,这才继续言语。 “以上乃是书院蒙学班教授的主课,其中以文课为主,每天一堂不变,另有一堂分别安排剩余课程,具体见稍后发给你们的课程记录。” “先生,既然已经有课程记录了,缘何还要让我们记这些!”有小学童不满,扬声而问。 盛苑又闻挑衅声起,好奇的看过去,想要目睹一下这位勇者的容貌。 “这是太子姑父堂弟家的孩子。”安屿看那人眼熟,略想了想后,跟盛苑小声说。 哦,这是宗室中人哦,要是犯了事,该由宗人府管,怪不得这样嚣张。 “吾给你们归拢一遍,有助于你们理解课程安排之意;你们亲自记录一遍,有助于你们跟课程书册逐渐熟悉,何乐而不为?” 贺先生似乎不会恼似的,对于对方的言语也不生气,很有耐心的说了一遍,又问:“诸位同学,还有其他的意见么?” 蒙学班大多是七八岁的小童,纵然大些的,也都没过十岁,虽说有几个淘气的傲气的,可是等到回应先生问话的时候,这些乖巧的言语声就冒出来了:“没有其他意见咯!” 贺先生显然对孩子们的态度很满意,眼底的笑意都带着些许和煦。 “那好,那我们继续说其他副课的设置。”贺先生端正的身姿丝毫没有变化,看着底下在位子上开始扭来扭去的学童,也不挑剔纠正,只问大家,“君子六艺,同学们可都懂?” 底下的学童分分颔首说懂。 更有活泼的小童不等贺先生说话,自己就迫不及待报出来:“礼乐射御书数!” “很不错!”贺先生笑着点点头,夸赞了一句,又问,“那大家可晓得这六艺具体为何?” 这次,他不给小童提前说话的机会,直接点名盛苑三人:“小女郎小郎君们,诸位每人说两个,请依次回答。” 安屿立刻站起来,言语说:“礼,指的是学习各种仪式、场合的礼仪;而乐是在举行仪式、各种场合上用到的器乐,以及学生们在这样的仪式和场合上要表演的唱歌和跳舞。” 他刚说完,就朝盛苑看过去,眨眨眼,一副“我好了,你来”的样子。 盛苑也不含糊,忙接着安屿的话说:“射,就是射箭之意,现在又代表了骑射功夫。至于御,古代指的是驾驶战车,不过现在战车用的不多了,所以书院就改成了对 学生们的军事教育。” 像是学会看地图、分辨战场情况,指挥战场和调度粮草、及选人用人,还有战略战术等等,都是要学习的。 “回答的很不错!”贺先生笑赞了一句,就看向了卢晟。 “书是说习字练字,数则是计算算术。”卢晟言辞简单,但是也说到点儿上。 贺先生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来,看向周围其他的学童。 这些孩子大多数反应平常,既不好奇也不激动,应该是都懂的,还有几个脸上露出不在意。 贺先生将底下的反应看在眼里,没有多言,继续说:“既然有上课,自然有下课;既然要学习,自然也有放假。” 听他说起下课和放假,底下的小学童们才欢呼起来。 亘古至今,没有小孩儿不喜欢下课和放假的。 不过是自控能力好,或者家世不允许罢了。 “从明日开始卯正三刻正式开课,书院大门卯正两刻关闭,届时有吃到学童皆不能入,学堂按旷课处理。” 贺先生说完,底下小学童们就开始掰着手指算时间。 “晨练安排在第一堂课后,为时两盏茶时间,届时会有武学先生过来教导。” 听说还要晨练,许多小童立刻叹起气来。 若是早先听说有这样长的时间晨练,他们说不得要欢呼雀跃,奈何前些时候的集训让他们清楚了,那不是玩耍。 想到那严格的动作要领和枯燥的反复练习,只想当贵女和文人的小童们郁闷不已。 可惜,他们郁闷没用,书院规定如此。 贺先生见他们这样,不由得摇摇头,心说太娇气了些,若以后有机会上奏本,说不得提议文考也要设计武举的一些东西,比若体力和武德。 他这样想着,脑海里已经冒出构架,亦打好了腹稿。 “未正三刻放学,酉初三刻关闭书院,届时学堂和藏书阁将清人,未准时离开的学生,将限制藏书阁阅览一旬。” 他这话听在大多数学童耳朵里,根本毫无威慑力,唯有真爱读书之人才会感觉到惶恐。 “每旬放假两日,每三月放假半月,如遇暑寒两季,假期则延长为月余,当然,具体情况还望以书院通知为准。” 贺先生说完了,忙不迭换话题:“好咯,我们接下来就需要选取之后三载辅助先生帮助同学的课长了。” /108/108334/29247621.html 第二百六十一章:混战 课长?! 系统怦然心动。 【争取!争取!争取!】系统用最简单的言语表达出最强烈的想法。 盛苑一时不察,竟让它闹腾的脑壳儿疼。 “争取啥争取!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争取个啥?!”盛苑在心里提醒系统,“你可别忘了,我们是要考科举的,跟学堂当个管家有意思?有这工夫多默默课文、练练字不好啊?!” 嘿!她这时候倒想起要珍惜时间学习了?! 系统努力的发出一声嗤笑,以表示,对于她的话,它是丁点儿都不信的。 就凭盛三爷在翰林院闲散职位上的坚守,它就必须未雨绸缪、防微杜渐,务必不让盛苑遗传到的咸鱼基因有觉醒的机会! 它要让她在上学时期就开始接触班务,让她打小儿就管事儿! 这样,长久下来,她长大还能闲得住?明显不可能啊! 系统觉得自己为任务简直操碎了心,可惜宿主还不领情! 它这容易吗?! “你听说过逆反心理不?”盛苑听了它的理论,脑子一转,就开始跟它摆事实讲道理,“你看啊,这读书压力太大了,就容易厌学……那我问你,若是工作压力太大,人们是不是就容易想当咸鱼?” 【啊这……】系统有些卡壳。 盛苑见它半晌不曾回话,心里暗喜之余,还不忘在心里悄悄比划一个“耶”。 “苑姐儿,你们要不要选课长?”在贺先生给大家考虑的空当儿,欧阳翎悄悄的戳了戳盛苑的肩膀。 “不去。”盛苑果断摇头,“不受这份儿累!” 都谁啊!凭啥让她伺候! 俗话说欠账的是大爷,课长追着同学后面要作业的滋味可不好受。 “……”欧阳翎闻言一愣,心说,君姐儿不是说这是荣誉么,怎么还是受累了呢! “你们要是不竞争,那我就上咯!”夏霜君自觉比盛苑大,俩人关系还都不错,要是盛苑想当,她就不掺合了。 “太好了!”盛苑一听,立刻鼓掌呱唧,满脸高兴的催她举手。 “哦?夏霜君同学有意担此重任?”贺先生自让学生们考虑参选课长之后,学堂里私语声不断,却不见谁报名,正琢磨着要不要钦点,就见一个小女郎举起手来,当即目露欣赏的看向她。 夏霜君是个极有自信的小女郎,敢于自荐亦敢于担当,那股劲儿站在那儿,就让人没法忽视。 贺先生觉得这样挺好,能管的住同学。 “那就先由夏霜君同学担当课长一职,日后每季度都会重选一次,成绩前十的同学方可报名。这十个人里,受到举荐的人数最多的同学担任此职。同学们,只要你们肯努力,那咱们人人都有机会争取当课长……夏霜君同学,你亦要努力啊!” 贺先生的一番良言,瞬间让丁字一班的课长人落定。 班里同学闻言,纷纷表示没有意见。 可是等到第二天,夏霜君受贺先生之令统计班里学生自学进度时,有人就不服气了。 “书院先生教什么我就学什么,先生的教课进程如何,我自然就如何,何须多问!”涂惠荣翻着眼睛,不怎么配合。 夏霜君也不是好脾气的性子,见她跟自己甩脸子,立刻不乐意了,笑吟吟的看着对方眼睛,反问:“明明只需说句‘没有提前自学’就好,你缘何偏要唠唠叨叨?我多问出自职责,你多言又为了什么?” 言罢,竟不再看她了,只甩着袖子往旁处去。 “她这得意个什么!”涂惠荣让她挤兑个没脸,气得拍了拍书本,低头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她生得柔美,哭起来更是细声抽泣,远远看着我见犹怜。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 本来因为她祖父是国子监祭酒的缘故,这班上有三分之一的小郎君小女郎都和她关系不错,加之夏霜君看着确实有些强势,因此涂惠荣这样一哭,让不少同学就站在她那里,指责起了夏霜君。 等到盛苑牵着两个小伙伴蹦蹦跳跳的进了学堂,就发现里面正对峙着呢! 此刻,欧阳翎挡在夏霜君前面,以一敌十六的阵势跟那儿跳脚呢。 看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就知道大概是没吵过对方。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盛苑放下书包,好奇的凑过去,想要问问究竟。 大概是安屿和卢晟习惯了跟她同进同出的缘故,她一凑过去,他们也忙不迭跟上。 盛苑发现,他们仨刚过去,正要说说理呢,就见对面的同学满脸警惕的往后倒了几步。 不明所以的盛苑:“???” “苑姐儿,你们来的正好!他们这些人不要脸皮,以少欺多!跟这儿欺负君姐儿!”欧阳翎看见援军到了,立刻喜上眉梢,扯着盛苑的手腕就告状。 “谁不要脸皮了!分明是夏霜君同学利用职权欺负涂惠荣同学!我们只不过是跟她讲理而已!” 盛苑听这话耳熟,抬头往前一看,哟嗬,这人看着可不陌生,是她祖母和姨奶奶的外祖家,罗家的子弟。 不过因为当家的是她祖母和姨奶奶的嗣兄,故而两家早已没有往来。 之所以眼熟,是之前曾于街上遇见过。当时他跟着长辈去古玩铺子练眼力,而她和她爹正好出去,打了个照面之后,她爹说给她的。 哦,对咯,这小郎君叫罗楚鸣。 “讲理?!以势压人,何为讲理?!以多欺少,无理可讲!”夏霜君不屑的嗤笑几声,“你们不过是以貌取人,所以才妄自评定,简直愚昧可笑!” 若不是翎哥儿好心非要顶在前面,她早就和对方好好说道说道了。 她这话一出,对面的那方就忍不住了。 小孩子说不过就动拳头是很正常的。 这会儿有一个情绪激动的,可不就要发生冲突。 “诶诶诶!不要动手!不要动手!大家都是文明人啊!”盛苑瞧着对方开始推搡欧阳翎,立刻带着安屿和卢晟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大家都是读书人,还是要些体面哒!” 她好声好语劝说,可惜对方却听不进去。 群战的刺激,让许多小童面色涨红,激动的手指颤颤。 更刺激的是,欧阳翎一拳打在罗楚鸣的脸上! 随着罗楚鸣一声“唉哟”,局势变得不可收拾了。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22.html 第二百六十二章:热心盛苑 混战发生瞬间,十八个学童混战在一起,把书桌挤兑的七扭八歪,许多书箱瞬间呼噜噜斜倒着摔在了地上。 「怎么真打啊!」 盛苑推拦几次没用,一边躲闪着拳头,一边儿拽着夏霜君避开偷袭。 她还没弄明白缘由,自己就陷入到纷争来了。 哎呀呀! 「你们有辱斯文!」盛苑仗着身姿灵活,带着夏霜君在人堆里钻来钻去,等到对方意识到她们是攻打目标时,她已经钻到对方队友的身后了。 这些学童本就是临时组成的阵营,接二连三吃了队友的拳头,登时就恼了,也不管谁是敌谁是友,更不管谁打得自己,捡着手边儿的就揍,没多久,十六人大混战成形了。 那打的! 真成了一团啊! 远远看着,好像滚动的大球一般。 嗯?为何说是十六人的混战?! 自然是因为盛苑三人带着欧阳翎、夏霜君脱战了啊! 盛苑一边跟夏霜君互相检查衣着,一边叹气:「俗话说得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又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你们俩人怎么跟他们硬拼呢?不考虑考虑自己是不是有这个实力么?!」 夏霜君看着远处的混战也是心生后怕:「当时气不过,没想那么多。」 她说完,看着局势愈发混乱,心生不忍:「这可如何是好?」 那群小童打出了脾气难以安抚。 可若是因此打出问题,她也不好交代。 盛苑想起自己书包还在里面,登时推着夏霜君去找先生。 「好!」夏霜君也注意到旁的班级有学生闻声过来,登时不敢耽搁,提着裙子就跑。 「苑姐儿,你就让他们打去吧!」欧阳翎看着可解气了,刚刚他肩膀上可是被捣了不知多少下呢! 「翎哥儿,没事儿你就多吃点儿核桃吧!」盛苑懒得和这家伙多说,朝着之前瞅好的大扫帚跑去。 「苑姐儿!」安屿和卢晟顾不得搭理欧阳翎,赶紧追了过去。 只可惜,扫院子的扫帚只有这么一柄搁在墙角,盛苑扛起来就跑,朝着打的有些疲惫的同学而去。 「别打了!别打了!都别打了!」盛苑带着关切和焦急的劝阻声,诚恳的让同学听了落泪、老师听了欣慰。 多么赤诚、热心的小女郎啊! 当然丁字一班的同学们是不是感动的落泪,就不好说了。 班里其他九个看热闹的同学惊呆了! 他们本来纠结着要不要冒险过去劝阻,就见一个圆乎乎的小女童,举着比她还高的扫帚,冲到乱战的团体前,劈头盖脸的就打下去了! 也不知这小女郎是如何长的,明明是班里最小的学生,力气却大的惊人,一支大扫帚竟让她舞得虎虎生威! 那看着,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好家伙,刚刚还打成一团的同学们瞬间就清醒了。 可惜,他们要么站着要么躺着,东倒西歪的根本反抗不起来。 没多会儿,就让这小女郎打出残影的扫帚给拍分开了。 一边是鼻青脸肿额头紫的十六个同窗,一边是粗气都不带喘的小女郎,旁观的九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对比看得他们都心生不忍了。 更让他们无言以对的是,这打人的小女郎,言语恳切、表情真诚,要是没看全的,还以为她是救同学的英雄呢! 「各位同窗,我们一起把同学扶起来,把学堂恢复整齐吧!」 盛苑拄着扫帚,抬头看向自扫门前雪的几个,和气的打着商量。 只要他们不傻,就当晓得他们袖手旁观看同窗打闹,在先生那里是说不通的,很容易让人质疑他们品行。 所以要是聪明的,就要顺坡而下,反正出点儿力气也不费劲儿。 果不其然,这九位看着虽然冷漠些,头脑却很清楚。 这不,她一说,他们就过来了。 只是不知他们为何接连打了冷战? 她站的地方没风啊! 「大概是这十六位同学脸上的伤吓人了些。」安屿还特意走了走,发现的确不冷,便想了个最可能的原因。 卢晟帮着大家扶好桌椅书案,不以为意的说:「就是看着吓人,根本没伤到筋骨!」 他跟丁字班的同学们比,也算是个练家子了,从他的经验看,抹抹药膏就好。 「这是怎么回事儿?!」贺先生的怒喝打远处传来,让受拳脚伤痛呲牙的学童们打起了哆嗦。 有能动弹的坐起来一看,就见夏霜君此刻站在贺先生侧后方,登时眼前一黑! 用他们被告状的经验来看,这个课长肯定跟先生告黑状了!先生若先入为主,他们就要受罚! 登时有几个略大些的学童,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捂着伤口就跑过去,想跟先生分辨。 「不许动!」贺先生忍着怒气,任凭额角的青筋蹦,一边指挥无恙的同学去喊书院的大夫,一边走过去,亲眼逐一看过学生的伤情,「都不能动啊!大夫检查后,说你们没事儿才可以动。」 他这是怕学生伤了筋骨,乱动之下再二次受伤。 可惜,有些学童却不甘心,呜呜咽咽的要告状。 贺先生忍着头疼听完来龙去脉,对十六个人里的几个小女郎苦笑:「小女郎容貌最最重要,怎么也跟小郎君似的打成了一团?」 他就算想要给他们遮掩,只凭他们脸上的伤,就不能糊弄人。 「先生,今儿看见这情况的学生可多了,纵然班里的同学都不说,谁又能保证旁人不说?」 盛苑听贺先生叮嘱他们不要将今儿的事儿说出去,点头答应之后,才提出自己的意见:「更何况,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堤坝还时常被冲垮,更何况禁口令!」 本来头疼的贺先生,见盛苑口齿伶俐言辞有力,不禁生出几分喜爱,心情也瞬间平和许多。 等大夫过来的工夫,他跟盛苑问了来龙去脉。 说话间,夏霜君和几个同学扶着大夫、背着药箱的小跑过来。 贺先生顿时顾不上盛苑几人,忙不迭过去看大夫诊断。 欧阳翎趁机将盛苑带到一旁,小声说:「苑姐儿,你怎么这样实诚呢!哪能完全据实以告?不说添油加醋,也要将他们的过分说出来啊!」 /108/108334/29247623.html 第二百六十三章:涂惠荣 “大丈夫行事当磊落光明,有理之事从无理之状,君子知而皆远,当妥乎?” 盛苑正气凛然的拍拍欧阳翎的肩膀,让他好好想想。 欧阳翎听得晕晕乎乎,只觉得盛苑有些像他大哥,都是文绉绉的,让他听了脑袋发懵。 却不晓得盛苑一扭头,跟安屿小声吐槽。 “他是不是傻啊!那么多同学看着呢,当堂说谎?” “他完全就是没有自知之明,过于高估了自己的智慧!他以为自己有舌灿之能……可偏偏他没有。”安屿觉得盛苑表现的很不错,他们这样出身,想翻脸直接发作就是,何须搞那等唧唧歪歪的事儿。 “能光明正大,谁乐意随宵小行事?不过无奈矣。”卢晟刚好帮忙回来,听她俩说话,不禁参了一言。 安屿听了,仔细想想,不由点头:“也对,我刚才所言却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 “哈哈,苑姐儿!你知道不?这次以多欺少那帮人都丢脸了,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还连累了几个小女郎!”欧阳翎听完大夫的话,哈哈笑着凑过来,解气的点头,“看他们以后还要不要欺负人!” “那几个小女郎真可怜。”卢晟闻言叹了一声。 盛苑有些不解:“我看涂惠荣她们没有伤啊!” “看着没有伤,可是刚刚混战时,她们为了躲开,少不得崴脚摔着,都站不起来了。”欧阳翎说着话,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过于明显,努力压下唇角弧度,“谁叫她们刚开始的时候想拉偏架!” “君子当有风度,嘲笑小女郎算啥本事!”安屿见盛苑眉毛微微皱起,登时忍不住说他。 欧阳翎却不服气:“小女郎都能有机会参加科考了,跟咱们是一样的,缘何不能嘲笑?” “可她们自己明显不想参加啊!”安屿指着远处捂脸抽泣的女郎,问他,“你欺负她们,与强者欺负弱者何异?” 欧阳翎让他说的哑口无言,半晌之后看着圆脸红润的盛苑,喃喃说:“那我要是跟苑姐儿计较,是不是就不算欺负弱者了?” “你说的没错!”安屿咧着嘴点点头,很礼貌的对他说,“可是,我会揍你哦!” 他言罢,欧阳翎眼前就出现了三个白白胖胖的拳头。 “呵呵,玩笑!我这就是玩笑!”欧阳翎看着眼前三位面色不善的朋友,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你说的可怜,不是她们崴脚受伤吧?”看着欧阳翎一口气溜出院子,盛苑看着和自己相视一笑的卢晟,问他。 “这次学堂斗殴是掩不住的,若是都亲眼看到还好,就怕一知半解,那样的话最容易以讹传讹。”卢晟叹口气,“她们虽然来得书院,可是想法却很守旧,要是打斗的名声传出去,无论是其家人不赞成的压力,还是外人舆论的压力,又或者是她们自己给的压力,都足以让她们难受。” “不至于吧!咱们书院的学生,怎样说也是读书人了!读书人当谨言慎行,不能那样嘴碎……吧?!”安屿听着也有些不是滋味。 都是同班同学,刚认识不久,没有友谊也没有恩怨,虽说对方行事可能欠妥,可也不至于被这样对待。 “呵呵,读书人……你能管得住读书人的嘴,你能管得住读书人的笔?也许他们大多不是嘴碎之人,可是他们好多都很八卦。要不然,你喜欢看的文人笔记里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趣事是怎么来的?” 卢晟此言一击即中,听得安屿呆住了。 “苑姐儿,你怎么不说话!”安屿想要听听盛苑的想法。 可惜盛苑的想法跟他们的都不一样。 她看着远处没顾得上多想的涂惠荣等人,嘴角儿微微翘起来了。 “一得一失皆由心看,说不得这于她们而言,还是好事儿呢!” 她这话说得卢晟和安屿都迷糊了,不过任他们如何问,她都没有回答。 直到旬休之后的第一天上课。 “夏霜君,你出来!”眼皮发红的涂惠荣,气冲冲的跑进来,扯着夏霜君的胳膊就要往外带。 没反应过来的夏霜君差点儿被她扯倒。 “诶诶诶!快给我松开!涂惠荣,你这没完了啊!”欧阳翎连忙扶住夏霜君,怒视有些不对劲儿的涂惠荣。 盛苑三个刚进门,竟看见了有些熟悉的场景。 只不过这次和欧阳翎俩人对峙的,只有一个涂惠荣了。 “你们不能有话好好说啊?”盛苑觉得这几位简直是真正的勇者,都不晓得怕贺先生! 要知道,自从上次混战之后,贺先生愤而挽袖,亲自编纂新规,补充了书院的许多漏洞。 想想吧,就因为自己班学生打架斗殴,班主任老师亲自修改校规……啧啧啧,恐怖如斯啊! “好好儿说?!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涂惠荣闻言,怒瞪向盛苑。 她可没忘之前这丫头拿扫帚拍打他们! 盛苑早把上次乐于助人的事儿忘到一边儿了,她听涂惠荣这样说,立刻跳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认真的告诉对方:“你不高兴我站着,我坐着和你说!大家都是同学,因缘而聚,不好总是这样闹矛盾哒!” “……”她这话,听得涂惠荣差点儿一口气憋晕过去! 她紧紧地盯着盛苑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瞧。 窗外明媚的阳光,正好映照在眼前这个小女郎圆圆乎乎的脸上,也让她清楚的看到她那双眼底的认真。 学堂外面朗朗读书声隐隐约约传入耳畔,学堂内亦是谈笑声声,如此热闹的地方,她耳畔回荡的却是眼前这个小女郎清脆悦耳的说话声。 涂惠荣有一刹那的恍惚,她竟分不清盛苑同学是真的单纯天真,还是装傻充愣。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她眼眶微微一热,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因缘而聚?同窗之情?怕是都没有了!” 盛苑没想到这人说哭就哭,登时吓了一跳,等到她听出对方抽噎声里的难过,不由和夏霜君面面相觑。 “你跟我来!”盛苑放下书包,拽着涂惠荣往外跑去。 “苑姐儿,你等等我们!”安屿刚要追过去,就被扭头看过来的盛苑给瞪得住了脚步。 他讪讪的摸摸鼻子,看看没打算跟过去的卢晟,呵呵笑了两声,说:“我给苑姐儿把书包拿过去。”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24.html 第二百六十四章:办法 “你怎么不去?”卢晟看着站在学堂门口的夏霜君,有些好奇的问,“翎哥儿也没反对啊。” 他说着话,看向拿着书本摇头晃脑的欧阳翎,刚好和对方的眼睛对上。 看着迅速转过头继续盯着书本瞧的欧阳翎,卢晟笑了笑:“苑姐儿一会儿也会问你为何不去的。” “她不会问的。” 夏霜君收回视线,回了这么一句,便坐了回去,顺便将欧阳翎手里的课本儿抽出来,翻了个个儿,然后递过去。 …… “你刚那话怪怪的,怎么了?莫不是你家要给你转学?” “转学?”兀自抽泣的涂惠荣跟着盛苑来到学堂后侧的花亭里,还准备继续伤心呢,却没想到对方竟猜到了她要离开九江书院,登时眼圈儿更红了,“要、要、要真是转学就好了!” 她抽噎着,边抹泪边说:“因为斗殴的事儿传出去了,我家里给订的亲事也被推给了堂妹;家里祖父母严令我在家就学,还是爹爹看我可怜,允我再在书院读些时日,待到风声消弭,然后再退学,也免得我难看。” 这些话她原本不想跟盛苑说,眼前这家伙不但是陌生人,还跟夏霜君是朋友,她该讨厌她才是! 可是,她心里实在是太憋屈了。家中姊妹关系疏远,身边儿朋友也不能理解,她根本无处可说。 想着再上些时日就要离开这里,以后和这小女郎也没有多少交集,说不得过几年大家都长大了,天南海北各自他乡,再见也难了。 如此,她倒是没了心理包袱,反而一股脑痛痛快快的说了出来。 却不知,她这番话听得盛苑耳边隆隆。 “不是,涂惠荣同学,你就比我大两岁吧?” 九岁的小女郎已经知道订婚是什么玩意儿了? 她姐姐九岁的时候……嗯,好吧,她姐那时懂得好像也不少哩! 盛苑想到游园会时姐姐的言语,立刻把大惊小怪收起来了。 原谅她吧!是她没见识了! “嗯!”涂惠荣只顾着自己伤心,也没注意盛苑的表情,还跟那儿絮絮叨叨的倾诉呢,“要是回到家学就读,恐怕没两天就要专门学女红规矩了。 虽然我也不大喜欢读书,可是每次只要我捧起书,心里都是欢喜的……哥哥总说书本里的东西晦涩难懂,可是我却觉得它们字字清晰,言辞精辟。 我那前头夫人生的姐姐又要嘲笑我了,本来她就嫉妒我能到外面读书!家里祖父向来严苛,祖母亦是极守规矩,也不晓得他们为何答应让我来这儿读书……” “……”盛苑没想到涂惠荣同学还是个信息采集员,听听,她这话里的信息量简直惊人! 要是她没误导之意,那么可见,朝堂上对开女子科举的较量已经开始了。 她爹说过,现今的国子监祭酒为人古板守旧,却又极恋栈官位,故而对皇上的旨意从无二意。 可要说他是全力支持皇上,也不尽然,因为他家从来没有女郎入国子监读书。 不过若是说他有意动摇立场,也不完全,因为他送了个孙女儿到书院读书,学的还是科考用到的学问。 【苑姐儿,要是这样的话,如此首鼠两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岂不是两头不落好?】系统听盛苑这样想,顿时对这位涂大人能在国子监稳坐感到好奇。 这样犹若天枰一样摇摇晃晃的人,谁能放心用呢? “这你就猜错了!不管是皇上还是内阁诸臣,都很赞成他在这个位置上。” 盛苑把自己的猜测说给系统听:“这几年,皇上行事似乎愈发随意。他开女子科举的意图早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谁能看不明白?不过是装傻罢了。 这是场拉锯战,那些大臣们许是想赌太子那里有回旋余地,故而都在沉默的反抗着! 像是国子监涂大人这样‘识趣’的人可不多,他虽然不赞成皇上的安排,可他也没有暗度陈仓……这对皇上而言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大臣,他们大概是怕皇上一怒之下任性的将宫中女官送到国子监当官,毕竟那些女官里也有精通学问的大才。” 【哦,原来是这样啊!】系统恍然大悟,高兴的拍手说,【果然培养你是对的,咱俩从未分离,你听到的信息我也听到,却从没有像你这样想这许多!】 盛苑让它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诶,她可没它夸得那样厉害,不过是眼前的信息容易分析而已。 若是面对那等需要抽丝剥茧才能看明白的信息,她恐怕也迷糊。 在盛苑和系统对话的时候,涂惠荣也哭得心里敞亮许多。 松口气后,她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和个小孩儿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登时脸颊微红。 她使劲跺跺脚,羞恼道:“我说的你快忘了吧!就当是我不乐意见你们了!我祖父是国子监的祭酒,哪里需要在这里读书!” 言罢,她用手捂着脸颊,就要跑。 头一次见识到过河拆桥的盛苑,眼睛都瞪圆了。 要知道,她五岁之后,就鲜少有这样瞪眼睛的时候。 “不是,你等等!”盛苑快步跑过去,张开手,拦在了涂惠荣面前,“涂同学,你且回答我一句话……你真的甘心回去窝在家里做女红,受嘲笑?” “你!”盛苑的后半句话让涂惠荣感到自尊受到挑衅。 只刚要生气,她就意识到这是自己刚刚说的,登时气不得恼不得,一口气憋在心里半晌没下去! 这要是早些时候说的好了,她起码儿还能不认,可是这话就自己刚刚说出来的,想不认都不成。 羞恼的涂惠荣头一次意识到,有些话自己说和别人说的感觉差别太大了! “涂同学,你不要生气啊。”盛苑牵着对方的手摇晃,“我是真想帮你……当然,你要是乐意回家呆着,就当我没说。” 她这样说完,就佯作要走。 “欸?等等!”涂惠荣下意识的紧紧攥住了盛苑的手,完全没意识到盛苑刚刚根本没松手。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25.html 第二百六十五章:盛苑的主意 “你、你有办法帮我?”涂惠荣轻啮下唇,垂着的眼皮轻颤,弯长的睫毛宛若蝶翅,时不时的快速挥扇几下。 她斜低着头眼眸流转,不肯直视前方,更不敢看盛苑眼眸。 盛苑看着眼前这个身着粉色衣裙的窈窕女郎,看看她旁边不远处那一朵朵娇嫩的海棠,登时意识到何为人比花娇。 “帮不帮得上,我不知,可我想帮同窗的心,却是真的。” 【你真狡猾!】盛苑刚说完,系统的话就跟上了。 盛苑顾不得理,继续跟涂惠荣说:“涂同学看着就是聪颖好学之人,知识涉猎极广,而今不过是当局者迷才郁郁感伤。 我这个外人,实看不得书院损失良才,故而冒昧一次,还望宽恕则个。” 【嘿!留人的是你,拿捏起来的又是你!你这小孩儿的套路可真多!】系统砸吧着嘴,晃悠着脑袋,注意着涂惠荣的反应。 “盛同学的好意,我是知晓的,你只管说,我是不怪的!”这会儿的涂惠荣倒是显出平时的教养来了。 盛苑仔细看她眼睛,见她眼里没有丝毫虚情,才点点头说:“那我就抛砖引玉了……其实,我不说,想来涂同学也能很快想明白。 涂同学既然已经握着掌握自己前途的绳索,如何能于陡壁悬崖之间松开手掌? 崎岖的路虽难走,可是一马平川的安排你不是也抵触?既然如此,何不按着自己心意来,就算辛苦些,可是心底欢喜,也是快乐不是?” 【你这话说的,我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系统觉得自家宿主滑头的很,不实诚!忒不实诚了! 对于它的评价,盛苑就当没听见。 作为以后要混迹官场的人,她六岁起就立志要培养自己的脸皮厚度了。 “盛同学,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听不懂?” 涂惠荣咂摸了盛苑的一番话,感觉有些懵。 她大概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看着就很热心的盛苑同学,说起重点来,竟然云山雾绕。 “重点啊,涂惠荣同学,只要你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找到你想解决问题的重点,那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盛苑说到这儿,俏皮的朝她眨眨眼:“像我这个还不熟悉你的同学都如此相信你,涂同学,你可不要怀疑自己哟!” “啊这,我真的……”涂惠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忽悠了,可是低头看着盛苑那双真诚的眼,忍不住将自己这个猜测推翻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上课吧!”盛苑欢快的说话声在她耳畔响起。 “啊,好……好吧。”涂惠荣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就跟着回到了学堂。 旁看了整个过程的系统,心里还有些不落忍的:【你就不能说明白些?】 它看得出来,宿主是真有办法的! “当然不能!”坐好之后,盛苑一边翻着书,一边儿跟系统说话,“我跟她才认识多久?今儿交浅言深,已是僭越了。” 【那你怎么还和她说这些,还主动要跟她出主意?】 系统有些迷糊,它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宿主了。 “当然是为了利人利己啊!” 盛苑说完,见系统好像没听懂,不由跟它说:“你猜,要是涂大人的孙女儿有进士之才,作为第一波能享受到利益的人,他舍不舍得弃而不用呢?” 【要他是个狠人呢?】 “呵呵,他要是那样的狠人,根本不可能坐稳现在这个位置。” 国子监虽说算不得“权者必争之地”,却也是角力台。 【欸……这就有意思咯!要是让他看到希望,恐怕女子开科之事惠能提前些。】 “我这样做不过是出于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至于能不能成,还要看涂惠荣同学自己。” 【你要是帮其说明方向,她岂不是更容易帮咱们达成目标?】 “……说话注意着点儿啊,我听你这措辞,怎么像反派呢!” 盛苑说了一句,就随着系统问话的方向说:“人与人的距离,可以最近也可以最远,她能不能达成自己所想,在她而不在我。 就算是我手把手给她做好规划,执行不到位又有何用?反而让其不自在啊! 有些问题只能靠她自己,我若是多言,就是逾矩了,她若是说漏嘴,那涂大人要是小心眼儿,认为盛府通过我这个小儿干预涂府,或者以为太子示意爹爹动摇他的立场,那这就复杂了!” 【……她想出办法咯,就不会说出你?】 “说出我?我有何可说的?或者说,我刚刚说过哪句影响涂大人立场的话呢?”盛苑见系统眼底懵懂,不禁有些想笑。 “我不过是出于同学之情,想要鼓励、安抚这个看着就很难过的同学,有问题不?还需要谁教?我自己就能做主啊!” 【……】系统发现,还是这几个点最能映衬它的心情。 “苑姐儿,你刚刚跟涂惠荣说了什么?”安屿凑过去,小声问。 “女郎之间的话,可不能跟你说。”盛苑拍拍安屿肩膀,“尤其是涉及到涂同学的家事,她不同意我是不可以拿来跟你说的。” “……” 安屿也不是打听盛苑和涂惠荣的谈话,主要是他对盛苑又有了新朋友感到不自在。 之前盛苑和欧阳翎夏霜君交好他不嫉妒,那是因为盛苑对他们和对他跟卢晟的亲疏完全不同。 “不问就不问。”安屿噘着嘴。 好半晌,他见盛苑也不哄自己,不由哼哼着:“不过你也小心对方一些,你看人家君姐儿就不凑过去。” 此刻,他有些羡慕欧阳翎了。 这至少夏霜君还体会他的心情。 …… 涂惠荣这几天有些忙,她既要留意盛苑有没有将她们的话外传,又要想办法弄清楚盛苑这些话的意思 “说不得盛苑同学根本没有好办法呢!她只是想宽慰我一些。” 这样想着,涂惠荣郁闷了片刻。 “可若是她之言不是无的放矢呢?” 刚想躺平的涂惠荣又坐起来:“不行,我需要好好想想!” 于是,这一想就想到下次旬休。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26.html 第二百六十六章:涂惠荣的争取 廖氏看着账册,就听丫鬟禀报说六小姐来了,顿时忙不迭吩咐大丫鬟赶紧她把给女儿准备的吃食饮子端上来。 「荣儿,今儿怎没多睡会儿?」 见到女儿,廖氏喜不自禁。 她摸着女儿的小脸蛋儿,有些心疼的问:「昨儿我走了之后,你是不是又偷偷起来看书了?瞧瞧,眼底都泛青呢!」 看着娘亲脸上那真真儿的疼爱之情,涂惠荣觉着接下来的计划许是能成。 之前盛苑同学说,看问题要抓重点,这解决问题也要抓住重点时,她有些懵懂,不明白她说的重点在哪儿能找着。 可是一夜辗转之后,她悟了。 重点不是飘渺不定的,它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依存于现实际遇存在。 她现在面临的,是祖父下令的退学还家。 那这重点自然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盛苑同学说,这人要学会自己让自己顺心遂意。 她呢,自然是不想离开书院的,或者说,只要别把她圈在府里就好。 所以她此刻着手处理的重点,是想办法留在书院读书。 可是,于书院读书真能让她顺心高兴么? 涂惠荣想了想,默默地摇摇头。 不不不,不是的,她想要的,表面看是读书,实则不过是想要耳边清净,想让府里那些姊妹没办法在嘲笑她,想让府里那些或是怜悯或是无奈或是看笑的目光全都不见。 那这个问题的解决重点,究竟在哪儿呢? 这个问题,让她久思不解。 思绪纷乱间,她犹若困兽般不知所措,忍不住感叹:「要是盛苑同学在跟前儿就好了。」 想到盛苑,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白胖红润、眼底总是充满笑意和自信的小女郎,耳畔也不由自主的回响起那个女郎曾对夏霜君说过的话: 「想问题不能太执着,正面想不通,就反过来想;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就先想办法绕过去,然后徐徐图之,总有能解决的时候。」 这句笑言不知何时被她记住了,绵绵不断的在耳畔重复,直到灵光一闪。 涂惠荣发现,她改变不了旁人的看法,却可以改变自己。 躲到书院读书,就是她能争取到的最让她心里舒服的办法。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祖父母答应她不退学呢?! 之前的问题有了答案,而后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她用了小半个时辰理清涂府的人脉关系后发现,能真心帮她的,只有她哥她娘。 可是她哥才十二岁,还未行冠礼,在大人眼里还是孩子,人微言轻,帮不上忙。 她娘是能跟爹爹说上话,可是娘向来贤惠守规,若想说动娘亲帮她,还真要抓住盛苑同学说的重点。 心里有了计较,涂惠荣想了想,撒娇要她娘和她到小院子里散步。 「你这丫头,是不是有话想说?」 小花园石径间,廖氏笑问几次欲言又止的女儿:「你可是不想退学?」 涂惠荣闻言,睁圆了眼睛,讷讷:「您怎么知晓我想说这个?」 「知女莫若母,你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能不晓得你?」 廖氏笑着拍拍她的手:「这事需得从长计议……不过也不急,你现在才多大?就算是暂时从九江书院离开,等过些时候风平浪静了,我们还可以到宁家的鹿鸣书院就读。」 「鹿鸣书院?」涂惠荣却没有这份自信,「祖父母对我之前在九江书院的事情颇有微词,真要是退了学,怕是只会让我呆在府里了。」 廖氏笑了笑,目光巡视于花间枝头, 说话声却小了许多:「前时我从你父亲嘴里听到些只言片语,凑到一起琢磨许久,才咂摸出些消息……你祖父许是要送个孙女到宁氏鹿鸣书院就读呢……这话你可不要告诉旁人。」 涂惠荣听了,面色却不大好:「适龄人里,五姐七妹都与我近似,祖父要选也不会选我。」 「如何不会?」廖氏不以为然,「五娘为人内向,不善言辞手脚粗笨;七娘争强好胜性子不稳,哪个能比得上我的荣儿?你外祖父曾说,你若是个儿郎,定然是读书的好苗子,便是涂府这十一个儿郎凑在一起,也未必有谁天赋好过你!」 提起这个,廖氏高兴之余也郁闷:「说来,你这天赋但凡匀给你哥哥一半儿,兴许我这辈子还有望当个诰命。」 这话说完,她又觉不妥,怕女儿吃心,笑着安抚说:「不过没关系,我儿将来若能有诰封,也算抚慰我的遗憾了。」 涂惠荣听着这话,心里有些难过。 她爹一共娶了四任妻子,原配夫人跟他和离之后,他又娶了三回,若是不算原配夫人,她娘算是涂府的三继夫人。 前面三任夫人,给她爹生了五子一女,因为自成派系,和她娘就是面子情;而她爹呢,给两位袁夫人都请封了诰命,可却在她娘这里没了动静。 一则是她爹官位不高,两次请封之后,再次请封诰命,很可能被搁置。 二来也是她爹自己的心思。 她爹对那个让他和原配夫人和离的袁夫人一往情深,平日里就对那个袁夫人生的儿女极尽宠爱,生怕谁对他们不好。 小袁夫人是袁夫人的庶妹,她爹还对对方警惕不已,便是她生的三个儿子加一起,也没有袁夫人生的儿女重要,他生怕那位小袁夫人亏待爱子爱女。要知道,小袁夫人可是他那对爱子爱女的亲姨啊! 所以,娘亲想当诰命,能指望的只有她哥。 等等! 涂惠荣想起之前贺先生几次提过的话……若是女子能够科举,岂不是她也能给娘亲争取诰命?! 如此想着,她那心顿时怦怦怦快速跳了起来。 涂惠荣本就是过来求助的,而今有了盼头,自然要跟娘说。 廖氏听她如此这般一番耳语,登时惊得手里的帕子都掉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啊!」她脸上一时惊喜、一时踌躇、一时又退怯。 「书院的督学先生贺先生亲自说的,另有许多同窗也有耳闻,像是我同班同学盛苑,她出自盛国公府,她爹是太子的亲表弟,消息总不能作假!」 廖氏没想到她们母女还能有此际遇,顿时喜得想要落泪,双手合十不停谢天谢地。 良久之后,她又扶着小女儿的肩膀,激动的说:「荣儿放心,娘亲肯定想办法让你进鹿鸣书院!」 /108/108334/29247627.html 第二百六十七章:论要如何激发大人胜负欲 “鹿鸣书院?”盛苑没想到,这个骄傲的涂同学竟还过来跟她汇报进程,登时忍不住挺了挺小腰杆儿。 看吧,她果然是值得信任的! 既然这位涂同学如此信任她,她自然不能推拒对方的请求。 “听说过。”她点点头,从自己知道的信息里,挑选出能说的,说,“是个好地方,许多郎君在那里读书读出了名堂。” 涂惠荣闻言,刚要高兴,就见那个叫安屿的凑了过来。 “哎呀呀,你该不会听不出我们苑姐儿的提点吧?!” 他这阴阳怪气儿的话声,配合着他气人的表情,涂惠荣很想给他一拳。 “提点?”涂惠荣因为委实没听出不对,到底还是忍着翻脸的冲动,问,“你这是从哪儿听出来的?” “啧啧啧,真是啊,你这悟性白瞎我们苑姐儿的苦心!”安屿摇头晃脑,凉凉长叹。 他这样的言语,听到涂惠荣耳朵里,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 “你不要逗她了!”夏霜君拿着考勤单过来,跟涂惠荣说,“苑姐儿说小郎君在鹿鸣书院前途无量,可是你知道小女郎在那里都读些什么?” “……”涂惠荣见夏霜君对自己似乎没有半点芥蒂,还帮她解惑,脸颊不由微红,强撑着骄傲点点头,“听说读书写字都教。” “嗤。”安屿忍不住笑出声。 涂惠荣气得翻他好几眼:“只是鹿鸣书院女郎、郎君考试排名分开,大家都不晓得女郎的成绩。” 这样说完,她又补充:“鹿鸣书院的学生们都认为这是给小女郎留体面。连那里的小女郎都这样说。” 她不傻,晓得祖父的主意之后,自然撺掇着娘亲哥哥帮忙打听。 “他们那样说,你也信?那你认为你比我们这些小郎君差?!” “我成绩比你好多了!” 涂惠荣终于找到机会反击,登时兴奋的昂着脑袋细数:“我字写的更整齐,诗词做的比你更有灵气,还有……” “打住!打住!打住!”安屿听得小脸顿时一黑,好家伙,他好心帮忙,怎么成了她的对照组! 他又不靠科举过活,有姑姑姑父表哥他们在,他读书就是为了明理,以后要是能考个三甲他也不挑。 他这样随心随意都能得先生几句夸奖,她就略好过他些许,也好意思自得?! “你这话跟我说有何用?你不是要到鹿鸣书院读书?且看你这些才气能不能经得住他们的搁置!” “你说的是……搁置?”涂惠荣听得脑袋嗡嗡直响。 安屿耸耸肩,点头说:“要是你能听懂大楚话,那就没错儿。” “他们不肯用心教女郎读书?”涂惠荣看着眼前的五个同学一齐点头,忍不住跟心里庆幸,幸好她祖父不大可能让她到那里读书。 “那我要怎么才能留在这里?” 涂惠荣发现,问题又回到了最开始,她需要留这里读书。 “也不一定要在这里读书,实在不行你可以报名考国子监女学啊!”欧阳翎看她眼睛水汪汪的,生怕她又像之前那样哭,立刻给她出了个主意。 “女学现在要求,学生必要由书院考入,也就是说,我须得先升到书院的乙班,才有机会进去。”作为国子监祭酒的孙女,涂惠荣对国子监入学要求记得很清楚。 “这就不好办了。”欧阳翎闻言,不由先泄气为敬了。 倒是涂惠荣自己没有气馁,反而跟盛苑和夏霜君问主意。 “办法也不是没有。”盛苑眼珠儿滴溜溜直转。 “嗯?苑姐儿,我刚查了书院的规章。”卢晟摇晃着九江书院院规册子,跟盛苑说,“里面清楚的说,退学自由。” “像这种找不到有利条件的时候,就不要抱着让你束手束脚的册子琢磨了。” 盛苑拿起纸笔,认真的跟他说:“行军打仗遇到草丛你还不过取了?既然没有现成条件帮忙,那我们就自己设立条件!” “哦?!” 她这句话一出,不仅旁边儿这五位来劲儿了,就是不远处听他们说话的同学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盛苑见围过来的人多了,竟然更兴奋哩。 “苑姐儿,你说说要怎么设立条件,咱们要设立何样条件!”对于修改规则,欧阳翎表现的最激动。 饶是情绪饱满诸如盛苑,闻言,都忍不住侧目。 考虑到这家伙若是自行修改条件被抓,很有可能将她供出来,盛苑决定修改一下言辞:“这次,我们要帮忙设立一个让要脸儿要面儿有争强好胜之心的人不能拒绝府中女郎读书的条件。” 她这话刚说完,涂惠荣就感觉到周围十几双眼睛“唰”一声悉数都看向她。 那么多视线汇聚的感觉有些奇特。 “我祖父应该……要、要脸要面吧。” 安屿听她说的磕磕巴巴,笑呵呵说:“你可别犹豫啊!” 涂惠荣想了想,坚定的点点头。 盛苑见她肯定,登时一拍手说:“所以,我们就要想办法,让家长们人不在书院,却能听到书院里关于他们的传说!” “欸?!细说说!”她这一咋呼,又有不少同学聚了过来。 盛苑看着又多出来的几位同窗,问:“你们说,书院里有什么能激起他们自己都控制不了的胜负欲?” “成绩!”不只是谁冒出这么一句。 “聪明!” 盛苑小手一拍,赞许之后又笑嘻嘻问大家:“那怎么才能最大化的激发家长的胜负欲,让他们将女郎的成绩也看得极为重要?” “啊,这样……”大家闻言,不禁有些迟疑。 倒是卢晟思考片刻,试着说:“在大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爆出成绩,这样不管是女郎还是郎君,只要自家孩子成绩压过同僚,尤其是胜过对手的子弟,肯定最为开心。” “那丢脸的岂不是也很丢脸?!”听到这里,终于有同学意识到,盛苑他们的主意带来的弊端了。 “丢脸的事儿等等咱们再讨论,先将之前的办法上套成型,我们一样一样慢慢儿解决!”盛苑挥挥手,让对方稍安勿躁。 “就是,咱们先说怎么能让大家齐聚一起,让我们找机会爆出成绩?”有成绩不错的,忍不住催促着盛苑,“毕竟不和的人,也不可能凑一起等着报成绩啊!” “对哦,报成绩还是要人多才有效果!” 说话这位,也是成绩佼佼。 /108/108334/29247628.html 第二百六十九章:忽悠首战告捷 第二百六十八章:不支持 「家长会,即汇聚家长于书院学堂之内,依儿女桌位而坐,彼此交流互通有无,闻季考成绩于当面,领先生点评于案前;知其所学进度,晓其表现优劣。」 盛苑指着写在宣纸上的三个字,跟涂惠荣说:「所以,你当务之急是找到有效目标,让你的成绩跟其胶着不定,则,事可成矣。」 涂惠荣闻言,点点头,脑子里不停的闪烁着「有效目标」几个大字。 说起来,她祖父的朋友、还有对手家的孩子都有谁来着? 【苑姐儿,你说的容易,可是实践起来却很难。】系统忍不住说她想的简单了。 「难自然是难的,可是也不是做不到啊。」 盛苑表示这还是有完成的可能的。 「首先,是要说服书院开家长会; 其次,是要搞个多书院联考出来,最好要有全京都成绩大排名; 最后,要弄一些小孩子在涂府、还有和涂祭酒不对付的官员府前唱歌谣。 只要歌谣唱得他们彼此都不自在了,他们对联考的就上心了。 这大人上心认真了,小孩子的成绩,自然也就被重视嘞。」 盛苑说完,微微一顿:「要是联考排名在朝臣中间有了名气,还能上达天听,那涂祭酒就算是打定主意让孙女退学,也要动摇了。 毕竟,涂惠荣的成绩代表了涂府的脸面。强令孙女儿不战而退,知内情的会认为他不分轻重;不知内情的,恐怕是要笑他战场逃兵咯……他能丢这个面子啊?」 【……】系统听盛苑的这番话,一时不知如何评价,琢磨了一会儿,直说了仨字儿,【你真损!】 对系统的评价,盛苑不大在乎。 她是个实诚人,想主意也不过是为了落实计划。 现在还有她这样绞尽脑汁只为利人的实在孩子么! 系统对于盛苑的自夸,只当没听见:【宿主你众目睽睽之下给涂惠荣出主意,这就不怕涂祭酒知道了找你爹谈谈?】 对此,盛苑不以为然:「这次是涂惠荣自己找过来跟我打听鹿鸣书院的,我作为同班同学自然要据实以告。她听过之后,不想转学了,问我主意,我这样好心的人能不帮忙? 更何况我自小就聆听皇上圣训,长久耳濡目染,自然和皇上和太子立场一致。皇上要振女学,开女子科举,我又是小女郎,自该不假思索赞成。 我越是理所当然的表现出对女郎学习的支持,才越显得我所说言语出自自心,那涂祭酒才不会多想!」 【……】系统听得有些懵,心里不解的冒着问号,【竟然这样复杂?】 「不知道啊!我这是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盛苑只是本能的谨慎,至于是不是想多了……管他呢! 「盛苑同学!」 忽然一个陌生的男童声传来,把盛苑和系统的对话给打断了。 盛苑看过去,只见一个个头比她还矮些的小郎君,不满的看向她:「我等不赞成你鼓动书院增开家长会!」 他鼓着双颊,抬抬手,指着身后十来个男女学童,质问:「你们成绩好的学生自然高兴,可是我们不如人的怎么办?你们回家添零用钱,我们回家挨板子!做人不能这样自私!」 「你说的这也是个问题。」盛苑点点头,小手一下下儿轻敲着桌案,视线在这些同学脸上来来回回扫过。 这些人成绩不好咋办? 他们学不好,她又不可能把知识强行放到他们脑袋里吧! 想来想去,只能劝他们想开些:「这事儿有利有弊,说不定还能督促你们真心向学呢!」 她自认为说的诚恳,可那些同学却不乐意了,纷纷恼怒的看过来。 要不是之前她用大扫帚拍人的记忆尚存,他们说不得就要和她论论武德。 可虽没动手脚,他们嘴上却不依不饶: 「让我们想开些?这是能想开的事儿么?这合着板子没打你身上啊!」 「圣贤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错没错!你不知我等成绩偏下之人的苦楚!你们扪心自问,将你们的快意放于我等挨打的痛楚之上,算不算厚道!」 「就是!你们还反过来督促我们成绩!我们要能好好学习,还用跟这儿和你嘚嘚!你以为成绩很好提升啊?!」 「对啊,我们要是有向学之心,也不会在这儿和你掰扯,你这是不给我们混日子的余地啊!」 这帮学童七嘴八舌越说越气,脸上的怒气值肉眼可见的「噌噌噌」往上冒。 安屿几个看不过眼,拍着桌子反问:「成绩不好,所以回去挨打……这不是很正常?!你们家大人不打你们才奇怪吧!」 「就算现在不打,等你们科考成绩出来,不是照样挨揍?我们现在也是帮你们提前适应适应而已,也不用你们感谢,可你们也不好这样埋怨吧!」 卢晟这话一出,义愤填膺的那帮学童气得蹦了起来:「这合着我们因你们挨打,还需要谢谢你们?!」 「那也不用,只要别以多欺少过来威压我们就成!」欧阳翎嘟哝着,摆摆手,「既然明白了,那就散了吧,散了吧!回自己座位去!」 准备舌战胖墩的诸人:「……」 不是,这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怎么就散了呢!啊?!凭什么就散了?! 气愤难当的小学童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叠控诉,情绪激动的非要找盛苑要说法,非要盛苑保证不跟书院提家长会的事儿。 他们要求一出,之前看热闹的成绩好的学生不乐意了:「成绩颁布于自家父母面前,自然越公开越好啊!要不然,我们岂不犹若锦衣夜行?你们成绩不好怕挨打,却也不能委屈了我们这些成绩好的人啊!」 「就是,不能因为你们不求上进,就要让我们这些积极进取的人陪绑吧!」 他们这些话,犹若往热油里泼水,顿时让不满的学童炸了锅,情急之下,彼此间开始了逐渐升级的推搡。 夏霜君和涂惠荣见情况不对,忙不迭上前拉架维持秩序。 可惜,她俩在那些学生眼里,已然是盛苑几人的同伙,言语毫无说服力。 眼瞅着第二场群殴一触即发。 忽而,一句「贺先生,他们又打架啦!」在众人耳畔炸响。 登时,刚刚还纠缠在一起的学童们忙不迭闪到一旁,两拨人泾渭分明的站立两旁,再不敢多说一句。 「好啦,既然大家都不说话了,那就听我说两句。」 盛苑稚嫩的言语声响起,这群低头塌肩的学童才觉得不对劲儿。 抬头一瞧,哪里有什么贺先生,分明是这丫头诈他们! /108/108334/29247629.html 第二百六十八章:不支持 第二百六十九章:忽悠首战告捷 「她怎么做到这么坦然的?!」 见盛苑毫不心虚的和他们对视,学童们脑海里冒出这么个疑问。 「无意义的话少说两句,不要纠结于无关紧要的细节!」盛苑轻轻地拍拍桌子,站在椅子上目视众人。 她面色从容,态度淡定,对同学们的忿忿视而不见,沉稳的按着自己步骤来:「我们要解决的是你们挨打的问题!」 「你不出馊主意,我们就不会挨打!」 听有人这样说,盛苑佯作恍然大悟:「哦~~原来我本事这样大!不用和你们交流,就有辅助学习之用?!只要我不随意出主意了,你们成绩就能上来喽?!」 她这话一出,周围许多人就笑出了声。 登时,把说那话的小郎君给羞的面皮通红。 盛苑见好就收,收了笑容,看向怒视她的同学:「今儿就算我让步,就算其他同学为你们不挨打而妥协,可是明儿出了这个班,旁人能让吗? 现在看着好像是我们的主意让你们受累,可实际上,你们挨打的可能是存在的,只要成绩不好,板子早早晚晚都要落到你们臀上。 所以家长会的出现,只是把你们的窘境提早暴露出来。 这于你们而言,不见得是坏事。你们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就可以想办法应对,从而将挨打的风险极大的降低。」 「……」成绩不好的那拨人听得有些纠结。 他们既觉得盛苑所言有理,又认为这话强词夺理。 「咱们认识不久,大家还不了解我啊。我这人虽不大,但是向来负责。有始有终说的就是我了!」 盛苑拍拍胸脯,表情丰富的说:「刚刚我就说了,虽说想要申请增开家长会,但是也会照顾大多数同学的感受。 可是你们不听,不给我机会说清楚啊! 非要闹! 但凡你们肯耐心多等等,也不至于闹腾起来! 夏霜君同学和涂惠荣同学劝你们,你们竟还不听。 若不是我灵机一动搬来贺先生,就凭你们开学俩月斗殴两次的战绩,直接回家领板子吧!都不用等以后!」 她这样一说,诸位学童羞惭的低下头,暗自琢磨,以后可不能这样不冷静了,都让这小丫头看笑话嘞!若是以后还有这等情况,等她说清楚了再做反应也不迟。 有这个认知后,学堂彻底安静下来,之前学童心里那几分不服也沉静了下去。 盛苑见气氛不错,满意的点点头,眼珠一转,试探着说:「当然,要问我的意见……那这家长会的申请,还是势在必行!」 她说完这话,特意顿了顿,想看看大家的反应。 没想到,这些同学虽然有的面露喜色,有的面有怒容,还有的几番想要开口但是却都生生忍住了。 盛苑欣喜之余,却也不敢耽搁:「不过,作为大家的同学,本着真诚以待的原则,肯定不能为了一拨人就把另一拨人踩下去。所以,我们要想出个两全之策,让大家都舒服才是要紧。」 听她这样说,那些不满的人有些茫然。 这样容易就把她说服咯?! 还有,怎么才是两全之策呢! 该不会是糊弄他们吧? 听到有人质疑,盛苑不仅没恼,还很和善的看着对方:「这位同学,家长会其实也是颁奖会。既然是颁奖,那怎好只有一个奖项?成绩只不过是奖项之一。 我们大可以多想一些!像是热心助人奖、最大进步奖、卫生达标奖、文明同桌奖、才艺最佳奖、礼貌诚实奖、娱乐表演奖、精诚合作奖……等等等等。 咱班有三十个同学,按照前三名有奖原则,我们弄出十几个奖项也不是问题啊! 要是乐意,吃喝玩乐皆能成奖。 我之前说的不过是投石引玉,大家可以发挥自己奇思妙想,想出更多有意思的奖项。 只要奖项听起来有教育意义,那么获奖同学家长肯定与有荣焉。 届时,咱们班上同学各个都能拿奖,就算是有些奖项听着不那么高端,也能抵消你们成绩上的不足。 这样一来,你们回去之后,至多挨句数落。板子,是不可能打哒! 即使各位家有严父严祖,可是手上有奖,也给各位祖母母亲护着你们提供了事实依据!说不得还能有奖无罚呢!」 盛苑这番侃侃而谈,听得同学眼眸发光。 尤其是成绩不好的那拨人,小脸儿激动的通红,一看就是心动不已。 就算是之前没参与两拨同学争闹的中立学童,此刻脸上也写满了遐想。 毕竟作为不上不下的存在,他们也有颗想拿奖励的心啊! 「我说苑姐儿脾气怎么越来越好呢!」欧阳翎看了全程,等到这些同学兴奋地将盛苑团团围住,热情的跟她探讨、请她帮忙出主意的时候,悄悄扯着卢晟走到一边儿,小声感叹。 「啊?苑姐儿?她不是一向脾气都很好?」 卢晟不解的看着他,似乎想问问他怎么好意思说苑姐儿脾气不好? 她都没揍过他! 「……」欧阳翎见他表情不似作伪,只能叹口气,松手,另找安屿说话。 如此重复之后,安屿认可的点点头:「是啊,苑姐儿脾气越来越好了,我都担心她受欺负。」 还以为他理解自己意思的欧阳翎:「……」 他不是夸盛苑啊! 郁闷的欧阳翎看向了夏霜君。 他和她向来心意通,她肯定能理解他的意思! 这样想着,欧阳翎眼里浮现出期盼。 夏霜君闻言笑了笑:「宽待后进者,才不落下乘。」 「!!!」欧阳翎闻声眼眸一亮。 果然,知他者,君姐儿也! 他激动的想多说两句,不想一旁的涂惠荣竟抢声说话。 「欧阳翎同学,我可注意你半晌咯!你这一个问题,问这个问那个,问来问去的!我就想问你,你究竟想听怎样的答案? 说起来,你和盛苑同学不是朋友么?好朋友怎能这样呢?苑姐儿脾气本来就好,何须你问来问去!你该不会是嫉妒她受欢迎吧?!」 这样说着,她不禁用质疑的目光巡视着欧阳翎的脸庞。 「我嫉妒?!」欧阳翎没坐稳,差点儿摔到了。 他感觉自己心里此刻好像有数不清的骏马奔驰而过! 清醒清醒啊喂! 苑姐儿是很好,可她不是善茬儿啊! 顶着涂惠荣鄙视的目光,欧阳翎无语的吐口气,默默宽慰自己:算咯,苑姐儿会忽悠是好事儿,就当是帮她检验成果了! /108/108334/29247630.html 第二百七十章:家长会之后 距第一届家长会结束已过了十余日,可贺先生却仍时常有不真实之感。 月前,他们班的小学童集体写了申请函,提出了让家长参与进来的学习沟通计划,他看过之后不免心动。 他见申请函上的字句虽然稚嫩,但是出的主意却于书院大有裨益,遂毫不犹豫呈上阅览。 不想,监院却以“此有为结党提供场所之嫌”为由退回。他虽感到可惜,认为监院大惊小怪,可监院所言的风险谁能承担的起?故而只能罢了。 原以为这事儿就这样算了,不想十数天后,山长那边竟直接批了下来,便是监院也笑呵呵的说“此乃大楚重文珍学之举”。 对此,贺先生腹诽的言语里,充满不礼貌的气息。 …… 第一届家长会开的还算成功,虽然有几个家长差点儿错将学堂当成朝堂,继续早上的恩怨,在喷人和动手之间徘徊了数次;但是总体来说,家长会开的还算成功,他们班的学童第二天也没瘸着腿来。 想到最近班里学风甚好,贺先生心情愈发不错。 之前还有小女郎带着针线女红过来上课,她们课间时分行动安静,生怕行差踏错,不是拿着绣绷穿针,就是拿着彩绳编织,远远看着,学堂犹若闺阁,当真让人哭笑不得。 幸好家长会后,这样的情况已不多见,大多数小女郎虽然仍旧文静,却已有了学童的模样。 …… 学堂外,贺先生欣慰不已。 学堂里,却有人不大开心。 家长会的确让大多数学童和家长感到满足,但还是有一部分学童,高不成低不就,拿不到成绩最佳奖,又嫌弃其它奖不够风光,故而听到有同学夸赞盛苑的办法好时,不免酸言酸语:“她说的好听,仔细想想,所言所行不过是为了小女郎能读书罢了,我等郎君不过是她捎带的。” 他这样说原也是见盛苑同她的朋友们没在这里,痛快痛快嘴罢了。 不想有好事者做了回勤劳的搬运工,将此言原封不动递到盛苑跟前儿,气得安屿和卢晟要过去找对方说道说道。 彼时盛苑正在跟涂惠荣对弈,胜负难分之间闻此言,她视线依旧黏在棋盘上,摆摆手,不以为意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况且他说的也不算错,我本就是为小女郎设计。” 涂惠荣见她比自己小两岁,可是心胸旷达却远非自己能比,不由悄悄的放了水,让眼前这个圆乎乎的小女郎开心开心。 “哟呼!赢咯!”果然,盛苑吃了数枚棋子儿,高兴的欢呼雀跃,登时,周遭的风景都好像活了一般,连如常的光彩都显得更加鲜亮。 “苑姐儿,你真没有看出涂惠荣放水了?”放学的时候,欧阳翎追上溜溜达达的盛苑三人,上来就问她。 想到之前让涂惠荣无情剿杀的那几场棋局,欧阳翎就想顿足捶胸。 太欺负人咯,都是同学,差别待遇至此?! 盛苑闻言,弯着一双眼睛点点头:“自是看出来的。” “……”欧阳翎沉默了片刻,“那你还这样高兴?” “为何不高兴?总归是我赢了啊!”盛苑觉得,只要想得开,快乐自然来。 学生本就辛苦,要是再自寻烦恼,岂不是太累了? “他的意思是,你不是凭真本事赢的,为何还这样高兴。”夏霜君看不过欧阳翎磨磨唧唧的样子,干脆帮他说了出来。 她而后又补充:“他之前跟涂惠荣同学下过几局,不过都让对方给捶懵了。” 这话说的,盛苑几人忍不住直乐。 盛苑见他巴巴瞅着自己,好像就想等个答案,笑说:“我知道自己略逊一筹,可不等于我不高兴自己赢了啊!” 这样说完,盛苑见不仅欧阳翎听不懂,就是另外三个小伙伴也发懵,不禁又言:“对弈的过程里,我们都一丝不苟的发挥着自己的水平。 在整个过程中,我们双方都是尊重对方的,棋局下到最后,我们平局可能极高。 要想赢,唯有在争取自己不出错的同时,盼着对方出错。” 这样说完,盛苑反问:“盼着对方失误,和对方放水让我赢,这有何区别呢?不都是依靠外界因素取得的胜利?” “况且,我于此局既享受了过程又享受了结果,快乐不是应该哒?” 此言说完,盛苑立刻迎来小伙伴们敬佩的目光。 唯有系统跟那儿感叹语言的艺术。 他们几个说这些的时候,刚好走出书院大门,旁边的学童家长听到,不由借此教育自家儿女。 有人听了只觉有理,有人听了沉默不语,还有人听了,第二天就在课间堵盛苑去了。 这位就是前儿说盛苑酸话的人。 此君两次被家长用盛苑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教育,心里不满的很,琢磨了一宿,打算跟盛苑好好说说。 你个小女郎能不能不要这样高调,没事儿显摆显摆很有意思?! “这位兄台,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看着也是青云直上之人,怎么能强人所难呢?!” 盛苑刚说完,系统就在她脑海里打着滚儿的笑。 它这个宿主也是人才了,对这个小脑瓜长下巴的郎君夸成那样,果然脸皮厚,啥词儿都能往外凑! 盛苑熟练的将系统的反应屏蔽,面不改色的……哦,不对,是很耿直的看着对方:“人之天性自然,我生来实诚,有想法就言,和朋友交以直,如何就是唱高调?” 抗议者想争辩,不过刚要开口,盛苑就纳闷的看着他问:“世人皆知君子非礼不闻,兄台如何知晓我们朋友间的言语呢?” 这是质疑他偷听?抗议者觉得自己更要分辨。 可盛苑还是没给他机会,又说:“都说君子慎独,在下所言所语未有不当,兄台便是久居长江之所,也不能管人过江吧!” 说完,盛苑便学着她哥哥玩笑时的样子,抖抖衣袖,双手向后一背,昂首赳赳而走。 只剩下那个郎君瞠目结舌。 这事儿,盛苑原只以为是个插曲,不想抗议的这位乃是鸿胪寺卿的侄孙,他从家里听说了陛下欲从京都诸书院选拔良才专学番语,女郎郎君皆可,以图日后和海外诸邦诸国打交道。 “小女郎和我等共读诗书也就罢了,偏偏连选才也要跟着,岂不是抢占我们的名额!”他说这话时,眼睛是斜着看向盛苑的。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32.html 第二百七十一章:盛苑的演讲 “杨栎桢同学,学问之事凭的是本事,恁说这般酸话有何用?朝廷选才,能者居之,你怎不说考科举的人太多,抢了你那状元名额!” 有泼辣的小女郎不乐意了,柳眉竖起粉腮带怒的喝斥他。 夏霜君有管理学堂纪律之责,见小女郎呵斥之后,杨栎桢那边儿的郎君面上挂不住,又要吵吵起来,忙不迭上前喝止。 “夏课长,这取材名额惹人红眼,非你一句两句能劝下来。” 涂惠荣出主意:“下节课就是自修课,不若开堂辩论,如何?” “好极!”夏霜君抚掌,赞曰,“正所谓理不辩不明,女郎郎君身在书院,同是学生,同读圣言,何分男女?既然朝廷有意招揽,楚人为国做事为君尽忠,又何须分男女? 然诸同学心有芥蒂,一时未能想通,我们便敞开了谈,若能达成一致自然再好不过,若是求同存异,也能友好竞争,无论如何也莫要伤了和气。” 她这样说,本就中了杨栎桢的下怀,自然要鼓动同学们说好。 “苑姐儿,我瞅他是冲着你来的。”欧阳翎悄声跟摆弄算盘的盛苑说。 盛苑抬头,对上杨栎桢的目光,礼貌的点点头:“哦。” 欧阳翎见她波澜不惊,不由吃惊的很:“你都不给些反应?” 盛苑给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目光:“学堂不是朝堂,他要辩论就跟他论好了,还要如何反应?难不成给他揍一顿?” 她可不是三四岁的小孩了,作为快八岁的读书人,还是要以理服人哒! “那要是你的理不能让他服呢?”欧阳翎没想到这丫头越大越斯文。 “不服,只能说明他没听懂。圣人说,因材施教,可见只要选对法子让他听进去,他自然就能听懂了。这听懂了,还能不服?” 盛苑朝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欧阳翎见着,忽然打了哆嗦,而后就悄悄的躲到安屿和卢晟后面去了。 贺先生听说自己班的学童要开辩论,只觉得这帮孩子果然极有想法,就冲他们这鲜活生动的朝气,只要好好读书,说不定以后会出不少人才。 如此想着,便想过去旁听;可走了两步,又怕自己影响他们发挥,故而喊了夏霜君过去,让她莫要声张,届时悄声记录下对话即可。 辩论会刚开始,杨栎桢就率先对辩论题目做了要求:“我等矛盾根源,便是小女郎该不该参与选才。” “你此言是对圣上旨意的质疑!”说话的小女郎,是都察院御史的幼女,姓陈,单名一个贺。 “陈贺同学,你莫要给我扣帽子,我只是就小女郎日后科举之事作为辩论,与圣上旨意无关。”杨栎桢也不傻,说完此言,立刻剑指盛苑,“我指定盛苑同学第一个陈述。” 他这样说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都说最后一个发言是压轴,他可不能将这等高光时刻送给那个小丫头。 夏霜君作为主持人,看向了盛苑,询问她意见。 盛苑自然是没意见的,反正都要发言,早说早踏实。 不过说之前,她有问题要问,而且问的是全班同学:“发言有时间限制不?” 她问的班里的同学一怔。 尤其是杨栎桢,面对着盛苑那平和的目光,犹豫好半晌,他才说:“没有吧?” “哦,那就好。”盛苑点点头,站起来,掸掸衣袍,推开安屿,走到堂前,站在同学们的对面。 她迎着大家的视线,目光徐徐而动,选了三个小郎君。 “我想请杨栎桢同学、林广渔同学、佘之桦同学配合一下,没问题吧?” 盛苑点名点的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督学先生呢。 也正是因为这份自然,班里的同学也没觉得不对,还都期待的看向她提名的三人。 杨栎桢自认是和盛苑交过手的过来人,心里虽有警惕,但是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他挺起胸膛,微微点了点头。 有他打样在前,另两位郎君也不好反对,皆是缓缓颔首。 盛苑见此,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大家好,我是咱们班的盛苑,大家都认识哒。既然杨栎桢同学选我第一个发言,那我就抛砖引玉,先将自己的道理说给大家听,还望各位不管赞不赞成,都容我说个完整,而后再请同学们指正。” 她大大方方的说完这些,便开始慢步在书案间:“人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既然点了三位同学配合,三位同学自然也要盯上我,既这样,那我也不麻烦大家,干脆先拿自己说事儿,也好让大家都轻省些。” 她语气生动,表情也活泼,听得同学们不禁轻声发笑,就连和杨栎桢站在同样立场的小郎君,对她也没有了抵触。 “既说我,那就先说说我的理想。”盛苑踱步说着,“说到理想,就不能不提我的哥哥和姐姐了……说到这儿,可能有人要问,你说你的理想,怎么还跟你哥哥姐姐有关呢?” “欸!没错,我的理想就是和他们有关,同学们莫急,让我说给你们听。” 盛苑卖的小关子,配合着她婉转语调,果真把同学们引入情境。 “我哥哥大我十二岁,尚未行冠礼就已中举成了举人不说,还文武双全大有才干。 我姐姐大我六岁,而今在国子监女学就学,成绩向来数一数二,国子监的先生无不夸赞我姐姐敏而好学,实为栋梁之才。 听到这儿,很多同学可能要说咯,你有这么优秀的哥哥姐姐,会不会压力很大呢?” 她这样一说,座位上不少被兄姊光芒照耀的同学,忍不住露出了同类相怜的表情。 可惜,盛苑却出乎他们意料的拍手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压力?不存在的!我只有高兴的份儿!” 她见有人露出“你这是强行欢笑”的表情,不禁奇道:“你们想啊,有那样前途远大的哥哥姐姐,我只要做到鞭策他们积极向上,努力奋斗,那剩下的不就是等着他们带我飞了?!如此美好的事,为何要有压力呢?” /108/108334/29247634.html 第二百七十二章:说动了谁 第273章说动了谁 “嘎?!”大概是没想到盛苑会将“啃兄啃姐”说的如此轻松,一时间,认可的、不认可的,都给愣住了。 尤其前几天因为哥姐光芒太盛而难过的同学,更是听得心情激荡。 虽然盛苑这话说得有无耻之嫌,但是……他们还是控制不住的激动,总感觉有一扇从未打开的窗户,正徐徐的朝着他们敞开。 “不要这样看着我啊!你们想想,我左手一个哥哥,右手一个姐姐,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说明什么?” “……”所有同学瞠目以待。 就连忍不住到门外旁听的贺先生,也不禁踮起脚来。 “这说明我也有光明而轻松的未来啊!”盛苑举起手指,给他们示例,“呐,首先,我哥哥姐姐都很有出息,这样一来,爹娘的骄傲得到满足,那么对我自然也就不那么严苛了,对不对? 其次,只要他们继续优秀下去,考进朝堂为君为国分忧,我就有靠山了,这我不欺负人、旁人也不能欺负我。只要我不有违国法家规,他们自然就能庇护我安心的享受四季风光、岁月平常。” 这样说完,盛苑不给同学搭话的机会,无缝连接说:“可能,有人要说了,你这样说的话,有哥哥就够了,何必带上姐姐? 对此,我要说……你要是有这个想法,可就太过分了!” 众人以为她要义正言辞的讲不能区别对待女郎,却不想她竟说: “怎么能可着一个哥哥薅羊毛呢?!太过分、太残忍了!把压力都放在哥哥身上,对他公平吗?既然还有一个姐姐,怎么也得算进来,分担一下哥哥的压力啊!” “……” 学堂内的同学,学堂外的先生,闻此言后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一句话: “此女郎所言何以见耻哇!” 盛苑不知大家所想,继续发表演讲:“更何况,多个人才多个保障,姐姐有出息,总比依靠姐夫强啊。 杨栎桢同学,我听闻你有五柳先生之志,视富贵权势如浮云,向往闲云野鹤,奈何家中只有三位姐姐,作为唯一的顶梁柱,只能远自然赴樊笼,于科举间沉浮?” 她拿杨栎桢比东晋陶源明先生,又将杨栎桢平庸的才干说成了不慕权势一心桃源。 她这捧得忘了良心,可是却听得杨栎桢飘飘忽忽忘乎所以,还认为“盛苑可为知己矣”! 系统都不好意思的找出耳罩戴上。 偏偏盛苑一点儿都没有笑场的意思,还很认真的劝对方:“若是你姐姐们能读书科考,但凡拿到功名,你的压力也不能这样大吧。 不说她们是不是胜于你,就单说你不是你那代人的唯一希望和依靠了,压力也能缓解不少啊。这样的话,即使你追求田园自然,你儿女的未来还是有姑姑帮着提拔,不受影响哒。 届时,你有三个当官的姐姐,走在外面又比哪个兄长当官的郎君差?正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有你姐姐们同朝为官,你也不至于犹若孤岛漂浮,无枝可依啊!” 盛苑此言正中杨栎桢的心思,他记得祖父曾惋惜三个姐姐不是郎君。 现在想来,姐姐们是不是郎君不重要,能不能科举才是关键! 若是姐姐们能科举,他是不是就不用一次次面对祖父失望的目光?是不是就不用让祖父父亲不停的加课?! 这样想着,杨栎桢那颗心,怦然跃动! 而盛苑此刻,去已经将目光放在吏部右侍郎之子林广渔的身上。 “林广渔同学敏而好学有逸群之才,姑姑更是誉满京城的才女,唉,若是林姑姑能科考,一甲三名必有一席。” 她说完这句便止,唯有少言的林广渔心里有所触动。 他父亲是祖父祖母的老来子,小他姑姑十三岁,才学不是顶好,能走到今时,多因姑父提拔而成。 他姑父乃是当朝次辅言远言阁老。 为林家独子的前途,姑姑嫁给了大她十数岁的、当时还是户部尚书的姑父做了续弦。 这些年,林家依附于言家,他在言家子面前也低了一等。 按照姑姑的安排,他是要到鹿鸣书院读书的。 因姑父是鹿鸣书院宁公的师弟,故而言家子皆在那里读书。 他原是没想旁的,奈何姑姑那几个继子对她不恭时,常以言家对林家不薄作为话头,他听得很无地自容。 他不想姑姑难受,亦不想因林家依附言家连给姑姑撑腰都做不到,故而才瞒着众人,悄悄报考了九江书院。 拿到录取函的时候,虽然姑姑哭着说他胆大,可是他看到她眼底充满希冀;就连姑父知道了,也颇为认真的夸他乃林家瑾瑜。 他自那以后便知人要想得尊重须得靠己。 可是今儿盛苑同学的话,让他不免多想,若是姑姑能够科举,是不是就不用收起满身才干,圈在后院里辛苦于点点琐事,更不用因为无子而受继子轻视? 盛苑不知道她又说服了一个,她这会儿已经瞄准了礼部左侍郎之孙,佘之桦同学。 这位同学是礼部佘左侍郎三儿子的独子,底下唯有一个胞妹。 佘左侍郎共有六子,十六个孙子二十六个孙女儿,可谓是子孙繁茂。 可是对于佘之桦而言,视为手足的只有胞妹一人。 他父亲无能懦弱,母亲循规蹈矩,视三从四德为圭臬,皆是无主见之人,不仅对祖父唯唯诺诺,对长房二房兄长为令是从,便是对四房五房的弟弟也多是吹捧。 妹妹生的美貌可爱,虽然她才六岁,婚事却早就被那些人算计着了。 想到那些堂姐妹的姻缘,九岁的佘之桦不禁赞成起盛苑的话。 “求人不若求己,就算需要求人,求自己的姐姐妹妹总好过求姐夫妹夫。手足情深,没理也可以搅三分,可是求到姐夫妹夫跟前儿,不止是跌份儿,还让自己姐姐妹妹跟着为难。 更何况,姐姐妹妹总比嫂子弟妹亲吧!人都说大公鸡尾巴长娶了媳妇儿忘了娘,郎君若是连娘都忘了,还能记得哥哥弟弟、姐姐妹妹是谁?” 她这话,惹得同学哄堂大笑。 盛苑虽然言语俏皮、歪理堆叠,但是要说的意思却也精准的传达给每个听众,以至于辩论会是从她这儿起,亦从她这儿结。 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赞成她的观点。 这不,下课之后就有小女郎追着盛苑说:“盛苑同学,你虽然说服了大家,但是,对于你的理由我是不赞成的! 你言语之间,分明是将小女郎当作郎君的苦力了! 女郎所学所为,竟然都是为了家中郎君?岂不很可笑啊?! 请问你这番言语视我等艰辛苦读于何地?” 盛苑看着她清澈较真的眼眸,对她能有这般想法而高兴。 可她也只能回给对方一句:“桎梏未脱,何言路线;樊笼仍在,何分南北?” 稍后就修改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35.html 第二百七十三章:户外课 又是一季春光好,人与花同笑。 京都郊外,毗邻官道的草地上,一群官学学子成排成行席地而坐。 见方的队形前头,与他们对坐的则是一位头戴峨冠,胡子花白的先生。 此刻晴日当空、轻云若雾,清风徐徐、草香扑鼻。 偶有大雁飞来、苍鹰盘旋,似是应和着夫子如唱般的吟诵。 平静的官道忽而有一队车马经过,中间那辆装饰锦簇的车厢窗帘从里面悄悄掀起个角。 待看清远方那群摇头晃脑的学子面容稚嫩,最大不过十一二岁模样,帘子就晃晃悠悠的回到原位。 等到了前头整休,车队外的护卫便在茶铺打听:“店家,京都学风竟如此之好?连考武举的学生也吟诗诵赋?” 茶铺老板闻言,招呼好茶娘子给马车里的贵客煮茶,一边端上茶点,一边儿笑应:“贵客怕是五六年不曾进京了吧?咱们京都官学的书院服早就换了样式,几大书院的书院服都是这么飒爽咯!” 而后便絮絮叨叨和人家聊起了京城书院的变化。 待这队车马离开,茶铺老板眺望那群学子的方向,和自家妻子搭话:“这两三年啊,进京的人是越来越多,饶是京都宏伟辽阔,按说也装不开啊!” 茶娘子拎着抹布拍打着裙摆,直道他咸吃萝卜淡操心:“京都人有来就有走,便是暂时留下,皇城之外东西南北多少个村庄?便是暂住也是有的。” 说完,她便开开心心的数起钱匣子:“我盼着更多外来客往来京都,这样光是赏钱就够存一笔咧,家里几个孩儿都能送社学去了。” 茶铺老板听着嘴角上翘,不过还是唠唠叨叨着:“五个女娃儿上社学还能学出个探花不成。” 茶娘子不爱听这话,仔细锁好匣子,又将钥匙藏于鬓发之间,这才撸着袖子要掐他耳朵,好好说话不会?! 只是才揪着丈夫耳朵,就见官道之上又一队车马奔腾而来,登时喜得茶娘子连声道好,忙推着丈夫准备迎客。 这边茶铺热闹不减,那边草地上的学子也换了先生。 “盛苑同学,汝出于勋贵之家,既如此,就将《孟子》阐述爵位制度的那段背诵出来吧。” 先生言罢,第一排就站起个圆澜可爱的女郎,目光清亮,朗朗道来:“《孟子·万章》有言: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 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 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 不能五十里,不达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 天子之卿受地视侯,大夫受地视伯,士受地视子男。” 她语声清脆流畅,回答一气呵成,赢得不少同学赞赏。 先生听得眼含笑意,轻轻捋着胡须颔首:“不错,不错……安屿同学。” 刚要给盛苑点赞的安屿,闻声一个激灵,趁撑地起来的工夫,嘱咐盛苑:“苑姐儿,帮我啊!” 卢晟听得直摇头,这家伙就不能自己争气些? “东汉应劭于《汉官仪》曰:皇者,大也,言其煌煌盛矣。帝者,德象天地,言其能行天道,举措审谛,父天母地,为天下主。” 先生笑言:“《尚书》亦有此般陈述,汝可复述之。” “啊?!”安屿两眼一黑,《尚书》里提过这个?他怎么不晓得?! 抓耳挠腮之际,他瞥见盛苑给他口型,登时厚着脸皮请求:“先生,我能坐下来背给您听吗?” “这样吗?那你要不要直接让盛苑同学帮忙回答呢?” 先生笑眯眯的反问,顿时惹得小学子们阵阵大笑。 “好吧,你坐下,卢晟同学回答。”先生挥挥手,看向他点名的小郎君,“你也需要盛苑同学帮忙回答吗?” “《尚书》曰:帝者天号,王者人称。天有五帝以立名,人有三王以正度。天子爵称也,皇者煌煌也。”卢晟摇摇头,直接背诵出来。 先生满意的点点头,说了声好,又喊了陈贺同学:“天子,至尊之号也,天子自称为朕,人臣称之为陛下……此,《汉书》有详细之论述,汝可知否?” “嗯,学生知。” 陈贺点点头,见先生示意,缓诵曰:“《汉书》言:汉天子正号曰“皇帝”,自称曰“朕”,臣民称之曰“陛下”, 其言曰“制诏”,史官记事曰“上”,车马衣服器械百物曰“乘舆”,所在曰“行在所”,所进曰“御”, 其命令一曰“策书”,二曰“制书”,三曰“诏书”,四曰“戒书”。” “甚好!甚好!”先生满意的点点头。 这位专门要求学生博闻广记的先生每天只问三五个人,一般说出夸赞之语,便意味着这堂课不会再点明提问了。 因此许多学生听到这儿,顿时大松口气。 回到书院门外,蒙学一班的同学自行解散,自有各府的马车过来接走。 安屿扒着盛家马车边沿,跟盛苑嬉笑道: “明儿是假期,咱们跑马去?” 盛苑初听心动,不过想到自家姐姐难得放假回家,只能摇头。 “好吧!那只好下次再说了!前儿,姑姑在城郊给我又置了个庄子,里面可以跑马射箭,还有家丁可以陪练刀枪,我想着咱们仨可以过去顽呢!” 卢晟见他赖着人家马车不放,过去拍拍他肩膀:“不要这么快就算了!不是还有我呢!” “你?!”安屿皱皱鼻子,“就咱俩跟那儿跑马射箭,傻不傻!关键是,我还赢不了!不去!不去!” 见他赖皮,卢晟捧腹大笑:“说的好像苑姐儿参加你就能赢似的!” 安屿被他笑也不生气,反而实诚的点头说:“虽然我总是垫底儿,可是有苑姐儿在,我就有你这个老二陪着咯!” 他这说完,竟和卢晟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盛苑脑袋从车厢里钻出来,笑他们:“你们能不能别笑的跟大户人家的傻儿子似的!” 她说是这样说,可她脸上笑容,却与他们如出一辙。 欧阳翎远远看着,撇撇嘴,跟旁边的夏霜君嘀咕:“我说他们仨人怎那样要好、竟形影不离呢,原来连傻乎劲儿都这样一致!” /108/108334/29247636.html 第二百七十四章:好消息 “爹爹!娘亲,我回来咯!” 盛苑跳下马车,刚蹦进盛国公府的侧门,就欢呼着往咏繁苑跑。 接她放学的小遥,如常一般追着她唤:“小姐!小姐!书包给奴背啊!” 可惜,盛苑充耳不闻,笑哈哈的跑的更快了。 颠簸间,胭脂的脑袋从书包侧袋探出来,朝着紧追不舍的小遥晃脑袋,那样子怎么看怎么是嘲笑。 “九妹妹,好久不见啊!” 盛苑正撒欢儿呢,眼瞅着看见自家院门了,就听到本该远在闽州的盛菡的说话声,登时止住了脚步。 顺声看去,就见一个纤柔少女亭亭玉立于眼前,仔细分辨眉眼口鼻,不是二房的盛菡又是哪个? 嘎?!她怎么回来了?! 没听说过啊! 盛苑心里纳罕,面儿上却不带出来,露出娇憨的笑容,礼貌周全的行了个见面礼,乖乖巧巧的说了句:“六姐姐安好。” “安好,自然是安好的。”盛菡笑得格外端庄,“看九妹妹这样子,不用问,过的肯定安好。” 她这样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做派,让盛苑看得暗暗称奇,只数年不见,变化竟这样大?!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儿,二房三房素来关系不密,她和这个姐姐更不投缘,能这样和和气气打个招呼就不错了。 “六姐姐回来,府里定然安排家宴,咱们晚一时就能见面叙旧,这会儿妹妹便不打扰姐姐休息了。”盛苑不习惯对方像孔雀一样朝她展示落落大方,故而打个哈哈,就要回去。 不想盛菡却不放手,竟然主动牵着她的手,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哄她: “九妹妹今时已有九岁了吧?看着也像是个大孩子了……按说许久未见,姐姐不该多嘴,但谁叫咱们是自家姐妹,走出去写不出两个盛字儿,便是单独出去,代表的也是全府姊妹的脸,故而姐姐要劝你一句,大姑娘了,不好再像小时候那样跑跑跳跳,肆意玩笑了。” “???”盛苑听得,差点儿甩开手。 要不是需要注意涵养,她真想问问她是哪个?! 好家伙,才见面就训人? 出去没几年,个头不见长,脸盘子却大了不少! “六姐姐怕是久离京都,不晓得咱们这儿的变化!” 盛苑心里不乐意,却记着哥哥的话,没让情绪外露,客客气气的收回手,一派天真的笑说: “咱们京都的女郎,因着到书院读书学习之缘故,不讲究过去那种后院仪态了。 只要不逾矩,小郎君能如何,小女郎亦能如何。 不过姐姐也别着急,既是回来了,很快也能适应,不用像这样拿捏姿态受罪了!” 说完,她挥挥手,嘴里欢呼着“回家咯”,蹦蹦跳跳的进了咏繁苑的大门。 看着盛苑有些清减的身形,盛菡气得差点儿把一口银牙咬碎。 她也没想到回府没多久,四姐姐盛葶没见着,就见到了盛苑。 这小丫头褪去儿时的稚嫩,说话也没有了往昔的奶声奶气,可是举止投足间的灵动劲儿却又增几分! 如此的盛苑,不经意间和她记忆里的形象重合了。 此刻,她有些庆幸亲姐姐盛芸和盛蒽同岁,要不然,她也没办法借姐姐回京办及笄礼为由跟着回来。 盛苑九岁了?盛苑九岁了! “九岁好啊!九岁好!” 想到三房不久之后的那场变故和机遇,盛菡心里涌动出一股豪情。 楚王妃,太子妃……能者居之!呵呵呵,她倒要看看,她抢走楚王之后,这对姐妹俩还怎么得意! “六妹妹,是你吗?”盛葶一回府,就看见本该在闽州的盛菡站在咏繁苑外微笑,登时心里一紧。 “四姐姐,好久不见!”盛菡看着盛葶看过来的惊艳目光,心里顿时满意许多。 对嘛!这才是重逢之后的正确打开方式。 她努力了五年的成果,就该被人钦羡才是! 却不知,盛葶已经在脑海里启动了n种拦截方式。 她上辈子懵懵懂懂,不知三房的际遇因何而生、如何而生、何时而生,故而即使想帮他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故而她能做的,就是盯住了六妹妹。 毕竟要是放任六妹妹作,那真是等于自饮砒霜啊! 想到已经藏在记忆深处的盛苑的笑容,盛葶打了个哆嗦。 就当她柿子只拣软的捏吧,她宁可惹得六妹妹记恨,也不想再见到前世那个盛苑了! 咏繁苑外,盛葶盛菡久别重逢,各自心思的携手叙旧。 咏繁苑内,盛苑已经抱着月余没见过的姐姐撒娇了。 十五岁的姐姐,纤瘦高挑,容貌清美气质卓绝,书香贵气在举止投足间尽显。 “好久不见,姐姐风采依旧!” 见到姐姐的盛苑,宛若一只树懒,恨不能双手双脚扒着人家才好。 “妹妹啊,你以为自己还是三岁孩子?” 盛蒽也稀罕这小家伙儿稀罕的不得了。 可是她再多的喜欢,在这小家伙儿的重量面前,也要退避三舍。 就像此刻,不管之前有多激动,在她试图抱起小家伙儿的那刻,她清醒了。 “哼!”盛苑亲热够了,朝她姐姐吐吐舌头,转头扎进爹爹娘亲中间,一边儿搂一个的,朝她姐姐摇头晃脑。 “……”盛蒽感觉自己只是负责给这小东西当工具人的,让小家伙儿搂搂抱抱缓解了思念之情,她就翻脸不认咯。 该教育! 不过现在还不急,她有个好消息要送上来! “好消息?!快说!快说!”盛苑拿着核桃正准备敲,听说有好消息,也立刻丢到一边儿。 她最喜欢听好消息了。 “国子监的何先生说,太子前不久曾与皇上谏言,好像有意试着开放女子科举,我们这届的女郎都有机会一展拳脚!” “好消息!果真是好消息!”郑氏和盛向浔闻言,激动的抚掌说好。 “这自然是好消息,可是女儿说的好消息却不止这一个呢!” 盛蒽走过去,一把把妹妹揪出来,自己坐到她刚刚的位置,一手爹爹一手娘亲,兴奋地说:“先生说了,这次参考报名亦有限制,须得双亲都有功名才可。” 郑氏:“???” 感觉大闺女的言语有些不对啊! “爹爹是进士出身,自然不用说了。”盛蒽目光充满鼓励的朝她娘郑氏摇了摇拳头。 郑氏:“???” 她好像有些耳鸣?! /108/108334/29247638.html 第二百七十五章:劝劝劝 “娘亲!”盛蒽摁住了凑过来的妹妹,顺手捂住她的嘴巴,跟她满脸抗拒的娘亲撒娇,“这次礼部出题开考,一共六场,只要娘亲过关斩将,届时会有同进士身份,虽说不大可能授官,但是文人优容是有的。” 盛蒽掰着手指算好处,可惜,这对郑氏而言根本没有多大吸引力。 考试?! 就她这半瓶不满的水平,去考试?! 想到当初丈夫考试过后备受摧残的样子,她就发怵啊! 不行,这可真不行啊! 郑氏惊恐的使劲儿摆手:“快把这想法儿忘记了吧,休要拿你娘我玩笑,我都已不惑,安能重拾课本攻读?更遑论考试!” 盛蒽却表示这不算问题:“我可以教您啊!” “哈?哈哈!”郑氏讪笑两声,因为涉及大女儿前途,她虽心里抵触,可却不好拒得太过,“要是考不上名次,怕是要丢人咯!” “没关系,只要娘亲参与,即使最后一名,也是极好的。”盛蒽拍手笑言。 盛苑看见娘亲都快哭了,立刻挣扎着从姐姐的控制里出来,嚷嚷:“娘亲莫怕,姐姐是顽笑哩,您只管报名就是,到最后定然不了了之,不过……唔唔唔!” 刚仰着小脑袋说了一半儿,就让她姐姐用茯苓糕塞了满嘴。 可怜盛苑还没尝滋味呢,就让她姐姐抄起美人捶,轻揍了几下。 “盛小二,你别欺负人!”盛苑气得捂着痛处就跳脚,“惹急了我咬你!” 盛蒽气笑了,干脆过去双手捏着这小家伙儿的脸颊揉:“咬啊!你真咬啊!我说你还不服气了!你不是晓得何为慎独?却什么话都往外喊,生怕外面听不到是怎地?有些事看破却不说破,这样道理与你讲了多少回?你却半点不往心里去!” 盛苑连忙把拇指大的茯苓糕咽下,才气呼呼的朝姐姐捏她鼻子的手虚虚地咬了咬:“谁让你逗娘亲!明明都晓得,却来吓唬人!” 郑氏听到这儿,茫然换成大悟,登时,气笑不得的指着大女儿言:“蒽姐儿,你怎么竟越大越促狭了!” 这样说着,她捡起蒽姐儿放到榻上的美人捶,轻轻捶了丈夫几下:“你是不是也晓得缘由?有意纵着这丫头笑闹,成心看我笑话?!” 她嗔笑着几句,却也没真生气。 无辜的盛向浔捂着痛处,露出了和小闺女一模一样的表情,控诉的看看大女儿,又瞧瞧他夫人:“咱能不能讲讲道理啊?!什么情况我都不晓得!蒽姐儿的话把我都说愣了!我刚还犹豫是帮你劝蒽姐儿,还是帮着蒽姐儿劝你呢!” 这般说着,他站到小闺女旁,一大一小两张委屈的脸,看着还真有冲击力。 “苑姐儿,过来,娘抱抱!”郑氏也不多言,只笑着朝小闺女张开手臂,就见这小家伙儿毫不犹豫的抛开她爹,投入到她的怀里。 让小闺女晃了个踉跄的盛三爷,看着夫人笑容里的得意,又好气又好笑的跟那儿翻眼:“……” 待到一家子笑闹够了,四口儿人坐在侧院的青石桌前,一边赏花一边叙话。 “娘亲,太子提出此谏言,定大有用意,咱们家里向来支持我和妹妹读书,若是这等机会都不把握,怕是有心人看到眼里,又要乱解读咯。” “这……你该不会哄我吧?”郑氏虽晓得蒽姐儿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糊弄她,可是心里真是没底儿,她真怕弄假成真啊! “……”盛蒽见她娘这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心里有些内疚,她就是临时想逗逗娘亲,没想到却让她这样紧张。 到最后只能把妹妹盛苑推出来:“您不信任我,还不信任妹妹啊?” 这样说着,她推了推逗弄胭脂的盛苑:“不要只顾着玩,你说说话啊!” “对哒,肯定不可能成!”盛苑挠着胭脂脑袋,点头,“之前皇上有意给六科增招女子官位,就惹得好多老大人哭天抹泪,一边儿掉书袋,一边儿要跪太庙。我前次出宫就见了一出儿,只能说,幸好皇上是大楚首位君王。” “女子做官莫不是踩着他们脚了?既说是增招,想必也不影响他们利益,何苦来哉!” 郑氏闻言,倒是忘了之前对考试的抗拒,很是义愤填膺:“莫不是他们的仕途,就是靠挡着女子前程争取来的?” “就是,男女两套班子也不算繁冗啊!”盛苑记得前世的明朝是有南京北京两套朝廷班子的,而前世的清朝,从六部官员到都察院乃至六科等,每个职位都是满汉同招。 同一个部门,满人尚书和汉人尚书可以同在,那同一个部门,缘何不能让男尚书和女尚书同存? 要盛苑说,这主意定是皇上想出来的,依太子的想法,怕是想不到缓冲之法,还想着让女郎和郎君竞争呢! …… “陛下,江山要坚固,朝廷要安稳,中央机构乃至地方边防,必要精兵简政,若是各部机要之所人员繁冗,势必影响运作。 况自古至今,从未听闻一部首官有二者!不言朝廷官员翻倍,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只说十羊九牧隐患极多,最易造成上官下属之间指令不畅,同职同僚之间互相推诿,如此长久,如何兴盛长久?” 览政殿内,内阁阁老班子,外加六部尚书齐聚在此。 首辅贺钟诚苦口婆心的劝谏承元帝,花白的胡子已然翘了起来。 旁站着的次辅言远却不言不语;其余的内阁大学士们则拱手连声“附议”。 承元帝眯着眼睛,看不出喜怒,倒是一旁的太子,垂眸拨动着手上的翡翠串珠。 “太子。”承元帝的视线在太子身上顿了顿,沉声唤他。 太子姜怀谦这才将手串放到一旁,笑吟吟抬首道:“天下英才非男子独有,君王取材,更是能者脱颖,诸位大人既心系国事,更当以民生江山为重,各级官员能者居之,又何必分为男女呢?” “……”他这话说的诸臣一愣。 旋即又搬出自古未有之论,涕泗横流的苦苦劝谏,更有激动者瞄准了殿上的高柱。 “啪!”太子姜怀谦恼怒的站起,将手串扔在了吏部尚书眼前。 稍后修改,还有一章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39.html 第二百七十六章:考试 第二百七十六章:对论 “乱朝廷者,非制也,乃尔等作祟,乱心者众矣!” 随着太子的怒斥,那串桂圆大小的翡翠玉珠落地分散,骨碌碌转眼各奔东西。 众臣子的心随着玉珠落地一颤。 “天家骨肉,犹若此珠串,乃诸位之功也!” 这样的控诉委实太重,以至于众臣立时叩拜,直言:“臣有罪!太子控诉,臣不敢领!” 乌泱泱一群肱骨之臣拜在承元帝面前,阵势不容小觑。 可惜,承元帝宛若小憩一般,不言不语。 姜怀谦站在殿前,看着众臣继续冷嗤:“诸位大人自恃大楚的骨鲠之臣,面对天下之主的父皇,面对孤这个太子,毫不畏惧、悍然苦谏,着实可佩可敬! 这若是为安济天下、抚民富国、征讨奸佞、武伐不臣、痛斥昏君、强军固本……说不得要集体青史留名了。 可惜哇!可惜!诸君于此所谏,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念耳!” “臣……” “汝等何言为臣!诸位入朝为官皆在十载往上,岂不闻天下大事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姜怀谦不给对方言语争辩之机,袍袖一甩,用掷地之声质问诸人:“何为臣?臣字于甲骨文中形同竖瞳!何为竖瞳?人低首时目竖,乃是俯首屈从之意!” 他目光泛着傲然,看向低首众臣,继续铿锵而问:“何人才会俯首屈从?奴仆面对主人!故而臣之本义,乃奴仆矣!且是男奴之指,亦有战俘之称! 可是千载轮转,臣衍生为官职,谦称、自称;至今时今日,垂髫小儿亦知臣之贵重,何因?乃发展矣! 再早时,部落以母系亲族而聚,女郎位重于郎君,而后位置轮换?缘何?亦发展矣!” “殿下!男儿力气大,可搏猛兽,可耕农田、可搬重石、可御外敌,故而女子落于后,乃是自然之择!”吏部尚书被太子扔手串丢了面子,极为不服,“而今乾坤阴阳之位定,殿下意欲颠倒,乃是以人力搏自然,有违顺其之理!” 姜怀谦被他抢了话,极为不悦,冷嗤:“岑大人果然能言善辩,擅于张冠李戴偷梁换柱之技! 孤只是要给天下女子一个机会,便是全力相助,亦难与男子并肩,何论颠倒乎? 诸位大人皆是博闻广识之人,想必《天工开物》熟读于胸?遍看古今技艺发展可知,工匠技艺不断进步,故男女差异亦不断缩小。 届时,男儿优势大抵是存在于千载规矩意识赋予的优容之中罢?哦,当然,可能还有对文化、百艺的垄断之间!” “殿下所言委实偏颇!女子见识……” “把大人您关后院儿十数载,只认几个大字儿,不能轻易外出不能了解庙堂,呵呵,那您老人家也高明不到哪儿去!” 姜怀谦摇摇头:“可是,这般严苛束缚下,亦有女医、女将、女商、女匠人、女才子、女乐人出众于世。 可见女郎和郎君一般无二,有有才干者,亦有无能之辈。 若是将官场那等无能禄蠹换成和各位一样的女栋梁,大楚江山何愁不蒸蒸日上?” 他这意思很明显了,他就是讨厌无用之辈,他就是要扩大择取良才的范围。 “殿下之心甚好,然自古以来,未曾有此举措,若是猛然诏令,恐于民间生变……各书院学子亦难服矣。” “难服?为何难服?考不过女郎,不是该丢人么?”姜怀谦诧异的看着礼部尚书,呵呵一笑,“怎么着?无能狂怒的懦夫还需要别人照顾情绪哩?” “这……臣等未曾习惯和女子同朝为官、同案工作啊!” “何大人,您还是礼部左侍郎时,不是把贺大人之母哄的甚好?上官的女眷您都能处的很好,何必如此自谦?” “咳咳咳咳咳!”儿子的实诚,让承元帝呛到了。 姜怀谦看着礼部尚书面容涨红,手指颤颤不停,满意的点了点头:“大人放心,女郎入朝为官,便是臣子,自要恪守同僚之规,不需诸位哄祖奶奶一般哄着,如常就好。” “咳咳咳咳咳!”承元帝接过杨询递来的茶盏,喝了一通方才渐好。 “殿下,若天下女子如男子一般为生计奔波,则小家谁管?小家不稳,大家何安?” “天下民间,为生计奔波的女子多去了,也没见梁大人想出个贡献社稷的法子帮忙解决!”姜怀谦说着话,又看向一直充数的户部尚书,笑唤,“安大人?” “殿下。”安大人心里暗骂一句,面上恭恭敬敬的拱拱手。 “要是朝廷于民间各地成立看儿园,聘请退役女官为园长,招收各地妇人女郎,每月收取束脩,刨去各样成本,收益悉数归为国库……大人认为定价多少为宜? 诸若此类,还可以成立提供杂役仆妇的朝廷家务管理院、给双官员及家属提供用膳的食堂、提供女子文化技艺教学辅导的助学院、提供孩童课外辅导的课业辅院、还有为官员无忧照顾其双亲的养老堂等等,又该如何定价? 安大人原本面色如常,可他听着听着,就开始激动起来,两眼放光:“殿下,这些可作福利发放,不敢说免费,只要收支平衡略有富余便可,不当以挣钱为目的。” 众臣闻言,心里纳罕:这个安搂钱竟然没想着赚银子? 不过接下来,安大人的话,就让众臣懵了。 “若真像殿下所说那般,天下女子悉数出工,那么我大楚出口给阿戎的毛线制品、出口海外的丝绸织品、还有各样贵重工艺都可以成立更多的工坊!像是胭脂、茶叶、瓷器、香料、纸张等于外藩极受欢迎,一直供不应求。 之前鸿胪寺卿陈大人曾与臣言,藩国外邦多对大楚制品心仪不已,且不说去岁返销过海的珐琅摆钟就赚了对方十万两银子,只说那丝绸织品、胭脂水粉、瓷器陶器、茶叶美服、香料药材,陆海两条商线转了一圈,就赚了三百万两银子之多!这还是产出有限,不能成规模的提供。” 他越说越兴奋,掰着手给太子姜怀谦普及起了商队贸易的收获,说到最后眼睛开始冒光:“外藩之人虽不及大楚百姓,但亦有可取之处,我们可以向李唐一般学会制糖那样,学会他们的技艺,精进之后反向外销,这样算来又是一大笔银两; 若是能搜集到他们的特产,于我大楚种养,说不得又能产出多少大楚的特产。这样的话,又可以开许多山庄、雇许多女子劳力! 若是通过以物易物换取大批粮食,那么无论是军中给养还是民间赈济,那都是保障啊! 这样一来国库户部,微臣,哦不,是陛下和殿下,您们也不至于为钱发愁了!” 说到最后,早盘坐在地的安大人,恨不能站起来握着太子手高呼:为臣为数不多的头发,臣支持您! 这章重写了,可能需要大家重看一遍。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40.html 第二百七十七章:内阁 “安随云,小人矣!”内阁办公房里,三辅古蕴程的怒骂声喋喋不休。 首辅贺钟诚在那里闭目养神,不发一语。 次辅言远也只做沉吟。 唯有几个大学士零散附和。 骂了有一会儿,古蕴程感到无趣,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其间贺钟诚不动如钟,倒是言远在他离开的时候微微掀起了眼皮。 本朝内阁与前朝不同,承元帝登基后不久,就取消了六部尚书的协办大学士身份,转而赋予了他们早朝之后请见皇帝陈奏的资格。 故而大楚的内阁,主要成员除却分别加封太师、太傅、太保的文渊阁大学士贺钟诚、言远、古程蕴外,剩下的便是授予了少师、少傅、少保的华盖殿大学士鲁郢、武英殿大学士余子温、东阁大学士韩保智。 当然主官之后,还有十位领衔礼部侍郎的内阁学士,以及从翰林院评选出来的八名侍读学士、十六名侍读、六名典籍,以及用来加封的二十名中书舍人等等。 这些阁员基本没有被加封实职官衔,像六部等重要机构虽听从其调拨,但却非直属其管辖,从而保证了朝廷机构运行的相对独立性。 更是大大控制了内阁首辅的权势,从一定意义上讲,此举令皇权压过了内阁,令皇帝不至于受辖制于内阁。 “贺秉直此人城府极深,看他言行未必能察觉他之意图,此番他率先禀奏恍若领头反驳,然弟回顾发现,竟是他将男女两套班子搅和了的,到现在,太子令男女同考之意明显……只不知贺秉直何意。” 鹿鸣书院的宁家府邸,湖间画舫之上,言远和宁公垂钓闲谈。 “师弟看人向来精准,缘何今日说出此言?” 宁公说着,捋须一笑:“贺首辅为人如何,为兄不好点评,可却知,男女两套班子,于底下的考生有利,却于你们这些站在顶端的高官无益。” “……”言远略微一想,不禁颔首,“师兄所言极是,是不迂考虑不周了。” 男女两套班子,听着好像不占男子中举名额,可是实际运行起来,主官的职权必要一分为二,大大削减了主官的权力自主。 而男女混考则不同,不管女郎郎君,谁上来都要听上级主官的安排。 从他的角度说,不管手底下的人是女郎还是郎君,丝毫不影响他的职权地位。 “不过贺首辅是不是有其他用意,就不好说了。”丁公收起钓杆,邀请师弟言远进内品茶。 “近几年,太子的心思变化不少,态度也激进许多,为兄曾与师弟提及的方案,怕是愈发难行。” 宁公虽然这样说,可脸上的笑容却是极为轻松。 言远笑了笑:“师兄向来高瞻远瞩,更是擅于顺势而为,如今走向不过都在师兄谋算之中……更何况一时变换又如何,只要储君是郎君,政令就有更改之时,何愁一时胜负?” 宁公颔首笑言:“然也……逆水行舟之难,不在起始;行之不易且在后面,我们只管拭目以待。来,师弟尝尝为兄这新炒的茶叶。” 言远依言接过,轻啄细品片刻,攸然而笑:“此茶闻之清香绵长,引入口中初见苦涩,却又缓缓回甘,口舌生津之余,那股清香萦绕唇齿之间,果然极佳!” “哈哈哈,师弟所言极是!这茶虽是好茶,却极难得,又因其所有滋味尽展于一杯,而后再沏则余味寡淡,尚不若一壶清水甘甜,故而为兄只是浅尝而已,平时吃用的还是原先用惯的茶叶。” 他这般说着,和言远对视片刻,俩人哈哈大笑起来。 …… 览政殿,承元帝退去太监宫女,唯留杨询在内殿门外守着。 “你今日说得可不少。” 他看着太子不紧不慢的敲着核桃,问他:“你这番言语下来,倒是给未来开女子科考打了基础。莫不是之前跟朕说的男女两套班制是权宜之计?” 姜怀谦细细的将桃仁上的薄皮挑下,摇头:“儿臣可没骗您,只不过心里更倾向于混考,之前提出两套班制,不过是为了过渡而已,谁想臣子私心极盛,竟然反而促成儿臣的心意。” 承元帝点点头,顺手将太子剥好的十来个桃仁抓了过来:“你心里清楚自己所想即可。” 他没有点评儿子的计划,可是姜怀谦没忍住,跟他禀报说:“虽然两套班制听着不错,女郎考中也不影响郎君的名额,极大的按捺了男学子的不满,可有利就有弊,这样两套班制泾渭分明各自为政,女郞君反而更容易边缘化,将来后代子孙有不肖者倒退而为,取消女子科考易如反掌。” 承元帝闻言,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问:“你之前放出国子监招考女学子母亲之安排,可还算数?” “儿臣已经拿到报考明细,国子监上千名学子聚集而来,报名者却只有十几名。”姜怀谦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儿臣真想给报考者直接封官,倒要看看京都某些人的反应。” 承元帝见他眼底跃跃之情按捺不住,也跟着轻笑说:“你看着安排行事就好。” 姜怀谦闻言,丝毫没犹豫的摇摇头,遗憾的叹口气:“那就只考一场好咯。” 提起考试,承元帝问他:“朕记得叔泉之妻也报名了?” 姜怀谦轻笑出声:“前儿表兄还特意跟儿臣打招呼,说是考场安排的好些,生怕委屈了他夫人。” 承元帝闻言也笑了:“这倒是他能做出的事。” 言至此,他微微顿了顿,想起了盛家那位宫中常客,考虑到小丫头心情,不免提醒儿子可以照顾照顾:“你之前跟诸臣面前用了人家苑姐儿的提议,之后还不得补偿补偿?” 姜怀谦笑应之后,又言:“她在满福宫说与您听,儿臣旁听到了、领悟了,那就是儿臣的,要说补偿,儿臣还是觉得大儒批注的典籍,以及大儒点评的历届科考答卷最好。” 承元帝闻言,当即说:“你这礼物好,算作是朕给她的,你自己再择一些礼物送去……嗯,不许跟朕的礼物重叠啊!” “???”姜怀谦惊呆了。 他父皇这是……现学现用? 第二百七十六章是重写的,大家没看到的可以重看一下。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42.html 第二百七十八章:惊喜 清晨时分,露雾朦朦,蒙蒙亮的天空尚有几分鱼肚白色。 咏繁苑的小花园里,已经有一个青绿色的小身影,持刀舞出了连影。 她持的是形若长剑般的环首双刀,刀影在连招挥舞间形成透明的影屏,那泛着寒意的刀光在翻跃游走间,令方圆数丈之地无冰自寒。 风起枝落,她游走的身姿顺滑丝柔,可赏心悦目的步伐中却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杀伐冷厉。 恍惚间,她面前的一切,好像皆可做敌,又好像皆不是敌。 忽然,之前表演式的刀法轻轻一顿,在这个无声的空间里,好像响起了鼓点声……一声声的鼓点,频率渐升! 这阵阵加快的鼓点,宛若战场上的擂鼓之声! 一声声、一阵阵,配合着金戈交锋、铁马蹄声,将战争的气氛瞬间推向顶峰! 明明金日渐升,碧空澈明,清净园内姹紫嫣红; 可是她刀锋扬起的细碎石子,在空中画出弧线的刹那,让人只觉若临战场,直面着爆扬的黄沙飞石,直面着滚滚的战火硝烟。 一刀刀、一遍遍,明明是双刀划破空气的闷响,却宛若直劈在战场敌手之上! 一双长刀于她手中胜过铠甲盾牌,那由无数刃光组成的网,将她护的密不透风。 “啪嗒!”汗珠儿飞过枝叶,落在了芍药重瓣间的露珠之上,而后一起滚落坠下,直直的掉在舒展着腰肢的嫩草地上。 此刻,者青绿色的小身影动作逐渐向缓,可小花园却愈发宁静。 她腰肢软柔的绕转一周,两手交汇瞬间,双刀刀柄连成。 霎时! 刚从枝叶之间露头的鸟雀,立刻缩成一团; 才要偷叫两声的蝉儿,也当即闭嘴不鸣。 果然,这小身影又动了。不同于之前舞刀的灵动,她以长刀做棍,虎虎生风的挥舞间,力量之美闪现。 横扫斜劈快棍打,以攻为守拦足下。 长刀作棍兼具刀之锋棍之长,以一往无前之气势,行所向披靡之成绩。 “苑姐儿!” 一声突兀的轻唤,瞬间换了气氛。 令人屏气的花园空地,渐渐恢复了之前的鸟语花香。 “爹爹!”盛苑握着长刀的手微一用力,长刀瞬间变回双刀。 她汗哒哒的脸上绽出了灿烂的笑容,在升起来的阳光的笼罩下,看着格外甜美。 耍了个刀花,盛苑将环首双刀竖于身后,蹦哒哒的朝爹爹跑过去,围着她爹蹦蹦跳跳。 盛向浔看着功夫一日千里的小女儿,微有些小嫉妒。 果然,天赋是最不讲理的存在! 在工具书空间苦练得差点儿自闭的盛苑,可不知道她爹羡慕她的天赋,她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可以开饭了。 “这次又休两天假,你可不能一心扑在武艺上,功课还是要上心的。”盛向浔帮她把双刀收起,叮嘱她可不能偏科,不能喜武忘文。 这也怪不得他担心,毕竟自从练武之后,小女儿对习武课程的热情可是远非文课所能比的。 从跑操到基本功,从站桩到舞刀弄棍,小女儿的坚持可以用风雨无阻来形容,说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也不为过。 他记着开蒙时,让她多学一个字儿,这孩子都要讨价还价。 可到了习武时,提前一息结束,她可都要嘟囔。 这样小小一个人儿,于武艺上很有毅力,她摔跤也不哭,刀棍打着也不闹,吃苦疼痛都不退缩,反而越练越勇,让他看得心疼之余,也不由暗暗称奇。 要不是心疼女儿吃苦,他真有心送她考武举去,说不得他们盛家要出个女将军哩! 盛苑可不晓得她爹这会儿工夫想了许多,她把双手背后,蹦蹦跳跳的往前走着,还边走边说: “人家在功课上可用心哩,莫说是学堂留的功课,就连皇后姨奶奶和太子表叔送的书册也都看过了一遍! 我现在,因无新书可读,只能翻来覆去复习以前看过的,好可怜哟!” 她语调悠扬飘转,言语里的得意劲儿,更是毫不遮掩,把盛向浔逗得忍俊不禁。 …… “啊!表叔他,怎么能这样!” “哈!蒽姐儿,不是说不考!” 早膳过后不久,咏繁苑送走太子府的来人,正房就响起了一大一小两声惊叫。 盛苑看着面前两箱子书册,呆呆的,使劲儿吞口水! 这是看小孩子过的太快乐,打算增加难度?! 而她娘亲郑氏,则抱着考题库,控诉的看着大闺女。 感觉自己又上当了! “……”盛向浔和盛蒽看着惊叹的母女俩,悄悄的往后退了退。 【哈哈哈!哈哈哈!】系统捶着地,笑得快打跌。 “算咯,有考题库,也只考一场,搏一搏,就当长见识了。” “算咯,读书而已,就只两箱子,拼一拼,就当涨知识哩!” 盛苑和她娘感慨过后,一个叹气一个点头,母女两抱抱对方彼此打气。 至于悄悄踮脚退后的爷俩,哼哼! 没同情心的家伙,管他们去呢! …… 当然,盛三爷和盛蒽爷俩为了赔罪,之后半月轮番给郑氏补课。 盛苑则负责在一边儿加油打气。 她瞅着她爹和她姐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忍不住偷笑着跟系统逗趣:“就问啊,这家庭成员间,给谁辅导作业,辅导员最憋屈!” 【当然是给有一家之主能力的女主人啦!】系统哈哈笑着,顺手将这问题复制给了主系统的题库。 她们一人一统躲在边儿上捂嘴偷乐,辅导功课的课桌上,她爹和她姐一脸菜色的看着她娘奋笔疾书。 远远看着,好一副温暖和谐的场景! 幸好考试时间不算太远,郑氏苦读了一阵儿,在盛三爷瘦了两三斤肉的时候,考试开始了。 考试地点是国子监的外舍,离盛国公府不远,只是在郑氏紧张的催促下,他们提前一个时辰出发了。 “我们到了那里恐怕要等半个多时辰才能进场……不过不要紧,国子监外舍对过就是茶楼,我之前半个月就跟掌柜的订包厢了,到时候咱们到里面吃些茶点轻松轻松。” 盛向浔看妻子将考试用的证明函和文具翻来覆去看了数遍,晓得她紧张,便这样宽慰。 可惜郑氏并不领情,还嗔他:“我要考一整天,哪敢多喝水啊!女子于外出恭多有不便,我今儿一早就没再喝水。” 盛蒽闻言,倒是有些担心。 不过郑氏却又不以为意挥挥手:“没事儿,我成亲的时候,就一整天不吃不喝不出恭,坚持到了酉初!不信问你们爹爹去!” 还有一章哈。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43.html 第二百七十九章:陪考 盛向浔心说,这他哪晓得,当时成婚乱哄哄的,他哪注意这个! 说真的,他当时要注意这些,说不得还要让她骂作登徒子哩! 不过想是这样想,可待他看向望过来的那三双一模一样的眼眸时,心忽然热热软软起来,不假思索的就点头说是。 郑氏看着两个闺女投过来的钦佩的目光,自豪的挺起了腰板儿。 虽说盛向浔不晓得这有啥好自豪的,可是看着妻子和女儿们如此,他竟也冒出了骄傲情绪……简直莫名其妙! “可是,那是……”盛苑忽然想起关键问题,她低头算了算,又仰头关心问,“那是二十二年前的事了,您现在还有此功力吗?” “啊这……”郑氏强忍着心虚表示,“还有、有吧!” 盛向浔见妻子看过来,登时肯定点头:“肯定没问题!你看着都不显老,身手也不减当年,一支鸡毛掸子和美人捶武得颇有造诣,一般人不是你对手!” “去你的!”郑氏好笑的捶了捶他肩膀,刚刚冒起的紧张情绪瞬间平复。 不过说笑归说笑,作为有丰富考试经验的盛向浔、盛蒽和盛苑爷仨却很清楚,帮着郑氏减轻紧张是一回事儿,逗着她一直说说笑笑又是一回事儿。 考生考试前,最好不要太激动,话多也影响精力。 于是,郑氏被丈夫和大女儿一左一右“挟持”,强迫闭目养神。 而盛苑,则坐娘亲怀里陪睡。 有她这样可爱的超龄宝宝在,保准娘亲能休息好。 …… 之后的路程无话,只听得马车骨碌碌的前行声。 盛苑趴在她娘肩膀,眼睛朝车窗瞧。 车帘翻飞时,车外的景象总能映入她的眼帘。 此刻的京都好像才刚刚苏醒,街边叫卖的人家也才开始摆摊,唯有几家早点摊有了香气和顾客。 看着看着,盛苑只觉眼皮渐渐发沉,迷迷糊糊之际,脑子里不知为何冒出了岁月静好一词。 盛向浔刚想让小女儿坐下来,免得把她娘腿坐麻了,结果一抬头,这丫头睡得比她娘还香呢:“……” 顿时无语不已。 就说考试的不是她,可作为陪考,她这样……是不是也显得有些心大! 叹口气,他用最轻的动作将盛苑抱开。 回头瞅瞅妻子有些发红的手,盛向浔忍不住捏捏盛苑的鼻子! 等盛苑睁开眼,他们已经到了距离目的地十数丈之外的地方。 到这里,郑氏他们就需下车步行。 “马车只让停到这儿,要不然,考场外恐要水泄不通了。”盛向浔扶着郑氏下了马车,就见前方下来几个头饰低调的夫人。 看样子也是来参考的。 对方看见郑氏先是一愣,待看到盛苑爷仨,脸上都露出一抹惊诧。 不知是紧张,还是不想多言,双方都只是朝对方点点头,算是颔首致意。 待对方走远,郑氏特意放缓脚步,小声跟丈夫女儿们说: “这几位夫人我虽认不全,却也知道皆是文臣之妻。” “哦?”盛向浔有些纳罕,因为勋贵和文臣家眷的交集极小,妻子平时来往的人家,除却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个朋友,多是勋贵世家。 郑氏也不卖关子:“里面有一个夫人,是原鲁国公的庶女……原鲁国公的老家就在江陵,我尚在闺阁时曾与她见过几次,只是没机会往来,故而不算熟悉。 只听说她被原鲁国公嫁给了当时一个家世普通,学问却极好的举子,后来便随夫赴任去了。” 盛苑听闻,心说原来如此。 待郑氏还要再说,她忙不迭推推听上瘾的姐姐和爹爹:“娘亲这就要进考场哩,不能再说闲话!” 她这样一说,顿时,郑氏、盛向浔和盛蒽三人忙不迭左顾右盼,不再多言。 因为考生不过十几人,又都是妇人,故而守在考场之外的都是女官,检查过考试函,便让她们进到房间里,由婆子检查外衣,看看是不是有小抄。 此时天气暖和,所以考试地点安排在了外舍院中,光天化日之下,便是男子都不能轻易动用小抄,更不要说女子了,因此婆子们只要检查考生外衣,确认没有夹带就好。 等到郑氏稳坐在桌案前,研好墨、备好笔,考试官吩咐发试卷时,她这心里才蓦地冒出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这情绪不是紧张,也不是激动,而是那种源于好奇新奇,而后看着和平时不同的场景、感受着从来未感受过的气氛,忽然就放开了,心里胸中浊气消散,只有通透疏朗。 此刻的她,发现眼前的一切都较平时不同。 此刻,好像天更宽更广更辽阔更清澈了,好像阳光更暖更柔更和煦了,好像吵闹的鸟歌蝉啼也显得格外喜人。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试卷发到手中。 当她听着考官叮嘱,试卷姓名一栏只填原名,不可增加夫家姓氏、夫君职衔,不由,心微微的快跳数下。 虽说晓得自己这就是走过场,就算是名次靠前也不会和以前有何不同,可是郑氏提笔准备写下名字的刹那,笔尖儿却还是微颤片刻。 试卷上的名字,是“郑聆”。 不是“郑氏”,亦不是“聆娘”,更不是族谱里写明的“盛门郑氏”。 她,是郑聆。 …… 盛苑坐在马车车架上,远远地看着考场,感觉有些无聊,忍了又忍,忍不住唤出系统给她念书。 果然,学习是个习惯! 系统一边抑扬顿挫的念着文章,一边默默地感谢盛三爷的同僚和盛蒽的同窗。 要不是他们把人喊到一旁叙旧,苑姐儿也不能想着学习。 盛苑闭着眼睛轻晃腿,脑海里跟着系统回忆文章字句。 就这时,忽听得几个十五六岁的郎君跟那儿嗤笑,言辞里隐约听到他们提及什么司晨,登时猛然睁眼。 再细听,果然他们言语之间全是对妇人参考的不满。 【宿主,别冲动!】系统见盛苑眼瞅着要撸袖子,赶忙哄她冷静,【这几人看着像是秀才,功名在身可是不能揍的!】 闻声,盛苑顿时清醒许多,渐渐冷静下来。 她那双可以打碎木桌的小拳头,虽然攥了又攥,可是还是在系统紧张的注视中,松缓了下来。 “放心,我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了,怎可能动不动就挥拳头?” 安抚了一下系统发颤的小心肝,盛苑朝那几个还说着话的人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她,盛苑,向来以理服人!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45.html 第二百八十章:成绩 很多时候,考试并不能使人紧张,真正令人忐忑不安的,是等待成绩的过程。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郑氏可能不认为如何,可却苦了盛三爷和盛蒽这爷俩! 他们最近抱头奔走和乖乖受罚的次数,以利箭飞梭的速度同频增长着。 也就是盛苑,靠着脸皮厚,跟大人卖萌撒娇耍赖皮,倒是成功脱离受气团队。 等到成绩送达府邸,郑氏看着排序榜第三的位置写着「郑聆」二字,登时郁气全消,一时间,咏繁苑里喜气洋洋。 「这有何用呢?」盛菡见咏繁苑出来的丫鬟婆子笑容满面,忍不住着人问清了缘由,沉默片刻后,撇撇嘴,「就算考了第一,那不也照样没官做!」 她不记得前世有没有这一出,不过根据她的记忆,不管三房如何努力,不久之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可见想要总得意是不大可能的。 盛葶挽着盛芸听她这样说,顿时旁看风景,只做没听到,倒是盛芸低声让她少说些话。 就这工夫,府邸大门那边就有了动静。 没多久,一个小太监带着几个内卫走了进来。 而后,世子盛向涯匆匆来迎。 因着盛国公早上出门访友,府里能做主的,就只有他一人。 这次来的太监名唤杨让,乃是掌印太监杨询的干儿子,虽然也随侍览政殿,可平素却主要给太子姜怀谦当跑腿。 他容貌宽厚,态度温和,言及此行是传太子令旨,与盛门郑氏聆娘受职。 此言一出,莫说凑热闹的盛菡三人,就是世子盛向涯也是一怔。 幸好他反应快,眼角含笑的让婆子去咏繁苑唤人。 杨让没让,只说去咏繁苑宣旨就可。 既这样说,盛向涯也没多言,依旧笑着带路。 盛菡见机便要跟过去,却让盛葶一把拽住:「六妹妹,三姐姐还在这儿呢,咱们该回去了。」 她这话,让盛芸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她不管亲妹妹如何挣扎,二话不说,抬手扯着妹妹耳朵就往回走。 她这一声不吭、一句不回样子,竟把闹腾的盛菡给镇住了。 见此,松口气的盛葶想要迈步跟上,可是刚走了几步,却忍不住回头看向咏繁苑的方向。 …… 「娘亲您是正六品的导学了!」送走了宣旨的杨让,盛苑跳着脚的要看她娘手里的令旨,还拍着手的起哄,「爹爹现在也只是个正六品的侍讲呢!」 跟着自家大哥送客回来的盛向浔:「……」 他可真谢谢这个小丫头了! 要不是她提醒,他都忘了自己也是正六品呢! 盛向涯看着府里最活泼的小侄女,不禁想起了出嫁的女儿:「老三,赶明儿个我让芝姐儿过来跟弟妹取取经,你可不要不招啊。」 盛向浔略琢磨片刻,点点头:「行吧,芝姐儿要是乐意学,赶我们都在家的时候过来就成。」 这满府上下,真正的亲侄女就这么一个,他不至于不管不问。 当然管是管,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只是我娘子自己恐怕都不晓得怎么考上的,能教给芝姐儿的无非就是她之所学所得,若有偏颇之处,大哥可勿怪啊!」 盛向涯拍拍他肩膀:「不管怎样,大哥都领情!之所以让她来你院子,不过是想让她跟弟妹学学心态,我也不求她以后能争个一官半职,只要能过的心里松快,将来有了闺女,把孩子培养出来就行了。」 「欸?大哥,您要是这个想法儿,那合该叫侄女婿过来跟我学学!说真的,没有我这个贤内……咳咳,没有我这个夫君支持,我娘子也考 不出来啊!」 差点儿把床笫戏言说出来,盛向浔有些尴尬。当然,他这尴尬也就是刹那,很快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脸不红心不乱,坦坦然然的继续叙话。 看他面色如常,盛向涯感觉,可能尴尬的只有他。 让亲弟弟这么一说,盛向涯也不好意思进院子了,无语的拍拍自家弟弟肩膀两下,叹着气离开了。 盛向浔耸耸肩,也不多想,待大哥走远,便搓着手要跟小闺女算账! 啥叫他才是正六品! 翰林院多少人才想要在翰林院生根都做不到,让吏部扔出京的大有人在,他能在翰林院固守不出已然是本事! 擅于不朝上看朝下瞧的盛三爷,越想越觉得自己不错,顿时理直气壮找小闺女谈话去。 「国子监里有导学这个位置吗?我记得蒽姐儿你说过,国子监里正六品的位置只有一个,是专门负责训导学生的司业。」郑氏逐字逐句看着令旨,好奇的跟俩闺女探讨。 盛三爷刚进屋,就看到妻子脸上和平时不同的笑容,心里微微一动。 此刻的妻子,眼睛光芒熠熠,顾盼自信张扬。 这样耀眼的她,竟是他从未见过的。 登时,大闺女小闺女全都忘到一边儿,他眼底心里都是妻子。 所以,给妻子科普国子监情况的任务就到他肩上了。 直到给妻子讲明白国子监的五厅六堂,以及国子监的官员职位,他才说起导学: 「国子监女学里女师甚少,陛下和太子有意通过举荐来招女师给女郎们教辅课,也有鼓励女郎自信,让她们跟郎君们一较高下之意。 可惜,自荐的不算少,但是能担当教导女子科举第一波学生重任的却太少。 那些个女师,大多没有自己想法儿,教学生全都按书册来,甚至还有人课堂上夹杂《女四书》。 太子知晓了令人责问,她们却说自己本事不够,只会照本宣科。 这样的人,自然是要给赶走的。 可她们即使被赶回家去也不难过,好像还松了口气。 反而把陛下和太子气得够呛,他们之前还想着借机将女师普及,让郎君习惯女郎教课。 眼瞅计划难以实施,良久考虑之后,陛下和太子就想着在国子监专门增设一个职位,也就是导学了。 担当导学之人,不受祭酒等上官管辖,直接对应太子,这样不管如何修书,国子监的教职都不好、也不能多言。」 听他这样一说,郑氏最后那么点儿担忧也不见了,剩余的,唯有不尽欢喜。 盛三爷哄好了妻子,扭头看见捧着令旨来回看的小闺女,登时想起自己刚才忘记的事情。 他秉持着不浪费任何一个想法的原则,连声喊着盛苑。 听见爹爹喊自己全名的盛苑:「???!!!」 前世的小朋友都晓得,家长喊全名之时,就是自己受清算之始。 有她爹爹打样于前,她这样聪明的小女郎哪能擎等着? 且看她暂溜也! 「小姐,齐姑姑来接您进宫了!」 /108/108334/29247646.html 第二百八十一章:盛苑的字 【江岸折柳雁伴飞,望尽帆影总盼回;一墨书自三更起,寄去相思看余晖。】 满福宫侧殿书案前,香炉轻烟袅袅,各样书册成排;盛苑站在案前挥毫,不久,四行宛若印刷版的诗句跃然纸上。 “苑姐儿的字儿是越来越端正了。”齐姑姑捧着温热的帕子在一旁看着,待盛苑放下笔,笑着递给她,而后又将诗作吹干,亲自送到秦皇后手上,不住的夸着,“这配温贵妃的画作也不差了!” 秦皇后喜滋滋的捧着宣纸左看看右瞧瞧,直道苑姐儿有才。 盛苑闻言,悄悄吐舌头。 这哪里是她有才,不过是姨奶奶一爱生百喜。 但凡是她做的,便是像【黄牛耕地田陇上,旁有鸭群过池塘;忽而顽童摘蜂巢,嗡嗡过处奔逃忙。】这样的打油诗,也要被夸一句诙谐有趣生意盎然。 “苑姐儿这是又有什么大作了,竟赢得皇后如此赞许?”承元帝一身明黄色常服出现在众人眼前。 免过众人礼,他大步坐到秦皇后旁侧,拿起那张写着诗作的宣纸,颇有兴致的读了起来。 看完之后却有些纳罕,朝着秦皇后打趣:“哟,苑姐儿还能写这样正经的诗呢!” 他这样一说,秦皇后便捂着嘴轻笑起来。 可盛苑却不乐意了,顾不得承元帝还带来了个少年,就跑到秦皇后怀里,连声抗议:“皇上姨爷爷莫看不起人,我可是读书人!读书人写诗安有不正经可言?不过风格迥异罢了!” 承元帝看她拍着胸脯,自信又豪迈,不由逗她:“我看你不像是读书人,你倒是像女将军!” “将军?那也行!”盛苑挺直腰板,自豪的说,“我弓马可是很娴熟哒!” 她这骄傲的模样,若是旁人见了,怕是要说不害羞了,哪有人这样自夸的? 可秦皇后却拍手捧场,直道:“可不是!苑姐儿骑射极好,小弩使得也精准,再没有这么优秀的小女郎了!” 承元帝这么多年早就习惯皇后这般,被带的也不觉着如此称赞有何不妥。 倒是一旁跟来的小郎君嘴角儿微微颤抖。 承元帝注意到,没多想,指着他与盛苑说:“这是护国公家的小哥哥,最是擅长书法,以后在南书房和皇孙们一起读书,你要是想练草书,找他请教也是不错的。” 他将这个侄重孙带到满福宫,也有让皇后关照之意,虽然他看重杨家子,但毕竟是皇后总理后宫,很多事情绕不过她。 听到杨家子的来历,皇后倒是热情许多,不过她却没提让盛苑跟着练书法。 盛苑看看眼前这个跟她姐姐般般大的少年,见他瘦瘦高高的,虽然看着挺拔绰约,可是总觉得和自己不是一类人。 便跟承元帝说:“皇上姨爷爷,我还是不要练草书了吧,我若练草书,只怕自己写的都不认识哩!” 她这话又把承元帝逗笑了,他无语的指着盛苑直摇头:“你这个小丫头,懒就说懒吧,恁的说这么个荒唐的理由……算咯,不练就不练吧。” 说是这样说,他看着盛苑那张犹若刊印出来的诗作,笑说:“也不能只会这一种字体吧?馆阁体字形看着规规矩矩的,没有鉴赏性,以后和人家同窗同僚聚会,人家是要笑话你的。” “咦?人家笑话您的外甥孙女儿,您怎么还笑呢!您该当生气,打他们板子才对!” 被盛苑的大眼睛一瞧,承元帝哭笑不得:“哪能随意打人呢!御史攻讦朕,朕都没恼过。” “御史规谏您,虽说有时多事些,却也是履行职责;可是若是日后同僚嘲我笔迹不见风格,那是不务正业! 国库每月给的俸禄,还有您从内帑拨的银两,可是让他们为朝廷工作哒! 他们有工夫嘲笑同僚字迹普通,却不能发现同僚与公务上的优点,不能见贤思齐,足说明心思没在公务上。 更有闲暇之时宁可饮酒设宴,也不将精力放在修身齐家之上,更不将精力放在忧国忧民、为治国平天下设计之上,可见平日里大多是应付了事的! 这样的人拿着丰厚的俸禄却不帮您分忧,您多吃亏啊!” 承元帝:“……” 让这小丫头一说,他怎么感觉好像……一群硕鼠吃他家粮仓的粮食哩! 要不是他为君自律,说不得也想找那些不务正业官员的不是咯! “你啊,惯是能说会道!”秦皇后见皇帝意动,登时点着盛苑的小脑袋瓜儿,笑嗔,“纵然有人嘲笑你笔记规整,是他们的不是;可这还没影儿的事儿呢,让你说的真真儿的……再有,这艺多不压身,你多学些本事有何不好呢?” “姨奶奶,我先说,我可不是懒哦!”盛苑摆摆手,表示自己勤奋劲儿都可以当模范了,“只是字迹么,只学最简单的才好。不练其他字体,就能免得因为旁骛分了心思。 这样的话,求学的时候就能一心扑在学问上,探究真知;将来当官了,也能全心投入到公务中,免去许多心思。 再说馆阁体有何不好?印刷版似的字迹,横平竖直、规规整整,岂不是应了做人该有的道理? 踏踏实实一心为国为君,没有弯弯绕绕,多好!” 她这番话说的承元帝龙心大悦,连声称赞不已。 那杨家小郎君闻之,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感到他的视线,盛苑侧首看了过去。 杨家小郎君:“……” 他真没见过哪个女郎敢这样毫不避讳的和郎君对视的。 盛苑顺着对方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眸,只觉得这个十五六岁少年眼眸有些深邃;心里默默的给对方标记了个“城府或许不浅”的记号,便收回了目光。 承元帝跟那儿还高兴呢,忽而想起前不久这小丫头递上来的奏本,顺势称赞她思虑深远。 秦皇后虽不晓得这小丫头又写了什么,但是这么小的人儿就被称赞思虑深远,不免有些过誉,便替盛苑谦虚两句。 要不是碍着这个杨家小郎君,她都想问问这小丫头咯,这又憋着什么主意呢。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47.html 第二百八十二章:盛苑是好孩子 「姨奶奶,那个护国公家的公子是哪个?为何皇上这样稀罕他!」 等到承元帝带着杨家子离开,盛苑立刻坐到秦皇后身旁,歪缠着人家问。 秦皇后还想问她奏本上都写的什么呢,结果让她这样一搅合,嘿,忘了! 倒是随着她的思路说了起来:「护国公是元后的娘家,乃是陈朝旧勋,他们家数代单传,前几代还一二姐妹陪伴,到这小郎君这里却独他一人。」 秦皇后虽觉得自家苑姐儿没必要和这位杨小郎君熟识,不过既然皇帝介绍过了,自家孩子总不能对对方一无所知,就说:「这小郎君名唤畔归,而今一十有六,听说也是个文武双全的孩子。」 文武双全?这听着怎有些耳熟呢? 盛苑挠挠头,顾不得多想,就听她姨奶奶说起古来。 「要说,这孩子身世亦有些可怜,尚在母亲腹中,就因他那位当时还是护国公世子的父亲冷落妻子,随他母亲迁到京郊山庄久居。一直等到他四五岁了,因为他父亲难有子嗣,护国公夫妻才将他们母子接回,也是从那时才好过起来。」 秦皇后简单说了说杨畔归的身世,提醒她:「与你说这些,不是让你跟他熟悉,只不过以后若是有所交集,言谈中莫要戳他痛处。毕竟是元后的侄重孙,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不过他要是招惹你,你也不必忍气吞声。元后从来仁厚纯善,若是尚在,亦是瞧不上欺负女郎的郎君。 更何况,说侄重孙,可是要算起来,亦是出了三服关系,近又能近到哪儿去?若不是杨家单传,便是元后之兄活着,子嗣成群的,未必能把重孙子们认全了。」 盛苑知道了分寸,注意力就在秦皇后最后那句话上徘徊。 也对啊,古代的士大夫一心扑在官场、外面,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成器的儿子上,已然算是好父亲了。 若是有三五个儿子,儿子们又各自给他生三五个孙子,孙子们再各自给他生三五个重孙子……啧啧啧,真真是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这么一堆重孙子排在眼前,最大的感受就是眼花缭乱了吧! 她祖父跟好友显摆子孙多的时候,就有意感叹说:「恐日后不尽识重孙矣!」 秦皇后听她这样说,也不由失笑说:「你祖父这人是个有趣的,最大的优点是识趣儿。」 「???」盛苑眨巴眨巴眼,好像感觉姨奶奶说祖父从心呢?! 「不提这些了。」秦皇后想起刚刚想问的问题,立刻将之前的话题翻过,「你这小淘气,又跟皇上写什么奏本呢!」 提起这个,盛苑的话痨有些控制不住了,先将之前陪考时听到的戏言复述一遍,算作前情提要。 「我寻思着,虽然揍他们一顿轻而易举,但是他们瞧着就是普通书生,文文弱弱的,我不好倚强凌弱、以武欺文;况且不教而诛是为虐,那样显得我莽而不善。 可是,若是让我视若无睹,当成没发生过,我又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呢?连皇上都努力让女郎郎君平等,凭什么他们只凭女子男子之别,就对女子贬损之极?若凭本事说话,技不如人也作罢。 这都没见得超过哪个女郎,信口开河的嚼舌头,多可恨呢!可见是闲的难受,该当忙起来才对!不然,如何对得起朝廷对他们这些身负功名之人的优容?」她现在想起来还气呼呼的。 秦皇后闻言不由得同仇敌忾道:「果然不堪为才!」 当然,讨伐之后,秦皇后好奇这丫头如何给他们下套了。 「姨奶奶,这怎么能叫下套呢?您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我可没忘您教导的阳谋之策。君子阳谋以全事!我都记着呢!」 「好好好!我们 苑姐儿,最最光明磊落!」秦皇后见盛苑噘起嘴,忙笑着哄她,「那你跟姨奶奶说说,你是如何光明磊落的?」 「嗯!」让她说这个,让她可来劲儿哩。 「我认为,有些人呢,虽然嘴有些贱,可却未必是坏人。」 「对,也可能是傻。」 秦皇后点头,她对此,很有体会呢! 盛苑顿时星星眼的看过去,只感觉遇到知己了! 秦皇后被她逗得浑身直颤:「你这小淘气,快接着说吧!」 盛苑收起笑容,认真阐述自己不久之前的灵感。 「要我说,考上来的秀才举子,莫说勋贵权臣文武寒门,就是普通的农家子,也未必都懂得民生疾苦,他们这里踩在泥土上的读书人尚不知田间辛苦世道艰难,又怎肯把目光看向女子?」 「嗯,是这样!」秦皇后点点头,附和,「贫家宠溺子孙,亦是全力搏之,便是日后不肖子从此出,未必悔于此。」 这话说的真好! 盛苑一边妙语连珠的捧场,一边儿小大人般感叹自己的良苦用心:「书院、官学、国子监,既是教书的地方,亦是育人之所,不能只看成绩、品德,还要帮着学子将无知不足之处弥补周全才是!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是好学子呢!身体力行感受到民间不易,才能深刻体会到朝廷给予的优容有多大,才能真心感谢朝廷君王,才能知道如何着手提升百姓生活。 如此,才能先天下之忧而忧,而不至于闹出何不食肉糜的笑话啊! 若是能因此让他们懂得共情,同情女子不易,亦能认识到皇上立志于开女子科举的伟大。」 她这五分真情五分夸大的语言,让秦皇后闻之动情。 默默地给惹了这小家伙儿的几个郎君掬把同情泪,她很好奇这孩子到底给出了什么主意。 提起奏本上的内容,盛苑笑容怎么看都很狡黠: 「人家的主意挺简单哒,就是奏请皇上,给官学、国子监增添三门课程而已啊!」 「啊???」秦皇后看着盛苑脸上的谦虚,简直哭笑不得。 她以为此举还算很客气啊?! 还、还而已?! 那可是三门新课程啊! 不过话说回来,她说的增添课程是哪些啊? /108/108334/29247649.html 第二百八十三章:山长言 距离书院增设新门类课程已过月余。 九江书院自甲班至丁班的学子,只要学籍尚在,无论大小都要从头学来。 为此,有些孙子都要出生的学子愤而退学。 面对成队离校的学子,书院淡然处之,毫不挽留。 待到“科举必由学校”、“授官要以学资”风声传遍京都,之前走的学子又有大半递上复学申请。 鉴于这些学子退学时限未过,故而对他们的复学请求,书院亦不反对。 不过这样一去一来的变动,不经意间成了典型案例,很是震慑了不少心有忿忿的郎君。 如此这般,才过月余,书院学子便适应了新增的“三学”、“三懂”、“三扮”课程。 “嘿!你们知道上三班新加的三门儿课是怎么回事么?” 蒙学班的小学童们,最近热闹看得格外满足。 课间,就算最喜欢呆在学堂里安坐的孩子,也忍不住出去凑热闹。 这时的师兄师姐们或穿着一身短打扛着农具,或甲胄在身训练奔跑。 更夸张的是,有时师兄师姐装扮互换,师兄变成了师姐,师姐换成了师兄。 这等奇特的视觉冲击力,让刚考进蒙学的小学童们惊奇不已,每次见着,都要喁喁啾啾小声谈论许久。 当然,作为蒙学三级班的大学童,盛苑和她的同窗们却不这样幼稚。 他们更多的是讨论升到丁班以后要面对的课程。 “三学,就是学军、学农、学工,每月安排各安排一次,每次需练满三个时辰! 我祖母现在很忧心我,生怕我这小身板受不得苦,这不,一直催着我爹爹和叔叔他们,要把我送到江南的书院去读书,说那里学风更盛,也没有这些课程劳累。” 盛苑闻此言,抬头一瞧,说这话的是蒙学二班的小郎君,这孩子的身材比她和安屿卢晟还圆呢! “哪有这样夸张!学军听着唬人,可咱们刚入书院的时候不是经历过?况且,就算没有增加此课程,等咱们升至丁班,亦要增加骑射课,其间还要学兵法谋略,没有多大不同。” 一班的小女郎出言驳斥:“至于学农呢,苦是苦了些,不过也还好,人家云栖书院还有专门的农院呢!那里的学子也要科考哒。” “这怎么能算还好呢!我看还不如学军呢!” 小胖子表情夸张的惊叫:“学军好赖伙食不错!可学农的三餐,不是剌嗓子的棒面饽饽,就是粗的硌牙的糙米粥! 一两盘青菜,见不到半点儿油花也就算了,配粥喝的咸菜还牙碜!吃在嘴里酸甜苦辣都不见,唯有涩意不减!” 他这样一说,小学童们立刻给开始往外走的师兄师姐们投去敬佩的目光。 “你想点儿好的嘛!至少学工有意思啊!据说授课的先生是墨家传人,上课还教机关制法呢! 我姐姐上月第一次学就对木工产生兴趣,她还准备以后给我们做小玩具哩!” 另有小学童言语之间透出对课程的向往。 “就是,反正都要学的,逃又逃不开,你何不想一想好处。”欧阳翎坐在台阶上,一边扔着小石子,一边儿说,“反正学农亦是每月一次,虽说吃的艰苦,可若比起普通百姓,已是好很多了。对吧,君姐儿?” 他说完,见夏霜君没应,不由好奇的看了过去,却见好朋友跟那个涂惠荣说的挺投机,登时气哼哼的撇撇嘴,扭头朝不远处的盛苑重复之前说的话。 “没错啊!”盛苑当然认可,和欧阳翎一起看向刚刚抱怨的小胖子,“读书之人自中秀才始,朝廷便有优容,其所为是希望厚待人才,以期培养出治国抚民的好官。 可是为官者若无吃苦之能,又无辛劳经历,岂能体悟优容之恩?又何谈知疾苦、察民艰?怎能成为好官? 故而做学问之人,亦该吃百姓之饭,懂百姓之难,如此当官之后,才可能放眼民间,为百姓计啊!” “说的好!”书院山长带着监院和几个先生走了过来,笑呵呵的打量盛苑片刻,“你就是盛蒽同学的妹妹?” “山长好,监院好,先生们好!”盛苑带着大家先行礼问好,而后才抬头回山长的话,“对,我是姐姐的妹妹盛苑。” 书院山长捋着胡须点点头:“好极!也是个机灵的小女郎……这样,本月书院文报刊印文章,你便将你的见解写成小文递给你们贺先生,待刊印出来送你几份,怎样?” 这不就是给校刊杂志投稿?盛苑眼眸一亮,忙不迭点头说好。 她忽然来了灵感,既然书院能有文报,那学生团体,或者说是群社缘何不办报纸杂志? 只要找到挂靠单位,就不用担心旁人以私自出版为由攻讦他们! 这样想着,盛苑激动起来。 如此,她岂不是能有自己的专栏了? 只要专栏经营好了,那她以后就有可以输出想法的基地咯! 书院山长可不晓得他这一个想法儿,就引出盛苑许多的灵感。 他此刻已着人把蒙学另外两级六个班的学童喊来,谆谆告诫一番。先是参杂着盛苑几人的看法把“三学”介绍一遍,而后又提“三懂”课程设置的必要: “知经济、懂贸易,方能富国抚民,于民生大有裨益; 晓庶务、明吏事,方能明察秋毫,于公务无所忽怠; 研技艺、读杂书,方能因地制宜,于地方发展设计。 故而让你们自小学习经济、庶务、技艺,乃是为了你们以后为官所用。 不管是在京都任职,还是为官一方,既掌百姓民生,则需全才以对,如此方能既不为下官蒙蔽,亦不会拙于建设寒了民心。” 蒙学的学童比上三班的学子好说服,尤其是书院山长细心教导之下,便是刚刚那个看起来很抵触的小胖子,也跟着颔首。 “山长,您说的‘三学’、‘三懂’,我们认了,可是那个‘三扮’委实有些难为人啊!”不知何时,有乙班的学子冒出来,唉声叹气诉苦,“我们站出去也是伟岸男儿,如何好扮演女郎呢!” 更何况,这还不是戏园子里男扮女装的反串。 这课程可是要求他们拨出一天时间,像女子一样的生活。 他刚上两次课就已身心惧疲。 苦不堪言呐! 这样想着,这位学子和他的同窗不禁抹了把泪。 山长,您可知学生苦!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50.html 第二百八十四章:郎君诉苦 “山长,学生上的这两次互换课,里面的女先生都格外苛刻,她们先是让人把我们的脚用绷带绑的瘦瘦的、紧紧地,紧接着竟要我们把脚塞到小一号的鞋里去!还要呆够一刻钟才能松开。 其间这些先生还时不时让我们站起来去端茶倒水,足下之痛不经历者难以想象。 而后,女先生又令我们沉默少言,要求我们行止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说话声还不能高。不能阔语不能随意笑言,更过分的是,竟要我们面对抨击不可还语?!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令我们无法接受的是之后的体验。 因为之后的三个时辰,我们要坐在床上不能下地,吃喝拉撒全在其上,坐姿还要规范! 我等久坐下来,双腿木然难行,痒痛之感无处言说,只能愣生生忍下来,然后小步小步慢行,许久之后才能正常迈步。 要说只是这些苦也就罢了,可令我等不能忍受的是,女先生问了我们喜好,取出共同爱好之后,竟然专挑我们在床上的时候,在外面教导扮郎君的女郎! 而后还不给我们补课!我们想把进程追上,唯有熬夜苦读。 其间又要跟女同学借笔记,又要找时间跟先生求学问。 如此耗时耗力下来,学生们颇感精力不及,很是影响学习。 山长,如此课程于学子无益,合该取消才是!” 这位学长的长篇大论一气呵成,愣是没有停顿。 可见他对这门课程有多痛恨。 他言毕,狠狠喘了口气,而后眼泪汪汪的注视着山长。 待他余光发现底下的蒙学小郎君脸上大都写满了震惊、惊惧、句怕,更有不少的小郎君打起了哆嗦,不禁满意的摩挲着手指。 “这位师兄,您言语可怜,令人同情……但是您可知,您每月受的这一次罪,却是全天下的女郎终其一生要过的生活。” 涂惠荣忍不住扬声而问,顿时打得这学子一个措手不及,也顺势将蒙学学童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同班的女郎陈贺见此,立刻扬声接上:“这位师兄,您可知令祖母、令慈、令姊妹,从小学的做的,都是您所嫌恶、想要摒弃的莫名其妙的规矩?” 那学子被小女郎问到家中女眷,登时涨红了脸,想要顺着换个话题,质问对方教养。 不想盛苑早就提防他们郎君惯用的招数,笑哈哈说:“这位师兄,你可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哟!更不要试图否认!这里头认识你的人不少吧?你要是说谎,可就要让同窗和先生们质疑品行咯!” “!!!”乙班这个学子被盛苑噎了个踉跄,气汹汹的瞪了过去。 这谁家的胖丫头! 结果没想到,他刚瞪过去,那胖丫头和她两边儿的胖小子就狠狠的瞪了回来,还整齐划一的往前迈出一大步,大声问他:“你想怎样?!” 呵呵,他想怎样! 要不是山长、监院、先生在,他想揍人! 知道吗! “师兄,敢问一句,您可知您觉得委屈、不合理的东西,是这世道对女郎的要求,是许多郎君视为圭臬的《女四书》的教导!” 夏霜君迈步上前直视着问他:“你可知你平时觉得轻而易举的事情,对于世间女郎有多难求!你想学的,一时学不到还可以去补;可这世间女郎,却对你视若平常的知识求而不得!” 她们几个一开头,不仅蒙学的女郎们拍手应和,就是上三班过来凑热闹的女郎,也不禁眼角泛红。 众女郎你一句我一句的高呼,将像乙班学子这样的郎君惊得有些无措。 更有人被女郎们举手高呼的口号惊得倒退数步。 “同学们!”盛苑见时机到,和小伙伴们拍手安抚女同学们的情绪,而后站在欧阳翎搬来的凳子上,视线从那个学子和他周围的郎君眼眸上滑过。 “自国子监始至官学乃至各书院,开此课程不过想让大家能学会‘换位思考’!”她挺着胸膛,目光转向更远的听众,以及蒙学三级所有同窗。 “不知其苦而令其苦,乃是无知、愚钝、冷漠;而知其苦却令其苦,乃是纯坏纯恶!此品性令人见之即哀,可叹可恨!” 盛苑掷地有声的评论,不仅令书院学子闻即色变,便是山长身后的监院也不禁皱起眉头,轻言:“这话有些过于锐利,过于极端了。” 山长却笑了笑,亦小声语:“要不文臻兄你与这小女郎谈谈?” “……”监院忽而想起传言,好像盛家这小女郎手上有本可直递御前的奏本。 “若是诸位师兄能从课程汲取真知,晓得世间女子不易,回去孝顺高堂、疼爱姊妹,便是此课的意义; 若是他日诸位能遵圣人之令,不阻挡女郎上进,给女郎争取和郎君平等的机会,便是仁者勇气! 若是做不到声援,诸位亦可以保持沉默不发斥言,便是诸位的良知!” “这、这……这简直就是礼乐崩坏啊!”有个三十出头的学子涨红脸面,捶胸顿足高喝连连。 “怎么?这位师兄莫不是认为圣人所言的天下大同,不包括世间的女郎!” 盛苑这话一出,在场所有女郎立刻怒目而视。 她们这样,对方自然亦有同样思想的郎君站了过去。 当然,令人欣慰的是,蒙学九个班的小郎君们都没有动。 同样没动的还有不少上三班凑热闹的学子。 而这其中最令人惊奇的是,刚刚首先跟山长哭诉的乙班学子也没有动步。 “我劝诸位师兄慎言!”盛苑坏心眼儿的等他们调整好情绪,准备慷慨陈词的时候,猛地先声夺人,“诸位家慈可是女郎哦!” 她这话将那些刚调整好气息的郎君憋得一愣,紧接着,她依然不给他们以反应的机会,又将言语掷出: “曾有言曰,不孝其父者,畜牲也。此言之因,乃是畜牲只知其母而不知其父之故; 而不孝其母者,畜牲不如也!全因畜牲尚知其母! 畜牲尚知尊母,诸位师兄岂会不若畜牲耶?” 此言一出,全场哄笑声,声声不断。 那几个想要争论的学子见此,纷纷抬袖掩面而走。 “这小女郎牙尖嘴利刁钻难缠!幸好不曾于她多言!”乙班那个学子心里刚冒出这句话,就朝着盛苑拱拱手,“在下博阳卢之川,受教了!” 言罢,也不提后会有期,连忙提步就走,好像慢一步就有大虫追上一般。 还想回个名号的盛苑:“???” 看看还在跟前儿笑看学生辩论的山长等人,她懂了:果然,老师在的地方,学生很难自然!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51.html 第二百八十五章:盛苑的招数 咏繁苑院外,一个略小的身影悄悄的贴着院墙、溜着边儿猫着腰的往里面走。 只见她圆乎乎的脑袋迅速摇晃,确定没有旁人注意,这才踮脚迈进院子。 「小……」 「嘘!」 盛苑让小遥的话声吓了一跳,赶紧用食指紧紧贴着嘴唇,示意她莫出声。 小遥见她圆嘟嘟的小脸儿透着紧张,赶紧用气声安抚:「二小姐没回来!」 「呼!早说嘛!」盛苑一听姐姐没回来,登时嘚瑟起来。 她站直了身子,小手叉在腰间,嚣张的扬起头:「那就没事儿了!」 说着,就活蹦乱跳的往屋里扑,一点儿看不出之前的心虚了。 「爹!娘!您们最可爱的苑姐儿回来咯!」 「欸?今儿怎早回来半个时辰?」盛三爷将小闺女拦住,纳闷儿的瞅着她瞧,想着这孩子越大越淘气,她那俩小伙伴也不是省心的娃,生怕小闺女让他们带偏了,「该不会是那俩小子撺掇你逃学吧!」 「小看谁呢!」盛苑让她爹拽着书包,扑腾半天也没扑腾到她娘怀里,顿时也不费劲儿了,昂头一拍胸脯,反问,「您闺女要想放假还需要逃学?嘁!」 盛三爷看着她骄傲的劲儿,很是想不通,这有啥好得意? 「你就没事儿竟乱写奏本吧,等让外面学子晓得是谁的主意,小心人家套麻袋揍你!」盛三爷挠头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么甘于平淡的人,怎么有这么个擅于出损招的孩子。 「凭啥!我这是搅动考场生态,重现盛唐臣子风采!是给大楚培养能官干将,以让大楚江山绵延长久、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这样好的孩子,谁打谁不为人矣!」 盛三爷看着她振振有词的样子,想说的话悉数挡于舌尖,半晌仰首长叹:「仨孩子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省心的吗?」 「不能!」郑氏有些烦躁,本来好好儿的跟家里汇总新教材要用的资料,结果先是丈夫早退回家,后是小闺女提前归来,闹腾的她一个字儿都看不进去了,只能将工作推到明儿。 虽说任务安排不急,可她向来要强,每每都要提前完成才能安心;只不想家里拖后腿的不少,让她这高心气儿都平复不少。 「嫌弃我生的闹腾,那你就找人给你生不闹腾的去!」郑氏心里有气,舍不得拿自己生的撒气,干脆就找上皮糙肉厚的丈夫,谁让他埋汰三孩子的。 「聆娘,这我可得批评你啊!」盛向浔条件反射的缩缩脖子,旋即,眼珠儿一转,佯作严肃的教育起妻子来。 「咱虽然是家长,可是也得凭良心说话不是?咱蒽姐儿可不闹腾!我刚是给你买好呢,谁想,你这人是越来越美,可这默契却越来越少!你说你对不?!」 「!!!」盛苑没想到她爹这样狡猾,几句话就把危机解除了! 看看吧,她娘已经笑靥以对,不见怒气哩! 哼,大人们不害臊,当着她这个大宝宝的面儿你侬我侬不说,竟然瞥都不瞥她一眼,简直不像话! 盛苑不自在的整整书包带,打算自己找地儿呆着去,要不然她这个灯笼大的快要超过孔明灯咯! 「盛!小!九!」 忽然一声娇叱打外屋响起,一时间,打断了盛三爷和郑氏的目光纠缠,也把刚要抬腿的盛苑吓了一跳。 大虫姐姐来了! 盛苑反应不慢,意识到自家姐姐要跟她算账了,忙不迭佯作不闻,很自然的加快步伐。 她要先走为敬! 「盛小九,你要是再走半步……」 姐姐威胁声在她身后冒了出来,虽然后半句没说,却足以让盛苑冒出一身鸡皮疙 瘩来。 「姐姐?姐姐!我好想你啊!」盛苑反应堪比戏精,她用比四川变脸还快的速度换了表情,满脸惊喜的扑过去。 兵法中,以攻为守是为策略。 她盛苑作为博闻之人,自然也懂谋略! 她要先发制人!她要化被动为主动!她要打姐姐坏情绪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想着,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 在姐姐惊愕的表情中,她宛若树懒一般双手双脚攀上了人家。 「救命啊!」盛蒽的怒气果然消散,忙不迭喊爹娘帮忙,「谁生的孩子谁抱走!这妹妹要不了了!」 可不不生气么!这胖丫头俩手圈着她脖子,俩腿搂着她腰,她连喘气都费劲儿了,还能生气? 「姐姐!姐姐!我好想你哦!」盛苑恍若未闻的拿脸贴着她姐蹭。 至于姐姐的呼声? 上次她姐姐还抱着百斤以上的重石跑了好多圈儿,她又未及百斤,怎么会喘不过来气?不过是想将她甩开罢了! 「我最喜欢姐姐咧!」 这话一出,盛蒽大惊失色:「住嘴!」 可惜,她说慢了一步,话声还未落,盛苑的小嘴巴就在她脸上叭叭叭亲了起来。 亲到最后,盛蒽早已没有刚回来时的气势。 此刻的她,双眼放空、满脸无奈的抱着这个小无赖。 直到这时,盛三爷和郑氏才笑着把俩闺女给拆开。 「快!快!我要洗脸!」盛蒽怀里一空,顿时跟活了过来似的,躲到娘亲身侧,喊着丫鬟忙活。 直到重新梳洗打扮,换上居家裙装,盛蒽才松口气,无语的看着在她面前装乖巧的妹妹:「你能换个招数不?成天这样三斧子半!」 「招不在多,有用就行!」盛苑给她姐一个讨好的笑容,将亲手剥好的果子递了过去。 「你洗手没洗手?」盛蒽嫌弃的看着她,接过一口放到嘴里。 盛苑凑过去,坐到人家旁边儿,嘿嘿直笑。 咽下果子,盛蒽往榻里面挪了挪,躺倚在大靠枕上,这才点着跟过来的盛苑的额头,跟爹娘说:「就这个小东西出的好主意!国子监前不久增设的「三学」「三懂」「三扮」,可把我们折腾的不轻!瞧瞧,我这皮肤都暗黑不少!」 「没有!没有!没有!」盛苑刚开始有些心虚,可仔细打量她姐姐面容片刻,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后,就有了底气。 她忙不迭摆手:「姐姐天生丽质,才没有变黑呢!」 「若是没有,你何必躲我!」妹妹说她没黑,盛蒽心里听得高兴,可却不敢全信,这丫头向来嘴甜,她夸人家的话只能听九分。 「谁让姐姐上次回国子监前放话要收拾我啊!」盛苑悻悻,她上次说漏嘴,让姐姐知道了所受辛苦是源于她的「丰功伟绩」。 当时因着要回国子监,姐姐没工夫跟她算账,故而威胁等到放假回来再说! 「谁要收拾我们家小可爱啊!」屋里正说着话,就听盛昕的笑声从外面响起。 登时,把盛苑四口儿给惊呆了。 /108/108334/29247653.html 第二百八十六章:哥哥回来 哥哥回来啦! 盛苑骨碌一下跳到地上,惊喜的往外瞧。 只见他哥哥一脸欢笑的站在里屋门外,朝她摆手招呼:「好久不见啊,盛有理!」 「啊!!!」盛苑乐得直蹦,极热情的招手,「你可算回来了,盛黎明!」 「……」盛昕脸上的笑定住了。 盛、盛黎明?! 「噗嗤!」盛蒽下塌走到爹娘身边,听见这个称呼,忍不住笑出声。 昕者,日将升,可不就是黎明! 「你这小子还知道回来!」惊喜过后,盛三爷和郑氏两口子就想让这个大儿子领悟一下混合双打的奥妙。 真真是太可气了!自从行冠礼后,他晓得婚事提上日程,当即就以游学之名往外跑,一跑就是一年! 这要不是蒽姐儿快及笄了,这小子定是不肯回来的! 盛昕也晓得自己不占理,讪讪的摸摸鼻子,亲热的凑过去,硬是挤到爹爹娘亲之间,一边儿搂着一个的哄了起来。 只看他那无赖样儿,盛蒽和盛苑都感觉有些眼熟。 「啧啧啧,这花言巧语的能耐哦!」看着爹爹娘亲已经让他哄得笑逐颜开,盛蒽摇晃着头,直呼自家爹娘太好哄。 「嗯嗯嗯,这无视脸皮的本事啊!」盛苑点头应和,感觉自己还差很多。 「你们俩差不多就得了!」盛昕见俩妹妹朝他作怪脸,登时笑着把小厮喊来,「看看哥哥我给你们带来的礼物!」 「礼物?!」盛苑眼眸一亮,登时离开同盟,蹦过去追问,「都是哪儿的特产?有没有当地风情的书籍?哥哥你有没有把当地的风景画下来?」 她还是太小了,虽说可以随意出府,可是也不过是在京里京郊来回转悠!莫说是京里,就是京郊的那些庄子,国公府的、她爹娘自己的,她和哥哥姐姐的,还有安屿卢晟他们的,她都去过不知多少次,大概山上的准猎物都认识他们仨咧! 越大越觉得京都憋闷的盛苑,看到他哥哥不断出京游学,不由生出对京外的好奇。 「这样喜欢外面?」盛昕觉得小妹果然和他志趣相投,「以后要是能考科举当官了,你也跟我一样,在翰林院打个滚儿,就争取外放,届时四处跑来跑去,自能见识到咱大楚的四时美景、无限风光。」 盛苑让他说的顿生向往,刚想点头应和,忽然瞄到自家爹娘好像一个看向美人捶,一个看向鸡毛掸,不由心里一凛,忙改口:「外放就算咯,爹爹娘亲在京里,我若远走的话怎么舍得?到时候爹娘想我,我想爹娘,多难受是?我要在京里孝顺他们!」 这忠心表的,盛三爷和郑氏感觉心都要化了。 「对,你当然不外放,你不是说要力争到都察院做监察御史去?到时候十三道监察御史轮换着来,以代天子巡游为名,天南海北你哪儿去不得?」盛蒽坐过来笑着拆穿她。 盛昕见大妹妹这样说完,小妹妹的眼睛都瞪圆了,好像不能理解姐姐为何拆台。 那样子,真真可爱极了! 登时,他跟着附和说:「原来是这样啊!爹、娘,您们还感动不?!」 盛苑看着哥哥姐姐没有手足爱的举动,快要气炸了。 可恶!一个比她大十二岁,一个比她大六岁,就不晓得让着妹妹些! 愤怒之下,盛苑拍手现编打油诗埋汰他们: 「【盛家兄妹爱上墙,迎风招展转向忙;问时尚还为攻守,答话便已各一方!】」 「!!!」盛昕没想到这小家伙儿还跟幼时一样,一不高兴就编小诗挤兑人。 这样敏捷的反应果然是当御史的好苗子! 妹妹如此,他都有些心动,要不要打仗亲兄弟一把? 哥哥妹妹同为御史,一起喷人……好像也不错哦! 「别,你别看我啊!」盛蒽看哥哥目光里充满跃跃欲试之意,赶紧摆手,「人家是一府三进士,咱家是兄妹仨喷子?!你问问咱爹答应不?」 「呵呵。」盛三爷气乐了,摆摆手,「甭问我,我都做好了他们哥儿俩让人家套麻袋打冷拳的准备了!瞧瞧这一个赛一个儿的欠劲儿哦!」 「没关系,他们打不过哒!」盛苑很有信心。 最近家里武师傅已开始教她如何反偷袭哩! 她现正练的上瘾之极,在工具书空间教室里练的系统都看烦了,她还不腻呢! 兴致极高的她,恨不能多来几个偷袭者让她练手! 「爹,您放心,要真是在朝堂上动手,不用俩妹妹出手,我一个就能成!」盛昕安慰他爹。 盛三爷却不感觉这是安慰,正要说话呢,就让盛蒽抢先说了: 「不是,你们哥俩儿喜欢自说自话?这都不问问我答不答应,就把我算进去?」 盛昕摆摆手:「大妹妹,我可没说让你进都察院啊!只不过要是同朝为官,哥哥妹妹被攻讦参本了,你能看着不给说话?」 「就是!要是咱们中的谁贬官了,其他人不得使劲儿捞啊!」盛苑点头,十分认可,「我就是这样有情有义的人,想来哥哥姐姐你们亦是! 人都说,朝里有人心里不慌,我若是让朝廷给贬走了,根本不会紧张,就当是游山玩水了,最好满大楚溜达一遍,反正哥哥和姐姐你们迟早是要把我捞回到京城的!」 「???」她说的满脸遐想,看着还挺期望。 却不知她爹娘哥姐,已经满脸问号儿了! 一家四口儿看着小闺女的样子,笑了。 很好!很好! 这是想因公出游哈! 小算盘打得真精明! 来来来,吃这一美人捶吧! 「……」面对美人捶和鸡毛掸子的攻势,盛苑抱头就跑,嘴里还嚷着,「我只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呐!」 盛昕和盛蒽看着爹娘追过去的身影,不由同步摇头叹气:「不知咱祖父看到这场景是不是会有感慨?这算是盛家的传承了吧。」 「我看不见得!」盛蒽感叹之后,想到盛国公的偏心,立刻摇头,「要是咱祖父瞧见,估计被追着跑的要换成咱爹了。」 她这话刚落,就听院外传来一声咆哮:「老三!你怎么打孩子!你打一个看看!老子过去打你!」 「不是,老爷子,您讲讲理吧!我都没碰她!诶诶诶!你别打啊! 别以为我不跑是好欺负!我是怕您摔着! 诶诶诶!别打了,您这拐棍不轻! 好好好,我服、我服总成了吧! 我不吓唬她咯!」 听外面如此热闹,盛昕盛蒽对视一眼,忍不住伏桌而笑。 /108/108334/29247655.html 第二百八十七章:教育方法改变 【少儿何知愁,岁月悠悠;贪享玩乐不肯休,谁想时光流。】 转眼便近立夏。 不知何时,知了和蛐蛐在试探着几次高低声后,便开始了又一轮数月之久的唱喝。 咏繁苑起伏的鸣声为盛国公府之最,只因院子主人不曾令丫鬟小厮四处捕捉。 “这叫修心!”盛向浔难得一本正经的跟三个孩子讲道理。 “于闹市中忘我,于喧嚣中生宁;不以外物动摇,不以变乱生慌;心不动意不动,以己念为重;任他风吹雨打,你应岿然不动。 何时能够修得掌握自心,喜怒嗔恼皆随时机而发,何时才算修成。” 盛苑听得认真,略微一想,不禁恍然。 爹爹说的修心,很像是修定力;有定力了,外界纷扰不能影响自心,那就可以根据时机作出反应。 也就是说,别人看到的她,是她想让他们看到的;关键时候可以借力打力,扮猪吃老虎。 这样想着,盛苑不禁跟心里拍手,寻思着,这要是演技再过关,岂不是妥妥的影帝影后?这能力可真适合官场! “以后你们只要在家里,每日都要在院子读书习字两个时辰以上,其间不可相互交谈说笑。” 盛向浔说到最后,给几个孩子留下作业,又是一番殷殷叮嘱之后,才负手离开。 “都安排好了?”郑氏见丈夫出来,忙往院子里瞧。 只见树下花前三张书案成凹字型摆列,大儿子立于案前挥笔作文;大女儿则捧着书本认真细读,至于小女儿……嗯?这小丫头又跑哪儿去了! “嘿!我刚还看她跟那儿研墨呢!”盛向浔嘬着牙花子要去寻找,就听自家娘子倒吸了口气,忙看去,却见他这打扮精致的娘子又挽起袖子。 待他循着娘子目光瞧去,见院子那棵六人合抱的老树树杈上,一个胖乎乎的顽童坐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吟诵着,那样子又可爱又俏皮,不是他家小女儿又是哪个? “咱不生气啊!不生气!看我捉她去!”盛向浔提步就要逮这个淘气的闺女,不想刚刚还气笑了的娘子却叮嘱他,“说话莫要太大声,可不能惊着她。” “看我的!”盛向浔心里一动,笑起来。 盛苑闭着眼睛,强忍着知了歇斯底里的叫声,慢慢的背诵着文章;这个过程里,她需要特别小心,才能保证不在这个时刻能带偏她的嘈杂声里忘记下文。 正当她背完两篇长文,准备喘口气时,忽而一阵香气袅袅飘来。 盛苑鼻子动了动,眼眸一下就睁开了! 是她喜欢的炸甜糕! 金灿灿、酥脆糯的炸甜糕在她脑海里生成瞬间,她睁开了眼睛。 只见丫鬟们端着好几个甜食盘子往来穿梭,看样子是给他们哥仨准备的上午茶。 盛苑抬着小脸儿再往前看,见姐姐已经准备净手,而哥哥则朝她挤眼睛。 欸?!这是叫她吃呢。 “等等我!”盛苑利索的从树上溜了下去。 完全没见着她哥哥以手扶额的动作。 “你这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勤于练习哈。” 盛苑刚跳到地上,耳畔就传来她爹似笑非笑的话声,登时唬的她“咻”地蹦起来。 “爹、爹爹,您不是说回书房去了?!”盛苑没想到她爹不讲武德,说好回书房的,竟然还反过来抓包! “来吧,咱们好好谈谈!”盛向浔看着小闺女灵动的大眼睛,忽地笑出来。 “!!!”盛苑心知大事不好,赶忙抱着大树不放,“我这是历练呢!您说的要炼心!我这是选择到最前沿锻炼自己呢!多好的孩子啊!您可不能找我算账!” “……”盛向浔看着耍赖的小东西,忽然觉得等她及笄,用“有理”给当她小字,真是不错选择。 “盛苑,你不是总说自己是读书人?那你告诉爹爹,‘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二句出自哪里啊?”盛向浔看着已经是少年的小女儿,打消了之前的计划,转而考校起她。 盛苑有些心虚,看着微笑的爹爹,老老实实说:“前者出自《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说‘家累千金,不作垂堂’;又袁盎晁错列传说‘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后者出自《孟子·尽心》……” 说到后来,她话声越说越小,及至最后,声不可闻。 盛向浔也不唬她,只是替她说道:“‘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岩墙之下。’……你不是放言要做御史巡视天下?成大事者如何不惜己身?” 爹爹这般不同于以往的态度,让盛苑也息了强词之意,很难得的自省起来。 “我晓得你自恃武艺不错,骑射轻功、刀棍步法样样皆有所得,可是古语有云,善泳者溺、善骑者堕,若是一贯自恃长项而自得,不肯小心精细,恐怕要亏于所长者。” 盛向浔说到这儿,见小闺女的脑袋已经耷拉的快到胸上了,这才笑着摸摸小家伙儿的脑袋,和善的说:“你从小聪慧伶俐,自是能听懂爹爹这番大惊小怪之言,没事儿的时候好好想想爹爹这番话。 莫要因为大意从擅长的地方失了前程……好啦,你最喜欢的炸甜糕要凉了,赶紧过去吃吧!” 他见好就收,眼瞅着成果不错,便拍拍小女儿的脑袋,放她回去。 “就这样放过了?”郑氏没想到丈夫不似之前那样教导,反而像个先生似的这般教育,不由有些纳罕。 “这就足够了!”盛向浔笑着揽过娘子,边走边说。 “苑姐儿是个聪明孩子,又长大了,不是以前三四岁的时候,或是吓唬或是逗闹就能让她长记性。 她很清楚自己这是做什么,所倚仗的也是她自己的本事。 我刚灵机一动,临时想着换个方法跟她说话。 我们拿她当小孩子,她就是小孩子;可我们要是像对大孩子一样对她,她自己也会调整成大孩子。 放心吧,她头一次听我这样说,记忆肯定深刻,我想以后她会更谨慎的。” /108/108334/29247656.html 第二百八十八章:出去玩 盛向浔说的没错,自打他一番推心置腹的教导,盛苑果然再不像以前那样鲁莽了。 自此,她翻墙会找有灌丛的地方,爬树会让人在树底下垫上棉垫。 总之,她该淘气照样淘气,不过是准备的更周全些。 对此,郑氏朝着盛向浔呵呵一笑。 她这一笑,把之前言之凿凿的盛三爷给笑得满面通红。 这小孩儿可是要不了了! …… “苑姐儿,要不要跟我出去顽?”这一日,盛苑正坐在书桌前昏昏欲睡,忽听她哥哥的笑声出现在耳畔,登时她一个激灵坐起来,活力满满的点着脑袋。 “要!要!要!”出去顽,她最喜欢了! 最近不知爹爹怎么的了,对她格外严格,连练武的课程都给她减了许多,要不是工具书空间里有课上,她都要疏于骑射拳脚哩! 这练武就和学习一样,犹若逆水行舟,那是不进则退的!她生来要强,怎么能容忍学问武艺退后呢! “那咱走吧!”盛昕本来想把小妹扛起来,不过看到小家伙儿又长高了点儿,不过整个人还是肉呼呼的,顿时就息了想法儿。 行走挺好! 待盛昕带着盛苑走出门去,郑氏才笑问丈夫:“浔郎今儿很宽容,竟然放他们出去?” 盛向浔笑看她:“蒽姐儿过几天就要放长假了,到时候这哥仨在家里闹腾着,你我如何独处?刚好蒽姐儿此刻还在国子监念书,家里就昕哥儿、苑姐儿在,让他俩出去溜达,咱们也好享受二人时光。” 说起孩子,盛向浔也想笑:“最近把苑姐儿管的有些严了,小家伙儿憋的够呛,让她出去散散心挺好。” “你也晓得管的严了?”郑氏觉得这人有些幼稚,不就是孩子淘气的方式有些别致?至于记了好几天! “咱这会儿不提孩子了!就当咱俩才刚成亲!走,我带你去后面的大花园赏景去。”盛向浔兴致勃勃的牵着娘子的手,笑呵呵往外走。 …… 盛昕盛苑哥俩可不晓得,他们刚出门,自家大人也放开了。 这哥俩一进闹市,眼睛就不够用了。 “哥哥,我们是去茶楼喝茶听说书,还是去前面看杂耍?” 盛苑最近喜欢上了听书,尤其是临街的这家茶楼新来了说书先生,看着文质彬彬、长的细皮嫩肉,气质好像故事里的谋士,这说话声格外好听。 他说的书故事不见得多么曲折,竟凭着语气和表情,将听众渐渐地扯进他的故事里,让人不由跟着沉浸进去,渐渐共情起来。 “杂耍?”盛昕也看见不远处那个在人群里表演的班子,有些意动,“反正是想躲清静,到哪儿都一样!走,我带你看杂耍去,等看够了,咱们就到茶楼听说书的,待听过瘾,咱们就去食肆用膳!” 说着,他拍拍自己腰包:“放心吧,鼓哒!” 盛苑听他安排的极好,忙不迭连连点头,催促他:“哥哥,快走!快走!” 盛昕倒是不着急,作为有着丰富外出游历经验的人,他本着磨刀不误砍柴功的原则,迅速找了适合观看的地方。 “走,咱们到那儿去!”盛昕左顾右盼,盯上了点心楼的包厢。 “我要尝他家刚出的烘糕。”盛苑一进小楼,就看见柜台墙上挂了新的点心牌,忙不迭推着他哥说。 盛昕跟掌柜的要了临街的小包厢,很大气的挥挥手:“把这儿好吃的都上来。” 掌柜的看他们兄妹俩的穿着玉佩,就知是权贵家的孩子,登时不敢怠慢,忙不迭亲自带着他们进了包厢。 盛昕要的这间有窗台,他们俩指定将桌椅放到窗台上,这才开始对底下这家入京不久的杂耍班子点评起来。 “这帮人都是练家子啊!”盛昕看着底下杂耍的人身着各种动物样式的服装,做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演绎着像是三人打虎、双狮嬉闹、二熊争锋等等故事,不由感叹说,“果然手上有真功夫的演着好看!” 盛苑闻声,先是点点头,而后摇摇头:“要我说,还是他们表演的方式新奇。和从前的杂耍班子总是那套动作不同,他们将剧情揉进表演之中。当然,要能像戏园子那样有完整的情节就更好了。” “你这小丫头想的还挺好!”盛昕没想到小妹要求挺高,不由笑道,“这就很不容易了,我出去游历那么久,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杂耍呢!” “啊?有这么少见?”盛苑心说,不是说外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么!怎么哥哥的见识看着也不像很多的样子。 “……”盛昕让妹妹这样说,登时不服气了,“要我说,天下最稀奇的事物,都是奔着京都来的,要是京都都少有这样的杂耍,我在外面没见过也不稀奇不是!” 欸?还真是! 盛苑仔细想想,赫然发现,好像……京都杂耍班子,独他们一家是这样的。 “哥哥,你以前在外面听说过有这么个班子吗?”盛苑想着这是才进京不很久的班子,不由好奇的问。 盛昕摇摇头,他还真没听说过。 “也不晓得是从哪里来的。” 盛苑原就是随口一说,上点心的跑堂听见,笑说:“女郎郎君有所不知,这是咱们京郊的班子,原名叫祥益班,后来班主回老家了,将这班子交给了自己收的小徒弟,现在改名为祥荣班。” “这样啊!”盛苑隐约记得京郊附近似乎是有这么个班子在的,不过她也从未见过。 “那班子原是耍大刀的!百多斤的大刀,老班主的徒弟们个个儿武得极好。他们多是在京郊巡演,故而,时不时就被军营的老爷们看上,领回去当兵了。” 跑堂的挺能说,见盛昕盛苑喜欢听,就多说些:“故而老班主的班子人数时多时少,不过还是少的时候多,前年收了个带艺投师的小徒弟,老班主便起了退心,去年底的时候,老班主干脆将班子交给了小徒弟,自己回乡去了。” “这老班主还挺大方的!”盛昕听着稀奇,不过当着跑堂的面儿没多说,大方的拿了一两银子扔了过去,“喏,赏你的。” 跑堂的见状,惊喜的笑不拢嘴,连忙道谢。 盛昕却不耐烦听这些,摆摆手,只说喜欢清静,那跑堂的连忙退了下去。 /108/108334/29247657.html 第二百八十九章:藩王将归 「最近这一年,京都好像添了不少新气象。」盛昕叫了一波好,又让小厮跑腿赏钱,这才喝了口茶,缓缓感慨。 「可不是!」盛苑趴在栏杆上一边鼓掌一边点头,正待细数近来京都的变化,却发现看杂耍的人群里,好像有个眼熟的人物。 听到她「咦」了一声,盛昕好奇的走过去:「怎么了?」 「看见个眼熟的!」 她指着把荷包扔进赏盘的锦衣少年,介绍给她哥:「喏,就是他,护国公的独子杨畔归。」 盛昕闻听,好奇的往下看。 却见妹妹说的那位少年郎,刚给完赏钱就摇着扇子走出人群,看着一点儿都不留恋。 「出手是挺大方,可他也不像多喜欢看啊。」 「这就叫大方啊?」盛苑想着那个荷包的大小,琢磨里面至多就是十几两银子。 「十几两还不多?足够京郊普通人家一年嚼用了!」盛昕摇着头,轻轻敲她脑袋,「你不总嘲笑同学何不食肉糜?而今怎么说出这样不知疾苦的话来。」 他知道,妹妹的小金库极为丰厚。 不说她自己庄子商铺的盈利,只说皇宫的赏赐和老爷子送的好东西就多不胜数。 她从小儿拿着珍珠打弹弓,拿着宝石玩抓拐,吃用无一不精;每年能动用的散银,就有数千两之多;她自然不觉得打赏个十几两有多大方。 「哥哥批评我,也要根据语境!我说的那位,可是出自从陈朝延传至今的护国公府啊!」盛苑觉得自己实事求是,「他们家在燕朝的时候就是当地望族,后来在陈朝又出了个擅于商贾之事的豪富姑太太。 那位姑太太因无子嗣归宁,自此长住护国公府,后来巨财自然悉归公府所有。有传言说那些财富,养他家十数代人不成问题。 至大楚,他们家又出了元后,皇上爱屋及乌,对其极为优容,从来赏赐不断。大家都说,护国公府于京中勋贵里最富! 这个杨畔归是公府独子,手上阔绰自不稀奇。不过他那点儿打赏,比起时常在戏园子里撒金撒银的纨绔,可真不算什么!」 盛昕见她振振有词,不禁点头:「你要这么说自是没错,可问题是……你怎么把人家的事儿打听得这样清楚?」 盛苑顿时骄傲的扬起头:「这就叫做专业素养!我既志在都察院,就要早早练就御史风闻的能力。」 「……」御史需要这样能力吗?这不是内探该有的能力?! 盛昕待要打趣她两句,就听外面又响起一阵热闹的乐曲声和喝好声。 兄妹俩顿时一起抻起脖子。 只见外面主街之上,正有一队舞姬,手舞足蹈、舞步翩迁的自远处施施而来。 这些舞姬面纱闪光,铃铛为镯,丹蔻上嵌着闪闪发光的宝石。 她们或抱琵琶月琴,或持古筝箜篌,或吹筚篥洞箫,或奏尺八玉笛,或舞手鼓摇铃,或拨大阮小阮。 一支支曲风迥异的乐声犹若飞凤一般在京都上空盘旋,引得街上行人渐渐堆成人墙围看。 「这又来一支乐队?」盛苑踮着脚看过去,只觉队伍浩浩荡荡,不由惊叹,「我从未见过京都平时能热闹成这样。」 「我也是!」 目目相觑的兄妹俩对视一眼,他们好奇极了。 待回家跟爹娘一通介绍,兄妹俩迎来了他们爹的嘲笑。 「你们哥俩儿,一个自称见多识广,一个时常出入宫中,竟不知今年乃是归藩之年?中秋之前,就藩的王爷和封地公主就要归京永居,王爷公主就藩就封近二十载,归来时自要使出浑身解数显出自己功绩。」 听到爹爹这样说,盛苑 想起了有关知识点。 自承元帝即位以来,由燕、陈两朝发扬的藩地之策被他视为大患。 他用了近二十载的工夫,通过种种运作,才将十数块藩地整合成为五块。其中两块儿,他赏给了未成年的儿子,其他的三块儿,则赐予了和他联手、还算忠心的外姓王。 之后他又给亲自教导成才的公主赐封地,再之后以就封之名将她们嫁了过去。 而这三位公主也不负承元帝的教导,在诞下王府继承人后,便开始了她们步步为营的掌权之路。 据说她出生之前,这些公主便将三大藩地尽掌于手。 「这次藩地归朝之后,王爷,公主、还有公主诞下的世子,就只有食邑无有实封了。」盛三爷说着,看向兄妹俩,「以后京都权贵又要多许多,你们喜欢在外面嬉耍,可不要随意招惹了。」 「藩王归来,莫不世袭罔替?」盛昕随意开了句玩笑。 「不然你以为郑、成、洛三家缘何默许公主掌权?」盛向浔反问,「他们每家许是还要再出一两个公伯之爵。」 「公、伯爵位虽高,可是多了也就不值钱了。」盛苑有种感觉,怕是承元帝觉得现有的勋贵太多,想要通过数量降低勋贵的含金量,而后找机会请一波! 当然,任务大概要留给太子咯。 「是不值钱了。」盛向浔认同的点点头,「现在只有爵位无有实职是上不得朝听不得政的,便是子弟入了军队,也须得从士兵开始。 平时俸禄只有那么一点儿,又不许大家经商,特别待遇唯有读书直招名额。 这样下去,世袭罔替的几家也许还能撑个门面,可其余的那些怕是几代之后就要泯然众人咯。」 「下去一拨儿,自然就要上来一拨儿,朝廷每年拨那么多俸禄给勋贵,于每个府邸怕是连一房的开支都不顶用,可是于朝廷而言却是负担繁重。更有土地问题不能忽视。 勋贵、世家、权臣,皆热衷于兼并土地,时久地少,百姓无地可种,怕是要出乱子。」 盛苑这样一说,盛昕和盛向浔爷俩不禁惊诧的看向她。 「小妹,你可真是不避亲疏。咱们出自公府,外祖一族又是世家……你该不会是想拿勋贵世家开刀吧!」 自古皇权和世家就在博弈,其间老的世家落寞,新的世家又升起,周而复始、从未停歇。 盛昕倒是不觉得小妹想法不对,但问题是自古出头之臣,鲜有善终者,更何况女郎乎? 「谁说要拿亲族开刀,我们可以想个利人利己的办法,让那些逐渐暮气沉沉的勋贵活跃起来。」 盛苑眼珠儿一转,又有主意浮现于心。 /108/108334/29247659.html 第二百九十章:好办法 「唔,太子,你看看。」承元帝将太子唤到跟前儿,示意他看书案上那本厚厚的奏章。 太子姜怀谦最近心情有些复杂,按说更该没事儿多往父皇跟前儿溜达。 可奈何父皇目光如炬,他那番心思在其面前根本没有可藏之地。 谁想批了一整天的奏章之后,还要面对父皇的冷嘲热讽? 要不是父皇唤诏,他还要躲些时候。 本以为他父皇是无聊的想嘲儿子了,却没想到是让他来看奏章? 姜怀谦松了口气。 他一搭眼,就知道是谁写的了。 苑姐儿那小丫头是真不怕累,安屿要是有这丫头的心眼儿就好了!整天傻乐呵的,一点儿都不上进。他还得琢磨把哪个没用的从勋贵里拨楞出去,也好给他腾出位子。 姜怀谦他一边吐槽侄子有些不争气,一边又将目光转到奏章首页。 待看清上面的名字,他怔了怔。 哟!这是三个人? 苑姐儿后面还写着盛昕、盛蒽? 「别以为这招能糊弄人,不管里面是何内容,出主意的一准儿是苑姐儿那丫头。」姜怀谦可谓是很了解盛苑了。 承元帝笑呵呵的颔首:「是啊,那丫头聪明着呢!」 看着他父皇脸上的笑,姜怀谦嘬嘬牙花子,有些冒酸水:老爷子看自家孙女儿都没乐成这样。 虽然晓得父皇母后远着孙子孙女,是不想给他后宅平添斗资,可是自家儿女在他们面前跟鹌鹑似的,他看着也不好受。 脑子里胡乱想了一堆,却不耽搁他翻开奏章。 待看清里面写的内容,姜怀谦眼眸一亮。 好损的主意啊! 哦,不不不,表达有误、表达有误!重来一遍! 好好的主意啊! 「朝廷不负担宗室勋贵的俸禄,转而奖其海贸资格,而后让各家凭资格出资投入海贸商队,从而分得红利。」 姜怀谦越想越高兴:「远航海贸商队归朝廷所有,民间不得私自涉猎,就能将主动权握在朝廷手中,地方豪商想要参加,是要取得朝廷资格的,这样一来,就又有一把枷锁套在他们身上。」 作为太子,他对商贾看法有些复杂,既知其重又鄙其轻。 商贾牵涉经济,其之重要自古皆知;可是从商之人大多重利轻情,利益面前国家朝廷皆可抛,这些人的骨头之轻,如何不为人们所鄙? 承元帝也认为这些人可用而不可重,对于太子的态度很是满意。 当初和前齐作战,朝廷为了粮草补给充足,和江南不少富商交易,允诺朝廷出资,由附近商贾收购充足粮草药品衣物,就近支援军队。 却不想,战斗胶着之际,不少将军上奏,言军粮以陈粮为主,棉衣掺絮、粮草浸水,就是草药也多为次品,同样品貌的草药足足翻了五六倍卖给朝廷。 虽说战后他以讨逆之名处理了许多商贾,但是对方给他带来的冲击和思考却一直延续到现在。 「商贾可用而不可重,当时刻警惕而不能久信。」是太子刚理政时,他教给的首个道理。 「只要红利够多,勋贵和皇室关系就更密切了。」 在承元帝琢磨商贾的时候,姜怀谦又想起其他。 如此安排,勋贵受限于朝廷的程度更甚从前,恐怕不用规章震慑,勋贵自己就会约束不肖子弟,免得他们欺负百姓。 「你不要只围着这几句话看,快些往下看。」承元帝催他。 年纪轻轻的,看东西这样慢就不说了,还总是分心! 嫌弃的瞥了眼儿子,承元帝微微阖目。 姜怀谦也不争,顺从的继续看。 就见里面又提出一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建议。 话说,勋贵皇亲爵位继承,基本分为世袭罔替和降爵继承。 前者虽然爵位世袭,不用担心降到最后降无可降,可是依然有自己的烦恼。 虽说嫡长子继承是宗旨,但问题是,不是谁都有嫡子的。 或者说,不是谁都有儿子的。 朝廷明令「过继子不能袭爵」,故而世袭罔替的爵位头上,也有一把明晃晃的利剑悬着。 所以,没有嫡子,或者嫡长子夭,继承人如何选择? 过继子不能袭爵,爵位流转之后,过继子继承的这支如何获得优容? 想要将降下的爵位往上提,该怎样准备? 这些,在奏本里都有答案,那就是——监督举报! 监督谁?举报谁? 自然是监督遍布大楚江山的世家、朝廷命官家族、以及豪商富绅,根据土地兼并情况,官商勾结情况、里通外国情况、欺压百姓情况、以官充匪情况、违反法令情况等等,予以举报。 到时候按照举报的成果数量、事件影响程度、牵扯范围多少等因素记分,然后按分奖励。 至于说勋贵自身的问题? 清点土地数目记录以换两代平爵继承,值不值? 「这法子说的简单稚嫩,但是也不失为好办法,只是制定政策时还需考虑全面,以免出现混乱。」承元帝提醒他。 姜怀谦闻言却不介意:「勋贵皇亲监督他们,可他们就是好惹的?自然会反击的! 届时,勋贵皇亲唯有自省自重,方能安全无虞,效果恐怕比御史盯着还要好。 更重要的是,若这些利益方不能铁板一块,可能更有助于内卫军的监督。」 他又不傻,自然不能只靠他们彼此互参。 自有信任的内卫军、巡察使、和给事中三方监察。 水,唯有流动起来,才有活力不是? 合上奏本,姜怀谦满意的摩挲着扳指。 这一刻,他对开放女子科举再无一丝犹豫。 他很期待像苑姐儿这样聪慧伶俐,满腹……满腹主意,还善于杠,哦,不是,是擅于辩论的女郎出现在朝堂。 他想,那时肯定极为热闹。 听见儿子乐出声的承元帝:「……」 看着自从藩王归京临近就闷闷不乐的太子,承元帝叹口气:希望开女子科举的纷争,可以将他们兄弟之间的不和抵消。 退一步说,就算是不能兄弟齐心,开女子科举也能让三位公主站在太子这边。 想到这,承元帝心里悠悠一叹:看来,开科还是要出自太子之手才好。 /108/108334/29247660.html 第二百九十一章:细节 临近秋季,京都早晚便凉爽起来,不过午后仍旧热的让人烦躁。 这两三个月间,藩王公主依次归京,自此大楚全域尽归朝廷掌握。 半月前,诚王言「朝廷合齐收藩,大楚江山一统,自此四海咸服」,请旨秋狩阅兵,以彰显大楚朝廷之威。 后有外邦使臣耳闻,纷纷至礼部请求参与秋狩。 礼部呈文转交内阁,由内阁递交至承元帝案前,帝准。 「阿戎的人怎么也来了?」盛苑跟着哥哥走在熙熙攘攘的主街上,看着一队牵着骆驼的胡人刚走远,又有一群草原风的汉子牵着马走来,不由皱了皱眉。 本来听多了草原部落侵扰中原的事,盛苑就对他们很是反感;又因安屿父亲是在对敌阿戎的战斗中牺牲,所以盛苑本着好朋友要同仇敌忾的原则,就更看那些阿戎不顺眼。 「自从大楚阅兵之事外传,远道而来的外邦使者便多了起来,莫说对大楚耽耽虎视的阿戎,就是没好心眼儿的奴儿罕也派人来了。」 大鼻子奴儿罕? 盛苑从书院的地图里看到过这个国家,它和大楚、阿戎毗邻而居,也不是啥好人。 听妹妹幼稚的言语,盛昕好笑的揉揉她脑袋:「国与国之间,哪能用单纯的好坏而论?他们文化浅薄,原也不是他们的错,不过是未曾听闻圣人教诲之缘故,从而野蛮无知。但有一日挥剑过去,纳之为楚民,再行教化,就好了。」 盛苑撇撇嘴:「那为何不帮他们迁移走呢?往北往西往更远的地方去,让他们到欧罗大陆驰骋多好?」 盛昕听闻,顿时觉得这主意不错,这样还能将大楚逐渐增多的百姓向那里迁移,不知省了多少事儿呢。 当然,这就是他们兄妹的想象,想要达成,遥遥不知期啊。 「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赶紧买礼物去吧!再过俩月就是蒽姐儿及笄的好日子,咱们的礼物可还没准备好呢!」 盛昕岔开话题,说起让盛苑头疼的话。 她和哥哥打仨月前就想给姐姐准备礼物。 偏偏他俩都有选择障碍,好容易从「送什么」进展到「买哪类买哪种」,又因为意见不一致,说到后来都觉得对方言之有理,以至于最后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送什么」。 「都从夏溜达到秋了,还是不知送什么好!」盛苑有些泄气,拽着她哥说,「要不然,咱们自己设计吧!还有俩月时间,肯定能来得及。」 「再看看!要是再没有合适的,咱们回去就画图!」盛昕也动摇了。 本想送大妹妹大楚难得一见的宝贝,奈何无论是京外还是京都,甚至是国外他都托朋友找过了,可是就是没有合心意的。 唉!珠宝首饰太俗,古玩字画不精,各样珍宝眼熟,稀有动物难养、书册古籍枯燥、绫罗绸缎不奇……说不得还是要自己设计才好。 「我可以把珊瑚树和自鸣钟拆了,配合夜明珠做首饰!」 盛苑一看哥哥妥协,登时抖擞起来,开始说出自己老早就想好的主意。 盛昕听得嘴巴圆张,不可思议的看着盛苑,惊叹: 「这是多美妙的主意啊!万恶的小财主。 你把价值连城的珊瑚树、自鸣钟拆了做什么呢? 难道你让蒽姐儿顶着鹿角出来?还是想让她像个行走的时钟?」 「……」盛苑听傻了,没想到她哥画设计图的角度是这样的! 可这跟她想的设计图根本是两码事! 兄妹俩一路斗嘴来到奇宝阁,京都最大的珍宝铺子。 这铺子是鸿安公主甄泉的产业,里面首饰、古玩、各地珍品俱全,还可以接受客人 定制。 「郎君、小女郎安好,您们二位请!」跑堂的看见他们,便笑着热情的迎了上来。 这对兄妹每到货品上柜便来一次,每次虽然都没有选到心仪的物件儿,却也不曾空手而归,倒是让他提了不少奖银。 盛苑和盛昕熟门熟路的迈步进来,绕着大堂扫了两眼,便往楼上走去。 「这次咱们奇宝阁添了不少打南洋来的物件儿,您二位看看可有喜欢的?」跑堂的边领路,边回首介绍。 恰此时,打楼上走下来几个锦衣郎君。 这些人有些面生,想是刚进京不久。 双方打了个照面。 若是和善些的,不过是彼此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若是淡漠些的,彼此擦肩而过就是。 可偏偏这些人见到盛苑,惊奇之余还露出些遗憾之意,眼底脸上的笑意毫不掩饰。 「!!!」盛苑生气了!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儿! 大楚京都虽然包容并济,可是京都之外,却是流行以瘦为美。 自她大些之后,就有久居京城外的亲族长辈和她娘亲说,她容貌精致,若是能再瘦些,怕是要倾国倾城咧。 这话像是好话,可是在盛苑听来,这话说的却很是可笑。 自读蒙学起,她就瘦了许多,而今也就略丰腴些。 既然她还算漂亮,又何必委屈了肚子精益求精? 她要倾国倾城做什么? 反正她自己又看不到! 哼!眼前这些眼生的家伙这般表情,不过是笑她比别的女郎胖。 她不介意自己胖瘦,却不代表她能容忍对方嘲笑。 看她的! 盛苑眼珠儿一转,在对方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忽地「哎哟」一声,整个人儿重心迅速向侧倒去。 对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侧身躲闪。 就是这一瞬! 盛苑很快稳住身形,不动不摇的立住了。 反而那嘲笑她的那个家伙自己没站稳,脚下一滑,当时就往下墩了好几个台阶!幸而他的同伴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才使他没那么狼狈。 对方慌得嘟噜了一句,叽里咕噜的,盛苑没有听清。 待要再仔细听,对方已经掸好衣裳,连道后怕。 盛苑见状,暗道这人金玉其外,她只不过是吓唬一下,算是回敬他之前毫不掩饰的嘲笑,却不想他忒不中用,差点儿摔下去! 想到对方差点儿因为自己的恶作剧摔下去,盛苑心里又有些懊悔,她是不是太小气了些? 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她置之不理算了,只要不对着她直言嘲笑,她、她就当不知道! 「小妹,你听清那人刚刚说了什么没?」哥哥的问话把陷入思考中的盛苑惊醒。 她环首一瞧:欸?他们何时坐到包间儿里了? /108/108334/29247662.html 第二百九十二章:三个皇孙要订婚嘞 「???」盛苑看着自家哥哥叽里咕噜跟她说了一堆饶舌话,她是单拎出来也听不懂,组合在一起也听不明。 这听着咋像大鼻子奴儿罕的国语呐? 当然,也有些颤舌声又像是赭曼语。 盛昕看着妹妹茫然的眼眸,摸着下巴自语:「究竟是什么人会下意识说奴儿罕语……啧啧,刚刚那些都是什么人?」 「为首的那个郎君腰间玉佩有个「诚」字。」盛苑眼尖,不过是擦肩的工夫,就看清了对方配饰上的字。 「诚王府的人?」盛昕眼眸一沉,招手跟盛苑耳语。 当晚,承元帝拿着盛苑的奏本到满福宫和皇后说笑。 「苑姐儿这孩子忒心善了些!那几个郎君皆已行冠,如何好意思嘲笑个小孩子?小丫头生气,不过吓唬一下,便是摔下去也是他们不守礼仪在前,自作自受而已,何须她小小个人儿自省呢!」 秦皇后看奏本的时候眸光流转,抬头看向承元帝时却是光华微收,有些醋意的说:「这孩子也是,受委屈怎不跟臣妾说呢?」 承元帝哈哈大笑,片刻后,手指点着奏本上的语句:「小丫头认出老五府的令牌了。」 秦皇后笑了笑:「陛下,苑姐儿纯善简单,若是恼意上来,惹了咱们这些个龙子龙孙,您可不要偏心啊。」 「朕要是偏心,梓童不也要找补回来?」承元帝不介意的摆摆手。 「说起来,臣妾也好奇,那个郎君脱口而出的是哪里的话?说起来,以后到南书房读书的皇孙多了,您是不是也该安排他们多学些外藩之语? 将来也好帮着朝廷翻译海外藩国的书籍,如重要机密的书籍,用自家孩子好过外臣不是?」 她这样说,承元帝只是一笑以对,没有多言。 待到皇帝离开,齐姑姑就见秦皇后揉着额头轻笑:「这小丫头啊!」 …… 立秋之后,京都的热闹几乎沸腾起来,喧嚣之气蒸蒸而上,连那些静默伫立的建筑似乎自带背景声。 因为京都各大街道人流如波,故而京中人家大多约束着孩子,不让他们像平时那样肆意玩闹,以免让人趁乱拐走。 这样的约束,在各大书院表现的也极为明显。 九江书院为免学生乱跑,就特意将放学时间往后挪了一个时辰。 安屿等学生对此可是没少抱怨,不过盛苑闻之却连连拍手叫好。 这倒不是她有多爱书院,主要是自从姐姐及笄排上日程,家大人就将哥哥的婚事提了出来。 哥哥自由散漫惯了,对这事儿不大上心,说是要等考上一甲再做考虑。 可爹娘却不答应,只说他不成婚,姐姐的婚事就不好定,便是晚些婚嫁,现在也该相看人家。 为此,哥哥又开始和爹娘斗智斗勇,这全程看着虽说好笑,可是只要想到哥哥姐姐自此以后就要是旁人的了,他们会有自己的小家,有自己的配偶子女,她于他们而言,再不是放在心上的宝贝妹妹,反而成了外人……她就很伤心。 如今书院要求学生晚归,正好解了她的郁闷。 「蒽姐儿,你知道么,姑父打算给几个表哥相看皇孙妃了。」 安屿见她最近情绪低沉,特意寻么了好多新鲜事儿准备说给她听,这最先提及的,就跟盛家有关。 「几个表哥?」盛苑对太子准备大波儿牵红线的行为表示惊叹。 可听到安屿耳朵里,却理解为她是想问详细数字。 于是他一本正经举起手指说:「三个!前三个!」 前三个?盛苑点点头。 大皇孙是府里太子嫔所出,因为 及冠前过继给了先太子为嗣子,故而婚事一直不曾定下,听说宫里想给他选个样样都好的皇孙妃作为补偿。 二皇孙是府里谢侧妃所出,向来最得太子喜爱,安屿说,便是安侧妃私下里也觉得这位皇孙是人中龙凤,极难得的人才。 三皇孙是安屿的亲表哥,只比她姐姐大了一两岁,看着气度不错,就是有些恣意。 「那太子府就热闹了。」盛苑没听出安屿跟她说这些的意思,还关心起安屿来,「府里一下子进三位皇孙妃,对你没影响吧?」 没有错,那位据说办完过继手续的大皇孙,还跟太子府里住,只是年节时候要到京郊跟鸿安公主请安。 「对我能有何影响?姑姑主理府中事宜,自然会关照我。他们成婚在他们自己的院子,我的院子紧挨着姑父的主院,清静的很呢!」 安屿一点儿没拿自己当外人,还跟盛苑说安侧妃的打算:「姑姑说,我长大开府之前,是不能离开她视线的,等将来成婚就直接在我自己的府里办。」 「那你家祖父母乐意啊?」盛苑还记得当初安国公夫人抢孩子呢! 「姑姑拿捏了我那叔叔的前程几次,他们就没意见了。」安屿面无表情的耸耸肩,他越大越不在乎那安国公府了。 「哦,那挺好。」盛苑托着脑袋叹气,「兄弟姊妹少些挺好,也不至于像我这样伤感。」 说着,她还特意跟安屿描述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安屿听了,有些难为情的看着她说:「我虽然有表哥表姐,可他们功课忙,带我顽的时候少,他们成婚我好像不大会伤心。」 「那你就把兄弟姊妹换成我和苑姐儿。」 刚从先生书房回来的卢晟听了他俩说话,随口说了一句。 却不想他刚说完,安屿就啪嗒啪嗒掉起了泪珠。 盛苑:「???」 卢晟:「!!!」 顿时,俩人手忙脚乱的使劲儿哄他! 安屿一边抽泣一边看着盛苑和卢晟说:「我们仨都不成家好不好?」 「……」卢晟和盛苑对视一眼,讲义气的朝他点点头。 顿时,安屿笑逐颜开。 高兴的他,想起之前要跟盛苑说的事儿,赶紧小声跟她说:「我姑姑说,皇上和太子都属意蒽姐姐当二表哥的皇孙妃呢!」 「???!!!」盛苑闻之,大受震惊。 她怎么不晓得! 回到家,她忙跑到爹娘跟前儿咬耳朵。 想让闺女嫁给人口简单的人家的盛向浔和郑氏听闻,面面相觑半晌,懵了。 /108/108334/29247663.html 第二百九十三章:盛菡想出招 「九妹妹留步。」 盛苑闻声回头一瞧,喊她的是四堂姐盛葶。 「四姐姐。」 盛苑不清楚对方唤她何意,自从她到九江书院念书,府里的堂姐堂哥见的就少了。 平时也就家宴时能见上面,故而彼此之间疏远很多。 「云家的女郎受六妹妹邀请来府做客,九妹妹要是没事也过来一起顽吧。」 云家?云家! 「可是京都承恩公府的女郎?」盛苑记得皇后姨奶奶说过,太后就姓云。 「是呢!这位云家女郎和二姐姐三姐姐同岁,却和六妹妹交好,说来也是缘分。」盛葶说平常话般,笑言,「听闻承恩公府有意角逐皇孙妃之位,不久后云家女郎要举办赏花宴广邀京都贵女参加。」 这般说着,她朝着盛苑歪头一笑:「看我糊涂了!九妹妹忙于读书,怕是对这样的交际不感兴趣。也是,妹妹还小,十二三岁时再参加这样的宴会也不迟。」 她自说自话一般,说完便朝盛苑挥挥手,转身离开。 「???」盛苑却听得满头雾水,一脸懵然。 所以,这位堂姐特地叫住她……是为了什么? 莫名其妙的邀请之后,又自作主张的帮她拒绝? 盛苑挠着脑袋,愣是没想清楚原委,最后只能归结为太久没见面,所以没话找话? 勉强帮对方找到个理由,盛苑晃晃脑袋,回咏繁苑去了。 直到听她爹娘提起姐姐的婚事,她才猛然一惊。 「云家女郎想当太子的儿媳妇儿?」 「苑姐儿,你说什么?」 盛向浔和郑氏正商量怎么帮大女儿不战而退,就听小女儿猛地来这么一句,登时惊诧的看向她。 盛苑将刚刚盛葶的话复述了一遍:「许是我想多了,您们都才晓得太子的心思,府里又怎么会有人知道?」 郑氏没言语,沉默片刻抬头看着丈夫:「你们家的女郎个顶个的不一般呢!」 盛向浔还纳闷葶姐儿怎么会说这些,听见妻子揶揄,忍不住轻笑说:「我看葶姐儿许是好意……不是说那六丫头和云氏女郎交好?她和六丫头关系不错,说不定听到些内情,过来提醒也说不定。」 「要说她和六丫头不是一路人,我信;但是要说她过来提醒没有其他目的,我是不敢肯定的。平日里也不见她和咱闺女们交好。」郑氏从不轻看深宅大院儿长起来的女郎。 「能有何目的?」盛向浔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好咯,先不说她了。」 他此刻仍苦恼于如何修改太子准备的鸳鸯谱。 「这事儿不能直说,太子虽然和我亲近,可他到底是君。而这君心无常,他这样安排,说不得于他看来还是照顾咱家! 若是一味反对,怕是要说咱们不识好赖了。 若他先提出来,我拒绝,还好说……可瞧这意思,怕是要直接定?人家没透露口风,咱们就凑过去说不嫁,这未免不大好看呐!」 郑氏颔首,发愁:「谁说不是呢!若是旁人会错意了,太子没有订下咱们蒽姐儿为皇孙妃之意,这就闹笑话了!咱们被嘲笑不算事儿,可若影响蒽姐儿名声可就糟了。」 「我看是没定下来呢,要不然云氏如何笃定能参选皇孙妃?」 盛苑见爹娘愁容满面,觉得这事儿未必没有转机。 「我听皇后姨奶奶说过,承恩公府云氏对女郎教养格外精心,很有上进之意。 既如此,太子府的大皇孙未必能入得他们眼,而三皇孙的皇孙妃有安氏一族虎视眈眈,云氏未必乐意对上。 惟有二皇孙那里,外祖谢 家没有适龄女郎相配,他本人又极得皇上和太子喜欢。这样有前途的皇孙,说不得就是云氏的目标。」 「云氏?皇上因不喜云贵妃,对其多有厌弃,他们还妄想太孙正妃之位?」 盛苑觉得她爹这信息库该更新了:「皇后姨奶奶说,皇上曾于太后面前允诺,云氏代代有人入宫。」 「……」盛向浔觉得这承诺水份有些大。 他刚想吐槽两句,就让妻子郑氏踢了一脚。 「你是想出好主意,让咱蒽姐儿别掺合到皇家里去了?」 「……」 盛向浔心虚的转开视线,忽然灵光一现,顿时以拳砸掌,惊喜道,「为夫有办法了!」 十数日后,不知从哪里传出风声,说是皇上有意选云氏女郎为太孙妃。 一时之间,承恩公云氏府前车水马龙。 咏繁苑里,郑氏心惊的拿着美人捶捶丈夫,轻声惊问:「你怎么敢提及太孙!那可是皇储啊!皇上和太子分明对太孙之名有意不提,你怎敢点出来!」 「我真冤枉啊!」盛向浔不敢躲,让她打了数下出出气,才分说,「这、这、这……我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如何敢摸老虎胡须!」 他这人就不善于使阴谋诡计,读书时先生就说过,他不是动谋略定乾坤的材料。 「你是晓得的,云家那个二郎自小和我不对付,小时在宫里如此,长大在外面也是同样。 我想着找机会遇上他,激他亲口说出云家有意竞逐皇孙妃之位。 这话若传出去,万一皇上碍于太后面子应允了,他们得偿所愿,咱们蒽姐儿也能全身而退不是。 谁想到,那小子竟缩在府里不出来,我还没找着机会呢,这风声就传出来咯!」 郑氏见他言辞不似作伪,这才松口气,将美人捶扔到一旁。 「那这是怎么回事儿?莫不是云氏自己的手笔?」 「这谁清楚呢!」 夫妻俩目目相觑,心说,也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出手哩。 …… 「啪!」盛菡将手里的杯子掷到地上,怒气冲冲的扑到床上,咬牙切齿的撕扯着锦帕。 被赶到外面的小丫鬟听到动静,刚想探头就让大丫鬟好一番训斥。 待到她平静下来,大丫鬟才过去安抚。 「你怎么办的事?分明是让你找人外传盛蒽有凤鸣九天之相,你怎么把云芜蘅的名声扬了出去?」盛菡揪着心腹丫鬟的胳膊,视线紧锁对方眼眸,似要把对方看透一般。 「奴是这样做的啊!您交给奴的蜡丸,奴未曾经旁人之手!」 「那这是怎么回事儿?!」盛菡还是信任这丫鬟的,松开手,哆哆嗦嗦的退到床里,轻轻地啮着帕子嘀咕,「难不成盛蒽当真是楚王命定的皇妃?拆都拆不得了?」 「不行!」刚刚还有些涣散的目光瞬间冷凝,盛菡啮着下唇,发狠的攥拳,「一定还有办法!」 /108/108334/29247664.html 第二百九十四章:各方的反应 大房里,世子夫人云氏一边调香,一边跟世子盛向涯说:「云氏承恩公那脉自视甚高,恨不能代代帝王皆出自他家女儿,而今竟发怔到惦记上太孙的皇妃咯,简直是活腻了。」 盛向涯皱着眉:「咱们府里女郎,最适合入太子府的便是老三的蒽姐儿了。」 见他这般,云氏提醒他:「自上次苑姐儿遇险,三叔就和你生疏不少,平日里也鲜少过来找你,还是后来芝姐儿跟三弟妹接触多了,三叔那儿才缓和些,你莫要再招惹他。」 盛向涯不满的将茶盅放下:「二皇孙有帝王之相,若是蒽姐儿能选上,承恩公是他做,又不是我!我就算是多想了些,不也是为他好!」 「那你的好,人家稀罕不?」云氏觉得就是亲兄弟,也不能掺合太多,「我看三叔夫妻俩都是明白人,他们自有考量,你这做哥哥的只当好他们的后盾就是了,莫要牵扯太多。」 盛向涯听着心里不高兴,只是哼了哼。 云氏看了叹气。 …… 安和堂侧院,常夫人摒去旁人,满意的看着孙女盛葶,笑着颔首说:「你这次做的极好,知亲疏懂远近,能看透大局,是个好孩子!不像你六妹妹糊里糊涂! 她那个人牛心左性,自己认定的事,就要固执己见,听不进旁人半点谏言!自以为是的很,偏偏又无远见谋算。 我原以为她和云家女郎是手帕交,没想到她却是见不得人家有好前程;又看蒽姐儿在国子监学有所成,便想要断她仕途的可能。 她也不想想,蒽姐儿考不得科举能是多大的事儿?且不说开女子科举何时能成,就是成了,满朝大臣还能容她位极人臣? 反而是那二皇子的正妃极有可能升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若是按她所为,岂不是把人家捧上高位还得罪了人家?」 常夫人摸着盛葶鬓发,笑言:「好孩子,你莫要像你六妹妹那样鲁钝,亦不要像三房那俩孩子一样争强;跟男人堆里逞英豪,到最后苦的累的还不是自己? 这世道就是这样,与其费尽心力和郎君争位置,到最后不如己意,还不若踏踏实实找个好郎君,将来当个诰命岂不安稳?就像你祖母我,虽是侧室,你祖父亦给请封了三品淑人。 虽说比不得秦夫人的一品国夫人,比不得梁夫人的二品郡夫人,可是走在外面谁敢轻视于我?这才是女郎该努力的方向。」 她笑吟吟的说,盛葶乖巧的听,还时不时附和。 这让常夫人的心情愈发好了,待盛葶离开后,她得意的跟心腹嬷嬷笑说:「世子夫人的娘家一支,和承恩公府向来疏远,若是承恩公府出个太孙妃、太子妃、皇后……想来世子夫人高兴的很呢!」 如此说着,她笑得更开心。 …… 盛葶走在青石路上,心里松口气。 果然,盯住六妹妹是对的。 回到院子,她让娘亲陈氏喊了过去。 陈氏不喜女儿亲近常夫人,故而一见她就问:「你做了何事,惹得你祖母赐过来这许多礼物?」 盛葶和陈氏感情极为深厚,闻言就毫不犹豫的过去耳语一番,将前情说了一遍。 「你这样做是对的。」陈氏沉默片刻,低声怒斥盛菡吃饱了撑的,「不管你们姊妹是不是投缘,终归都姓盛,一个名声出了问题,其他人谁能好? 蒽姐儿若传出有凤鸣九天之相,有好事儿了,那自是落在苑姐儿头上;可若是因此惹怒一些人,他们可不管谁是亲妹妹、谁是堂姐妹,到时候盛家女郎都是他们出手的目标。 可恨她没脑子,反而要让我儿跟着费心! 葶姐儿,你以后离她远着些! 芸姐儿多好的姑娘啊!还是她亲姐姐!向来心疼她!可她呢? 她想没想过,芸姐儿也快及笄了!这时候闹出来,府里精心准备的及笄礼就成笑谈了! 她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姐姐,可咱们四房还有仨女孩儿待字闺中,可跟她闹腾不起!」 如此想着,陈氏眼珠一转:「待回来,我跟你三伯母说去,这人情,他们领不领不要紧,可他们须得知晓才成!」 盛葶无所谓,只要能阻止盛菡就好。 陈氏高兴的轻抚女儿额头,叮嘱说:「你这孩子心里有成算是极好的,直接找你祖母汇报也是对的,不过你祖母说的话,你听听就成。 她那都是为妾心得,算不得阳谋、亦上不了台面!要我说,诰命固然重要,但是还需要眼明心亮选好良人才能安稳生活。 娘已经跟你爹说好了,将来咱们就从贡生里选女婿,只要人品过关,才学便是普通些也不要紧。 娘和你爹已经给你存好了一大笔嫁妆,你活到百岁的吃用都在里面,养上十个八个孩儿,也照样活的松快!」 她生怕女儿受常夫人影响,眼高于顶看不上读书人,净想着爵位了。 盛葶听得满面红晕。 陈氏以为她是小女郎难为情,却不知,她已经盼着和前世夫君再续前缘呢! …… 「去,你亲自将这封信送到云芜蘅手上。」盛菡这次长了心眼,一直忍到外叔祖母接她过府玩耍,这才在客院写好书信,让心腹丫鬟送信。 心腹丫鬟换成何府丫鬟的打扮,面色如常的从何府后花园出去,一双手紧紧地护着信笺,丝毫不敢疏忽。 …… 「老夫如今再问诸位一句,有意科举者,请举手。」 事隔数载,先生的询问再次出现在学堂。 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蒙学三级一班所有学生尽皆举手。 「那好,从今儿起,老夫就教你们写文章。」 先生说话算话,话声刚落,就开始拿出以往童生三试的试卷,缓缓讲起了审题。 下课后,盛苑沉浸在思考中,连欧阳翎提出去书院外的食肆用膳都没答应。 看她这样用功,安屿和卢晟对视一眼,打算出去亲自买些好吃的给她补补。 结果他们刚离开了不足两刻钟,便脚踏风火轮般跑回来,嘴里还喊着:「苑姐儿,有人欺负你姐姐哩!」 /108/108334/29247666.html 第二百九十五章:盛苑要行动 噌! 盛苑的笔锋在工整的本子上划下浓重的一道墨痕,不待惯用的湖笔滚落,她便已从案前离开。 没有多少墨汁的笔无声的从案上滑落,摔在地上弹了两下,骨碌到案脚旁,在石板地上留下了不规则的墨彩。 「你再说一遍!」 盛苑攥着跑来报信的欧阳翎,小脸儿绷得紧紧地:「谁欺负我姐姐?」 「云、云家的人!」欧阳翎跑得气喘吁吁,说话也连不上气。 可就是这几句话,让盛苑竖起了弯眉:「岂有此理!」 松开欧阳翎,她扭身从书包里抽出一根软鞭,二话不说就抻着他袖子往外走,边走边匆匆问:「他们在哪儿呢?」 欧阳翎还沉浸在看到软鞭的震惊中,结结巴巴的问:「苑、苑姐儿,你上学还带着这个啊?!」 盛苑蹬蹬蹬的往外走,一双小眉毛紧紧皱着,不耐烦的重复问他一遍:「地点在哪儿?!」 「地、地点?哦!哦、哦,就在永舒茶楼外面。永舒茶楼,就是新请了说书先生的那家茶楼。」 「外面?」 「你姐姐在茶楼里面,是那云家二郎堵在外面,厚颜无耻的跟你姐姐求亲呢!不过幸好你姐姐她没出去。」 欧阳翎说完这话,就打了个哆嗦,他似乎听到比自己略矮一些的苑姐儿,把牙齿咬的咯咯响。 「狗东西!」盛苑一下子就想通了原委。她就说姐姐怎么可能会受欺负呢,原来是云家的混账想毁人名声! 这样的闹剧,姐姐就算武艺高超也不可能出去! 想到这儿,盛苑觉得自己这儿鞭子可以开荤了。 「那狗东西叫什么!」 「云雕!叫云雕!」 「今儿非得把他变成沙雕!」心里拿定主意,盛苑的脚步更快了。 欧阳翎须得快跑才能追得上她:「苑、苑姐儿,你不告诉你家大人去?」 「呵呵,若现在请他们过来,岂不是没法唱大戏了!他们做了西,我岂能不做东?要好好请他呢!」 「!!!」欧阳翎发誓,他好像从那清越的话声里听出了阴恻恻的味道,他感觉有那么瞬间如堕冰窟! 傻孩子没见识,不晓得有种气势叫杀气。 永舒茶楼距离九江书院不远,盛苑很快便赶到那里。 因为云雕的原因,此刻茶楼外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她虽看不见茶楼门外的情景,但是听着周围人毫不避讳的私语着姐姐,她愤怒的发包都要炸起来了。 真真气煞人也! 欧阳翎又抖了抖,他刚刚似乎被苑姐儿的怒气灼了一下。 此刻天高云淡、风清阳媚,是个极适合出游玩耍的日子,可就是这样美好的时光,他却恍惚感觉到其间隐藏的厚云翻滚,暗天低沉,闪电频频,闷雷轰轰。 好像暴风雨要来临! 「苑姐儿!」安屿和卢晟迎上来。 「我把胭脂、绒绒、重棕唤了过来。」卢晟跟上盛苑步伐,快语道,「家里的护卫也给喊了来。」 「苑姐儿,成栋带着姑姑、姑父给我的护卫过来了。」 安屿说完这话,见盛苑看过来,忙说:「没让大人知道。」 说完,他嘿嘿一声,眼里跃动着兴奋,摩拳擦掌:「狗东西也敢惦记蒽姐姐!小爷不让他脸上开染坊,他就不晓得绸缎怎么这样漂亮!」 「屿哥儿、晟哥儿、翎哥儿,你们别进去了!」盛苑虽然愤怒,但是脑子却很清醒,她要闹的声势太大,不适合连累旁人。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还能怕 了他!」安屿不乐意了,「大不了我找姑姑姑父去!」 「我保乡侯府是有丹书铁券的,怕他?」卢晟扬着头,「你别小瞧人!」 盛苑见他们这样讲义气,心里又急着挤进去,便不再多言。 「我、还有我!」欧阳翎见这三人跟鱼似的灵活的从人缝中挤进了两层,忙不迭追着赶上。 「你不许去!」盛苑三个同时扭头,异口同声的瞪着他道。 欧阳家和他们不同,没必要对上承恩公府。 「可我……」欧阳翎待要再说,肩膀就让人从后面按住,不及挣扎,就发现他那三位圆润的同学,消失在人群里,他想追都追不上去。 「君姐儿?」待他回头一瞧,按他的不是好友夏霜君又是哪个。 「你跟过去也没用,还不如在旁看着,之后好给他们几个当人证去。」 夏霜君这样一说,欧阳翎便息了追上去的想法,老老实实跟着夏霜君找了个位置去瞧热闹。 却说盛苑钻出人群,就见十几个云家的护卫把一个样貌还算端正的狗东西护在中央,这玩意儿仰着脖子朝茶楼二层临窗的包厢喊话,嘻嘻哈哈的手里还拿着张信笺还有手帕! 「盛二小姐,这是我们心心相印的信件!说好及笄之后便订鸳盟,这是你给在下的定情绣帕啊!你不能因为意向远大,就反悔弃在下于不顾了啊!」 这叫云雕的狗东西嗷嗷叫着。 盛苑闻之却没有阻拦。 她很清楚这人闹到现在,早一点晚一点阻拦已经没有了差别。 所以,她将目光看向茶楼那间临窗包厢。 只见窗口有一抹青绿色裙角闪过,看那动静,分明是姐姐忍不住想出手,却让人拦住了。 见姐姐没事儿,盛苑的注意力又放到那个云雕的身上。 这人头戴金冠,腰配双环,一身浅棕色的蜀绣锦袍,给他那双眼角上挑的桃花眼衬得愈发出众。 可惜,这东西,就是个坏胚! 「他这是重复第六遍了!」安屿凑到盛苑耳畔小声说。 「你让成栋看好了他那些狗!」盛苑双手抻着软鞭,软嫩嫩的包子脸上露出了瘆人的笑容。 「放心!」安屿挑挑眉,朝着人群边上打了个手势。 「苑姐儿,我们何时上?」卢晟甩着不知何时上手的棍子,小声问。 「今儿是他的好日子,让他把话说完。」盛苑握着软鞭的左手已然松开。 「别拦着我!让我下去!」盛蒽被郑三娘和卢元娘摁着不放,粉面生寒的叫嚷着,「我今儿不让他拿上投胎的名额,我就不姓盛!」 「别别别!你不能和这种小人置气!」郑三娘苦苦的抱着她腰,额头上的青筋都颤动着,使劲儿劝,「你不能出去!这怎是能说的清的?」 「你别急,我已经让丫鬟去寻巡城司的人了,等那些人到了,咱们光明正大的告到顺天府去!」卢元娘站在盛苑面前,挡着不让她往外扑,急得一额头的汗。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盛蒽气得双眼发红,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儿,她从小到大还未吃过这样的亏! 好!好!好!且给她等着! 她这边儿心里撒着狠,正要放出狠话,忽听得楼下那个狗东西竟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喊闹。 顿时,仨人怔愣原地。 几乎是瞬间,她们扑至窗前,凝目看了过去。 /108/108334/29247667.html 第二百九十六章:妻主为何意啊 且说那云雕,兴奋地紧盯着他喊话的窗台,视线余光时不时注意着家里的护卫。 他在茶楼的所有门外都布了人手,只要盛二娘心慌逃遁,他就有办法将人拦下。 只要将他们私定鸳盟的事扣实了,看谁还能跟他大妹妹争锋! 届时,大妹妹嫁到太子府,他也能娶太子的表侄女。 虽说盛家那位三爷官职忒低,可谁让人家有个好姨母,把他养的比皇子都不差什么。 将来太子登基,他也能和太子有更近的关系。 但凡盛家那位三爷说说话,他何须发愁前程? 更有盛二娘的名声坏了,嫁给他自然也抬不起头,还不是随他搓扁揉圆? 如此想着,云雕心里愈发的火热,一双眼眸亮的几乎泛了荧光。 他迫不及待想要将和盛二娘的关系落实,哪怕嗓子喊的有些沙哑,也不影响他心里的雀跃。 歇了一下,他舔舔唇角,刚要再接再厉,忽而听闻家里护卫一声惊喝! 「二少爷小心!」 因这呼声突然,而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要喊的话上,故而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待到意识不对,就觉一道充满寒气和压迫力的凛风,带着万钧气势划破空气侧扑而来! 「唉哟!」云雕没来得及反应,就觉肩头一阵钻心之痛! 鞭子刚落下,他尚未来得及感受,故而一声唉哟分贝还没有太高,可是随之而来的一波接一波的火辣辣的痛敢,让他「嗷」的一声叫出了冲天的痛吼,那声调儿最后竟然尖锐到了皇宫内侍都自愧不如的地步。 「二少爷!」十几个护卫惊惧的怒吼,震得前排的看客耳膜生痛,纷纷捂着耳朵不自觉的后退。 不想,却跟后面的人挤在了一起。 瞬时众人七扭八歪的混摔倒地,闹出了极大的动静。 可惜,场内的这些人,却顾不得这些了。 云家的护卫想要救主,奈何有两倍的人手将他们制服,一个个儿只能用吼声表示忠心。 之前还想入非非的云雕,这会儿让劈头盖脸的鞭网打得无处可逃。身上宛若被千刀万剐了,疼痛很是难忍。 不用想他都晓得,自己身上怕是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顿时,他疼极生怒,哪怕被那密集如网的鞭影压制的无力还手,他还是挣扎着看了过去。 待看清对自己施暴的竟是个总角女童,云雕眼眸圆睁,踉跄着左躲右闪的怒吼:「劣童!你可知我是谁!」 盛苑这会儿打得正高兴,根本不理会他的言语,一手软鞭使得如臂指使。 她这一下一下挥过去,云雕这个狗东西身上就一朵一朵的绽出红花,看着格外喜庆。 「竖子狠毒!」云雕倒是有些输人不输阵的气势,哪怕被打的无处躲藏,都快要满地打滚了,还敢说狠话。 盛苑眼眸一动,故意露出个破绽,让那云雕找机会抓住了软鞭。 「野丫头,看我怎么收拾……嗷!」 云雕晃晃悠悠站起来,面色惨白的瞪着盛苑,刚要放狠话,就感觉握着软鞭的手掌扎上了千针! 他大叫着松开手掌,赫然发现不知何时,那条软鞭竟然生出了钢针,宛若荆棘一般! 正当时! 盛苑注意到看客们已经摆脱慌乱,恢复了之前的秩序,又好奇热切的往前凑了过来,顿时小手一晃,将那条软鞭收起来了。 云雕以为的痛楚没有再次来临,以为是那小童没力气打不动了。 缓口气之余,他捂着胸口,忍着浑身上下阵阵丝丝拉拉的凉气,仇视的怒喝:「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的妻主!」盛苑稚声高喝。 此言一出,莫说云雕懵了,就是他府上的护卫、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全都傻眼了。 谁能想到在京都的主街之上,还能体会针落可闻啊! 「胡闹!」茶楼里的盛蒽急得跺跺脚,登时就要翻窗跳下! 唬的郑三娘和卢元娘顾不得看热闹,赶忙又扯着她阻拦。 「盛蒽!你冷静些!你想想,你妹妹这是为了谁?你要是忽然出现,岂不是坏了她的计划!」郑三娘挡在窗前不让她出。 卢元娘则是抱着她腰不放:「就是!就是!苑姐儿才九岁,还是黄口小儿,就是闹的出格些谁都没办法苛责!便是有些风声,过些时候也就淡了,等她及笄,谁还记得这些!」 盛蒽知晓她们说的没错,可是……事关她亲妹妹,她根本冷静不下来。 「盛蒽!」郑三娘见她不听,挣扎的幅度,竟是一波比一波厉害,眼瞅着她们把持不住,只能发狠的朝盛蒽胳膊内侧狠狠的拧去! 「!!!」盛蒽疼的都喊不出声了。 卢元娘没见过这样撒狠儿的郑三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子。 「盛蒽!底下不只有你妹妹,元娘的小弟卢晟也在呢!还有安国公家的长孙!他们三个一起,根本吃不了亏!你现在下去,根本无济于事!还不如让她们闹个大的,也好让大家都清楚,你是苦主!懂不懂!」 要不是一会儿还要见人,她恨不能扇过去一个巴掌,或者泼过去一碗清茶,让盛蒽冷静冷静!平时看着是个通透人,怎么事关己身就这样糊涂哩! 茶楼外的人不知道里面的热闹,他们现在只觉旧有的信息认知有些不够用了,好像一下子就跟不上了时代。要不然「妻主」俩字组合在一起,他们怎么就不懂了?! 「苑、苑姐儿?」同样认识开裂的还有安屿和卢晟。 小哥俩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此刻不是该他们三打一,让这姓雕的、哦,不不不,是让这叫云雕的知道知道,谁才是京都合格的纨绔! 这怎么还论上妻主了呢! 话说,妻主是什么玩意儿? 盛苑顾不上理睬他们,迈着腿一步一步的靠向锦袍成条的云雕。 「不是,你要做什么!」云雕从没想到有一天,会让一个没到她胸高的小女童的气势压倒,更没想到自己看着对方步步逼近,竟然后退了数步! 「你不是要嫁到盛家来?为此还不惜编造谣言?没关系,我姐姐大家闺秀、恪守闺训,不乐意出格;可是我不怕,我收你!」盛苑走到对方身前,仰头大声宣告。 「哈?!」 闻此言,楼上楼下,无人不石化! /108/108334/29247668.html 第二百九十七章:可怕的盛苑 他们刚听到了什么? 看热闹的百姓,及除盛苑外的双方人马,全都呆愣住了。 条件反射的,许多郎君缩起了肩膀。 他们感觉自己原本的认知好像出现了裂痕。 看着眼前场景,很多郎君们心里发出了直击灵魂的自问: 莫不是郎君在外也不安全了? 原来不止郎君可能强抢民女,女郎也可以强抢民男? 啊这! 意识到这点,郎君们感觉周围的女郎好像有些可怕。 瑟瑟发抖! 当然,即使心里颤抖,他们仍旧没忘记关注眼前。 说实话,眼前这个总角女童堵着郎君调戏的场面,是有些滑稽的。 可本该发笑的他们,却笑不出来。 他们此刻的感触就是震惊!极其的震惊! 这,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般地步的? 众人震惊之余,难得动脑筋回想一下。 联系女童刚刚所言,众人顿时恍然: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想要逼婚不成,却反被收了房! 呸!活该!下贱! 看热闹的人唾弃了云雕片刻,脑子里好奇的小火苗又簇簇的冒了出来。 他们好奇这个小女童是不是真的想强抢民男。 “你、你说什么?!” 云雕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看着眼前这个眉眼精致的宛若坏人的女童,惊诧之极,世间怎么会有这样恶劣的顽童! 盛苑懒得回话,干脆对着他就是一阵无影拳,权作解答。 “咳咳咳!唔!”云雕不及反应,只觉腹部这一阵剧痛,好像被巨大的石头连番击打一般,刹那间,脑袋一片空白,竟连痛都呼不出来,直接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咳嗽。 可刚咳嗽两声,对方的脚就结结实实踩在他胸口上。 云雕一边咳嗽,一边震惊的看向那条把他钉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小胖腿,她怎地这样大力气! “好咧!”盛苑满意的拍拍手,低头看向了有些恍惚的云雕,很认真的跟他讲理。 “我初次纳童养妾,不大会教育你,因此就以实际行动让你知道知道我的规矩!你说说,你作为仆妾,怎能让妻主仰视你?” “你矮也怨我?!”云雕悲愤的想吐血。 不过待他意识到自己话赶话的回了什么后,他真气吐血了。 “屿哥儿!”盛苑招招手,让他把刚刚捡到的云雕威胁她姐姐的证据拿过来。 被小伙伴的手段震惊到的安屿闻言,呆呆的哦了声,手脚同步地将信纸递了过去。 盛苑搭了眼信,见上面字迹很像姐姐的手笔,心里猛地一怒。 这说不清、或者没办法说清的证据,是完全不给她姐姐活路啊! 心里怒火越盛,盛苑脸上笑容越甜。 不过她这笑容,在挣扎几次都起不来的云雕眼里是不是那么甜,可就不一定了。 “我姐姐自小文采斐然,而今在国子监更是成绩优良,你拿着不知哪个狗爪子扒拉出来的信,就说是我姐姐写的?呵呵!” 自动触发睁眼说瞎话功能的盛苑,随意的拿着信纸朝外抖了抖。 那频率之快,任眼睛再尖的人,也都没看到一星半点儿。 而后,她就顺手将信纸撕成一条一条。 态度理所当然到让人们丝毫不怀疑她在撒谎。 小孩子怎么会撒谎呢? 这会儿人们忘了,他们认为不会撒谎的女童,正在他们眼前演绎逼良为妾。 “你太不乖了,为了你那个妹妹能选上皇孙妃,就来欺辱我姐姐!有本事,你把我姐姐的字模拟出来也成啊!用那么可笑的字迹凑活,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盛苑似乎越想越生气,抬脚踹了云雕几下,这才蹲下来,拍拍他的脸,叹气:“你说实话,这信是不是你自己写的?你这不行啊!不通文墨,如何给我当妾?” 已经被折腾的眼眸呆滞的云雕闻此言,顿时心喜之极! 对对对!他不通文墨!不能做妾!赶紧放了他吧! “胸无点墨得补!”盛苑见他使劲儿点头,脸上露出笑意。 她不紧不慢的将信纸捏成团,拍拍他的肩膀。 “!!!”云雕感受着肩膀上的力度,惊恐的瞪圆眼。 他虽然不晓得这女童要做什么,但是他却清楚,这女童没安好心! “来,张嘴,慢点吃。”盛苑微笑着捏上他下颌关节,手略用巧劲儿,直接将信纸塞他嘴里去了。 “唔唔唔!”云雕使劲儿晃动着脑袋,恨不能将嘴里的信纸吐掉。 可惜,盛苑的手实在太有劲儿了,还在他胸前乱点一通!云雕绝望的发现,他竟把那团信纸吞下去了! “唔!唔!唔!”云雕受不了了,他发了疯的想要反扑,却不想又有俩胖子过来按住他! “二少爷!”云家的护卫急眼了,主人受辱他们这些仆人还有活路?! 顿时这十几个人嘶吼着就要扑过去救云雕。 若不是成栋早有准备,恐怕这些人真能一挣而脱! “小女郎!你可想过,如此任性而为,之后怎样善了?!” “如何善了啊?”盛苑朝说话的护卫看去,无辜的眨眨眼,反问,“你们为了自家女郎前程诬陷无辜之人时,你们想过怎么善了么? 我想法和你们是一样的,大不了就提前纳个男妾进门,也算给你们云家交代了。” 她说完,看向羞愤的云雕,拍拍他脸颊:“你这人,虽然样貌有些普通,气质也很寻常,人品极其卑劣,品行很有瑕疵,德性不够合格,良心不见半两……不过不要紧,等随我回府,好好教就是了。左不过饿你几顿、渴你几回,多抽你几次鞭子,保管能教好!” 她拍着胸脯自信保证,把那云雕气得几要晕厥。 “苑姐儿,还有这个帕子!这不是你上课时绣着玩儿的?因为绣的不好,一时淘气没有用你自己的名字,反倒把你姐姐名字绣上了。” 卢晟反应很快,信口胡诌的将绣帕递给了盛苑。 盛苑笑着眨眨眼,抖搂着绣帕叹气:“可惜,姐姐的绣品先生都见过。” “你当时挨先生数落,一时闹脾气,随手将这绣帕给扔了,却不想竟然让人捡了去!”安屿配合默契的摇摇头,抬脚也踹了云雕几下,“不知羞耻!竟然做出偷摸人家绣品的事!” “苑姐儿,既然他这么喜欢,不若把这绣帕烧了喂给他吃!” 安屿说着话,手脚利落的拿出火折子,一把将绣帕点燃了。 在云雕惊恐的注视下,绣帕化为灰烬。 盛苑心里松了口气。 “来人!把他带走!”盛苑知道差不多了,站起来,拍拍手,让成栋挪人手过来帮忙。 “啊?苑姐儿,真带走啊!”安屿不乐意了。 盛苑低头看向又开始挣扎着想爬起来的云雕,不屑的摇摇头。 “我要到顺天府,告云氏纵子诬陷我姐姐名声!他们云氏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拿他家的郎君抵罪!” 她这般说着,话声还未落,猛地侧首远望。 “咻!” 只刹那间,飞鸣的响箭旋转而来! 眨眼间嘡的一声,竟示威般钉在了茶楼门柱之上! 整只箭,唯有翎羽露在外面,微颤。 /108/108334/29247670.html 第二百九十八章:对峙 仍在颤悠的箭,竟好像吸收了周围所有的杂声,让茶楼前的场地安静的犹若真空一般。 那些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看客们好像惊弓之鸟,战战兢兢的往后退了两三丈。 有些受不了这里气氛的想要离开,可是见大部队还缩着脖子等着往下看,就有些犹豫。 大概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要走的人只是晃了晃,又凑了回去。 这次看客们都很自觉,听到护卫吆喝,就立即退出一条通路,让那骑着高头大马的中年男子带队过去。 盛苑看清楚来人,脸上登时露出骄纵的表情。 这为首的中年男子看着和她爹差不多大,容貌和云雕有几分像,他那一身华服锦衣看着还有些眼熟。 好像不久之前,她刚把一件儿同样料子的衣袍抽成了碎布。 「不行,我得下去了!」楼上的盛蒽见打了小的招来老的,而且这老的还带着二十来个护卫,生怕妹妹吃亏,推开好友就往外跑。 「你给我站住!」郑三娘喊着卢元娘阻拦,「你听我说!那个云宽我听我叔叔提过,此人最是无耻无赖!你若出去,他保准将脏水往你身上泼!」 「那我更得过去!」盛蒽被她俩禁锢着往后拖,气急的挣扎着,喊道,「苑儿还那么小,怎是他对手!你们要是我朋友,就……」 话未说完,她便被一个手刀打晕了。 郑三娘看着没来得及收回手势的卢元娘,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卢元娘飞她一眼:「还等什么啊,赶紧把她拖回椅子上去!可累坏我了!今儿这两盏茶的工夫,比我练功俩时辰还累呢!」 待二人安置好盛蒽,又凑到窗前继续往外看。 此刻那个浑身伤痕、满脸灰尘的云雕,一边惊喜的爬起来,一边儿朝来人方向大喊:「爹!爹!」 他眼底闪着即将报仇的喜悦,等不及往前跑,就指着盛苑方向喊,「爹!帮我教训她……嗷!」 盛苑冷笑一声,手里的鞭子瞬时绕上云雕的爪子,只使劲儿一扯,就让他从哪儿爬起来的,又摔回到哪儿去。 听着摔倒的闷响声,看客们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好家伙!当着人家父亲的面儿,揍人家的儿子! 这小丫头,真猛人也! 「你!」云宽看着长子灰头土脸、一身伤痕的被个小胖丫头踩的不能动弹,满目惊愕之余,顾不上心疼和恼怒,眯着眼沉声问,「你是盛老三的闺女?」 盛老三?! 听对方这样称呼她爹,盛苑骄纵的小脸儿带上几分寒意。 只见她抱着胳膊往前走了几步,看样子是要跟对方对话。 众人见此,耳朵立刻朝上竖起三分,他们想看看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童如何应对。 不想这女童刚站定,就看看脚下,而后又扭头看着那个被她踩的郎君,接着,她竟往后退了两步,又将脚踩了回去,这才看向那个当爹的。 看客的眼睛都瞪圆了! 挑衅啊!妥妥的挑衅! 这要不闹大了,都对不起那位勋贵的自尊! 顿时,茶楼外的空气活跃起来,不远处的大树也舒展着枝叶瞧热闹。 「你是这狗东西的亲爹?!」 童声高调响起,看客们脑袋一致的转向那位狗东西……哦,不不不,是不知名先生。 云宽闻言,气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憋过气去! 上一次情绪起伏成这样,还是他在宫里和盛三打架的时候。 「你这女童……虽顽劣不堪,但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吾不和你计较!你且把人给我还来,今日之事 便一笔勾销。」 云宽忍着喉咙里的老血,一边跟心里面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通乱砍,一边摆出想息事宁人的态度。 「看在我爹的面儿上?我看你是怕我姨奶奶吧!我爹说过,你最善阴谋,嘴上大大方方,实则小肚鸡肠!他以前吃过你不少苦头!我可不敢信你!」 盛苑说着话,踩着云雕的脚又使了几分力气,直把他踩的嗷嗷叫,令他爹面色变了,这才继续扬声说:「哼!你当我是谁?三岁小孩儿任你忽悠?当我不晓得你们家的龌龊心思? 这狗东西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诬我姐姐名节,没有你家的允许,他敢吗?今儿我跟你息事宁人,明儿个你们就敢拿这事儿迫我姐姐和他成亲! 你们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却不能让你们称心!要不然有你们打样在先,大楚的民风怕是就要让你们给破坏了! 各位乡亲想想,你们家里也有姊妹女儿,万一无赖流氓用上这招,你们家的姊妹女儿怎么办!难不成要和那样低劣的家伙联姻?」 她最后这话是对着看客们说的。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出,看客们顿时忘了害怕,七嘴八舌的点头说是,跟着指责起云雕来了。 云宽没想到盛老三的女儿也是牙尖嘴利,眼见情势不对,顾不得其他,登时带着护卫上前,冷声警告盛苑:「你休要胡言乱语!黄毛丫头懂甚?吾不和你说!过后自会与你家大人言语。」 言罢大手一挥,示意护卫救人。 「我看谁敢!」安屿和卢晟见势不对,忙不迭上前,和盛苑并排而战。 云宽认出安屿,却佯作不识,只管叫人救人。 「来啊!」盛苑见他打算硬来,也不含糊,软鞭就势缠上云雕脖子,「看看是你们快,还是他脖子硬!」 「劣童住手!」云宽见这丫头真敢下狠手,想起手黑的盛三,忙不迭唤停。 「狗东西的爹,你听好!今儿这事儿要想善了,可以!跟我到顺天府走一遭!我姐姐的名节不能让这狗东西败坏咯!你想要模棱两可?那不成!」 盛苑脸上娇蛮,心里却很清楚,即使云雕遭受这样难堪,可过段时间,这事儿也就淡了。 她这举动于对方而言,不过是场笑闹,世上人不会认为他名节受损,大多数的人家甚至都不会计较。 但她姐姐怎么办?饶是她这样坚定的计较到底,说不得还会有人认为这里仍有内情。 若不能妥善处理,只怕她姐姐的婚姻要受影响。 若未来姐夫是她前世戏剧碧玉簪里王玉林那般的人物…… 可她姐姐却不是李秀英,届时,恐怕合离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想到这儿,脑补了一通大剧的盛苑,只觉气血翻涌,越想越气的她,恨不能大声的问一句:凭什么! /108/108334/29247671.html 第二百九十九章:多次一触即发 偏云宽不知她越想越气,还跟那儿摆长辈的款儿,教育她:「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我劝你这小童莫要过于随心任性,事情已到这般地步,你胡闹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将错就错,与你姐姐也是个好的归处!」 「啊呸!」盛苑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果然老祖宗说得对,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儿子是个大狗东西,你是个老狗东西!你竟然这样说我姐姐!我、我、我……」 盛苑把对方骂的差点儿气摔下马,自己也气得团团转,推开安屿和卢晟,挥着软鞭朝已经累的不想动弹的云雕又是几鞭子。 「护住二少爷!」云宽带来的管事以为盛苑要下狠手,登时高呼救人。 安屿和卢晟见此,一人一根木棍挡在前面。 成栋等人更是忙将云雕的人打晕,奔至他二人面前。 双方人马对峙,眼瞅混战一触即发。 楼上的郑三娘看得心有余悸:「幸好蒽姐儿被你打晕了,要不然……」 她话说一半,忽感阵风掠过,待仔细看去,却赫然发现,她说话的对象翻窗而出,只几个纵身就轻跃至了楼下,挡在卢晟前面。 「不是!你们一个两个,怎这样不让人省心呢!」 郑三娘急得直跺脚,一边儿紧张的盯着昏睡的盛蒽,一边儿关切看向楼下。 「啊!」 看客们的惊呼声和吸气声骤响,郑三娘同对峙双方一起抬眼看去。 就见飞梭如影的鞭子,飞来舞去,将一条条绸缎扯碎扬起,顷刻间又将它们们抽成了芦絮似的碎片。 待那残影消散,片片碎绸落地,就见一个衣不蔽体、精肉外露的男子捂着脑袋满地打滚儿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云宽见此,目眦欲裂! 激动和痛恨两种情绪瞬间生成,形成了他身体里的冰火两重气! 那能刹成冰的寒气朝着四肢推开,而那能灼伤人的热浪则一重又一重的从心里往头顶上冒! 霎那间,名为理智的弦,「叭儿」一声,断了。 「竖子尔敢!」云宽咆哮着拔剑欲冲。 「拦住他!」成栋忙喊同伴组成人墙挡在安屿三人面前,同时高举起太子府腰牌,爆喝,「天子脚下,敢现兵器!」 「刁童卑劣,辱我长子!必要严惩,方解恨意!便是太子亲临,吾亦不退!」 云宽眼眸泛着冷光,那冷到极点的视线里,翻滚着恨意和狠毒。 「啊呸!」盛苑直直的对上他的视线却浑然不惧,反而噔噔噔朝对方跑了过去。 要不是成栋眼疾手快,一边喊着「冒犯您了」,一边一把将她揪到身后,她可能就要跑人家面前去了。 饶是这样,她还是把脑袋从成栋身后探出来:「先撩者贱!懂不懂!你们肮脏的算计声,奴儿罕那儿都能听到!可要点儿脸吧!」 成栋见云二爷刚回笼的理智又要炸笼,赶紧一把将盛苑的小脑袋推回去。 可不想,这女郎的脑袋又从他另一侧胳膊旁探了出来:「怎么着,只许你们云氏放火,不许旁人点灯?回家做你的白日梦去吧!你以为诬陷我姐姐的名节,就能让她下嫁你家? 既然这么想扒着我家不放,干脆你把你儿子送给我做仆妾吧!反正你儿子不着寸缕,名节早就没了!」 「府卫,还不给我将这个劣童拿下!」云宽气得眼睛发红,挥舞着长剑让人围攻。 「贵人当前,尔等有几个九族可以担承!」成栋等人拔剑对峙,扬声喝问。 卢元娘发现云家护卫动作一滞,登时高声重复:「贵人当前,尔等有几个九族可以担承!」 卢家护卫见自家女郎如此,亦跟着再次重复。 数次高呼,让成栋和手下看出云家护卫的惧意,也跟着挥舞武器,高声重复。 在这一遍一遍重复喝问声中,刚刚还想往前冲的云家护卫,不自觉的步步倒退。 「这位先生!」云宽的管事见情势不对,忙不迭上前,站在他家二爷马前,对成栋拱手,「不管谁是谁非,而今这小女郎已经出气,可怜我家小爷还受侮辱于前!若是想要休战,还请将我家小爷还来,而后我们各自离开,如何?」 「甭想!」不等盛苑反对,安屿就不乐意了,「说是去顺天府就不能去旁处!还有,你们家的这位小爷怎么就受辱了!他里裤还在呢!不过是露了膀子和小腿,连膝盖都没露出来,怎么就丢人了!」 「屿哥儿!」盛苑见他这样说,气嘟嘟和他分辨,「他就是名节出问题了!就是当不成人了!」 「苑姐儿,你不要任性。你心里有气谁不晓得,蒽姐姐的委屈,咱们到顺天府去帮她讨回来!」卢晟摇晃她胳膊劝。 安屿也忙点头:「就是!你也不瞧瞧,那家伙多腌臜!你怎好让他在眼前晃!还当妾?当奴仆都嫌恶心的慌!」 「哼!」盛苑刚想回头看云雕,眼睛就让安屿和卢晟给遮住了。 「你少看些吧,当心长针眼!」 他们仨旁若无人的话,听得云宽心血翻腾,只觉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府卫听令!且给吾将这劣童拿下!若敢退缩半步,一家老小甭想好过!」云宽怒冲冲的一勒缰绳,骏马扬蹄而立,眼见便要前冲。 「二爷!」 这厢,云家管事见势不好,忙喊出声! 那厢,成栋等人列成阵势准备迎战! 外围看客见情形不对推搡着又往后退! 却不想,混战触发的刹那,一柄弩箭直击云宽马匹! 那时那刻! 准备冲入人群,捉劣童、救长子的云宽,哀叫一声,竟和马一起重重摔倒在地! 「京城地界,谁敢行凶!巡城队还不将他们拿下!」 一声高喝自数丈外传来,众人循声一瞧,只见一个俊朗文臣带着巡城司的队伍骑马而至。 他一马当先,左手扯缰右手持弩,朗朗喝声高亢洪亮。 「爹!」盛苑看着来人,惊喜的跳起脚来。 登时顾不得其他,她拽着两个小伙伴,欣喜的跑过去,围着她爹询问:「您怎么跟巡城司的人过来了?」 /108/108334/29247672.html 第三百章:顺天府 盛向浔看着满脸喜悦的小闺女,二话不说跳下马,上上下下把这丫头检查了一遍,见她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 “你姐姐呢!”可不见大女儿,盛向浔又有些担心。 “蒽姐姐在楼上呢,郑家三娘子一直看护着。”卢晟将从姐姐那里听到的消息说给他听。 盛向浔这才放下心。 刚刚听闻消息,他惊得腿都软了! 既怕长女受委屈想不开,又怕小闺女被云宽打。 他都顾不得正和太子比骑射,抄起手边儿武器,骑着马就冲了出来。 这样想着,他嫌弃的看了眼巡城司派来的巡察队:这效率,忒慢! 先是让他抢了话,而后又让他嫌弃的巡察队巡捕:“……” 他也想不到啊,离开内卫军来到顺天府,竟然还逃不开给这二位爷平息战斗! “伙计们,开工咯!”巡捕队长扬刀,低声交代一句,便带着众人将茶楼外的两拨人马围住,高喝,“京城地界,圣人脚下,尔等竟敢聚众斗殴,目无法纪,不成体统!来人,全都给我拿下!” 他带的人虽不多,但是个个装备精良,又有身份加持,便是嚣张如云宽也不敢让护卫抵抗。 当然,作为巡捕队长的老熟人,云宽还是有几分颜面的。 这不,巡捕队长喊人临时搭了担架给他用。 “头儿!这位郎君昏过去了!”有巡捕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云雕,忙不迭报告。 巡捕队长闻声过去,看着满身伤痕、凄凄惨惨的云雕,牙花子都冒凉气儿。 看见这副杰作,巡捕队长不假思索就看向盛向浔。 直觉告诉他,云二爷和盛三爷同时在的地方,看向他俩准没错! 此刻云二爷疼的不肯睁眼,那就只有问问盛三爷了。 已经从自家闺女和她小伙伴嘴里听了大概的盛三爷,对上巡捕队长目光,笑着露出一排白牙:“他是云老二的长子,我可以帮他请大夫。” “……”瞬间懂了的巡捕队长,赶紧安排人手,他可不敢用盛三爷送来的大夫,谁晓得那是救人的还是毒人的。 瞧吧!云二爷的担架经过盛三爷跟前儿,盛三爷还踹了他一脚。 巡捕队长见盛向浔只踹了一脚就放开,心里惊奇之余,很是庆幸。 待巡察队带着双方人马直奔顺天府而去,看客们便一哄而散。 不过今儿这热闹,也足够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笑谈许久了。 …… “什么?你说你的人把谁带来了?”顺天府尹听到巡城司的汇报,差点儿没从凳子上掉下来。 不等巡城司主官答话,他忙喊人叫来同知:“这里面牵扯了国子监的监生,你找人合计合计,该如何处理。” 同知利索答应,等出来得知要处理的双方的身份,他脸上自如的笑容呆滞了。 这两拨人,一拨是出自天子母族德表侄,一拨是皇后视若亲子的外甥,可都不好惹啊! 怪不得府尹是上官呢! 果然无耻的很! 心里腹诽一顿,可是府尹交代的事情还要办,同知忍着忿忿,叫人喊来通判和推官: “国子监的监生不容侮辱,你等要仔细查勘原委……至于那九岁小童当街打人,一则她尚幼小,二则事出有因,看着能不能讲和一下,至于提他问题,你们自己思量,如何应对才好。” 通判和推官欣然说喏。 可等二人出去,从关押的双方护卫那里听闻了对方的身份,顿时脚有些软。 似乎有个铁锅朝他们而来! 上官者鄙啊! 心里一顿不礼貌的输出之后,通判和推官苦笑着安排人询问情况去了。 …… “在下是准备击鼓鸣冤的。”盛向浔面对顺天府尹的询问,礼貌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顺天府尹看他笑眯眯的文气样,眼角儿直抽抽。 虽说他的品阶高于对方,但奈何人家是天子近臣,该客气还是要客气哒。 “府尹大人,在下出自承恩公府云氏。” 云宽躺在府衙后面的榻上,看见过来询问的顺天府尹,语有所指的笑了笑。 “……”顺天府尹登时无语。 想他二甲出身,虽不曾考上庶吉士,可是也曾做过六部观政进士。 他凭自己的能力当上京都知府,也算一方大员,怎么就得受这帮勋贵的气? 得嘞!不是都不在乎?那就开堂问案! 有本事到堂上打去! 开堂问案前,云宽带着一脸淤青的长子,跟带着盛苑的盛向浔在衙门前遇上。 “盛老三,你甭得意!你这闺女打的是云氏子!你莫要忘了,我们是出自承恩公府的云氏!” 云宽看着不断往衙前涌来的百姓,冷笑着跟盛向浔说:“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上也是云氏的血脉,你让云氏丢脸,皇上那里能过关吗?” “啊呸!你可真会扯虎皮拉大旗!你这么就代表皇上了,皇上晓得不?你这个出了三服的远房表侄,好意思跟皇上论亲戚?这搁民间都叫远亲了,你懂不懂啊!你这无知又嚣张的样子,快要笑坏小孩儿了!” 盛苑不等她爹说话,就叉着腰哈哈嘲笑:“承恩,承恩,承蒙圣恩……请问,你这个云氏子对得起皇上给的恩赐么!” “盛老三,这个劣童就是你家的教养?”云宽听到盛苑说出“啊呸”俩字,就气得想炸,他指着盛苑问盛向浔,“小女郎没有个女郎的样子!虽说才九岁,可也不小了,该学女德了!” “你儿子都没学男德,我家孩子如何学女德!”盛向浔本来琢磨着是开堂前揍人,还是拿到判令再揍人,见他被小闺女气得快要抽抽了,登时心情大好的摆摆手,“等你儿子会写德字再跟我叫嚣吧!” 这般说着,他拍拍小女儿肩膀,大声说:“走,苑姐儿,跟爹进府衙,等着听胜判!” “唉!”盛苑蹦蹦跳跳的跟上,用稚嫩的童声自编自唱,“德之程,踽踽而行;行之远,茕茕向迎;有德者,以善求真;无德者,与汝同尘!” 她唱到了最后那句“与汝同尘”时,还特意回头朝云宽父子眨眨眼。 “父亲!” 刚跟着她爹刚迈进内衙的盛苑,闻声回头一瞧: 哇哦,云宽摔了一跤!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73.html 第三百零一章:判令(上) 顺天府府衙升堂断案,原本是临时加场,谁想到场外欧阳翎、夏霜君雇人敲锣打鼓一通吆喝,那些原本看过热闹的、没看着热闹正惋惜的闻知,无不奔走相告着往顺天府府衙跑。 顺天府尹从二堂出来,端坐公堂之上,看着堂下两对父子,心里的小天平略微晃了晃。 惊堂木一拍,就算进入正题。 堂下盛向浔和云宽都有功名在身,自然无需下跪;而盛苑和云雕都是书院的学生,本朝对官学生皆有优待,亦无需下跪。 既是双方当事人到场,顺天府尹自然要先问告人者。 这时被告的云宽父子不同意了,皆道起因在盛蒽,那才是真正的当事人,需得传唤她才成。 “你这人好没道理!”盛苑撸着袖子不乐意了。 “就好像是你莫名其妙忽然发癫,朝人家门墙上泼墨水,我心存侠义看不过眼,把你痛揍一顿。 要是告到官府,也是你我之间的事,主家没有露面,那就是第三方,顶多是佐证我对你错,挨揍活该! 再不济就多加你个寻衅滋事、讹诈污蔑、破坏大楚人文道德之罪!何须主家出面!” 盛苑一出来,云雕就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 云宽没想到长子这样不济,竟然让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吓住了,当即甩袖冷哼:“你说的那是无关之人,男女郎君你情我愿,何来无关?” 他这是硬要将盛蒽和云雕的往来坐实。 “哎哟!睁眼说瞎话是吧!那行!”盛苑点点头,朝顺天府尹拱手,“知府大人,我要代姐告他污蔑构陷之罪!因家姐及笄在即,无故被小人算计本就可怜,莫名沾上男女之事于名节有瑕,还望您允许她暂不出席。” 顺天府尹有些犹豫,不过余光瞥见堂外站着太子府大管事何问,登时点头言可。 盛苑再接再厉,指着躲在云宽后面的云雕:“他家允我用其抵罪,若是坐实他家污蔑构陷,还望知府大人将其判给我做仆妾……唔唔唔!” 盛向浔刚看着小闺女的表现,得意的昂首直立,看着犹若孔雀。 可是刚自得没多久,就听见了小闺女的虎狼之语,登时吓的他一把捂住她的嘴,让她少说两句。 他动作不慢,可顺天府尹那厢却已经听得眼眸地震。 “小女郎,公堂之上不可玩笑!”考虑到眼前这个小女郎在皇上皇后跟前极有牌面,故而纵然内心惊涛拍岸,顺天府尹还是和煦的跟盛苑摆摆手。 “我没有玩笑。”盛苑却很认真,“我在九江书院读书已久,闻圣人教导,亦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理,奈何我尚幼小,能做的唯有修身尔。” 她像模像样的说两句正经话,顺天府尹颇为知足的点点头。 “修身,既修己身,又辅他人。这是皇上教导我的道理。 皇后姨奶奶也跟我说做人要知行合一。 故而我见着大楚京都竟有如云雕此人这般不受教化、带坏风气的,就忍不住想要教导他! 您把他判给我,我保证让他早打工晚拉磨,十二时辰都干活,让他完成从身到心全方位大改造。 这样,在他彻底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时候,我也能通过他这个反面教材修心正德,知何者可为,何者不可为。 如此这般教学相长,于我于这厮都好,何乐而不为!” “……”顺天府尹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抽。 他都不忍看那云家父子了,他们一个气得犹若河豚一个吓的像是鹌鹑。 “女郎虽然心好,但是不可胡闹。”顺天府尹挥挥手,将这个话题略过,他生怕自己说慢一步,云家那位二爷就要咆哮公堂了。 “云家郎君,你道盛家二娘和你相识,你可有证据?” 云雕犹豫了一下,到底是父亲的目光更可怕,他战战兢兢站出来,努力不看盛苑。 之前的鞭打他能扛,可是撕他衣服、抢他为仆就太吓人了。 这丫头脑子根本不正常! “去岁学生曾于郊外救盛二娘于歹人之手,故而……我俩两情相悦。” “盛小女郎,你可有话说?”顺天府尹赶在盛苑跳脚前开口。 “自然是要说的!”盛苑小鸡啄米般点点头,“还请知府大人许我提供证据。” 顺天府尹应允。 接着就见何问身边的安屿带着人过来了。 他拿来的是国子监武考排名。 “国子监自增设女学始,又增设骑射武艺课程,后武考重要程度仅次于文考,亦是学子评定成绩的重要考量内容。” 盛苑将一摞成绩单放到文书手上,由他转递案上。 “自家姐就学,武考成绩次次名列郎君之前,前年家姐在家中和武师傅对战,已然可以以一敌三。今年武考,家姐更是以一人之力打趴下六个郎君。” 这般说着,盛苑蔑视的看了眼云雕,指着云宽跟顺天府尹轻笑说:“知府大人,莫说这个让我几鞭子就抽的找不着北的家伙了,就是他爹放在家姐面前,也是一拳一个!” “竖子猖狂!”云宽憋红了脸,“大言不惭!你老子都打不过我!” “你要不要试试啊!”盛向浔见他骂盛苑,登时捋胳膊就要动手,“老子想打你好久了!” “屿哥儿!”“在!” 盛苑脆声一喊,当场众人就觉眼前一花,忽见得两个小胖童极其灵活的跃至云宽面前,在他起势的刹那,小手扬出一把细末,结结实实拍了云宽一脸。 在他惊怒的咆哮声中,这俩孩子竟跳起来像顶蹴鞠一般,将云宽顶了个仰倒。 最气人的是这俩小孩儿落地之后,还击掌庆贺! “劣童!”云宽气急了,顾不得眼前看不清楚,张牙舞爪的就要往前扑,幸亏衙役们反应迅捷,一把按住。 “知府大人莫急,这就是珍珠粉,宫里内造局刚研磨的。”盛苑表示就当给云二爷美容了。 说完,还充满期待的看向顺天府尹:“您看,我都能轻易将他撂倒,更何况是家姐!我们家的孩子从来不单独行事,每次出行都要带上护卫不说,身边儿的丫鬟、赶车的马夫都是会功夫的!不信,我还能给您找出证据来!” “啊!可以咯!可以咯!”顺天府尹怕了这小女郎的举证了,赶忙点头,安排人唤大夫给云宽诊治一番。 待到重新升堂,心累的顺天府尹索性将举证的任务推给了云雕。 /108/108334/29247675.html 第三百零二章:判令(下) 问案进程过半,顺天府尹忧伤的发现,没有用的见识好像又增长了不少。 堂下九岁女童行动力惊人,而那几近二十的郎君却言辞匮乏。 他问云家郎君证据何在。 对方吞吞吐吐说是他给吃了! 顺天府尹就没见过这么喜欢给对手增添筹码的人。 哪怕后来对方补充是盛家女郎和她的伙伴做的好事,顺天府尹还是觉得这人不大聪明。 “我当时就是气急了,没想那么多!就想着他自己扒拉的信,自己吃下去,就是为了出气!”盛苑被顺天府尹问及缘由,满脸懊悔的红着眼睛说,“不过绣帕之事您可到书院一问。” 九江书院的女红课先生,最喜欢考她们设计能力,有一次她放假玩儿的高兴,一时忘了女红作业,待到想起时,已经是开学前一天了。眼瞅着交不出高质量作业,她怕挨罚,就要了姐姐以前做过的女红充数,没想到先生一眼就从针法上认出了,到最后还是被罚咯。 这件事儿和她之前的言辞虽有些出入,但是问题不大,可以圆回来。 顺天府尹自然要派人过去询问,而这其间他们要讨论的就是那张让云雕吃掉的信纸了。 “这有何难?您让他们再出证据!”盛苑很想知道对方手里还有没有和姐姐有关的物件儿,“他们既想诬陷,证据肯定准备充足,只管叫他们拿!看我如何拆穿他们!” “这……就这么两件儿!都是真的!这可叫我如何拿出!”云雕傻眼了,要是可以,他也想扔出来十件儿八件儿! “是你们真没有,还是自知伪造过于粗糙,清楚拿不出手才这样说?该不会等回去精进之后,又跑出来说手里有真东西吧!” “没有伪造!从来都没有伪造!”云雕气得忘记对盛苑的恐惧,涨红脸道,“都是真的!” “真不真的还不是你说!”盛苑也显得格外气愤,“我说你之前怎么要激怒我呢!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就是想让我把证据塞你嘴里,对不对!这样没有对证,你就不会败露!好恶毒的心思,好狡诈的想法!” “你!你!你!”云雕没想到盛苑竟也倒打一耙,其表现之自然、手法之熟练,让他难以置信! 堂上的顺天府尹看着云雕的反应,暗自摇头。 这么大的人了,竟然没看出这位小女郎的心思,她刚刚那句话根本就不是对他说的! 也罢,无论信件真伪,权当是假的,毕竟女郎不易,莫要让流言蜚语影响了前途。 于是,待到赶去九江书院询问的巡捕回来,基本对上盛苑的言辞,顺天府尹就将判令做了腹稿。 之后又有盛苑找来她姐姐去岁的行程表,言辞咄咄的让云雕说出见面的时间地点。 因为行程表只在顺天府尹手上,云雕一无所知,又不曾想会有人计较到这样精细的关节,顿时支支吾吾,言不对题。 他这样,外面看热闹的,也都发现不对。 云宽更是青着脸甩袖怒喝:“无用之子!” 顺天府尹将文书赶稿一般完成的判令拿到手上,通读之后按上印章。 云雕无故诬陷女郎名节,判令杖二十,停考三届。 盛苑打人情有可原,其家长领回家中自行教育。 云宽带人携兵器闹街市,罚没兵器马匹,以工代罚,至慈善堂助工三月。 卢氏、安氏护卫于街市哄闹是为自保之需,只做教导不与惩戒。 判令一出,盛苑和伙伴们欢呼雀跃,而云宽却听得眼瞪若铃,不可置信的看向顺天府尹。 “好!好!好!”云宽没想到这个知府如此偏袒盛老三,气极反笑,朝着顺天府尹冷笑数声,一甩衣袖,大步离开,竟全然不管即将受杖刑的长子。 连滚带爬呼喊亲爹的云雕被衙役按住带到院中,他看着粗大的棍杖尚且能咬咬牙关,可是待看到围看者众,想到自己要在这帮泥腿子跟前现眼,登时坚持不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盛向浔见云宽出了公堂,嗤笑一声跟上。 “云老二!” 在云宽就要迈出院子的时候,他一声高喝扑了过去。 眨眼间,两个人就在公堂外的院子里你来我往的动起了拳脚。 外头的老百姓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眼福,没看见贵公子受刑,却看到了两个勋贵老爷争锋,果然比戏文还好瞧。 尤其是压着对手打的那位,看着容貌清俊气质儒雅,让他们很难不帮着打气。 顺天府尹听到动静,也跟着凑到公堂门前看西洋景,又嘱咐衙役们见机行事,差不多了就过去阻拦。 不想他刚吩咐完,就有太子心腹何问上前劝架。 “果然是个妙人!”顺天府尹见何问不出现还好,一出现,云二爷脸上的清淤就更多了,不由笑着称赞。 “云老二,咱们不算完!你等着!”盛向浔看着被他打的一时之间爬不起来的云宽,冷笑一声,带着追过来的小女儿走了。 永平殿内,盛苑惊诧的张着小嘴儿,看他爹坐在地上,抱着皇后姨奶奶的小腿,呜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不成?你都多大的人喽!赶紧给我起来!当着孩子面儿呢,这样闹腾丢不丢人?”皇后姨奶奶虽然言语像是嫌弃,可是一双手却极为温柔的抚着她爹脑袋。 啊这……盛苑忽然觉得,她可能还是太要面子了! “我不管,姨母面前,我纵然九十九,那也还是孩子,和苑姐儿无有不同。”盛向浔哭得差不多,瞬时坐到秦皇后身畔,吸吸鼻子。 幸亏他身姿挺拔样貌清俊,脸上不见皱纹、下颌没有胡须,这才使得他姿态虽有些可笑,看着却不辣眼。 “你啊!若是你九十九,那我这个姨母多大咯!”秦皇后眼底含笑的给外甥扔了条帕子。 “您和陛下,可都要长长久久的啊!”盛向浔认真的看着秦皇后,“有您在我才有人疼,才不会受委屈!我还打算横行京都到耄耋呢!” “又乱说!”秦皇后让他逗得直笑,喊着齐姑姑赶紧叫人给他拧帕子擦擦脸,“用过晚膳再回去吧。” 盛向浔笑着点头应是。 他们姨甥二人没再就这事儿多说一句,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心照不宣。 /108/108334/29247676.html 第三百零三章:罚跪 【斜阳照归影,晚霞伴客回。灯烛点点处,暖生寒自没。】 盛苑牵着她爹的手,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家院子。 看着屋里明亮温暖的光,只觉一天的疲劳尽皆褪去。尤其是自家娘亲从太师椅上站起那刻,盛苑感觉世间幸福莫过于此。 「跪下!」 可她刚想如鸟投林般往她娘亲怀里扑,就被这严厉的俩字拍了个跟头。 「啊?!」盛苑茫然的看着娘亲脸上的气恼,第一反应是看她爹。 爹爹怎地又惹娘亲生气哩! 对上小闺女不解的目光,盛向浔觉得膝盖似乎有些软。 幸好娘子接下来所言解了他的窘境。 「我说你呢盛苑!你看别人作甚!」 盛苑被她娘喊了全名,登时抖了一抖,咻地躲到她爹身后,小心翼翼的弹出个脑袋,无辜的看过去:「为什么叫人家跪?」 「不许装可爱!装可爱也没用!」郑氏虎着脸,重复一遍,「让你跪下听见没有!要是不乐意在这儿跪,就去祠堂跪着!」 盛苑被这严厉的语气吓了个激灵,忙仔细看过去,发现娘亲看上去和平时极为不同。 以往温温柔柔的娘亲,这会儿气势极强,看向她的目光不见平常的宠溺,只有不尽的严厉。 盛苑感觉有些陌生,又有些委屈。 这样陌生的娘亲让她感到害怕。 她感觉眼眶热热的,泪花儿好像瞬间就用了上来,她要使劲儿瘪着嘴吧才能忍住不哭。 「娘亲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娘亲的又一次喝问,犹如一道惊雷,劈的她眼泪决堤。 「哼!人家又没做错事儿,为何吓唬人家!」盛苑抬手抹了把模糊的眼睛,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抽抽搭搭看向她娘,「才不要跪呢,犯错了才跪,人家没有犯错!才不要跪!呜呜,欺负人嘛!」 盛向浔也没想到他家娘子这样严厉,一见小女儿坐在地上哭得可怜,只觉心都碎了。 又瞧娘子见此愈发气恼,拎着鸡毛掸子就要过来,嘴里还怒冲冲质问:「这就是你从书院学的规矩?那么大的孩子还撒泼?」 见势不好,盛向浔赶紧过去抱住娘子,连忙哄她:「好好儿的,吓唬孩子作甚?她有不对你教育就是,何苦又是叫孩子跪,又是拿掸子的!」 他抱着自家娘子安抚,扭头想要让小闺女暂避一时,不想搭眼一瞧,好家伙!人家孩子何须提醒?早就往旁边儿挪了一丈半! 哭笑不得的盛向浔看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的小家伙儿,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他好言好语哄着娘子回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则站在一旁搂着安抚:「小孩子淘气总是有的,她不过近十岁,还是总角小童,不懂事儿就讲讲道理,她又不是不听,你何必这样动怒呢!吓到孩子,气着自己,多不划算呢!」 盛苑坐在地上,听她爹这样说,登时抽泣声更大了些,小脑袋也认可的使劲儿点着。 郑氏本来让丈夫说的气消了些,见她这样登时怒气又生,使劲儿拧了身边人胳膊一把,不解气的斥责:「都是你宠的!看看她这样!是,她是道理都懂,可是懂了之后,不还是任性而为?!就是你们这样喜欢和稀泥的人纵的!」 「轻点儿!轻点儿!」盛向浔被拧的生疼,呲牙咧嘴的快要跳脚了,「不是,到底为啥啊,你这么生气?」 他这会儿都替小闺女委屈了,一边揉着被拧红的胳膊,一边儿嘀咕:「凡事都讲究个名义,你就是罚她,也得有正当理由不是。」 郑氏本来看他疼的眼睛发红,心里有些柔软,可见他话里话外透着浑然不觉,登时气 笑了:「盛三爷,翰林大老爷,您闺女今儿在永舒茶楼外做了什么,您不清楚啊?」 「啊?你就说这个啊!」盛向浔还琢磨小家伙儿又怎么惹娘子生气了,不成想竟是因为这事儿,不觉有些纳闷儿,「小家伙儿今儿立了功呢!」 他说着,将一边儿的圈椅拽了过来,刚晃着手要说,看见屋里屋外站着的丫鬟,挥挥手:「都出去吧!我跟你们夫人说会儿话!」 被夫人提前叮嘱不许说话、不许动弹、不许护着三小姐的丫鬟们闻言,犹豫的看向夫人。 郑氏随意的抬抬下颌。 众丫鬟这才舒了口气,忙行礼道是,皆垂着头目不斜视地往外走去。 其间盛苑还很贴心的挪挪屁股,给人家让路。 见她还有心思这样,郑氏就晓得这家伙又是在装,佯作不满的哼了一声。 果不其然,哼声一出,盛苑又开始认真的抹眼睛了。 「蒽姐儿回来了吧?怎么样?今儿受了气,偏偏又没让她发出来,没憋着吧?」盛向浔想起最委屈的大闺女,登时坐不住了。 「没事儿,你们去顺天府衙的时候,郑家三娘就帮忙把她送回来了。」说起大女儿,郑氏表情松缓许多,「她气性虽不小,却没大事,只是下颌上长了两颗红痘,大夫过来看过,说没大事儿,就是心火太旺,给开了下火的方子,只说吃两副就可。」 「那就好、那就好!」盛向浔松口气,忽然想到什么,又紧张的问,「孩子心情可好?没有压力吧?不会想不开吧?她这会儿在自己院儿呢?我看看她去!」 「她申时便睡下了,大夫给了凝神安睡的药香,说是一觉睡到明儿天亮才好呢。你莫要打搅了!」 郑氏想到大闺女今儿遇上的事儿,也是后怕不已,恨恨道:「云家算盘打的真溜!以为此举一石二鸟,让我蒽姐儿嫁到他家去?真是想的美!我就是养她一辈子,也不让她入那没有规矩的窝子!」 「哼!还一石二鸟?」盛向浔也跟着唾骂,「惹到爷的闺女,爷叫他鸡飞蛋打!」 这样说着,两口子研究起怎么把云家女嫁给皇孙的事儿搅黄! 对于野心家最难受的事儿,就是他们看着高位而不可得。 他俩说着热闹,坐在地上的盛苑却有些傻眼。 哭累了的她,一会儿看看爹,一会儿看看娘,发现他们好像把她给忘了。 长长的抽噎了一次,盛苑觉得地上有些凉,干脆自己按着地面爬起来,转着脑袋找了个凳子坐。 她这才坐好,气还没喘匀,就发现爹娘一起看了过来! /108/108334/29247677.html 第三百零四章:顿悟 盛苑被关禁闭咯。 就在她那间布满食铁兽玩具的屋子。 第二天,她又被转移到祠堂自省去了。 原因是她祖父知道她被关禁闭很是不满,找她爹娘理论。 彼此争辩时,她祖父说了句:「盛家的孩子轮不到旁姓处罚。」 于是,她娘就让她这个盛家孩子跪自家祖宗去了。 为此,她爹不仅没拦,还颇为解气的跟她爷爷放狠话:「您可以不让我们管孩子,还能不让孩子跪祖宗?!」 最后,争斗双方皆甩袖而走,徒留要被转移到祠堂的盛苑空中凌乱。 从盛国公府大花园后门出去,穿过小巷进到对面大宅,一路穿行来到四进院子,这里就是盛苑自省的地方。 「九娘子莫怕,咱们每进院子都有护卫把守,府卫巡逻。」送盛苑过来的管事安慰她说,「您过来祠堂,这里又添了六个婆子、十二个丫鬟,她们轮流在门外陪着。」 「嗯!」这么一路走来,盛苑之前的郁闷早就随风吹散,这会儿又抖擞起来。 只要有吃有喝,在哪儿不是呆着?没事儿! 「这……」管事面有难色的看向盛苑,「九娘子,祠堂有规矩,凡事家中子弟过来自省,只给清水喝。」 「!!!」盛苑闻言,原本吃得饱饱的肚子,似乎很有远见的发出一声哀鸣。 「那、那……」盛苑绞着指头,试探着问,「你们多久打扫一次祠堂?」 管事笑说:「九娘子放心,咱们每日午时之前就完成打扫工作,供果也是那时更换。」 盛苑点点头,这才踏实的踏进祠堂。 「咯吱。」大门关合的刹那,原本充裕的光线竟全都被拒之门外,偌大的祠堂里,只有排排铜灯提供光源。 盛苑不是第一次来这儿,却是第一次独自留处。 宽阔的空间幽静的出奇,堂上高架一排排盛氏先祖牌位,让本就空旷的堂屋显得愈发冷清。 【苑、苑姐儿,我好害怕!】系统裹着一条被子,在盛苑的脑海里瑟瑟发抖。 哆嗦着的盛苑:「???」 「你是系统好不好?!你跟我都不在一个次元,你好意思跟这儿说你害怕?!」 【谁、谁说系统就不怕了!】系统探出脑袋跟盛苑争辩了一句,不小心看见祠堂的情境,登时吓的缩回脖子。 「……」 发现指望不上系统之后,盛苑忽然不怕了。 「那个……」盛苑挪着小步走过去,对着祖先排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刚想开口自我介绍一番,可是一抬头,就感觉自己好像离的太近了,小心翼翼的往后倒了几步。 「各位祖宗好!我是盛家的孩子哈!大家应该是见过我的。」 盛苑吞吞口水,忍着一脑门子汗,可算起了话头。 不过话头一开,她磕磕巴巴的感觉就不见了,说的话也越来越顺,说着说着,她紧张的情绪彻底放松,言语愈发滔滔不断。 「……您们说,云家是不是忒不是东西?他们构陷咱盛家女郎,到最后反而带累着我受罚!」 一个时辰后,盛苑左手拿着水果,右手拿着点心,坐在软垫之上,控诉着云家。 说到这儿,她这话声一转:「虽说罚我的是爹娘,可这事儿也不赖他们,我晓得他们为何生气。」 她把果核和点心碎小心翼翼的拢在帕子里,一边检查卫生,一边小声嘟哝:「他们是生气我喊着要纳云雕做妾,还把他衣服剥掉了。」 噘着小嘴的盛苑盘坐着,手杵脸颊看向铜灯:「他们是怕我名声不好,成为旁人的笑资。」 「当然,这是一方面咯,可能他们更怕我恃宠而骄,真成傻大胆,长大了给自己招惹事端,我都明白哒。」 她理解的点点头,自说自话着叹口气。 不过叹气之后,她却气势一变,扬着小手说:「可是,我不能因为怕给自己找麻烦,就前怕狼后怕虎吧!君子生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只要遵从心中的义,就该坦坦荡荡有所作为!若是连我自己的姐姐都不能保护,我又如何能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胸怀! 哼!再说了,都说刀子不割自己身上不知道何为疼!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晓得被抢的滋味,看他还敢不敢用这手段算计人! 他们都以为我是因为仗着皇上和皇后的宠爱才这样肆无忌惮,可是我自己清楚,不是这样的……我既然要走仕途,就不可能将前途己身系于宠爱之上。」 正正经经说了几句话,盛苑又活泼起来了,她拍着胸脯跟祖宗显摆:「咱是聪明人呐!几岁的人做几岁的事儿!这道理他们大人都不懂欸!说也说不清!总角小儿要纳妾就是笑谈,谁能当真呢!连顺天府尹都不当回事儿!只觉我是拿那家伙当玩具了。 这也就是我之前没自己来过祠堂,要是之前来过,我就不立刻把那云雕送到顺天府衙了,先带这儿来抽一顿,让您们也解解气!」 听着盛苑开吹,躲着的系统恨不能捂脸,它可太难咯! 盛苑在那儿喋喋不休,又是检讨之前抽的不过瘾,又是复盘当时情景,想看看还有没有更多的对策。 她家祖宗听得烦没烦不清楚,倒是祠堂里躲得三位想捂耳朵了。 可怜后堂的盛国公,脑袋都大了。 他怕这小丫头害怕,又不放心她自己在这儿,就想着陪她跟这儿呆着,晚膳前直接带她回安和堂去,等到天亮再送回咏繁苑,对那狠心的两口子说是在祠堂呆了一晚上也就是了。 他提前躲在这,是想给这孩子惊喜。 只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丫头自打进来,不等他说话,她就说起来不听了! 一个多时辰了,不累么?! 想到小孙女儿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跟祖宗要果子吃,盛国公觉得,这孩子真累不着! 从祠堂侧门提前进入的盛向浔和郑氏,也是无语的倚在侧厅椅子上。 他们两口子打算等她进来半个时辰,再过去跟她谈谈。 该说的道理跟她说,该讲明的缘由跟她讲。 可惜,这丫头一通话唠下来,更印证了他们之前的想法儿: 这孩子该懂的都懂,可惜,就是太懂了啊! …… 盛苑看着忽然走出来的祖父和爹娘,懵了! 虽然她祖父和爹娘看见对方后,也懵咯! 最后,作为他们双方争吵和和好的介质,盛苑被表现的若无其事的大人们,又带出了祠堂。 看着外面明媚阳光,盛苑忽然发现,自由真可贵! 回到自己院子,顿悟的盛小九,发现了应对问题的又一扇大门。 /108/108334/29247678.html 第三百零五章:云文众 承恩公府云家的气氛有些凝重。 三等承恩公云文众自宫里回来,便一头栽在地上。 昏过去前,他使劲儿抓着老妻的手腕,令不许唤太医。 承恩公夫人含泪应是,连声让儿孙将府医叫来。 府里子孙女眷见此情形顿时手足无措,厅堂不过十几个人,却慌乱得人影叠叠,那嘈杂惊惶的低语、无序闪过的裙摆,无不让周遭的丫鬟婆子也都跟着紧张。 好在承恩公世子云温和夫人很快稳住,将纷乱的局面控制理顺。 待府医把脉扎针开过药方,云文众睁开浑浊老眼,望着一众儿孙,无力的挥挥手,唯留老妻一人在旁说话。 “不管情势如何,老爷也要保重自身,咱们云家再有不是,只要没有做出不臣之事,也不会抄家灭族,大不了就是过的清苦些,一家子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 承恩公夫人安抚着丈夫。 不想,她这番温言细语竟说的丈夫老泪众横。 “吾虽少于陛下,亦近耄耋;承恩公府传至吾,已是三代……只怕到老大那里,三等侯都未必能沿袭的上。”云文众语声无力,只片刻,他的枕畔就已洇湿大片。 承恩公夫人闻言心里一痛:“直接减为伯府?” 虽然暗道皇家无情,可念及丈夫的情况,她只能好生安抚:“也罢,承恩公府原本就是蒙圣恩而得,能够惠及子孙五代亦是托太后之福。 老爷莫要叹气,还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说来皇亲勋贵之府虽好,又岂及内阁大员风光? 与其让子孙躺在煊赫爵位上不思进取,不若让他们居安思危好好奋进。 只要日后老大和大郎行事不出错,便是伯府亦能传承两三代,足够给子孙科考之路保驾护航。老爷你想想这些,万莫失了气力。” 云文众听得苦笑,只觉舌尖儿上铺满黄连:“夫人,你等会儿让老大媳妇儿给芜蘅收拾妥当,等到明儿天亮,就送她到湖广她姑姑那儿去吧。” 承恩公夫人闻言勃然色变,忙问:“老爷如何这样说!蘅儿未有不是,才刚及笄,如何送出京去!” 云文众见她这般,不由冷笑说:“还做进东宫做儿媳的梦呢!” 承恩公夫人被这话说的气恼:“老爷说话委实不公,有妹妹打前样,我不敢做这等美梦的!只你们父子记着太后的允诺!” 她话一出口,见丈夫面无血色,登时后悔失言:“是我的不是,老爷莫要吃心!” 云文众觉着喉咙里阵阵锈味上涌,好半晌才按捺下去,整个人冷汗如雨,犹若从水里捞出一般。 承恩公夫人懊悔之余,忙不迭要唤府医,只不过刚要开口,就让丈夫一把攥住。 “莫要惊慌!莫要惊慌!”云文众无力的张合着嘴,话是说给老妻听的,可他的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帐顶。 “老爷,你莫要吓我啊!”承恩公夫人紧紧攥着丈夫干瘦的手,半跪在床边,语带哭声。 “呼~~”不知是被妻子说动了情,还是想通了,云文众狠狠的长舒口气,自言自语着,“我懂了!我懂了。” “啊?”承恩公夫人含着泪,不解的看向他。 就听他说:“贵妃、贵妃……皇上还是心疑她啊!” 听到丈夫提及贵妃,承恩公夫人脑海里就浮现出她那个骄纵的小姑子的面容。 待听她丈夫说皇帝疑心贵妃,她这心就凉了大半。 丈夫一直认为他妹妹天真单纯,进宫又没有诞下皇子,况且怀宴太子又是太后膝下长大,与她感情不凡,她根本不可能对其动手。 可是她却觉得,不仅是怀宴太子,就是怀恩太子落水亦有她的影子。 只因太后力保贵妃,贵妃得用的人手又都是太后拨给的,皇上将皇宫翻了个遍,找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贵妃有能力做出此等大逆之事,这才作罢。 毕竟身为人子根本无法相信,太后能够纵容侄女残害宫里唯一的皇子。 想到这儿,承恩公夫人只觉手脚冰凉,偏偏心里的话又不能对人言。 云文众却仍旧轻声喃喃:“不该将皇上允诺云氏女代代为宫妃之言当真啊!” 他这话听得承恩公夫人一个激灵,宛若一团乱麻的思绪瞬间酒理清了! 她抓着丈夫手腕连道:“是该送蘅姐儿去柔儿那,让她姑姑给她说个好亲事!湖广远离京城,凭着咱们蘅姐儿的家事品貌,想嫁到好人家,简直易如反掌。” “不!”云文众狠喘了口气,推开了老妻的手,目光炯炯的看向她,“女婿身为湖广布政使,乃是一甲探花出身,几个外孙也是读书苗子,大郎亦早早中举,他家书香门第,让芜蘅过去,也是让她静心读书,好好学习科考学问。” 承恩公夫人闻言,不由有些怔然,半晌讷讷不得言语。 云文众却越说越有力气:“今儿吾与陛下对弈,其间盛国公、安国公、保乡侯纷至御前,言辞之间竟是为了自家孩子出头,句句诛心之言听得吾恨不能捂面而逃!” 承恩公夫人听着心里亦是动怒:“岂有此理也!他们岂敢御前放肆?!便是我家有所不对,可是顺天府判也判了、打也打了、罚也罚了! 他们家孩子安然无恙,我家颜面尽失!这样的惩罚还不够么?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 他们这样,欺人太甚矣!” 云文众见老妻面上愤愤,不由摇头续言:“后来太子亦临,倒是礼仪周到,言语温和,笑容晏晏……可他一开口,便是替内侄告罪!” 他言及此苦笑不已:“字字句句都是代侄告罪,可是言语之间却尽是锋芒闪现!” “啊这!”承恩公夫人惊愕不已,“安贵妃竟如此受宠?” “……咳咳咳咳咳!”云文众没想到老妻关注点在此,一时有些怔愣,很快便咳嗽起来。 承恩公夫人掩饰脸上赧然,忙上前扶他起身,给他拍背说:“老爷莫急,我们既然已经打算低调,那太子不满亦算不得大事,只要管好儿孙,就是太子登基,亦不好亏待了皇上母族。” “不提、不提这个!”云文众摆摆手,“太子如今行事想法愈发像皇上,吾见他和盛国公、保乡侯说话时,多有夸赞他们府上女郎的学习成绩,想来……开女子科举不远矣。” “您想让蘅姐儿参加科考!”承恩公夫人惊诧不已。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79.html 第三百零六章:余波 意识到丈夫的想法儿后,承恩公夫人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她虽然疼爱唯一的孙女儿,可是,让孙女儿参加女子科考? 这、这、这……这委实超出她的认知。 更何况她家三个孙子于读书上都是天赋平平,云家改换门庭还要指望重孙那代。 她那孙女儿不过略有聪明,可却并无才女之名,这样的她如何在科举上拿取成绩? 若是踏出这步,又无所作为……那她孙女儿的人生岂不是要苦许多? 承恩公夫人心里极不赞成,奈何云文众已然拿定主意,几番劝阻不成,哪怕忧心忡忡,也只好认可了。 翌日清晨,一辆马车从承恩公府侧门离开,走进三尺不见景象的雾里,渐渐失去踪迹,唯有湿湿的青石板上徒留两道车辙。 天亮之后,云宽在府里水榭见着兀自发呆的大哥,走过去,看着湖里争食的鱼儿,言:「陛下不在乎云氏,太子亦有偏颇……兄长,真要像父亲所言,龟缩京都闭门拒客?让子孙窝窝囊囊的读书科考?」 云温眼皮动了动,没说话。 云宽又道:「盛老三那厮,从不曾有才名,因着皇后宠爱才得了一官半职,若不然,何至于窝在翰林院里数十载,到现在还是小小的五品官员?可饶是上有皇后下有太子撑着,他却还是五品官,可见仕途之难。」 他见兄长似乎仍不为所动,不由有些着急:「弟弟我有私心这是不假,可是兄长的爵位就稳了?因为皇后太子偏心,我们云氏的爵位就减了三代!爵位既然能减,弟问兄长一句,你怎能保证大侄子有爵位可承?!」 一直不言不语的云温猛地睁开眼睛。 湖面上的波纹渐渐平静。 「哼!」云温抬步离开。 云宽看着兄长远去的身影,脸上露出笑容。 …… 又到盛苑入宫的日子,她一进到满福宫,就见承元帝和秦皇后笑盈盈的看着她。 「快来给姨奶奶看看!」秦皇后早就听说这丫头被罚跪祠堂的事儿了,此刻见她活蹦乱跳的,放心之余觉得郑氏还算会教孩子。 那个叫云雕的小子,打也就打了,就是多打几下也无不可,只是这丫头却不该嚷嚷着要纳他做妾。 小丫头一个,懂何为纳妾?! 是该好好教育教育! 郑氏的办法极好,没动家法还让她长记性。 秦皇后心里满意,面儿上却不好笑出来,现在这小家伙儿愈发要面子,若是笑得她不好意思,说不得下次要找借口不来了。 她这里心思百转,皇帝那里却直接笑问:「苑姐儿啊,你可知昨儿有御史参你们这些权贵之子闹事斗殴?」 盛苑没想到她尚未踏上科举之路,就已经被御史参奏,登时好奇的问承元帝:「皇上姨爷爷,需要我和屿哥儿他们上朝自辩么?」…. 「……」承元帝看着这丫头大眼睛里闪着兴奋,好像恨不能带着她的伙伴上朝对奏,登时被噎了一下。 「你该不会是想带着小伙伴揍朕的御史吧?」承元帝觉得这小家伙儿有些可疑。 「怎么可能呢!我们又没有功名!」盛苑睁圆了眼睛,表示她才没这样想呢! 「……」承元帝懂了,这是说有功名就能在朝堂上演全武行咯? 欸,想到太子登基以后的热闹,承元帝有些心疼儿子,心疼的他嘴角儿都控制不住的往上翘咯! 「你都不问问你爹怎么应对的?」秦皇后拿帕子捂嘴轻笑。 盛苑可放心她爹咯! 「爹爹既然不曾提起,说明没吃亏。」当然,大概也没占便宜,要 不然,她爹能不显摆? 「何止没吃亏呢!」承元帝想到这个内甥拉着人家御史的手大诉苦水,恨不能帮人家写弹劾奏章弹劾云氏的样子,就忍俊不禁。 虽说那小子不严肃了些,但是能看见没事儿就嘟嘟他的御史憋屈的脸都涨红了,露出恨不能躲着走的怂样,他就想哈哈大笑。 「浔儿跟长不大似的,时常天真幼稚,陛下纵使疼他,也不要太宠着他任性。」秦皇后眼底含笑的摸着盛苑脑袋说道。 承元帝心情不错,捋着胡须说:「皇后过于自谦,那小子挺好,没见御史后来都不提他了,只说云家不妥,可见他没过错。」 盛苑虽晓得皇上没有计较她打云家脸面,可是却没想到他竟然毫不在意云家丢脸,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 这是为何呢? 好奇的小火苗忽闪了一下,就让盛苑吹灭。 她只要知道皇上的态度就好,至于其他无关的缘由,她还是不要好奇为好。 「苑姐儿,你要不要到南书房来读书啊?」承元帝忽然问了一句。 盛苑立刻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回皇上姨爷爷的话,我还是想跟九江书院读书!」 她那副生怕不能自由的小模样,看得秦皇后又好气又好笑,轻轻地点着她额头,笑问:「你这小没良心的,姨奶奶我这样喜爱你,你都不说犹豫一下?来南书房如何不好?里面的先生都是大儒,不但可以教你知识,还能告诉你为官之道。中午到满福宫里用膳休息,多好?」 「可是我的小伙伴们都在外面啊!」盛苑掰着手指从安屿、卢晟说到欧阳翎,又从涂惠荣、夏霜君说到陈贺,到最后,她特特叹了口气,「没有我跟着,他们多寂寞啊!」 「那你就不怕姨奶奶寂寞?」秦皇后瞥了一眼竖着耳朵看她逗孩子的承元帝,佯作失落的看向盛苑。 「……」盛苑看着秦皇后这般,很怀疑她忘记了自己这个外甥孙女儿岁数儿了,她是快十岁的学生哩!可不是三五岁的小童! 「人家在外面读书能看到更多的风景、更好玩儿的事儿、更有意思的故事,这样回来也可以跟您和皇上姨爷爷说啊!」盛苑抱着秦皇后胳膊,哄着人家,还举例子,「就像这次,我要是在南书房读书,怎么来得及帮姐姐解围呢,对不对?」 「好咯,梓童,你就不要强人所难咯!你还看不明白?这小家伙儿惦记着在外面玩儿呢!哈哈哈!」承元帝给盛苑解了围。 秦皇后见他没有芥蒂,彻底放下心来,好笑的揉了揉盛苑的脸颊。肉乎乎的,真真个可人儿! 「你杨家哥哥那天也在永舒茶楼,开始不知内情也就没有掺合,倒是看见你才晓得是那云家的不对。他见你没落下风,便只是叫人寻你爹爹去了。」 杨家哥哥? 盛苑眼眸闪过些许迷茫,不过很快她就想起这个杨家哥哥是谁了。 「杨家哥哥也在?他是不是也喜欢永舒茶楼附近的热闹?我上次还看见他在楼外看祥益班杂耍,赏了好大一个荷包呢!哦,不不,那个杂耍班改名字了,叫祥荣班咯。」 盛苑不知为何,听到杨畔归出现在茶楼,就将之前见过他的事儿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她倒是没觉得有问题,反倒想起半月前又被外祖父母叫走的哥哥。 有哥哥是不错,可是这哥哥每回有事儿都用不上他,可不顶用呢! 心里褒贬了自家哥哥一顿的盛苑,没注意承元帝听到祥益班之名后,眼眸沉了沉。 。. 毓轩 /108/108334/29247680.html 第三百零七章:盛苑没撬动 距离皇帝秋狩尚有二十余天的时候,盛苑坐不住了。 原因是,她发现姐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竟和杨畔归渐有往来。 「杨家郎君人不错啊!」盛蒽好容易放假回家,一进门就被妹妹问到新朋友,虽然有些莫名,但还是说出看法。 「你才认识他几天!」见姐姐提起新朋友,眼底闪着笑意,盛苑瞪圆了眼睛,「竟然说他不错!」 盛苑觉得自己以前那个睿智的姐姐不见了,登时就要帮她回忆一下何为「知人知面不知心」,何为「人心隔肚皮」,为何不能「交浅言深」。 她这般喋喋不休,盛蒽听得头都大了,连连喊停:「我这就是认识个朋友而已,朋友又不是知己!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君子之交也是朋友!你何必这样较真儿呢!」 盛苑言语被拦,心里不大爽快,哼哼着:「这不是较真儿的事儿!我就是不大喜欢那个郎君,总觉得看着他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不像个简单的人呢!」 「他家情况特别,有过那般经历,他若还能天真简单才怪!」 盛蒽自认为交朋友只要对方人品过关,和自己能说的上来就好;对己修身养性,对旁人不必求全责备,要不然,这世上能成为朋友的恐怕寥寥无几。 她这话听得盛苑登时警铃大作:「你和他才认识多久,就连他的家事都晓得了!」 盛蒽不解妹妹缘何大惊小怪:「这很稀奇么?护国公的家事,京都谁人不晓?即使没听说过,我有郑三娘这爱热闹爱打听的好朋友,还能不清楚?」 盛苑听姐姐这样讲,心里松了口气,不过还是警告她说:「你可不要因为他送你回家就心生好感,然后跟话本里女主人公似的喜欢上了对方。」 「你不要乱说!」盛蒽被妹妹这话说得又羞又恼,一把捂住了她嘴巴,「你以为还是小时候,即使乱说话,也不过是一句童言无忌就能蒙混过去? 我不久及笄,哪里能将喜欢、不喜欢挂在嘴边儿上? 你记着,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想怎么开玩笑就怎么开玩笑。」 盛蒽点着妹妹脑袋,让她不许再提。 盛苑被说了一通,心里不服的很:「你要是这样说,就该远着他些!我可瞧见好几次呢,他在国子监外面等你下学!」 「怎么就好几次?我认识他不过十多天,如何就好几次!」 盛蒽气笑了:「他是到国子监参加考试的,又听说了群社,想要参加,我们之间这才有些联系! 不过也仅于此,他到国子监外面等我,是因为要和我们去云栖书院交流!」 「他不是在南书房跟皇孙国戚们读书,怎么又到国子监去了?」 盛苑摸摸胖下巴,眯起眼睛看着她姐:「莫不是冲你来?」 「噗嗤!」盛蒽被她这妹妹逗笑了,「苑姐儿,你是不是听书听多了?」…. 「不要笑!不要笑!严肃点儿!说你咧!盛小蒽!」盛苑自认为这是一场严肃的对话,没想到她姐姐却自始至终不肯认真,登时有些生气。 「你说的好笑,还不许我笑?」盛蒽不管妹妹抗议,捏着她的脸颊,逗她。 「我认真跟你分析他近接你的目的!」盛苑被她姐姐的态度气得有些炸毛儿。 盛蒽却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我有何值得攀附的地方?」 「这……」盛苑眨眨眼,她好像说不出所以然来。 「可是云家和杨家上溯两代就不对付,上次我们和云雕发生矛盾,他看到了却不落井下石,你觉得可正常?」 盛苑听皇后说过,因为元后和怀恩太子,云氏和杨氏关系极为紧张。 「你以为人人都像咱们这样在蜜罐儿里长大?想要快意恩仇就快意恩仇,不用前瞻后顾?」 盛蒽觉得还是要尊重人们性格多样性的。 「那既这样,他为何又要等人们散去之后,跟你面前买好?」盛苑已经从卢晟那里听说了他姐姐卢元娘手刀劈晕好友的事儿。 卢元娘的好友,就是她姐。 「这不是刚巧看见郑三娘扶我下楼?」盛蒽说是这样说,可心里却还是因为妹妹的话泛起涟漪,「大概是好心吧!」 「哼,我们和他无亲无故,他不出来帮忙,确实无可指摘;可是事后他却颠颠儿凑到你跟前儿大献殷勤,难道不奇怪啊?虽说我也不晓得奇怪在哪里,可听完之后就觉得不舒服!」 盛苑说到这儿,干脆又将她之前看到杨畔归厚赏杂耍班的事儿说了一遍。 「即使京都纨绔,也不会那样厚赏杂耍班的!倒是戏园子里撒金撒银多的是。」 盛苑还是觉得杨畔归举止奇怪:「更莫名的是,皇上说,那天是他通知爹爹有人欺负咱的!可问题是,爹爹那天根本没在翰林院当值,而是在宫苑和太子比骑射呢!他怎么这样快找到爹爹的?」 「兴许是他出来的时候见到爹爹进宫了!又或者从翰林院诸位大人那里听说的?」 「可是爹爹为何没提起过是他通风报信?爹爹若是晓得,能不提他啊?」 「爹爹当时焦虑我们,大概是没注意?」 「那他主动跟皇上提这事儿岂不很奇怪?」 「大概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他不想落个冷眼旁看的名声,就提起了?」 「……」 盛苑发现,她说一句,姐姐就回一句,句句都把杨畔归举止缘由说通,登时气恼的噘起嘴来! 「自己说不过人就生气?」盛蒽看着恨不能团团转的妹妹,忍俊不禁,「你自己想想刚刚咱说的话?你对他的看法,是不是有些过于牵强?」 「可我就是觉得他怪怪的,不喜欢!」盛苑烦躁的扒拉着耳朵,她自己亦不知为何那样不喜欢对方,就是觉得他有些、有些她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盛蒽见妹妹抓耳挠腮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笑之余也不免感叹,这就是没缘分:「你不喜欢他就算咯,又不是要你和他做朋友。」 她摸摸盛苑的脸颊,安抚:「苑姐儿,你不需要喜欢姐姐所有的朋友啊。」 。. 毓轩 /108/108334/29247681.html 第三百零八章:盛苑再努力 「笨盛蒽!」盛苑气呼呼从姐姐院里出来,嘟嘟哝哝着。 「你就这样称呼自己姐姐?」不想,她姐姐的话声从她身后响起,登时吓得她一个激灵。 扭头一瞧,她姐姐竟然跟了过来! 大概是听到她刚说的话了,此刻的姐姐,看她的表情有些不善。 盛苑吞了吞口水。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盛蒽露出笑容。 「哼!说就说!笨姐姐!笨姐姐!笨姐姐!我说三遍哩!」 盛苑刚缩了缩脖子,就立刻挺直小腰板儿,表示不怕。 她这怂了一下,却又没全怂的样子,让盛蒽绷不住笑了起来。 「略略略!」盛苑见机,朝她姐姐吐了吐舌头,然后不等人家反应,就一溜烟跑远了。 「盛苑你个坏蛋,别让我看见你!」盛蒽威胁过后,笑着摇头返回。 「小姐,三小姐是关心您呢!」知语陪在盛蒽跟前儿,小声说着,「奴也觉得那位杨公子有些不真,明明郑家三娘子对他态度殷切,他却不大理睬!可他若不喜郑家三娘子,那他为何还要跟您们一起行动?」 盛蒽耸耸肩:「郑三娘看见颜色好的郎君就殷切,除非对方露出让她不喜欢的细节,不然,她总是这样。」 她没说的是,郑三娘说过,博美人一乐是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三小姐心地纯真质朴,她这样不喜欢杨公子,说不得杨公子真有不妥。」 盛蒽没想到知语今儿话这样多,不禁将拿起的画笔放下,诧异的看她:「你今儿是怎么了?」 「小姐,是不是奴多话咯?」知语紧张的忙行礼告罪。 盛蒽笑着摇头:「不是,我就是好奇,你怎么跟苑姐儿似的,好像很排斥那位杨家郎君?」 「奴就是觉得他和小姐往来有些过密了。」 「哦?」盛蒽心微微提了起来。 要是只有妹妹这样说,她还可以当成是小孩子闹脾气,可是知语也这样讲……这不能不让她多想。 往来过密? 她怎么没感觉出来? 可知语是不可能说假话的。 若是连知语都认为他们走的略有些近,那确实不对劲。 「小姐为人敞快开朗,在九江书院就读时就交友广阔,跟好多女郎郎君关系都好,自然不觉得多认识个杨公子有何不妥。」 知语清楚自己跟小姐一体,小姐好她才好,若是小姐遭人算计,她又能好到哪里? 本来这些话她只是放在心里嘀咕,打算再等等看,若是那位杨公子当真另有所图,那她再直言。 只是没想到三小姐也认为那位杨公子不妥,既这般,那她自然要趁机说出这番言语。 盛蒽不晓得知语心里想这许多,不过,她这人向来能听进去劝,虽说她不认为杨家郎君从她这儿能图谋什么,但是若能通过疏远对方就解决麻烦,何乐而不为?…. 说句冷漠的话,她这人记恩却不轻易领恩,想要用点儿随手送出的善意就让她领情,恐怕有些困难。 她和对方交朋友,也不过是出于互利原则拓展关系人脉,能成更好,若是不能也没关系。她不可能为了关系把自己搭进去。 「好,我晓得了,以后若是还有想法儿直说就是,不用等那小家伙儿闹腾再提。」盛蒽回想着妹妹气呼呼跳脚的样子就想笑。 她不明白,她究竟看着是有多单纯,才让妹妹把她想得那样容易受骗? 盛苑从姐姐院子跑回自己院子,呼哧带喘的坐在榻上,就琢磨开了。 「莫不是我真想多了?」她自己都不知缘 何这样讨厌杨畔归。 她不过见了他几次而已。 之前不过是对对方不感冒,可是自从听说他和自己姐姐走的近,她就对他不喜起来。 【那你就相信你的直觉吧!】系统觉得自家宿主看人还是有些准头的,就拿府里的堂姐妹来说,她从小儿就对盛菡多有疏远,后来事实证明,盛菡就是对宿主姊妹有些敌视。 「可他若真像我讨厌的那样,皇上和皇后都没看出来?」盛苑有些怀疑自己。 【宿主……我感觉你最近有些奇怪?】 「嗯?」 【我感觉你最近好像有些心烦意乱?】 让系统说中心事的盛苑,托着腮纳闷儿:「还真是!可是为何呢?我最近也没有考试追着跑啊!」 系统挠了挠头,干脆跟主系统沟通去了,看看能不能帮上宿主。 可惜,听它说完,主系统就装睡了。 盛苑习以为常的看着空手而回的小系统,表示不要紧,她就没指望主系统帮忙。 不是千钧一发之际,主系统才不肯搭理。 …… 「要说找姐夫,二表哥挺好。」课间时分,安屿和盛苑卢晟找了个凉亭说话。 听到盛苑的烦恼,安屿开始推荐起太子次子。 「可不要提你那个二表哥了!」盛苑翻翻眼,「要不是他,我姐姐也不至于让那小子惦记!」 都说谢侧妃的二皇孙顶顶好,是不可得的人才。 可她却觉得,这等可望不可及的郎君,还是不接近好。 「再好还不是要纳妾!」卢晟跟着点头,「我姐姐们都说,好郎君不纳妾!」 「可是皇家怎么可能不纳妾!」安屿小声跟他们说,「若是皇孙太少,皇上那里就不答应。」 「所以才说你那位二表哥不是良配啊!」盛苑倒是不认为姐姐还会再嫁到太子府。 毕竟自从那次闹剧之后,太子他们就没提过姐姐的婚事了。 「那好吧!」安屿见盛苑不喜欢这个话题,立刻放过说起其他,「杨畔归真的这样让你讨厌?」 盛苑点点头:「对!我不喜欢他靠近我姐姐!」 「可是,他们若就是普通朋友之间的交流呢!」卢晟觉得姐姐们的事儿,当弟弟妹妹的还是少掺合为妙。 他丰富的经验告诉他,掺和多了,容易挨揍! 「……」盛苑看卢晟这样安慰自己,一时之间不知该可怜他还是该同情他。 「我决定了!下次有他在的地方,我都在!」盛苑挥着小拳头,无视两个没多大用的小伙伴,坚定表示,「我定让他知难而退!」 。. 毓轩 /108/108334/29247682.html 第三百零九章:合奏 书院秋游是大楚官学的传统,国子监自然也有安排。当然,国子监秋游和一般书院又有不同。 这座大楚官学最高学府秋游,讲究的是文雅,是复古,是寻求先贤遗风。 每到这个时候,国子监里的大儒都会带着学生登山望远,曲水流觞;临海作画,竹林吟唱。 因为画风奇特,时常有其他书院的学子跟随。 只不知跟随的外来学子太多,是影响国子监生的发挥了,还是影响大儒们追求的意境了,总之不知从何时起,国子监秋游就不许外人跟随。 故而,这次国子监秋游赶走了外来的三个小圆胖子这件事,在领头的大儒看来,根本不稀奇。 可这对仨被赶走的小孩儿来说,却忒伤自尊了。 “不带就不带!我们自己去!” “杨畔归可以,我们不可以?差别对待的国子监,小爷还不乐意跟着呢!” 安屿、卢晟一左一右安慰气得一鼓一鼓的盛苑。他们又不是没长腿,远远跟在后面,谁还能赶他们? “哼,出风头,当谁不会啊!”盛苑从小到大还从未遭此对待,这是头一次让人家当成累赘赶走,简直让她气成河豚! 她气哼哼想:你们不是喜欢出风头?那我就抢你们风头! 于是,从京都到京郊的路上,浩浩荡荡的国子监出游队伍后面,不紧不慢跟着三个倒骑毛驴的小学子。 这三个小学子样貌精致,憨态可掬,一人扛着一根绑着胡萝卜的竹竿,放到毛驴眼前,让其精准的跟在国子监队伍后面。 他们这样堂而皇之的跟随,不仅引起路人的注意,更让队伍里骑着各色骏马的学子们好奇不已。 他们有些人有意放慢马步,特意近距离看看这仨;有些人看得手痒痒,恨不能摸摸他们的脑袋;还有的学子不停翻出零食投喂他们。 “蒽姐儿,你妹妹他们好受欢迎啊!”郑三娘笑哈哈的看着被众目关注的仨小孩,撺掇盛蒽说,“咱们找他们玩去吧!” “不去!”盛蒽没好气的翻翻眼,“你可不要说我认识他们!” 郑三娘瞥了一眼笑着不语的杨畔归:“要不是杨家郎君,小苑姐儿也不会这样跟着!” “哦~~我以为有人稀罕人家呢!”盛蒽似笑非笑的哼她一声。 不想郑三娘听闻,只是夸张的叹口气,呐声抱怨说:“我发现他肩不够宽。” 她这话差点儿逗笑盛蒽,一时间引得杨畔归视线投来,像是好奇她们说笑什么。 学生们因为盛苑三个笑闹不已,国子监带队先生此刻却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他就没见过敢当着先生面顽皮的学生! 可惜,刚叫人让他们离得远着些,那仨小学生就拍驴上前,跟他争辩。这仨孩子一个比一个能说,再让他们说下去,官道都要成为国子监的了! 竖子不足与谋! “苑姐儿,这样会不会让蒽姐姐难做?”卢晟心细,见国子监先生小气,就跟盛苑说,“要不然,咱们远着些?” “走!”盛苑看着杨畔归距离姐姐八丈远,豪气的一挥手,指挥着胭脂它们追着毛驴飞,吓得毛驴叫唤着嘚嘚嘚的往前跑,一溜烟就把国子监的队伍甩得远远的。 国子监生们呆呆地看着一骑绝尘的三人,看着驴蹄子扬起来的灰尘,纷纷沉思起来。 待到双方再遇,已是那竹林佳境。 国子监生按关系各自组队,依次将丝竹管弦之声在竹林里弹响。 盛蒽和郑三娘这组弹奏次序靠前,她们一人抚琴一人拨筝,准备一曲高山流水抢得头魁。 调弦和声,娓娓琴声瞬间从她们指尖滑出,就在乐声融合之时,一道清越的笛声若潺潺流水缓缓加入。 这笛声清新活泼,充满灵气。 登时,这曲子风声水声溪流声,声声汇聚;蝉语莺语鸟雀语,语语动人。 原本的琴筝之声,有这竹笛参与,愈发增添生机,竟然将一众师兄师姐演奏比了下去。 “苑姐儿,他这是当众表演琴瑟和鸣啊!这怎能忍啊?”安屿站在竹后,看着远方的热闹搓着小手,充满期待。 卢晟也期冀的看向盛苑。 盛苑嘿嘿笑着,从小包包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唢呐。 竹林里,国子监生们陶醉在袅袅乐声中,恍惚看到高涧瀑布若千尺,静云深处闻鹰鸣。 正当大家沉醉在友谊的旋律里,忽然,一道极为霸道的调声直冲天际,令闻者魂体共振,耳膜铮铮。 好若流水高山之境闯入喳喳百鸟,驱鹰逐风争向朝凤。 顿时,阳春白雪风朝着百姓同庆风极速转换。 国子监的先生原本捏着胡子想要作诗写赋予以称赞,不想话没说出口,竟然曲风忽变,成了这般景象。 登时,气得他们环视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看见那仨鼓着脸颊吹唢呐的顽童! 最可气的是,他们唢呐声响,自己这边刚刚弦声卓越的学子,竟然把琴和筝弹的极为喜庆! 她们将乐声当成何者?! 以为自己在弹棉花还是在村里乡间?! 幸好那个吹笛郎君还算可靠,虽说有些无措,可他却没有顺流而下,还是能自持自傲的。 一曲过后,盛蒽和郑三娘兴奋的收了乐器,只觉酣畅淋漓。 对视一眼后,俩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盛三女郎,令妹天真可爱,同学们都很喜欢,不过国子监的先生可能会有意见。以后对她考进国子监可能会有影响。” 杨畔归自认是出于朋友之心坦言劝说,可不想盛蒽闻言却掉了脸子。 “小妹只是想和杨家郎君一样跟着国子监出游,不想她却没有一个表叔是国子监大儒,孩子气的想找回面子而已。可她即使捣乱也没打扰旁人。先生们生气可以理解,但你说记恨小妹?未免看低了先生们的胸怀。” 说至此,盛苑不再搭理对方。 郑三娘真没想到对方冲着蒽姐儿使劲,都不调查一下她们姊妹关系? 顿时,她笑着摇摇头。 盛苑不晓得姐姐和杨畔归翻脸,她和小伙伴们此刻手牵手欢呼雀跃着。 “不跟他们玩了,我们回去喽。”盛苑挥挥手,打算撤。 杨畔归就是脸皮很厚,让她这样闹腾,大概也找不到情境发挥咯!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83.html 第三百一十章:同 “前面的庄子是护国公府的,杨畔归就是在那里长大的。”安屿指着远方一片田地,笑呵呵的跟盛苑眨眼睛,出主意,“我们过去瞧瞧?” “好无聊!”卢晟晃着竹竿,让他的那毛驴急得原地打转。 “你就有聊了?”安屿闻言白了卢晟一眼,扭头笑问盛苑,“苑姐儿,你说呢?” 盛苑想了想:“绕着一圈看看。” 她这是没打算进去瞧,她姐姐跟杨畔归又没关系,她何必多此一举? 之所以绕一圈,不过是顾及安屿面子。 果然,安屿听盛苑这样说,就兴致勃勃的拍驴快走,还兴奋的嚷着要争第一。 国子监的先生想不到盛苑三个说走就走,竟然没有后手。可是秋游气氛让他们仨搅和了,他们不在这儿,这次秋游就好像两不沾,不仅没意思,更不完整。 “他们的脚力能跑多远?”国子监的先生打算让人叫他们回来,一起热闹热闹。 不想派去的人回来,说仨孩子跟附近的庄子外面跑驴,恐怕乐不思蜀。 既这样,国子监的先生不好把他们愣抓回来,只能叹气,让大家向庄子进发。 盛蒽这些学生不清楚先生们的心思,还以为这是秋游原本的安排。 反而是杨畔归脸色忽然微变。 待众人来到庄子前,杨畔归主动邀请大家进去歇歇。 至此,大家才知晓这个辽阔的庄子是杨畔归家的。 既然是同学邀请,那就不需要客气了,大家刚好享受享受这份乡野趣意。 “他们都进去啦?”安屿三人跑得满头大汗,他们的驴已经喘的不肯起来,连竹竿上的美味胡萝卜都不香了。 仨小孩拍拍驴,干脆解开缰绳,很民主的让其选择,是自由还是享受。 结果缰绳拿掉片刻,那三头刚刚还累到不肯起的驴子当即蹦了起来,哪怕因着惯劲儿闪了一下,这三只驴子还是不假犹豫的跑不见了。 “好累!”盛苑三人坐在草上休息,虽不至于又饥又渴,却也感到疲惫。 “要想回去,只能等大部队。”卢晟揪着小草,想要编个笼子。 安屿则半躺着感慨:“这座庄子的佃户过的真不错!看看他们脸色,红润润的!看他们的力气,使唤不尽!可见条件真好!” 他说着,砸吧嘴:“我庄子上的庄头都不这样。” “我家佃户好多是军户改民户的后代,家里还是按着兵营管理,可看着却没有这里佃户像样。”卢晟点头说完,看向了盛苑。 “只是不知他家那些庄子是不是都这样?” 他们仨刚说到这,就见从庄子里出来一个庄头模样的人,说是他家主人邀请他们进去。 “你说邀请就邀请?没见着国子监的学生,我们可不进去。”卢晟不等安屿、盛苑说话,就率先摇头。 本来想进去的安屿听后,也跟着摇头说:“若你们利用国子监的学生把我们仨骗进去绑架了,然后对国子监的人说我们自己走了,那我们岂不是上当了?” 出来邀请的人:“……” 跟过来的国子监先生:“……” 这样的小孩谁能骗的走? 果然还是他自作多情咯! 盛蒽等妹妹的工夫,品尝了杨畔归令人上来的清茶。 “这是前齐京都盛产的贡茶。” 郑三娘对茶颇有了解,只尝上一口,就能将这茶的前世今生说清楚。 “府里定期会让管事到前齐采买原贡茶。”杨畔归略微说了一句。 “这样啊。”郑三娘笑着点点头就不再言语。 一行人在庄子待了不久就离开,哪怕杨畔归提出邀请大家暂住一宿,大家也没答应。 他们这许多人,在同学家转转,自然没问题,但是他们这么多人在同学家又吃又喝还住宿,就是不识趣了。 杨畔归回到护国公府,烦闷的来到护国公夫人所在的院子。 杨夫人知道他回来也不怎样高兴,反而是嬷嬷热情的照顾杨畔归。 等到杨畔归离开,嬷嬷劝杨夫人:“世子即将长大成人,夫人也该热络着些。” 杨夫人只嗯了一声。 嬷嬷叹气又说:“国公爷对您对世子冷淡多有不满,之前几次提及,不好充耳不闻。” “我等着他哑巴吃黄连!”杨夫人笑过之后,注意力就放在诗画上,竟对外物不给半刻注意。 嬷嬷无奈叹口气,只能自己合计着关照杨畔归。 杨畔归坐在花亭里看着景色发呆,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惊喜于自己的寻根,还是后悔。 嬷嬷送点心过来的时候,他仍旧怔怔。 注意到嬷嬷端着点心和热茶,杨畔归的心暖和许多。 “郎君莫要怪夫人,她心里也很苦,而且,她和护国公的关系……若是过于亲近您,恐怕护国公要另有打算。” 嬷嬷这话让杨畔归心里好受很多。 其实他也不想探究杨夫人的想法。 很多时候,他乐于接受嬷嬷的说法,不想想这话是真的吗。 嬷嬷见杨畔归不反感,心里高兴之余,也感叹,这要是亲的该多好。 等到回杨夫人院子,她就见护国公气冲冲走出去。 他见到她还使劲儿甩了甩袖子。 嬷嬷登时心里一紧,忙不迭快步走过去看夫人情况。 “你放心,只要他只有这一个孩子,就不敢把我如何。” 杨夫人嘴角微翘,看样子没有吃亏。 嬷嬷松口气之余,不禁又说起让杨夫人和杨畔归亲近的话。 杨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她这份情绪快得嬷嬷都没看清。 “您照顾好他就是了。”杨夫人依旧坚持,嬷嬷最后还是无奈退下了。 杨畔归从护国公院子回到自己卧室,退去丫鬟叫来小厮,问起盛苑三人,得知他们的言语举动,怔怔半晌,松口气说:“注意看之后有没有人在庄子外面溜达。” “不!”刚说完,他又摇头说,“不不不,依旧像以前那样随他们往来,小心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发现端倪! 还有,若是姜氏安排人过来,就将他们挡在外面,他们是行家,容易发现不对。”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84.html 第三百一十二章:说前齐 盛苑作为九江书院女学代表出现在前齐大儒面前。 虽说早知道前齐风气使然,前齐大儒对女郎读书之事会极其抵制,可是盛苑怎么都想不到,这帮投靠异族之人也好意思敌视他们。 拜托欸,咱对自己认知精确些,好不好? 盛苑看着这些最多不惑之龄的老朽,张嘴闭嘴骂她们这些女郎不知女德不懂妇道,不尊自然有违世规,简直要气炸了。 偏偏大楚的郎君儒生看乐一样围在周遭,大概他们认为不跟着落井下石,已然是看在同是大楚人的份上。 盛苑回头看看己方队伍里的女郎,她们一个个的憋红了脸,好像头发丝儿都往外冒热气。 平时最泼辣的、最活泼的、最能说的,全都成了哑炮? 盛苑左看看陈贺,右瞧瞧夏霜君,扭头看看涂惠荣。 却见她们朝她微微摇头。 一个两个三个都示意她看向书院的先生。 先生?! 盛苑看过去就对上先生们忍耐烦躁的眼睛。 呵呵,原来先生也生气啊! 谁让你们刚刚吓唬女郎呢!说女学生代表大楚接待外阿戎来客,是国事,当郑重其事,不可争口舌之利而丢大国气派。 这可好了,堂堂大楚,竟让这帮漂泊之人贬低!这样才是丢大国风采! 「女郎读书认得几个字,知大义懂道理,有风骨具气节,如此即可。汲汲营营为了利益,反而失了清澈纯宁。」 这位佯作温和派的前齐人一开口,盛苑就开始捋袖子。 夏霜君刚想喊她莫要出言,就见她溜到侃侃而谈的前齐人跟前,一手竖着一根大拇指,摇晃着夸对方。 「哎哟哟,先生您说的太棒了,我可真崇拜您!」 「呵呵,过奖!过奖!」前齐这位受盛苑赞扬的大儒眼底闪过笑意。 还有何事能比你批评的对象盛赞你的批评更加得意? 尤其接受批评的还是大楚皇帝固执己见排除万难一意坚持的扶持对象。 「盛苑你怎么……」 「不许说话!」 女郎们听盛苑所言已然惊诧,又闻旁看的人群发出嗤笑,待看清前齐大儒脸上的傲意,顿时气得就要呵斥。 哪想到,盛苑竟然不等她们说完,就高声喝止。 那声高喝之响,令她们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既然刚刚忘记带嘴,这会儿就先安静!」 盛苑哼过之后,看向前齐大儒,笑语晏晏:「先生之言很对,女郎也好,郎君也好,为人最重要的就是有大义! 我很喜欢《荆轲刺秦》,想来先生们也喜欢!」 前齐大儒听着觉得不对,就想让她闭嘴。 可惜,盛苑说起话来,自己都没办法让自己闭嘴,更不要说他们! 于是众人就听她快言快语的笑问:「先生们谈及大义凛然时,言之凿凿,想来亦是这样人物! 作为前齐旧人,你们混迹外族,想来是为了寻机会为齐报国仇!是不是想要效荆轲刺大楚皇帝啊?」…. 前齐大儒闻言,瞬时瑟瑟膝盖抖抖,豆大的汗珠滚滚而生。 「休要胡言乱语!」 他们呵斥的话声都在颤抖,近些的学子都能听到他们牙齿扣扣的声响。 盛苑对于呵斥浑然不觉,还很激动的追问他们:「你们真不容易啊,为能保留前齐未来,不惜卧底阿戎!想来阿戎女子作风,您们简直不能直视吧!受苦了您们啊! 不过,就冲您们这为国吃苦受累在所不惜,忍常人不能忍之毅力,何愁大事不成? 想来,不管来楚一行能不能达成所想,您们都赢喽! 就您们这坚持,「前齐失地、阿戎忘族,齐戎合并,阿戎为齐」之时可待。 学生提前恭贺你们喽!」 她只一口气就将这通言语说完,字字清晰的砸在前齐大儒们面前。 「你、你、你!」他们面容无色,手指哆哆嗦嗦指着盛苑,呼吸急促到几近缺氧,不大工夫眼一翻,竟昏过去! 「哎哟哟!我是不是……把不该说的都说了?!」盛苑此刻还无辜的捂着嘴,惊声,「我说出来,是不是将先生们的计划打乱了?!」 众人看着地上那些让她吓晕的前齐大儒,听到她补充的话后,不禁哆嗦起来。 这是气的吧! 好多刚刚让前齐大儒气得手脚哆嗦的小女郎,看着大儒风度不见踪影的前齐之人,心里有些不落忍。 幸好明白的女郎不少,在她们说出指责言语前,轻轻扯扯她们衣袖,让她们免于让盛苑损。 倒是不少郎君极其义愤填膺的指责盛苑,字字句句全往大楚阿戎关系上讲。 不晓得的还以为盛苑发动了对阿戎的战争。 对此,盛苑自然没有了对待前齐大儒的笑脸。 对前齐大儒,还要考虑一下大楚和阿戎的关系;对待这些不分敌我的学子,盛苑就不用笑颜以对喽! 「怎么着?这么心疼前齐之人,要不要立刻认祖归宗,完成前齐大儒未竟事业,改戎为齐啊! 还是准备功成之时跟前齐宗亲、以及阿戎一起,寻楚报仇?!」 她这样说,让刚还指责的郎君们大惊失色。 「盛苑,你是不是疯了?」 「我看是你们这些将郎君女郎差别对待到无视立场的人疯了!」盛苑视线在叫嚷的郎君们的脸上来回巡视,炯炯眸光看得刚刚还言语铿锵的郎君们想要低头! 「就算对女学有很多意见,也不该在前齐之人扇大楚女郎耳光的时候,鼓掌雀跃!」 「你不要乱说,刚刚可没有人应和!」 「你们刚刚要是应和喊好,那就是投敌,你们懂不!」 「你这说的忒过了!」有郎君不服气,嚷嚷起来,「你不要以为给我们扣上罪名,我们就错了!女子就当……」 「女子就不该生出你等忘恩负义的东西!」陈贺忍不住了,上前应援,「你们家族长辈晓得你们这样瞧不起她们不?」 「有本事就用本事说话,只凭女郎郎君不同就想让女郎知难而退,不免想的太好了!」夏霜君走过来,抢在那些郎君因为陈贺所言发怒前冷笑。 。. 毓轩 /108/108334/29247685.html 第三百一十三章:端倪 小小的争论,最后以看热闹的郎君甩袖而走结束。 回去之后,九江书院的郎君们纷纷表示下次招待他们也要去,自己书院的女学生势单力薄,太容易被欺负了! 只不过他们想的很好,可阿戎的大儒们却不肯再见女学的人,哪怕前齐女郎就读的书院拒绝了他们的考察,他们也没有强求。 九江书院更是上了他们的不待见名单。 九江书院的小郎君小女郎找不到前齐大儒,就寻那些看热闹的郎君辩论,一时之间辩论之风成潮,而九江书院学子好辩成狂之名竟传了出去。自此,好辩者争相前往九江书院,少言者则闻九江书院色变。 作为九江书院一员的盛苑和小伙伴,却远离了风潮中心,几人打马来到京郊。 「今儿咱们练练骑射,后儿就能跟着秋狩咯!」 安屿提起秋狩,兴奋的五官飞扬。 「明儿三家书院参加秋狩的学子在前面那个庄子集合,咱们要不要先过去探探路?」卢晟向来仔细,总要事事周全才能放心。 盛苑圆溜溜的眼睛巡视片刻,点点头:「咱们过去看看。」 成栋见仨小孩行动随心,只能带着三府护卫先行开路。 这次集合的庄子是九江书院的产业,向前走二里地就到了。 庄子里面有六口温泉,地方不算大,但是远离山林,毗邻官道,安排参与秋狩的三家书院的学子绰绰有余。 盛苑三人扣门而入,守门的小厮看见他们书院服上的徽章,立刻热情招待。 他们仨在里面遛达一圈,见人家样样周全,不过是捡着吃和住提醒一番,就要离开。 「女郎郎君若是玩累了,就过来小憩,泡泡温泉格外解乏。」管事的送他们出去时,随意闲聊几句,「最近附近村子送来的六畜愈发少了,幸好咱们跟附近的庄子多有协调,要不然,明儿都不好和山长监院交代。」 盛苑是知道九江书院的庄子不养六畜,平时吃用都从周围村子订购,前些时候他们去南郊玩,中途遇见书院先生,一起去了书院在那里的庄子歇脚,还听那里的管事说起过这事。 「现在村子都不养殖了?之前不是说这附近的村子好多养殖好手?」卢晟家的庄头就赞过这里养殖农户技艺不错。 「据说好多村子的人都南下赚钱去了。」管事的摇头叹气,「京都村子生活不错,不说衣食无忧,饱腹穿暖却是不难,何苦背井离乡?」 「这可真有意思,我听说人挪活,却又听闻人离乡贱,也不知老话流传的矛和盾,哪个是对的。」安屿好奇的很。 「哈哈,自然都是对哒!」管事的哈哈笑着,「不是万不得已,谁高兴远离故土?在外面人生地不熟,自然行事样样难。 可若是在故乡无产无业生计艰难,自然要出去搏一搏,只要活下去,难不难的也就无所谓了。」 安屿听完有些不能理解:「京都百姓还有活不下去的?」 天子脚下,不是最该安居乐业? 「咱们大楚京都很不错了,毕竟数百载未有战乱,大多百姓攒下家业,纵使不多,生活总还可以。」 「大楚其他地方呢?」 管事笑呵呵摇摇头:「大楚版图广阔,总有不同。」 这般说着,盛苑三人来到前门,辞别管事准备向小路而去。 恰这时,一队村人推着装着六畜的木头板车快步而来。 擦肩而过时,盛苑回了下头。 「没事吧?」安屿轻推她。 盛苑摇摇头,刚想说话就见卢晟也是一副沉思表情。 「怎么哩?」安屿看他们俩用视线打哑迷 ,自己看都看不明白,顿时不乐意了,「不能有话直说?」 「你认为村里习武的人多不多?」盛苑嫌他闹腾,干脆抛出问题让他思考。 安屿实诚的摇摇头,又看向卢晟。 「这附近村子里行伍出身之人多不多?」 安屿闻言,脸上眼底渐露迷茫。 他不明白好朋友说的是何意。 「有人囤兵?」待好容易想清楚好友之意,安屿惊呼出声,引得好友怒目而视。 这是能说的?! 「成栋,你带人去看看!」安屿惊呼之后,兴奋的呼吸都急促许多,「我们调查清楚就报告姑父去!」 「女郎郎君,您们还是先回京内吧!」成栋心里也激动,不过考虑到主要任务是保护这三位小主人,就想先将他们劝返回京。 可惜,不要说已经畅想冒险的安屿,就是卢晟和盛苑都不舍得离开。 「远远看着就好,咱们不过分接近,他们怎会晓得。」卢晟眼里泛光,腰畔的长刀似嗡嗡欢鸣。 盛苑也觉得心里鼓声咚咚,只存在于史书的情形出现在眼前的刺激,让她无视了潜意识里的谨慎: 「既是说好出来打猎,刚刚和那些人又有过照面,他们去庄子送六畜,说不得谈及咱,若是贸然改变计划,说不定反而引起他们怀疑。」 她这样说,给安屿和卢晟提供了更妥当的理由,他们顿时你一言他一语,兴奋的拍马,踢踢踏踏的转着圈。 成栋头疼的看着一拍即合的仨人,他感觉可能到手的功劳要溜。 「说好只在外面查看,女郎郎君可要言而有信。」成栋无奈妥协,只能安排手下人保护的更为周全。 盛苑他们仨见成栋没有阻拦,兴奋的使劲儿点头,对成栋的条件无不答应。 不就是佯作纨绔跑马打猎?这对他们而言完全没有难度。莫说是佯作,就是暂时当个真纨绔也不是问题! 眨眼间,成栋他们看着那仨想凑热闹的小家伙拍马驰骋快跑而去。 瞬时,他只觉一串一串的笑声扑面而来,紧张感渐渐消散不见。 盛苑他们根据京郊地形图一路向前,途径许多规模极小的村庄,这些村庄有的在地形图上标注出来,有的却不见痕迹。 「苑姐儿,你确定没记错?」待到整理信息,安屿和卢晟看着多出来的十几个村子不禁打了冷颤。 盛苑不满的扬起头,极为骄傲的表示:「你们可以质疑我算术能力,可是不能质疑我的记忆!」 /108/108334/29247686.html 第三百一十四章:戏 盛苑拿着树枝将附近地形粗略描画出来,然后用安屿找来的树叶、卢晟找来的石子当标注:「树叶是地形图上没有的村子,石子是地形图上原有的村子。」 她说着,又用泥土点缀在代表原有村子的石子上:「这代表原有村子发生迁移。」 安屿托着脸颊,惊叹:「这样详细的地形情况你都记住了?」 对于这个再次质疑她记忆力的家伙,盛苑给他一个后脑勺。 卢晟关注点则在老旧村子上。 「问题是,若是村长里长发生变化,县衙官吏上下可能毫无察觉?」 他这话,让盛苑和安屿表情很是凝重。 盛苑用手指在发生迁移的村子上点了点:「从外面看这样荒凉,只不知里面详情如何?」 安屿眼眸一亮,刚要开口,就让成栋一把按住肩膀。 「小爷,侧妃让吾提醒您,「您不想您不要您不去」!」 安屿:「……」 盛苑和卢晟互看着捂嘴偷笑。 这屿哥儿也太好笑了!他究竟是多不让人省心,才让安侧妃出这招数。 安屿悻悻地给自己找面子:「我这不是想好好侦查看看,总不能刚有怀疑就跟姑父说吧?不说证据确凿,怎么着也该有个指向。 若是虚惊一场,姑父不责怪咱们,可咱们在他跟前儿的信用也不够了。」 成栋心里痒,却只能忍着。谁让他有个能闹腾的小爷?谁让他这个小爷还有俩能折腾的伙伴! 若是让这三位出现闪失,他就是立再大功也没用咯。 「有何办法进到里面瞧瞧才好!」 成栋预判了安屿的想法,却不料卢晟说出了安屿的心里话。 顿时把成栋气得五官乱动。 盛苑好心安抚:「不要紧张啊,小孩子狩猎进出那些村子,这理由多好!」 「女郎、郎君。」成栋叹口气,退而求其次,「村子您仨是不能进的,要进也是我们代劳。」 他虽不能阻拦这三位的计划,可他有底线啊! 盛苑三人也不傻,一则若是猜测为真,他们进到村子,对方不管人多人少,都能凭借地理优势把他们包围。 二则,他们只是想找出证据证明他们的猜想,从而增加在大人跟前的话语权。 最后,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们想玩耍,却不等于想把自己玩进去。 因此,成栋一提要求,盛苑三人就利落的答应了。 …… 「屿哥儿!晟哥儿!快把兔子拦住!」 一道还有些稚嫩的女郎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支利箭歪歪斜斜射在逃窜的兔子的腿边,顿时,就把兔子吓得一惊,当即全力以赴使劲儿蹬地,几次跳蹿就不见影子了。 「苑姐儿!你箭术不好就不要射箭!看看,好容易找到只兔子,还让你吓跑了!」一个话语声自带娇生惯养气质的小郎君出现在兔子受惊的地方,气呼呼的跟随后出现的小女郎抱怨。 「屿哥儿,你不要抱怨苑姐儿!还不是你跑马慢,要不然三方合围肯定能抓住兔子啊!」 不等小女郎言语,跟过来的另一个有外族容貌特点的小郎君嘟着嘴抱怨之前的小郎君。 「杨家郎君,他们怎么出现在这?莫不是你想给我等演一场请君入瓮的大戏?!」 阿戎学子里为首的男人冷笑着看向杨畔归。 杨畔归躲在大树后面,看着村口外的情形,面容很是凝重。 待听得对方这样说,脸子沉下来,回头看向他们:「请君入瓮还用不到这三位!」 他平时看着儒雅文秀 ,可是真要翻脸,瞧着也很有压力。 为首的阿戎学子视线迎着杨畔归的视线,对视过程中,彼此毫不退缩,颇有狭路相逢勇者胜之意。 果不其然,为首的阿戎学子缓缓转开视线。 「这三位是九江书院辩论狂人中的一员,我等怀疑他们是主干力量!阿戎先生就是那个胖女郎气晕的。」为首的阿戎学子面色冷凝的看着村外的十数个人,提醒杨畔归,当务之急是不让对方将他们堵在这里。 面对喜欢辩论的人,他真能追问的你投向招供。 为首的阿戎学子表示杨畔归要即刻想出办法。 他不想让三个小胖子围追堵截。 杨畔归:「……」 智慧的差距真不是多吃肉就能补过来的! 「那就都出去!」杨畔归见村外的人准备进来,思绪瞬间转过数个时空,却瞬间打定主意,「和他们周旋没有意义,还不如说你们好奇大楚京都百姓生活,想到这里看看,近距离感受感受。」 「大……大郎君,不要听这家伙的,他是大楚郎君,看着还没外面那个容貌有异族之风的郎君可靠!」 阿戎大郎君闻言,虽不曾认可,却也不反驳,顿时惹得那杨畔归默默吐槽。 阿戎学子也是只长肌肉不长心眼! 「盛家九娘子!」 不等盛苑三人的护卫进村,杨畔归就单手负于腰间走了出来。 盛苑三人闻言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猜想。 他们真想不到,杨畔归竟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果然,讨厌杨畔归不是没道理。 盛苑因为是杨畔归打招呼的对象,自然要给反应。 当然态度依然不大和善。 「杨家郎君你怎么把人家阿戎学子带到这里来啦?」 她看笑话似的,跟杨畔归说: 「该不会你看他们不顺眼,有意作弄?」 她说完,卢晟还特意用流利的阿戎语复述一遍。 顿时,阿戎学子看杨畔归的表情都不对了,有脾气大的更是对着杨畔归一通怒喝。 虽说盛苑没听懂,但是看样子应该也不是好言语。 安屿能听懂,就是不会说,就让卢晟能说就多说点儿。 「杨家郎君,你可看到我们追逐的兔子?」 安屿看着杨畔归说:「你看到兔子哪里去了没?给见我们指指看。」 成栋也上前拱手行礼:「还请杨小郎君帮忙。」 杨畔归笑了,他怎看不出这是他们有意捣乱? 他虽不清楚盛苑为何不喜欢他,但是安屿、卢晟对他的态度肯定和盛苑关系极大。 看他们这样毫不知怯,杨畔归轻松了。 /108/108334/29247687.html 第三百一十五章:演 “算咯,成栋你带人把兔子赶回来吧。”安屿见杨畔归只笑不语,立刻示意成栋过去,“这村子也不是他家的,何须跟他说这许多?” “安家郎君,杨某没得罪您吧?”杨畔归上前一步,挡住了成栋的前路,“您逐兔是小,欺吾是真。请问,您于阿戎学子面前挑唆矛盾,这于大楚形象有何益处?” “你和屿哥儿没有矛盾,但是我看你不顺眼,他自然不喜欢你。”盛苑从马上下来,大步走到安屿前面,骄傲的抬着下颌,看向杨畔归,“阿戎学子又如何?你以为他们装着文明,是因为他们真文明?大楚的形象?让他们不敢越位的形象,才是好形象。你看他们敢骂我不?” “杨家郎君,你看你对他们这样有礼,他们却斥责你犹若奴仆,你是不是该反省反省?”卢晟看着杨畔归脸上表情越来越丰富,不由喜笑颜开。 杨畔归使劲儿吸了口气,瞥向忍着怒气沉默的阿戎学子。 为首的阿戎学子一直默默留意这三个忽然冒出来的小纨绔,见杨畔归让三个半大孩子说得脸色不对,心里怒斥他不当用片刻,眼睛从盛苑、安屿、卢晟脸上扫来扫去。 “看啥看!”安屿忍着对阿戎的仇视,冷笑着,“没见过咱大楚的真文人?!” 杨畔归见他把自己骂进去了,顿时气笑了,他眯着眼看向安屿。 “既然如此,那安家郎君就进村狩猎去吧!” 他挪步给成栋让开一条路,拦住想要说话的阿戎学子,举止文雅的行了一个礼:“吾等告辞。” 言罢,他竟甩袖大步离开。 徒留盛苑、安屿、卢晟两两对瞧。 “杨畔归!你竟然让他们进去?这是阿戎的地方!”为首的阿戎学子怒冲冲追上杨畔归,眼底冒着寒光,跟随他的其余阿戎学子也拔出了弯刀。 “阿努尔,你莫不是真视我为你们部落的奴隶了?”杨畔归见之不惧,精致儒秀的容貌因为眼角唇边的讥诮多出些许俊逸。 “杨兄,我视你为盟友,却怕你将我视为羔羊。”阿努尔笑着,眼底却毫不掩藏的闪烁着怀疑。 “之前那仨娃娃,是你们大楚的勋贵子弟,那个女娃娃更受你们大楚皇帝皇后的喜爱。 若你借刀除敌,到时候掌握这个村子的吾等,就是你们的替罪羊。” 阿努尔说到这里不禁鼓起掌来:“这就是你们大楚常说的一石二鸟?” 杨畔归哼笑:“吾说没有此意,只怕大王子不信,不过大王子眼明心亮,只怕我即使有谋算,恐无用武之地。大王子,您何需担心呢?” 阿努尔闻言脸上闪过得意笑容。 他最亲近的随从用弯刀刀鞘点着杨畔归的胸膛:“没有错,想要骗我们大王子,你要先掂掂自己够不够格!” 杨畔归低头看看自己胸前刀鞘,轻笑着紧盯对方的眼睛,用几近洞穿对方心思的视线将对方一圈一圈绕起来:“伊古力,大王子需要有头脑的人,懂?” 言过,他轻轻弹指刀鞘,将伊古力的刀弹开了。 伊古力连连倒退:“你!” 杨畔归却不再看他:“阿努尔,你既然通晓中原文化,就该知晓言多语失之理。 我等成大事者,和顽童一争高下,唯有暴露之忧,何益于大事? 我让他们入村,亦是看看他们前来村子,是无意而为,还是谋定后动。 当然,你可以放心,真若到了紧要关头,作为盟友,我不可能让你落入大楚之手! 呵呵,你可能有所不知,我部人马分散于京郊,于这村林囤兵近万,个个都是悍将,他们不动则已,动则宛若惊雷。” “好好好。”阿努尔点点头,讥讽的看着他,“我上百个骑兵藏于村落,若是暴露,只有托杨兄给那几家勋贵道恼了。” …… “我们进村不?”安屿刚刚闹的欢腾,可现在杨畔归走远了,他却举棋不定起来。 “我记得杨畔归是元后家族之子,是承爵之人。他出现在这里,究竟是巧合,是让人利用了,还是我们没猜对?!” 卢晟有些动摇。 在他看来,不管诸王谁上位,都不及太子:“皇后和元后情谊甚笃,又是元后之子养母,就是看在元后面上,太子即位对爷定有优容,岂不是好过投靠其他王爷?!” 盛苑总觉得脑海里的记忆隐隐可以连成线,但是待要细想,那些想法就幻化成星星渐渐消散,根本拢不住思绪啊。 “要是这样,那我们就进去瞧瞧?!”安屿从卢晟言语里提炼出“杨畔归没那么可怕”的信息,顿时就抖擞了起来。 盛苑看着这个无忧无虑的好友,忽然觉得头脑简单点不错。 “你看?”卢晟默契的绕开安屿,看向盛苑。 “我们撤!”盛苑小声说完,就打马往回走,边走边大声说,“他让我进去,我就进去?怎么着?想让我看起来很听话?哼!我就不听他哒!” 安屿虽然郁闷不能进去,可是盛苑说话,他更乐于配合。 至于卢晟,自然没有意见。 他们需要整合信息,看看是不是想多了。 在这想清楚了,好过在太子跟前丢人。 …… “你说他们没进村子?”听到属下汇报,杨畔归坐在里长家堂屋沉思。 阿戎来的前齐大儒见他将几个顽童当回事,有些不满。 他让那个下属将盛苑他们对话复述一遍。 而后挥手退却对方,跟琢磨着的杨畔归低声说:“顽童之言,幼稚好笑,您何须当真呢?小丫头斗气闹脾气,不是常见的很?” “先生认为,大楚皇帝皇后宠爱至极的臣女,是幼稚可笑的人?” “小女郎善于讨好,说话还好听,受宠爱些如何稀奇?臣这几天也曾打听有关他们三人的信息,那盛家女郎是皇后视若亲子的外甥之女。那个姓安的郎君是太子最宠爱的安侧妃侄子,他们都是长在上位者膝下,受上位者喜爱,还要何能力?” 杨畔归闻言,刚想要点头,忽然又觉不对,简略将盛苑殴打云家子之事复述一遍。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88.html 第三百一十六章:很不同 阿戎前齐大儒仔细听后,互相对视片刻,让刚刚说话的那位先生继续代表大家发言。 那位大儒眼卢不解:「这不就是嚣张小纨绔仗势欺人?大齐还在时,多少京都贵族儿郎是这样子?」 他回忆着感慨后,对大楚风气愈发不认同:「只是郎君这样也就罢了,小女郎这样,委实不像话!这样的女郎就该关起来严加教导! 还是大齐女郎好啊!大楚阿戎的女郎粗鲁不堪!」 「就是!要说,那盛家女郎名声和云家郎君有关联,盛家要不然,就将自家女郎嫁给云家郎君,要不然就让这女郎自裁,如何能像没事儿人一般,还让女郎出入国子监呢?」 说起这些,阿戎来的前齐大儒就有力气多了。 他们痛心疾首的捶胸顿足,大声指控大楚将大齐女郎改变的好像乡野村妇。 她们不仅敢直视他们这些郎君眼眸,还敢争辩!争辩不过还敢打人! 阿戎来的前齐大儒不约而同摸摸胳膊。 树枝打的还挺疼。 杨畔归揉着脑袋听他们如数家珍的念叨这些,很是不解自己怎找这种苦受?! 虽说大齐很好,可是大儒言语里的大齐女郎,怎么听都不及大楚女郎生动。 「您放心,盛家女郎不是有本事蒙骗您和臣等的。纵她再聪明,也只是小童。」 杨畔归所有思绪叫他们打乱,仔细想想,也不认为她有本事一骗再骗,就和大儒们讨论起阿努尔。 「此番事成,恐阿戎野心膨胀起来。」杨畔归犹豫着,「他们未必给我们足够宽广的土地。」 「郎君,这不是难事,主要事成之后代代和亲,让阿戎部落继承人都是大儒外孙,大齐何忧阿戎大齐不尊?」 杨畔归闻言,迟疑的看向其他人。 除却只有上胡须的一位大儒,其余人都纷纷赞成。 杨畔归客气的将其余大儒请走。 「先生,您可是想将阿努尔留在中原?」杨畔归看见一个可能和自己意见近似的人,兴奋之极。 大儒有些心慌。 他们感觉自己想法可能和主上不同。 「阿戎王子好留,可是他只是个王子。能留他一个,还能将阿戎部落亲王的王子都留下?!」 杨畔归揉揉头:「可是阿戎上层有智谋的,唯有此人。」 大儒摇头:「上百骑兵尚存。」 「……」感到真心错付的杨畔归。 送走最后一个大儒,他有些不知如何看待大齐。 要是大齐朝臣都是这帮人,他对大齐滤镜就要消失不见。 「以后礼让即可。」杨畔归对心腹点点头。 他不想再面对这些人。 …… 阿努尔跟伊古力说着杨畔归。 「此人野心极大,以后恐成阿戎强敌。」 「大王子,您看要不要……」伊古力表示这任务他熟。 有那么一刻,阿努尔很心动。…. 「不!」阿努尔还是还是摇摇头,「想要战胜这个对手。我们有的是机会。」 不过这个想法犹豫过后,阿努尔就主动放弃了:「大楚大齐分割而立,才是阿戎休养生息最佳时机。」 伊古力不解:「可是我们跟前齐他们是盟友啊!」 阿努尔闻言点点头:「所以我不曾想过过河拆桥。」 伊古力听得懵懵懂懂,主要是没弄明白大齐大楚和阿戎的关系,当然这不要紧,主要够忠诚就好。 「那三个顽童可要掠走?」伊古力表示这工作他在行。 阿努尔想摇头,不过想到之前说的话,将摇头改为了颔首。 「要是大楚和大齐提前闹出来才好玩。」 也更加便于阿戎浑水摸鱼。 …… 盛苑还不晓得自己已然成为话题中心,更不清楚阿戎那里已经派人出来劫掠他们。 她这会儿,已经打定主意回去。 现在的猜测已经不适合他们再接触了。 「到时候,你将成栋他们借过去,他们经验丰富,说不得有功呢!」 成栋想不到还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等时笑逐颜开。 有机会和内卫办案,简直不知如何兴奋才能平静。 安屿看他这样,还有心生气:「和我跟前呆着不好啊!」 「好男儿立志沙场,你怎么不得了男儿凌云之志。」卢晟这句话,说得安屿气呼呼的。 他看向盛苑。 「你以前承诺过成栋让他成为大将军等我。人无信不立,你要言而有信才是。」 安屿:「……」 成栋见他低落,刚想说自己给安屿护卫。 就让卢晟拦截了:「你现在没有妻儿老小,可以随意承诺,可是真有了自己家庭,你儿孙不能科考,你不能体面的养妻子儿女,你那时想起曾经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而你放弃了。那时你不可能只恨自己,你们主仆情谊恐怕就要殆尽。」 盛苑也说他:「你们不是情谊若兄弟一般,那就给情谊个机会,让你们有机会有资格成为兄弟。」 「我让你当将军。」 你该说苟富贵勿相忘 卢晟的打趣让气氛好了很多。 安屿看着成栋笑起来。 他发现,原来成全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前提是自己想的开。 他们一行人刚走出小路,盛苑忽然想起这次还没真的打猎,就提议一起上山。 她说的山就是个小山坡,从这里上山下山,刚好就能到书院的庄子里去。 「这里有猎物?」安屿看着十几米高的山,认为可能两手空空了。 卢晟倒是要求不高:「找不到猎物,就当来看风景。」 盛苑却很有把握:「放心吧,这里兔子多,说不得还能见到鸡鸭。」 安屿:「……」 想到庄子距离这山不远,那些很可能是养殖之后放出去的,就是为了让客人满意高兴的,安屿就不想去了:「咱是来打猎的,不是跟着帮着庄子进货出货的。」 卢晟对此兴趣不大,不过他向来能够迁就。 盛苑说去他就去,他保持让盛苑胜出的二比一即可。 「女郎郎君,那里好像有动静!」成栋发现不远处半人高芦苇荡那里有动静,等时喊其他人保护好三个小孩,自己则当先朝着动静走去。 「出来!不然我就放箭咯!」 。. 毓轩 /108/108334/29247689.html 第三百一十七章:发现 芦苇荡一阵波动,不待成栋再次呼喝,前排芦苇就像帘子一样从里面掀开。 众人定睛一瞧,却见一个瘦弱的女童,眼眶含泪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女童看着不过五六岁,容貌普通,就是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着格外灵动。 这孩子像是从地上打着滚儿过来似的,头发和小脸儿都是尘土,看着有些可怜。 「你是何人啊?」因为是个孩子,成栋刚刚的气势瞬间不见,询问的语气很是温柔。 可饶是他这样温柔,小女童依旧惊惧的看着他,不由自主往后挪了半步。 她战战兢兢的缩了缩头,小手儿悄悄往后背了背,那样子分明是想要撒谎但是不会。 盛苑和安屿、卢晟互相对视,都对这个孩子的出现感到好奇。 他们待要上前详问,就见那女童像是受惊一样,站在原地打了个激灵,就像兔子似的,咻的又钻进芦苇荡里去了。 成栋刚要去追,就听盛苑和人说话。 「这位先生,您这是要上山?」 成栋闻声看过去,就见一个砍柴人从远处过来,他看了看对方肩上的柴火,又忍不住扭头看看芦苇荡,心里微微一动。 砍柴人单手挑着柴,走近众人之后,放下担子拱手行礼:「小女郎过赞了,吾不过是山野村夫,当不得先生之称。吾这是要到山上寻些药草,不想贵人们在进山路前,若是惊扰诸位,还望见谅。」 盛苑将他仔细扫描一遍,心里渐渐有数,脸上笑容反而格外天真,看着就很好糊弄。 「砍柴的大叔,您是这里村民?可知这山上有无猎物可寻?」 「这山小,又距离人群颇近,因此寻常大的野兽不常出没,不过小女郎若是想要抓些小的动物玩耍,却是可以找见。」 「这样啊!」盛苑给安屿和卢晟递了眼色。 他二人微不可见的颔首,放在腰间的手悄悄打了个手势。 顿时,就见一只小兔子咻的钻进芦苇荡。 「兔子!又是兔子!」卢晟佯作惊奇,「是不是之前钻进芦苇荡的那只?」 他们人多势众,又多骑着大马,故而之前芦苇荡进出的是不是兔子,砍柴人不清楚,只是隐隐绰绰看着进去的是个人影,只不知是不是他们的人追进去的。 「再派人去追。」安屿挥挥手,示意跟前小厮听令。 「好咯,我们不要挡着大叔了,让人家先过去。」 盛苑一发话,这群十数人的队伍立刻各自左右站好,给这砍柴人留出一条通往小山的路。 砍柴人谢过众人,继续唱着山歌悠悠前行。 不久他就在山中树木的掩映下隐去了踪迹。 「苑姐儿,有问题没有?」安屿和卢晟催马凑到盛苑跟前。 盛苑凝视山路,小脸儿绷得紧紧的,微微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这里哪哪儿都不对劲儿,感觉常来的京郊有些奇怪。」 「有吗?」安屿挠挠头说,「咱们每回来京郊也不接触这里的村民,看着眼生也不稀奇。」 卢晟却摇头:「不对!我跟苑姐儿一样,也感觉这里奇怪!随意遇上的砍柴人,就健步如飞的好若习武之人?」 「兴许是人家喜欢锻炼呢,有可能、有可能祖上有功夫传家!」 「成栋,你说说看!」卢晟无语的看着给外人找理由的好友,干脆问他的护卫。 成栋也是看着山上若有所思:「吾也认为此人不是凡夫。」 「哦?」安屿感觉这次京郊之行,让小伙伴们演绎成了猜测奇想。 「他步伐虽快却不乱,仔细看着不仅步 伐有力,步步之间也有规律,很像受过军营队伍训练。 而且,他见到您们不见慌乱,言谈举止不卑不亢,看着不像是偶遇的农人,反而更像是想要自荐的隐士。」 成栋说到最后,越说越是顺畅:「吾看他,像是有备而来。」 「像是有备而来。」盛苑点点头,又看向旁边芦苇丛。 「他之前多次瞄向芦苇丛,虽说看着像是不经意,但是他一个上山寻药草的人,这样关注我们关注的地方,还真有些普通乡野村夫喜欢打听的样子!」 「你是说他言谈举止之间不一致?」安屿恍然拍手。 盛苑点点头:「不过这只是其一,更多的是他太自然咯,我们这些人又是高头大马,又是携带兵器,可是他不仅不紧张,反而悠闲自得?」 「该不会是冲着刚刚那小女童过来的?」 安屿这样说着,心里很是好奇,这里面又有怎样的故事。 「不晓得。」盛苑这样说着,又道,「不过我总感觉我们像误闯谁的大本营,让他们紧张的接二连三出来试探。」 「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试探,看看会不会引出更多的人?」卢晟也认可盛苑言语,他们像是让人家的大本营给包围了。 「是不是只要咱们在这附近徘徊,就能见到更多这些看着普通寻常,却处处不寻常的人啊!」安屿搓着手,表示自己很是期待。 「不继续试探了!」盛苑怕对方没有耐性,反而不给他们撤退的时间,「咱们现在就进芦苇丛!」 「我们进芦苇丛?」安屿还没和小伙伴这样玩耍过,登时兴奋地表示赞成,甚至从马上跳下,朝着一望无际的芦苇丛冲过去。 「屿哥儿!」卢晟没想到好友行动力这样惊人,不禁目瞪口呆,只能和盛苑一起跳下马去追。 成栋安排人手在芦苇丛外看着三个小孩子的骏马:「若是叫你们进去,自有哨声呼唤。」 「喏!」 盛苑和卢晟追进芦苇丛,行至半路就见原本兴奋的安屿,此刻稳稳站在前面等候他们。 「苑姐儿,你瞧!」看见盛苑,他笑着指向前方。 盛苑放眼看去,就见安屿的小厮扛着之前失踪的小女童走了过来。 「嘘!」盛苑见安屿的小厮刚将这孩子放下,没有人捂着嘴巴的小女童顿时就要大声哭喊,顿时,她赶紧将手指放在唇畔,又掏出数块葡萄样式的糖果给她瞧,「不哭,有糖吃!」 /108/108334/29247690.html 第三百一十八章:惊 「不、不哭!」小女童抽抽噎噎的说着,她眼角挂着泪珠儿,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盛苑手上的糖。 盛苑看她时不时就使劲儿抽气,感觉有些可怜,将手上的糖递过去:「喏,你尝尝,这是我们书院食堂的糖,可好吃了。」 安屿和卢晟闻声,不自觉的看向她。 心说,这小丫头现在越来越能耐了,谎话说来就来。 都不见她眨眼睛,或者磕巴欸! 盛苑注意到好友眼底的揶揄,不过她没搭理。 她此刻想通过书院服上的徽章,让这小女童放下恐惧。 这样想、这样说,不过是她灵机一动,临时想出来的对策。 不想她这样果然有用! 刚刚还紧张疏离的女童,在看清楚她书院服上的徽章之后,态度明显亲近起来。 「你听说过九江书院?」盛苑没想到这看着普普通通的小女童,竟然也晓得京城里的大书院! 惊喜之余,盛苑也不由感叹,原来现在的社学真有女学生了。 看来,女郎读社学的普及率很高啊! 她这心里高兴着呢,不想,那小女童在听到她的话后,先是笑弯着眼睛使劲儿点头,而后像是想到难过的事,连放到嘴里的糖果都不甜了,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盛苑见之,懵了:「……」 她刚刚说了何等言语,竟然让她难过至此?! 她不就提了九江书院? 「只怕问题就出在九江书院上!」卢晟被小女童这顿哭闹扰的有些发懵。 反倒是安屿拿出小弓,在小女童眼前摇晃:「不哭,就送你!」 「……」小女童顿时哭声消失,小手儿巴巴的凑到他跟前儿。 刚想说安屿拿的东西不对,小弓又不是玩具的卢晟,沉默了。 「这个可以抓猎物呢!」安屿果断将手弩大小的小弓放到小女郎手上。 不想他认为轻的小弓,差点儿把这小女童的手臂压弯。 「欸!」卢晟想要帮忙,不想那小女童却抱着小弓连退数步,警惕的看着卢晟。 「我、我就是想帮你!」卢晟委屈极了,他这好容易想要好心一次,还让对方误会。 盛苑看着他们说笑,视线在小女童那儿来回巡视。 就见小女童看看安屿,又看看卢晟,犹豫片刻,磨磨蹭蹭走到她面前,认真的问她:「这弓,能不能……能不能杀坏人?!」 盛苑、安屿、卢晟:「!!!」 敲黑板! 重点一:小女童知道弓箭打猎之外的用处。 重点二:小女童竟然要杀坏人! 重点三:这里有坏人! 「可以!」盛苑在安屿和卢晟不知如何和小女童说武器的危险前,走到她面前,用和她同样认真的目光看着她,点头。 安屿和卢晟:「!!!」 好友的举动给他们带来了双倍的惊叹! 好家伙,这俩人刚认识,就一个敢问一个敢说了! 看样子接下来,这俩人就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喽! 「苑姐儿,你跟这么小的孩子说这些不好!」安屿怕小女童不知轻重,若因为盛苑之言出手,盛苑那样善良,恐怕心里难受。 顿时,他都后悔赠小女童弓箭了。 盛苑不知安屿心里的纠结,她试探着将一柄没有箭头的箭递给小女童:「这把箭也许可以帮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你为何想杀坏人。」 「呜呜呜!」小女童看见箭上面的翎羽,眼眶的泪珠儿再次涌出。 盛苑没有急 着催促,反而将箭放在她手上:「这箭只是平常练习用的,伤不到人,却可以帮你练成杀敌的本事。」 小女童抽抽噎噎着看向她,小脸儿上遍布泪痕:「……」 「苑姐儿,她大概是说不出什么了!」安屿看她就晓得哭哭哭,脑袋都大了,「小孩子随意的说句话,可不见得真有他意。」 这言外之意就是别和这个喜欢哭的小女童说话了。 这根本就是无用功。 除却浪费彼此世间没有任何意义。 卢晟也认为这女童太小,就算是晓得些情况,她不见得能够复述出来,还不如问其他人,或者引出其他人来效率更高呢! 可是盛苑却坚持自己的感觉,很有耐心的跟小女童说:「我是九江书院的学生,也许可以帮你。」 她想着之前小女童听到书院,尤其是九江书院的名称,眼底瞬间绽放出光芒,所以一遍遍将这两个名词重复给她听。 「书院?九江书院?」小女童陷入回忆般重复。 盛苑也跟着一遍遍点头:「我们先生教育我们要帮助别人,所以小妹妹,你要是需要帮忙的话尽可以说,坏人,我们也有办法帮你捉到。」 「书院?九江书院?」小女童像是没听到盛苑刚刚那番话一般,眼底光彩忽明忽暗,依旧颤颤巍巍重复这两个词。 「对,是书院,就是九江书院!」盛苑耐心的一遍遍重复给她听。 直到安屿卢晟忍不住,想要再度劝盛苑不要跟这小女童浪费时间的时候,就听小女童崩溃似的哇啊一声,奔到盛苑面前,搂着她大哭出来。 「保护苑姐儿!」安屿和卢晟见此不由大惊失色,生怕这小女童变出匕首来伤害盛苑。 刚刚让小女童的失声痛哭吓了一跳的盛苑,又让好友们大声呼喝下了一哆嗦。 好家伙,这是保护呢,还是吓她呢! 盛苑无语之余,有些发愁的看着抱着自己失声痛哭的小女童。 她真没想惹哭这小女童啊! 盛苑有些手足无措,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救生圈。 看着两个刚刚大声呼喝要保护她,可是发现小女童只是单纯伤心之后,就站在旁边不知要如何是好的朋友们,盛苑使劲儿朝他们眨眼。 帮帮忙啊!她现在越发不适应陌生人的亲近! 若是再这样,可能她也要哭哩! 好容易哄好小女童,盛苑还没舒口气,就听她抽泣说:「哦们村、我们村好多人,都叫都叫坏人给射杀了!」 「!!!」盛苑、安屿和卢晟闻言,登时惊呆在地。 他们从不知道,只听小女郎的言语,就能惊吓到差点儿跌坐在地! /108/108334/29247691.html 第三百一十九章:温三娘 三个素日不知怕字如何写的纨绔预备役,还是第一次从一个人言语里听出血雨腥风,登时腿肚子的筋都要打卷了。 盛苑、安屿和卢晟,不约而同的打起哆嗦。 他们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听说过杀戮。 就连成栋都忍不住逾矩,将安屿三人「请」到身后。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有你的父母亲人呢?」盛苑叫系统狠狠地「踢」醒,反应过来。 小女童让成栋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半步,惊疑的看向他,脸上的两行泪珠儿更是愈发源源不断。 她听到盛苑问话,眼睛有些茫然,抽噎着抹泪:「爹、爹爹,娘亲还有姐姐们都不见了!」 「苑姐儿,你说她是不是……这不大好啊,乱说的!」安屿看她言语有些混乱,前后两句话说的不清不楚,感觉自己刚刚给吓到有些失态似乎过于丢人了。 卢晟审视的看着哭得伤心的小女童,也跟盛苑说:「要不咱们先回吧?带上她一起?」 盛苑刚犹豫着点头,就见小女童好像想起重要的事情一般,从自己领子里翻出一个用银链子系着的荷包。 这荷包拿出来的刹那,一阵淡淡的茶香飘来。 「三姐姐离开前让我带好的,说是若有机会见到大书院的人,给他们瞧。」 小女童说完,就将荷包举给盛苑,眼巴巴的看着她。 「女郎,我来。」成栋见盛苑要过去,因怕有诈,想要接过来检查看看,不想小女童却护得紧,见他要接,忙不迭将荷包紧紧捂在怀里不肯给他。 盛苑想了想,从包包里掏出小遥钩的线手套,隔着一层就算有诈也不怕。 成栋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女郎戴着合手的小手套,有些说不上的感慨。 想说学到了,又有些赧然。 他若是也学着这样,是不是……容易让人嘲笑? 盛苑不知自己略微谨慎的戴上手套竟给成栋造成了这样的冲击。 她此刻已经从小女童手上接过荷包,拿出了里面几张写满小楷的纸张。 宣纸上的字迹有些凌乱,一看就是临时速写成的。 安屿和卢晟也凑过来,在盛苑一左一右跟着看信。 写信的人自称温三娘,京郊上谷村人士,现今九岁于社学读书,家中靠在官道附近开茶铺为生,父母恩爱,上有俩姐下有俩妹。 「茶铺?」安屿忽然想起书院户外课附近的那家茶铺。 那家的茶娘子除却喜欢拧丈夫耳朵些,和她丈夫感情看起来是真好。 「就是那个喜欢将钥匙藏在发包里的茶娘子?」卢晟也想起那家茶铺子,那家茶铺子的卫生是最干净的。 「应该就是吧!」盛苑之前也去那家茶铺子吃过茶,还听茶娘子感叹,要是她家五个女儿都能像她一样在大书院读书就好了。 仨人一言一语将信息补全,再低头看着红着眼睛看他们的小女童,只觉这孩子五官更像茶老板,就是脸型和茶娘子一样。 「苑姐儿,咱们继续瞧。」安屿好奇信里写了什么。 盛苑这才想起手上的信刚看了个开头,忙不迭继续看下去。 信里温三娘匆匆几笔介绍了她写信的原因。 放学后她去接在村头人家托管的小妹,不想刚进人家,就听到外面传来喊打喊杀声,主家只有老太太和她儿媳妇,她们顺手将她姐妹藏到屋外的柴垛后面。刚刚藏好,就有一群短打男子冲了进来,将老太太和她儿媳抓走了。 她感觉不对,一直不敢出去,直到天色渐黑,才仗着暮色掩护,带妹妹离开主家,直奔村外而去。 她原想带 妹妹出逃,不想,村外竟有生人打着火把巡逻,无奈之下她将妹妹藏在附近的草垛里;因草垛只能容纳妹妹一人,她无处可藏,又怕暴露连累妹妹,就干脆绕回村子看看爹娘姐妹。 这页纸张最后,她还说明时间,又写说若是她此番不能回来,就请见到此信者给上谷村一个公道。 「欸?底下还有两张,莫不是她又回来了?」安屿看得揪心,赶紧让盛苑看另外两张信。 盛苑也看的很是紧张,赶忙将这页纸抽到底下,继续看了过去。 这张纸的字迹就更潦草了,如果说上一张纸上的字有些连笔,那这张信纸的字就是往草书上靠。 只看这信上的字迹,就能感受到写信人当时的心情,惊惧、仇恨、悲伤,这些情绪似乎达到顶峰。 这些字的比划似乎带着颤抖的纹路。 还没有细读这些字组成的内容,盛苑、安屿、卢晟眼眶就有些红了。 信上第一句就是「上古村没了」。 这句话,让看信的人不免感到寒意。 此言之后,是粗粗几笔描绘出的羽箭,羽箭图旁,清楚写着「很多村里人为此箭杀」。 这图之下还有大半空白,其上尽是早已干涸的泪痕。 盛苑颤抖着将最后一张纸抻出来。 「啊这!」 安屿没想到,记忆里那个热情爱笑喜欢小孩子的茶娘子,还有那个看着淳厚用料扎实的茶老板,竟然和三个孩子一起惨遭毒手! 「我记得,茶老板还说过,最小的女儿也快读社学了,到时候家里就有五个读书人了。」卢晟感觉嗓子里有股气在涌动,眼眶有些发酸。 盛苑眨眨眼,将眼眶快要掉出来的泪珠儿眨了回去,看向一直抽噎的小女童:「你可叫温五娘?」 「嗯!爹爹说,等我长大能读社学,再取正式的名。」小女童点点头,眼泪忽然又冒出来了。 她吸着鼻子看向盛苑,情绪低落的说:「三姐不让我回家,让我到书院庄子去等她接我,可她怎么还不过来找我?呜呜,我好想家啊!我想爹、想娘,想大姐、二姐、四姐!是不是因为我没在书院庄子里,所以三姐她找不见我了?」 盛苑怔了怔,从小女童的话里,似乎听到了后续。 「书院庄子?你说的,莫不是山后边儿那所庄子?九江书院的庄子?」安屿眨了眨眼,指着芦苇荡外,问。 /108/108334/29247692.html 第三百二十章:很高兴 「嗯!」小女童面露忧伤和苦恼。 「你怎没过去呢?那里面的管事很和煦,你要说是无处可去,他肯定收留你。」 卢晟看着温五娘,告诉她,九江书院和它的产业都不会赶走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学童。 温五娘却摇摇头:「三姐告诉我,看见那些成群的大人要躲远些,可……这里总是有很多来往大人,我不敢。」 盛苑听到这儿,想着温三娘信里没有提及她的去向,而她的幼妹又句句提及她,忍不住问:「那你三姐又去哪儿了?」 「三姐……」温五娘噙着泪,抽噎说,「三姐说要带我进京都的,她说过了芦苇荡,然后再翻过小山坡,就能看见一个规格不小的庄子,那是京都大书院九江书院的产业,找到那里就有办法进京都了。」 盛苑闻言,看看安屿,又看看卢晟,三人对视一番,心里有了猜测。 温三娘的计划不错,若是执行下去,姐俩顺利进京不是问题。 「三姐是等天蒙蒙亮时回去找我的,可她那时候都不怎么理我,看着好伤心。」 温五娘好像仍为姐姐之前的态度难过,想到三姐失约,就自省起来:「一定是我太没用,三姐才不找回来的。」 她说的奇怪,盛苑三人忍不住又多问了几句,这才清楚后续。 且说温三娘从村子折返,回到草垛找见妹妹,姐妹俩趁清静,又走了很远。 她们之前受惊受怕水米未进,全凭坚持才走了那么远。 温三娘许是还能坚持,可是温五娘到底还小,她这又睏又乏、又渴又饿,根本走不动了。 姐妹俩遥望芦苇荡,却完全没有了力气穿越。 还是温三娘想起自家茶铺就在不远处,想来铺子里还有些吃食可用。 于是,姐妹俩又赶去茶铺,有两张信就是在那里写的。 就在姊妹俩想要将铺子里能留作纪念的东西拾掇一下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温三娘就是那时叮嘱妹妹温五娘,让她先行到书院的庄子暂避的。 说以后会去接妹妹后,温五娘将妹妹藏到了窗外水缸旁,自己则有意引起打开铺子之人的注意,引着对方追逐而去,给妹妹留了逃跑的机会。 温五娘则一路跌跌跑跑回到原点,而后穿过了芦苇荡。 因为记着姐姐说要避开成队的大人,所以她一直藏在芦苇丛里不出。 大概是听到小孩子说话,她才好奇的向外看去,这才引起了成栋的注意。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回庄子去。」卢晟看着哭得疲乏,开始要打瞌睡的温五娘,有些担忧的说,「温三娘信里提及过,说是她爹娘闲谈时曾言,这两三载以来,京郊附近多有生人往来,来者多离开少,更有许多陌客暂住村庄。」 「你是说,上谷村的事是京外生人所为?」 安屿不等卢晟说完,就忍不住接话。 他是让温家姊妹的经历吓到了,恨不能多说几句好缓解一二。 卢晟看了他一眼,让自己的护卫将温五娘抱起来,才说: 「我是在想,茶铺就在官道附近,他们对于往来外客多有印象,所言值得参考。 外客借住村庄常有,但是……冒极大风险在京郊清除整个村庄,这若非所图极大,谁能做的出来? 村长换了人,里长能认不出来? 把这个里长代替,其他的里长认不出来? 把所有的里长换了,那县衙的小吏、属官是傻的? 你仔细想想,这些层层关联;再想想信里提及的时间,可见此事早有图谋。」 安屿默默地吞吞 口水:「怎么办,我好像有种……咱们仨跑到坏人大本营的感觉。」 他说着话,看向盛苑,却见盛苑从自己的小袋子里掏出纸张和画画的炭笔。 「你这是……将我们的所见所闻记下来?」 「嗯,我怕……杨畔归过来围追咱们。」盛苑的「盛苑草书」已写的极有心得,唰唰唰几笔就将要说的记录下来。 「苑姐儿的字莽起来,除非极为熟悉的人,不然都认不出,这保密性极好!」安屿跟着看了一遍,只觉得自己的行为对眼睛极不礼貌,他眼睛都冒金花咧! 卢晟:「……」 就很不明白,屿哥儿没看到苑姐儿额头上的青筋在跳动? 这要不是她忙着写信,说不得又是一顿胖揍! 哦,对咯,他这就是吃准人家苑姐儿忙,没工夫搭理他! 盛苑写好信,将其搓成圆条,放在特制的小竹筒里。 「这封信让重棕送,温三娘写的让绒绒送。」 「没问题!」 「保证完成任务!」 安屿和卢晟唤来各自小隼,将信筒绑在它们小腿上。 「啾!啾!啾!啾!啾!」 忽然天际传来胭脂的鸣叫,盛苑闻声色变:「糟糕,有人赶过来了!」 之前就是防着杨畔归发难,才让胭脂远远跟在后面警戒,若是有人往他们方向迫近就连叫五声。 「快,快!出芦苇荡!」成栋忙令人手快些开路,「女郎、郎君,芦苇荡已然不安全,我们赶紧出去!」 「你不要出去,他们是冲咱们来的,我们将其引走,这里就安全了!」卢晟指着之前抱起温五娘的护卫说,「若是天黑后没有人过来找你,你就将她送到书院的庄子!」 「是!」 吩咐的这会儿工夫,众人已听到马蹄声踏踏,心知对方距离这很近了。 「堵不如疏,守不如攻,我们上山去!」盛苑见成栋为了保护他们,只想如何隐藏,可是这平原一片,能躲到哪儿去? 可山上不一样,上山就有了天然的战壕,那里的树木灌丛皆可遮掩,到时候打他个出其不意! 「咱们互为一体,但是亦可各自为战!刚好用这次的战绩跟太子证明你的能力!」盛苑跃上马,回看成栋一眼,又跟其他人说,「你们也一样!就让送上来的军功证实你们是当将军的人才吧!这样,我们的举荐效果才更好!」 她这话一出,原本有些紧张的护卫们顿时激动起来。 军功!太子!举荐! 这些关系各自前途的名词,让他们嗷嗷嗷的叫起来! /108/108334/29247693.html 第三百二十一章:蠢蠢 “伊古力侍卫,大王子要抓活口?”小山之下,马上一个眉眼粗犷的短打男人侧首对着一身书生装扮的男子大声询问。 伊古力眺望着大片红黄叶子掩映下的小山,哼了哼。 “放火烧山虽是简单,但是动静太大,若惹得杨畔归那厮不满,终归是麻烦。” 他努力忽略心里那份儿蠢蠢欲动,想着大王子阿努尔叮嘱他的话。 “只抓那三个顽童就是,其余人……” 他大拇指微微动了动,看向对方。 短打男人立刻领悟,哈哈大笑着,单手捶胸数下:“好,保准给你留三个活口!” 言罢打马向前,带领二十余人沿着山道前行。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狼和羊的捉迷藏。 群狼出山,即使羊羔藏得再好,狼群也会循着味道逐一找到。 “伊古力!没多久,短打男人就惊喜的发现树后露出一个大楚女郎特有的发包。 “哈哈!看我的!”他当即挽弓拉弦,瞄准那发包。 “罗墩,不要伤到她!”伊古力环视着周围,嘴里不忘提醒。 “放心,放心!我只是要抓住小兔子的耳朵,免得她乱跑!” 罗墩最后一个字说完,羽箭顿时飞射而出。 咻——叮! 依着惯性,羽箭带着胜利品一起,紧紧钉在不远处的树上。 …… “你说什么?阿努尔派人抓盛苑三人去了?”杨畔归刚将手下归拢在身旁密谋大事,就听盯着阿戎势力的斥候汇报他们调出一小队人马出去抓小孩,登时惊闻而起。 杨畔归怎么都想不到,阿努尔平时看着还算靠谱,此刻却充分暴露了他匮乏的头脑。 “太……”阿戎的前齐大儒闻言,不禁想跟杨畔归谈谈阿戎人的孺子不可教,不过刚开口,他们就让杨畔归吓人的视线给吓退了。 “盛苑三人若是落到阿努尔手上,他定然不会轻易放归。”杨畔归不一会儿工夫就懂了。 “阿努尔这是要先下手为强!” 杨畔归清楚阿戎另有盘算,可他想不通,最该为了彼此利益谨慎的时候,阿努尔却提前点燃了导火索! “主子,时不我待啊!”有谋士出主意,“既如此,就先打京都个出其不意吧!” 杨畔归有些犹豫,按照原本计划,他们该是后日在皇帝秋狩的路上动手的。 “大楚皇帝虽说尚未离京,但是我们混迹进去,等到队伍启程然后杀他个毫无防范,想来更能震慑人心。” 杨畔归闻言,拿着棋子沉吟,似乎不知手上棋子该落哪里。 半晌他都没拿定主意,还是下属们的投来的视线太过期待,才让他下决心:“所有人听令! 众人整装,随时待发。 着人先行进京,探听情况,以待时机。 说不得,今夜就动手!” “是!”十几声应和响亮中带着兴奋的颤抖。 杨畔归体会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无奈,又一琢磨,立刻点人出来:“派人追上阿努尔的人,将盛苑三人救回!” “主子,不过大楚勋贵家的纨绔……”阿戎的前齐大儒又有话说。 杨畔归挥退下属,而后才看着他们慢声说道:“盛苑三人,说不得于我们有大用。与其放任阿努尔看戏,不若抢夺他的先机,将三个人质掌握在我们手里。” “啊,主子英明!”阿戎的前齐大儒感觉到杨畔归眼底的不耐烦,顿时拱手称赞。 …… 京都,盛国公府。 咏繁苑。 “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等晚上你自己清点一遍,定要心里有数,不能都指望底下人给你记着。”郑氏忙碌过后,看着美滋滋的丈夫,叮嘱,“你莫要只顾自己玩耍,俩闺女都要给我照顾好了!” “那肯定!我是那种只顾自己消遣却忘记孩子的糊涂人?!” 盛向浔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可顾孩子了。 当然说完之后,他又话声一转:“不过蒽姐儿行动随着国子监,苑姐儿亦是跟着书院,等闲不能到我眼前,最多就是休息的时候换到我这边儿来。” “哼!”郑氏也晓得,俩闺女越大越有主意,丈夫这个听得闺女们三言两语好话就找不着方向的家伙,根本就管不住她们。 “放心!放心!狩猎的时候我肯定把他们拢到身边儿,不让她们胡闹。”盛向浔见妻子好像不信任自己,忙不迭让她放宽了心。 可郑氏闻言,却忽然叹气:“算咯!是我关心则乱,狩猎场自有规定,御前附近想要脱队行走怕是不易,还是让她们各自顾好自己吧,” 她准备等晚上好好叮嘱叮嘱俩闺女。 “孩子越大,能管的就越少,现在抻抻胳膊尚勉强能触及,待她们再大些,恐怕就要飞出我们的视野了。”郑氏说着说着,有些伤感。 盛向浔见她的情绪低落,心有戚戚之余,揽着她哄说:“孩子大了不还是有我?她们雏鹰展翅,咱们得个清静。倒是有充裕时间彼此陪伴,再不用担心哪个小家伙儿出来捣乱了,多好? 以前盼着耳根子清静,盼着有更多时间携手共游,这会儿怎么还依依不舍起来? 要不这样,我跟太子说说,将你也带上,好不好?你还没见过皇家狩猎的场景哩!” 郑氏听着却不心动,揉着脑袋摇头:“可算了吧!我想想猎场上的号角声声,就脑袋疼!皇家规模就是浩浩荡荡,不去我也能想象到。” “那好吧。”盛向浔遗憾的砸吧砸吧嘴,为自己刚刚想出来的好主意不被采纳而惋惜。 郑氏心里惦记着孩子,不免抬头看看窗外,只见此刻,阳光正盛,心里想着离俩孩子回来还早着呢,不由有些纳闷:“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我心里有些急躁,恨不能赶紧见到俩孩子,将她们都拢在身边儿才好。” “这会儿,蒽姐儿指定帮着国子监随行先生整理学生名单呢;倒是苑姐儿这小丫头,估计又借练习之名玩儿呢!”盛向浔想到小女儿在武学上的天赋,不禁得意的笑起来,“狩猎的时候,咱闺女们说不定能将那些小郎君给比下去!” 郑氏看他得意,好笑的刚想开口,忽然就感觉心里一闷,不由捂着胸口晃了晃。 她这样,吓得盛向浔连忙上前去扶,迭声高喊丫鬟去叫太医。 第二更下午哦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94.html 第三百二十二章:惊险 “小心!”盛苑手里的鞭子灵活如蟒,瞬间缠上安屿的腰,一个巧劲儿让他躲开了飞旋的利箭。 单肩中箭的成栋这才松口气,咬咬牙将利箭抽出,几乎是同时,倒抽冷气的他跌坐在地,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撕了衣摆将伤口包裹住。 “晟哥儿,你还好吧!”盛苑从树上跃下,背着弓箭扶起从大石头上滚下来的小伙伴。 “泼泼泼!”卢晟使劲儿将嘴里的泥沙吐出,一抹嘴巴,摇摇头,不在乎的摆手,“没事!” “我也没事儿!”安屿一瘸一拐的凑过来,捂着腮帮子呲牙咧嘴的说。 见好朋友都无恙,盛苑松口气之余,有些难过的看着周围许多已经没有呼吸的护卫。 虽然之前假发包设伏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除掉了包括为首的阿戎探子在内的十数个人,可对方反应真不慢,没有过多的混乱就在那个叫伊古力的家伙的指挥下,调整好队形,开始了一波波箭雨。 对方这副想要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架势,直接打乱了盛苑他们的安排。 面对着一波波箭雨,盛苑这边儿很快就有护卫中箭。 幸好对方带来的利箭有限,这才给了他们喘息和反击之机。 现在,彼此的箭矢大概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双方又都有了防备,怕是到了拼真刀真枪的时候。 盛苑三人带着包括成栋在内的九个侍卫,绕路藏到了一丛密林后面,安排了两个护卫放哨,准备清点所剩无几的物资。 “我们战斗力没多少了。”安屿一边儿给成栋上药,一边儿担忧的看着五个伤势不一的护卫,他们由另一个情况尚可的护卫帮着上药。 这时,他不得不佩服盛苑的仔细,要不是她带着他们养成了打猎配备伤药的习惯,此刻情况可能更糟糕。 卢晟看着飞落在盛苑肩膀的胭脂,有些焦虑:“不知绒绒和重棕有没有飞到京都。” 他怕有人发现不对将它们射下。 不仅信送不到,自小养的隼也要搭进去。 盛苑已经管不了小脸儿脏不脏了,随手一抹脸:“对方应该也就剩下十五六人,我们还是有机会突围的。” “十五六人?我怎么记着是十二三人?”安屿挠挠头,仔细想了想,认为自己没看错,“咱们往回退的时候,我瞄了一眼,他们六人一组,拢共两组人跟在伊古力的身侧!” “十二三人?”盛苑感觉不对,“他们来了三十余人,我们消耗掉了他们半数人马……莫不是我记错了?不能啊……突袭的时候打掉他们十余个人!之后零零星星射到几个,他们的战损没有你说的那么高。” 虽然这样说,她还是谨慎的给小隼打了个手势。 胭脂瞬间清啸而飞,徒留三个小孩儿跟那儿算算术。 “啾!” 忽然,本该飞远查勘敌情的胭脂,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尖叫! “胭脂!”盛苑闻声色变,朝着声源飞奔而去。 “苑姐儿,等我!”“苑姐儿,小心!” 【苑姐儿,东南方向六十°,三百米!】系统连忙从主系统那儿购买了一次性雷达的使用资格。 它话声刚落,就见宿主早已朝着那个方向飞奔,登时心情极为复杂。 关心则乱啊,它竟忘记宿主方向感极好了! 呜呜,可怜它攒的积分又让主系统给忽悠走了! 系统气得打颤,可是盛苑却顾不上注意它的情绪了。 此刻的她,让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负责放哨的卢家护卫竟然被盛府的护卫刺杀了! “你不是盛家护卫!”看清对方缓缓扭过来的脸时,盛苑脑海之中,似有闪电滑过! 糟糕!安屿和卢晟危险了! 说时迟那时快,假护卫看见盛苑,二话不说,抬手就朝着她连弩而射! 瞬间,在空气中擦出火花的三支弩箭,挟带着必成之势,朝盛苑分射而来! 【小心!】系统喊的嗓子都要劈了。 彼此距离太近,对方的弩箭根本不给她逃跑的机会,盛苑乳牙一咬,舍去鞭子,向后翻跃之余,双手从腰间一摸。 哐啷啷,两把软剑瞬时在手,一左一右,剑用刀法,横劈侧拦,在弩箭袭来之前,将上下两支弩箭砍断。 “箜!”唯有对准她胸口的那支弩箭精准的打在她身前,力气大的瞬间就将她推摔出了两三丈之远。 “啾!”胭脂见此,俯冲而下,在盛苑上方极速盘旋。 【苑姐儿!】系统大惊失色,刚要呼号,就闻主系统在耳畔提醒。 “【你看她的生命力值!】” 满格的红条,让手忙脚乱的系统大松口气。 “咳咳咳咳!”盛苑费力的爬起来,捂着被弩箭打痛的地方,气得咬牙切齿。 使劲儿呸了几口,她竟牟足劲儿朝奔驰而来的贼子冲去! 丫丫个呸的,姑奶奶也有弩! “胭脂!”盛苑呼声起的刹那,利索的往侧翻跃,登时躲过对方袭来的又一波弩箭。 落地的瞬间,她利落的摘下手环,两手一掰。 顿时,手环变成了巴掌大的小弩。 这空档,对方再度放好弩箭瞄准了盛苑的时候,利箭般的胭脂已经俯冲而至,照着对方眼睛狠狠叨去! “滚开!”让胭脂的喙叨破了脸颊的假护卫,顾不得盛苑了,他气极的挥着弓弩朝小隼拍打而去。 不想小隼动作极快,几次升俯躲攻,就让愤怒的假护卫疲于应对,把他气得也不管射击距离足不足够,直接抬弩,对着胭脂就是三连射。 胭脂眼见躲闪不及,竟然在弩箭射中前,直愣愣往地下坠去! 盛苑不敢多想,所有注意力尽数贯注在唯一的弩箭之上,用力一按! “咻!” “咚!” 假护卫晃了晃,带着额头上的小弩箭,直愣愣倒下去。 “胭脂!”盛苑顾不得胸口阵阵疼痛,连滚带爬的跑向小隼。 【别急!别急!这家伙没等中箭自己就坠下来了!】 系统说的没错,盛苑刚双手将直挺挺的小隼捧在手里,它就睁开了豆大的眼睛。 盛苑:“……” 充沛的感情险些无处安放! 看着想在她手心儿里活蹦乱跳的胭脂,盛苑面无表情的收回了小手。她可没练过铁砂掌,受不得胭脂的那双利爪。 “系统,你看看假护卫还活着不!”盛苑本来想自己过去瞧的,可是狠劲儿消退之后,她就有些怵了。 系统:【……】 果然虎劲儿下去,宿主就怂了。 【放心,坏蛋完犊子了!】 盛苑闻言松口气,就要捡对方的连弩。 【宿主,你是不是忘点儿啥了?】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95.html 第三百二十三章:伏击前 “糟糕!屿哥儿!晟哥儿!” 盛苑一拍脑袋,捡起之前扔掉的软剑和鞭子,马不停蹄的往回跑,边跑边嗷嗷叫:“瞧我这个脑子!” 才跑了没几步,就见安屿和卢晟一人拎着把刀,红着眼睛往她这儿来。 “苑姐儿!”他俩见到盛苑,惊喜的瞪圆眼。 “你们怎么过来了!”盛苑见他俩情绪不对,想到之前的猜想,忙道,“莫不是你们那里也有人伪装成了护卫?” “嗯!”安屿和卢晟点点头,眼底闪过悲伤,“大家的脸上全都沾了泥,谁想到竟然换了人,涂大哥保护我……” 安屿说到最后,更咽着低下头。 卢晟眨去眼角泪花:“温护卫和云护卫被人代替了。” 盛苑抿抿唇,不知该不该告诉卢晟,他家谈护卫也为贼人所害。 卢晟见她这样,眼眸一黯:“谈大哥?” 盛苑点点头,三眼两语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卢晟听得泪花闪烁:“他很爱说笑,还说等将来娶妻生子,就去考武举。” 安屿听他语调低沉,也跟着抽搭起来,看得盛苑心里发闷。 “我们先回去吧。”盛苑怕伊古力那十几个人追上来,便合计着回去商量对策。 可是回去一瞧,盛苑发起愁来。 他们队伍里仅剩的毫发无伤的护卫,也受伤了。 而成栋,他那另一条胳膊也露了伤痕,包扎之后瞧着,俩胳膊伤的还挺对称! 盛苑苦中作乐的想着此刻的处境。 好消息是他们这边儿还有六名护卫,加上他们仨……和伊古力带领的十二三人比,人数上的劣势不算明显。 坏消息是这六名护卫全都有伤在身,战斗力按半个算都夸张了。 “我说他们怎么到这会儿都不追来,原来是打算等他们潜伏进来的人动手呢!”安屿帮着成栋检查了一下包扎,后怕的拍拍胸口说。 “这幸亏小隼发现不对警告咱们,不然他们怕是要得手了!”卢晟坐在自己家的护卫旁边,给他们用上效果更好的药膏。 “若是猜测没错,他们很快会追上来捡现成的功绩。”盛苑快速动着脑筋,想到最关键的问题,忙问,“剩下这几位护卫大哥都是咱们的人?” “放心,成栋刚刚给他们洗了个脸,没问题。” 听安屿这样说,盛苑又开始琢磨怎么将伊古力那些人一勺烩。 “有了!”盛苑眼眸一亮,顿时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大捆特制的藤蔓样的绳索。 “你这小包包怎有这多好东西?”安屿和卢晟知道盛苑向来周全,却都没想到她竟然周全到将斜挎的小包包变成了百宝箱。 “这叫有备无患!”盛苑得意的扬起小脑袋,拍拍绳索说,“这是府里匠人得意之作,乃是复制失传的一种绊马索做出的。” 她说着,抬手拍掉安屿和卢晟想要摸绊马索的爪子:“不带手套就摸,莫不是想麻手?” 安屿和卢晟见此忙不迭从各自的小包里翻出手套戴上。 “喏,发给你们几条,等会儿咱们在他们必经之路布置上就好了。” 盛苑见他们帮忙,干脆将绳索给他俩拿着,自己找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这里是必经之路,我们在这里布置绊马索,可以先削减一半儿他们的人力。” 她说着在画好的图上圈了几个位置:“我们在这里埋伏,将仅剩的羽箭全用完!” “呈三角形排列?”卢晟看着他们仨的位置,每个人的距离都相等。 “对,我们尽可能第一波多拿下些敌人。”盛苑看了眼一直想说话、却找不到机会参言的成栋,“若这次安排不成,那大家就一起被抓;要是能成,那自然更好。” 她言外之意,是让成栋他们跟在后面补漏。 “只希望他们快些过来,咱们速战速决。”卢晟经过之前那场战斗,心里的紧张以及怯意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兴奋。 “是啊,就怕杨畔归那里听说伊古力的计划,也跟着掺合。” 要是那样的话,可真就是独木桥上,前有狼后有虎咯! 安屿听他俩说的热闹,小心翼翼的问:“不至于这样吧?” 他们就是三个小孩,至于派这许多人来抓? 盛苑耸耸肩:“未雨绸缪总是要多想几步的。” 卢晟则拍着他肩膀:“姓杨的跟阿戎勾结,里面还有多少事是咱们不晓得的,他们怕事情败露来寻咱们,怎可能轻易就善罢甘休?” 他们说着话,一直趴在地上侧耳倾听的成栋忽然提醒:“女郎郎君,伊古力他们来了!” 盛苑和安屿卢晟立刻将绊马索略作遮掩,赶紧回到原定位置站好。 成栋几人则彼此扶持着往附近躲藏。 就这时,伊古力骑着马带队自远而来。 盛苑牵着绊马索的一头喃喃自语:“该你上场咯,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风采!” “伊古力大人,到现在都没有他们仨的信号。”辅助伊古力的人打马上前,提出心里疑惑,“不知是不是给识破了?” 伊古力不以为然说:“让谁识破啊?那三个小孩儿?!呵呵,小孩子而已,还能成大事?就是我们草原上的雄鹰,这般大的时候也还是奶羔子,跟在大人跟前儿学习捕猎可以,但是想要单独完成大事,基本上是做梦。” 手下人闻言,想着大楚孩童娇气极了,就默认了伊古力的说法。 他们大声说着这些,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向来这样,不过不管哪种缘由,都说明他们没拿盛苑三人当回事。 而这对于盛苑和她的小伙伴而言,是极大的好事! “准备!”盛苑朝着俩好朋友打了个手势,然后悄悄的小幅度颤悠着绊马索,力图引起马匹注意。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伊古力等人的骏马开始渐露兴奋,时不时的刨着蹄子、打着响鼻。 “伊……”手下人发现不对刚想禀报,就让自己的马带进了盛苑给他们准备的猎场! “啊!” “吁!” 伊古力和手下大惊失色,刚要呼喊,就发现视线高度迅速变矮,而后不等他们反应,就连马带人摔进了包围圈。 第二更下午发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96.html 第三百二十五章:要不要下山 “苑姐儿,伊古力不留下?”安屿还想着带走给他一顿酷刑,看看能不能再问出些有价值的信息。 “不需要。”盛苑看他一眼,“我们又不是内卫,哪里有本事问出信息?” 安屿抓抓头发:“……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诶哟!这杨畔归明明是护国公的孙子,怎么就成了前齐的皇室子弟?” “管他是谁呢,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把消息传回去。”卢晟盯着胭脂看。 这是他们唯一能够快速传递消息的伙伴了。 “伊古力说杨畔归很可能今晚就攻城?” 盛苑环视周围,纳闷儿:“京郊虽然大,但能囤近万人?” “要说囤近万个精兵强将,这个未必是真,但要说人数么……还真不难。”卢晟这样说着,有些站不住了,恨不能立刻长出翅膀飞回京都,“苑姐儿,我们怎么才能回去?咱不能就这么看着啊!” 盛苑摸着下巴,点点头:“咱们肯定不能就这样看着,你让我想想!” 她这边苦思冥想,成栋那边儿已经完成任务,快步过来复命。 本来雄心勃勃的三个小朋友,看见四个伤兵之后,就熄了之前的想法儿,叹气。 “我们要不要先去咱书院的庄子暂作躲藏?”安屿感觉安全感离自己有些远,“那里有吃有喝不说,还有不少青壮可以帮忙抵挡。” “抵挡谁?你拿什么抵挡?”卢晟第一个反对,“你让庄子上的农夫拿着耙子跟全副武装的精兵对抗?” “又不是一定发生对抗!”安屿觉得只要小心些,不让对方发现他们踪迹,庄子那里还是安全的。 “拜托,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卢晟指着伏击方向,问他,“你猜他们怎么追上咱们的!要不是遇上温五娘,咱们在芦花丛里呆了会儿,说不得前面还能遇上杨畔归的人!” “他们猜到我们要去庄子?是咯,我们之前从那里出来的!他们要想打听怎么可能打听不到?说不得给庄子送六畜的人和他们是一伙。”安屿瞪圆眼睛,有些愁,“那我们该何去何从啊!” 这样说着,不等卢晟答话,他手捶掌心,眼眸放着亮光:“苑姐儿,要不然咱哪儿都不去了,就在这儿等着!咱给他们来个故技重施,把追上来的人全给咔擦了!” “好主意!”盛苑听了,立刻给他点赞。 而后却耷拉着肩膀跟他摇头:“可惜,办不到!” 刚还瞅着卢晟得意笑的安屿:“……” 不难啊,刚刚打阿戎探子不是很轻松? 盛苑无语的看着他,摊开手:“绊马索的药性刚刚挥发的差不多了,现在它就是一捆普通的工具,而且看样子,能绊个一两拨儿就差不多了,没有了绊马索,你拿啥拦阻对方? 还有,远程打击敌人的工具也没有了,咱们只有用过的羽箭可以充数,但是这些羽箭锋利不比之前,杀伤力小许多。 不清楚敌方人手有多少,武器配备多少,你怎敢想着将其一勺烩?” 她这是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道理,安屿听得咂舌之余,刚刚一场小胜带来的飘飘然和自傲不见了踪迹。 卢晟点点头应和说:“苑姐儿说的很对,我们之前的小胜不过是出其不意取得的,想复刻太难咯。”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安屿觉得问题又回来了,他们现在该何去何从? “要不,我们现在往南撤?”卢晟觉得在山上不是事儿,这山太小了,根本不可能长时间躲藏。 他说完,看向盛苑。 “伊古力刚刚说过,杨畔归会派人过来的!” 盛苑回了一句,看向成栋四人:“我们现在贸然出去,怕是很容易和他们遇上。 更何况,山间常有樵夫往来,若樵夫亦是杨畔归的人,我们的踪迹极容易暴露。” “女郎郎君不必考虑我等,只要您们一句话,我等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成栋觉得自己可以撑到将他们仨送到安全之地。 另外三人亦是这样想。 可安屿听了,却揉揉脑袋:“不考虑你们也得考虑杨畔归啊!” 他这大实话说的,感动的气氛立刻就不剩分毫。 卢晟和盛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出无奈。 “你是想暂时在这儿躲藏?”卢晟听懂了。 “在这儿?!”安屿不等盛苑说话,就抚掌说好,“这不就是利用灯下黑,给咱争取周旋时间?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就在原地没走!” 盛苑见他俩都不反对,就让成栋四人将伊古力的马匹往回赶。 “我们就等到傍晚再往南走。”盛苑找了一处擅于隐蔽的灌丛,打算在那歇着。 当然,隐藏之前,还要将他们行过的痕迹抹去。 “一根藤蔓就可以做成!”安屿取了一截绊马索,摇起来往草丛附近的树枝上扔去,待确定绳索结实,他就跟山里的猿猱似的,悠荡着飞了过去。 “……”卢晟对这个好友的充沛精力佩服至极,他这会儿都有些累了。 待三人于灌丛坐好,准备将杨畔归的身份和预谋写下来时,一阵轰轰马蹄声由远及近,登时,三人忍不住趴在草丛里屏息静看。 …… “头儿!快看!” 杨畔归的亲随听了手下的呼唤,催马过去。 “这是伊古力?!” “头儿,您看他的服饰,应该没错儿……他们被一刀解决,看手法是练家子!” “这样专业么?”杨畔归的亲随环视四周,催促带来的人仔细查勘周围。 “头儿!这几个人的衣着像是楚人!” 杨畔归的亲随踱步上前,仔细一瞧:“盛国公府和保乡侯府的人?他们自相残杀?不能吧!” “头儿!从上山方向附近发现了踪迹!” 这次杨畔归的亲随没有立刻过去,而是挥挥手安排人在附近搜查一番:“丝毫踪迹都不能放过!” 而后叫那个手下过来:“他们往山下走了?” “头儿英明!嘿嘿!” 杨畔归的亲随嗤笑着抬手敲了手下一把:“这算啥英明!不过猜到他们可能反其道而行之罢了!” “那我们要不要追过去?” 杨畔归闻言,眯眼眺望着远方,呵呵笑出声来。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97.html 第三百二十六章:设计 “呵呵呵。” 杨畔归亲随的这声笑,笑得盛苑小胸膛里的鼓点儿上下忽飘,好像整个儿人在群山之间颠簸不停。 “嘀嗒。”一滴水珠落在她手上,扭头一瞧,却见安屿的额头已冒出一层密汗。 盛苑抿抿唇,又看向卢晟。 这孩子看着有些奇怪,明明紧张的小脸儿都倍儿白了,可他眼底却闪烁着名为兴奋的光芒。 盛苑好奇的看着卢晟,却不晓得他们仨在旁人眼里,就像三个瑟瑟发抖着、抱团取暖的肥啾啾,看着格外可爱。 不远处的成栋等人勉强将注意力从三个小家伙那儿挪开,继续警戒着准备随时战斗。 “不用了!”杨畔归的亲随冷笑着看向山下,“他们能逃到哪里去?我们早已派人于九江书院庄子外面布下眼线,他们不去还好,若是敢去,我们自然笑纳。” “头儿,若是他们不去九江书院的庄子呢?我看他们精明的很!刚刚还来了个原路返回!若不是咱们兄弟细致,还发现不了他们陷阱呢!” 杨畔归的亲随闻言,斜睨他一眼,了然的笑了笑:“他们不去九江书院庄子,大概是要想辙回京……可京都是那么好进的?咱的人已经在关口重重把守,想进来容易,想出去……那可就难了!” “他们要是也不回京呢?!他们不可能知道主子的计划啊!” 杨畔归的亲随有些怅然的遥看伊古力所在方向:“要是阿戎人存心挑拨,怕是他们未必不知啊!” “头儿,检查过了,除了打斗所在,其他地方没有明显痕迹!” 杨畔归的亲随点点头:“我们撤!” 他见话痨手下又要再问,佯作恼怒的瞪了过去,待对方缩了缩脖子,这才没好气的说给他听:“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孩子,只要将其困在京郊,他们还能如何?待到大局定,要怎样处置他们,还不是凭主子高兴!何必花大力气跟他们捉迷藏!” 言罢,他令众人快些离开。 至于伊古力等人,自然是留给阿努尔自己处理了。 …… “可恶!”安屿意识到对方安排的狡诈,气得想要捶地,“这岂不是又把阿戎人引至此?我们要是出去,岂不是容易遇上他们!” “他这是怕我们还藏在山间,又不想费力气寻找,刚好还可以将阿戎的力量分散,以免之后和他们争锋。”卢晟也觉得这些前齐人太狡猾了。 “哼!不怕!”盛苑挥挥手,招来不知何时溜出去的胭脂。 只见它喙间叨着一条腰间丝绦,蹦蹦哒哒跳来。 “成栋,等会儿你们将其放在伊古力手下附近,佯作藏起来的样子。” “苑姐儿?!”安屿有些茫然,看看丝绦,又看看领命走远的成栋几人。 卢晟却懂了,登时捂嘴笑:“苑姐儿,可真有你的啊! 这所谓他有张良计你有过墙梯! 阿戎人怎么可能信任杨畔归?就像杨畔归和他的手下不信任阿戎人一样! 他们想要将阿戎人的力量分流出去,阿戎人他们却不是傻子,能看不懂?只怕刚听说损兵折将,就怀疑上杨畔归了!再有这条丝绦,阿戎人指定乐意将这份怀疑确凿!” “乐意?!”安屿听懂了前半部分,却不懂卢晟说的最后这句话,“自己手下折损,他们还能高兴?” “如何不能?!前齐、阿戎,乃是狼狈为奸,他们虽是合作,却也彼此提防、各自算计! 若是能将伊古力等人的折损算在杨畔归那儿,只要前齐没有实力跟阿戎翻脸,就要给阿戎他们让出更多好处! 你说他们能不高兴?只怕伊古力等人折损在阿戎头领看来,很得其所!” “……”安屿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他不理解阿戎头领的心理。 成栋受个轻伤,他看着都难过。 可阿戎头领的亲随和手下折损,他就没感触?! “你这样想是因为你有底线,而他们,可能连人性都不多!” 卢晟这话说的安屿很以为然,他拍拍胸脯朝盛苑扬起头:嗯,他就是这样有底线的好人! 盛苑:“……” 她都没好意思说,有无人性这件事儿,跟是不是阿戎人关系不大,大多数权贵在利益面前,人性都少得可怜。 毕竟在他们眼里,维护自己的利益高于人性的存在。 当然,这些就没必要和他们争论了。 “我们要不要等阿戎人过来再走?”盛苑腹诽的工夫儿,安屿和卢晟已经研究要不要等下去了。 “放心,他们很快就会过来!”卢晟看看天空,感觉距离傍晚还有些时候,“就像杨畔归的人追着阿戎人而来一样,阿戎头领应该很快就就安排人追上来。” 就像印证卢晟猜测正确一样,他刚说完没多久,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 这次来的阿戎人不多,只有二十多个。 为首的那个他们还见过,就是阿努尔。 因为距离较远,盛苑他们只能隐约听见他怒吼高叫。 不过很快,他就安排人将伊古力等人悉数带走,同时带走的,还有身着盛国公府和保乡侯府侍卫服的人。 “他们把自己人带走了,我们却要将谈大哥他们留在这里。”想到让成栋几人临时挖坑埋掉的两个侍卫,卢晟有些难过。 这俩人他们还能安排,可是还有好些个之前中箭折损的侍卫,连简单入土都做不到。 “等到此间事了,我们安排人过来找他们,一定厚葬了!”安屿拍拍他肩膀,安慰,“我请姑父派很多很多人来找,一定没问题的!” 卢晟虽然难过,却也清楚轻重,他不可能冒着让大家全军覆没的危险去寻找已经折损的侍卫。 他看着难过,安屿和盛苑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谁能想到不过是寻常的打猎玩耍,竟然让那么多熟悉的护卫折损于此?! “哼,给阿戎人换上盛国公府和保乡侯府的护卫服,简直便宜了他们呢!”安屿想起盛苑之前的安排,解气的想要笑。 “阿戎人说不得认为那是杨畔归他们的手笔,而杨畔归他们,可能以为那是阿戎人借机找茬!哈哈,让他们内讧吧!最好在大楚军队收拾他们之前,他们自己打成热窑!” 他这样说,卢晟和盛苑都忍不住笑了。 …… 傍晚渐渐来临,而他们也要趁机下山了。 盛苑、安屿和卢晟回首遥望侍卫们沉睡的方向,长叹一声之后,手牵手在晚霞清风的高唱浅吟里,踏上回京之路。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98.html 第三百二十七章:桃归 夜色渐沉,桃归书院照例灯火通明。 书阁自习之后,大多数学子抱着书本回去就寝。 唯有零零散散十几个女郎从不同的地方汇聚到了一楼的堂屋。 “舒琇姐。”待众人围着圆桌坐定,一个容貌清秀的女郎看向主位坐着的学姐,“你叫我们过来,可是有事要商?” 舒琇点点头,没有说唤她们前来的缘由,只说:“我们书院远离闹市京都,素来清雅幽静,不过近来有姐妹和我说,书院外的气氛有些奇怪,甚至有人还看见过不该在大楚出现的故人。” 她说话轻柔缓慢,给人一种亲和文善之感,不过她的语气却有些莫测,在时而忽闪、时而爆破的烛光的映衬下,让众人感觉有些压力。 “我们皆是前齐遗民,家世不同一般。想来,最近应该有不少姐妹的家人递了消息过来。据我所知……前齐嫡太孙出现京郊,只怕要谋大事。” 舒琇笑着看向众人,视线从表情不一的女郎脸上滑过:“琇在此,要恭喜各位姊妹了,若前齐嫡太孙谋事成功,各位可又是家世不凡的女郎了。” “舒琇姐何必这样言语!”最开始说话的女郎站起来,目光一寸一寸巡视着众人,嗤笑。 “家世不凡的确能让我等衣食无忧,可是要说更多好处?却和我等女子无关了! 于家族而言,我等不过是会呼吸的棋子,摆在那儿任凭他人腾挪罢了! 到时把脚一裹,咱们又能比家具强多少? 别看现在咱们在家里能说上句话,可是,前齐在的时候,诸位家里有几个在乎女子的感受? 受到亏待,便是自家父兄,也大多不以为然,这个女儿没了,再换一个嫁出去,左右名声有了,苦得不是自己,何乐而不为?要我说,前齐就该灭!没有人性的地方,何需留恋!” 她这样一说,圆桌前的许多女郎竟忍不住点头。 更有性子格外活泼的不禁快语言说:“文妍妹妹所言极是!虽说大楚现在还未明令女郎科考,但这事儿前景有望。说来也不怕大家笑话,自从传出前齐遗民女郎为先,家里对我就重视多咯。 又有传闻说前齐遗民五代以内郎君不得参加科考后,家里族里那些长辈们见天儿盼着女子科考开启,他们对女郎的重视远远甚于从前。 待听先生说我学问不错,是个好苗子,若是参加科举,桂榜之上必有我位……好么,我的待遇都快和长房嫡出的大堂兄比肩了!” “可不是!就像洛鸢妹妹刚刚说的,我们家族也是这般! 所以说来说去,才不是女郎不及郎君!这本质上看,不过利益尔耳! 真到了郎君没办法传承家族荣耀的时候,族老他们可会装聋作哑呢!他们能把族里女郎都拨楞出来,让大家去顶梁! 所以说,咱女郎要自强!只有咱自己有本事了,家里外面才会高看!你以为这几载咱们如何能跟郎君一样去祭祖?还不是大楚的风向如此! 所以我在这儿多句嘴,劝劝在座的姐妹们,有些人不要被蝇头小利哄迷糊了眼!谁家兄长、未婚夫许诺你们好处的,多想想吧!不说远的,只说前齐尚在之时,他们有没有耐心搭理你们!” “温臻姐姐说的太对了!”文妍率先鼓掌。 她这样一带动,众人也跟着拍拍手。 待到掌声渐歇,舒琇拿出一张笺纸,传给其余人瞧。 众人依次接过笺纸,发现上面是四句印刷体般工整的小诗。 “【十六载于人世中,十载光阴居樊笼;得真自在堪六载,问君可肯复自轻。】” “得真自在堪六载,问君可肯复自轻。”有人喃喃重复。 舒琇看着众人:“这小诗言语简单,用词也直白,不过想来大家都能看得懂里面的意思,我就不赘言了。” 她说着话站了起来,环视着在座的女郎,脸上和煦的笑容不知何时换成了严肃的表情:“我清楚,咱们姐妹平时不管如何要好,此刻,必定有立场不同之人。 你们想法如何,你们怎样选择,大概不是我等能够扭转过来的,毕竟书院先生朝夕相处都不能让你们有哪怕丁点儿的改变,所以,我们也不费功夫了。 不过谚语有云:为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就当是给自己和家族留条后路,我劝你们回去之后就当自己让人打晕了吧! 不该掺合的不要掺合,不该报信儿的不要报信儿,就当自己晕了、醉了、睏了,后日之前不要离开书院。” 言至此,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冷笑:“君子之约,丑话放前。若是有人不懂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想要让所有女郎的前途未来毁于一旦,那就要做好被人家玉石俱焚的准备!各位,勿谓言之不预也!” 她这言语不轻不重,却说得在座众人为之一颤。 “琇姐,你把我打晕吧!”座位里看着最瘦小的女郎紧张的快哭了,“我、我……我主不了家里的事儿,我爹娘也没话语权……我怕。” “可以。”舒琇温和的朝她笑了笑,“你放心,你进屋后,只管锁好门,踏踏实实睡个好眠,被打晕的人不用起太早!” 刚发愁要挨一巴掌的小女郎闻言,眼角的泪珠儿都欢喜起来。 有她做表率,之后又有两三个女郎表示自己也要暂时沉睡。 如此这般,圆桌会议达成共识。 待到众人离去,文妍凑到舒琇耳畔小声问:“琇姐,剩下的人都可靠不?” 舒琇轻笑着扭头反问:“你又能保证那些自请退出的女郎会听话装晕?” “啊?”文妍眼底有些忧虑。 舒琇拍拍她肩膀:“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 桃归书院后门对着一座桃源,精致的桃源里,亭台楼阁外皆放着铜制灯笼,和灯火通明的书院遥相呼应。 桃源到书院的大路两旁,是两条斜坡小路,小路和大路之间有扶墙间隔。 而此时,靠近书院后门的墙头,忽然探出了一个、两个、三个圆乎乎的小脑袋。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699.html 第三百二十八章:见面 「苑姐儿,你确定那些前齐女郎会帮咱们?」安屿趴在墙头,看向纹丝不动的书院后门,有些着急了。 其实这也不怪他忐忑猜疑,任谁像他一样跑过大半京郊,到现在都不曾吃过喝过,情绪都不可能很好。 嗯,苑姐儿、晟哥儿除外。 嗯,成栋几个除外! 安屿给自己找了一番借口,又拿自己的伙伴和手下说事儿,这才满足的点点头,总算高兴些。 「谁让我们能找的帮手都不在京郊呢!」趴在墙头上、欣赏着天上星星的盛苑闻言,摇晃着俩腿感叹。 她不找九江书院的先生和同学帮忙,是她不想吗? 「现在可以帮上忙的,唯有桃归书院这些女郎了。」 听她这样说,安屿小声嘟哝:「她们好多都是前齐贵女!人家和杨畔归是一拨儿。」 「你这话可不对!」卢晟吸了口夜晚的凉气,不认同的说,「你可不要忘了,桃归书院读书的都是什么人!」 「不就是前几年圣上安排读书的前齐女郎么,谁不清楚呢!」安屿看着安静的书院,小声却语调丰富的哼哼起来,「你才不要忘记,于这些女郎而言,前齐可是故国!诶哟哟!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你是不是忘了前齐对女子有多苛?!」盛苑抬腿凌空踢他一脚,让他好好说话。 卢晟见了,忙跟着补了一脚后,提醒:「你可不要小瞧这群女郎!若是她们答应帮忙,说不得咱们今晚就能进京了!」 「今晚?!」安屿不信,耸耸肩膀,「咱们今儿俩多时辰绕了小半个京都,愣是没找到机会离开,为何?还不是杨畔归忒不是东西,安排的巡逻比京都巡城司都多!那些关卡咱们根本过不去!」 提起杨畔归,他气得牙痒痒:「那小子大概是把护国公府在京郊的庄子都放了前齐的士兵!咱们要想进京,势必是要经过护国公府的某个庄子!偏偏他们今儿警醒的很,也不知是不是有大动作,就等深更半夜进行咯!」 他说完这句,想起刚刚的话题,又小声哼了哼:「不说那些前齐贵女乐不乐意帮忙,就算是乐意又能怎样?还能帮咱进京? 与其指望她们,还不如盼着胭脂快点儿将信送到盛三叔手上,说不得姑父和盛三叔来的更早些。」 「你可别做梦了!」卢晟听此言,忍不住说他,「太子和盛三叔他们真过来找咱们,可能天都亮了!」 他这样说着,忽然咂摸过味儿来,瞅着安屿问:「你是不是还以为人家前齐女郎是早先那般样子?你可知,她们已经是桃归书院的女学子咯!」 「就算她们不同以往,又能帮上什么?」安屿觉得风险和回报完全不对等,「冒着被她们出卖的风险,去争取不现实的帮忙?」 盛苑一直听他们俩对话,直到他俩就要不理对方了,才说:「屿哥儿,你可别小瞧了这些女郎,她们之前的身份就是最大的助力!」 …. 安屿听她说话,立刻竖起耳朵。 「你不要忘记了,这些女郎在前齐时的待遇!前齐的郎君素来不将女郎当一回事儿。 虽说前齐让咱大楚吞并了,他们见着咱大楚的女郎,可能要略郑重一些,不过他们内心对女郎的轻视却分毫未退。 这点大概会表现在同是前齐人的女郎身上!面对这群被他们看不起的女郎,你认为他们的警惕会不会放松? 若他们习惯性轻视这些女郎,那咱就有可趁之机咯!当然,我这想法儿……说到底,也是在搏。 若是前齐男子吃一堑长一智,对前齐女子更加谨慎,那我们的计划可能还要变。」 「……」安屿表情复杂的看 着盛苑,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他不很想听最后那句话啊! 卢晟见他这复杂表情,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就在他们仨说话的时候,桃归书院后侧方的门发出了动静。 瞬间,趴墙头说笑的仨人,立刻动作一致的将头缩回了墙下。 舒琇带着洛鸢各自手执两个灯笼走了出来。 「琇姐,怎么没有人啊?」洛鸢特意将灯笼挑远,却仍不见人影,不禁有些担忧,「该不会是让那些人给抓了吧?」 舒琇到底略大些,稍微思考就晓得对方大概不大信任她们,干脆提着灯笼,踱步轻声和诗:「【少时闺中看世情,半生禁锢半生平;而今看尽自由事,岂肯袖手任人轻。】」 因为之前那首小诗近乎白话,故而她也选择浅显易懂的语句,以免对方听不懂。 不知是这首小诗里的意思太简单,对方轻而易举听懂了;还是对方确认了她们的身份,就在她将这首小诗来回诵了三五遍的时候,小路和大路间的扶墙后面,探出三个小脑袋。 …… 桃归书院的杂物房里,舒琇笑着看向三个吃得香甜的学童,忽然问:「你们是真不怕我下药啊!」 盛苑、安屿、卢晟:「……」 小嘴里的米饭粒还没嚼呢! 盛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学姐啊,您就不能等我们吃完之后再说这个话题?」 「……」盛苑这句话,将想逗笑的舒琇都给整不会了。 「就是!就是!您说这话说完……我都没法吃了!」安屿说着话,连饭带菜一大口放到嘴里,继续快嚼。 估计是饿的狠了,这仨小孩儿看着,礼仪都松懈了很多。 听到舒琇的纠正,卢晟歪着头反问:「您有没有想过,其实可能不是我们礼仪松懈,而是大楚的规矩没那么严苛?」 舒琇:「……」 多可爱的仨孩子啊!为何都长了一张嘴?!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环坐在桌前说起了合作。 说起正事之前,舒琇有个问题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精准的将信送到我跟前儿的啊?」 她说完,安屿和卢晟就不约而同看向盛苑。 「……」盛苑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她之前都不认识她,怎么可能让信精准投送? 她不过是叮嘱胭脂照着看起来最不同的人那送。 当然,她跟胭脂交代的很是细致,可胭脂能不能听得懂,听懂之后能不能送到……她是没把握的。 说句坦诚的话,这信送到舒琇这儿,完全是胭脂它自己的发挥欸。 毓轩 /108/108334/29247700.html 第三百二十九章:进展 「杨畔归的部队每至夜晚,都会派人严密巡逻各条要道,要想从官道入京,要经过他们六个关卡。」 舒琇一边说一边将地形图花了出来:「也就是你们往桃归书院来了,不然的话,越是晚上越难离开。」 盛苑三个看着她标注出来的关卡,抬头看向她,惊叹:「舒琇同学你早有准备啊!连对方的巡逻路线都标注的清清楚楚的。」 舒琇笑了笑:「只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从去岁,就时常有人在书院外徘徊,我等书院学子自然要有所防范。」 她这样说,盛苑就当真的听听,没有多说,只问:「舒琇同学可有办法将我们送到城门附近?」 「法子暂时没有,不过此刻城门紧闭,你们到了也进不去啊!」 见她虽然表示办不到,可泰然自若的样子,却让人无比安心,盛苑和安屿、卢晟对视一眼,纷纷嘿嘿笑了起来。 他们一起将可以攀爬的飞虎爪拿了出来。 舒琇几个见了,脸上的笑容都僵滞了。 她们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这三个小学童:「你们这是要爬上城墙?」 尤其是见到盛苑三个认真的点头之后,她们摸着下颌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真能想!」 说来,还是舒琇这人能顶事,惊诧过后,反而就着三个小孩儿手里的飞虎爪思考起来:「其实,你们要真能攀爬的话,还真有办法让你们进城。」 「琇姐!」文妍几个闻声,比盛苑三个还惊诧的看了过去。 怎么着?才接触了仨小孩儿,就唤醒童趣咯?! 「前提条件是,你们能顺利到城门外去。」 盛苑听她这话,连连点头应和:「对对对,我们就缺这个办法!实在是走不出去啊!」 杨畔归那家伙太谨慎了,不能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是巡逻队伍穿插反复,要不是她们牵着马走,说不定要让他们逮着个五六回了! 「你们在外面是出不去的,要想走,只能到我家的庄子。」 舒琇看着她笑道:「我家庄子有一条小河通向城门方向,划船过去,攀墙而出,就是一片草坡,顺着草坡往上爬,最高点就是城门外的官道。」 「那么一大片地方难道就没人巡逻?」安屿这样一问,舒琇就笑出来。 「这位小同学,你也不想想,草坡正对着城门,杨畔归得傻成啥样才会把人手放在容易暴露的地方。」文妍捂着嘴笑。 「他们不可能那样做,同样,更不可能放任那里成为漏洞,所以……」盛苑看向舒琇,「看来,同学家的庄子也让杨畔归给挪用了?」 「挪用算不上。」舒琇见她想通关节,赞许的点点头,眼底忽闪着光,「不过是有他们的人把守罢了。」 她说到这儿,笑问盛苑说:「这几乎是可以顺利出城的最简单的办法,同样,也是唯一的办法……就不知,三位敢不敢呢?」…. 「当然敢!」盛苑无视了卢晟悄悄扯她胳膊的动作,挺起腰杆子,拍拍肩膀说,「只要你敢帮我们,我就敢接受你们的帮助!」 卢晟想捂眼,他真怕苑姐儿跟这中了激将法。 幸好安屿一如既往没心没肺,见盛苑和舒琇达成一致,就开始嚷嚷着准备行动。 卢晟揉着脑袋,叹口气,扭头跟洛鸢问起了在草坡上匍匐而不被发现的办法。 直到众人说得差不多了,准备行动的时候,盛苑想起旁边屋子呼呼大睡的成栋等人。 「放心吧,指定把他们养的白白胖胖的。」舒琇也安排人在附近盯着了,保证不让外人打扰到他们。 将自家护卫安排妥当,盛苑三人就按着舒琇 安排,躲在了她家的马车夹层。 舒琇的马车较高,中间钉着桌子,桌子底下是跟夹层打通的空间。 这样设计之后,中间的桌子完全可以伸缩上下不说,还可以盛放东西,更能让桌子四边座位上的人将腿脚放下。 盛苑三个躲在桌子底下,舒琇将桌帘往下一放,就能将她们挡得严严实实的。 在外面看着空间很充裕,实际上,他们仨坐在里面挤得空间都找不到落脚地儿了。 「你们不要出声,也不要乱动啊,等到我们将马车车底打开,你们再从马车底下跳出来。」舒琇出发前特意提醒他们。 盛苑三人使劲儿点点头。 待到坐好之后,盛苑三人让马车颠得晕晕乎乎的,还要听着上方传来的说笑声和斗牌声,只觉不易。 「咱们像不像笼子里的兔子?」安屿挤挤盛苑,又挤挤卢晟,感觉还挺不错,他从来没有同时挨着俩好友的时候,登时忍不住小声笑起来。 「……」卢晟看着他,很有些好奇,屿哥儿从来都不会担忧?! 扭头想和盛苑吐吐槽,不想这小丫头已经扮成兔子的三瓣嘴,跟安屿摇晃着脑袋乐呢! 「……」怎么感觉思考者只有他自己呢! 「你们是真不怕他们把咱一勺烩啊!」 盛苑听他小声感慨,看过去,只见他好看的脸上充满了愁绪,不禁拍拍他肩膀,安抚:「你换个角度想。」 「若这桃归书院不招咱们,咱们不是在突围时让杨畔归的人抓着,就是在外面冻坏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让他们看见逮着。 咱们现在虽然有让她们送到杨畔归跟前领功的风险,可是同样还有顺利进京的可能! 都说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咱们现在的选择是最好办法,你说呢?」 卢晟眨眨眼,叹气说:「好吧,我还是想想等到让杨畔归捉着的话,怎么营救咱们自己吧!」 「……」盛苑本想跟他说,舒琇大概还是可靠的,可是想到自己认为对方可靠,靠的是直觉,就不好多说了。 倒是安屿,好奇的瞅着卢晟文:「之前在外面时,你言之凿凿的跟我说她们和杨畔归是两路人,怎么你这会儿竟然忧虑这个忧虑那个起来?」 卢晟看着快把小脸儿对准自己的好友,耷拉着脑袋直叹气:「那不是当时没把咱仨安危全数系于对方身上嘛!」 眼瞅着安屿有些没听懂,他将脑袋朝盛苑那边儿一扭,傲娇的哼哼:「当时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行啊!」 毓轩 /108/108334/29247701.html 第三百三十章:要进京 「站住!」 平稳匀速的马车,因为忽然出现喝令,使劲儿晃了晃。 说说笑笑的盛苑三人,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惯性,惊得头发都要竖了起来。 尤其是听到车外杨畔归的人要求按例检查马车,三个小孩儿第一次清晰的听到了三个起哄着跳动的心声。 咚!咚!咚! 盛苑感觉自己这颗心有些皮,好像拿她胸膛当鼓捶呢! 幸好这个过程没有太久,在舒琇亮出腰牌之后,马车之外的人客气许多。 「苑姐儿,你说,他们是不是在演戏?准备等进去之后给咱来个瓮中捉咱?」卢晟用气声跟盛苑说话。 「噤声!」安屿一把捂住他嘴巴,只用嘴型警告。 盛苑瞪了他俩一人一眼,侧着耳朵努力将外面的说话声听清。 当然,听清之后,她怔了怔。 「嘘!是杨畔归欸!」她推了推俩小伙伴,小心的用气声告诉他们。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担忧的卢晟也不担忧了,原本想笑的安屿也小不出来了。 「舒家的女郎,如何半夜出行?」杨畔归笑看着掀开窗帘的舒琇,眼眸犀利的在马车里面看了一眼。 「家中来信,要我伺机立功,眼瞅着功绩在手,小女子哪里还坐得住呢!」舒琇扶着窗沿,笑看向他,「原想着叨扰杨公子一番,不想杨公子在此等候,倒是让小女子颇为感动。」 杨畔归没想到眼前这个笑意吟吟的女郎,是为他来的,登时有些好奇,抬手邀请说:「那就劳烦女郎进府一叙?」 「杨公子这儿是贵地,小女子可不敢踏足,免得知多错多……要是杨公子不嫌弃,还请来府邸一叙。」 「舒琇家的庄子和杨畔归的庄子毗邻?!」卢晟一脸「完了完了」,他用气声嘟哝着要打腹稿,给他爹留言了。 看他这样,盛苑和安屿对视一眼,一人一只手捂着他嘴巴让他安生,同时不忘了腾出一只耳朵听外面说话。 这会儿工夫,马车已然进到庄子。 不过杨畔归却没想进屋,反而将准备下车的舒琇堵到马车里。 他甩开衣摆,登车而入说:「舒家女郎不会不欢迎吧?」 舒琇面色不变,让车上同学下去,随手将中间的桌子抬高,邀请杨畔归入座。 杨畔归笑着颔首,刚入座,就顺手将桌布掀了起来。 舒琇看着空空的夹层,朝着杨畔归笑:「如何?杨家公子可以放心听小女子说了吧?」 杨畔归自若的点点头,自斟一小杯茶,朝舒琇举了举。 盛苑三人坐在坑底往上瞧,皆有些发呆。 刚刚杨畔归的话声还在他们上方响起,可紧接着他们就从夹层里掉落在地上,然后地面一翻,他们仨就翻落了下来。 「苑姐儿,你说咱们会不会让他们利用了?」 卢晟发现听不到杨畔归和舒琇的谈话了,生怕他们这是合起伙来利用他们。…. 「既来之则安之!」盛苑也不知怎样安抚,只能这样说。 …… 子初三刻,一队身着披风的学子纵马官道,朝着京都疾驰。 距离京都城墙二三里地的官道上,站着一排头戴盔甲的士兵。 为首的学子长吁勒马,颠簸着看向站出来的伍长。 「桃归书院学子奉命送急报入京,还请让路!」为首的学子拿出腰牌展示给他瞧。 她这一说话,伍长才惊觉来人竟是女郎,不由眼眸微眯:「急报?」 若不是早被叮嘱桃归书院的学子另有所用,就凭所谓「急报」就足以 让他将这些弱书生悉数按下。 「这是主公亲批的入京函,你要不要看?」为首的女郎容貌躲在披风的帽子里,此刻夜色已晚,纵使士兵们手执火把,伍长仍旧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点下颌。 听她言语所称,伍长不敢怠慢,亲自打开一瞧,里面的字迹、印章没有问题,这才定睛瞧里面的内容。 看完之后,他目光微错,看向女郎身后十余个人,见她们个个着劲装驱骏马,犹豫片刻,抬手示意放他们过去。 待到整齐的马蹄声远去,才有士兵凑过去问伍长:「头儿,说放就放了?」 「主公的亲笔信和印章俱全,不放人等着吃瓜落?」伍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就吆喝着让众人抖擞起来。 直到来至城门,为首的女郎褪下帽子,露出真容看向其后六个人:「你们准备着吧!」 言罢,便在城门下点燃烟花炮,待得「咻——啪!」声乍响,无数烟花在夜幕中绽放,组成一个特有符号。 待到第三组烟花炮升空,城门楼上传来动静,远远见着有把总衣着的人站在城墙上仰头远望,紧接着又见他扶着墙边往下望。 之后不晓得说了些什么,过了又有一会儿,城门打开了条缝。 「桃归书院监院辅员有急事要面见内卫卫主。」 女郎将腰牌和数张身份函递了过去。 城门里的士兵接过,打开仔细看了看,又对照着女郎等人的面容仔细审查片刻,等到文书找出的户籍画像比对之后,这才将女郎密封的急报接了过去。 待到城门关闭,女郎仰首看着城墙,又过了好一会儿,城墙上那个把总模样的人带着随从急匆匆离开了。 「我们走!」一直旁看的六个人见差不多了,朝女郎点点头,带人绕到靠近外围的城墙,待到马蹄声远去,他们仰首看向城墙。 「唔!」不等城墙上放下篮筐,这六个人忽感无力,连话都说不出声,摇摇晃晃就昏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三个矮个子蹭蹭蹭的蹿了出来,拿着准备好的藤蔓网盖在了他们身上。 而这六个人久等的篮筐也从城墙上方徐徐落下。 「盛苑同学,你们小心!」刚刚已经离开的女郎,去而复归,跳下马,看向埋伏了许久的三个小学童。 「舒琇同学,你们也是,保护好自己,谨防对方反扑!」小脸儿冻得冰凉的盛苑,眼睛却愈发明亮,看到人心里忍不住生出丝丝凉的感觉。 舒琇笑了笑,看向趁着夜色将那六个人捆绑拽走的同学,点点头,和众人溜着墙边离开。 「苑姐儿,晟哥儿,快看!篮筐下来咯!」安屿一边将绳索系在三人身上,一边摇晃飞虎爪,激动的小手冰凉。 毓轩 /108/108334/29247702.html 第三百三十一章:惊变 城墙之上,两个身影悄悄将绳索往回拽,一边儿拽,一边儿嘀咕:「怎么这样重?!不是说好一个人上来之后再一个人上?他们怎么直接上来俩人?这样绳索可不保证结实啊!」 「大概是心太急了?谁知道!反正少拽两次咱们轻松。」 「你是不是傻,重量搁这儿呢,少拽两次更累!」 这俩人不敢大声吵吵,却也谁都不服谁。 没过多久,俩人的脸都涨红了! 不要误会,不是吵架吵的,委实是篮筐太重了,他们使出吃奶力气给憋出来的。 篮筐上,盛苑三个摇摇晃晃的,都不大敢呼吸了。 他们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忍不住攥紧了小伙伴的爪子。 这要是上面的人没抓稳,让篮筐现场表演自由落体,他们三个就真要好朋友手牵手,一起升天一起走嘞。 自己吓自己的仨人,让深夜冷风吹得瑟瑟发抖。 「要是可以,我宁可咱们仨人徒手爬墙!」安屿吸吸鼻子,努力不往下瞧,嘴里还叨叨叨,「这拽绳索的人是不是没吃饭?!力气呢?!用点儿力气很难么?!没有力气当什么叛军!安安生生吃公粮不好么!」 原本忍不住打颤的盛苑和卢晟:「……」 俩人就安屿的话想了想,不禁连连点头。 屿哥儿说的对!拽绳索的家伙根本不专业! 如此说笑片刻,篮筐上升速度减缓,盛苑三人抬头一看,好像伸手就能够到城墙边沿了! 「准备!」安屿轻喝一声,拿出了飞虎爪。 盛苑和卢晟二人,一个拿着迷香散,一个手持双飞刀,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城墙边沿。 「快上来!」城墙上的人也没探头,低声催促他们。 此刻篮筐似乎固定住了,不复之前的摇晃。 看这距离,大人站起来,双手按着城墙边沿,单脚在篮筐上轻轻借力就能翻跃进去。 这动作对于盛苑三人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唯一阻碍他们上去的,是高度。 盛苑三个站起来,踮着脚也摸不到城墙边沿。 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说,果然视觉感受和实际有些出入。 于是,叹口气的工夫,三个飞虎爪紧紧抓住城墙边沿。 负责放、拽篮筐的俩人闻声,一起看了过去。 在看到第一个飞虎爪的时候,俩人还吐槽来人过于谨慎,竟然还特意做了准备。 不过在看到第二个飞虎爪的时候,就有些茫然,对视着嘀咕,这人还做了备份,果然很谨慎。 可是在看到第三个飞虎爪的时候,就震惊了:「不好!」 他们瞬间飞扑到城墙边。 可不等他们看清楚来的是何人,就感觉一阵烟雾扑面而来,再然后……竟扶着城墙缓缓滑坐在地,呼呼呼的打起鼾来。 「呼,幸好早有准备!」安屿第一个翻进城墙,扭头就探出手给盛苑搭一把,待盛苑利索的跳过来,他俩一起把卢晟拽了过来。 「还好!还好!」卢晟脚踩在地上,才长吐口气,「我现在是彻底领悟何为脚踏实地了!」 他这会儿站在地上还有种飘飘忽忽的感觉,刚迈出的第一步好像踩在棉花上。 「看看这里的风景吧!」 盛苑和安屿本着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原则,让他在此地稍作停留。 正好他们三个也从未体会过这个视角的感受。 「……」 可惜此时夜深人静,他们也就能看见城墙底下这一亩三分地儿。 这还是借了城墙外的火把的 光。 卢晟扭头看向小伙伴。 「夜空繁星闪闪,这不就是风景?!」安屿的脸皮没有盛苑的厚,面对着卢晟的视线,只能讪讪笑了两声。 「……我好了,咱走吧。」卢晟感觉有这俩小伙伴在,他总是能快速恢复。 「可这里怎么办?」安屿看着睡得喷喷香的俩人,又看看悬在城墙外的篮筐,「这不能留着啊!」 「看我的!」盛苑掏出巴掌大的精钢小刀,快速的在绳索上拉锯起来。 「我也来!」这样的精钢小刀安屿和卢晟也有,因此一见盛苑动作,他俩立刻跟上。 要说太子送的小武器可真不同寻常,没用多久他们就将篮筐取下。 割成几段的绳索他们也没丢,三人一分,往身上套上几层,也算简单的防护了。 「把他们俩扣在篮筐里。」卢晟原想着结果了这俩叛徒的,可举着小刀半晌,几次鼓劲儿都没能挥下。 他也是此刻才知,远程射杀和近距离动手的感觉差别太大。 让护卫杀人和亲自动手又是不同的感受。 盛苑点点头,和安屿一起将篮筐倒扣那俩人头上。 「稍等!」盛苑眼珠儿一转,跟安屿挤挤眼,俩人嘿嘿笑着将篮筐筐底给裁了下来。 卢晟:「……」 眼见他们在此处滞留时间够久,仨人赶紧手牵手顺着阶梯往下走。 幸好拽篮筐的人选择的地方极好,不但少有人巡逻,而且极靠近阶梯,既方便出入,还很少有人打扰。 不过此地虽然优势不少,可盛苑三个仍然极为谨慎,哪怕周围没有动静,他们还是手牵手紧贴着墙边,快速轻巧的往外溜。 这个过程很快却也很漫长。 黑暗的空间里,三个小伙伴只能清楚的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幸好,三个人能感受到手上那份属于小伙伴的温度,渐渐地,紧张感不敌激动,他们每个人眼里都泛着光芒。 终于回家咯! 「轰隆!」 就在三人顺着城墙阶梯下来的刹那,城门外似乎遭到了投石机的攻击。 刚刚心情雀跃激动的三人都没有站稳,就让这提前的攻城震惊了。 「杨畔归提前了!」 盛苑、安屿和卢晟不约而同惊叫出声。 「不、不对!」盛苑脑子瞬间加速运行,忽而灵光一现,想清楚关节的她,气得直跺脚,「我们疏忽了!」 安屿和卢晟见她这样,正欲要问,就听一阵烟花炮在城中上空乍现。 「这是内应?!」看着绚烂烟花,安屿和卢晟脱口而出! 他们再傻也清楚,静谧的夜空中昙花一现的烟花不是给他们欣赏着玩儿的! /108/108334/29247703.html 第三百三十二章:郑氏忧 「琇姐,杨畔归提前攻城了!」文妍听着外面的动静,震惊的看着舒琇,「他之前就做好两手准备!」 舒琇点点头,遥看京都方向,一向不见情绪的脸上带了些许忧虑:「今晚,京都可热闹了。」 「幸好琇姐早有防备,没有回舒园,也不回桃归书院,更没有去九江书院的庄子,要不然,就凭杨畔归的出其不意,我们肯定要被他们捉拿。」洛鸢悄悄往外看了看,见这里无人往来,这才放心的说,「咱躲在杨畔归的庄子里面,想他也猜不出来。」 「我们在这里可不是躲的。」舒琇看向既是姊妹又是同窗的数人,认真的跟她们说,「杨畔归既然出手,自然全力以赴,他若是想在援军到来之前功成,必定倾巢而出,我们等着吧 「???」文妍虽然心向大楚,可是亦有自知,「琇姐,我们这才几个人够做什么的!」 「人虽少,但是通风报信、扰乱军心足以。」 舒琇算算时间,她安排的人应该到了京郊皇庄。 …… 「主公,舒家的女郎果然没在她的庄园!吾已派人去九江书院的庄子寻她!」 「不必!」杨畔归换上铠甲,冷笑着一挥手,「便是桃归书院上下尽出,又能如何?小动作都未得逞的小人物,成不了大事!很不用为她们劳师动众分散兵力。」 言罢,他站起来,双手用力一扬,眼底闪烁着热切的光芒:「今日开始,有齐无楚!」 「恭祝主公大业功成!」诸多属下看着意气风发的杨畔归,气氛渲染之下,忍不住激动的单腿跪地,振声高呼。 这样呼啦啦一片人高呼,登时喊得杨畔归耳朵疼。 看着属下脸上的激动,杨畔归仰头大笑不停。 …… 「夫人,都已经子时了,您歇息吧。」繁柳抱着绒毛披风过来,一边给扶着门眺望的郑氏再次添衣,一边劝她回去歇息,「三爷出去时就叮嘱我们服侍您安歇的。」 「你莫要劝了,我在这儿站着还好些,若是回去了反而左思右想心乱如麻。」郑氏摆摆手,让她不要再劝。 「可是更深露重,若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繁柳说着话,又让小丫鬟们再搬来两个暖炉,「咱们院子还未准备炭火,只能将两位小姐平时烤肉用的供炭拿来用用。」 这般说着,她之前叮嘱小丫鬟准备的暖手炉也送来了,她一边送到郑氏手上,一边儿说:「这里面捂着热水,若是凉了您说一声,咱们再换!」 郑氏点点头,目光仍旧紧紧盯着院子不放。 繁柳见劝说不动,只好叫人搬来椅子,又着人安排几个暖炉放在椅子旁边。 她自己搬了杌子坐到郑氏旁边儿,拿着手炉给她暖腿。 这时,繁絮抱着一壶新煮的果茶过来,给郑氏斟了一小碗,哄说:「夫人尝尝,这是九小姐跟小厨房的人研究出来的方子,说是对于驱寒安眠极好。」 郑氏接过茶碗,听到她提起小女儿,一时没忍住,眼泪扑簌簌掉。 繁柳、繁絮见了,吓了一跳,忙不迭请罪。 「跟你们无关。」郑氏摆摆手,目光里有化不开的忧郁。 她隐约能够感觉出来,丈夫急匆匆而去跟小女儿有关! 胭脂,这只和小女儿形影不离的小隼,竟然单独寻了过来,要说小女儿没事,她怎么都不肯信的! 可是、可是她又不敢多想,只能自我安慰,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苑姐儿!苑姐儿!」 郑氏想着小女儿玉雪可爱的容貌,默默地重复着小家伙儿的名字。 想到这小丫头,她就悔! 既是后悔让她精于武艺,又是后悔将她养得天不怕地不怕。 都说艺高人胆大啊,若是她没这本事,大概就不会仗着功夫满处乱跑。 她怎么就让她和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满处乱跑呢! 多给些护卫就可靠?! 之前还得罪了云家……云家!莫不是他们伺机报仇?! 郑氏虽然努力让自己不要多想,可是她想到小女儿,忍不住就想远了。 「这丫头!果然还是课业太轻松了!」郑氏捶着手,又气又急想,「等回来,就让她准备童生试!考不考得了是一回事儿,总要先具备这份能力。」 这样想着,郑氏暂时从愁绪中缓过来,让繁柳和繁絮督促她。 「若我让小丫头三言两语蒙混过去,你们可得提醒!」她这是怕让那嘴甜的丫头糊弄过关。 繁柳和繁絮闻言对视一眼,忍着笑应是。 郑氏待要再说,忽而听得院外……哦,不,应该是咏繁苑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登时忍不住站了起来。 「你去出去瞧瞧!」繁柳、繁絮分站郑氏两旁,扶着她胳膊,扭头对旁边候着的小丫头吩咐。 待小丫头走远,她俩赶紧安抚郑氏:「夫人,莫要惊慌,说不得是外面的事情。」 「三更已过,外面的事若是惊动了国公府,能是小事儿?」郑氏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这要是大事,那和苑姐儿有没有关? 哦,不不不,小家伙儿虽然淘气了些,却清楚轻重,不至于惹事。 那……和夫君有没有关系? 郑氏扶着胸,努力的将丈夫人际关系捋了一遍,顿时心安。 自从打定心思在翰林院告老,夫君他基本上就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了。 他那些朋友比他还闲云野鹤,应该不会惹事。 更何况,他还有皇后和太子撑着。 等等?! 该不会是……不能想!不能想! 郑氏忙不迭收回多想的思绪。 而今太子深得皇上信任,后宫又是秦皇后把持,他们地位稳固,根本不需担忧。 郑氏在这个问题上迅速回转,琢磨起盛国公府的人来。 「很可能是他们!」郑氏坚信,若是有人给盛国公府惹事儿,肯定和那几房有关。 当她胡思乱想之时,之前派出去的小丫鬟不停歇的跑过来,额头上的刘海儿随风而飘。 「夫人,管家让我跟您禀报,说是国公爷让我们将苑门锁紧,除却国公爷和三爷敲门,不然,谁来都不许开!」 /108/108334/29247704.html 第三百三十三章:宫里 盛向浔在清源宫外殿静静候着,于他几丈之外的内殿殿门紧闭,皇帝和太子正于里面密谈。 其中详情他自不得知,但是之前递上的密信内容,他却一清二楚。 想到小闺女此时还在京郊和坏人周旋,盛向浔的心就跟提起来的水桶似的七上八下,闹得他坐立不安。 “杨公公,您看……这时候不早了,要不然,还是让在下出宫去吧!” 杨询闻声,瞥了一眼还在冒热气的茶碗,第六次堆上笑脸,拿拂尘一挡,笑眯眯的说:“这可不成啊,盛三爷。” “……”盛向浔见他阻挡,急得抓耳挠腮。 几步走到这位承元帝最信任的掌印太监跟前儿,憨皮赖脸的赔笑:“好公公,您老就当没瞧见我,让我走吧!” “呵呵。”他这招,杨询在他五六岁的时候就习惯了,根本不为所动,“除非您把咱家打晕了……” 话未落,就见这位盛三爷已经撸起袖子,去搬花瓶了。 杨询:“???” “盛三爷,您可休得胡闹!” 反应过来的杨询,登时气乐了:“御前当面呐,您不能乱来!” 这般说着,内殿的殿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传来承元帝洪亮的言语声:“叫那小子滚进来!” 杨询闻声,连忙指挥小内侍们把盛向浔手里的花瓶拿走:“我的三爷欸!您快点儿面圣去吧!” 盛向浔心里阵阵起急,眼见一时出不去,只能抖抖袖子,耷拉着脑袋往里走。 此刻的他无比后悔,他怎么就先去见太子了? 见也就见了,怎么还让他给绑进宫了? 内殿灯烛较外殿更加明亮,盛向浔一进去,眼睛就被晃了一晃。 瞅见上座的承元帝和太子,他老老实实的行了礼。 待听到叫起声,他就表情丰富的看了过去。 承元帝见状,抢在他开口前问:“叔泉可是坐不住了?” 盛向浔脑袋点得好像啄米,欲要卖惨求得即刻出宫。 不想他未开口,承元帝再次抢他话说:“那你可知朕为何不让你出去?” 盛向浔心说他怎么知晓,不过面上还是乖乖的摇摇头。 “这是桃归书院监院辅员刚刚送来的密信。”承元帝的手在桌案上的信件按了按。 盛向浔见皇帝没有给他瞧的意思,也不放肆逾矩,只是想问问这里面有没有小闺女的消息。 可谁想他才刚张口,皇帝竟又抢话:“这封信,字字句句,没有一句真话;可是按着里面提及的时间、方向换成数字,解密之后,却可能字字句句皆是真话。” “……”盛向浔第一反应就是此乃他小闺女的杰作。 “的确很像苑姐儿手笔。”承元帝笑了笑,“如果朕没翻译错,她和屿哥儿他们很可能已经想办法进城了。” 他说完,太子姜怀谦没绷住,扭头看了过去。 刚刚父皇可没和他说这句! 面对太子的目光,承元帝哼了哼:“朕自编的密语秘笈你可曾翻阅过?这里面的话,朕想说哪些就说哪些,没说的你自不知。” 想起他父皇编的所谓的密语秘笈,太子姜怀谦就晕的慌。 说真的,那本儿拎出去可以当城墙砖使的书,内容枯燥的他宁可翻辞典。 有翻阅那书的工夫,他自己研究一套密语出来不好么! 当然,这通腹诽也只是腹诽,他不可能傻的说出来。 只能露出自省的表情,说一句:“儿臣惭愧!” 跟苑姐儿那小家伙儿比,他真的惭愧!他都不晓得小丫头怎么能看的进去! “朕之前已派人前往外城方向去接,你就等着在这儿见她吧。” 盛向浔哪里坐得住?刚想自请参与接孩子行动,就见太子姜怀谦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顿时,他冷静多了,心里微微一转,猜测皇帝恐怕还有动作。 也是,杨畔归部在城外虎视眈眈,皇帝受到两重震惊,不可能没有作为,只怕护国公府这会儿已经被围。 京都防守力量,从内卫军,到中军骑兵、再到南北两哨、还有东西两营,这六支部队有十数万人,对付只有万把人的杨畔归部,简直易如反掌。 想到这儿,盛向浔心里安稳许多,看着同样不以为意的皇帝和太子,他已经有心情考虑见到小闺女之后,是淡定的夸奖夸奖,还是依照本心抱头大哭了。 就在这时,内殿外有内侍匆匆前来急报:“圣上,内卫军首领来报,说是城中十三姓世家反了!” “什么!”太子姜怀谦脸色一变,京中世家皆养护卫家丁,虽说表面上人数不过百,可是他们既然存了反心,谁晓得里面会不会有暗度陈仓进来的反贼! 承元帝却好像已有所料,并不十分震惊。 直到内卫第二封急报送至御前。 “圣上,中军及南北两哨、东西两营出现内乱,诚王亦随三军统前去平乱了!” “诚王?!”太子面色又变了变,他真没想到这个弟弟会出现。 “混账!”承元帝脸色愈发难看,强忍着吐血的怒气,沉声传令,“着内卫军统领带人平乱!” 盛向浔在一旁看傻眼,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千人对战千人的情形,登时手脚冰寒。 据他所知,内卫军大部队已经提前前往狩猎场,余下的两三千人还分散在整座皇城各处,想要一时聚集恐怕不易,更不要说,其他五军皆有内乱,内卫军未必平稳。若是再有内讧,留给朝廷皇室去平乱的还有多少? 如此这般,内卫军岂能分出力量寻找苑姐儿他们! 不行!不能这样等着! 盛向浔忍着冲动,等到内侍褪去,这才上前跪请:“皇上,请允臣出宫以尽绵薄之力!” 承元帝如何不清楚他真实目的,不过此刻他对把苑姐儿等人接来已经没有把握,遂也不强留,挥挥手:“可。” 太子姜怀谦见盛向浔匆匆而去,心里为之一动,转头跟他父皇请旨:“还请父皇允儿臣带人平乱,以保父皇安全,还京都百姓安宁!” 不过这次承元帝却坚决反对:“皇城里最安全的就是皇宫了,朕不用你保护,你就在这儿!几个皇孙都在宫中,你无需出去!至于太子府诸人,朕已派人保护。你当知,一动不如一静,府里女眷孩儿原地等待,远好过匆匆进宫。”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05.html 第三百三十四章:国子监乱斗 盛向浔离开皇宫,带着护卫直奔外城而去,可才出了内皇城,就发现官道让一群国子监学生挡得水泄不通。 待仔细瞧去,却是两拨学生斗在一起,一拨儿是所谓的十三姓世家子弟,一拨儿是……咄!他大闺女! “蒽姐儿!”盛向浔看着他大闺女为首的一群学子手里拿着千奇百怪的“武器”跟对方对抗,脑子都是懵的。 “三爷,这太喧嚣了,三小姐听不见的!”护卫扯着缰绳,一边安抚着让人群惊到的马,一边儿高声跟盛向浔说,“现在中城的反贼还未进来,咱们把三小姐带回府才是!” 就这么会儿说话的工夫,国子监的学生们就已经斗在了一起。 相对于有备而来的十三姓学子,蒽姐儿那帮人的武器就显得简陋许多,他们有拿长勺儿的、拿墩布的、拿大扫帚的、拿教尺的、拿板子的、还有拿炸东西的长筷子的!更有能者一手一个大葫芦瓢的! “三小姐拿的是双棍!”挤不过去的护卫,干脆站在马上,手搭凉棚给盛向浔现场直播。 盛向浔见此也想这样,奈何他的马匹脾气很大,一尥蹶子,顺势将他抛到一旁的柱子上,让他自己攀着柱子去看。 “……”盛向浔顾不上和这马理论,一口气爬到柱子最上面,关注着前方。 他那混战中的大闺女,出手很是利落,专挑对方弱点攻击,不一会儿就清出一大片空地。 倒是她那些同学,瞻前顾后不敢动手。 你说都已经兵戈相向了,何至于还顾及着同学情谊,给对方留出反扑和援助的机会? “真不像话!都到这份儿上,还想着以后好见面啊?这不是给我苑姐儿造成压力!快!咱上!” 看清楚两拨儿人的斗殴轨迹,盛向浔直接飞跃上马,喊着护卫跟上,紧接着就朝那群学生飞冲而去:“蒽姐儿!” 盛蒽头一次带队伍,有些心累。 虽说今儿站出来的同学都有忠君爱国之心,亦有保卫皇城之勇,可奈何是第一次组队,大家默契十分不足。 而这也就算了,更让她郁闷的是,这些同学大多连打架都不会,若不是有郑三娘和宁家姐妹等人支援,他们恐怕早已让对方压制。 即使这样,她也不敢保证能阻拦对方多久!那帮都是拿刀拿剑的,若非还是学生,实战经验不足,他们这边儿可能已经出现战损了。 就是现在,她这边儿的同学挂彩的就不少。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干脆斩下为首的学生震慑对方时,就听到远处传来她爹的喊声。 待要定睛去看,就见她爹带着数个护卫疾驰而来! 蒽姐儿登时眼前一亮:“三娘,元娘,带队分列出去!” 她这一喊,郑三娘和宁元娘立刻吹响哨子。 哨声响起,他们队伍里的人就想起了之前的约定,赶紧慌慌忙忙退出战斗。 “哼!早这样,何必吃苦!”十三姓学生里打头的那个站在内围,没有注意外面的动静,看见阻拦的同学撤离,也不恋战,摇晃着长剑就要往中城冲,他们只消跟外面里外夹击,就能打开中城城门,迎接齐军的到来。 可不等他喝令己方同学跟上,就听后面一阵惊呼哀嚎声起伏。 扭头看去,就见五六个人骑着马,挥舞着长鞭和刀剑,肆无忌惮的冲进他们的队伍。 这几个人左右抽砍,只瞬间就将他们的队伍冲散,还将他的人打伤了大半! “你!”眼见对方冲出人群,却又即刻折返,再次挥舞长鞭刀剑冲刺而来,他终于怕了。 两股战战到几乎挪不动步的他,耳畔充斥着各种熟悉的、陌生的哭嚎。 极大的恐惧让他瞬间不能思考,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鞭影由远而近,在他眼前越放越大,随后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清楚了。 “嘿!”盛向浔惊诧的看着对方在鞭子落下前,以更快的速度昏了过去,不禁拍马围看,纳罕的感叹,“爷这鞭子鲜少落空!可见这也是个能人啊!” “爹!您怎么来了?”盛蒽看着自家侍卫几个回合把那群乌合之众吓得哇哇乱叫、丢盔弃甲,顿时不再多看,激动的朝着她爹跑去。 “我出宫去找你妹妹!”盛向浔跳下马,仔细看了看大女儿,见她除了兴奋没有问题,顿时放下心来。 此刻他的侍卫已经手持着袖弩吓唬要逃走的国子监生了。 “蹲下!都蹲下!”郑三娘见此,带人帮忙管理投降的学生。 两方最后将人数清点一遍,惊奇的发现,跟着十三姓学生的这帮人,竟然一个不少! 大家面面相觑之余,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兴奋和痛快。 “你们国子监的先生们呢?我记得国子监也是有侍卫保护的?” 盛向浔不解怎么偌大的国子监,最后只有一群学生站出来。 “这帮宵小竟然给先生们下药!我们也是在他们鼓动大家跟着闹出去的时候才知道的,护卫那边儿也让内应给迷昏了!”盛蒽忧心的看着国子监,“幸好做内应的护卫提前离开,要不然,我们恐怕不能对峙到您带人出现。” 盛向浔听她这么一说,登时又不放心了:“中城外城都不安全,你们还是在国子监里呆着为好!只要守住各个进出的门,等到朝廷平乱,也就安全了。我让他们几个留下,一则帮你们查勘里面情况,二则能帮你们请大夫唤醒先生和护卫,再则也能帮你们抵挡乱军进攻。” 盛蒽从她爹这儿听了外面的乱象,心惊之余不免惦记家里。 又想到爹爹刚刚好像说过要找妹妹,登时紧张的扯着她爹问起来。 盛向浔虽不想她担心,却也清楚大闺女聪慧,随意找借口蒙不过去,只能简略说了缘由。 盛蒽听到最后,不自觉的轻啮指甲。 “没事儿!没事儿!苑姐儿一定没事儿的!” 她慌乱的看向爹爹:“我和您一起去找她!” “那可不成!”盛向浔想都没想拒绝了。 他可以为了小闺女以身犯险,却不能让大女儿也这样。 “你就在国子监这儿,哪儿都不要去!苑姐儿机灵呢,说不得已经绕进了中城,若是寻到国子监找你,你不在怎么办?” 他这理由已经毫无逻辑可言,但是关心则乱的他和蒽姐儿,却都坚信这种可能。 而被他们惦记的盛苑,此时正和安屿、卢晟在马厩里,和一个自称诚王的大人目目相对。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06.html 第三百三十五章:不靠谱的王爷 「诚王?」 盛苑三个趴在马厩木栏后面的稻草堆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一起看向眼前这个同样蹲趴在木栏旁的男子,很是不可思议。 这……不能吧?! 仨小孩儿眼里闪过不解。 「我听人说,藩地之中当属诚王所在的州地最为富庶,百姓安居乐业,贸易往来繁盛。」盛苑看着眼前这个左脸写着「幼稚」,右脸写着「叛逆」的男子,缓缓摇了摇头。 「我听人说,诚王归京之后,一直低调简朴,为人更是淡泊飘逸。」安屿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锦衣玉服、配饰繁多的男人,抿着唇摇了摇头。 「我听人说,后日狩猎阅军是诚王奏请所成,旁人都说他精于骑射,威猛高大。」卢晟看着眼前这个跟他们一样躲在鹿鸣书院马厩里的男子,认真的摇了摇头。 姜怀信无语的看着三个熊孩子动作一致的摇头,脸上明晃晃写着「你在骗人」几个大字,不知怎地竟然和自家王妃共情了。 「看你们三个衣着谈吐,想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肯定识得这个,喏,看清楚!我不是诚王又是哪个!」姜怀信从自己脖子里掏出一块儿腰牌递过去,而后得意的整理整理衣襟,自以为潇洒的抹了抹额头。 套上手套的盛苑看他这样,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好心提醒他说:「您发箍上有两根稻草碎。」 将腰牌递给盛苑的安屿抬头补充:「您脸边儿还有些灰。」 听同伴言语的卢晟也看过去,仔仔细细的找寻一遍:「您这袖子划破好几处咧。」 瞬间石化的姜怀信,看着对面儿三个小声嘀咕的熊孩子,简直不可置信! 他们是怎么做到这样一本正经气人的?! 「看腰牌的质地,好像是真的啊!」最有发言权的安屿跟盛苑和卢晟说了辨别皇室腰牌的办法。 作为近距离接触过太子腰牌和皇孙腰牌的他,一眼能识真假。 「腰牌是真的,人就是真的?」盛苑怀疑的抬起头。 对方见她看过去,立刻挺起胸膛。 「别说,他和太子姑父是有些像呢!」安屿眼珠儿一转,忽然问他,「太子上回送您的贡茶可好?」 「快打住吧!还送茶呢?我连茶叶末都不曾见着!三哥忒抠了些,简直是一本律法走天下!他送我的各种律令和案例解读,我家三口箱子都快装满了!」提起这个,姜怀信就忿忿不已,语速飙升之快,让人为之惊叹,「亲兄弟,都不给私下补乎补乎?」 「是吗?」盛苑和卢晟悄悄看向安屿。 安屿点点头,招招手,跟他俩耳语:「原先姑姑给准备不少礼物来着,不过太子姑父却给改成了一箱子律令。」 盛苑闻言,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公式: 相近的容貌+知道内情≈诚王(?) 「那行吧!」将腰牌奉还,盛苑三个好奇起这位王爷怎么沦落到和他们一样躲马厩了呢?…. 最重要的是,这是腰牌,怎么搁脖子上挂着? 提起这个,诚王气得几要跳脚,满脸悲愤的说:「有人骗吾!」 他不过是跟王妃斗气,她想让他往左,嘿!他就偏偏往左之后,再往右挪挪;她想让他往前走三步,他就偏走三步零一寸,欸!就是这么气人! 最后气得王妃罚他和妾室一起面壁,他当时就不乐意了,小妾不听话,和他这个王爷何干?怎么还连坐呢! 当时他就强硬起来,等到王妃离开,毫不犹豫就翻墙偷溜了出去。 他计划绕到大门,从那儿走进去,哼,光明正大的走进去!他要无声的向王妃宣布,禁闭关不住他! 听他这样说,盛苑三个再度面面相觑。 这位好像不大靠谱啊! 那些年在藩地当家做主的,该不会……是王妃吧? 姜怀信不晓得眼前三个小孩儿在腹诽他,还忿忿不平的说:「谁想在小巷遇上中军和南北哨所的首领,他们说外城有西洋商人送好货,里面有不少稀奇玩意,吾就想着,若能购得一两件好东西让王妃心悦,到时候赔罪……咳咳咳,到时候赏赐过去,也能过关不是!」 盛苑见他说到最后强行挽尊,很想好心提醒他不如别改口。 「然后呢?您让西洋商人打劫了?」安屿看他这样落魄,忍不住打趣。当然说完,就让小伙伴们一左一右瞪了。 「西洋商人?哪里来的西洋商人?!根本就没有西洋商人!都是骗人的,他们竟然打算撸吾出京!若非吾觉得不对,将腰牌藏于胸前,扔了个假的出去,后来又趁乱逃了出来,现在说不定就成人质了!」 「不是等等!」盛苑和安屿不约而同喊了声停。 「您随身带着假令牌?」安屿见盛苑示意他先说,立刻问了出来。 姜怀信不解他为何这样讶然:「多稀奇呢,不常备着个假的,怎么混出去顽?让王妃晓得了,又……咳咳,又要唠叨。」 「那您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时辰的事儿?」盛苑觉出不对。 果然,姜怀信说:「具体时辰我没太注意,只晓得酉初左右才逃到这儿的!我是跟着送夜草的马车进来的,负责喂马的奴仆说闲话时提到了时间,再具体的我就不晓得了。」 「……那您就一直在这儿呆着?」盛苑三个对视一眼,难以理解的问出来。 姜怀信却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可不是呢!我原想着找机会离开,谁想到又惊又吓之下,竟然一觉睡了过去,要不是你们几个出现,我还醒不了呢!」 「……」他这么讲,仨小孩儿就不知该怎么说了。 「你们是不是要走?」姜怀信却看着他们,眼睛放光说,「带上我吧!」 「啊?!」怎么都想不到眼前这个大人会提出如此要求的盛苑三人,震惊了。 「有你们跟着,王妃见了肯定不会生气。」姜怀信已经开始设想如何应对回府之后的事情了。 盛苑忍不住掐了掐自己人中,皮笑肉不笑的问他:「王爷,您就没想过,对方劫撸您,很有可能会打着您的名号行不义之事?您一直不曾露面,皇上听闻如何想您?」 「!!!」姜怀信跳了起来,「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回府,要是父皇误会,把王妃抓了可咋办?!」 「嘘!」见他大步流星就往外走,盛苑三个惊得跟着跳起来,三人合力把他按住,「外面乱成一团,鹿鸣书院却依旧平静,王爷,谁能保证宁家和叛贼无关?」 盛苑此言一出,姜怀信登时怔住。 见他不再挣扎,盛苑几个松了口气。 刚要跟他商量办法,就听外面传来一声低喝:「谁?是谁在里面!」 。. 毓轩 /108/108334/29247707.html 第三百三十六章:说动了 「谁?出来!」 听闻低喝者是个女郎,盛苑三人松了口气。 这说话声隐隐有些耳熟,说不得是书院同学。 因怕她寻人不得喊来帮手,盛苑三人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就想站出来。 虽说之前拿宁家立场吓唬诚王,但是宁家在燕、陈、楚三朝地位特殊,又有外甥女是太子府的当家侧妃,他们和前齐遗民合作叛国的可能性极低,这也是他们仨躲进鹿鸣书院的缘由。 安屿刚要迈步,就让诚王扯住了。 姜怀信用过来人的语气告诫:「你以为小女童就好惹了?告诉你,敢这时候出来的女郎,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安屿同情的看着他,可是瞥见耸耸肩的盛苑之后,立刻认同起来。 嗯,敢折腾的小女郎真就没有好惹的。 「宁二娘。」盛苑踮着脚走到木栏旁,悄声呼唤。 刚要试着放大声的宁二娘闻声,吓了一跳,脑袋急速来回转动,一时之间没找到方向。 盛苑见她无意闹大,又向前走了两步,低声又喊:「宁二姐姐,是我,盛苑。」 「你?!你怎么在这儿!」宁二娘循声转头,借着月色看见这个在书院混得风生水起的小女郎,登时吓得退了半步。 刚惊呼完,她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紧张的左右环首,确定没有旁人,这才快步上前,拽着盛苑胳膊往里走:「你怎么在这儿!」 她刚说完,就发现三道视线一齐汇聚过来,扭头一瞧,一大两小就杵在面前,登时惊得连连后退,若非盛苑扶住她,她怕是要跑了。 「宁二姐姐莫怕,我们是躲外面匪乱才来这儿的!没有恶意!」 盛苑怕她失态闹出动静,赶忙出声安抚,而后示意安屿、卢晟快些表态。 「宁二娘子,我们是从京郊赶回来的!」 「外面前齐余孽攻城,城里十三姓世家应和,因为兵乱,我们才躲在这儿寻求庇护,你不要紧张。」 「对,是我们求着你们家的!」诚王实诚的点点头。 「……」宁二娘抿了抿唇,看着四个人里最不像是威胁的诚王,说,「我们宁府也有外客敲门,不过,府里长辈严守不见,倒是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只是鹿鸣书院是极好休整藏人的地方,你们赶紧走吧,要是让他们堵在这里,你们未必能逃。」 她说这些话时,盛苑一直悄悄看她,发现她穿着骑装,手腕脚踝都打着绑带,又联想到她此时来到这里,登时眼眸一亮:「宁二姐姐,你是要出去?」 「出去?好啊!我们一起啊!」诚王闻言,眼眸又是一亮,好像安全感提升了不少。 四个少年无语:「……」 「你们走就是了,不用管我!」宁二娘没有多言,指着马厩的马说,「枣红的那匹归我,剩余的你们尽管挑选,亦不用归还。」…. 盛苑见她言语里隐有解气之意,联系宁家的做派,心里有数儿了,牵着对方的手,轻轻摇晃着问:「姐姐可是如我等一样,也有心系之事要去做?」 宁二娘闻言,目光幽幽的看过来,似乎想着她言语之意,半晌道:「嗯,我娘亲和长姐幼妹此刻都在中城别院,听闻十三姓世家皆乱,心里惦记着娘亲姐妹,这才要过去探看。」 盛苑闻言,暗道她这说的信息量有些大,杨畔归闹事已过三更,这个时间点儿平常人家早已休息,她如何得知外面境况? 更有保护女眷之事合该宁府郎君安排,如何让她一个小女郎悄然出行? 心里有所猜测,不过顾及对方心情,盛苑没有多言。 奈何她忘记旁边儿还有个诚王。 「宁家怎能让你个小女郎独自出去?就算你武艺高强,也该带上护卫才是!」 宁二娘让他问的眼眶微红,不过她向来倔犟,不肯示弱人前。 故而她只是深吸口气,冷笑说:「从古至今,女郎在郎君跟前儿何曾是人?」 「你这说的不对!」诚王难得正色,摇头说,「至少在大楚,女郎还是有望和郎君比肩的!」 「……」宁二娘让他说的一愣。 盛苑见机忙说:「宁二姐姐,你也是品学兼优之辈,当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莫说你只是拳脚尚可,便是以一敌十,在外面兵乱匪多之地,又能如何自保?如何去见何伯母和两位姐姐?若是你有了闪失,怕是要让她们难过愧疚的。」 「……你有话直说!」宁二娘沉吟片刻,探究的看向盛苑。 她可是晓得眼前这位小女郎心眼儿多、主意大。 「姐姐懂我!」盛苑才不管对方怎么想,见她言语松动,忙不迭攥着对方手,欣喜的低呼。 「我听闻姐姐和好友跟云栖书院、百洲书院的女郎研究了一套乐法,只听乐声便知语意?!」 「你是说?!」宁二娘让她这样一提醒,登时心里一动,原本发冷的心,这会儿跳得格外活跃。 「我们要自救!」盛苑眼眸熠熠的看着她,「前齐大军攻城,十三姓世家响应,若是事成,好处他们均分,可是苦难则要女郎品尝!桃归书院前齐女郎尚且忧虑,我等大楚女子如何束手?」 「你是要……」宁二娘眼底闪过犹豫。 盛苑再接再厉:「圣人虽然明令女郎读书,可是能进三家书院就读的女郎皆出自权贵之家,若是她们出力,中立的家族未必不能出手,背刺的家族未必不能被拖后腿! 虽说举动叛逆,但是这未尝不是一种自救!姐姐当知,前齐胜,女郎苦,出自叛臣家的女郎同样苦;大楚胜,出自叛臣之家的女郎下场亦苦!左右都是苦,何不谋个出路!」 宁二娘听到这儿,恍然的看向盛苑,似笑非笑问:「你这是连我一起劝了?」 「宁氏如何选择,小妹不懂,只是我却清楚,姐姐今日所为,是抱着决然之心的。既然姐姐已将己身置之度外,又何惜让你只能如此的家族呢?更何况,若咱们计成,姐姐焉知不是家族功臣?」 「这位女郎,你当知,从古至今有意给女子铺路的帝王,唯有当今!可即使这样,想进一步之难,举世皆知。而今危机现,机会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诚王想起王妃,忙不迭跟着劝。 「好!我就搏这一回!」宁二娘微微阖目而后又猛然睁开,目光决然的看向拿高墙之外。 。. 毓轩 /108/108334/29247708.html 第三百三十八章:计成 “童参军,这是主公的密信!”略高些的男童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客客气气递上去。 “童参军,这是主公的另一封信函。”另一个男童亦取出一封信笺,放到桌案上。 童参军有些懵:“这……” “童参军,您还是快些看吧,看好了,我还有东西教给您。” 那个四人中最大的少女忽然开口,让童参军从诧异中缓过来。 他不假思索的展开第一封密信,就见几行标准馆阁体跃然眼前,心里又是一松,主公往常与他们联系,用的就是这样的字体。 信中说起眼前困局,又言他之前于各个权贵府邸布置了不少内应,这些内应虽然不知此次行动,但却随唤随醒。若有他们应和,此次困局立刻得解。 童参军没想到主公神机妙算,不仅预料到他们的困境,还能早早布局,给他们主意。 不由大喜过望。 忙不迭打开第二封信。 这封信讲的就是唤醒棋子的办法。 童参军抬头看向最大的少女:“女郎,曲谱何在?” “在我这里。”少女纤指点点自己额头,“主公令我见到参军再行默出。” “原来如此!”童参军恍然,怪不得主公要派四个人来,原来是为了分散信息! 这几个小孩儿掌握的信息都不完整,却又环环相扣,既是一体又各自为政,倒是很好的保密方法。 还真是主公的风格。 “来人,准备笔墨!”童参军看着信函上标注的乐器,不禁问少女,“女郎,齐哨的制作图,您可会画?” 据他所知,这声调极有特色、曲声变化巧妙的乐器,早已失传,也许唯有主公才能复制。 “自然。”少女嫣然一笑,很自信的颔首,“这套哨子共有六种,只要掌握了里面的窍门,制作却是不难。” 言罢,就见她提袖速画,不多时六张制作图就呈现在他面前。 “材料好找,制作不难……就是数量有些多,加起来数百个,这……恐怕一时难以完成。”童参军很头疼,主公的任务完不成,行动最后功败垂成可如何是好? “这有何难!”之前傲慢的小女郎哼了一声,“左右主公令你安排百人巡城,既如此,你就将人叫过来,让他们每人制作几个,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好咯!” “很对!”童参军闻言眼眸一亮,再看这个熊孩子的时候,也不觉得她碍眼了。 想到就做,他即刻安排人手,一拨儿去寻材料,一拨儿唤人过来。 等待的工夫,童参军问起四个信使之后的安排。 “自然是督战!”写好曲谱的少女莞尔看去,“主公令我等伺机去内城,一方面和家人汇合,一方面也是跟他们传主公的密令。” “哦?”童参军考虑着要不要现在就放他们离开。 “你该不会是想把我们扣下?或者……想看看主公的密令?” 他只犹豫一下,之前那个倨傲的小女郎就朝他开怼了:“我劝童参军最好不要耍花样!像是派人跟踪、或者伪装成楚人劫掠我们信件。跟你说实话,主公给我们几家的信,你就是拿到手,也看不懂!你要是乐意空欢喜一场……没关系,只要做好面对主公责问的准备就成!” 让她说准心思的童参军顿时恼羞成怒,涨红一张方脸,拍案大喝:“乳臭小童,安敢诬陷!” “你没这想法就好,何必高声怒言?”傲慢的小女郎翻翻眼,扭过头哼了哼。 “你!”童参军没想到对方竟然缩了回去,让他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面,顿时烦躁的摆摆手,“赶紧走!” “走就走!”小女郎挥挥手,喊着同伴就要离开。 可她才走了几步,竟然又扭过头,摇晃着手指,提醒他:“可不要跟来哦!” “快走!”童参军爆喝得头发丝儿都立起来了。 “参军,要不要……”手下见他愤怒,赶紧用手指比划出一个跟踪的动作。 “哼,不用!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的保护,他们如何进内城!” 让胖丫头气得浑身战战的童参军刚冷笑一声,又想起主公的大业,强忍怒气想要大度的摒弃前嫌:“还是派人保护他们一番。” 可是刚安排了没多久,就有人传来,跟过去的人被打晕了扔在附近。 童参军终于忍不住了,一双手使劲儿将紫檀桌案掀翻:“不用管了!让他们滚!” …… “你们可算回来了!”诚王等得额头直冒冷汗,眼见四个少年欢天喜地的过来汇合,登时乐得直拍手,忙问,“怎么样?怎么样?我雕的印章是不是可以以假乱真?!” 盛苑举起大拇指连连点头:“论印章造假,您是这个!” 她不过是给诚王看了一眼舒琇临摹的印章图,他就能根据材质和大小、形状,自行描补临摹图上的不足。 当时她们还担心诚王擅自更改、补充的细节会让她们暴露。 可诚王却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他造假的功夫,那是经过王妃千百次锤炼过的,有时一不留意就能蒙过王妃! 他连枕边人都能蒙过去,更何况是杨畔归放出去的手下,肯定没问题。 盛苑几个想着,她们全军覆没对诚王无益,便鼓起勇气拼这一回。 其中,最忐忑的,就是宁二娘。 她大概也没想到,初次合作的对象,都不大靠谱。 一方敢出手,一方敢信任! 要不是形势迫在眉睫,她指定不能配合,太考验临场发挥能力咯! “宁二姐姐,你们以乐言声之法,是不是就是密语?用六种哨声组成不同声阶曲调,闻者记录之后,查阅对应书籍翻译出来?” 这办法盛苑前不久刚用过,所以感觉宁二娘她们的联络办法有些熟悉。 此时的宁二娘也不遮掩隐藏,大大方方颔首说是:“齐哨六套制作之法,在三家书院的藏书笔记里有详细提及,我们也是无意之间发现,算是因缘际会。” 说着,她洒然而笑道:“让这帮乱军满城的帮我们传递消息,想来很快就能见到效果。” “姐姐觉得能号召多少人呢?” “许是十之五六,许是十之二三。不过只要有人心动,她们自然有办法联络更多的人。”宁二娘看向盛苑,“接下来,我们要去内城等消息了。”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09.html 第三百三十九章:女郎在行动(上) 中城东街往外十丈不见人迹,两排手持兵戈的护卫封锁了进出的通道。 此处名为东街,实乃中城东部,分住着六郡十三姓人家。这十三姓人家的历史,可上溯至燕朝往前三百载。 平日里,东街巡街打更的,皆由十三姓世家出人组队,即使三更半夜此处也不荒凉,故而京都有人戏言:【夜深人不静,主眠街亦醒;群灯亮如昼,鸡疑何时鸣。】 不过此时的东街,却犹为安静,更夫和打醮的不见踪影,唯有一队吹着哨笛的护卫偶尔过来往复。 “不是说有了结果再派人来?怎么这一队人吹这哨声没完没了,让人听着心慌慌的。”东街中部的原府,二进主厅里围坐着一群人,皆是原氏一族各房的当家人。 说话的是族老,说话的对象是原氏当家族长。 原氏族长侧耳听了听,感觉曲调有些熟悉,似乎从哪里听过。 “爹,大侄女曾在府里练过这乐器,您当时还以为她吹唢呐呢,还说吹个百鸟朝凤就好,很不必吹那些呜呜咽咽的曲子,听着怪渗人的。” 原家二爷这么一说,原氏族长瞬间了然:“是这么回事儿,大丫头说是前齐的乐器,叫、叫……” “叫齐哨。” 儿子一提醒,原氏族长点点头:“是了,就是这么个乐器。” 他那时把话说的是阴阳怪气,长子当时尚在,对女郎护的很,他想着早晚族长给长子当,长子怎么管教女郎自随他便,也省得他将来朝令夕改。 只不想长子不肖先他而去!而今长房守孝,他不好现在就管教长房孙女,免得长子魂魄不宁。 现在好了,若是前齐代楚,规矩自然要变一变,到时候他也有借口约束府中女郎,免得好像他这个当祖父的不慈。 这样想着,原氏族长难过情绪一闪而逝,转而吩咐管家安排些点心小食给后院的小女郎们送去。 三进院的厢房里厅,原氏五房十六个孙女皆在一起消遣,长房长女原淑婷带着妹妹们在桌案、软榻前写写画画。 管家安排一队丫鬟端着十几盘点心过来,见此情景欣慰的点点头,暗道,这才是世家贵女的做派,自家老爷若是知晓定当高兴。 见他过来,原氏女郎们不紧不慢的将笺纸收起,慢条斯理的和他对话,待听到是自家祖父一番心意,俱是款款行礼,令管家替她们道谢。 待到管家离开,心腹丫鬟将门锁好,最小的十六娘才抚着胸口连说后怕:“那老家雀眼睛最最尖,我刚才吓得都呼不出气了!幸好他没瞧见!” 说着,她依偎在长姐身边,轻声说:“阿杏她们听了好多遍,反复核对之后就是这曲子没错,姐姐,能翻译出来不?” 原淑婷点点头:“译文已在我心中。” 她这样一说,众姐妹屏住呼吸齐齐看去。 原淑婷的目光在众人面前缓缓滑过:“咱们姊妹一处十几载,从未有过不好,便是偶尔斗嘴打闹,恼了对方也不过是小姊妹间怄气,没过几天就和好了。 故而,我们之间鲜有秘密,就像齐哨之用,我不曾瞒你们,而你们亦未曾将此外泄一般。 人都说姊妹者,有今生无来世,故而我希望众姊妹情谊能够一如既往,哪怕有惧怕后果者,可以退、权作茫然无知,却不可出卖姊妹,背叛情谊毁了前程。” 她这般谆谆而言,说得许多姊妹不服气:“大姐姐这是看不起谁呢!我们最小的也七八岁了,还能不懂这般道理?大姐姐有事只管吩咐,咱们保证不问缘由,只管遵行!” “五妹妹说的对!说句让长姐和幼妹伤心的话,自从大伯父去了,府里的气氛越来越怪! 我爹爹当初惧怕大伯父,行事向来和大伯父看齐,那时我们姊妹过得别提多逍遥!可自从……我爹又瞅着二伯父行事,二伯父没有不好,却十分看重祖父眼色。 许多活动都不让我们参加了不说,前儿还拿了本儿女四书当礼物送给我们,把我们气得一整天都没正经吃东西。”原三娘恨恨的挥了挥拳头。 原六娘紧跟着点头:“没有错!女四书还是小事儿,可怕的是,原氏竟有不臣之举!若是他们成事,我等就要赴前齐女子后尘,此生,还有何等乐趣可言?若不成,大楚皇上清算,我等唯有自缢了事,以图清清白白落个干净,省得不是落入秦楼楚馆污泥之中,就是千里流放颠簸遭罪。” 她这话一出,众姊妹眼眶都红了。 原二娘更咽着说:“我等虽无长姐过目不忘之能,却也从曲谱里听出一言半语,长姐只管吩咐,我等必能照做。” 她扭头看向其他姊妹:“莫说什么为了家族,莫说什么原氏一体,只说明眼人都晓得,前齐无能,便是没有大楚,亦有阿戎虎视,他们此次和阿戎合作,就是与虎谋皮! 若真是成事,恐怕中原百姓都要陷入阿戎的征伐奴役之中,我等出力,不仅将功赎罪,更是试图挽狂澜于危难之中。 齐楚之争,不过是中原正统之争,惹来阿戎,谁能独善其身!我等所为亦是给家族留些香火。 更何况,家族荣耀延续,谁言只靠男子?我等若是讨逆,能立下一星半点之功,争取他日科举资格,说不得才是给家族争光添彩呢! 姐妹们,切切不要因为小情而忘了大义,更加莫要因为小义而忘了大忠!” “二姐姐说的好!”十六娘忍不住轻轻抚掌,激动的想要拿笔记下来,让长姐原淑婷敲了一下额头。 “咱们序齿靠前的几个姐姐都说了想法儿,不知妹妹们如何想,这样,我们姊妹全都闭眼,默数三十下,若是有那害怕不想掺合的姐妹,只管睁眼悄声离开,我这个长姐用信誉保证,今晚过后,姐妹们相处如常,便是我等事成,也绝不会小瞧、非议、出卖今日沉默的姊妹。” 原淑婷说完,不管十五个妹妹如何表情,率先闭上眼眸:“我先数十个数儿,姐妹们闭好眼睛,数完之后,咱们正式计时!我可开始咯!” 其他人闻言,不由叹口气,亦是闭上眼,更有几个小的,直接把耳朵捂住了。 “……二十九、三十!”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10.html 第三百四十章:女郎在行动(下) 原淑婷眼睛缓缓睁开,忍过了光线的不适,定睛一瞧,却是十五个妹妹齐齐朝她耸肩,大有“看吧,咱说什么来着?!”之意。 顿时,她忍不住落泪了,朝妹妹们挥挥手,要将密信托付。 “长姐不用说了,我们刚刚猜了个大概,既然您没说不对,我们心里都有数了,您就只管说怎么办吧?”原二娘表示全凭长姐吩咐。 原淑婷见妹妹们毫不犹豫点头,缓缓言道:“要我说,最重要的,是联系上其他十二家的女郎,我们和其他人家不同,必得同心协力方能出奇制胜。” “这没问题!那十二家我都有至交好友!”原九娘拍着胸脯表示,“姐姐妹妹是晓得我的,我这人读书许是不成,但是看人最是拿手,那人可不可靠,我一打眼就能感觉出来!” 原淑婷知晓她所言非虚,父亲曾说九丫头颇有些过人之处,乃是天生不需妒忌,反而遇上看不透的人,可以叫她帮忙掌眼,未必结果最优,却是可以避开最差。 “嗯,谋事者贵精不贵多,有可靠者一二帮忙联络足矣!” “那成,我这就去联络。”原九娘抱着自家狸儿,举起来给大家瞧,“全要拜托它咯!” 待她离开,众女郎便轻语闲话,等待传声。 原淑婷怔怔的看着烛光,脑海里回想着父亲最后的教导。 “婷儿,你切记,什么家族荣辱、家族责任,皆是狗屁!人,生而为人,当先做人;谁不把你当人,你就当他是屁! 什么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就要做出牺牲!靠着牺牲女郎的家族,早早淘汰顶好! 我儿你要记着,以后为父不在,你要叮嘱你妹妹记着,不管是谁,只要害你苦你谋你,你莫要多想,反手就是一刀,用那等卑劣之人换得你们平安如意,才最重要。” “父亲,若您还在,是不是也会这样选择?” 原淑婷泪花闪烁,心里不断地回响着这句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话。 “长姐!”不知过了多久,原九娘匆匆而来,手里拿着十二张纸条。 原淑婷迅速抹掉眼角星泪,看了过去。 “她们约您在后苑见面。” 原九娘说的后苑是东街后面的一个园子,平时各家见面聚会、女子游玩,大多是在那里。 “从各府后门出去,最多半盏茶的时间就能到。”原淑婷想了想,说,“我自己前去,你们打掩护。” 原二娘张张嘴,考虑到长姐跟大伯父习得骑射功夫极好,便不再多言。 …… 东街后苑的粼亭是十三姓世家女郎常聚会的几个地方里最近的,故而原淑婷取来父亲送的小马,直奔那里而去。 待到那里,已有女郎靠着铜灯灯柱等候。 又过了不多时,其余女郎陆陆续续而来。 至此,原、欧、吕、郭、侯、平、代、古、伊、严、贾、佟、邹十三姓齐聚。 “原元娘,咱们闲话少叙,先把誓言签了,有透露风声者,天地之间,人人可伐!”平家掌事女郎拿出纸笔,让众人将她准备好的誓言书抄下,并签下名字。 原淑婷一看内容,有些诧异的看向平闺宁。 好么,这纸上字字句句,可是将家族此举骂了个痛快! 说真的,就凭这张纸,即便有人反水,恐怕十三姓家族的郎君看了都不能轻饶了她。 “签!”原淑婷看着很解气,这纸上言语虽然激烈,但是却没骂错,不肖不臣不忠不义不仁说的可不就是十三姓世家的此次行事。 她既然打算反戈,就不怕别人知道她于这张讨逆文上签过字! 待十三人签过字印上手印,大家才商讨起要如何做。 “如何成事先放一边,且说各自的姊妹可都能信任?” 古家女郎提议让众人将不可靠者说出:“也不是出卖谁,只是让众姐妹有个防范!” 她这提议一出,众人七嘴八舌将自家不可信任的姐妹说了个遍。 最让人羡慕的自然是原氏女郎的同心竭力;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则是贾家女郎的言语。 “我家二房姊妹不是怯懦就是攀附权贵之心拳拳,你们见了要防着些,她们最喜欢打小报告了。” 众人看着贾珍珠嘴畔的讥笑,有些纳罕。 别人家最多每房有一两个怕事的,可是到贾家这儿,二房六个女郎竟全都如此。 “你们可别怪我不曾提醒你们,她们极度拥护前齐那套规矩,觉着女郎整天在绣楼里才最珍贵,抛头露面跌份儿之极。” 原淑婷等人听得目瞪口呆。 她们不是没有接触过贾家二房的女郎,只是觉得那些女郎有些腼腆,不大喜欢说话,却不曾想到她们有这样的言论。 “她们最识时务了,自然不会将想法儿在外面表露出来!若不是这次共谋大事,我也不可能将她们的想法说出来啊!”贾珍珠撇撇嘴,“哼,她们就是吃不了学习的苦,眼见别的女郎胜似郎君,自然想要将那些追之不及的女郎一起拽下漩涡,全都泡在苦海沉浮。” 这种人又坏又蠢,可笑可鄙之极。 “算咯,不说她们了,还是说我们的办法吧!”贾珍珠换了话题问,“给咱们行动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要想出快准的法子解决困境难题。” “说得好像我们能选择似的!”代家女郎看着众人说,“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说服家中掌事,要么直接去定风波!” “呵呵,说服?!”吕家女郎嗤笑,摇摇头,“你们认为家族筹谋已久的事情,是我等用三言两语能说服的?” “若不是今日事发,家中怕出现恐慌才略说内情,我等恐怕要一直瞒在鼓里。”侯家女郎哼笑,“要我说别费劲!” “我们想要说服他们,首先是要见到他们吧!现在这档口儿,谁能见得到啊!就算见到了,估计刚说一句,就要被压下去!” 邹家女郎这般说完,佟家女郎直接提议越过这个选择,直接讨论如何定风波。 “大家也别你一言我一语的了,干脆写在手心儿里,同时展出来给大家瞧。” 平闺宁的脆声建议,赢得了众人的赞许。 原淑婷只写一个字,停笔后,刚好看见旁边的平闺宁写下“曹营”二字,不由会心一笑。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11.html 第三百四十一章:永平 “轰隆隆!”城门终究被砸开一个大洞,城外的杨畔归部热切的看向黑夜中犹若深渊大口的门洞,“快!继续!” 城门正方投石机后不断有人输送巨石,城墙两侧攀爬人梯持续不绝。 城外尸骨累积如山,更有士卒踩着同袍继续攀爬。 平整的城墙因为这些攀爬者的铆锹铲刀的挖掘变得坑坑洼洼。 攀爬者按着手指大小的坑洼一步步往上蹬,虽有羽箭如雨,虽时不时被让面摔落的同袍砸着一起摔下,但更多的攀爬者犹若蚂蚁一般,在城墙上不断攀登。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消耗战,直到消耗掉对方的有生力量或者武器存量,便是胜利。 此时城墙上的人更加无望。 弹药和箭矢逐渐见底,所剩不多的守城侍卫木然又决然的看着城下。 “吾等,应与城门,共存亡!”一脸血汗的守城校尉,惨然的朝十几个下属点点头,“一起朝着城内方向给家中父母拜谢生养之恩吧!” 言罢,他迈步当先,抬着随意包扎过的胳膊,一把撩起袍摆,朝着家的方向重重叩首。 他之后十数个人齐齐跟随,有几个小的兵士轻轻抽泣,嘴里喊着爹娘。 叩头声,声声震耳;啜泣声,声声入魂。 “罢!诸郎君与吾一起守大楚国门!”守城校尉爆喝一声,带众人分掉所剩无几的箭矢弹药,以一当十的分射登墙而上的敌军。 “头儿,我没有箭矢了!” “头儿,弓弦断了!” “头儿,老幺的火铳镗炸了!” “头儿……咳咳咳,弹药没有了!” “头儿,铁蒺藜都扔完了!” “头儿……” 守城校尉环首着最后几个下属,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温笑。 而后高唱起他最喜欢的一首军歌:“【驱虏逐奴大漠间,远望燕山思中原;冷月繁星酒泉上,同与将军进祁连。】” 他这声声高吼到听不出曲调的歌声,让身旁的小兵们热血沸腾,一个个涨红脸跟他怒吼般唱着,好像每个曲调都能化成利器重石投向敌人。 城墙上唯有的九个人,将一切可以扔的东西疯狂往下掷,毁掉的弓弩,炸膛的火铳,装武器的盒子、火把,甚至……是同袍的尸首。 到最后扔无可扔,满身伤痕的守城校尉,朝着第一个登城而上的敌军露出了泛着寒光的牙齿。 一声哈哈之后,便抱着对方一跃而下,滚落着将那一梯的敌军一齐带落。 “啊~~~” 杨畔归骑在马上看着城墙上陆续滚落的九队人,眼底闪过一抹嘲讽:“愚蠢!” “主公,城墙已无人守,我等即刻就可进兵皇城!”一名将领眼底闪过兴奋,他不自觉的舔了舔唇角,似乎城内世家的千载积蓄指日可待。 他这般说着,就有一队人率先翻上城墙。 “怎么还不开门!”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动静,将领急躁的怒视前方,他的马也烦躁的撂着蹶子。 “回将军,前方来信,说是城门前堆满壮烈义军,想要开门必要清除他们才是。” “哼,烧掉就是了!”将领不屑的粗声哼着。 不过他刚说完,就听杨畔归警告的喊他:“洛将军!” 顿时,洛姓将领不再言语。 杨畔归令人安排:“遣排头兵陆续登城,登城后,一队继续前进,至中城与友军汇合,一队留下帮忙清理城门。” 随着他一声令下,乌泱泱的十数队人又开始爬墙。 五更将近时候,全力守护着京都的城门,终于被推开,阵阵轰隆声远远传来。 杨畔归发现,他从未听过如此悦耳的巨响。 “进城!”他唇角噙笑,炯炯的看着前方,轻轻一挥手,便带着数千兵士朝京都而进。 虽说这里距真正的皇城尚远,可是,杨畔归的心头却热得很,恍若皇城之中那把高高在上的至尊之位已经唾手可得。 “杨贼休走!” 正待他激动的准备迎接自己的人生巅峰时,不远处阵阵高喝声好似淘浪般一重又一重的向他扑来。 拱卫他的士兵瞬间排列成阵,警惕的朝东南方向那扬起尘雾的军队看去。 杨畔归嘴角的笑意尚存,眼底的寒意却欲将对方一层层冰封起来。 直到来军在十数丈外停下,他才看清来人。 一马当前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郎。 这女郎本是嫁人年纪,可发髻妆容却仍作闺阁打扮。 她此时一身红袍银盔,手里的长枪泛着寒光。 五尺高的枣红大马时不时打着响,衬得她雍容中带着些许霸气。 “来者何人!”杨畔归目光划过这个女郎身旁的舒琇等人,脸上没有任何惊诧,直直的看向这个陌生的女郎。 “大楚永平,姜瑜醒。”当先的女郎拍马上前几步,朗声而答。 杨畔归闻言,心里不由一惊:“永平郡主!” 大楚姜氏皇族流传着一个说法,当今承元帝虽将先太子妃鸿安公主和其女永平郡主安排在京郊皇庄,但是亦将手上精兵两千送与她们。 更给了她们调动京郊外城兵力的权限。 据他所知,京郊外围的兵营军力约有两万人之多。 想到这儿,杨畔归心里犹若冰水泼来。 他内心惊惧涟涟之时,永平郡主也打量着这个眉眼儒俊的郎君。 “杨畔归,元后祖母的嫡侄孙,现今的护国公独子?”永平郡主平静的点出对方身份,看向他附近的将士,“或者,该叫你前齐嫡皇孙?” “郡主率兵千者来援,恐怕不够。”杨畔归噙着笑,看不出丁点犹豫顾虑,跳过永平郡主的问话,按着自己节奏说着。 永平郡主亦是如此,继续自说自话:“世人都传前齐皇太孙执掌残部,前齐之人脉财力皆存于他手……恐怕皇太孙是虚晃,为的是掩护你这个真正的前齐太子的嫡长子吧?” “永平郡主这般自信可以以一敌十,却不知你我对峙的时候,我已有兵士数百悄然入城。” “你这里没有护国公府的一丝人手,看来,这些所谓精兵不过是攒起来的乌合之众。”永平郡主余光注意到心腹的手势,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 “郡主若是识趣便速速退下,改朝换代也伤不到你们一介女郎,大齐皇室还是有宽待前朝皇室女郎的胸怀……也免得刀枪无眼伤了诸位。” “杨畔归,你睁开眼睛环首看看罢,究竟谁被包围!”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12.html 第三百四十二章:祥荣班 京都之内,交锋对戈之声不绝。 火把猎猎,怒吼惊呼,混迹着各种杂声喧嚣直上。 盛苑五人一路艰难向前。 在分不清敌我的时候,就是恨不能左手刀右手枪,一刀一枪砍敌人的盛苑、安屿和卢晟都没有胡闹。 “当务之急是先进内城。”宁二娘手里紧紧攥着鞭子,跟在盛苑几个后面滑行。 “真是多亏了云栖书院那帮喜欢机关的学子研究出来的滚足。” 诚王看着系在靴子上的带着滚轮的鞋底,啧啧称赞:“没想到你们准备的还挺周全。” 躲在巷子边上的安屿挺挺胸脯:“都是苑姐儿的功劳,我们每个人都带了两双呢!” “就是吾穿着小了些,有些磨鞋底子。”诚王看着四个合脚的小孩儿,兴冲冲说,“等事情平息后,我要亲至云栖书院,跟那里的学子好好交流交流!” “嘘!”宁二娘见他越说越大声,连忙提醒他要噤声,“我们的目的地是国子监对过的茶楼,那里是我娘的嫁妆。” 她直到这时才说出目的地。 “从这儿到城门也就二里地,肯定没问题。”诚王见这个小女郎和另外那仨小孩儿不大一样,好像有些紧张,不由宽解她说,“到内城门那儿就好了,吾有诚王令牌,拿着它,咱们指定顺利到达。” 盛苑三个听他这样说,顿时叹口气,在宁二娘不解的目光中,忧虑的问诚王:“王爷,您确定……您那诚王令牌拿出去,迎接咱们的不会是奉命捉拿您的内卫军?!” 诚王:“!!!” 他想起来了,自己好像还被利用中呢! 宁二娘见之前还活蹦乱跳的诚王,此刻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不由问了出来。 盛苑三个在诚王点头允许后,将前情大概描述了一番。 “……”一言难尽的宁二娘有些不知如何言语。 只能说,天家子弟很有底气! “内城又分几重,吾记得中间几圈多是权贵府邸,盛国公府、安国公府、保乡侯府就在那里吧!”诚王想到自己跟前这仨小孩儿,立刻又有劲儿了,眼睛放光的出主意,“要不……你们仨亮出腰牌怎样?!” 他说着,目光熠熠的看向安屿:“太子府的人肯定认识你,你让城卫通报到太子府,吾的事情不就能说清楚了!” 想到这个简直毫不费力就能洗清嫌疑的办法,诚王觉得自己很机智。 “……我要是城卫,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咱们抓起来,只要别打别骂,关着就是,将来就是证明咱们是自己人,她们也不会受到处罚的。”卢晟表示这时候乱糟糟的,说清楚?跟谁说! “我有办法!”安屿一拍脑袋,想起带着的信号烟花炮。 “咱们点燃这个,大人听到动静出去看看的话,说不得就能认出来,肯定过来接咱!” “嗯嗯嗯!”盛苑和卢晟立刻拍手说好。 诚王主动邀请宁二娘帮忙放风,自己则揣着手准备看看这所谓的信号烟花炮有何不同。 “咻!啪啪!” 三声烟花炮打上空中,在夜幕中留下清晰的三个颜色不同的小隼图案。 这三幅图案消失,紧接着又一轮烟花补上,每只信号烟花炮共有六轮。 诚王摸着下巴觉着,惊动三府之人的可能极高。 “快!快跑!有叛军朝这儿来了!” 宁二娘发现敌情,忙催促着伙伴快撤。 于是一大四小五个人叽里咕噜就朝着巷子另一端滑过去。 刚出了巷子,诚王顺势就要往前走,倒是盛苑三个喊他:“王爷,反其道而行之!咱们贴着对面巷子边走,多绕几个回合,没人追了再绕回来!” 诚王被这么一叫,忙不迭要转身,结果脚底滑轮没跟上,啪叽一下坐了个屁股墩! “快起来!快起来!”盛苑三个见了,顾不上隔着巷子那端的喊打喊杀声,赶紧朝他滑去。 诚王听着不远处的脚步声和喝令声,紧张的差点儿喊出“王妃救我”,幸好他还有几分理智,忙不迭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想要起来。 可谁想到他一着急,靴子竟从带滑轮的鞋底前端滑出去一半,刚好卡在鞋底前端。 这半只脚掌在地,半只脚掌撑着滑轮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糟糕! 诚王站了几次,都摔了回去。 “蹲!您蹲着!”盛苑几个滑了回来,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将他扶住。 眼见脚步声愈近,他们不敢耽搁,干脆想了个法子:盛苑和卢晟一左一右拽着诚王胳膊,安屿则在后面推着他后背。 三个小孩儿齐心合力,跟着探路的宁二娘,在诚王抑扬顿挫的低叫声里,飞速地往前面滑去。 “啊~~啊啊啊~~~不行咯!吾靴子要磨破露脚豆儿咯!” 他这样一喊,登时吓得仨小孩儿滑得更快了。 直到七扭八拐来到永舒茶楼附近,这才缓缓停下。 “吾的靴子啊!”诚王看着前掌默默开裂的靴子,欲哭无泪。 早知如此,当时就不为了气王妃,把她亲手做的靴子提前穿出来了! 他刚要哭叹自己可以预见的挨罚,嘴巴就让三只胖手给捂住了。 “唔唔唔!”诚王不乐意了。 别以为他不晓得这仨小孩儿一直没洗过手! “嘘!”盛苑三个赶紧示意他不要闹,小手指着茶楼对过儿的客栈,“刚刚好像有人影闪过!” “???”诚王登时站了起来,和几个小孩儿一起贴着墙边瞅。 待看清从客店出来的人,诚王立刻不紧张了:“那不是最近在京都很有名的杂耍班子祥荣班?” “祥荣班?”盛苑刚开始没反应过来。 就听城王说:“吾听闻,祥荣班还叫祥益班时,老班主有好多徒弟入了兵营,虽说现在班主换人了,但都是自家师兄弟,想来是要去帮忙对敌的!” “老班主徒弟好多进了兵营?!”盛苑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哥哥带她来永舒茶楼顽,跑堂的这样介绍过! “不对!”盛苑脑海里闪过杨畔归放在祥荣班领赏盘子里的大荷包,直觉还有内情。 正当她要提醒大家小心,原先躲在客栈外的人影冲了过去。 “内卫军捉人,闲者散开!” 明明好心的一声通报,却让祥荣班的人宛若看见救星。 “快!抓住那仨胖子!他们可是大楚勋贵、皇室亲戚!”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13.html 第三百四十三章:见到了 “快跑!”盛苑三个见情况不对,二话不说,拔步就跑! 她们都顾不得提醒诚王蹲下,直接拽着他就溜。 “啊~~等等~~吾还没准备好呐!” 被扯着跑出残影的诚王,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 他们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人影,这速度快的不似常人,连挥舞大刀的祥荣班众人都有些发懵。 就这个怔愣工夫,早已在客栈外面埋伏多时的内卫军刀箭齐上。 这场厮杀没有持续很久,不多时,内卫军便将这二十余人悉数擒拿。 “嘿!头儿,这帮鳖孙儿可真能躲,兄弟们都等烦了!”大丰收的副手朝着人群外冷眼旁看的上司嘿嘿发笑。 不过笑了两声,他发现上司还往那一大四小逃跑的方向瞧,不禁嘿了一声:“这家大人心真够大,自己想当街溜子,也别把孩子带出来啊!” 他说的很热闹,却根本没注意自家上司微抽的嘴角。 “贺指挥使。”客栈门口儿传来一声极为清越的青年男声。 待他扛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从黑影中走出,猎猎作响的火把将他的容貌照得越发清俊。 此人不是盛昕又是哪个。 见到最开始结识的内卫军副指挥使,盛昕脸上露出一个极为轻松的笑容。 他拍了拍肩膀上男娃的大腿,跟扔麻袋似的往贺指挥使的副手怀里扔去:“喏,几年前在草原无意间破坏你们计划的账平了啊。” “哎哟哟!盛家小爷,你可轻着点儿,这宝贝儿怀里的那枚玉佩是重要信物!”副手吓得抱紧了孩子,赶忙查勘。 据说那是打开前齐安放传国玉玺的宝库的钥匙。 见没问题,他第一时间将男童脖子上的玉佩摘下,美滋滋的递给自家上司:“头儿,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前齐皇太孙吧?” 他说着话呢,就见一个属下压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走了过来。 这位他知晓,是祥荣班的女刀手。 “老大,这人竟是男的!” 听见属下汇报,副手惊疑的将怀里的前齐皇太孙放到另一个手下怀里,自己则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发皱的通缉画像。 看完之后,他绕着一脸冷然的“女子”转了转,啧啧:“你是何公子?!前齐梁郡王的独子?啧啧,就你这副打扮,当初咱们没捉到你也不稀奇!不过五年前你姐姐落网,五年后你也入瓮!你们姐弟终于团聚,不错!不错!” “啥玩意儿?”揉着肩的盛昕没想到还有人男扮女装毫无违和感,登时好奇的绕着对方转了几圈,在对方怒视中颔首,“都说前齐郎君有好多生得纤细,没想到竟然还真见着了。” “盛小爷,您还不知吧!这位就是五年前闻远楼十五灯会风波事件的背后主谋!咱当初只逮了他那个扮男装的姐姐,让他溜了出去!真没想到啊!啧啧!”副手挥挥手,让人将这位何公子重点看押好。 盛昕没想到当初让小妹遇险的主谋在此,登时气得跟上去想踹上一脚。 不想刚抬腿,他就听到熟悉的尖叫声打远处传来。 众人闻声立刻摆出阵型防守以待。 很快,他们就看见刚刚跑走的一大四小,连蹦带跳、左腾右挪的又跑回来了! 尤其是打头儿的大人,尖叫声那叫个九曲十八弯啊,比那戏台上的角儿调声还高。 “乱~~军~~追~~来~~喽!” “头儿,乱军不是该往内城跑?这这这跑回来算怎么回事儿!” 副手不满的看着追着这几位闲人的乱军,搓着手呐呐:“这次不用守株待兔,尔等且看爷爷我的大刀!” 盛苑滑跑得气喘吁吁,她还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 虽然一直没顾得上低头,可她能感觉到脚底和地面快擦出火花了! “又放箭了!”察觉的一支羽箭从头顶跃过,盛苑赶忙按着系统的号令指挥众人躲闪。 【宿主!放轻松点儿啊!你不是又赊账买了防护?】最近白条购物上瘾的系统,帮盛苑购起物来毫不手软。 盛苑嘴巴一直喊着“左闪、右挪、斜上方蹿,上跳、下滑,侧着蹲”,根本顾不上和系统对话。 很快,她在系统的提示声中发现又回到了永舒茶楼附近,登时头皮有些发麻! “不会是前有狼后有虎吧!”越跑越抖擞,越喊越有劲的诚王也注意到了,登时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苑姐儿,你大哥!”还是安屿眼尖,第一时间注意到人群里的盛昕。 主要是对方瞠目结舌的表情太显眼了! 而盛苑此时第一个注意到的却是五年前那位到她家带走她爹的贺指挥使! 哟!好久不见啊! “大人快救命!”盛苑大喜过望,忙吆喝着,“他们有弓箭!” 她刚喊过,就见一阵箭雨从前方远射而至! “!!!”盛苑虽然听到系统大喊着莫怕,可是还忍不住想哆嗦。 “噗噗噗!”身后传来中箭倒地的声响。 那声响极清晰,可连诚王在内这几个人都没敢回头。 盛苑看看同样惊呆了的贺指挥使众人,扭头看向打远处骑马奔来的数十个身影。 为首的竟是一身雍容王妃裙的美艳女郎! “王妃!” 诚王喜极而泣的惊叫声把盛苑几个吓得原地跳了跳! 好家伙,这情绪真到位! 盛苑四个立刻松开扶着诚王胳膊的手,给他让路! 嗯,这位天家贵胄,他们不大熟! 诚王却没注意这些,他甚至无视了王妃身后那群骑兵奔腾而过,追逐着反杀身后的乱军。 此时此刻,他姜怀信的世界里只有自家王妃! “王爷!”诚王妃面色如常的打量着趿拉着靴子而来的诚王,见他无碍,点点头,温和的说,“王爷与我进宫跟父皇说清楚去吧!” 言罢,也不管诚王面色如何变化,直接一鞭子甩过去,卷起抱头不敢躲的诚王的腰,一把将他甩至自己身后。 “啊~~~共、共乘一匹?挺好!”紧紧搂着自家王妃腰肢的诚王,努力挽回面子。 待骏马飞蹄,他跟着王妃和盛苑几个擦肩而过,才想起朝她们挥手:“咱们回来见!” 盛苑几人:“……” 眼前变化太快,小孩子们惊呆!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14.html 第三百四十四章:计划 「他们走了,咱们也走吧!」安屿和卢晟看着朝他们冷笑的盛昕,悄悄的站到盛苑身后,唔,这样就有安全感咯! 盛苑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她哥,登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正当她呆呆的看着走过来的大哥,想着怎么反应之时,又一声熟悉的呼唤声打她哥哥后面传来:「苑姐儿!」 「???」盛苑闻声猛抬头,看向远处的人,眼眶瞬时涌出泪花。 登时,她张着两只手,冲向她哥哥盛昕,然后和他擦肩而过,直向下马快步而来的人,委屈巴巴的喊:「爹爹!!!」 盛向浔没想到他在街上历尽千辛万苦寻了两遍都没寻到的小女儿,竟然就在眼前,登时有些怔然。 不过很快,在小闺女扑过来的刹那,他接住了她。 「苑姐儿!你还好么?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吃苦头?有没有吓到?」盛向浔这会儿眼里只有眼前这个小脸儿脏兮兮的小闺女,看她白净净的小脸蛋儿上又是灰尘又是红痕,心疼的说话都哆嗦了。 他怎么瞧着这丫头都瘦了呢! 「呜呜,爹爹!杨畔归真不是个东西!」盛苑之前倒是坚强的很,可这会儿看到她爹,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都哆嗦了。 「哎哟哟!可心疼死我了!」盛向浔赶紧寻了帕子给小闺女擦脸,可是擦来擦去,眼泪怎样都擦不干净,反而擦得他自己眼泪吧嗒的,视线都模糊了。 到最后,他还是没忍住,抱着小闺女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们爷俩抱头痛哭,看得众人牙花子都要倒了! 「盛小爷,令尊在家里一向都这样肉麻?」贺指挥使的副手扶着腮帮子,一言难尽的看向盛昕。 饶是盛昕脸皮厚度不同常人,他这会儿也恨不能以袖遮面。 他不认识这爷俩儿! 幸好这场父女相逢的戏码很快结束。 盛向浔到底还记得这会儿地点不对,他扶着小闺女肩膀,吸着鼻子看向安屿等人。 这样一瞧,他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苑姐儿,你那些护卫呢?」听他爹这样问,盛苑刚整理好的情绪立刻崩溃,眼泪决堤一样,呼呼往外流。 盛向浔眼前忽然一黑:「你安叔叔?」 「安叔叔受了腿伤,他……」盛苑刚要说出地点,忽然注意到被内卫军押解的祥荣班众人,登时改口说,「我们将他们藏起来养伤了,和他一起的还有蕴大哥。」 听到这儿,盛向浔那颗心缓缓落地。 他说的安叔叔不是旁人,乃是他奶娘的幼子。 奶娘当初为照顾种痘的他,忽略了这个儿子,以至于他的脑子长得比旁人慢许多,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十几岁的孩子似的。 奶娘离去前将这个儿子托付给了他,说是只要吃饱穿暖就好。 可是这到底是他的奶兄弟,光是吃饱穿暖哪里能好?…. 他不停找人试着教他东西,试图给他找个营生。 可其他技艺他都学不大会,唯有武艺练的极好。 若不是他脑子不大灵光,他都要求老爷子把他安排在军中。 上回给苑姐儿几个选护卫,太子承诺给他们的待遇等同于军中校尉。 他这么一听,心动了。还有啥比这吃吃喝喝玩玩笑笑就能挣钱的营生更好? 在他看来,给自家闺女做侍卫简直不要太安全。 最大的危险,可能就是成为京都坊间常说的纨绔家的狗腿子。 可他哪里想到,一次狩猎就让小闺女的护卫几近覆没。 想到那些个好手,盛向浔疼得恨不能捶地。 「杨畔归那畜生!」 自家老爷子挑选的好手啊! 要不是老爷子承诺每三年换一轮,换下来的人都往待遇最好的军中送,人家未必应承! 说起杨畔归,盛向浔恨的牙痒痒。 「盛三爷,时间不早了,您还是带着孩子们回府吧!」贺指挥使看够了热闹,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预备的时候,便催促着他们离开。 「啊?好好好!」虽说想寻杨畔归报仇,可是盛向浔更惦记自家,闻声立刻点头。 他刚要邀请安屿、卢晟和那个眼生的小女郎一起回盛国公府,一错眼,却发现本该在外和岳父岳母团聚的长子在不远处,登时惊得猛然站起。 「昕哥儿?!你怎么在这儿!」 看着他爹这副惊诧的模样,盛昕很想说谢谢。 谢谢他终于发现了他。 顶着旁边同情的视线,盛昕此时是心虚和郁闷齐发。 「盛三爷,令郎这次配合内卫军行动立了大功,还是您教子有方啊。」 一直沉默的贺指挥使忽然说的话,令盛昕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 出卖合作伙伴这样顺手?! 盛向浔听闻差点儿给自己掐人中了。 他朝贺指挥使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您谬赞!」 而后他揪着多时不见的长子的耳朵,不见半分温情的冷笑:「咱先去国子监接回蒽姐儿,回府和你分说。」 「哎哟哟!不是……爹!爹!给儿子留个面子哩!」 贺指挥使看着盛三爷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揪着儿子的画面,笑了笑:「盛三爷,国子监已有内卫军把守,这会儿令爱在那里可能更安全些。」 「……也成。」盛向浔不清楚盛国公府的情况,故而也不强求接蒽姐儿回去。 倒是盛苑几个连忙摆手:「我们、我们还有大事要做,不能即刻回府。」 「啊?!」盛向浔看了看这几个小家伙儿,目光在那个眼生的小女郎身上停留。 该不会是她的主意吧? 「这是苑姐儿想出来的好主意!」安屿挺起胸膛,与有荣焉的说。 一旁的卢晟使劲儿点头。 「……」盛向浔吸口气,摸摸自家小闺女的脑袋夸,「我就知道我苑姐儿聪明!不过,你这是要做啥?」…. 他这一问,登时打开几个小孩儿的话匣子,引得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出了计划。 「哈哈哈,寄希望于小女子,事不成!」一直被按着不能动弹的前齐梁郡王世子忽然来劲儿了,喊了这么一句。 盛苑和安屿卢晟注意到,这人的语声,和之前喊抓他们的喊声一样! 他刚可是叫他们胖子! 「小爷这叫富态!」安屿越想越气,捡起一块儿石子儿就扔了过去。 他自己扔完还不算,顺手还给盛苑和卢晟手里放了两块儿。 「扔你!小爷这叫康健!」卢晟也很生气。 他俩扔完扭头看向盛苑,结果盛苑把手里的那块儿石头给了安屿,又从地上捡了一块儿给了卢晟,一挥手:「扔他!叫他有眼无珠!我这叫可爱!」 「可不能扔了!可不能扔了!」贺指挥使的副手也没想到这几个小孩儿力气这样大,扔得要犯脸都青了,赶紧阻拦。 「盛小女郎,宁小女郎,你们的意思是……有女郎跟你们汇合之后再行成事?」贺指挥使怕这群生愣子坏了大事,忙问。 不想盛苑几个却摇摇头:「不见得哦……见机行事咯,成事之后再见也有可能。 他们刚说完,就听一声巨大轰鸣自中城而响, 循声望去,中城东部某地升起浓浓烟雾,巨大的火焰将那里照得宛若白昼。 。. 毓轩 /108/108334/29247715.html 第三百四十五章:一起进宫咯 中城东部的那声巨响,让贺指挥使冷峻的脸庞出现些许龟裂,面部苍白的他忍不住抬手捂着胸,嗯,疼的。 “乖乖咧!头儿!兵器!上好精钢打造的兵器哩!”副手一着急,方言声都带了出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处滚滚烟雾,跺跺脚,一边儿捶胸一边儿跟上司哭诉:“那可是前齐的储备咧!章指挥使大人说了,三分之一归内卫军,光是咱这支就能领到各色兵器上千哩!弓箭、长弩、各色刀枪!都是极好的哩!哎哟哟,不能想!不能想!” 他自己没发现,他每说一句,自家上司的脸庞就白一分,说到最后,贺指挥使恨不能吐出一口老血。 偏偏附近还有几个没眼色的小东西跟那儿大声嘀咕。 “这……该不会是附和前齐的家族自己干的吧!”卢晟吞吞口水,不可思议的看向小伙伴。 盛苑摇摇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夜幕中的烟云:“不会吧?!” “那肯定也不是前齐的内奸干的!听听这动静,怕是里面有火药,一把火给炸了!”安屿抓抓耳朵,看向宁二娘。 “该不会真是那十三姓的女郎做的吧?” “要真是,那这效率忒高!”宁二娘只是清楚正常女郎对前齐的厌恶,却不能确定女郎想要反抗的决心有多强。不过仔细想想,真能烧毁藏十三姓世家兵器库的,唯有其内者。 “不管咯!反正兵器库给他炸了是好事儿!”卢晟笑哈哈的插着腰,“想也知道,这是给攻城进来的前齐乱军用的!” “所以,就当是咱们的计策奏效了吧!”安屿乐得手舞足蹈,朝着发懵的前齐梁郡王世子吐舌头,“傻眼了吧!略略略!” 盛苑和宁二娘对视一眼,笑哈哈的击了手掌,欢呼着手臂挽着手臂,绕着圈儿的又唱又跳:“哟呼!初战告捷!” 很快,卢晟和安屿也加入进去。 他们这边热闹的哟,贺指挥使的目光都关顾了。 副手看着自家上司嘴角的冷笑,登时打起激灵,也顾不得心疼,赶紧劝:“头儿,冷静!冷静啊!这里头,一个背靠皇后,一个背靠太子,一个亲爹是内卫军老资历,一个跟太子管家侧妃是亲戚,不好惹!不好惹!” “呵呵。”贺指挥使狭长的眼眸看了过去。 登时,副手赔笑闭嘴。 还是盛向浔感觉不对,带着儿子挡在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前面。 “苑姐儿,你们要去国子监对过儿的茶楼是吧?爹爹送你们去 !”根据盛三爷的经验,形势不对,快溜就是。 大不了他把那些女郎都带回盛国公府。 “耶!好诶!”见爹爹不反对,盛苑立刻欢呼着让小伙伴整理好滚足,这里骏马有限,她们最好的选择还是滑着走。 “盛小女郎,你这就走了?” 盛苑几个刚互相击掌打气,准备开拔,就听身后传来一个似笑非笑、不带多少温度、似乎还咬着劲儿的说话声。 回头一瞧,哟,说话的是和她有几面之缘的熟人贺指挥使。 “嗯哪!我们继续帮忙去!”盛苑自豪的点点头,一副“不用感谢,保卫京都人人有责”的样子。 “……”贺指挥使感觉自己更想按人中了啊。 “乖乖咧!还帮忙呢!帮到最后,咱们京都六军战利品都分毫不剩哩!” 副手这声嘀咕,让贺指挥使的呼吸急促许多。 “盛小女郎,你和几位学子不用去集合了,你要去的地方,自有内卫军把守保护。所以,你们几位还是和吾一起进宫,亲自跟圣上交代吧!” 他说着,一挥手,就有属下围了过来。 “贺指挥使,您可莫要胡来!”盛向浔吓了一跳,再次拽着儿子挡在小闺女前面。 倒是盛苑,懵过之后,联系前后环境、对方语句语气,仔细一琢磨,不由心虚的从她爹腰后探出头,无辜的瞪着大眼问:“贺指挥使,莫不是我们几个又好心办坏事了?” “又?!”贺指挥使顿了顿。 听到这个字儿,他莫名的放松许多。 “呵呵。”盛苑缩缩脖子,感觉她大伯可能跟这位更有话。 心情好了许多的贺指挥使,瞅着这个喜庆的小胖妞,也不郁闷了,露出笑容跟她颔首:“总之,还请盛小女郎几位跟吾等回皇城复命吧!” 言罢,他看向那儿护犊子的盛向浔:“盛三爷,吾等回宫的时间到了,还请谅解。” “去就去!又不是没进过宫!我前半夜刚从宫里出来。”盛向浔不放心小闺女自己去,也要跟着。 贺指挥使不跟他分辩。 要跟就跟吧。 “爹,我就不去了吧?!咱家的情况还不晓得哩!娘亲等你们不归,说不得要紧张!” 盛昕不是怵头进宫,主要是他想先回府,跟娘亲那里争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省得爹之后跟他算旧账。 “……”盛向浔一眼就看穿儿子的想法儿,这小子的心眼儿都是他转过的。 不过儿子提起自家娘子……知道儿女安然无恙的盛向浔,开始惦记起来。 虽说府里自有护卫家丁,老爷子、大哥那里肯定也会关照,但是儿子回去看着他更放心。 “贺指挥使?”盛向浔追上已经带队疾行的男子,“吾长子无需进宫吧?” “盛三爷不跟去都没问题。”贺指挥使接过副手从永舒茶楼侧院牵出的马匹,头也不回的跳上骏马,给他这么一句。 盛向浔闻言,赶忙扭头找自家闺女,一把将她带上马,紧紧盯着贺指挥使,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坚决。 哼,想让他不跟着?不可能! “……”无语的贺指挥使不再看他,转头令副手安排剩余三个小孩儿跟人同骑,而后一拍骏马,犹如利箭般朝皇城疾驰而去。 “不是!你们两边儿是不是还忘了一个我呢!”盛昕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老爹带着小妹也飞驰而去,又瞧着这支内卫军大部队快行而走,登时傻眼了。 “盛小爷,您就跟咱们一起吧!左右也要途径你家府邸,到时候,给你放下就是。”副手倒是没跟着跑,他带着一小队押解祥荣班不算重要的嫌犯殿后。 盛昕想翻眼,他感觉自己无意间好像又要给内卫军打工咯。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16.html 第三百四十六章:盛向江 盛国公府,咏繁苑。 院子中间,一张带着遮风挡板的木椅放置当中,椅子周遭放置数个烧烤用的小炉,炉子里燃烧着上好的精巧贡炭。 换上厚服厚斗篷的郑氏,此刻就坐在木椅之上。 而她两旁,则各站着十数个丫鬟。 她们有的挑灯,有的抱着暖炉,有的捧着热罐子,还有的抱着棉服。 自从管家让丫鬟传话,郑氏就令苑子里的仆众做好准备。 不管她的丈夫孩子在外境况如何,她此时能做的,唯有不多思不多想,努力守卫好她的家,等着丈夫和孩子们回来。 为防止有人翻墙而入混迹人群,郑氏令家中仆众集合在院中,外院小厮、内院婆子交叉巡逻。 而后,她又让小遥将苑姐儿收藏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搬了来。 于是府里墙沿、墙角都洒满了各样机关。 有按到机关就瞬间被锁住手腕,然后或者被吊在墙上、或被联合机关甩到院内大网的机关绳;有碰一下就被扔一脸铁荆棘的机关盒;还有落地踩到,就被喷出一脸漆或者辣椒粉的机关藤,等等。 这些机关数量之多种类之全,让郑氏看得安全感激增的同时,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那小丫头怎么想出来哒! 她这边儿刚准备好,小厨房那边就有人抬着几口锅和炉子走来。 为首的厨上婆子和大厨,带着帮厨的丫头小厮,拎着锅铲刀具,表示要和主家一起守卫咏繁苑。 “夫人放心,贼子不来还好,若是来了,咱们热油和滚烫的辣椒水管够!” 听他们这样说,郑氏欣慰之余,嘴角不免抽抽。 总感觉这些老实的仆人没少被苑姐儿影响。 她这边儿准备妥当,之后一直风平浪静;而安和堂那里,却是惊涛骇浪、怒涛丛生。 “孽障!”盛国公一身铠甲的坐在堂上,手里百余斤重的大刀在地上重重一杵,登时将地面震得微微一颤。 他怒视着堂下五花大绑的次子,下颌的胡子因愤怒而竖起来。 “你此时本该在广府为官,如何无诏而归?!你怎敢潜入京都和前齐有所瓜葛?又怎敢带乱军摸上自家府邸?!你明知我盛国公府延续数百载,代代皆忠诚!你怎敢给祖宗家族抹黑!” 盛国公一口气说完这些,却是越说越怒,若不是理智尚存,他恨不能一刀劈了这个不肖子孙! 盛向江看着恨不能吃了自己的父亲,连连道苦。 世子盛向涯见父亲的怒气滚滚而生,一茬儿又一茬儿,时刻保持怒气值满值的状态,心里顿时有谱儿了,默默看着堂下跪着的二弟。 “爹!爹!您听儿子辩解!”盛向江快速膝行至盛国公跟前,想要抱着他爹大腿辩解,不想刚抱上大腿,就让他爹一脚给踹了出去。 登时他也不敢想是不是丢脸了,赶紧自己起来,满脸是泪的大声说:“爹爹!儿子绝不敢和乱军勾连啊!儿子悄悄归来,刚好遇见乱军,之所以给他们带路,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所为的,不过是请君入瓮!爹爹,若非如此,儿子此刻要不然已陈尸街旁,要不然就成了人质,让他们威胁您啊! 爹爹!您信我!您信儿子罢!儿子没有不臣之意!儿子之所以无诏而来、悄悄入京,是为了勤王护驾啊!” “勤王护驾?”盛国公冷笑,“你莫不是以为老子上了岁数儿,可以任你蒙骗?你若是老实交代、将功赎罪,老子将你绑到御前之后,自会帮你担罪;若是你妄想蒙骗、不知悔改,老子就先将你处置了,提着你的尸首去皇城认罪!” 盛向江闻声吓了一个哆嗦,他从盛国公冰冷的言语中听出了认真。 一直旁看的盛向涯却猛然睁眼,看向其父:“父亲……” “闭嘴!”盛国公可不认为长子是想给这个弟弟求情,同样冷笑着看过去说,“这时候,你不会只想如何保住世袭的国公之位吧?” “儿子不敢。”盛向涯低头。 “哼!”盛国公继续看向瑟瑟发抖的次子,爆喝而问,“说!将你知道的都说清楚!” “爹……父、父亲。”盛向江哆哆嗦嗦的看着盛国公,时不时瞄着门外。 “你娘刚刚告病,说是不来见你了!” 盛国公见次子此时还想让常氏求情,不由失望之极,一拍桌案,怒喝:“盛向江你听着!此刻府里人员不齐,国公府的承嗣孙曙哥儿,你亲弟弟的两个嫡子,还有你三弟和苑姐儿都不在府里!而我宁可失了他们也不找寻,为何?只为盛国公府延传数百载的忠义和责任!” 盛国公颤悠悠的指着次子,怒言:“府里精养的护卫倾巢而出,只留了会武的小厮把守,此意为盛国公府和皇城共存亡! 燕、陈、楚三朝过渡,虽易国号却一脉相传,我盛氏守的是这片疆土、护的是这方黎民、保的是正宗皇室! 而今前齐反扑、阿戎眈眈,更有奴儿罕想借机侵吞大楚国土!盛氏唯有全力以赴、忠君报国才对得起延传近六百载的荣光! 你敢不肖,盛氏家族留你不得!若你至今仍不悔改,盛向江,老子不仅要将你剔除族谱,更要拿你祭旗,以弥补盛氏养出你这不肖之徒的罪过!” “父、父亲!不要!真不要!您听儿说!”盛向江被他爹话里的狠戾吓得魂魄皆飞,哪里还顾及这顾及那儿,忙不迭从怀里掏出奏本递给他爹瞧,“父亲您看!儿真没有说谎!” “嗯?”盛国公示意管家接过奏本。 盛向江急得不等盛国公细看,就说贯口似的,一口气说完:“父亲,儿子次女菡姐儿,您是知道的!她是您六孙女儿!自从跟儿子至广府,她就时常惊梦!起初儿子以为是水土不服,可是后来几番验证,她那些惊梦,竟然都能准确预知未来之事!儿子因此得益不少!可是自前载起,她那些梦里就有不少跟京都之乱有关的! 儿子虽然惊疑,可是天高皇帝远,儿子没把握追查。直到上半年,菡姐儿的梦愈发清晰,儿子就借长女及笄之事让她跟着回来,想看看能不能更清晰些,果不其然……儿子也是接到准信儿才下定决心亲至的!这等密信儿子怎敢交于他人?唯有日夜赶程、信不离衣才能放心些。” “哦?!”盛国公闻言先是一惊,旋即怀疑的看向他,“你所言当真?菡姐儿之梦可是皆准?” “这……”盛向江有些心虚的低头,“之前皆准的,只是这次啊……乱军发动的时间提前了。” 他这样说,盛国公反而信他几分:“你既然前载就知缘由,那你去岁归京述职,如何不曾提及?” 盛向江闻言,本就低着的头愈发低沉。 盛国公见此气极而笑:“你想居功领爵?!” “父亲!我、儿子、儿子也想给家族增光添彩啊!” “不要说了!你跟老子一起进宫面圣去!”盛国公不想再听他言,直接将奏本揣到怀里,站起来,点了两个府丁跟随,又让管家去找盛菡。 “父亲,算上菡姐儿咱们就是三个人,只带两个府丁……外面那样乱,是不是不够?”盛向江见有人给自己解绑,忙不迭讨好的凑过去。 结果,话刚说完就让他爹狠狠抽了个耳光:“这当口儿,你要带多少人进宫?你有没有脑子!” 盛国公拎着长刀狠狠的哼了一声,迈步离开。 …… 二房的盛菡此时坐卧不安的在闺房打转。 “时间怎么提前了?不是应该在狩猎阅兵之前?” 她紧张的咬着手指甲,有些哆嗦:“我不过嘲笑了盛苑一句人小腿短够不着猎物,该不会……不至于!不至于!这好多天前的事儿了,不可能有关的!” “难道是永平郡主提前发难?”盛菡猛然抬头,想起前世传说永平郡主借机刺杀太子并其数子。 “莫不是……和永平郡主有关?” 她这胡思乱想之余,忽而听得敲门声响,登时吓得跌坐于地。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17.html 第三百四十七章:宫里 作为宫中常客,清源宫盛苑去过的次数都数不清了,不过览政殿她却是头一回进。 身后跟着贺指挥使的几个小孩儿,好像被人提着后脖领子似的拎到殿前,以至于在外面守门的掌印太监杨询看了都乐不可支。 内殿里,承元帝双目微阖,旁边的太子玩味的转着杯子,殿下请罪的护国公父子俩皆是惴惴不安。 刚听到杨询禀说贺指挥使前来复命,承元帝微微颔首;可待他听见盛苑几个也跟着来了之后,诧异的睁开了双眸:“着他们觐见。” 太子姜怀谦听到自家内侄的名字,不由挑起双眉。 等盛苑他们跟着贺指挥使进来,他第一反应就是看仨小孩儿的状态。 他见安屿和卢晟那俩傻小子磨磨蹭蹭跟在苑姐儿身后,恨不能把自己藏起来,不由暗自摇头。 心说,这俩傻小子也不想想,就算苑姐儿胖嘟嘟的,也遮不住他们啊! 嗯?苑姐儿!想到三人组里主意最大的小女郎,他仔细看了看。 就发现这小丫头和平常判若两人!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郎,这会儿眼珠子向上瞅、向下瞧、向左转、向右瞄,反正就是不朝最最正中的地方看。 那副心虚的小模样,任谁都知道他们几个没做好事儿。 太子姜怀谦有这个想法之后,条件反射的将手放在胸口。 他感觉等会儿自己可能会用到这个姿势。 他这边儿心思活络,承元帝那边儿看着打头儿的苑姐儿一脸讪笑的过来行礼,不由习惯性的心里有数儿了。 他哈哈大笑两声,看着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朝盛苑招招手,扭头跟杨询吩咐:“准备把……嗯,准备四把小椅子,放到太子旁边。” 至于又跑回来的盛向浔,他则随意的指着原先的位子:“你自己找地儿坐。” 说完了,才跟贺指挥使道:“若无要事,卿自去皇宫外苑准备就是。” 贺指挥使喏了一声,言道:“臣回禀陛下,前齐存于中城东部之武器库,疑为十三姓世家女郎所毁,臣已派人前往调查,具体缘由盛小女郎等人皆可答疑,臣告退。” 他说完,行礼退下,徒留被这个消息砸懵了的天家父子发呆。 承元帝手里的茶碗没拿稳,差点儿甩出去。 那可是整座矿挑选出的精钢打造的武器啊! 他这边儿心疼的手发颤,太子姜怀谦那儿已经疼的呆住了。 这位大楚继承人无意识的揉着胸口,脑子里不断冒出行字:“这不得亏大了!” 盛苑几个一直关注大人的反应,一见皇上太子的态度,立刻都缩着脖子,恨不能躲到桌底去。 “咳咳。”还是老皇帝心理素质强大,心疼片刻,他便缓了过来,毕竟今日之后自有大笔进项填补这份心疼。 “苑姐儿啊!”承元帝努力摆出和善的笑容,语气和煦的看着心虚的小丫头,“你来具体说说。” 盛苑闻声,抹掉不存在的冷汗,咽着口水点了点头,简略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的承元帝沉默片刻,挤出笑容让盛苑坐回去,扭头跟杨询吩咐,“诚王刚刚为何不曾提及此事?当罚!你去传话,让他们两口子自己商量罚多少银钱合适!” 作为慈父,不好确定数字,以免数额太大显得他抠。 见杨询躬身出去,承元帝心里舒缓许多,也有心情扭头夸盛苑几个了:“你们做的不错!只是再有下回,劳烦你们商量出个程序,这样先斩后奏……劲儿有些大。” 盛苑一向识趣,眼见皇上姨爷爷心疼的眼睛都小了一圈儿,根本不敢慢待,忙不迭点头说好。 太子这会儿也舒缓过来了,瞧见悄悄瞅他的屿哥儿,忍不住揉脑袋。 下回安氏再揍这小子,他指定给递棍子!忒气人了! “陛下,太子,臣等愿将护国公府累世家产献给朝廷。”老护国公杨班忽然出声,让承元帝和太子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 承元帝看着这个颤颤发抖的内侄,眼底闪过一抹厌弃。 “此时汝不该言声,待唱戏的角儿登台,才是汝说话之时。此前,噤声才是汝二人之责。” “臣有罪!”承元帝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吓得前后两任护国公立刻叩首告罪。 承元帝这会儿不耐烦理睬他们,他看着这对愚蠢父子就来气! 想他岳父杨随之老国公何等英明睿智! 膝下一子一女也养得极好。 他妻子杨葶巾帼不让须眉,胜过多少男儿?! 他妻兄杨瀚为人忠厚侠义,多少事迹为人所称道?! 怎么他的子孙如此不肖! 若非他们父子和岳父容貌极像,他都以为护国公府的继承人,早让人调包了! 太子看着父皇面色变了数次,心里开始盘算护国公府的产业。 只要父皇将元后和眼前这二位做出切割,大楚朝廷多些进账不是梦想! 许是览政殿后半夜注定热闹,承元帝这边儿刚数落完杨班,杨询又进来通传,盛国公携次子盛向江、孙女儿盛菡求见。 “老爷子怎么来了!”盛向浔唬了一跳,旋即又发现本不该出现的二哥也过来了,登时,许多猜测浮上心头。 “苑姐儿,你堂姐也来了!”安屿好奇的很,“难不成你堂姐她们也主动出击了?” “不晓得。”盛苑摇摇头,她也纳闷呢!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在宫里遇见过祖父。 “允!”承元帝点点头,扭头瞧见护国公父子,没好气的让他们到外殿跪着去。 往内殿走的盛国公,先是没想到一向待遇优容的护国公父子此刻竟满头大汗、形容狼狈的从内殿绊脚而出,而后在内殿看见了三儿子和小孙女儿,不禁又是一惊。 这爷俩怎么在宫里? 心里惊奇不已,面儿上,他却是视线扫过之后权作不见,规规矩矩给皇帝和太子行礼。 待承元帝唤他起来,温声问他进宫为何,他这才掏出准备好的两本奏本递给了杨询。 “臣所奏之事太过机密不好直言,故而臣先将内情书之于本,陛下圣明烛照,可佐臣次子之言参考。臣之孙女盛菡亦可为陛下解答。” 承元帝点点头,给盛国公赐坐:“也好,等待总是无聊,有事可做也挺好,朕先看看。” 他说完,便低头翻阅盛国公的奏本。 而底下,忐忑不安的盛菡看着前方自在吃喝的盛苑,一时又惊又妒。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18.html 第三百四十八章:去皇宫外苑 “盛苑不是该在九江书院吗?她怎么在这儿? 三叔、三叔今夜不是和三婶夜游花园,然后两人分感伤寒? 还有、还有……宁二娘不是因为长姐幼妹没于狩猎乱局而变得愤世嫉俗?上辈子,她极看不上盛苑、安屿这俩纨绔,怎么此刻她们几个关系如此融洽? 为何?为何今生和前世极为不同?!要是、要是因我之故发生变化,那我重回一遭有何用呢?!不不不,冷静!冷静!说不得只此偏差?只要太子不变……对对对,太子不变,我还有机会!” 想到这儿,盛菡忍不住悄悄看向太子。 她蓦地又发现,盛苑和安屿紧邻着太子,太子还时不时招呼内侍给她们续茶添点心! 盛苑在御前如此自在的?! “怪不得是名满京都的俩纨绔呢!”盛菡努力不让嘴撇起来。 不过是两个痴肥的小童,就算长大了、抽条了,也都丰腴得很,只因为好命,前有太后姨奶奶,中有安贵妃这个姑母,后有在未来当掌权太后的亲姐姐,根本不用努力,吃喝玩乐就能达到人生顶峰。 哪里像她,前世浑浑蒙蒙,今生战战兢兢,谋来算去辛苦不已。 她这边儿心里不平,吃累了的盛苑,也感觉到她的视线。 “这个六堂姐脑子没事儿吧!我怎么感觉她讨厌我?我这又没招她又没惹她!”盛苑跟系统小声嘀咕。 不过系统却没搭理她。 盛苑纳闷儿的放眼一瞧,很好,系统已经躲进隔声帐篷里呼呼大睡去了:“……” “苑姐儿,你那个堂姐怎么看得我不舒服呢!”安屿凑到盛苑跟前儿小声问,“她是不是饿了?要不就是渴了!看咱们有吃有喝,她也想?” “……”盛苑觉得不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耸耸肩,“要不你跟太子表叔说声?” “哦不!”安屿使劲摇头,“刚刚姑父已经好几次朝我笑得吓人咧!他比划好几次打手心儿!肯定是要和我算账哒!我可不能自投罗网!” “太子表叔这样可怕么?”盛苑看看笑容温和的太子,又看看连连点头的安屿,认为他可能做贼心虚了。当然,小伙伴忧虑了,她这个好朋友是要安慰安慰的。 “不要怕,你只要照着我说的做,保准不受罚!”盛苑讲义气的拍拍安屿肩膀,小声跟他说,“等你和太子回去,别管三七二十一,抱着他胳膊就撒娇,先说今儿……哦不,应该算是昨儿了。 你先说昨儿咱们在京郊的惊险,然后跟他哭诉自己多想他们,差点儿见不着他们时的内心活动,说你多喜欢多喜欢他们,要好好长大孝顺他们! 这过程,你肯定要遭遇不知多少次嫌弃,不过不要紧,你就记着,不管他们怎么板着脸,你都别要脸!一直撒娇到他们脸皮厚度承受不了你肉麻的程度,他们都恨不能解脱的时候,就不会受罚了!” “啊?!这样吗?!”安屿听得大为惊叹。 旁边的宁二娘面色复杂的看着这俩人。 怪不得他们是好朋友呢! 这一个敢说,一个不仅敢信,看样子还敢照做……佩服!她很佩服! “这法子应该好使的!”卢晟看到她表情,笑着说,“苑姐儿虽然喜欢夸张些,但是人很好的,她既然这样说,必定自己用过这招,而且效果不错!要是有需要,你可以试试。” “算了吧!”宁二娘摇摇头,“这法子大概只能对真心喜欢你的人用!” 对那种看你一眼都觉得是重视你、恨不能让你感恩戴德的人,这样做只会让他们烦躁。 “苑姐儿,你这又教我们屿哥儿什么了?” 太子让这俩小胖子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吵得无奈。 就算是叽咕他,能不能不要这样明显啊! “太子表叔,您睏不?”盛苑夸张的打起哈欠,一副“您说啥,咱没听到哦”的样子。 “孤不睏。”太子只是觉得手心儿痒痒。 更可气的是,这小胖妞爪子还在项圈上挠了挠! 那项圈儿又不痒痒!她挠着他母后送的项圈,分明是提醒他不要冲动,她靠山很大啊! 个坏丫头! 等着!科考真题就在路上! “姑父,京都如此局势,您不紧张吗?”安屿见太子笑得有些凉,赶紧跳下座位,殷勤的给他揉揉肩膀,小声问。 “你今儿这一天闹腾下来,紧张吗?”太子哼了哼。 “嘿嘿!”安屿讪讪的松开爪子,回去坐着了。 他刚坐稳,就瞧见对面儿的盛三叔和斜后方的盛国公对视,气氛有些紧张,赶紧用手肘推推盛苑,提示她看过去。 拿着栗子糕吃得欢快的盛苑:“???” 她看看朝祖父眨眼眨的眼皮快抽筋儿的亲爹,又看看朝她爹连连瞪眼瞪的快要翻脸的祖父,不由惊叹:“祖父和爹爹这样还能吵起来?果然是亲的!” “呵呵。”盛苑正要研究爹爹和祖父的表情,就听到承元帝轻笑出声,顿时,爹爹祖父抛到一旁,赶紧抬头看了过去。 而后就见承元帝一脸淡然的看向盛国公:“盛爱卿,今日之后,令郎暂不回广府,朕会补一道诏令让他提前进京;府上六小姐暂由温贵妃看顾,待钦天监测过,而后再言其他。” “臣叩谢陛下!”盛国公听出承元帝放过之意,忙不迭行大礼。 承元帝此刻没心思在这些上,估摸着时间临近,示意杨询出去侯信,安排盛国公父子孙三人到侧殿休息,又令人带盛苑四个到后殿整休。 他则带着太子摆驾皇宫外苑。 皇宫外苑,坐落内城中部,是皇城中城靠近玉桥的地界。 “皇上!那臣呢?臣怎么办啊!”盛向浔这会儿可算体会到自家儿子的心情了。 好家伙,在座就这么几个人,就把他给忘了! 承元帝一摆衣袖笑骂说:“你若不怕乱军箭雨,不怕他们将你连同朕与太子一起刺杀,只管跟上就是!” “臣不怕!臣能保护您们!”盛向浔多机灵,一听皇帝所言,立刻颠颠儿跟上,全然不顾自家老爹一言难尽的表情。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19.html 第三百四十九章:进城后 待近五更时分,夜空依旧未明,可天幕之色渐渐转浅。 启明星静静遥望着下方攻战激烈的双方。 被合围的杨畔归部,终于在几次突围之后,撕破了个口子,留下近三千人断后,其余的五千多人则以破釜沉舟之势,咬牙冲进京都。 “洛将军,您带人取兵器、弹药,我等护着主公直奔内城!”临近中城,杨畔归的心腹军师将好大喜功的洛将军支了出去,至于十三姓世家是不是因此受损,那不是他要关心的问题。 果然,洛将军闻言,眼底闪过喜意,忙不迭说好,给杨畔归行了军礼,便带兵打马直奔东街而去。 如此这般五千余人还剩三千左右。 “主公莫愁,自前陈开始,我大齐英主就布局棋子于敌人六军。 收买军官、说服世家、安放英才,虽然收效缓慢,却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时至今日,百余载时光,心系大齐者已近一成。一成者近万余人,有心算无心,只需剔除顽固者,剩余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只怕此时他们已经把握六军,在内城准备迎您入城!待咱们汇合,反手就能将姜瑜醒的援兵吞下!” 心腹军师等人见杨畔归面色冷峻,好像并无入城喜悦,不由出言安抚。 快马疾行的杨畔归心里却有些没底。 自盛苑出现,他们临时更改计划开始,再到姜瑜醒出乎意料带来援兵,这些无一不让他感到不安。可是十数载谋算和肩上的担子,让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故而他迫切的想证明行动会成功。 夜风卷起露珠拍在他脸上,鼻尖上的寒意几乎泌出一层浅浅冰晶。 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哪怕耳畔有风呼啸。 飞驰着的一人一马,哪怕上有繁星作客,旁有千军为伴,可还是感觉无边寂寞。 好像天地间唯有他一人孑孑独行。 “主公,内城门到了!”心腹军师勒住奔腾的骏马,在其原地扬蹄高鸣之时,朗声道。 “嗯!”杨畔归呼出冷气,左右望望四周,只觉街上格外清静。 之前一路行来,虽然不闻人声,但是街上处处可见战斗过的痕迹,连空气中的硝烟都还浓郁得有些呛鼻。 可自从进了内城,情况却大不一样。 这里没有叠堆成山的两军尸首,没有散落着的各种破刃兵器,更没有难闻污糟气味和烟熏火燎之后的残垣破壁。 倒是两旁挂在房檐下的灯笼,此刻在风中悠闲的摇晃。 “怎么回事儿?”杨畔归警惕的提着缰绳,打手势提醒属下准备随时调头撤退。 “这……总不会是大楚君王的空城计吧?我方兵马恐怕不吃这招。”心腹军师犹豫着,想要让主公暂避三舍,待洛将军带着兵器过来汇合再行叫门。 “主公,咱们皆是骑兵,机动性强!不若化整为零藏于暗巷;期间若是姜瑜醒带人追来,留在外城的斥候会发信号,到时咱们进退皆可,总不至于遭到他们内外夹击。” 杨畔归立刻颔首说好。 正当大军准备分头行动,内城城门“咯吱吱”从里面打开了! “南北两哨哨军首领恭请主公入城!” “东西两营营军将领恭请主公入城!” 大门打开,杨畔归刚被心腹一拥而上保护起来,就见四个首领打扮的人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这几个首领见到他们,就激动的单膝行礼,跪请他率部入皇城。 杨畔归闻声,挥手退去挡在面前的属下,抖着缰绳拍马上前。 他细细打量着面容激动的几人,又令火把照明,试图将四个人看得更清晰些。 虽说几人面容略有淤青、伤痕、灰尘,但是五官和言语声却都能对得上。 他登时放心许多,不过仍做好情况不对扭头就撤的准备。 “南北两哨、东西两营各存几许兵力?孤为何不见汝等踪迹?” “回主公,内卫军投诚者寥寥,彼跟中军骑兵对战消耗,两者所余者不足百人;我剩余四军情况略好,此刻能战者共计约三千余人。” “加起来才三千?!”这个数字和杨畔归的心腹军师预计的相差极大,饶是他擅于隐藏情绪,这会儿也几近失态破防。 “是吾等无能!”南北两哨、东西两营的首领对视一眼,皆低头告罪。 “那你们这三千余人可曾控制皇城?”杨畔归说完,发现自己有些急切,干咳数声改口问他们,“十三姓世家出来的义军千余人,他们还剩多少?” 四个首领无奈的叹气:“义军虽多,但是吾等掌控六军之后才知,他们遭到大楚勋贵、归京藩王护卫联合阻击……吾等折损之多亦是如此。” 他们说完,杨畔归震惊:“那你们可曾将他们悉数剿灭?” “吾等不负主公所托!”四个首领拱手而言,形容之间见其骄傲,“如今大楚皇城已让吾等拿下,三千兵马皆于玉桥排列,只等主公驾临,登顶朝殿!” 杨畔归闻言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极好!极好! 大楚的六军不仅替他扫清了大楚勋贵、皇亲、世家这些障碍,还将他踏入朝殿的路荡清! 他带着六千铁骑,进皇宫后院捉拿兵力孱弱的大楚皇室,简直犹若面对稚童! 等大楚帝后在手,除去姜氏男丁,那追过来的姜瑜醒除却自缚,还能如何? 小小女郎一个,哪怕有雄主之心,还能效汉高祖不为所胁? 只要他占住了这座足足六郡之大的都城,以此恢复大齐国号,大齐的原有国土即刻就能恢复。 至于两地之间的诸郡,皆可许其自立。 如此一来,即使有忠君之士要勤王护驾,恐怕他都等不到对方前来,就有其他郡出手将其吞掉! 待诸郡并立势成,大齐只要派人略加挑拨,足以令诸郡之间争斗不休。只需十余载,大齐休养生息,人口孳生、经济富庶,届时两面夹击、各个击破,何愁不能一统中原? 届时阿戎和奴儿罕亦不为惧! 越想心头就越热的杨畔归,一把拔出腰间佩剑,长剑向前一挥,高喝:“众儿郎,随孤入皇城!” “喏!” 三千余人齐声言喏,声势之浩大,让杨畔归不由生出天地之间唯他独尊之豪迈。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20.html 第三百五十章:投降 “主公熟悉京都,自知推开这扇城门,后面就是皇宫外苑。外苑之后即是玉桥!主公,吾等请您以大齐胜军之礼迈入!”四个首领一直在前面带路,走到皇城中城城门前,纷纷下马叩请。 意气风发的杨畔归,左右环顾之后,见心腹军师等人皆是满面自豪,无有一人反对这等给大齐增光增彩的要求,顿时大手一挥,大喝:“可!” 他指令一出,三千兵马顿时化为三分,一分兵力当先入城,一分兵力拥他左右,一分兵力随后而行。 而后,三块儿整齐划一的阵形从城门口鱼贯而入,朝着皇宫外苑的大门而去。 “所谓外苑,多是皇室子弟读书、学习、骑射之所,主路较苑外宽阔两倍!”看着皇城外苑和玉桥之间的城楼遥手可及,杨畔归得意的跟心腹军师介绍起来。 心腹军师等人不少常临大楚,即使不曾亲见皇宫外苑,也有所耳闻,而今他们却一脸好奇、满眼期盼的等着杨畔归细说。 “嗯?皇城外苑的城楼为何大门紧闭?”杨畔归见这两扇本该如中城城门一般自动打开的城门不动,登时好奇的看向四个首领。 他想着这扇门后就是三千兵员排列恭迎的场面,不免有些期待。 南北两哨、东西两营的首领满脸谄笑的拱手表示:“主公睿智!还请您容吾等先行,待烟花齐放,城门大开,再请主公踏红毯而临。” “准!”杨畔归挺起腰板,矜持的颔首,朗声同意。 四个首领见此,悄悄对视一眼,拱手行礼之后,快速调转马头,眨眼就要从微开的两扇门间进去。 心腹军师出于谋士本能,环首四周,忽然遥见后方不见一丝灯光。 他之前分明安排百人手持火把站于城门之外的! 除非关门,不然……等等?!关门! “不好!有诈!保护主公!” “快快射箭,留下他们!” 心腹军师快声高喊。 他刚吩咐顽,前排的兵士就蹲了下去,而第二排士兵在这个过程中,早已搭好羽箭;待到视线平阔,瞬间就让羽箭飞射而出。 “嗒嗒嗒嗒嗒嗒!”近百只羽箭铺天盖地的朝着向门缝里冲的四人而去。 只不过那四人更快一步,以至于这些羽箭纷纷打在刚关好的门上,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主公,咱们走!”心腹军师见形势不对,拿出小旗子挥了起来。 三千余人的队伍当即后转调头,看样子竟是想要暴力冲关! “噢噢噢!” “呜呜呜!” “呼呼呼!” 正当他们要冲的时候,皇城外苑的前后左右亮起了无数火把! 登时将整个外苑照得犹白昼一般! 和那火把同时出现的,还有数不清的高呼之声! 从千军万马中响起的齐呼之声震耳欲聋,震得杨畔归部坐骑不安的原地转动。 “射!”不知从哪个方向发出的号角发出了明令。 不等他们反应,就有箭雨从四面八法滚涌而来! “唰唰唰唰唰唰!” 一波箭雨过后,杨畔归部外围乱军尽皆中箭坠马! “保护主公!保护主公!”心腹军师等人见士兵受到震撼,眼看军心摇摇,忙不迭高声勒令,希望用主公安稳人心。 可不等他们几个多言,几支长弩便从皇宫外苑的城楼射出,将他们连同后面的乱军一起射了出去! “军师!”杨畔归眼见心腹手下瞬间飞了出去,几列人手也跟着从马上倒飞而走,徒留光秃秃的马鞍,犹若被割过的稻子,登时心凉了许多。 “冲!往外冲!”他不敢抬头看向城楼,连忙催马,想要带队跑走。 偏偏这时,他队伍的前后方向开始传出鼓点哨声。 那鼓点哨声的曲调奇怪,刚响片刻,那些飞驰的骏马就忽然停了下来,摇摇晃晃的抬抬蹄子,而后纷纷倒地睡熟。 这般变化不等杨畔归反应过来,他的许多部下们不是马停步时因为惯性给甩了出去,就是跟着马一起摔下地。 杨畔归是在马摔倒前一刻跳下马的。 可不等他站好,左右又有黑乌乌的人影,高喊着“投降!投降!投降!”,朝他们步步迫近! 在大路上的杨畔归部惊惶的看着两排人墙左右夹击,慌乱之中顾不上听从杨畔归指令,就开始一拨接一拨儿的射出弓弩。 只可惜,他们的羽箭全部射在左右两遍第一排士兵手持的藤牌之上! 偶有漏网之鱼,也只是扎在士兵严实的盔甲边沿。 杨畔归部的武器本来在外城门外就消耗不少,而那位负责给他们更换、补充武器弹药,提供兵力的洛将军迟迟不归,以至于他们的羽箭弩箭很快就见底了。 眼见两排重重的人墙高呼迫近,杨畔归部终于有人受不了压力,崩溃大哭着扔掉武器:“我投降!我投降!” “尔敢?!”有人见此,怒喝着要将长戟挥过去,想要威慑怯战投降者。 可不等他长戟挥过,此人就被一箭射穿。 投降的士兵原本吓得不知如何反应,待发现自己安然无恙,登时尖叫着从旁边人手里夺了武器,随手乱砍:“我投降!我投降” 他这般一带头,其他有意投降之人生怕被同袍背刺,纷纷先发制人,顿时,杨畔归部内讧起来。 “别砍我!别砍我!我投降!我也投降!”被发疯的同袍追到无处躲藏的人,一边抵抗一边高喊,“我真投降!我真投降!” 果然,他此话一喊,朝他胸口刺去的单剑被打偏了,只伤了他胳膊。 顿时就有更多士兵打开了见识,忙不迭高声投降。 瞬间,杨畔归部坚持战斗者不足三成,而这些力量很快就成为了大多数投降者的俘虏。 杨畔归在部下喊出投降的那刻,就清楚大势已去。 他自嘲又凄凉的朝着前齐方向含泪大笑,片刻后,他猛然抽出佩剑,横在肩上欲要自刎。 “啊!”可惜,城墙上的人不许。 一支利箭将他手腕射穿,那把佩剑顺势哐啷啷掉在地上,只是将他衣袖划破。 “杨畔归,还不束手就擒?” 一声大喝传来,杨畔归不自觉抬首一看,就见灯火明亮的城楼上站满了人。 正当中的两位,一位穿着明黄色龙袍,一位穿着杏黄色常服。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21.html 第三百五十一章:宁夫人(上) 览政殿外殿御座上,承元帝放下茶盏,看向案前五花大绑的杨畔归,淡笑着让他回首:“你看看他们是谁!” 杨畔归漠然的转了下头,在两任护国公迈步前来,指着他叠声叫骂他“孽种”的时候,嗤笑着晃晃头。 “杨畔归,你祖父父亲喊你呢!”太子笑着揶揄。 杨畔归闻声,眼皮不抬一下,冷嗤:“无常小人,何谈父祖?” 他说罢,像是想到好笑的事情一般,哈哈大笑。哪怕护国公父子气得欲要踹他,他亦无动于衷。 承元帝挥挥手,在护国公父子得手前让人拦住。 “你是活不成的,朕不骗你。因为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你,不足以正朝廷之恩威!不杀你,不足以偿我大楚牺牲之将士!” 承元帝手指轻敲着桌案,目光迥然的看着杨畔归:“朕之所以还让你在这儿说话,不过是念在‘杨畔归’这个身份,让你……” “大楚皇帝,你让我来这儿,难道不是胜利者的炫耀吗?哦,对了,或许还有对借我这个工具之手达成你前半生未竟之事的感激!” 杨畔归自知无路可逃,故而也不再挣扎,向来谦逊温和的脸上露出桀骜。 从京都外苑到览政殿,一路走来的时间足够他想清楚了。 他以为自己是看着螳螂捕蝉的黄雀,不想大楚皇帝才是树下拿着弹弓蓄势待发的人。 “妙!真妙!”杨畔归笑得眼泪直流,不知是为自己哭,还是对自己嘲笑。 他看着不置一词的承元帝父子,想伸出大拇指赞赏一番,奈何动了动胳膊才想起自己被反手绑着,只能长叹一声:“要论狠心,怕是阿戎和奴儿罕那些豺狼都不足以和你相提并论。” “杨畔归!”杨询闻声,刚怒喝一句,就让承元帝摆手阻止了。 杨畔归却看都不看杨询,定定看着承元帝,嗤笑:“或者,应该说……你们大楚这片土地上的皇帝,向来都很心狠。 前有燕高祖逐鹿中原,将自己老巢送给敌人清剿毁烧;后有陈世宗灭杀前齐血脉的嫡子三人。 而今,你这位大楚首位皇帝又将京都朝吾等大开,放任十三姓世家与吾等勾连,放任吾军棋子进出六军,放任吾军屠戮京郊村落百姓!怪不得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 大楚皇帝,若论心狠,你胜吾许多!” 他说得痛快,却不知两位护国公已经跪在旁边,捂着耳朵瑟瑟发抖了。 “朕竟不知在你心中,朕如此睿智前瞻啊!”承元帝也不生气,笑着看向他,“前两者,你说的朕认;至于后者……朕委实想不到你前齐之将毫无人性可言,同文同种的弱势百姓都能下得了手。” “呵呵。”杨畔归漠然的笑了笑,“齐楚千载分隔,何谈血脉相连?” 他忽然想起什么,认真的问承元帝:“大楚皇帝,你既给我面见你的机会,那就跟我说说我败在哪里!也让我到了下面给大齐的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承元帝却笑呵呵的不答反问:“你说呢?” 杨畔归想了想:“燕高祖六郡合都,六郡十三姓世家主动配合迁徙祖地,自此地位超然……三朝至今,十三姓世家早已固为大楚世家之首,他们的存在必然对朝廷很多政令造成掣肘,你们恐怕早就想要削减世家了吧!” “若十三姓世家不选择叛楚,地位如何会动?” 杨畔归咧了咧嘴角,对承元帝的答案不屑一顾:“我亦是看过史书之人,就不要拿这冠冕堂皇之语骗人了!” 承元帝见他不信,也只是噙笑摇头。 杨畔归自己又琢磨了起来:“你们大概早就意识到六军之中有大齐之人掺杂,不知是不好分辨,还是所谋长远,你们一直忍而不发,为的就是今天!” 他说到这儿,总感觉好像哪儿不对,想了片刻,抬头见承元帝但笑不语,不由提高声调:“我刚刚说的是因,却不知我大齐谋划日久,哪里露出破绽?你们又是何时发现问题,将计就计的!” “你们前齐蓄谋已久,要说破绽自然无处不有,至于朕何时发现问题?也许没你以为那么早?说不得是去岁?” “去岁?!不可能!”杨畔归快速回忆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和行径,根本没有暴露之可能! 他认定承元帝骗他,激动得想要膝行上前,却被两个内卫按在原地,故而只能大声高喊:“说啊!你说啊!大楚皇帝!你告诉我,我大齐究竟败于何处!” 承元帝看着这个形若疯癫的少年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唇边唯有一抹带着凉意的弧度。 他随意的靠在御座上,看着杨畔归:“若你前齐不曾做下掠杀我大楚京郊无辜百姓之举,说不得朕乐意给你解惑,只可惜你等不仁不义在先,就莫怪朕无善意在后……你还是下去之后,和你那些列祖列宗座谈解惑去吧!” 承元帝言罢,杨畔归再无之前那股淡然,他涨红了脸,几次挣扎着要站起,几次又被内卫原就按回,几番之后,力气锐减的他,恨恨的盯着承元帝,怒喝:“你骗我!你骗我!” “杨畔归,你这小郎委实可笑!你们前齐不是骗过了许多人?要说骗,你前齐何氏才是骗子的祖宗啊!”太子姜怀谦将茶盏重重放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杨畔归,“怎么还这样激动呢!” “你!” “护国公宁夫人到!” 内侍的通传让发疯的杨畔归瞬间冷静,他宛若被点穴般怔在原地,不敢有一丝动弹。 承元帝见此,看向徐徐近前跪拜行礼的中年女子。 “罪妇宁氏叩见陛下。”宁夫人一身素色布裙,未擦粉黛不着颜色,头发只用最简单的木钗挽着。 她进得殿来,目不斜视步履平平,却刚好跪在杨畔归身旁。 承元帝若有所思的看看这对母子:“宁夫人,朕宣你进宫,未尝言及缘由,可你这般衣着打扮,还自称罪妇……只不知,你何罪之有?” “回禀陛下,罪妇有包庇前齐皇子之罪。” “包庇?宁夫人,您用词恐怕不对吧!”太子姜怀谦忍不住“纠正”她。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22.html 第三百五十二章:宁夫人(下) “据孤所知,您所生之子与这位杨畔归同岁,他这个假世子能生活在护国公府,怕是得有您李代桃僵之功啊!” 太子说完,护国公父子好像抓住浮木一般,急匆匆跟承元帝告罪:“望陛下恕臣无状之罪!” 见承元帝颔首,他们跑到杨夫人面前,怒问:“毒妇!你且说将我孙儿/儿子藏到哪儿去了!” “毒妇?孙儿?儿子?!”宁夫人一边重复他们的话,一边儿没有表情的发出笑声。 “你、你还笑!我!我!”小护国公杨于霆刚要抬手,想到这是在御前,忙不迭蹲下,双手按着宁夫人肩膀,咬着牙问,“你快说!我护国公府的继承人在哪儿!” “你要见他吗?”宁夫人恍然不觉肩膀的痛楚,认真的看着这个称之为她夫君的男人,“嗯?” “当!当然!”杨于霆急切的点头,“你让我见见!你让我见见!” “好。”宁夫人点点头,水眸带着些许安慰。 她随意的抿了抿发鬓,朝他招招手:“你好声好气的求我,我就告诉你。” “我!”杨于霆想发怒,老护国公赶紧扯他衣袖。 他想着自己膝下荒凉,只能忍气吞声的半蹲半跪说:“求你告诉我!” “你离我近些!”宁夫人没有表情的看着他,“难不成你连求我都要躲得远远儿的?” “你!”杨于霆忍着烦怒,往前凑了凑,又说,“你告诉我孩子在哪儿?” “好,我告诉你!”宁夫人了然无趣的点点头,单手放在他肩膀上,语声缓缓,“我告诉你,你且去找他,告诉他,我这个亲娘不够格,让他吃苦了。” “知道了,你快说!”杨于霆不耐烦看她落泪,催着她快说孩子所在,他恨不能立刻飞过去。 至于给这毒妇带话?呵呵,既知不够格儿,那就不要做他儿子的亲娘了,他改族谱就是! “好……我告诉你啊。”宁夫人凑到杨于霆耳畔,注意到他和附近的老护国公都听得格外认真,不由轻笑着,一字一句说,“不用告诉你了,你直接去见他吧!” “你?!”杨于霆以为自己被捉弄了,刚要暴怒,就感觉领口处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却发现一支眼熟的木钗插在那里。 “护驾!护驾!”杨询几乎是在宁夫人动手的刹那就反应过来,一把将太子拽到承元帝旁边,自己挡在他们前面。 “我认罪!”宁夫人不等旁边内卫压制,自己就将手合在一起送到内卫面前,似乎对刚刚手刃亲夫之举没有任何波澜。 外殿唯有老护国公悲呼着太医。 承元帝手放在杨询肩上,让他给杨于霆叫太医诊治,又让人再叫内卫进来,看着老护国公。 “宁氏,你竟敢御前伤人?!”太子姜怀谦从被杨询一把就给拽开的震惊中缓过来,不满的看向宁氏。 他好心给她控诉杨于霆的机会,可她却在他眼皮子底下伤人!太不给面子了! “罪妇认罪!”宁夫人叩头后,终于抬起眼,看看周围,看向御座上的皇帝,“罪妇有今日,全赖老护国公夫妇和杨于霆所赐!” “你说!”承元帝无视了老护国公声嘶力竭的悲鸣,反而示意宁夫人继续。 “罪妇是被老护国公夫妇三媒六聘娶到护国公府的,虽说十里红妆,却因罪妇不肯将嫁妆充公挪用,他们夫妇就纵子宠妾灭妻,将罪妇挤兑的有苦难言。 直到我儿出生,情况才有好转,可也不过月余,随着那宠妾诞下子嗣和老护国公夫人的亲侄女跟杨于霆有了首尾,护国公府就愈发容不下我们母子。 后来还是宁家出面,让罪妇和杨于霆析产别居,罪妇这才带着孩子到了京郊庄子生活。 我儿三岁种痘,之后格外体弱,罪妇起初以为是照顾不到,后来由人提醒,才知缘由,原来老护国公夫人的侄女和那宠妾都视我儿为眼中钉肉中刺,竟然买通我儿乳母,给他下了两种体弱之毒!” 宁夫人强撑着说到这儿,由于悲戚太过,故而泣不成声。 “你胡说!”老护国公怒不可遏的跳起来要掐宁夫人脖子,不过没走两步就让内卫按下。 “我胡说?”宁夫人脸上带着解气的痛快,看向他,“你那个宠妾生的爱孙和你夫人那个侄女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没的?你不清楚?” 她说到这儿,哈哈大笑着:“报应!这就是报应啊!你们无德无行,令我儿中毒体弱而没,你们呢!你们府里平妻宠妾互斗,让你们父子跟着失了生育之能!哈哈哈,报应啊!报应!你们护国公府真真活该断了香火!” “你乱说!你乱说!”老护国公被打击的摇摇晃晃,没多久便往后一仰,昏厥过去。 “将他父子都带到侧院去!再请一位太医给他诊治!”承元帝没想到这个内侄将杨家弄得如此乌烟瘴气,恼怒的挥挥手,看都不看他一眼。 既然宁氏亲口承认护国公府绝嗣,那就没有话好说了,护国公府到此为止罢! “宁氏,提醒你中毒的,可是杨畔归的人?” 宁夫人听着承元帝的话,微微闭了闭眼,缓缓地点点头:“对,那时他们母子相称,说是逃难而来,我怜她们孤苦,就收留了他们。 原想让这孩子和我儿做玩伴,不想,我儿、我儿……我那时,简直悲痛欲绝,那女子看我这样,只说她余毒未清未必久活,干脆将孩子让给我,只当我那孩儿还在。我原不想应,可那女子竟然自戕。” 宁夫人想到那时,不禁心有余悸:“我看孩子可怜,总是哭个不停,怕他步我儿后尘,便将他养在了膝下,准备对外宣称,这孩子是养子是义子。” 说到这儿,她苦笑着叹气:“谁想那样巧呢,杨于霆父子没有生育之能之后,就迫不及待到庄子上抢孩子,问都不问一句。我原想跟他们说清,不想他们竟然改了我儿名字!” 说到名字被改,宁夫人激动起来:“他们连我儿存在都给抹掉了!既然这样,那就不怪我顺着他们错有错着!就让他们以为的亲儿子畔归继承他们的府邸吧!” “宁夫人,令郎换人一事,庄子上就没人知道?”太子觉得这做的未免太天衣无缝了些。 宁夫人摇摇头:“我们母子在庄子上深居简出,唯有身边丫头晓得情况。我儿乳母一家流放,我的丫头除了最亲近的那个外,都远嫁外地,庄子里的那些人,都以为是我收留的孩子没有了,所以孩子的娘才想不开……护国公父子调查之后,还数落我不该收留他们。” 太子叹了口气,看向怔怔落泪的杨畔归:“以你们前齐的手段,只怕那乳母一家,还有宁夫人的丫鬟们……你们都除了吧?”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23.html 第三百五十三章:宁夫人的结局 宁夫人听闻太子的猜测,整个人瞬间晃了晃,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身旁的杨畔归。 感受到她的视线,杨畔归有刹那生出了不敢对视的惊惧。 「宁夫人,您何时知晓此子真实身份的?」太子好奇的看向这个容貌看着就格外平和的夫人。 宁夫人闻声,快眨了眨眼,刚刚攥起拳头,又缓缓松开。 「罪妇……在他九岁那年……知晓的。」 「哦?」太子挑挑眉,等她说下去。 宁夫人陷入回忆:「那时他刚从府学换为官学,罪妇忧他不适,时时着他;见他生日之后常常强颜欢笑,罪妇以为他是成绩不佳心情难受,便回了娘家,想将他换到鹿鸣书院就读。为这个和杨于霆又吵了一架,好容易两边都说服了,这孩子却忽感风寒一病不起。 罪妇怕他有了闪失,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几天几宿,他高烧糊涂的时候嘴巴张张合合,哑着声儿念叨‘大齐,二字。起初罪妇当他是读书多了,说胡话,可是连着几晚如此,罪妇就全都想明白了。 罪妇于闺阁时,亦尝博览群书,曾经读过前齐太宗玄孙的平生笔记,里面提到过,前齐何氏的起源图腾是食铁兽,故而大宗嫡支子孙手臂内侧皆纹此兽,后来改为于两耳之后分别纹虚实两个黑点。」 太子听得好奇,特特走下座位亲自看去。 那杨畔归也不反抗,不声不响任他探查。 果然,他左耳耳根下方有一极不起眼的实心黑点,看着像是颗痣;而他右耳紧邻发根的地方,有一个黑线圈起的圆形,不仔细看很容易让发丝遮掩过去。 「夫人就是看到这些之后清楚的?」太子拿着帕子擦了擦手,笑问。 宁夫人点点头。 太子看她垂眸不语,哂笑:「夫人您出身书香世家,该明事理才是,更当知前齐皇孙和普通的外姓孩童不同,您除非想借皇室之手毁护国公府九族,不然,不该隐瞒不报。」 宁夫人闭上眼,不语。 太子懂了:「夫人当知,宁氏一族亦在九族之中。」 可宁夫人却似乎不为所动,反而抬眸看向承元帝:「陛下,罪妇因一己仇恨蒙蔽双眼,忘却忠节大义,还请陛下容罪妇自担罪责。」 说完之后,伏头叩首。 她这反应出乎太子意料。 太子转了转眼珠,提醒宁夫人:「您想过没有,令郎可能不仅仅是中毒而没,毕竟要是令郎健在,您旁边这位杨畔归又如何顺利隐姓埋名藏于护国公府无忧无虑长大呢?」 「姜怀谦!」杨畔归闻此言,不由大惊失色,激动的挣扎着怒喊,「你莫要胡说!」 哪怕被内卫击打后背大腿,他还是拼命的挣扎:「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见挣扎不动,他扭头看向直愣原地的宁夫人,大喊:「娘!您不要信他的!他乱说!他乱说!」…. 「够了!」宁夫人更咽着摇摇头,大声喝止了他。 「……娘,娘亲。」杨畔归颤颤的朝她摇头。 宁夫人缓缓看向他:「是非对错,已经没有意义。」 她摇着头,在杨畔归满面是泪的注视下,轻言:「当初真相如何,唯有到底下才知。事已至此,我们都放下吧!我自去找我孩儿团聚,你自去寻你亲人重逢。自此一别两宽,洗净孽缘,不必再有挂怀!」 「娘!」杨畔归不舍的朝她摇头。 「孩子啊,我不是你娘。」宁夫人像全都放下一般,笑了笑。 「我自有我的孩儿,你自有你的亲娘;我不曾有一日忘记过他,你亦不该让别人占据她的称呼。」 「我……」杨畔归有些无措彷 徨的抽噎着。 宁夫人的脸变得有些苍白,承元帝看着觉得不对,再仔细看看,忽然惊声喊道:「再传太医!」 他话声刚落,宁夫人就一口接一口的往外吐血。 「娘!娘!您怎么啦!娘!」杨畔归急得想要膝行上前,偏偏双手后绑,整个人让内卫押着不能动弹。 满头大汗的他急切的跟承元帝恳求:「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承元帝示意内卫放手。 杨畔归肩膀上压力一松,便连忙膝行到面色如纸的宁夫人身旁,急切切的喊:「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儿啊!」 伏在地上的宁夫人,缓缓睁开眼,眼底复杂又充满柔情的抬手摸了摸杨畔归的脸颊,那温柔的充满眷恋的目光,既像是对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向远方:「别、别怕,娘……来了。」 说到此,宁夫人缓缓吐出口气,纤瘦的手想要用力却终究无力的滑了下去。 「不、不!……娘!娘!太医!快请太医!」此刻的杨畔归宛若迷路的孩童,惊恐的大声喊叫着。 提着药箱的太医匆匆赶来,上前把脉,又仔细端详宁夫人的面容,犹豫片刻,取出药散化开在宁夫人手腕揉搓。 嗅过之后,他轻叹着气将宁夫人手慢放下去,用药水擦了擦手,这才到承元帝案前跪下禀告:「陛下,宁夫人生前服用过五石散。」 「五石散?」承元帝不解,「朕曾闻魏晋时期名士爱用此物,大量服用过后形若疯癫,可……朕看宁夫人还是很平静的。」 「陛下,您说的五石散乃是古方,臣说的五石散乃是燕末帝后宫研制的方子,此方服于毒物之前,可以延缓毒发时间,亦可以提劲生气,将人的元气刺激出来,据说毒发之前,其人状态可称鼎盛。」 「原来如此!」承元帝点点头,「看来宁氏底蕴还真深厚!朕不曾听闻的、见过的,宁夫人这位出嫁女却都晓得。」 他语气虽温和,可却听得太医瑟瑟不敢多言。 太医不言语了,殿里就只剩下杨畔归不能接受现实的呐呐。 「不、不可能!生、生前?不可能!还活着怎能说生前!」 「来人,打晕了他,将他带下!」承元帝终究心软了,挥挥手,让内卫将杨畔归打晕带走。 「来人,将宁夫人运走,好生的安葬……让她母子合葬。」 承元帝一连两道命令过后,又挥退了太医,这才疲惫的坐回御座。 「父皇,宁夫人之罪,就这样豁免了?」太子姜怀谦有些不解。 宁夫人虽其情可悯,可是其罪亦是难容! 「若因怜悯她的遭遇就这样放过……只怕对后人没有震慑啊。」 毓轩 /108/108334/29247724.html 第三百五十四章:皇帝的诏令(上) “你扶朕回内殿。”承元帝见天色已明,自揉着肩膀,跟太子言说,“今儿恐怕要忙的很,你是年轻人不必多睡,朕却需好好歇歇,等会儿你替朕拟旨吧! 像是犒赏六军、安抚百姓、整修皇城、押解罪犯、安排奖惩、联络皇亲勋贵等等,都是你的活计。 你记得不要忙太晚,明儿你还要代朕上朝。” “父皇!”姜怀谦闻言,不免有些惊诧。 虽说他早已代批奏本参理政事,但是代父上朝却是头一回,这让他雀跃之余,又不免有些无所适从。 “就这样吧!”承元帝站起来,走到太子旁,将胳膊放在他手上,示意他一起往外走,“咱们还是说回宁夫人吧! 嗯,不是说女子讲究三从四德?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她既有错,又已认罪,已经伏法,追究太多意义不大,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既如此,不如追究他父兄、丈夫公婆、儿子的罪责。” 太子听着父皇慢悠悠的话,顿时清楚父皇之意,心里念叨句“老奸巨猾”,又忙听他指示。 “杨畔归是她养子,其为前齐皇孙,该和前齐将兵一起公开处刑,更当令其罪恶行径通报天下,为民出气。” “老护国公杨班昏聩不堪,其妻卓氏不慈不仁;当收回御赐爵位诰命,贬为平民。念其独子杨于霆遇刺早亡,故而保留承恩公之称,只此一代。其夫人卓氏无封。允杨班自选嗣子,朝廷不与厚待。” “初代护国公杨公随之与护国公夫人翟氏,并其独子承恩公杨瀚升附太庙,享大楚香火。” 前面两条,太子姜怀谦还算认同,可是听到后面,他就有些微词。 杨公升附太庙也就算了,其夫人,还有独子为何也如此?难不成,就因为他们是元后母亲、手足,就能享受这等荣光? “从法理上说,他们亦是你之外祖父母、舅舅。”承元帝见太子迟疑,不悦的看向他,“朕已留旨,后世子孙将此三人移出太庙者,皆为不肖子孙,皇室子弟皆可取代。” 姜怀谦浑身一震,他听懂了父皇言语里的警告之意。 头一次,他理解了母后为何一而再再而三跟他强调“元后为陛下逆鳞也”。 “儿臣遵旨。” “你能真遵才好。” 承元帝面色淡淡的点点头。 姜怀谦忙说不敢口是心非。 这般,刚刚的波澜才算翻过。 “父皇确有昏君之资!”姜怀谦老实的扶着承元帝,心里却不服,悄悄腹诽着,“不知元后尚在,父皇还能不能这样深情!” 他这人虽然小气,却不至于迁怒,对从未见过面的元后,他生不出厌恶,倒是对着父皇,心里不停嘀咕。 父子二人来到内殿,承元帝倚坐在榻上,长长的舒口气,接过杨询送来的茶盏,轻啄几口,这才继续吩咐: “宁氏教女不当,不配教书育人,黜免宁公鹿鸣书院掌院之位,改鹿鸣书院为官学,由礼部派人接收整改。 宁氏与前齐皇孙杨畔归有所牵连,本当重罚,不过念及宁氏亦受蒙蔽,且此番兵乱,宁氏长房次女护城有功,故而只将宁氏一族在朝廷为官者赶回家族,令其重修德行。三代之后,方可入仕。” 姜怀谦从内侍那里要来纸笔,记录到一半儿,猛抬头看向父皇。 父皇之前没少给宁氏记黑账吧! 而今竟然一起清算了! “宁氏长房次女,护城有功,封其母为三品淑人;允其三姐妹国子监监生待遇,允其三人自选科考或女官选拔。” 姜怀谦听到这儿,之前郁闷的心情悉数消散。 他也很想知道,宁氏一族从此之后是依旧阻拦女子科考,还是借大房这三位女郎的东风,重整家族荣光。 “这是你今儿要颁发的一部分诏令。”承元帝用完一块儿点心,跟肚子发出抗议的太子说。 姜怀谦见父皇无视了他的用膳需求,心知他余怒尚有,故而也不敢贫嘴,只能乖乖听着。 见他乖觉,承元帝这才示意内侍给太子准备早膳。 “你多用些粥品小菜,吃饱了好干活。” 刚夹了个小笼包的姜怀谦:“……” 听到这话食欲都少了许多! “父皇,十三姓世家那里呢?莫不是也和宁氏一样,让他们因族中女郎所行大义而减罪?” 姜怀谦吃饱喝足,一边抱着茶盏暖手,一边虚心而问。 他已将自己定位为他父皇的打杂,形式安排上多问问总是没错。 “十三姓世家?”承元帝摇摇头,“世家扎根大楚时久,其势力盘根错节,许多党争其后皆有他们之影,更有诸多大商,认他们为主。只因燕陈楚三朝更迭自然,无有他们插手之机,不然他们岂会袖手旁看?他们怕是做梦都想恢复千载之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肆意,想要能凌驾于皇权之上。” “父皇是要裁撤他们自燕以来的超凡待遇?” “不罚不足以震慑天下世家,若因女郎忠义而无视其大罪,恐其他人见之有样学样,两手下注啊!” “父皇可是要趁机将世家取消?” “取消?”承元帝闻此言,不由哈哈大笑,“吾儿天真矣!世家,何为世家? 自燕至今的盛、郑、安三国公府,延传六百载之久,此三家算不算世家? 有文臣家族世代入仕为官,他们算不算世家?这片江山上的大族,世代盘踞一地,朝廷轮换,可他们不变,你说他们是不是世家? 世家这个称呼可以从史书上剔除,但是这样的存在、这样的家族,你如何取缔消除? 只怕这世间有名利之争、权力财富之诱,有野心野望,这世家就不可能消除。故而,我们要做的是限制,用规则限制!” 承元帝告诉太子姜怀谦,这是他重法度缘由之一。 唯有法度才有可能让世家不可为所欲为。 “唯有将女郎这颗自古被约束限制的棋子盘活,才有可能让固定下来的世家格局出现动荡。” 唯有女郎的利益得以实现,作为婆家的“外姓人”和娘家的“外姓人”这两种存在才会更有力的让格局出现变数。 “愈是谋算之族,这样的变数才愈发活跃。唯有底下之人彼此牵制,皇权才会愈稳。”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25.html 第三百五十五章:皇帝的诏令(下) 「凡与前齐乱军共谋勾连者,主谋嫡支一同以谋逆论处,其九族贬黜姓氏、逐出关外,无功不得返中原。」 太子姜怀谦记到这里,不禁停笔问:「父皇,何功可归中原?」 「关外茫茫,外族不计其数,近者阿戎和奴儿罕,远者更有许多不受教化之族,还不够这些人大显身手的?」 「他们要是征战海外自立为王呢?」 承元帝笑了:「那岂不更好?中原子弟占据外族江山,只要他们还认中原文化,还认中原民族,那便是自立的藩王,多多益善。」 太子姜怀谦却觉得这样危害极大:「中原人智慧远非蛮族可比,若真如父皇所想,恐大楚后世要有「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之忧了。」 承元帝却觉这等远忧纯属多余:「为皇者,当有雄心远志,而非瞻前顾后。 且不说若真能激得风起云涌,外邦之乱百年之内难平。 便是真到了大楚四周皆是中原后人建国立邦之时,也不过是更大范围的群雄并立。 若那时还有大楚,自然要迫得姜氏子孙致力中兴; 若那时已有他朝取而代之,那你又担心什么呢? 若真有雄才大略之人逐鹿中原,再次大一统,我中原民族之领土又要拓宽数倍,何乐而不为?」 太子姜怀谦闻言很是无语,心说父皇说的容易,怹做了几十载的皇帝,自然无所谓,可他和他的子孙却要面对这样的风云变幻,如何公平? 承元帝见他不言不语,知他不大满意,不由诧异:「一个朝代被取而代之,必然是因为此朝君主无能,后继无人。你想千秋万代,该愁的难道不是如何培养优秀的继承人,如何建立优秀的选才机制,如何避免前朝亡国之因? 就像练习武艺,你不能选择对手实力强弱,但可以通过自己苦练博学,让自己可以以一敌多。外因不能把握,内因才是关键。你不想着巩固己身,反而忧虑外界如何,岂不本末倒置?」 太子姜怀谦被说服了,心说也对,他连父皇决策都不能左右,更何况中原之外乎?! 承元帝见差不多了,继续之前的话:「十三姓世家有女郎百余人,知大义懂忠诚,涉险拦阻,功有所成,故而允其保留姓氏,留京待用。其母一并留京,朝廷还其祖产祖业两成,允其于亲族择取知忠义者二十余人,辅其掌族。」 太子闻言,有些诧异:「父皇是让她们当族长?」 「朕很想瞧瞧,若让女郎放开手脚,执掌一族的话,这些家族会怎样发展。」 「昨夜有心助力朝廷的女郎不止出自十三姓世家,这些女郎可要奖励?还有昨夜国子监学生里,有不少郎君女郎出力阻拦贼逆,这些人如何奖赏?」 「每人各赐一副忠义牌匾;抄出来的产业,每人各赏赐庄子一座、商铺一个,及白银千两,御赐衣袍两身。」 「那屿……苑姐儿他们仨呢?」 「哼!」听出这个儿子想给他那个侄子要好处,承元帝哼了一声,故意不言语,只说盛苑,「朕虽对前齐动作有所觉察,却不曾怀疑过杨畔归,若非苑姐儿几次无意提及,朕可能真要灯下黑了……这些,朕从未对外提及半点,为何?」 「父皇要保护她。」太子姜怀谦刚刚听父皇和杨畔归的对话,就猜到了。 「小家伙儿靠山稳得很,没必要给她捧得过高,要知过犹不及之理。你若真记得这小家伙儿的功劳,那就……在女子科举之后,许她个前途无量吧!」 「儿臣遵旨。」太子姜怀谦笑言,「不过儿臣不会给她开后门,一切但凭她的能力!」 「至于你那个屿哥儿……安国公府爵位已定,就不要想了,朕瞧他 有安一城之勇,盼他长大肖父,有安城抚民之能。这样,你将「安城侯」留着吧,待他长大成人,赏赐于他就是。」 太子姜怀谦连忙笑应:「儿臣遵旨。」 好了,侧妃安氏惦记数载的爵位算是有了着落! 也是那小子自己争气,要不然,有安国公面子在,父皇恐要叮嘱他不得擅自赐爵。 「至于,保乡侯府的晟哥儿么……他父之功亦未表彰,所幸有这么个儿子给了机会,便两好合一,你许他个承忠伯当当。」 这亦是要等太子继位之后再说了。 太子姜怀谦心里有数,再度说了句遵旨之后,想起自家表兄。 「叔泉的爵位,你母后不是心里有数儿了?」承元帝无所谓,轻轻笑了笑,「不过,爵位不可轻许,此之理你当懂。若是封了叔泉,秦家就不能提携。」 「儿臣谨遵圣旨!」 「此番动乱,盛、郑、安三府有功,归京诸藩王亦全力相助,对他们该如何奖赏,你可有建议?」承元帝自己说累了,就让太子代劳。 太子姜怀谦以为这是父皇考验他,认真思索片刻:「盛、郑、安三府,向来忠义,其中以历代盛国公为最,不若父皇亲拟三道圣旨夸赞他们的忠义,再于铁卷上铭刻他们的功绩,再许三位国公升附太庙,父皇意下如何?」 「可。」 「至于诸位归京藩王……不若许他们几家王府侍卫队名额翻番,人马允他们自招,其俸禄由朝廷承担。」 承元帝闻言,抬眼看了看太子,忽而一笑,颔首言好:「你可大方些,将朝廷海贸的干股给他们一成。」 「……」太子姜怀谦感觉疼得慌,「每府只能选择一支商队。」 承元帝见他如此小气,有些无语:「太子记得,你是太子!」 「于父皇而言,您这般厚赏,都给了自己儿子闺女,得益的是自家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不过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太子再次感觉到自家父皇不懂持家。 见他越说越小气,承元帝气笑了:「你是他们的叔伯舅舅,对你那些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当大方才是啊!」 「父皇,儿臣遵旨就是,咱能不讨论这个问题么?」太子姜怀谦做好闭着眼写此诏令的准备了。 他翻开崭新一页笔记:「咱还是说说,如何抚恤忠良厚赏六军罢!」 /108/108334/29247726.html 第三百五十六章:要回府 盛苑一觉睡到大天亮,她坐起来的时候还迷糊着眼,直到发现过来侍候的人不是小遥,这才想起自己不是在家里。 齐姑姑听到动静,笑吟吟的走了进来,看着小脸儿懵懵的盛苑坐那儿发呆,登时忍俊不禁,上前摸了摸她脑袋瓜。 「齐姑姑!」盛苑这会儿才彻底清醒,手脚并用的站在床上,任小宫女帮忙穿戴,自己则眨着大眼睛表示:「我饿了。」 齐姑姑听得直笑,她原以为这小家伙儿昨儿忙活了一天一夜,今儿累得要睡到下午呢,却不想还能给饿醒了,当真是将民以食为天贯彻到底了。 「好好好,你放心,都给你备着呢!」齐姑姑边指挥着宫女给盛苑洗漱打扮,边跟盛苑报菜名。 「今儿有熬出了油的五彩粥,香煎的鱼糜小丸,秋笋扮木耳虾蓉肉脯做的胭脂包子,还有婴儿拳头大的鲜虾馄饨,夹着卤肉火腿的脆酥饼,甜咸儿的棋子烧饼并八样儿脆口小菜,这些之外,还有您喜欢的奶酪丸子和栗子糕,一共十六样儿。」 「哇哦!我更饿了!」盛苑摸着没有多么瘪的肚子,探头探脑的往门外瞧。 「咱们到前厅吃去。」齐姑姑给她挑了几朵珠花戴好,这才牵着她往外走。 等到盛苑吃饱喝足,这才想起还有三个小伙伴在这儿呢! 齐姑姑笑着说:「安家小哥儿和卢家小哥儿都让太子接走了,宁家小女郎则是跟着杨公公离开的,她要回府接旨去呢!」 「他们比我醒的还早啊!」盛苑挠挠小胖脸儿,有些不可思议,嘟着嘴,「我以为我醒的最早哩!」 齐姑姑此时正领着她朝皇后内殿而去,听她这话不由好笑,心说,这孩子以为谁都能和她似的在满福宫无忧无虑的酣睡啊! 当然,她也不需跟苑姐儿说这么清楚,因为皇后已经迫不及待迎了出来。 见了盛苑就是心肝儿肉的呼唤。 「你这孩子,怎么胆子这样大呢!」秦皇后抓着盛苑的爪子,想要拍她两下,可是看见白嫩嫩的手心儿还有些划痕,登时舍不得了,连忙喊人给她擦药。 「昨儿晚上刚擦过的,太医不是说了,小孩子恢复的快,很不用擦得太勤,且留不下疤呢!」齐姑姑笑着斟两杯果子茶递上来。 秦皇后叹口气,摩挲着盛苑的小爪子,气不得笑不得的点点她的额头:「谁家小女郎比小郎君还有勇有谋呢!」 「嘿嘿!」盛苑晓得这会儿只能卖乖,甜甜的朝这位姨奶奶憨笑。 「你今儿就在宫里歇着,过些天再回去。」秦皇后搂着她,「等你爹哄好了你娘再说。」 「啊?为什么?!」盛苑不解的歪着头。 她有些想娘咧! 「还能为何?你信不信,你今儿回去,你娘肯定要揍你的!你爹敢管不?」提起自家外甥惧内,她就又好气又好笑。 要不是知道那小子乐在其中,她是真要管管。 「……」盛苑想到面对娘亲鸡毛掸子时,爹爹说不得还要躲她身后,嗯,暂时避一避也不错哦。 「母后,您就甭想留这小丫头了!」太子姜怀谦百忙之中过来接人,「我是受表兄之托带她回去的。」 盛苑一听,就躲在秦皇后怀里不肯出去。 她爹在她娘跟前儿,对她们兄妹三人就没有义气可言,这会儿拜托太子表叔来接她,可见是受不住压力! 好家伙,她爹都受不住压力……那她娘多生气! 不回去!不回去! 盛苑脑袋摇得好像那拨浪鼓。 「你也是,你表哥要接孩子,你让他自己来!本宫要看看,他怎么跟本宫狡辩!」 太子一见自家母后护犊子就头疼,心里将表哥盛向浔数落一通,面儿上却凑到皇后另一边儿,倚着人家肩膀撒娇:「您可疼疼儿子吧,父皇把儿子当驴使唤,表哥那儿也使劲儿添乱,儿子累着呢!您让儿子把苑姐儿接走,儿子也好趁机回府修养修养。」 「哼!」秦皇后让这么个大儿子撒娇得鸡皮疙瘩直起,撇着嘴喊齐姑姑轰人,「赶紧让他到偏殿休息去!」 「……」被嫌弃的太子瞅见看好戏的盛苑,气得朝她扮怪脸儿。 「你多大人了,还跟孩子闹!」秦皇后见了,笑骂他,「还不赶紧眯瞪会儿去!」 太子没完成任务,有些不甘心,一步三回头得看盛苑,忽然想起自家表兄之前补充的话,于是赶紧折返:「苑姐儿,你爹让孤给你带句话!」 「爹爹让您带话?」盛苑好奇的眨眨眼。 「嗯。」太子点点头,以拳抵唇干咳两声说,「你爹说,那几个护卫家里还需要安顿,你不准备过问了?」 「……」盛苑让他这么一提醒,顿时想起昨儿为保护她们牺牲的十数人,顿时小脸儿有些发白。 秦皇后看得心疼,恼怒的瞪着太子说:「好好儿的吓唬孩子作甚!安抚护卫家属之事,自有大人负责,再不济,本宫派人赏赐就是!何须苑姐儿去!非要让孩子后怕你们才满意!」 眼见母后动怒,太子直叫委屈:「这里没儿子的事儿!您要骂,我把您大外甥喊来,您要打要骂都成啊!」 「去!你把他给本宫喊来!」秦皇后认为这对儿表兄弟就是一丘之貉,骂谁都差不多,当然,要是盛向浔那小子在眼前儿更好。 「姨奶奶。」盛苑见此,忙摇晃着皇后胳膊,「您别生气了,爹爹说的没错,那些护卫因为保护我而失性命,我不能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说到这儿,盛苑眼圈儿发红了:「他们都那么爽朗活泼,又有本事又讲义气,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之前还说等以后去了军营,也要效仿冠军侯征伐草原呢。」 想起那些护卫曾经的笑言,盛苑眼泪流成了线:「我不能只让爹爹帮我出面,他们也是我的伙伴。」 「你……你这个孩子,这是何苦呢。」秦皇后看她哭得抽噎,给她擦了擦泪,揽着她摇晃,「大人有大人的责任,小孩儿有小孩儿的事情。这次遇险错不在你,他们也是尽了自己职责,你不需愧疚的!若是你们三个出了问题,他们便是活着回来亦是难逃问罪。要说错,是那乱臣贼子之错,你莫要自责。」 「若是我们发现不对直接回城,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儿了,既不会自作聪明给皇上添乱,也会让他们家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了。」盛苑越想越难过。 秦皇后见她这样,心知外甥的主意是对的,让她回去帮着安抚,许能让这孩子好受些:「这人谁有前后眼呢?你出发点是好的,这不是你的过错。」 她看这小家伙儿耷拉着脑袋可怜的很,无奈叹口气,挥手让太子带她离开。 等他们走远,秦皇后不放心的对齐姑姑叮嘱:「这孩子心思淳善,你派人跟去国公府仔细盯着些。」 /108/108334/29247727.html 第三百五十七章:见永平 盛苑跟着太子姜怀谦出至玉桥,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铠甲女郎,极有气势的从外苑往宫内而来。 这女郎瞧着像是从战场下来的,脸面、头发、护胸镜都带着战场的气息。 见到他们,女郎快步走来,朝着太子抱拳行礼:「太子皇叔,恕永平铠甲在身不便行大礼。」 这就是永平郡主?!刚刚侧步躲开女郎行礼的盛苑闻声,眼眸一亮,好奇的朝这位当朝前太子和陈末帝独女鸿安公主的女儿看去。 这一看,盛苑有些诧异,这位公主行事飒爽、言语利落,却偏偏长了一副好脾气的面容,让人看了很难不喜。 就连太子跟她说话,语声都和煦很多:「永平,你我叔侄见面何须多礼?瞧你这行事匆匆的样子,昨儿劳碌了一晚上,怎么也不多休憩?你可不要仗着风华刚好就不珍惜自己,从现在就要好好保养,要不然等你到了你叔叔我这岁数,就要慨叹体力不济咯!」 永平郡主莞尔:「皇叔何须自谦?永平听闻您一夜未曾合眼,瞧着却精力充沛不见乏意,可见保养的极好。」 太子笑着摆摆手,提醒她:「你皇祖父才睡下不久,你若是要请见,怕是还要等等,不如去满福宫那儿歇歇脚,你皇祖母许久不曾见你,亦格外想念,见到你怕是不知如何欢喜呢!」 永平郡主颔首:「幸好皇叔提点,不然永平就要打扰祖父了。待永平跟杨公公打过招呼就先去拜见祖母。」 「那你自去吧!」 永平郡主再次抱拳行礼,而后看了眼太子旁边儿的盛苑。 盛苑上前行礼:「臣女盛苑见过永平郡主。」 永平郡主打量她片刻,笑言:「免礼吧!我听过说过你,很有趣儿的小女郎!这次也是你机警给咱提了醒,舒琇几个没少夸你,是个好孩子。」 自认多此一举的盛苑听到夸赞就有些赧然:「臣女可当不得夸赞,陛下圣明烛照,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君入瓮呢,臣女不过乱折腾!」 太子见盛苑是真心不大想被夸赞,于是赶在永平郡主说话前笑道:「永平莫要夸她,她昨儿折腾一通下来,于咱们看是有功,于她家里来看,却是胆战心惊,等回去且要被修理呢!你再夸下去,她怕要腿软的走不动路了。」 永平郡主见眼前这胖乎乎的小女郎闻声跟着点头,瞧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了郁闷,不禁笑了笑:「那永平就先进宫了。」 待她走远,太子瞅着好奇的看着人家背影的盛苑,笑说:「你这丫头瞅着直冒精气儿,可是那点儿小心思在永平跟前儿,却不够用了。」 「……」盛苑感觉自己智商被怀疑了,不由气呼呼说,「人家还小嘛!」 「聪明和城府是两回事儿,又不是说你傻,你怎还生气了!」太子看盛苑嘟起嘴巴,有些无语。心说,甭管多大的女郎,一个是容貌一个是智慧,真真不能触碰。…. 「皇后姨奶奶今儿还夸我有本事,以后大有所为!」盛苑纠正这位未来的天下之主,「说我若是当官,肯定鹏程万里。」 「你这小女郎,才多大,怎么还是官迷?」太子感觉好笑,「看看你爹爹,就不这样争强好胜。」 「那您要是让我效仿甘罗,我也不争强好胜咧!」盛苑觉得这人就是缺啥补啥,小女郎自古难登庙堂,所以她才稀奇。 太子殿下要是同意以后白送官位,那她肯定无欲无求了。 「……」太子无语了。 行吧,这丫头跟她爹果然是亲父女,都不带掺假的那种! 「呵呵,你这小丫头啊!孤是放心了,将来闯朝堂肯定没问题!城府不够,还可以脸皮来凑啊!」 盛苑:「……」 这是说她脸皮厚?! 「太子表叔,我看史书发现,脸皮厚的臣子,都很得皇上喜欢,您看看我,有没有当阁老的资质?」盛苑想起自己跟前儿这位距离皇位最近,肯定对皇帝心思有所了解,趁着自己童言无忌时多问问,岂不很长经验? 「……」太子没想到这小丫头想的还挺多。 厚脸皮就能得皇帝喜欢? 「那你说的是昏君!」 「谁说喜欢顺耳忠言的就一定是昏君!」盛苑想到前世看过的成功学理论,不禁摇摇头,「就是小孩子,也不喜欢别人格外生硬的说这个不许那个不行啊!语言嘛,还是要讲艺术的,同样的话经过不同的艺术加工,效果也不一样。」 太子见她小嘴儿叭叭的,说完看法儿还给他举例子,听得他又想要点头认同,又感觉这样过于圆滑不够坦率。 「只要心是好的,表现方法不都是次要的?只要结果达标不就够了?谏臣过于冷苛严肃,您也未必喜欢。」 听着盛苑的大实话,太子干咳两声,赶紧否认说:「你不要乱说啊!你皇上姨爷爷时常教训我要海纳百川,听进良语诤言,我向来如此。」 嘁,盛苑听了跟心里翻翻眼,心说,也不知是哪对儿父子趁没人的时候悄悄骂言臣。 她在清源宫外放风筝的时候,系统远程播放了一回! 啧啧啧,虽说后来系统让主系统惩罚过了,可是当时的情形却历历在目,不知是谁把折子当言臣摔呢。 太子见盛苑摇晃着小脑袋不肯接话,就晓得这小丫头说不得在腹诽,心虚得挺起腰,叮嘱:「你以后看史书,可不要自己乱解读,晓不晓得?你自己总结的那些,对皇上和我,根本不好使!」 「哦。」盛苑心说那可不见得。 太子捏了捏这小丫头的发髻,提醒:「你这言论可不要再教给旁人了啊!」 「可是我之前跟屿哥儿和晟哥儿都说过了啊!」盛苑抬头看着他。 「……」太子想起屿哥儿那越来越厚的脸皮,有些一言难尽。 以前一逗就哭的小郎君,现在能把大人气哭! 「以后别乱教了。」考虑到自家母后偏心程度,太子犹豫了下,委婉的表示,「厚脸皮是对付外人的,不能拿来欺负自家大人。」 。. 毓轩 /108/108334/29247728.html 第三百五十八章:旧事 「屿哥儿才不会欺负人呢!他二叔家的堂弟故意把他的玉佩摔了,他都没跟安姑姑说。」 「屿哥儿的玉佩是被安家的小子摔坏的?」太子脚步微顿,低头看向一脸认真的盛苑,说,「上此那块儿玉,和他姑姑给他父亲的玉佩出自同一块儿暖玉。他父亲玉佩交战时给打碎了,这块儿是他姑姑寻了雕琢大师打造的。 只是不成想他带出去一天就给摔了,问他,他只说是自己不小心,他姑姑气他不珍惜宝贝,亦不拿他父亲当回事,还罚他关了几天禁闭。」 这事儿盛苑当然晓得,安屿没闹出来,是因为不想跟五六岁的小孩儿计较,可她却不能看着那些坏家伙仗着小就欺负他! 那小子五六岁,可他亲哥却八岁多了,他们根本就是嫉妒! 「屿哥儿那天还悄悄哭了一通呢,只不过他说堂弟还小,不是有意,可是晟哥儿也看到他堂弟跟那儿偷笑呢!」 「岂有此理!」太子气得甩袖。 他向来不认为权贵家的孩子天真无知。 而且孩子所为,定然和府里大人言行有关。 哼!他不好责罚小孩儿,还不能责罚小孩儿家的大人?! 他们明知屿哥儿养在他的膝下,还纵容儿孙找屿哥儿不快,可见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盛苑看着太子脸上怒气,心里悄悄比划个耶。 告状就是要告的这样随意自然。 …… 盛苑那边儿跟着太子出宫,顺便帮安屿诉诉委屈;永平郡主这边儿见过了皇后,规规矩矩的说了几句话,便跟着宫女至侧殿小憩。 待长孙女离开,皇后抚额叹气:「看着这孩子,本宫就想起怀宴,在本宫面前,他们父女都是这样疏离。」 齐姑姑递上茶盏,在皇后旁的杌子上坐下,笑言:「您要讲些道理,永平郡主离开皇宫已近十载,这些年,虽说偶尔过来看您,可是见面次数加起来不足二十,有些生疏在所难免,您若因此难过可就委屈永平郡主了。」 「本宫不是怪她。」秦皇后失落的说,「怀宴当初为荣安太后所养,那时跟本宫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她和云贵妃没少在怀宴耳畔说本宫不是。 怀宴认为本宫亲手带大了他弟弟,肯定偏心小的,凡事所想皆以本宫偏心为前提,哪怕本宫努力端平,他仍固执己见。以至于本宫和他母子之间,到最后,仍是各有芥蒂。 本宫原想着对永平好些,永平小时候亦亲近本宫,可是,自怀宴……除了对鸿安,她对谁都没了小脾气。本宫是怪自己,怀宴和怀谦之间,终究还是偏了小的。」 齐姑姑也是叹气,就连皇后都不确定,先太子自戕之事上,现太子有没有推波。 不管这里面有没有现太子的缘故,皇后都不敢将先太子之女养在身边。 「您不要想太多,永平郡主现在脾性如何,奴虽不清楚,可是奴晓得,鸿安公主心里有数儿,她那时若非您和皇上力保,哪有未来可言?…. 鸿安公主是个通透人儿,荣安太后虽是她外祖母,可她不还是和您更亲近?有她亲自教导,皇庄又难有旁人挑唆,永平郡主岂会误会自己的皇叔?」 齐姑姑说是这样说,心里却盼着永平郡主继承其母的睿智,莫要随了先太子的糊涂。 若非先太子识人不明,拿荣安太后和云贵妃当好人,听她们挑唆疏远满福宫,何至于养成敏感多疑自卑自大软弱鲁莽的性子? 「本宫时常想着,当时皇帝大怒,要赐死他那个侧妃时,本宫帮着劝阻,是不是不至于到现在这般地步?」 「娘娘您不要这样想。」 齐姑姑见秦皇后郁郁,赶紧低声解劝。 「那侧妃有宠、有子、有野心,又生性狠毒,就看她敢对鸿安公主下毒,就知不能饶恕。 她当时敢对陛下和您看重的太子妃下毒,日后若是成了贵妃、皇贵妃、皇后,她未必不敢对满福宫动手! 说句大不敬的,先太子看重她,皇孙皆出她腹,她若真有不臣之举……怕是无波无澜。」 齐姑姑一番话,将秦皇后说得面色泛青。 她那个长子何止是看重那个侧妃,怕是把她捧成真爱! 她向来有自知,真要是二选一,她儿子只怕要保侧妃! 「云家!」秦皇后恨乌及屋,若非荣安太后和云贵妃,她好好的儿子何至于长成那般地步。 齐姑姑看着皇后伤心愤怒,心疼之余,不免庆幸先太子的想法儿与众不同,他怀疑陛下要废太子,便带着侧妃所生的皇孙一起自戕,想要以此报复皇上和太子妃。他此行虽癫狂,却好过被废圈禁之后闹腾的所有人都生气难过。 「永平这孩子也长大了。」生气过后,想起孙女的秦皇后有些担心,「自从她之前遇人不淑,就不肯嫁人了。这也就罢了,陛下和本宫还有鸿安养她一辈子也不算事儿,只是这孩子是怎么个心思呢?」 「娘娘多虑了,永平郡主能有何心思?不过是练武打发时间,不过您瞧郡主这武也不是白练,还能策应陛下,多让人欣慰啊!」 「是,是让人欣慰。」秦皇后也说不清自己忧虑什么,只当是自己忽然见到孙女儿,情绪有些激动。 …… 「陛下,您不多睡会儿?」杨询一直在内殿打瞌睡,听到御榻上传来动静,登时一个激灵,忙带着小内侍过去。 承元帝不用人扶,自己站了起来:「补觉补得可以了,若是再睡,怕晚晌又要失眠了。」 杨询赶紧上前帮着穿衣:「那奴唤他们进膳。」 承元帝点点头,就着热乎乎的帕子擦擦脸:「今日外面如何?」 「回皇上的话,太子按您吩咐逐项颁布诏书,一切有序进行。」 「嗯,可有人要觐见?」 「回皇上,温贵妃之前遣人过来询问,如何对待盛家六娘子。」 「如常即可……派人看看这小女郎的品行如何,她能预知之事,有无擅对人言。」承元帝不看重对方,却清楚不是所有人都不看重,若是小女郎品行端淑,无有妄想,自然也有她的好去处,也不算枉费她有此天赋一回。 杨询见承元帝放平思绪,又说:「皇上,午初一刻,永平郡主曾来觐见。」 「唔,宣她觐见吧!」 。. 毓轩 /108/108334/29247729.html 第三百五十九章:问句话 永平郡主姜瑜醒看到承元帝的刹那,有种难以言喻的震惊。 他们祖孙一别不过数月,可是再见面,皇祖父竟然又苍老许多。 这个曾经把她放于膝上笑谈的皇祖父,在她心里宛若高山基石,可以给她挡风雨、做底气。 而今这座风吹雨打都岿然不动的高山基石,远看着,竟有种摇摇欲坠之感,这不能不让她为之一惊。 “皇祖父!”永平郡主忍不住更咽。 她从未如此清晰的发现皇祖父头发里的青丝轻易可数。 她从未这样清楚的看见皇祖父脸庞上的皱纹几近密布。 承元帝此时执笔书案之前,听到动静缓缓抬头一看,顿时就笑了:“永平来了?快,快过来看看祖父画的山水图如何?热不热闹?” 永平郡主本来迈着轻快的脚步,可听到承元帝这话,脚步微顿之后,渐渐有些沉重。 以前皇祖父教她作画时常说,山水画要静中有动,动中见意境才好,还曾经因她不喜留白,而笑言她的山水图以热闹著称。 往常追求意境风格的皇祖父,竟然开始标榜热闹? “皇祖父您画的这些幼鹰形态各异无有近同,从细微处见真情,恍若喳喳争鸣,倒真热闹的很。”永平郡主细细看过画卷,笑着捧了捧。 “朕画的是雏鹰,不是幼鹰。”承元帝有些稚气的纠正。 永平郡主却笑着晃头:“可永平觉得这就是幼鹰!” “……幼鹰雏鹰也没区别啊!”承元帝犟她不过,小声嘀咕两声。 “当然有区别,幼鹰听着更鲜活咧!”永平郡主笑着叫小内侍帮忙收好,“这图,永平要了。” “喜欢拿走就是。”承元帝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招呼孙女到桌旁坐下。 “你这孩子急匆匆来见,怕不只是来看祖父吧?” 承元帝等杨询端上点心,这才笑问孙女。 永平郡主闻言,没出声,只是看看左右。 承元帝见此摆摆手,挥退内侍宫女,只留杨询在旁伺候。 永平郡主这才将怀里的令牌拿出,推给承元帝:“皇祖父,孙女儿不敢擅拥调遣京郊外卫援军的令牌,还请您收回吧。” 承元帝的视线在令牌上转了转,微微抬起下颌,让永平郡主收起来:“这令牌是一次性的,用过之后便失效了;唯一作用便是外卫援军再见令牌,放过持有者一回。你拿着收藏玩吧。” “……”永平郡主闻声睫毛频频眨了眨,看向皇祖父,“在您心里,孙女儿早晚会用上它吗?” “祖父希望你用不上它。”承元帝叹气。 “皇祖父,您是认为孙女他日必定要为父报仇,还是认为皇叔他可能斩草除根?” 承元帝见她终于说出心里话,坦然的看过去,对着她的目光,慢道:“你若报仇,仇人首先是朕!若非朕执意要你父王侧妃之命,他也不会越来越偏激。你若是要恨,云家、梁家皆不无辜。至于你皇叔……他最大的错,怕是不曾给予你父王援手罢了。” “皇祖父处置那位侧妃,实为母妃和永平撑腰,永平若是不明是非曲直,那就不为人子。至于云氏,那是皇祖父的外家,而梁家,您又已清算,如此看来,永平却是无债一身轻了。” “你皇叔继位之后定不会亏待你们母女,有你皇祖母看着,你活得亦会轻松许多。若他开女子科举,你也可以尝试,毕竟官拜朝堂和当宗令的感觉不同。” “宗令?” 永平郡主晓得皇祖父这是给自己透底儿了。 可是,这种给皇室亲族当管家的活计,她不稀罕。 “皇祖父,永平近来听闻一些流言,心里很是迷惑,想要寻您开解,又怕所言冒犯,让您勃然大怒。” 承元帝看了看她,半晌颔首保证:“说吧,不管你如何说,朕都不跟你发脾气就是。” 永平郡主嘴唇微微噏动,半晌之后才鼓起勇气:“皇祖父,若永平是男儿身,您是立皇子还是立皇孙?” “!!!” 承元帝目光瞬间犀利。 永平见之呼吸微顿。 不过片刻,她就强忍着如鼓般擂动的心跳,直视着承元帝视线。 “所以,永平迁至京郊近十载,哪怕文武艺都不差于郎君,依然要低调的生活,只因永平不是男儿?” “……”承元帝闻声闭了闭眼。 “皇祖父!”永平呼唤声里,已带着泪意。 “除非皇子皆不成器,否则,断没有亲儿子尚在,立孙儿的道理。”承元帝睁开眼,反问她,“永平啊,你自问,自己有没有贤德到远超你皇叔?” “若母妃当初嫁给的是怀恩太子,您还这样坚决吗?” “放肆!”承元帝拍案而起。 吓得杨询赶紧上前去扶。 “……”永平郡主看着仍在持续高涨怒气的承元帝,忽然笑出声,“皇祖父,所以孙女儿仅仅是输在出生,若永平是怀恩太子之女,只怕皇祖父就不会甘心了。” “你出去!”承元帝指着外面让她走,“朕最近不想看见你。” “永平郡主……您先回去吧,啊!”杨询怕承元帝气出个好歹,也顾不得尊卑,赶紧过去带路。 “皇祖父,永平先走了,您保重。”永平郡主行礼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承元帝待她走远,疲惫的坐回到御榻之上。 杨询端着茶盏前来安抚。 承元帝摆摆手,吩咐:“今日对话但凡有一个字儿流出去……” “奴用头谢罪!”杨询跪下大声保证。 “哼!朕要你的脑袋何用?!”承元帝有些不忍,让他赶紧站起,“你好好儿的活着吧!总要有个人替朕看着。” 杨询听着难受,擦擦眼角轻劝:“永平郡主怕是受了委屈,说话没轻没重……不过,这也说明您们祖孙感情好,若换了旁人,怕不敢这样跟您说呢!” “她哪里是受了他人委屈?分明是自己给自己找委屈!”承元帝冷哼说,“她恨不得太子知道她的野心,为了防范皇室女子生出野心,以太子的心胸,怕是要将女子科举无限延期了。” “啊?这对永平郡主有何好处?”杨询想不明白,永平郡主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自毁前程呢? (本章完) /108/108334/29247731.html 第三百六十章:可怜的小盛苑 “那好处太多了!”承元帝嗤笑说,“看来桃归书院给她不少惊喜啊。 若是太子表现出对她、对女子科举的抵触,说不得朕为了鸿安那孩子,就要给她们母女以保障,这样一来,女子读书格局不变,但是女子科举之路遥遥,届时自有她争取女郎之心的空间。 若太子的继承人做出民心尽失之事,或者,继承人只有公主了,那么谁能登位,变数就太大了。” “皇上,您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杨询觉得,这祖孙二人肯定有一个想多了。 “你认为这想法要实现难度极高?”承元帝靠着软垫问他。 杨询连连点头:“其难度更胜于蜀道!” “呵呵,要是想彻底实现的确是很难,但是若这只是一步闲棋呢?若她也许没有更多野心,只是想给太子平添烦恼呢?谁说只许太子看她父王的笑话,而不许她给太子找些不快?” 杨询听得有些懵啊:“您说这说奴都糊涂了。” 承元帝见他面露懵懂,不由哈哈大笑:“她说的对啊!若是怀恩有孩子,哪怕是女郎,朕亦舍不得让她受委屈。” 笑声过后,他潸然泪下:“若是怀恩长大,定然是最最贤德最最合格的太子啊!” 杨询见他情绪变换太快,吓得赶紧安慰,又琢磨着去唤太医。 …… 承元帝那里两行浊泪流不停,盛苑则在她屋里哭得稀里哗啦。 郑氏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你可不要耍赖,我都还没揍你,你自己摔掉了牙,怪谁!” “夫人!这怎能叫摔掉牙哩?这是换牙啊!靠后面的牙本来就换的慢些,估计之前就已活动,这摔一屁股墩给震掉了。”盛向浔见小女儿攥着牙齿哭得委屈,哄她,“你把牙给爹爹,爹爹处置了啊!” “哼!”盛苑悄悄瞥她娘,见她娘还是似笑非笑的瞅着她,登时给她爹一个后脑勺。 “不是,你哄哄她啊!”盛向浔看她这样子,也是没辙了,挠着头,朝夫人好声好气说,“你让她把老爷子嚎来了,还不是找咱俩闹腾?” 郑氏瞪他一眼:“你这吓唬谁呢?” “为夫这是讲道理说事实!你不是不晓得那老头儿的脾气!这越老越不讲理哩!”盛向浔也无奈,“总不能让侄孙见到咱让老爷子撵着跑吧!” “你不要咱咱的,让国公爷追着打的只有你一个!” 郑氏翻翻眼,走过去一把推开他,朝着偷瞄的小闺女说:“这次就暂时绕了你,再有下次……” “下不为例!”盛苑一听,登时飞快的把手里的小乳牙扔给她爹,自己则扑到她娘怀里,积极地表示,“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盛三爷对小闺女这态度也是无语了。 他拿着那颗小小的乳牙叹气:“你这小主人也算是平等的对待咱俩咯!” 盛苑躺在她娘怀里咯咯直乐,她和小时候一样恨不能在人家怀里打挺,却不想想她娘受不受得了。 “你这宝宝太大个儿了,再乱蹬,真抱不住你!”郑氏也服了小女儿没心没肺这劲儿了,这才刚给她几分颜色,她就准备开染坊咯。 “那没关系,苑姐儿抱着您!”盛苑嘚瑟的抱着她娘脖子就要贴贴,把盛三爷看得胳膊直冒疙瘩。 “差不多就得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幼稚啊!”不承认吃醋的盛向浔,用了老鼻子力气才把小闺女给拎起来。 “苑姐儿!听说你少了颗牙啊!哈哈哈!给哥哥瞧瞧!” 盛昕的笑声从外面嘎嘎传来,惊得盛苑愣在原地。 她哥哥那大嗓子喊出来,岂不是谁都晓得她跟六岁小孩儿似的换牙了?! 太过分了! “别拦着我,我要跟他决斗!”气得直跺脚的盛苑,哇哇的喊着冲向她哥哥,却让她爹一把拽回去。 “哎哟哟!小没牙佬,喊这么大声,说话不漏风?”盛昕故意做着怪脸气她。 “你才没牙呢!你全家……”盛苑喊至一半儿戛然而止,她恍然想起,自己和可恶的大哥是一家子啊! “太过分哩!盛昕你太过分!”气到直蹦的盛苑,忍不住朝他挥拳大喊,“有本事你过来!” “我过去?我过去让你打?!那我又不傻!对吧!”盛昕故意站在盛苑攻击范围之外一步,朝她挥手,“你有本事过来打啊!我保证不躲哦!” “!!!”盛苑清楚的感受到何为原地爆炸。 都怪爹爹拉偏架呢! 盛苑气得一扭头,转身抱着她爹胳膊,吭哧就是一口。 幸好盛向浔经验丰富,及时松手闪躲,要不然肯定又是一个大牙印。 “看招!”盛苑目标坚定的朝她哥冲去,考虑到自己身高和胳膊腿的长度,她很明智的选择用大脑袋攻击他的肚肚! “唉哟!”结果没想到她哥肚子还挺硬,她一脑袋冲过去竟然被反弹了个屁股蹲儿! “哈哈,没想到吧!你哥我刚学的呼气功夫!一吸一呼就能退敌千里!”盛昕得意的叉腰直笑。 盛苑却顾不得听他说话,她刚刚坐地上时,上下牙齿又磕了一下,和之前那颗牙对称的牙齿……也掉了! “呜呜呜,牙牙牙!”盛苑舌头舔出乳牙,傻眼的看着跟之前那颗几乎一样的小牙,气得眼圈红了。 “……”盛昕见此终于乐不出来,他只是想逗逗小胖丫头,没想着帮她换牙啊! “苑姐儿!”盛向浔赶紧把小闺女扶起来检查,见她没问题,这才给追着长子挥舞鸡毛掸子的妻子打气,“夫人!抽他!狠狠的抽他!二十多的大郎君了!整日不务正业,欺负妹妹!还能耐他了!抽!使劲而抽!” “嗯!使劲儿抽他!”眼角挂着泪珠儿的盛苑,也跟着挥手,和她爹一起大声打气。 “这咏繁苑如此热闹?”梁夫人从此经过,忍不住侧目。 跟前儿的嬷嬷小声说:“大概是二郎君回来了。” “哼,二房没有斗倒,他们还挺开心。”梁夫人抖抖帕子,不屑的说,“不是说小九娘很是得宫里喜欢?怎么二房那个六娘子都给举荐到钦天监了,她还是疯玩疯闹呢!” 嬷嬷觉得这里说话不是地方,小声说:“夫人,天凉了,咱们回院子去慢慢说……国公爷等会儿约么是要过来的。” 梁夫人虽然不服气夫君,却也不想当着继子夫妻的面儿和他口角,便甩甩衣袖往回走。 嬷嬷赶紧追上去哄:“夫人何必置气?那二房的六娘子不是婉拒了钦天监的学习名额?据说常氏为这还发了脾气,安和堂侧院的瓷器摆设很是换了一批。您瞧瞧,不用您动手,他们就自乱阵脚喽,可见,不是牌面上的人,给机会,也上不得牌面。”她最后这句话,让梁夫人发出了解气的笑声。 (本章完) /101/101776/32019641.html 第三百六十一章:变化 盛苑最近有些老实。 先是两颗牙交班下岗,后因跟着爹爹到十几个护卫家里探望家属,回来着了凉,就这么着缠绵病榻好些时候。 直到太子主持修建的京都忠义祠落成,她才又活蹦乱跳起来。 郑氏看着瘦了一圈儿的小女儿,一边儿觉得这样看着才不委屈小家伙儿精致的容貌,一边儿又疼得慌,恨不能赶紧给补回去。 「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以后愈发的大了,行事就要更加稳妥才是。」温柔的摸着小闺女脑袋,郑氏将之前就想跟她讲的道理,谆谆说出,「你因为一时自大,连累十几个护卫的亲人痛苦悲伤,即使府里给予宽厚抚恤,可是又怎能及至亲还在身旁? 虽说此事不能全然赖你,甚至主错不在于你,可是你仍因愧疚惊惧而病,缘何?无非是为人者所有良知罢了。你能共情、懂共情,这就是很好的品德啊! 既然知道难过,就更该晓得,若是将来走仕途从大事,肩上担系的就不只是十几个人那么简单了,从一地百姓到一国黎民,若是因为你自大而让他们受到连累,那时你该如何自处呢?」 盛苑听得怔怔,脑海里隐隐地,似乎又冒出了那十几户人家满眼是白的场景,耳边亦冒出了那些护卫家属哀哀泣声。 「咳咳咳!」盛苑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咳嗽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又咳嗽咯?!」盛向浔听见声,从外面快步走来,见到小家伙儿咳得涨红了脸,赶紧唤人去找太医。 「没事儿!我没事儿!」盛苑想到上次病倒,齐姑姑带着皇后姨奶奶的教旨,把她爹她娘给痛斥了一顿;若是这次再教宫里晓得,岂不是又得挨骂?! 「我就是紧张的!」盛苑跳下榻,蹦跶两下,又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好的很,让她爹还是别自己找骂为好。 「夫人,以后别提这事儿了!」盛向浔都替小闺女冤得慌。 他这个小女儿,仗着聪明伶俐、文武双全,是有些微的……嗯,你说是自以为是也好,你说是爱管闲事也好,可她出发点总是好的啊! 连皇上都没想到杨畔归要反,她那么点儿个孩子,怎能猜到杨畔归所行竟猖狂至此? 那些护卫亦是可惜,但是,错过是杨畔归那些前齐乱军的,不能算在他小闺女账上啊! 当时那般情况,总不能让他闺女给护卫挡箭、给他们挡刀啊! 他之所以赞成夫人让小闺女参与到抚恤事宜,不过是想教育孩子以后行事要更妥当谨慎,让她知道若是伤到她自己,她爹娘哥姐都要多伤心。 他可不想此事成为小女儿的负担。 「嗯。」郑氏也让小闺女的反应吓了一大跳,连忙点头,「不提了,不提了。」 盛向浔见夫人配合,松口气,又想起自己带来的好消息,登时笑着拍拍小闺女肩膀说:「太子主持修建的忠义祠即将落成,爹爹和你卢叔叔,还有太子商量,将你们仨跟前儿那些牺牲的护卫也送到祠里,让他们被后人知晓怀念。」 「真哒?!」盛苑闻言眼眸一亮,忙问,「我听说,但凡进了那里,家属都会有朝廷关照,给其双亲养老,给其子女养小,田地税收只取一成,各种赋税、劳役皆免,每月还有二两银子补贴,若是生病吃药,到太医院下属的药房找大夫,还能免费取药?」 「你听说?你这小家伙儿,最近闷在院子里,怎么消息还能这样灵通?!」盛向浔捏捏小女儿鼻子。 盛苑指着窗外叽叽喳喳的小隼胭脂:「屿哥儿、晟哥儿他们说的。」 「那他们跟你说,忠义祠的将士子女自动拥有官学生名额?启蒙不用去社学,直接到就近官学读书,不仅学费全免,每月给 一两补助,而且在考童生试前,还有一次选择自己心仪学校的机会?」 「哇哦!」盛苑感觉心里包袱卸掉许多。 她虽无法将原先的护卫送还到他们家人面前,可若能让他们家人生活更轻松、更有希望些,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高兴不?!」盛向浔笑看着小女儿。 盛苑眼睛冒光的连连点头。 可算看到小女儿脸上露出没有压力的笑容,盛向浔松口气。 他是真不想看见小家伙儿闷闷不乐了! 这些时候只要见到小家伙儿怏怏之色,他就跟着难受。 此刻拨开乌云见太阳的盛向浔,很真诚的感谢办事效率很高的太子。 等到忠义祠落成当天,盛苑跟着爹娘哥姐挤在人群里,看着一座座牌位在礼炮声中、在礼部官员主持的大典中,在京都百姓的敬仰声中,一步步抬入那座宏伟的纪念祠。 「苑姐儿!」好些时候没见到盛苑的安屿和卢晟见到盛苑,如隔三秋的牵着她手,热切的打招呼,「好些时候没见着你了,你怎么都瘦了?!」 盛苑看着自己白胖白胖的小手腕,也是叹气:「我前年的裙子都能穿的上了!」 「那可得好好补补!」卢晟说完之后,好奇问她,「你以前的衣服还留着呢?」 「嗯,我每长一岁,前一年的衣服就挑最好看的留下保存。」盛苑耸耸肩,「左右衣服都是经过两三遍水就不穿了,旧也没旧到哪里去。」 「我就可惜了,原先姑姑也想给我这样保留的,可是国公府那边儿总有人想借着要小衣服的机会攀附太子府,故而后来姑姑干脆就不留了。」安屿小大人似的叹气。 「原来你们都留?」卢晟眨眨眼,觉着他爹粗心了! 想起祖父母跟他谈过的话,他有些心事重重。直到三家大人带着他们进到包厢,他这才把俩好朋友叫到跟前儿说起心事。 「你说你祖父母想让你爹续弦?」安屿摇摇头,赶紧劝他不要动心,「晟哥儿,听咱一句劝啊!不要自找不快!别看你爹现在把你当成宝,若是娶了新妇,再生下老来子,那你就从宝贝变成了累赘!若是当家夫人看不惯你,跟你爹耳畔说几句坏话,呵呵,你就等着你爹跟你彻底决裂!」 「……」卢晟听得面色雪白。 /101/101776/32019642.html 第三百六十二章:结束 「也不见得一定是这种情况。」盛苑见卢晟吓得快要哭了,赶紧安慰说,「卢三叔看着不像是那等人!他这人有主意有个性,想要摆布他却是极难,除却色令智昏,不然不至于到屿哥儿说的地步。」 卢晟吸吸鼻子,感觉这个安慰真就是个安慰。 盛苑见他情绪平稳一些,接着说:「你要是单纯是为卢三叔好,那就随意,看他自己如何想啊,他若有意中人,你就让他大婚;他若这样过的不错,那你也随他。只要你将来能够好好孝顺他,你走到哪儿都带着他,那他老了也不会孤单到哪儿去啊! 你若是单纯是为了想给自己找个娘照顾你,那还是劝你一句,不要给自己找不自在!这世上,能发自真心的掏心掏肺对你好的娘,只有一个,就是亲的。」 盛苑让卢晟考虑清楚。 「……」卢晟果然陷入沉思之中。 「欸?!宁二娘!」安屿从窗户上往下瞧,瞧见个熟人,立刻扯着盛苑胳膊,让她打招呼,「苑姐儿,你喊她!」 「你怎不喊啊?」盛苑扒着窗棂朝街上看,就见宁二娘跟着一大两小三位女郎说说笑笑,登时猜出那是她的母亲和姐妹。 「我是大郎君,若贸然跟女郎打招呼,让人瞧见了,她不自在,我也别扭不是!」 安屿辩解的工夫,盛苑已经热情的摇晃着手臂,大声喊起了宁二娘。 「宁家二姐姐!」宁二娘搂着妹妹肩膀说笑,忽而听到一声极有穿透力、极有底气的女童声,循声一瞧,却见那个圆乎乎却格外精致漂亮的小女郎朝她招手。 「盛家九妹妹!」宁二娘站定,高兴的朝她摇手。 还特意跟娘和姐妹指着楼上说:「瞧,我前儿跟你们提起的小女郎!」 宁夫人闻言定睛看去,只见个面容极有福相的小女郎朝他们欢快招手,顿时不由莞尔。 …… 盛苑这边儿刚接受了宁二娘母女姐妹的做客邀请,转头又听见包厢外有人议论中城东街十三姓的续闻。 登时,她扯着安屿和卢晟凑到门外听那些人笑谈。 「乖乖哩,我听我那个在顺天府户籍司当文书的表兄弟说,那十三姓的族长都换成了女郎!」 「嗨,这算啥!前些时候斩朝廷要犯,那场面才惊人。」 「据说前齐的两个皇孙和一个郡王世子都给咔嚓了!啧啧,看着也都眉清目秀,怎么这样想不开呢!好好儿的或者不好么!非要不自量力。」 「你这话说的,纯粹是站着不腰疼!他们和一般皇亲国戚不同,他们是前齐的皇孙,那是有可能当皇帝的啊!他们肯定不可能甘心啊!这样也好,对他们自己、对他们祖宗、对大楚百姓,都有交代咯。」 「这帮人真无聊,说着说着就歪到哪儿去了!快接着说十三姓啊!」 盛苑三个刚嘀咕完,就听那群人里有人说:「当时,十三姓主支郎君都绑到刑场了,好家伙,大几十个人哦!竟然比前齐主谋人数都多!」 「可不是!我当时都看了,那群曾经衣冠堂皇的大爷,当时抖得啊!那看着还不如咱们这些升斗小民呢!」 「后来有圣旨降,说是十三姓女郎一起请罪,用自己的功绩换无辜之人活着,这才让咱们皇上宽赦了主支里没有参与谋逆的郎君。」 「可惜死罪虽免,活罪却难逃啊,他们依然要跟着流放,也不知他们在经历过特赦的兴奋之后,感受到了流放艰苦之苦,是不是还会感激那些女郎的营救。」 「他们感激不感激的咱不清楚,不过,那十三姓的女郎却是好样的!真能称得上是有情有义!」 「可不是,她们放弃了女官名额,说是将来自己考 ,可谁晓得女子科举何时能考呢!不过,为自己亲人如此谋划也是应当,只能说,看良心!」 …… 那些人说得有来道去,盛苑三个听得津津有味,直到他们换了话题,三人才搬着凳子回了包厢,找个角落叽叽喳喳。 「前儿涂惠荣还写信跟我说,她那个表彰让他们满府皆惊,连她那几个哥哥,都跟她和她娘客气很多。」 盛苑因病在家休养,和同学们的通信就更勤了许多。 像是欧阳翎、夏霜君,还有陈贺她们,信件往来更是频频。 「欧阳翎还遗憾那天没跟咱们出去狩猎呢!」安屿和欧阳翎关系也不错,绘声绘色描述着欧阳翎信里的言语,活脱脱欧阳翎到场啊! 「他还郁闷夏霜君没能得到表彰。」说到最后,安屿耸耸肩,说,「要我说,还是没有得到表彰的人占大多数,要不然,皇上也不会这样大方了!」 「涂惠荣是沾了堂姐的光,他们几个又不知情,没有参与进来岂不正常。」卢晟觉得,这就是看时机,很明显,时机偏着宁二娘那帮小女郎,她们只要抓住机会,都能有所收获。 盛苑哼了哼:「要说,还不如没经过,咱们几个就是自我折腾,还把人家看好的兵器库给搅合了,还不如翎哥儿、霜姐儿和贺姐儿那样,无忧无虑无知快乐呢!」 安屿和卢晟都晓得她最近这些时候的经历,不由纷纷投去同情目光。 聚会的时间总是过的极快,就像是无忧无虑的童年。 岁月太匆匆,读书声中,秃了湖笔,多了文章,小了桌案,高了学生,眨眼,昔时的同窗,各奔向西东。 …… 承元六十三年五月二十三。 清源宫 承元帝换下了穿了六十三年的龙袍,换上了太傅服,面露欢喜的看向窗外。 掌印太监杨询忍着泪,守在御榻之旁。 太子姜怀谦和秦皇后受诏匆匆而来,见到这番情景,皆是诧然。 「陛下。」秦皇后呼出声,在承元帝温和的目光下,改口,「兄长。」 「欸。」承元帝笑着张张嘴,他慢声交代,「吾见夫人去了,这偌大江山至此,郑重托付于太子之手,吾无有不放心,而汝,当好好活着,莫要忘了吾与夫人之托。」 秦皇后知他挂念之后那些事,便忍着泪意,言:「兄长和阿姐的清静,后世必无人打扰,昔时太傅府,也合该恢复只有你们一家三口的清静,吾之后自葬于吾儿之陵,遥望兄长阿姐。」 承元帝见她如此说,露出满意笑容,却不再发一言。 至此,大楚开国皇帝,这位叱咤陈楚两朝的传奇君王,结束了他辉煌而又丰富的人生,离开了历史舞台,走向了他想念的、期待的妻儿。 /101/101776/32019643.html 第三百六十三章:开始喽 承元六十四年六月,登基一载的太子姜怀谦改年号为景和,史称景和帝。 景和元年九月,景和帝大封后宫,太子妃卢氏晋封皇后,侧妃谢氏、安氏晋贵妃,二人共掌后宫诸事,其余嫔妃各有晋级。 景和二年三月,景和帝加封勋贵,保乡侯三子加封承忠侯,盛国公三子加封永兴侯,原安国公世子独子加封安城侯。 景和三年三月,景和帝泰山封禅,归来,颁布诏令昭告天下,开女子科举之先河,后世评价其为「启智之君」。 …… 景和三年五月,距离景和帝颁布允女郎科举之诏已经过去月余,可是这封诏令带来的波澜,却依旧激烈的涌荡着。 先是周边阮脂、卫檀、布陈等十数个藩国派来使臣,上书景和帝请他三思,被景和帝用同一篇国书文绉绉的骂了回去。 而后是地方书院接连发生女郎郎君对峙斗殴事件,男学子上书皇帝之信件,犹若雪花堆叠,接连飞入内阁。 景和帝阅后,允诸地男学子进京附学,其间许他们与京都女郎辩论。 故而自六月起,各地英才纷纷赶赴京都,及至九月,京都再次热闹起来。 九月初九,重阳节这天,京都闻远楼外垒起了高台,高台之上左右两边各有一排席位,两边席位的台边各竖一根木杆,杆上飘扬着两面旗帜,其上皆有三个大字「辩论场」。 才刚到了卯正三刻,高台周围就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辩论双方还未到场,看热闹百姓的谈论之声就将气氛炒得沸腾起来,更有甚者已经铺上摊子,招呼好事者买各方输赢。 招揽的摊主刚张开手要收赌资,手腕就被一个肉肉的小手给攥住了。 他低头顺着腕子上那白嫩的肉手往上看,就见一个富态的女郎朝他笑了笑: 「欸!这位大叔,你须知用钱买输赢叫赌博,不管是怡情的小赌,还是伤身的大赌,都不是好事儿!在场的各位若敢下注,我可就要举报给巡城司咯!」 摊主:「……」 好好儿的日子,怎么还有多管闲事儿的?! 要不是看她两边儿各站着一个同样富态的郎君,他可就要骂人咯! 这样精致的人,性格咋如此顽劣! 吼!这小肉爪子还挺有劲儿! 心里腹诽一番,却毫不影响他朝对面三位少年谄媚:「三位贵人说笑呢!咱们不过是凑个热闹,几个文钱而已,根本不能叫赌!」 「就是!」「对啊!」「是是是!」 京都百姓多有双能看出贵人的眼,他们通过罗衫就知对方地位如何。 更不要说眼前这三位的辨识度太高了。 这三位,一个是承忠侯世子,一个是永兴侯幺女,一个是安城侯本人,皆是京都风云人物,坊间称他们是纨绔克星。 「盛小女郎,您看,咱真没有不法行为,要不您挪挪步,西城新开了间赌场,您去那儿砸吧!」…. 他这般说,是因为去岁这位小女郎带着形影不离的小伙伴,亲自砸了东城的赌馆,据说那家赌馆背靠归京的静王,霸道的很,等闲无人敢惹。 谁能想到,那间便是跑堂招待都拿下颌看人的赌馆,转眼就让三个十多岁的少年砸成了废墟。 当时那个场面哟! 要不是巡察队来的快,恐怕又能见到一场实战。 事后,京都有人见静王马车当天入了皇城,不由奔走相告,纷纷等待处理结果。 虽然最后也没有个明确结果告示,可是原赌馆的地方很快就改成了戏园子,据说掌事的是诚王妃的陪嫁,这结果让大家心照不宣。 自此,这三位踢馆的少年,更成了京都各大纨绔避之不及的存在。 盛苑也没想到自己当初砸赌场的事儿还有人记得。 若非有人引诱她大哥盛昕去赌,她也不会气得带人踢馆。 虽说她大哥这位二百五进赌场是将计就计,他不仅没有被哄骗,反而用一手在外学得精妙的千术差点儿把赌场给赢回来,但是赌场的人没安好心是真吧! 她家好好的日子,谁敢捣乱就是她盛苑的敌人,砸了它还是轻哒! 盛苑和这位摊主各自的回忆都是一刹那。 她松开摊主的手腕,反手按向对方想抽走的布单,笑言:「欸!老板,不要急啊!我是说赌钱不好!又没说不能押胜负,咱们把赌资换了不就成了。」 「就是!喏,这个是让你们大家陪玩儿的赏钱。」安屿让护卫扔下一袋沉甸甸的碎银,笑着招呼大家,「来来来,大家凑个热闹啊!」 摊主吞吞口水,看着就算是铜板也得有二十来两银子的钱袋,很是心动。 他们这些人少说也能分到一两多! 更何况这三位出手,铜板怎好意思拿出手哦?说不得是碎银! 「好说!好说!」已经有眼热的迫不及待挤过来,拍着胸脯保证,「您几位说赌啥,咱就跟着赌啥。」 「还是押输赢,是我们三个押京都女郎赢,而你们要押京外郎君赢。若是我们胜了,你们这些输的人要帮我等做件事。放心,不让你们违法!怎样?」卢晟抱着胳膊看看周围。 「乖乖咧,就这么简单?」本来对押输赢不感兴趣的人都忍不住凑过来了。 「对,就是这样简单。」三个人一齐点点头。 「那还等啥!好说!好说!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也算我一个!」 顿时,就有更多人往他们这边儿涌。 「不行!不行!不能招这么多人啊!」摊主一看就急眼了,好家伙,人数再多点儿,这钱袋里就算是百两银子,也不够分啊! 「没事儿!没事儿,不管多少人,小爷保证每人能拿二两银子啊!」安屿直接又拍了一张银票,「届时你们跟着我的护卫到银庄兑钱就是!」 他这豪迈的一拍,登时赢得周围人的连声叫好。 如此这般,很快就招揽到足够撑起声势的人数咯。 盛苑三个令护卫组成人墙,将参与者圈到一边,而后如此这般跟他们小声交代起来。 原以为要给这三位当回鹰犬的京都百姓听到最后,兴奋地感觉自己好像是白捡铜板一般。 当他们拍着胸口保证完成任务、甚至盼着盛苑他们赢时,一阵锣声忽而响起。 正所谓,锣声一响闪亮登场。 高台上的辩论双方,可算是亮相了! 。. 毓轩 /101/101776/32019644.html 第三百六十四章:比试(上) 辩论台左侧一方,是京都诸学的学子,男女皆有;而于右侧一方,则是来京附学兼辩论的男学子,各个趾高气昂。 “这次辩论,汝等主场,辩论对手为京都外人士,远非汝等之间辩斗,汝等当谨记需尽地主之谊之则,只可动口,不……不可吓到客人。” 主持辩论的是新上任的国子监祭酒,这位大人面容俊秀儒雅,不过身姿健壮,孔武有力,很不愧对文武双探花之称。没有错,这位大人文考武考皆有状元之资,奈何容貌太过清丽,故而皆取探花。 阮祭酒大人言毕,左侧学子尽皆应是。 右侧那边儿的郎君还不解呢,一边高兴初次进行正式辩论,主持人就是国子监祭酒这样的人物;一边又纳闷,好好的学子辩论,放那么多的武人看台算怎么回事儿,他们听得懂不! 当然,虽说心思各转,但是在辩论开始的锣声敲响之后,原先姿态各异的双方登时进入状态。 因为右侧方是客,故而这次的辩论主题由他们出。 国子监阮祭酒打开右方呈上的题册,点点头:“应当如此。” 言罢,拿笔沾满墨汁,略一思索就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上几行字,让旁边的助手派人宣示。 “此次辩论分三场,第一场各派九人比试文采才艺;第二场,谈国策;第三场各派一人单辩。”阮祭酒说完,停顿下来,这是给他们双方适应消化的工夫。 “他们这是开场摸底来了。”左侧百洲书院的女郎摆弄着长笛小声说着。 “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旁边云栖书院的郎君满不在乎的摇着大蒲扇,嗯,这位是农院的学子。 鹿鸣书院的宁二娘看向代表九江书院的盛苑,和代表国子监的盛蒽,有限羡慕:“你们算是打仗亲姊妹了啊!” 盛蒽笑看了看自家小妹:“我亦是没想到还有这个机会,六家书院各出三人代表京都学子,我与家妹皆在选,当真荣幸。” 盛苑刚给大家分了一波果脯,听到姐姐说话,点点头:“是呢!是呢!是呢!我亦是没想到。” 同样代表九江书院的陈贺闻言,睨了眼这孩子,悄悄的翻翻眼。 要知道,各书院规定,报名辩论的学子之龄下限是十五岁。 本来她和欧阳翎都没戏的,不想苑姐儿进宫一趟,回来这规定就变了,变成了十二岁。 呵呵,虽然掩耳盗铃的多往下降了一岁,可是只看全场最小的家伙坐在这里就晓得这是为谁改的。 桃归书院的洛鸢看大家熟络的说着话,羡慕的跟舒琇和文妍嘀咕:“他们都好熟悉的样子,反而衬得咱们不合群。” 舒琇看着手里盛苑送的糖果脯,笑着放在嘴里,口舌生津之余,笑言:“你可以和他们主动说话啊,反正拿到童生试资格后,咱们的和大楚本地学子的隔离就结束了,若是这次童生试能取得好名次,说不得还能进那三家官学就读,届时大家就是同窗了。” 洛鸢想了想,觉着有理,打算先听他们说着,过会儿再自然而然融入他们中。 阮祭酒觉着给双方思考的时间差不多了,再次令人敲锣,准备第一场的较量:“双方派出出战学子。” 他说完,京都学子这边儿出来二女一男。 “学生是云栖书院农院的郎君文知臣。” “学生是百洲书院笛社的女郎柴凤言。” “学生是桃归书院的女郎舒琇。” 阮祭酒没想到这三位出来的如此利落,竟像是没有商量直接出列一般,怎么着,六家书院学子之间已经如此默契了? “学生们刚刚翻手心,只我们三人亮出手心,其余皆是手背,故而我们三人应战。”文知臣看出阮祭酒的不解,好心的摇晃着大蒲扇说给他听。 却不想阮祭酒注意力让他手里的大蒲扇吸引了,嘴角儿以微不可见的角度抖着。 要不是有外人在,他很想将这位文学子手里的蒲扇换了!明明衣服佳公子的模样举止,不管是纸扇羽扇,这样摇晃都很有气质,可他偏偏拿着很有生活气息的蒲扇!这让有些强迫症的阮祭酒很难受。 可惜文知臣不晓得他的想法儿,继续摇晃着他下地研究时用的大蒲扇,朝右侧的京外学子谦笑:“等会儿就承让了!” 差点儿让他那扇子闪花眼的京外学子,闻言,差点儿憋了气。 承让?那不是胜者的谦词?!怎么着?还没比呢,就把胜者名额包圆儿了?京都学子,好不猖狂! 顿时,京外学子同仇敌忾,派出早就商量好的代、邱、程三姓学子应战。 代姓学子拱手言:“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今双方各出三人,吾等择取三样比试。因场地有限,不若择取乐、书、数比试如何?” 文知臣和两位同学对视一眼,还礼说:“然也,不过数之义,有算术之意,亦有河图易经运算之理,也有技术技艺之涵,我等不若取最直观的技术之涵比试?” “这……”代姓学子闻言,犹豫的看看左右两旁,他准备了许多算题,怎么到这儿就变了。 又见两旁同战学子轻轻摇头,代姓学子撑着脸面拒绝:“文同学,吾等在此比试前两局,只为了让众人知晓吾等有资格提出异议,故而,彼此双方还是用所学比试较量吧!” 文知臣闻言,却没被拒绝的尴尬,点点头,直接掏出一副柳叶牌:“那咱们就用算术来对战吧!” “???”代姓学子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他之前为了此战,特意从《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夏候阳算经》、《张丘建算经》、《孙子算经》、《五经算术》等古籍里着了许多算题出来,却没想到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按套路出牌。 他想再次拒绝,却闻文知臣笑言:“代兄,你们出题你们答,宛若主考官参考一般,便是胜了,在他人眼里亦是胜之不武,既然你们选择了题型,答题还是随机更好些。” 文知臣的言语,让代姓学子再不好说不,之能硬着头皮答应。 明儿修改咯 (本章完) /101/101776/32019645.html 第三百六十五章:比试(中) “这些柳叶牌上图案大家一看就明白了。”文知臣随意抽出一张牌给大家展示,“这些图案是咱们算筹之法代表数字的图形。 在下取了从一到十五数字,拢共六十张牌。 每次比试只取四张,用其上数字,通过加减乘除之法,得出二十四这个答案。 谁答的准确谁得分。 若彼此双方都对则以谁先答出为准。 六十张牌用完算作一局,咱们三局两胜,如何?” “……”代姓学子看看两旁,见己方同学皆是举目不定,心知没谁帮他,便之能拱手说好。 他是他们队伍里最最精于算术的人了,又见对方比试方法似乎不难,考得更多的是反应能力。 如此想着,代姓学子自信许多。 文知臣将柳叶牌交到阮祭酒手里,由他检查顺便发牌。 “文师兄看着很有把握的样子!”洛鸢一会儿工夫已经和同站的女郎熟悉起来。 同为云栖书院学子的墨院女郎陆陈机笑着颔首:“放心吧,这样的玩法,文师兄最是熟悉!他跟田间地头研究累了,就用这牌打发时间,数载下来,书院同学皆无能胜他者。前两年,他还在组织各书院的学子摆擂,拿出了一斛珍珠当作彩头,如此这般,满京都学子都胜不过他!” “这样啊!”京都这边儿的学子闻声都放心许多。 盛蒽也跟着点点头,想起小妹也极擅长心算,不由扭头找她,结果一转头,就见这小家伙儿又拿起一块儿糖放到嘴里:“……” 这丫头是来开茶话会了?! 盛苑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上比赛,悄悄儿的跟着算数,忽而感觉一道视线袭来,扭头一瞧,是自家姐姐盯着她,登时露出甜甜笑容,从小包里掏出一小袋糖果,“咻”地扔了过去。 这是她让厨房用果子汁和藕粉做的软糖,上面裹了一层炒香的糯米粉,吃着香香甜甜软软糯糯的,可好了! 条件反射接住糖袋的盛蒽:“……” 眼瞅着这小胖丫头又专心致志的看比试了,盛蒽叹着气的拿出一枚紫糯糯的软糖放到嘴里……唔,葡萄味的。 台上战局已经进到第二局第六场,面对着四张牌,代姓学子吞吞口水,急速转动着脑子,眨眼间将答案脱口而出,可是算法式子还没说完,旁边儿那个拿着蒲扇的家伙就跟嘴里含了热豆腐似的,快速的将算式吐出。 他说话这样快,是因为嘴碎不! 心里愤怒的腹诽,面儿上还要保持风度,代姓学子感觉嘴角都要长泡了。 明明每次都能答对,可是每次都慢对方半拍,这样输了的滋味儿,还不如不会算! 心里火急火燎的代姓学子坚持到了第二句最后一场,以零比二输了第一场第一局,差点儿没吐血。 “还好!还好!”他战败而归,同队中人劝他,“技不如人也不要紧,左右没输小女郎就好!咱们第三场还可以拿这说事儿。” “……”感觉自己要被反复拉踩的代姓学子差点儿拂袖而去。 太欺负人了! 不过不管他怎样委屈,比试还要继续。 第二场是舒琇对战京外邱姓学子,比试书。 “不知女郎打算如何比啊?”邱姓学子摇晃着扇子,自诩风度的让舒琇选择。 他原以为小女郎面皮儿薄,肯定要谦让几句,到时他借机将提出擅长的草书,让对方知难而退。 不想他刚说完,对面这个女郎就落落大方的直接说了: “书者,书画也,兼科考惯用馆阁体。故而,不如这般,吾等限时,用馆阁体将《滕王阁序》默写下来,书写格式略作调整,待写完这七百七十三字,成就一副自己擅长的图画,如何?” “……”邱姓学子差点儿跳脚。 汝祖母也! 尔等京都学子,怎么都不大正常?! 虽然心里跳脚,可是面儿上他还要强装镇定,好像这个条件与他而言根本不难。 “胜负标准,就用成图时间、字形工整和图画精美三个要素作为标准,怎样?”舒琇不紧不慢提出建议。 邱姓学子忍着自搬石头砸己脚的郁闷,微笑着点下头。 “哇哦!”盛苑将摸向椰蓉糕的爪子收了回去,端直身子看了过去,“咱们京都学子当真是群英荟萃啊!” 她这连自己一起夸的言语,把旁边儿的同学都给逗笑了。 这局比试只持续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分出胜负。 舒琇两手放下双笔,待墨干涸呈上。 众人没想到几百字竟然组成了一副精致的滕王阁图! 此事单手写字入画的邱姓学子叹口气,放下笔,拱手认输:“舒同学能双手各书、同时作画,邱某心服口服!” “邱同学承让了,还是在下讨巧了!说起来,您这幅牡丹图亦是精妙。”舒琇看着未完图画,笑赞对方。 她这话说得不止是客气,对方对字形笔划控制得精妙,字句组合看着更为舒服,从字迹来讲,他可能甚至还强她几分。 邱姓同学笑了笑,扭头跟阮祭酒请示:“请大人允学生退后继续完成此画。” 阮祭酒没想到这学子竟有此心性,不由捋着胡须笑言说好。 于是第一场第三局比试开始。 这次比试是乐,为保证比赛结果胜负标准清晰,这次采用了斗乐的手法,在标准时限里,谁将对方的曲调带入到自己表演的情境中就为胜。 这场斗乐,是京都女郎柴凤言和京外程姓学子的比试。 就在程姓学子战意满满的抽出长笛,准备速战速决之时,柴凤言瞧见了他手里那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笛子,登时将长笛放回到腰间笛套中,而后反手从背着的包儿里抽出一支唢呐。 “……”程姓学子放到唇畔的笛子差点儿没拿稳掉下去。 他惊诧的看着眼前娇小的女郎将唢呐放到嘴边儿,眼瞅着是等他先发挥,登时有些无语。 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有过对战唢呐的经历,程姓学子一见柴凤言的架势,登时举手认输。 他不比了! “若无异议,第一场三局,京都学子胜!”阮祭酒跟京外学子那方重复确认,见他们皆无意义,直接开始了第二场比试,“双方各派两人出来,用三刻钟时间完成一篇策文,而后糊名,贴于辩论台旁告示墙上,由两方学子和各大书院先生投票,票多者胜。” 阮祭酒说完,提笔写了这次策文题目:“国若久盛,当何如?” 明儿个修该 (本章完) /101/101776/32019646.html 第三百六十六章:比试(下) 第二场的考试方式是京外学子提的,不过在题目选择上,阮祭酒没有取用他们的建议,而是将燕陈二朝历年乡试考题做了整理,放在竹筒里,待到辩论会正式开始现场摇出。 摇出来的结果,唯有阮祭酒能看,而他阅过即销,待到比试时再默出公之于众。 「这次双方派谁出场?」阮祭酒拿着帕子擦擦手指,缓缓左右环顾,笑问。 左侧京都学子这边依旧采用翻手心的方法择人。 很快便将云栖书院的墨院女郎陆陈机和国子监女学子盛蒽推了出来。 「姐姐,加油!」盛苑鼓着双颊,挥舞着两个肉嘟嘟的拳头。 盛蒽:「好!」 十九岁女郎的笑容在阳光里奕奕飞扬。 右侧京外学子则派出了莫、洛两姓学子。 四个人在台中座位坐好,待阮祭酒副手带人发下纸笔,闻锣声一响,立刻毫不犹豫提笔而作,看不出任何迟疑。 「苑姐儿,你等会儿能看出哪篇是你姐姐的文章不?」欧阳翎把自己准备的榛子酥递给盛苑。 盛苑也不客气,见旁人不注意,悄悄放到点心袋里,想等过会儿捏着吃。 她摇摇头:「大概从遣词造句上能看出些端倪,不过也不一定,我姐姐现在字迹随心,若是她不乐意,谁都甭想猜出哪个字出自她手。」 「这样啊!」欧阳翎息了给自己人投票的想法,无聊的在座位上数数。 三刻钟时间在局外人眼里有些漫长,可是对于台上写文章的学子来说却有点快。 可惜阮祭酒作为参加过三届乡试会试的考官,对几位奋笔直书的学子毫不心软,时间一到立刻敲锣,即时派出助手上前一对一收卷。 除却洛姓学子还未放笔,盛蒽三人倒是完成了文章。 「他们京外学子不练习快作?」鹿鸣书院的郎君诧异的摇摇头。 只看对方派出的学子表情就能猜出大概。 即使那位完成文章的莫姓郎君,亦是皱眉不乐。 可见其当时行文仓促,没有发挥出真实实力。 「虽不知三年前谁提议让咱们练快作的,但是显而易见,这样的练习虽然令人略有惧意,可是坚持下来,还真能提高急智呢!」鹿鸣书院的郎君继续感叹。 「阿嚏!」盛苑鼻子有些痒,脑袋扎到桌案下面打了个喷嚏,心里嘀咕着可能是着凉了,小声嘟嘟着,「应该带些药糖来才对,吃着也暖和些。」 「药糖还可暖身?」宁二娘听了有些好奇,她以为药糖多是消化反酸之用。 欧阳翎见盛苑揉着鼻子,就替她说:「这是太医院出的方子,是太后见苑姐儿喜欢在外面跑来跑去,怕她吹风着凉,特意让人研制出来的。」 宁二娘听他这样说,原本想问从哪儿能购得,这会儿也不问了。 倒是盛苑察觉她未说之语:「太医出了简方,他们不介意传出去,所以,等会儿我可以写下来给你,你拿回去,让厨上或者府医帮着配出来就是了。」 宁二娘见她如此说,立刻笑着道谢。 说话工夫,阮祭酒已经安排好助手将学子自己糊名的文章收上去,又特意加封了一层封纸,这才令人将文章粘到旁边告示墙上。 此时,投票的先生已围在告示墙前各自阅览,并将写着「可」的竹签放至看重的文章对应的竹筒里。 辩论台上的其余学子要待先生们投完票才能过去。 待到双方学子在告示墙站定,不约而同做的第一件事是数竹签。 「好像差别不大。」欧阳翎见四篇文章里有三篇差距很小,可以说是各有千秋,也可以说是半 斤八两,端看他们文笔如何。 盛苑点点头,顾不得说话,扬着脑袋踮着脚的挨个儿文章瞧。 虽说之前跟欧阳翎说认出姐姐文章可能很小,但是心里却仍期冀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选择看的第一篇文章,主讲的是「国之久胜,在术在工,在百艺进步,在巧工军用。」 「这么看重技艺技术发展……该不会是云栖书院墨院女郎所作吧?」盛苑很笃定,这不是姐姐的文章,她姐姐虽很好,但是还真没这么接地气。 于是,她将这篇文章作为备投项,心说,若是等会儿找不出姐姐的文章,她就把票投这,也算是没便宜外人。 这般想着,盛苑心里不由偷笑自夸,她可真机灵啊! 第二篇策文说得是「国之久盛,在文、在武,若朝廷上下,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文武配合无隙,内儒外法,御敌于外,自可致国内盛世绵延百姓安居乐业,国外四海咸服不臣者无。」 「唔……写得不错,不过,看着这慷慨陈词、情绪上扬的措辞,也不像姐姐的,更重要的是,这篇文章最后段落语句仓促,少了总结语段,一看就没写完!」盛苑朝文章摆摆手,毫不犹豫地往旁边儿一钻,给几个有意抢京都女郎位置的京外学子顶了个踉跄。 「不是!」从没见过谁家女郎大喇喇挤着郎君走的数人想要抗议,可惜他们抗议对象早就钻到人前踮着脚看文章去了。 他们此刻再提,反而显得自己不够宽容,只能捏着鼻子到其他地方瞅去。 盛苑看的第三篇文章主题说的是「经济」,大意是「国之久盛在民生经济,在藏富于民,在国库充盈,在货币流动,在海贸活跃,在内外联通。」 这篇文章字迹依旧看不出姐姐的影子,不过文章语气平稳沉着,倒是有些她姐姐所追求的感觉。 「是不是呢?」盛苑看了一遍,有些犹豫,脑子转得飞快,她记得姐姐似乎……颇有些重商之道却轻从商之人。 而这篇文章她看了两遍,发现里面内容好像偏于调动各地商会作用。 「若是姐姐……大概,还要写上监督之则。」如此想着,她忙不迭看向最后一篇文章。 而这篇文章的言辞风格四平八稳,遣词造句不急不躁,其言语间反复提及「国之本在于人」。 /101/101776/32019647.html 第三百六十七章:指定盛苑哦 其大意言之:「国之久盛,在君、在臣、在良才、在黎民;唯有启智于人,方能百家繁盛;唯有百家繁盛,方能文化发扬、技艺传承,令国之发展先进于寰宇;唯有传德于人,方能谨守德行,胸怀天下,放眼未来;唯有视人为国之本,方能远佞近贤,完善朝廷规章,令君主清晰辨忠女干择良才,传美名于后世。」 「应该就是这篇!」盛苑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小手快速的搓了搓,掏出竹签,闭着眼睛投了进去。 搞定! 哼,她就是这等决策英明行事果决的大女郎! …… 投票结束,众人回到辩论台,等着计票人员报数。 总共六十张票,四篇文章分别得了十六票、十八票、八票、十八票。 阮祭酒念出票数,又令人去掉封纸。 众人这才晓得,四篇文章作者分别是陆陈机、莫姓学子、洛姓学子、盛蒽。 「耶!」盛苑发现自己全猜对,差点儿给自己鼓掌。 她可真棒! 阮祭酒笑了笑,抚着胡须颔首:「此局,双方战平。」 他说双方战平,可是双方都清楚,如此说,既是为了给京外学子颜面,也是为了继续第三场比试,所以才从票高者那里算。 若是算各自总票数,京外学子那边可是可少了八张! 真从这个结果来论,那这次比试就可以结束了,三局两胜啊! 当然咯,作为东道主,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还是要有些风度和气概的,比若说给客人颜面。 所以京都学子虽然清楚阮祭酒放水,也基本没谁提出抗议来。 「第三场,辩论!」阮祭酒示意助手敲锣,宣布,「这次双方各出一人,辩论主题,女郎参考科举之义。双方请出人。」 他说完,京都学子这边儿又想通过翻手心决断。 这次,盛苑不同意了:「三场比试,这场才是主题,若此场输了,前两场之胜的振奋作用就削减许多。各位师兄师姐,咱们不若选出合适人才上前一战!」 她这般说,众人也没意见。许是大家心里都是这个想法儿,只是前两场赢下来,将选择出战人的方法固定,旁人自觉不好提及。故而她一说,大家就同意了。 「那大家谁想一战呢?」京都学子这方最大的舒琇主动问道。 众人一听有些犹疑,有想自荐的、有想推荐的。 盛苑见大家不言语,就知道他们都不想主动提及,立刻说:「我是咱们这里最小的,仗着大家相让,就舔着脸得罪人了!若是有冒犯处,还请各位师兄师姐念着我最小,原谅则个!」 她这话一说,众人登时乐了。 「要我说,此次出战者,定要嘴皮子利落、实战经验丰富、逻辑清晰坚持己见的!大家想想,这样的标准,是不是云栖书院法院的何师姐最适合!」 被盛苑点名的何洲洲闻声,自信的朝大家点头:「我虽不才,却是能说几句。」 「何师妹何止能说几句?京都书院辩论,何师妹她可是连续两届拔得头筹喽!」百洲书院的女郎战还珠抚掌笑言。 何洲洲的能力,众人亦是知晓,故而盛苑的举荐虽让一些人失望,却也都能理解。 「既这样,就拜托何师妹(姐)了!」众人拱手笑言。 他们这边商量好了,京外学子那边儿却有了异议。 「祭酒大人,吾等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主从客便,郎君请言。」阮祭酒温笑。 他这意思很明显,既然之前让了他们一局,那么也不在乎在最关键的一局再让他们一手。 京 外学子有面皮薄的低头掩面,不过,大多数儿学子,还是坦坦然然。 尤其是说话的这位晋姓学子。 看他样子,已行冠礼,乃是在场人中最大的一位。 「学生舔长同学两岁,厚颜为众师弟唤一声「师兄」,故而负责此场辩论;学生拙于言谈,所以出战不过是为了心里道义。 学生记得,大楚书院历来有不成文之规定,参与辩论者自十五岁起,少者只可旁看不能参言。 此次辩论,京都学子之中,最小者……竟只十一二岁,大出学生所料!莫不是,京都之地人杰地灵,甘罗之姿者辈出? 既这般,学生想见识见识京都天才之丰采,故而厚颜请求大人允许学生自选对手。」 他不紧不慢的说完,京都学子这边儿,不约而同斥一句无耻! 「嗯……只不知,你说的学子是哪个?」阮祭酒脸上看不出情绪,仍旧和善颔首。 晋姓学子目光瞬时挪向对面,抬手指向中间:「就是那位胖乎乎的女郎!」 「???」让不知多少视线汇聚的盛苑懵了。 不是!等等! 「他说胖乎乎的女郎?」盛苑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看自己。 她最近抽条,都瘦了几圈! 就连齐姑姑都说她只是丰腴,只要别再圆了,便是及笄以后也说得过去! 她怎么就胖乎乎了?! 此人端的无礼! 盛蒽眼见小家伙儿磨起了牙,瞅着,像是要咬人了,当即拽了妹妹一把,站起来拱手,言道:「这位同学,您可不大会看人啊,小妹看着娇小,却也是十三岁的少年,是符合参与迎接京外学子辩论挑战资格的。」 「那是在下眼拙。」晋姓学子笑容未变,坚持邀战,「不过,小女郎亦是台上最小的学子,能站在台上,想来亦有过人之处,不知女郎可敢应战?」 「战就战!」盛苑让那句「胖乎乎」气得呼呼喘,也不管她姐姐使眼色,挽着袖子就站了起来,「谁怕谁呢!」 阮祭酒以为这位捡软柿子捏的学子要挑战的是陈家女郎,那孩子只比盛苑大了一岁,不过身形清瘦,看着更小些。 他没想到这位竟然挑了个披着软柿子外皮的铁球! 好家伙,若她赢下这场还好,她要是输了,他真怕这位京外学子下不了辩论台! 想到这位小女郎之前的丰功伟绩,阮祭酒给助手打了个眼色。 意思很简单,就是都有眼力见儿着些,不管如何,台上是不能打起来的! 至于台下会不会有三个纨绔套人家麻袋,那就不是他需要发愁的了。 届时自有巡城司、顺天府、和皇上头疼! /101/101776/32019648.html 第三百六十八章:嘴炮小选手 “来者是客,你先说吧!”盛苑踩着脚凳,平视着对面的晋姓学子,很大气的一摆手。 “还是小女郎先请吧!”晋姓学子假意谦让,特特将女郎二字说得大声。 “也行,都说尊老爱幼,既然我小你大,你谦让些也是应当。” 只可惜,他遇上个脸皮厚的,只讲实惠不讲颜面。 他虚意推让,她就顺势而上,倒是让这晋姓学子狠狠窝了口气。 盛苑开讲前,还特意朝四周拱拱手:“那在下就先说了。” “唉哟,可快说吧!”阮祭酒在一旁小声嘀咕,频频挠着胡须。 盛苑看向无语的晋姓学子:“敢问郎君可知何为自然?何为天性?” 晋姓学子闻言,眼眸顿时一亮,他只道这小女郎毫无辩论经验,一开口就将说话机会让了过来。 很好! 只要他开口,她就甭想说话了! 这想法儿冒出来的瞬间,他就要回答。 不想,他言语未出,对方就摆起了手来:“你不用回答,我来告诉你!” “……咳咳咳!”晋姓学子让溜到嘴边儿的话给呛得咳嗽。 不用回答?!那你问个乖乖! 盛苑似乎没看出对方眼底、脸上的谴责,放声陈词说:“不用学习、根据自身需要而进行的行为就是自然;自出生起,就有的渴望叫做天性! 婴儿自出生就知道吃喝拉撒睡,这就是自然!不会因为郎君女郎就有所不同! 孵化出来的鸟儿没见过高空,却仍旧想要展翅,仍旧憧憬蓝天,这就是天性!不会因为动物和人的区别而有差异! 郎君想要的、追求的,女郎亦有!可是为何郎君可以出行自由,可以出仕行走,可以追求功名利禄,女郎就不成?” “这是规矩!”晋姓学子终于找到空隙,忙不迭精准投出言语。 “规矩?谁定的规矩?何时定的规矩?”盛苑只觉好笑,歪着头问他,“你拿郎君给女郎定的规矩约束女郎,和卖家拿着鹤顶红告诉买家这是琼浆玉液有何区别!” “规矩乃是圣人订的!”晋姓学子怒视过去,“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你这女郎,怎敢质疑圣人!” “你说这是圣人定的?那你说说是哪位圣人定的?!你说自古以来?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盘古圣人你问不到,那你把三皇五帝的言论拿来给瞧瞧!要不然,你把造字的仓颉说过的话给我看看!我只认他们说的!” 盛苑两只小手摊开,朝他摆摆:“拿来啊!你说自古以来,就该从文明之始算起,当初部落争霸,也没说把女人关在家里,用三从四德来约束吧! 便是秦汉时期,女人也能抛头露面!那时孔子孟子这些先贤学说早已传播,桃李满天下也,却也没说过女子不如男吧? 都说百家争鸣,那哪家专门挑女人的不是了么?! 当然,你要非从对圣人学说穿凿附会生改硬拼之人的学说里找说辞,那我无话可说,但你这样总对不起你说的圣人和自古以来!” “你这是无礼之言!”晋姓学子终于装不住沉稳有礼了,不等盛苑说完,便气愤的怒斥,“你这是狡辩!你这是诡辩!你这是名家之风!你一个学着儒家文化的学子,以名家之风驳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位同学,你要这样说,我却要问问你,你一个由女人生、由女人养的、由女人照顾长到这么大个儿的,却看不起女人,岂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盛苑说完,台上台下哄然大笑,连阮祭酒都差点儿没忍住。 “咳咳咳!”他赶忙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 晋姓学子被这震耳欲聋的笑闹、叫好、起哄声闹得脑袋嗡嗡。 偏偏对面这女郎嘴巴跟连弩一般,说话都不带停顿的,不停地将问题扔给他。 到最后,他只能恨声顿足:“圣人说的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唷唷唷!这么看不起女郎,你们这帮大男人投石问路的时候,不要在给上官、皇上写的诗里,以女子自比啊!不要说什么‘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盛苑说到最后,特意捏着嗓子说了这句诗,惹得台下又一阵哄然大笑。 “你、你、你这女郎强词夺理!不可理喻!”晋姓学子让她气得脸面涨红。 他入京之前,特意写了一首代言诗给自己塾师的恩师投石问路,故而此刻听盛苑所言,他感受到了成倍的讽刺攻击。 “你说我强词夺理不可理喻,我还说你装模作样、说你敲骨吸髓!”盛苑见他理智大乱,顿时一喜,再接再厉。 “你这是诽谤!” 晋姓学子此言一出,同队学子就有人低声惊道:“不好,晋师兄方寸大乱了!” “不能跟着这小女郎节奏走啊!” “这小女郎,她看着不大,可却恁地刁钻!” 他们这边试图引起晋姓学子注意,提醒他不要上了对方的当。 却不想他们一则距离晋姓学子太远,二则他们自己说话不敢大声,故而他们的提醒传到了晋姓学子耳中,只觉阵阵嗡鸣。 因为自觉难堪,他不多想就将他们的嗡鸣当成了低语嘲笑,不由面容涨红,怒喝盛苑言而不实。 “我哪句话说错了?”盛苑的表情和语调依旧气人,语速倒是放缓下来,可是听得晋姓学子耳中,依旧让他想要吐血。 “你享受着自由、你随意玩乐,却对被关在后院里没有自由的女子的无奈视而不见,反而说这是规矩!这不就是装模作样吗?! 你坚持反对女子过上男儿的生活,不就是怕找不到欺压的奴隶,恨不得把天下女子敲骨吸髓?!你自己想想,我哪儿说错了!” “你!你!你!”晋姓男子言说不过,刚要寻词,余光看见小他一岁的黎师弟朝他示意,不由灵光一闪,一手捂着胸一手指着盛苑,怒道一声,“真真气煞人也!” 而后便直直往后晕倒。 他刚一落地,身后的同队学子便一拥而上,摇晃着他呼唤,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请大夫上台!”阮祭酒将他们的小动作看了个正着,登时黑着脸,将早就准备好的大夫请上了台。 虽说这位主管跌打损伤,但是,台上这样的小问题也能出手。 “阮大人,不若我等将晋师兄背下台,让我们的洛同学替补上场!” “……也好。”不想让辩论最后以混乱收场的阮祭酒点点头。 于是,接替晋姓学子的洛同学上场了。 (本章完) /101/101776/32019649.html 第三百六十九章:棋逢对手 「这位女郎言语有些以偏概全了,这天下的女子,大多数……还是安于现状、乐于传统的!」 洛学子吸取了晋师兄刚刚的教训,他甫一出场,就先发制人,给盛苑的言论定了调子。 盛苑挑挑眉,露出了笑容。 她整了整贴在腕子上的袖口:「传统?」 「莫不是压榨女郎的传统?!」 洛姓学子闻言,没有像晋师兄那样生气,反而闲逸的笑了笑,反问:「女郎可有统计过天下女子之意愿?没有天下女子的签名信,你代表天下女郎痛斥郎君?这……未免不够精准、过于夸大其词。」 「嗬!」盛苑看懂了,这位是笑面虎。 「这位同学,说句冒昧的话,你眼睛可好使?耳朵可灵敏?」 洛姓学子以为她是想用「谁都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之言驳斥,故而笑着点点头:「托父母之恩,某视觉不错,听力也尚可。不过,女郎,你想为天下女子代言,也不可臆想啊!」 他此刻语调轻松语气轻快,盛苑却换掉了刚刚的笑语晏晏,面色严肃的看向他。 「既然洛同学眼可看,耳能听,那你千里迢迢而来,一路上就没看到各地女郎的兴奋?没听到女郎们喜极而泣的哭声?!」 「这……某只看到大楚海晏河清,听到百姓笑语欢声。」 「听洛同学的官话,像是从毗邻前齐之地而来?那你这一路,不管是乘舟而上还是大陆而行,都要经过十数省地,竟然没听过从那里一路传到京中的歌谣吗?」 盛苑说完,不等他问,就大声的将那首歌谣念出来:「【圣令昭昭罩九洲,万家娘子悉解愁;千载高墙化为阶,百年喜乐全自由。明净学堂可稳坐,制艺学文百家糅;挥毫尽抒胸中意,且看簪花京都游。】」 「洛同学,从满满喜意的歌谣里,你有没有听出那点点血泪之泣!」盛苑直视着腮帮子紧绷的洛姓学子,咄咄而问。 「你有没有听出久于樊笼里的鸟雀复得返自然的喜悦?! 你有没有听出传唱歌谣的女郎们发自灵魂的欢呼雀跃?! 你有没有听出女郎们解开枷锁的快乐?! 你有没有听到她们宣泄郁郁的高吼?! 你有没有听到她们直冲云霄的大笑?!」 「我尚在京都,都能听到无数女郎传唱的歌谣!洛同学一路走来却两耳不闻,您是所视不过寸所闻不过尺,还是有意装模作样?两者,您自己选一个!」 「呔!你这女郎好不礼貌!你已经气晕了我一个师兄,莫不是还要再气晕一个?!」 洛姓学子尚未说话,他后面就跳出个看着不足二十的郎君。 这人以「保护我方师兄」的架势跳出来,以阮祭酒没反应过来的速度完成了辩论替换。 「在下免贵姓季,特来会会女郎!」季姓学子拱拱手,报了姓氏,转头看向阮祭酒。…. 「……」心累的阮祭酒,揉揉头,挥挥手,让他自己随意。 这次辩论可真真是别开生面,让他大开眼界,他下次指定不来了。 眼前这个言语举止无限接近二百五的郎君,让盛苑很警惕,谁晓得他是不是有意这样?也许这是他的风格,想要乱拳打死老师傅。 「女郎刚刚念了歌谣,季某不才现编一首作为回礼。」 他言罢,眼珠儿一转,大声说:「【谁人不晓读书好?女子也想把头抛。只为钻营权与势,千载本分全忘掉;姑舅面前无人侍,夫君起卧谁照料;一心妄想功名事,教得小儿无赖嚎。】」 「???!!!」盛苑听出这小子是借打油诗骂她无赖小儿呢! 嘿呦 ! 想要写诗骂人,是不是?! 谁怕谁啊! 看她的! 撸起袖子,盛苑双手叉腰,摇头晃脑的也即兴现编:「【圣人著书为世清,可笑愚者乱改经;幸有明君拨其错,又有迂者违诏令;欲与此等比才高,却言男儿是天成;力掩无能人皆晓,无赖小儿笑书生。】」 一直旁听的系统闻言沉默片刻,给盛苑打起【666】。 好家伙,这是个狠人! 人家骂她无赖小儿,她就认了下来,阴阳怪气的自称无赖小儿骂对方虚伪无能! 厉害!厉害! 系统在盛苑脑袋里撒花称赞,季姓学子在盛苑对面气得浑身颤颤。 好个伶牙俐齿小女郎! 看他反击! 「窈窕淑女,何以无矩?!」 「翩翩公子,奈何张嘴?!」 盛苑反应极快,基本是话跟话就说了出来。 登时惹得台下哄笑阵阵。 此刻,季姓学子也顾不上风度不风度了,撸起袖子直言:「事有分工,人有不同,男外女内,规矩服从!」 「工有百艺,人有千种,齐心合力,天下大同!」盛苑不甘示弱,小手叉腰侃侃而谈。 季姓学子见她不服,扬声而道:「男尊女卑,天地自然。」 盛苑冷哼反驳:「男女平等,阴阳相合。」 「哈?」季姓学子见这丫头不仅不认输,竟然高喊平等,气乐了。 盛苑本着「他有来言,己有去语」的原则,用更大声的朝他喊了句:「哈!」 被吓了一跳的季姓学子呼哧带喘的喝道:「世间礼仪便是重郎君,嗣子何曾取女郎?!」 盛苑可不怕他,她更大声的问:「山中之兽知母不知父,何以禽兽不如也?!」 「你!你!你!你不可理喻!」季姓学子被气到哆嗦。 「你!你!你!你无知狂妄!」盛苑却得意的晃脑袋。 登时,理智被气到辞职的季姓学子和气人没商量的盛苑,开始了不再用词雅量考究的对骂。 「你牙尖嘴利!」 「你理屈词穷!」 「你小女子难养!」 「你小郎君狭隘!」 「你无视女德!」 「你没有男德!」 「@@#¥%%」 「%#¥#@@」 「……」 「……」 这般对仗的吵闹,让台上台下看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这二位,从言辞讲究……变成菜鸡互啄?!」再次拿起茶盏给自己压压惊的阮祭酒,看看左右两旁看呆了的学子,琢磨着要不要喊停。 「大人,这不是没打起来呢?还没分出胜负,如何喊停?莫不是还算他们平手?」副手小声说着。 阮祭酒看手下那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哼了哼:「不像样!」 说罢,他强忍着不舍想敲响铜锣。 不过没等他动作,那位季姓学子已经气喘吁吁的甩袖怒言:「有本事,考试场上看胜负!」 盛苑学着他的样子一抖袖子:「有本事,朝堂之上看输赢!」 言罢,俩人各自一哼,同时朝阮祭酒拱手行礼,而后,同频甩头,同样大步回到各自座上。 。. 毓轩 .... /101/101776/32019650.html 第三百七十一章:主意 「你去看看那儿唱什么呢!」盛向浔让随从盛景过去悄悄。 这位曾经的书童,而今的永兴侯府管事带着人匆匆挤过去,而后又快步回来禀报:「侯爷,是京都百姓跟这儿自娱自乐摆台子呢!」 「啊?!」盛向浔听着好奇。 「老百姓自娱自乐?老百姓有这样闲么?!跑人家客栈外面唱大戏?!该不会是客栈老板的揽客手段吧?!」 「不止是唱大戏!还有唱大鼓的,打快板儿的、有说书的呢!而且这唱大戏也不是真唱,不过是用胡琴儿等乐器伴奏,台上的人打着拍子说白话呢!」 「哦?这样热闹啊!走,爷跟夫人过去瞧瞧!」他牵着郑氏手往前走,边走边说,「可惜蒽姐儿苑姐儿都没跟着,要不然也能看看西洋景儿!」 「蒽姐儿也就算了,说不得,苑姐儿那丫头也跟这翘脚看热闹呢!」郑氏想起越大越往纨绔路上颠儿的小女儿,就特感激景和帝的英明诏令,要是没有科举,这丫头就要成了架鹰遛狗的街溜子型纨绔了。 嘀咕小闺女的工夫,郑氏和盛向浔在护卫的帮助下,挤进了前排。 就见客栈前面用石灰画了一个大圈儿,圈儿里是唱台,看客们自觉站在圈儿外。 此刻唱台的大戏已然开锣。 「欸?这大圈儿怎一分为二了?」盛向浔刚看着有些糊涂,发现戏台上出现了两组形容打扮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物,登时有些奇怪。 「您这就不知道了吧!」旁边儿有个穿着贵气的公子笑言,「这是最近京里出现的戏风!人们称之为对台戏。」 「对台戏?!」 盛向浔听过这个词儿,可是其本意不是这个啊。 那公子笑着说:「现在这个对台戏是有不同,左右两个同样场景的角儿,演绎的是同一个故事在不同朝代的发展。 因为朝代不同、国家不同,故事发展亦是不同。您看着就晓得了,可有意思了!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 他说完就不再言语,安安静静认认真真看戏。 倒是盛向浔让他说得提起兴致,和郑氏小声讨论起来。 直到戏至一半儿,他才算看出些门道。 「今儿唱的这出三娘卖酒还挺有意思,同样是富商独女,家道中落,未婚夫家里不做人,可是放在大楚地界,她就能凭自己才干接过家族生意,一步步成就女皇商的美名;可是放在前齐,却是任凭她才华惊人,远超男儿,还是一步步让那世道规矩迫得发疯投江,真真是令人慨叹啊!」 「这戏听着应该是落下帷幕了,怎么好像剧情才行至一半儿?」 郑氏刚说完,戏台上的演员竟然就换了站位,两拨儿的演员面面相对。 大楚情景这边儿的人,齐齐诵唱着最近京外传来的歌谣。 「这不是苑姐儿跟京外学子辩论时念的那首?」盛向浔虽然当时没在现场,不过皇上那里有人专门帮忙场景重现,故而他对当时情景格外熟悉。…. 「看来这是说大楚女郎可以读书科举了。」郑氏感觉这戏风格有些熟悉。 盛向浔忍着说话冲动听到最后,看着大楚情景这边儿的涂三娘弃商从文,四十五岁考上了进士,头带簪花打马游街好不得意;而前齐情景变成幽魂的涂三娘似乎看到此景,惊诧惊喜情绪换转不停,到最后流着泪,痛斥前齐对女子的摧残。 「这台词可够狠!看这样,怕不是只骂前齐啊!」盛向浔笑着摇摇头,啧啧说,「这要是让那帮京外学子听到,怕要气晕咯!」 「可不是,最近这家客栈,已经送好几个气晕了的京外学子到医馆去咯!」之前给盛向浔解说的公子接话。 「 啊?这家客栈啊!」盛向浔抬头看向客栈牌匾。 不想,第一眼却看到客栈楼上窗前站着许多脸色铁青的京外学子。 「……」盛向浔吸口气,「谁这么损啊!跑到京外学子聚集的客栈门前唱大戏?这可是照着人家脸上扇巴掌啊!」 「盛景。」郑氏有了猜想,让这位管事带人到周围瞧瞧,看看有无熟悉之人,「不拘于咱们府上,看看有没有安、卢两位公子的人。」 盛向浔闻声,顿时闭嘴了。 「夫人,不至于吧!」盛向浔特意离那位耳尖的公子远一些,跟郑氏耳语,「咱家苑姐儿还不至于到了‘其不在这里,这里却充满了其的手笔,这般地步吧?」 「呵呵,有本事,你语气不要虚,说话铿锵些!」郑氏看着戏台上的热闹,已经琢磨着怎么跟小家伙儿谈谈了。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盛向浔打着哈哈笑出了冷汗。 「侯爷,夫人。」盛景没多久回来了,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们。 盛向浔:「……」 很好,一切尽在不言中!苑姐儿啊苑姐儿,自求多福吧! 「我们回去吧!」郑氏也怕在这儿说破了,让人家套她闺女麻袋。 「眼瞅着下次童生试就开考了。」远离了客栈人群之后,郑氏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盛向浔闻弦声而知雅意:「对对对,县试快开考了。」 「既然打算参加,那就要有个好名次,学子当闭关读书才是。」 「……」盛向浔讪讪,「夫人,不至于这样吧?!说是快考了,可那也是开春之后的事儿了,你要是关那小丫头数月……」 他悄悄看看郑氏脸色,小声说:「她可是要哭哒!」 「哼!她若是没野心,只想着当个侯门娇女、只想当个翰林院清闲官员,我自然不这样管她!」 郑氏也不是生气,只是自家这小闺女主意太多,雅量却不够,若是放到外面出任一官半职,就她那个胆大妄为劲儿,怕不是要闹出多大动静。 「也不知那么个孩子,怎么这大气性!」盛向浔将小闺女作为定成了小孩子的意气,「不过,此举未必皆是咱家苑姐儿的缘故,那俩小子也没起好作用!」 「你这护犊子的,都不好意思说人家两个郎君是主使!」郑氏扭头看他,「可见,苑姐儿多淘气!」 盛向浔:「咳咳咳!」 有些无言以对。 只能干咳为敬! 咳遁的盛向浔,悄悄替小闺女抹了把泪。 。. 毓轩 /101/101776/32019651.html 第三百七十五章:小闹剧 她最晓得自家妹子的脾气,看着好像很好说话,可是脾气很大。 加之宫里和两府长辈格外宠爱,这丫头就不知怕。 小丫头向来护犊子,最见不得小遥受委屈,若是大哥院儿里的丫头无状,只怕她不会顾及兄嫂面子。 「知语你来说!」 知语也是心里忿忿,不过她跟着盛蒽久了,不大喜怒于形,规矩的走到盛蒽跟前儿,如实禀报:「回小姐的话,今儿我和小遥听三小姐的吩咐,安排人要在书房外院建造考棚,就没顾上胭脂,结果一转眼,大爷院儿里的丫鬟就拿着扫帚追着打它,我和小遥见了,想把胭脂带回来,不成想,她们却追过来讨要。」 「胭脂?!」盛苑一听自家小隼受欺负了,一双黛眉竖了起来,赶忙吹响哨子。 哨声一响,一个毛绒绒的影子,摇摇晃晃的从小遥身后飞了过来,一头闷在盛苑怀里,挣挣扎扎着挥动着翅膀,一双黑豆眼儿充满控诉。 「……」盛蒽看着这只戏精小隼,只觉隼随其主,就见它还有精力演戏,就晓得无碍。 不过对于知语,她还是清楚的,想来胭脂无事,也是它自己的本事。 「你们为何要扑打胭脂?难道不清楚这是三小姐的宠物?」盛蒽见妹妹急着安抚小隼,不由抬眸又问。 她注意到这几个来自大哥院儿里的丫鬟有些眼生,心里有了猜测,面儿上不带出来,只管冷声询问。 那几个丫鬟闻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出个能说会道的上前,屈膝行礼:「大小姐息怒,奴等未曾当真扑打小隼,只因它将姨小姐的狼桃盆栽吃了大半,奴等着急,才想吓唬它,将它驱赶走的。 来此讨要小隼,也是想带它到大少奶奶和姨小姐跟前儿交代一番,实不敢伤害它。」 狼桃? 西红柿?! 盛苑没想到舒二小姐手里还有这东西,好奇之余,又很无语的拿手点了点面若无辜的胭脂。 小东西真识货! 「知语,你带府里的花匠过去瞧瞧,看看有没有补救。」盛蒽虽然也恼这些丫鬟不知轻重,但是小隼有错在先,却是不好计较,又让知语去大哥院儿里一趟,「你将我库房里那盆紫玉牡丹送过去,就跟大少奶奶说这是赔礼,原是小隼无状,三小姐以后会管好它的,让大少奶奶帮着跟姨小姐道个不是。」 知语跟着应是。 「慢着!」盛苑闻言,叫住要走开的知语,「那盆紫玉牡丹是雕玉大师的杰作,乃是姐姐及笄时,大舅母送的礼物,格外珍稀,不好用来赔罪……小遥,你去我库房,将那盆红玉樱桃树取来,送给舒二小姐,就说这是赔礼。」 盛蒽见妹妹控制着脾气,便朝着知语点头,让她按妹妹的吩咐做。 待到姐妹俩回到房里,她看着妹妹挠着胭脂的小脑袋,有些欣慰的说:「我家苑姐儿到底长大了,我以为你要恼了那几个丫头。」…. 「我本来就不高兴。」提起大哥院儿里那几个丫鬟,盛苑小脸儿掉下来,「她们不晓得打隼需得看主人的道理,我确实懂的。既然胭脂没事儿,那她们自有大嫂教训,我是懒得管的。」 盛蒽点点头:「要说她们所为也不是全然不对,偷吃人家果子,这是胭脂不对。可是它到底是隼不是人,就算聪明又能懂得什么? 咱们原本就叮嘱过,果子盆栽放在外面时要有丫鬟看着,胭脂贪吃淘气,只怕会捣乱。而今这样,多半是她们偷懒缘故。 她们不去禀告大嫂,径自追来要隼,却是目中无人。咱们替胭脂给舒二小姐赔了礼,就看那几个丫鬟受不受罚吧。」 若大嫂舒氏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有说法;若是没有说法 ,她们姐妹心里也有数儿了。 左右是个才熟悉不久的人,慢慢儿看吧。 「自从娘将管家权交了出去,倒是能看清一些事儿。」盛蒽觉得有些人的真面目就在掌权之后露出来的。 「管她呢,左右是无关紧要之人。」盛苑不在意的摇摇头。 她自有她的事业要做,自有她的血脉亲人、至交好友要去在意,至于旁的别人,惹到她面前打回去就是了,平时是不需要多分心的。 【苑姐儿,我怎么觉得你有时候有些冷情呢?】系统看着盛苑长大,发现她越大,有些性情就越发明显。 明明是个欢快活泼的性子,可是心里的界限却是格外分明。 「有吗?还好吧!」盛苑不觉得自己冷情,「我只是不想将无谓的感情投注到没必要的人身上。」 她讲究个公平,人家都不在意自己,自己何必在意对方。 【你不大喜欢舒氏?】 「谈不上。」盛苑从小就能感觉到旁人对自己的善意和好感。 她只能说,舒氏是个合格的永兴侯世子夫人。 彼此之间谨守礼节就是了。 盛蒽见妹妹情绪波动不大,拍拍她肩膀:「既然不在意,那就好好复习功课吧!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功名在身。」 盛苑点点头,轻轻地弹了弹吃得肚子圆圆的胭脂,教训它:「以后不许淘气了!大哥的院子不许进去!」 胭脂闻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眼睛一眯竟然瞌睡起来。 盛苑无语的拎着它向外一扔,就见这小隼瞬间扑棱着翅膀,朝着她的小院儿飞去。 …… 世子院内,世子夫人舒氏笑着送走了知语,一扭头,就跟摆脸子的妹妹说:「既然盛苑赔了礼,你就不要再闹了,这盆栽虽稀奇,却也不是无处可得,你若喜欢,日后叫你姐夫给你再寻一盆就是。」 舒二小姐见姐姐说得轻描淡写,愈发眼泪吧嗒:「这是我从西洋人手里买的,还想着看看能不能种植呢,结果让个小隼给糟践了!」 舒氏看着头疼,转头吩咐大丫鬟将那几个小丫鬟打发了,这才哄着二妹言说:「不过是个盆栽,就是能吃又如何?这样贵重的东西,除却权贵,谁能吃得起呢? 再者,你想想,那小隼贪吃,却给你做了实验不是?这样,明儿你跟我做了点心,到书房那边儿看看盛苑她们,也顺便看看那小隼情况如何。若是无事,不就说明可吃? 当然,不管怎么说,盛苑姐妹俩县试在即,全府都很重视,你我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影响和她们的关系。」 。. 毓轩 /101/101776/32019652.html 第三百七十六章:报名 洛县署礼房最近有些热闹,每天都有京都童生前来报名。 盛苑、安屿、卢晟三人看着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署礼房大门,纷纷叹了口气。 没办法,这会儿不管乐不乐意,都得亲自进去。 三人郑重其事的彼此相望,同时点了点头,拔步冲进人群。 盛苑前世今生最讨厌拥挤,前世旁人见了促销大多惊喜的冲进人海下场拼杀,可是她若见了,哪怕里面有她喜欢的东西,她仍是避之不及,恨不能躲远些才好。 “我这为了功名拼喽!”盛苑泥鳅似的从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边儿卖力的找寻下一个站位,一边儿感叹自己无奈。 【……】给她指挥的系统看着她灵活的走位和熟练的钻营,有些不知如何言说才好。 盛苑原本也没想着它说些好听的,自己唠叨一通,便专心致志于找寻报名台。 好容易在文书桌案前和两个小伙伴汇合,她还没长出一口气呢,就听对面的文书木然的说起了贯口: “赶紧的,自己找地儿填写文书,姓名、籍贯、年岁,旁边儿留着画像的地方不要写字儿!还有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姓名、籍贯、存、殁、已仕、未仕等有关履历都要写清!填好后,递到后面儿那位文书桌案之上,听从对方吩咐,继续之后行程!” 他这一句话说完都没有换气儿,眨眼间就将重点说清,而后将要填写的文书推给了盛苑三人,直接扬声喊:“下一组!” 为能节省时间,这位文书安排报名童生每三人为一组,一起前来听他宣示注意事项。 盛苑感觉脑袋瓜子让这位文书的贯口和周围学子的议论声吵得嗡嗡直响。 三人赶快挪步,寻了个清静的位置等着,直到位置上的书生离开,他们仨才赶紧坐下,认真填写。 “幸好之前找祖父问清了曾祖父母的名姓。”盛苑填完最后一个字,仔细检查之后,才松了口气。 安屿刚好将姑姑写的纸张放回到荷包里,闻声不禁颔首:“我姑姑怕我记不住,特意将重点信息给我写了下来。说真的,就这儿乱哄哄的,我真可能忘了。” 卢晟早他们片刻写完,正等着文书字迹干涸,听他们感慨,只觉这俩小伙伴不大走心,这信息不是听过一回就记得的?!还用那样麻烦?! “走,咱们送文书去。”盛苑看着人山人海的场面,只觉空气有些憋闷,忍不住站起,提步朝接收文书的地方而去。 这次接待他们的,是个像是刚入职的文书,这位文书有种老油子没有的热情和亢奋。 “文书拿过来,我写过你们的面貌特征,你们到后面寻画师将画像添上就好了。” 盛苑听文书这话,特意在他落笔时紧盯着不放。 当然,她不盯着也能晓得对方写的内容,因为这位郎君边说边写,说话声还不小。 “面貌,无须。” 盛苑:“……”小女郎若是长出胡须才稀奇呢! 文书似乎没感受到盛苑的无语,写完规范答案,他忍不住抬头端详了盛苑一眼,犹豫了一个呼气,继续动笔:“肤白、圆润。” “……”盛苑觉得这位郎君不大礼貌。 规定只管写有须无须即可,这何必多此一举呢! 大概是看出盛苑不大乐意,这位认真的文书还特意说明:“女郎的面貌要描述的更清晰些。” “……”盛苑无语的拱拱手,直接往画师那里占位置去了。 安屿卢晟追过来,笑着给她瞧自己的文书。 盛苑歪着脑袋,目光从安屿的文书转到卢晟的文书。 只见前者上面写着“无须、肤白、微胖”,后者文书上写“无须,略白、敦实”。 看完他俩的面貌形容,盛苑忽然觉得那个文书还真有两下子,只几个字,就将他俩的区别清楚的展现出来。 她刚想说两句,就见前面等着画像的书生站了起来,而画师则朝她招起了手。 见到排成列的仨学童,画师怔了怔,旋即接过盛苑手里的文书,边打量她容貌,边笑说:“嗬,这次参考的少年郎可真多!好像衬得白发童生比往常少了一些。” 他说完,便提笔“唰唰唰”几下,就完成了画像,还用扇子轻轻扇了几下,才递给盛苑:“先不要合上,待彻底晾干了,到后排的文书那里换考牌吧!” 盛苑点点头,谢过之后站到一旁。 考牌就是她前世的准考证,倒是不急于一时,她要趁着等安屿和卢晟的工夫,将画像看一看。 “……”待看清了画像上的包子脸,盛苑有些呆愣。 不是,这是她?! 【哈哈哈,就是你啊!一看就是你!】系统跟着看清之后,笑得打跌,俩拳头敲鼓似的在地上使劲儿捶,【好形象!把你的气韵都给画出来了!】 “小爷我长的有这样简单?!” 盛苑这边儿还处于不可置信状态,安屿那边儿已然是要掀桌子了。 和要狂暴的安屿比,曾见识过身份证照片的盛苑就显得平静很多。 安屿这边儿狂怒,对过儿的画师却是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啧啧而问:“这位郎君可知吾等每天要画多少画像?您想要精美画像,那咱这儿办不了!咱这里就讲究寥寥数笔而成,讲究让考场巡视的衙役一眼即能辨认出来。您让朋友瞧瞧,是不是一眼就能将您和画像对上?!” 盛苑听了,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几笔线条勾勒出的简单画像,当真说不出违心之言。 只能说,这里的画师真是抓拍型人才! 无语的仨人,叹口气,抿嘴往后走。 卢晟摸着文书感叹:“等回去我要让爹爹看看,让爹爹的夸赞来抚平我受到的伤害!” 说着,他低头又瞄了一眼画像:“这越看越想看是怎么回事儿啊?!” 盛苑和安屿听了,齐齐仰头一叹:“我们就可怜咯,若是让爹爹/姑父瞧见,指定要取笑!” “你们是哪位廪膳生保结的?和你们互结的,还有两个学子,他们为何没来?” 还未走到文案前,负责发考牌的文书就已经招呼起来。 /101/101776/32019653.html 第三百七十七章:热闹 “他们俩人的祖父受惊落马,要等情况稳定再来报名。”盛苑将欧阳翎和夏霜君情况说完,拿出盖着九江书院印章的说明函递了过去,“这上面有我们书院山长、监院的证明。” 而后她又拿出一份文书:“这是给我们保结的屈廪生写的说明,上面有他个人印章。” “嗯。”文书闻言,从案上找出九江书院印章图和屈廪生的个人印章图,仔细一对,见能对上,这才简单看了看书院的说明函和屈廪生的文书。 “既然是屈廪生保结,你们就拿这边儿的考牌吧!待到入场之时,记得按着考牌站位,届时会有文书和屈廪生对照。” 盛苑三个接过考牌,小心放到小包里,而后拱手道谢。 “无需多礼,到后面交费吧!” 盛苑晓得他说的是试卷费,也不多言,赶忙继续朝后面走。 “自备还是买卷?”收费的文书,摇晃着算盘朝她们看去。 “买卷。”盛苑已经拿出小荷包了。 “卷价一百文钱,承惠!” 盛苑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串钱,利落的放到桌案上。 就见这位文书将手放在钱串上快速一捋,拇指食指在这个过程中掠出残影,不等盛苑他们看清,便颔首说:“整好儿!” 言罢,他在账册上画了一笔,拿起印章在盛苑的文书上盖了一个章。 盛苑搭眼一瞧,就见文书上清晰地印着三个字儿——“已全缴”。 完成交费,这次的报名就算是结束了。 盛苑三人按着引导文书的话往外走,出去就是署礼房侧门,从那儿走出去就是街道。 也是这时,盛苑三个才有心情打量进进出出的考生。 “你们瞧,那个白发童生!走路都颤巍巍,还要考?!”安屿一手扯着盛苑一手抻着卢晟,提示他们往前看。 “虽说科举之路,让很多人皓首穷经,可这样……” 安屿觉得有些夸张:“连县试都考几十载,还有必要继续?” 这样也忒为难自己的脑袋了。 有人在乡试上反复折戟,有人在会试上次次沉沙,虽说过程听起来,略有些惨烈,可是这样的考生,大多数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可是在县试上考上数十载还考不过……只能说,这考生真不适合读书。 他都好奇对方究竟认识几个字! 盛苑也是第一回见到这样的考生。 她原以为这样的人,要在乡试、会试上才能见识到的。 “真可怜!”卢晟摇摇头,叹气,“我可不会这样!最多考上三五次,若是考不上,我就不考了!” “他有啥可怜!要说可怜,那他家里人才可怜呢!”安屿最近从话本儿上读了不少这类故事,只觉得这考生的亲人可怜。 “话说,他这样坚持考,该不会是有意躲避干活儿吧!”安屿摸着下巴,猜测,“秀才好歹还能免税役,童生有何用啊?!” 盛苑觉着安屿猜测有理:“要真是这样,也是真可悲。” “他那叫自私!”安屿抱着胳膊哼了哼,“还不如多挣钱,给儿孙科考用呢!” “侯爷!” 他们仨说话的工夫,成栋带着人找了过来。 这位现在是安城侯府的侍卫长了。 “小姐!”小遥久见不到盛苑出来,不放心,跟着成栋找了过来。 “小姐,刚刚有人举告廪膳生做假保结呢!”见到盛苑,小遥脆声说起刚刚在外面看到的新鲜事。 “作假?!”盛苑三人不约而同轻喊出声。 顿时,刚刚还说闲话的仨人,围着小遥闹:“快说!快说!” “就在署礼房大门前,现在还吵着呢!”小遥自己说不清,就指给他们瞧。 她刚指了方位,之前围着她转的仨人就不见踪影咯。 盛苑三人刚从人群外挤到里圈儿,就见一个廪膳生模样的人,面色铁青的瞪着面前控诉他的两个学子,怒道:“保结!保结!是吾等廪膳生冒着承担罪责的危险向朝廷县衙担保考生符合报考规定之举。 这事关吾等前程,吾等岂能为小利而失大义?!吾给薛家女郎保结,自是因为她符合条件,你怎可因私诬告吾等作假?你今日若不说清楚,吾就要到县衙告你等诬陷廪生、意图阻考之罪!” 他朗声说完,言语里提及的薛女郎就从署礼房里走了出来。 “言子晟,你说话要讲证据!” “我若是没有证据,岂能到此喧嚣!”那叫言子晟的瘦弱郎君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展开给周围人瞧,“薛紫宜,原名言喜男,是言家的次女。本有孝顺父祖,奉养长辈之责。哪想一朝成了望门寡,嫁到薛家反而改名换姓,成了薛家女郎,对娘家父祖手足再无情义,此乃十个大过占了其二!如此无德之人,岂能应考?!宗廪生,你可还敢说自己保结无错?!” 原本黑着脸的宗廪生闻言有些怔愣,旋即,看向薛紫宜问:“薛同学,此人所言可虚?” 不待薛紫宜言说,那个言子晟已经大声说道:“大过有十,其一,奉养有缺语言忤逆,此不孝之过!其二,陵侮尊长残薄骨肉,此不友之过!薛紫宜,哦,不,是言喜男,你大过有二,岂敢厚颜参考?!” “你简直是一派胡言!”薛紫宜被他气得浑身颤颤,说话声都带着抖意,“我改名换姓那天,言家收了薛家五百两银子!乃是将我过继给了薛家,并且两族族长言明,自此之后我是薛家之女,再和言家没有半点关系! 你酗酒败德携妓宣淫,你杂处下流卑污苟贱,乃是犯了不耻不重之过,有人挟你把柄讹诈你千两银钱!言家拿不出来,竟然侵扰薛家,妄图用薛家之银解你言家之耻,这是何等道理?! 薛家的爹娘疼我爱我,想要出钱,是我不应!言家一女卖给薛家两回,总不能还用你这等朽木拖累薛家吧? 我们薛家不管,言家父祖便成日派人在薛府街上混闹,我气不过,跟同辈堂兄弟吵了一回,你们竟到处污蔑我陵侮尊长言语忤逆,只你不要忘了,周围邻居皆有耳闻,却不是你胡言乱语就能抹黑的!” 言罢,她扭头跟宗廪生拱手:“先生,还请您带学生寻知县老父母说个清楚。” /101/101776/32019654.html 第三百七十九章:做好事 「你们三位是此番参考的学子?」县衙班头想着出来前知县大人交代给他的话,忍着退意,沉声而问。 盛苑三个闻声,整齐的点点头。 「那……你们三位可知,县试的阅卷官,乃是本县知县大人?县试开考在即,作为应试考生,你们如何能面见考官?!还是赶紧回去,好好复习去吧!」 言罢,默默给自己临场发挥点了个赞的班头,不等盛苑几个反应过来,登时脚底抹油,带着手下一溜烟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挠头对视的盛苑三个,听着他们利落之极的关门声,有些纳闷儿,这声响怎么听着有种放松的愉快呢?! 「不对啊,咱们不能见知县,可是那位薛女郎和那俩小子怎么能见?」安屿觉得他们让那班头糊弄了。 「再说了,不能面见,应该是指不能私底下面见吧?这不是问案呢!怎能等同视之?」卢晟郁闷自己刚刚怎么没反应过来。 「算咯,咱们回去吧!」倒是盛苑,眼珠儿一转,挥手要撤。 安屿诧异的看看盛苑:「???」这是苑姐儿?! 卢晟莫名的瞅瞅盛苑:「!!!」这样好说话?! 俩人对视一眼,纳闷儿的跟着盛苑一起走出了人群。 待到原先下马之处领了骏马,他们俩这才问起缘由。 「你们是不是傻!那县衙班头所言,一听就是有人教他!想来他说的是那知县之意!」 盛苑坐在马上,摇头晃脑着说:「咱们的答卷是要他瞧的,正所谓第一印象最重要,虽说考卷糊名,可是名次还要他点,大家给彼此留个余地,岂不最好么!左右在外面闹这一出,那位薛女郎继续参考是没问题了,那言家子弟亦讨不了好,这不就够了?」 「还真是哦!」安屿点点头,「我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只是看见想管的事儿就管了而已!只要目的达到,也不见得全程都要参与。」 卢晟无所谓的跟着颔首:「看不看得热闹都不要紧,还是考试为重。」 见他们都能想得通,成功日行一善的盛苑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今儿没白出来!帮那薛女郎成功报名多有意义!哎呀呀,我们果然都是大好人啊!」 「对对对!我们还是这样善良!」安屿自豪的挺直胸膛,成就感极高。 「没办法,谁让我们喜欢伸张正义!」卢晟坚定的点点头,很骄傲的昂头,「我们的刚正一如既往!」 「……」成栋几个听着他们自吹自擂,嘴角儿忍不住抽抽。 不知当时的看客们有多少人这样认为?! …… 「爹娘,我报名回来咯!」盛苑数载如一日的欢呼着跑进了正院儿。 听见小闺女活泼的欢呼声,原本热情招呼大儿媳姐妹的郑氏,忙喊着丫鬟过去迎她。 「娘亲!」盛苑瞧见她娘,就要往她跟前儿扑,幸好余光瞅见大嫂姊妹,这才没有扑进她娘怀里。 「大嫂,舒二姐姐。」盛苑在旁人跟前儿倒是很有规矩。 「三妹妹。」舒氏笑着朝她颔首,「你这是报名回来啦?」 「嗯!」盛苑点点头,献宝似的将考牌递给她娘瞧,兴奋的蹦跶着,「您看看,这是我的考牌!和哥哥的像不像?」 「你这丫头,都是大女郎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淘气!」郑氏笑着看了舒氏一眼,接过小闺女的考牌,细细摩挲,「你哥的考牌也是这样,就是名字不同,真好。」 「嘻嘻。」盛苑不好当着舒氏面儿坐她娘怀里,就自己搬着凳子紧贴着她娘胳膊坐,笑呵呵的说起自己报名流程。 郑氏听得仔细,时不时笑语两句。 舒氏见婆婆自打小姑进来,眼里就都是这个小女郎了,坐着便有些尴尬。 虽说小姑子言语生动,简单的事儿都能让她说的妙趣横生。 可是科考这事,她不感兴趣,再有意思的话都听不进去。 想告辞离开吧,人家母女俩正说得热闹,她若是贸然就走,似乎有些不合礼仪。 这样想着,她脸上笑容就有些将就。 还是郑氏想起大儿媳对这些学问兴趣不大,这才按了按小女儿的手,笑着说:「好咯,你这小家伙儿不累啊?喋喋不休的,吵得我头都晕了,也不怕你嫂子笑话!」 言罢,她指着桌上的三层食盒,笑道:「你大嫂疼你们姐妹,特意和雅静做了补品给你们,还不谢谢人家。」 盛苑闻言,乖乖道谢。 舒氏忙说不用,而后很自然的提及上次狼桃的事儿。 「你是长嫂,很不用跟她们这样客气。上次狼桃的事,本是小丫鬟偷懒,兼之胭脂淘气,很不与你们相关。要说委屈,还是雅静委屈,好好儿的狼桃盆栽,瞧着多喜庆呢!」 郑氏笑着安抚:「我前儿跟侯爷说了,让他派人去寻海商,若是见到狼桃,多买回些个,到时候让舒雅多挑几盆。」 舒氏也是笑看了低着头的妹妹两眼:「太太不晓得,我这妹妹读书不成,却喜欢栽培花草种植果木。她原想着看看狼桃是不是像传言所说不能食用,没想到小胭脂无意间帮了忙,现在她把剩下的那三颗还透着绿的狼桃当成了宝贝,研究着怎样种植咯!」 听她这话,盛苑好奇的看向低头微笑的舒二小姐。 没想到,这位平时看着冷冷的女郎,竟然还是个种植达人呢! 「嫂嫂,舒二姐姐这样喜欢种植,你怎么不将她送到云栖书院去啊?」 盛苑觉得,这位女郎若是到那里读书,说不得能受更多启发呢! 这样想着,盛苑的态度又热情许多。 对于追求知识和自我价值的女郎,她不免高看。 郑氏看着小闺女噼里啪啦的给舒二小姐普及云栖书院的好处,看着那位平时言语稀少、为人高冷的女郎开始眼睛泛光,又见长媳脸上笑容有些僵滞,默默叹口气,推推小闺女:「你这孩子,话说这么快,人家雅静怎么能记得住呢!」 言罢,她朝舒二小姐笑道:「好孩子,你莫要只听她嘚嘚,在她眼里,书院就没有不好的!这样,等会儿我叫人将京都几家书院的介绍文书给你送过去,你自己瞧着看,要有想去的只管说一声,到时我让侯爷派人给你报名。」 舒雅静闻言刚要说好,就发现长姐眼底笑意不足,登时低头行了个礼。 待长媳带着舒雅静离开,郑氏才悠悠叹口气。 /101/101776/32019655.html 第三百八十章:漏风 舒氏姐妹离开之后,郑氏也没跟小女儿就她们的话题多谈,反而继续饶有兴致的问起报名事宜。 盛苑没想太多,她娘一换话题,她就被引导着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连同做的好事,也详细的描述一遍。 系统对这不长记性的宿主没脾气了,只能捂着脑袋使劲儿摇晃。 盛苑自诩光明磊落,拍着小胸脯骄傲的很。 “你怎地又打人?”郑氏气不得笑不得,看着小闺女的自豪样儿,无语的用手点着她额头,问,“你能不能不要把好事儿做的跟恶霸凌弱一般?!” “哪有像恶霸啊!”盛苑捂着脑袋,鼓着双颊反问,“哪个恶霸能自己动手啊!再说了,谁耐烦听那俩坏蛋叽里呱啦!干脆打得他懂事儿些,能好好儿说话,也省得费力气和他们斗嘴了。” “总是你有理!可问题是以后你若入朝为官……像是当了知府知县,判案之前也先打为敬?!”郑氏很不解,小闺女明明五官容貌极为精致,怎么做事儿却这样粗糙。 “那、那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一概而论。”盛苑摸摸鼻子,对这问题不予谈论。 “……”郑氏也没揪着不放,只当小闺女还是孩子气,待大些就好了。 晚晌,一家四口在花厅用过饭,坐在一块儿闲叙时,郑氏才提起了舒氏姊妹。 “……我看舒二娘有些想去,不过舒氏不大赞成。” 盛向浔无所谓的点点头,一边儿砸坚果一边儿说:“她们姊妹的事儿她们自己打算,真要开了口,咱们能干看着不成?只看她们自己怎样选。” 不是他闺女,他才不想管,话说他连那些侄女都不多关注,更何况是姻亲家的女郎。 “自家孩子自家教养,咱们家的想法儿,舒家未必认可。” 他劝妻子也不要多管:“即使是好心,也要人家领情才是,人家客居在此,咱们好吃好喝好待见就是了,旁的不要多言。” 见他摆出态度,郑氏有些无奈:“话是这样说啊。” “既然话是这样说,那咱就这样做!”盛向浔不理解妻子为何因不相干的人发愁,“自家闺女就要大考,你怎还有心思为旁人家的女儿忧虑。” 盛蒽听到这儿,抬头看着无语望着爹爹的娘亲,又瞧见自家小妹低头认真的剥坚果,只好笑着说:“爹爹,您真不懂娘缘何忧虑啊?!虽说大嫂是舒家女,可她现在是盛家妇,是您将来孙子孙女儿的亲娘!她要是对女郎科举这般态度,将来影响的,还不是您的亲孙女儿?” 郑氏见大女儿言语中的,不由颔首感叹:“你看看,你还不如孩子!” 盛向浔撇撇嘴:“谁生的谁负责,难不成管儿女教育的只有舒氏一人?昕哥儿是个摆设?总不能让我们当祖父母的,没完没了管着这个管着那个!大家都对自己生的负责,都找自己生的对自己负责就得了!管太多叫人嫌!” 他很是想得开,就是说出来的话让郑氏想揍人。 “娘,爹爹说的也对,只要后代儿孙不走歪路,随他们去吧,您能管一代人两代人,还能管得住三代人四代人?”盛蒽搂着郑氏胳膊,乎撸她后背安抚说,“还不如像我爹这样,只管当个好家翁呢!” “你啊!”郑氏让她劝得略宽心些。 刚要再说两句,就见小女儿忽然抬头,问她们:“大哥妻子注定是当家夫人、侯府继承人的亲娘,您们怎么不照咱家风格去找呢?” 盛苑很纳闷儿,爹娘怎么不找同样开明的女郎做儿媳? “谁让你外祖父母直接跟舒家定了亲!”郑氏扶着额头,她当初也让这个消息给打懵咯,“我们知道的时候,教导你哥哥的大儒已经做了媒人,他是你哥哥的授业恩师,不同于书院的先生,是那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师父,他说的人家又是极好的门第,舒家女郎在当地亦是顶顶好的贤惠姑娘,你让我们怎好推拒?” 盛向浔接话说:“你哥哥基本上是你外祖父母教养长大的,纵然我们是他的亲爹娘,也不好绕过他们二老。何况你哥哥他自己亦不曾反对,我们更无不应之理。” 盛苑听完,忍不住叹口气:“这就是盲婚哑嫁的可怜之处!” 这位舒氏嫂嫂现在看着没有不好,可是她对女子科举态度和她们家截然相反,这让彼此都亲和不起来。 “你可快打住吧!要是你哥哥自己看上这样思想的女郎,岂不更气人?”盛向浔想着那场景,就想揍儿子。 郑氏见他一脸嫌弃,捏坚果扔他说:“何至于这样说?!要我看,舒氏除了想法有些古板,为人还是不错!完全胜任侯府当家主母这位置,管家理事样样清楚,是个主持中馈之好手,一看就是从小严格教育过的。” 说到这儿,她瞅着歪在榻上,和她爹一个样儿的小女儿,好笑的说:“反而我生的这俩……” 她看看坐姿还算端正的大女儿,越过她,直接改口说:“尤其是这个小的,淘气之处比郎君有过之而无不及,哪里像个大家闺秀呢!” “人家都能科考从政了,那自然要照着郎君标准要求自己。”盛苑看看爹娘姐姐,举起手表示,“读书科举的郎君大多就是这样,只管学业,其他之处一概不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甩手大爷当得可美了!” “就是,咱闺女都走仕途了,自然要跟郎君平起平坐,岂能像闺中女郎那样自我要求?她们要学的礼仪都不同,若是像贵女一样行事作风,在外面是要被看成扭捏不大方的!” 盛向浔觉得自家大闺女坐姿端正有富贵相,小闺女行事恣意有名士风,反正哪哪儿都好。 旁人家的女郎摞一起了,也没他一个闺女好。 这番话,盛苑听得连连点头,就差大呼“爹爹当真知己”。 她之所以克制,完全是因为她爹让她娘用掸子武力镇压了。 既然她爹都扛不住,那她这个圆润的小身板……还是老实些吧。 这样想着,她牵起姐姐手,一溜烟儿撤了。 徒留她爹跟那儿悲愤的呼号:“吾家棉袄,如此漏风也!” (本章完) /101/101776/32019656.html 第三百八十一章:姐妹的谈话 临睡时分,舒雅静没有像往常那样准备就寝,反而坐在窗畔看着外面发呆,连姐姐舒氏前来也不晓得。 还是舒氏特意咳了咳,她才迟滞的反应过来。 「你自小在山城长大,家里亦是请了女师傅授课,你当初也在山城女塾读过几天书,何至于对京都书院这样期待?」 舒氏坐到她旁边儿的榻上,拿起郑氏令人送来的数本介绍京都书院的文书,简单翻了翻,轻轻合上,放到了一边儿:「你要是真想读,姐姐就送你到那几家勋贵常去的书院去,虽说不是官学,可是资源却好官学许多。 姐姐都打听过了,官学过于看重成绩,对学生的身世不是顶顶看重,你到那里反而容易受了委屈,还不如去姐姐说的那几家勋贵常去的书院。 咱们舒氏虽然远居京外,但是家族历史久远,数代朝廷都有名臣出自舒氏,咱们家族在这京都可不是无名之辈。 又有永兴侯府在京都名声显赫,你到了那些书院,只管和不错人家的女郎交好,经营自己的人脉,将来不管是从勋贵里选婿,还是参加后宫大选,都有你的好处和前程。」 舒氏苦口婆心这番话,听到舒雅静的耳朵里,却感觉有些寡淡无味。 没来京都之前,她亦是这样认为,书册枯燥无趣,远没有花草果木来得有趣儿。 可是进京之后,来到这永兴侯府,她却渐渐发现,原来女郎的生活,或者说,对花草果木的爱好,还可以登大雅之堂,成为她的事业。 只可惜,她这心思不能对长姐明言。 姐姐想在自己擅长的熟悉的领域慢慢经营,抵制一切可能颠覆自己想法见识和前程的改变。 而她,在旧制和新规的冲突对立中,好像淘浪之间那一抹孤舟,颠簸飘荡,摇摆激烈。 「我感觉云栖书院就不错。」舒雅静鼓起勇气,匆匆抬眼看了姐姐一下,不等和姐姐对视,就垂下眼眸,唯有一双手紧紧抱着云栖书院的介绍文书不放。 「……」舒氏见她心活,有些不悦,「静姐儿,你若是读了云栖书院,是不是之后也要报考科举?」 「我又没那个能力,可不敢多想。」舒雅静小声说。 舒氏吸口气,耐心说:「云栖书院各种出身的学子都有,你一个高门贵女,莫不是真要像那等泥腿子一样,到田地间耕耘劳作?若是遇上志同之人,你还真想下嫁?不是姐姐不通情理,只是你注定要乘青云同风而起,何必给自己情感平添波澜?」 她说完,见妹妹低头不语,又说:「姐姐晓得,你看府里蒽姐儿苑姐儿过得不同,也有所心动,却不知盛氏女郎九人,唯有她二人不同。蒽姐儿那且不说,只说苑姐儿。 老国公那等偏心常夫人的,却将她放到心里了,前儿去那府里请安,梁夫人当着常夫人面儿,说老国公的私库将来怕是要给苑姐儿分一杯羹,虽说这话有挑拨之嫌,可看梁夫人和常夫人当时的表情,也知此言多半为真。 更不要说咱们侯府的老爷和太太了。太太说是将府里管家权托付于我,可是托付前,却是将府里资产一分为四,交到我手上的,是给你姐夫的这份儿,他们二老留了一份儿,平时的出息添到公中,算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吃用;剩余的两份儿给两个女郎一人一份儿当了嫁妆。 还有宫里太后皇上对苑姐儿亦格外疼爱,我跟外面参加宴席还听皇室子弟笑言,说太后有意给苑姐儿赐封,便是当不成郡主,当个县主也是不凡。 你自己想想,她是谁能学的? 哪家女郎在外面招摇过市惹是生非,大家还得捧着哄着?惹了王爷照样过得潇洒,宫里皇上太后都没有一点儿不悦? 苑姐儿过得是好,可是却没有能照 搬学习的地方。要说真有启示,也是她出身好。你该抓住机会,凌云而上,将来让自己的儿女也能像苑姐儿这样,一出生就注定赢过许多人才是。」 舒雅静从未听姐姐这样详细剖析过这些,故而听完这些话,有片刻恍惚。 舒氏见差不多了,站起身,拍拍她肩膀:「科举考学于蒽姐儿苑姐儿而言,不过是玩票嬉戏,她们根本不用介意功名,哪怕是考不上,对她们亦无任何影响。 尤其是苑姐儿,她这名声在外,知县府君有几个不晓得她跟皇家的关系?谁不晓得她是太后的宝贝,皇上又很孝顺,对这个表侄女儿亦是宠爱非常,就冲这些,只要苑姐儿别答得太差,秀才之名,有的是人捧着送到苑姐儿手上。 雅姐儿,你仔细想想,你有这等资源?有这等倚靠?有这等能耐?!若是没有,又岂能因她的不同而有所心动?」 说到这儿,她不准备继续,牵起妹妹的手,领着她,坐到床沿儿上:「好咯,姐姐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这府里真为你设身处地着想的,除了姐姐还能有谁? 旁人给你建议,不过是随手做了好人,唯有姐姐才是为你终身大事考虑周详的,你即使不爱听姐姐唠叨,也该体会姐姐这番苦心才是。 好咯,你今儿也累了,休息吧,若有话咱明儿再说,好不好?」 温声细语哄睡了妹妹,舒氏扶着丫鬟回到自己房里,坐到梳妆台前,狠狠吁了口气。 心腹丫鬟给她松开头发按摩:「少奶奶,二小姐不过是一时好奇,等想明白了也就踏实了,您莫要着急。」 舒氏轻哼了哼,闭着眼睛慢说:「我们家只有我们姐弟三人,达哥儿还小,我们姐妹发展当以稳为主,只有我们姐妹在各自位置上站住脚,以后才能帮扶达哥儿振兴舒家。雅姐儿……这是心浮了。」 丫鬟小声说:「也是府里两位女郎行事太过招摇,惹二小姐注意。」 「能够恣意生活,谁看了不羡慕?」舒氏摇了摇头,「这也是她们有这等资本……要说,她们有这资本,还不如好好利用,总好过在外面跟一群郎君摸爬滚打,平白惹了俗气。」 丫鬟见她脸色好看了些,忙跟着应和:「奴虽无知,可是跟咱府里长大,亦是晓得科举仕途之难,那岂是女郎所能够驾驭?!这府里的两位女郎前途不明,却平白分薄了姑爷的资源……还不如踏踏实实做贵女,给自己也给咱姑爷挣个底气。」 「这话你不要再说了,若是让府里的老爷太太晓得,只怕我也保你不住。」舒氏睁开眼,扶着她手站起,朝着床帏走去,「姑爷之前和我说了,我只管好中馈就好,他家的妹子他自己管……这话我记着,你也要记着。」 丫鬟轻声应了声是,侍候着舒氏躺下,才吹了蜡烛到外屋榻上小憩。 舒氏寻个舒服姿势躺好,呓语一般自言:「皇家的恩宠,岂是那么好享……皇上要开女子科举,她们岂能不捧场?」 /101/101776/32019657.html 第三百八十二章:苑姐儿的计划 随着考期临近,苦读复习到有些发晕的盛苑,决定不能再这样憋着了。 那些经史子集她已经聊熟于胸,再翻来覆去默诵,她怕自己反而记不住。 「我要放风!我要呼吸新鲜空气!我要拥抱自由!」 盛苑攥着小拳头,跟爹娘身后小声嘟嘟。 不管他们听没听到,左右她喊出来了! 【你这样不行啊!】系统同情的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宿主,摇晃着大脑袋叹气,【要不你反抗吧!】 它真怕再憋下去,宿主就要疯了。 瞧瞧孩子啥样儿了啊! 「……」盛苑听得翻翻眼,心说,这是她不想反抗么?没瞅见她爹娘将府里大门都给锁上了? 「家里放了话,非要出去顽,我和马的腿,总要折一个!」 盛苑托着脑袋,连连叹气:「还是不要连累府里那些骏马咯!」 系统抓抓脑袋:【也对,你考试在即啊,现在出去顽,也忒心大了……怎么着?你还要拥抱自由不?】 「要!当然要!」盛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蹦跶着跳到台阶上,挥舞拳头,「我们可以换个花样改善改善乏味无趣的复习生活!」 想到就做,盛苑立刻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派出去:「本女郎要模拟考试!」 …… 「都放好了!桌椅板凳要努力紧密些!像咱们这院子大小,起码要安排几十副考桌才像!」盛苑小将军似的指挥着仆从丫鬟布置考场。 她可是专门考察过的,县试考场不同于乡试、会试,没有单独的空间给她答题。 县试的每个考场,大到可以容纳数百人一起答题。 要是春秋安排考试,那大家就都在露天考院里集体做题。 要是夏冬安排考试,那就将考生安排在可以躲酷暑风雨、避寒冷霜雪的水榭或者长廊。 反正条件不可能太好,尤其是考桌安排在檐瓦边沿之下的考生,赶上风雨大雪,他们的考卷极有可能淋湿咧。 遇上这等情况,考生基本上要做好重来一次的准备咯,因为考官不大可能给考生再发一张考卷。 「为避免作弊,考官手里不允许留有过多余卷。」盛苑一边儿支使仆从,一边儿给好奇的丫鬟讲解考场规则。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很快就将考场布置完毕。 「小姐,咱们弄来桌椅板凳容易,可是从哪儿找那么多的考生啊!您找同学过来充数么?」小遥看着考场紧凑到足以令考生摩肩接踵的程度,惊诧之余又很好奇盛苑怎么寻来同考。 「何须费劲儿!你看啊,我,还有姐姐、屿哥儿、晟哥儿,我们带着各自的丫鬟、护卫凑数,这样算算,可能还绰绰有余啊!」盛苑表示这不叫事儿。 「……」小遥听到自己也要考,小脸儿紧张得有些发白,说话也磕巴起来,「这、这、这……小姐,我就识得一些字儿,哪里有资格考试啊!」 「认字儿就可以啊!」盛苑拍拍她肩膀,让她自信些,「我原本还想着,若是人数不够,就让胭脂它们三只过来凑数儿,一隼一张桌子。连小隼都能考,你们怎就不能?而且我看你学得挺好啊,努努力,好好学学,说不得以后也能下场呢!你要是有考学本事,我就做主给你放籍。」 小遥从小和她作伴,虽说名义上是主仆,可是情谊上却跟姐妹没有两样,要是小遥能有更好的出路,盛苑想,她肯定让她出去挣前途。 当然,她想得是很好,可小遥听了,小脸儿更白了,连忙摇着脑袋,带着哭声儿说:「小姐,您不要小遥了?小遥才不离开您呢,要陪您一辈子!」 「……」盛苑不懂,这丫头 跟自己这么多年,按说见识不浅,怎么还这样不争气?! 「又不是现在就让你出去,你想考县试,还是要学很久的。」作为每天回来就将学问现趸现卖的盛苑,对她一手教出来的小遥还是很了解的。 「以后也不去考,我就跟在小姐跟前儿,哪儿都不去!」小遥继续摇头。 「……」盛苑看她眼瞅着就要呜哇大哭,挠挠头,不谈这件事儿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大家都还小呢,谁晓得以后怎样想啊! 「你跟着知语去忙吧!」盛苑疼惜自己的耳朵,可不想让它叫小遥吵着,「我要准备安排大家入场了!」 「苑姐儿!我们来了!」安屿的笑声打老远传了过来。 盛苑听到小伙伴儿到了,登时眉开眼笑,欢快的跳过去迎接。 一出去,就见着了跟着安屿卢晟过来的欧阳翎和夏霜君。 「你们也来啦!欢迎欢迎啊!」盛苑看见有些时候没见的朋友,格外高兴,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可见是能参加县试了。 「哈哈哈,等到考试那天,咱们五个一起过去。」 欧阳翎想起考试的事儿,也是有些后怕。 「你是清楚的,我们欧阳家和夏家,那是累世之交,我们俩的祖父亦是打出生就有交情。你想想吧,两个老顽童在一起,那效果根本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幸好这次落马只是皮外伤。」 「我们前儿掐着报名期限过去的。」夏霜君和盛苑手挽手边走边说,「本来我们是不想考的,毕竟祖父们都卧床休养呢,我们不想劳师动众,不过祖父们却不依。」 「能考就考吧!早考过了早踏实啊!」盛苑觉得既然要参加,那就一鼓作气,争取凯旋。 「走吧,带你们见识见识我布置的考场!」盛苑招呼着同伴进院子,「这次的考卷是我们从历代试题里抽出来攒的,都是真题呢!」 听她提起真题,欧阳翎面露菜色,哇啦哇啦抱怨::「苑姐儿,你该不会真准备出你之前说过的《五载科举十五载模拟》吧!上次让让你集训过了,我现在想起那堆题,脑袋直抽抽。」 「当然要出!咱说话,可都向来算数!」盛苑表示自己已经将题册准备好了,「不过要等我拿下秀才名次再说。」 「哦?你这主意高啊!」欧阳翎听盛苑说了想法,立志这次考过之余,贼兮兮的跟盛苑挑起拇指来。 盛苑:「啊???」 /101/101776/32019658.html 第三百八十三章:累人的考试 「你这安排,既可以避免旁人拿了你的考题册跟你竞争,又能将后辈考生铜板儿收入囊中,可不是高么!」 欧阳翎觉得盛苑脑袋当真好使。 可他刚说完,就让忽然扭头过来的两个女郎给骂了。 「笨蛋!」 「傻瓜!」 盛苑翻翻眼:「咱考试凭的是自己实力,岂是那等拉低同考水准显出自己的人!」 夏霜君很无语:「翎哥儿,你怎么想的?你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天下能人辈出,你就是打压了一地之才,还能将大楚境内的人才都瞒下?我们要出人头地,还是要提升自己。」 她生气的不是欧阳翎对盛苑出考题册的猜测,而是气他那声高赞。 人须得往前看才能走得远,成天瞅着后面、生怕别人后来者居上的人,即使不被后面的人超过,也会让前面的人远远甩掉。 欧阳翎让盛苑和夏霜君数落一通,有些蔫儿的搭着脑袋。 安屿和卢晟见到,哈哈大笑着过去,一左一右搂着他肩膀:「早跟你说过,不要用你的见识猜测苑姐儿,她岂是害怕别人竞争的?与其说她怕别人胜过,不如说她巴不得所有人都卷起来呢!」 「就是啊,她是嫌自己在书山上瑀瑀独行冷情,郁闷在学海里泛舟孤单,所以恨不能将天下学子都给扔到山上海里,让大家一起攀山过海,热热闹闹的哭着苦学,即使有人超过她,她也拍手称快!」 盛蒽出来正好听到他们对小妹的评价,忍不住笑出声。 要说还是小妹这俩发小最了解她啊! 「要我说,苑姐儿之所以等考了秀才再出题册,完全是为了让她的题册更有说服力!秀才出的题册,和童生待试之人出的题册,对于考生的吸引力岂能一样?」 虽说盛苑没有言明,但是安屿却能猜出她的心思:「苑姐儿要的是所有考生都对她的考题欲罢不能,让他们痛并快乐着的买题做题,最好一把鼻涕一把泪通宵答题才好。」 「噗嗤!」欧阳翎实在没忍住,捧着肚子笑出声来,「哈哈哈,这以后有很多很多人都能够体验到我集训时的痛苦?!这可太让我高兴了!」 「……」想要继续说的安屿和准备接话的卢晟。 他们没想到欧阳翎反应这样大,瞧他高兴样儿,他们脑海里冒出句话:原来这就是苑姐儿的趣味啊?! 「到时候后进考生一边儿让这些考题折腾的泣笑同生,一边儿还要用自己的铜板丰富你的腰包,苑姐儿,你果然是竹林挖笋界的高手!」 欧阳翎颠颠儿给盛苑点赞:「你放心,等你考题册出来,我肯定攒局,叫大家出钱帮你印,然后无偿发给各大书院,让学子们立刻体会到你那题册的威力!」 「你们出钱就算了,只要做好宣传,咱自己出钱印一拨儿送给师弟师妹们!」盛苑大手一挥,毫不介意自掏腰包印书送人。 「哦,我忘了,你自己就是个大财主!」欧阳翎见她说这话都不眨眼,登时想起这位小女郎可不缺银子。 「所以,你自掏腰包也要将后进考生扯到题海里征伐?」夏霜君不知怎么评价盛苑的趣味了。 「谁叫自吾辈回首,吾等俱是前进之人呐!」盛苑嘚瑟的看着大家,脑袋摇晃的很有韵律。 「苑姐儿,你考不考啊!」盛蒽看着自家妹妹一脸坏笑,就想起这家伙自小,所出的主意都很容易坑到她自己,生怕她现在笑得欢,以后哭得狠,只能喊她过来。 盛苑向来听她姐姐的话,她姐姐这一喊,她立刻忍着窃笑的冲动,领着朋友们入了场。 从进场到做题,整套流程盛苑都是按着书院先生和爹爹哥哥的介绍来 的,不见丝毫省略。 如此严格细致考试过来,连最开始凑数儿看热闹的欧阳翎都认真许多。没办法,考场气氛太真实,让他不敢随意对待。 就这样,收起嬉皮笑脸的欧阳翎,跟着盛苑他们,一起开始了数天的模拟考试。 这次的模拟考试完整模拟了县试五场考试,从正场到初覆、而后到再覆,再到两场连覆,让考下来的几位有些怔愣。 「苑、苑姐儿啊!这次考完了,咱们就不要再模拟了吧!」欧阳翎睏得睁不开眼了,「怎么着也让咱歇歇,五六天后就开考了,咱要缓缓啊!」 夏霜君也使劲儿点头,欲哭无泪的说:「这强度跟在书院模拟一点儿都不像!也太严苛了些!你上次带着咱们集训,也只是多做题,可不是这样累人啊! 你让人跟檐瓦上倒水、放冰块儿,可把我折腾坏了,我现在就庆幸咱们是这会儿应考,要是赶上夏天、冬天,坐檐瓦边沿附近的考生可怎么办啊!」 安屿和卢晟也有气无力的跟着应和:「你让巡考给咱们准备茶水,可是喝了茶又不好总是如厕,一个不注意就算违规,咱们为了能考下去,可真是没少忍!」 「你还叫仆众不定时发出各种动静声响,还让胭脂仨跟那儿捣乱,我们这哪儿是考试啊,这根本就是斗智斗勇呢!」 盛蒽在每个人发言之后,都努力点头赞成:「苑姐儿,这样的模拟很好,就是以后不用多办,每次考试来这么一次就好了!」 盛苑木着脸听他们说完,连翻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你们以为我折腾你们的同时,自己没有被折腾啊!为完成全场考试,我这几天少吃了多少顿饭呢!」 呜呜,她的下午茶、她的点心零食!她饿啊! 「这有没有边考边吃的可能呢?!」盛苑很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 让她饿着答题,有些难为孩子! 所有人闻言:「……」 让她这一提醒,大家的肚子都叫了起来。 大家怔愣片刻,立刻呜哩哇啦的冲到平时招待他们的厅里,对着圆桌上给他们准备的丰盛美食大快朵颐。 至于高门规矩、贵女公子礼仪……等吃饱再说哦! …… 时光匆匆,不管考生学子乐不乐意,县试如期而至。 /101/101776/32019659.html 第三百八十四章:考前的搜查 三月二十三,寅初一刻,洛县县衙的衙鼓终于敲响。 待那三声鼓号之后,县衙考场大门可算缓缓而开。 接着,书吏、女官、衙役诸人纷纷踏门而出,各司其职。 考场外,亦是人头攒动。 备考学子,闻听书吏宣唱之后,自觉地按照男女分站两队,跟着队伍徐徐前进。 这次考试,因为有女郎的缘故,增设了检查内房。 所以两条队伍进了大门之后,按引导书吏的安排,各自朝前方新垒的隔间而去。 待进了隔间,上前两步就是屏风;绕过屏风,就是中厅,这里是考生排队接受排查的地方。 在这里,考生们需解衣露足,左手拿着装有笔墨纸砚的挎篮,右手拎着自己的衣衫和鞋袜,排队等待搜查。 盛苑此刻站在队伍中间,好奇的踮着脚往前瞧去,边瞧边跟系统嘀咕:“还是经验不足啊!咱们忘记练习搜查了。” 系统则捏着鼻子,摇头晃脑的夸张感叹:【幸好这是春天,这要是夏天,郎君队伍里那双双鞋子……啧啧,都不敢想象啊!】 “若是没有女郎参考,他们应是露天搜查,搜检军大概不至于太过难受。”盛苑说着话,翘首数着拍在自己前面的人数。 系统闻言刚想要接话,就见她想用拎着鞋袜的手去抓鼻子,登时惊得变成了感叹号,跳起来大喊:【住手啊!】 “???”莫名其妙的盛苑,茫然的眨眨眼。 待到听清原委,她看看抓着衣服的手,又低头瞅瞅光溜溜踩在地上的小脚丫。 此刻,她那白嫩嫩的脚豆儿,因为地面冰凉缘故,还时不时的翘动两下哩。 “咿呀,不要担心咯!我不臭,看着香香哒!”盛苑得意的摇晃脑袋,让系统莫紧张。 系统见她穿着薄衫,在接连而起的喷嚏声中怡然自得,不见丝毫颤抖,很是纳闷儿:【这里好像没给考生准备围炉啊,五更时分正是凉的时候呢。】 它说着将视野调成三百六十度环视,顿时看见不少窈窕女郎在原地瑟瑟发抖,还有很多女郎,牙齿颤叩、双脚频频跺地:【……】 果然宿主略微圆乎些是有好处的啊。 系统跟那儿默默慨叹,而盛苑这儿则刚好排到搜查。 负责给女郎搜查的是当地女官,当然有些地方女官不足,还会让官府发证的稳婆媒婆上场。 而洛县作为京都学子考试之地,自然不缺女官。 “劳烦小女郎将薄衫取下。”负责搜检的女官一共三人,一人负责检查学子考试挎篮,一人负责检查学子脱下来的外衣和鞋袜,一人负责检查学子发肤和内衫。 盛苑为了应对考试,直接梳了个高马尾,这会儿检查起来也容易,发绳一解就成了。 女官摸了摸她发际和头皮,将目光调转到她内衫上了。 盛苑闻言点头,利落解开衣带,于是,一个圆圆的小肚子,众目睽睽之下,隔着肚兜露了出来。 女官眼睁睁看着那小肚子刚露头就迅速后缩,徒留肚兜下摆跟原地晃动,不由顿了一顿:“……” 作为见识多的女官,她忍住了笑,佯作无事的瞥了眼悄悄屏气的小女郎,双手麻利儿的继续检查。 待将盛苑的内衫翻了一遍,尤其着重看过衣领袖摆之后,她点了点头,开始检查肚兜。 在摸上肚兜的刹那,这位女官感觉手下的肉肉好像在轻颤。 抬头一瞧,正好看见这个容貌极标致的女郎忍笑忍得哆嗦。 哦,大概是摸到痒痒肉了。 女官了然,加快了速度,将眼前精致的肚兜捻了一遍。 而后,她不发一言的蹲下,检查起盛苑的裤子。 特意检查过膝盖和脚踝后,她看向两位搭档。 “没问题。” “正常。” 见俩搭档颔首,这位女官也语声洪亮的说:“通过。” “多谢。”盛苑从她们手里接过自己的东西衣物,道声谢后,赶忙小跑向前去到内厅,吸着鼻子将衣衫穿好。 待她轻咬着发绳的一端,迅速将马尾绑好,才感觉自己原地复活了。 “呼,看看我的考篮。”盛苑一边等后面的夏霜君一边打开挎篮,发现毛笔笔杆都搜查过了,不禁感叹,“幸好墨条还完好啊!” 她自说自话的工夫,夏霜君也哆哆嗦嗦跑了过来。 “幸好出来前没有喝水。”她朝着接过她挎篮的盛苑吐槽。 已经让厚厚外衣捂暖和的盛苑,小脸儿红扑扑的,她看着快要冻出冰霜的夏霜君,赶紧帮她穿衣:“让你平时不肯多吃,这要是天冷时候考,你可怎么写字呢!” 夏霜君即使穿好衣服,仍不自觉的缩着脖子哆嗦,闻言,她苦着脸叹气:“我感觉,现在这手就不听使唤了。” “考生不可在此滞留,快去前面报到领考卷去吧!” 里间看守的女官见她俩还有心思闲聊,不由出声催促。 盛苑和夏霜君想起她们还没正式入考场呢,对视之后,小跑着绕过内厅前方的屏风,在把守内厅门的女官的注视下,踏入了走廊,朝着集合的甬道而去。 在这里,女郎和郎君的队伍汇合了。 “苑姐儿!”盛苑和夏霜君环视人群的工夫,听见几道呼唤声远远传来,循着喊声看去,就见安屿三个在她们侧后方蹦跶着挥手。 “考场入门重地,学子不可喧哗!”在甬道两旁把守的衙役大声提醒。 顿时,刚刚经过搜查想要大声吐槽的学子们,安静了。 盛苑朝着小伙伴们握拳打气后,又笑眯眯的挥挥手,这才扭过头随着队伍前行。 等走到甬道尽头,又见六扇大门。 “汝等按照保结廪生所在入门。”门前的书吏,指着门前衙役手里的书牌,大声宣布。 盛苑闻言,赶紧寻找屈廪生所在。 【苑姐儿,就是六号房!】系统发动雷达搜索,第一时间喊了出来。 “六号房?”盛苑点点头,一边儿拽着夏霜君,一边儿朝安屿他们招手,“六号房!屈廪生在六号房哦!” 说着话,她带着夏霜君从人缝中灵活的钻了过去。 维持秩序的衙役小吏:“……” 这小女郎也忒迅速了,他们还准备喊话呢! “不要跑!不要跑!按照安排来!”六号房前的衙役挡住了盛苑的去路。 “汝等听吾念廪生名姓,然后换到其所在门前!考生不可喧嚣吵闹,不可趁机冲击秩序,不可争抢哄进!违令者严惩!”书吏大声提示,而后衙役们又敲着木棍,很是费力的让蠢蠢欲动的考生们安静了下来。 站在六号门外最前头的盛苑,朝看过来的衙役微微一笑。 没关系,不要紧!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旁人! 躲在盛苑身后的夏霜君看着地面,试图把脚下的石砖抠出洞。 幸好,这个场面持续时间不久,很快,六号房的书吏开始检查考牌,准备放考生们进去点名领卷了。 (本章完) /101/101776/32019660.html 第三百八十五章:考场规矩多 “下一位!九江书院报考学子盛苑入场!屈保援廪膳生保结!” 盛苑将考牌递给差役,在对方洪亮的宣唱声中走到廪生案前。 “是本人。”给盛苑保结的屈廪生当场识人,将手畔的另一个入场考牌交给盛苑。 “女郎,请领卷。”靠近考场端的文书颔首唤盛苑过去。 盛苑朝屈廪生迅速行礼,而后拎着考篮大步上前。 负责分发考卷的书吏看了她的令牌,笑着点点头:“女郎未冠之龄,当取未冠题卷,喏,考卷一份,草稿数张……女郎谨记,草稿亦要写全,考卷和草稿,文字须得相符才可。” “谨遵先生提点。”盛苑笑着谢过书吏的善意提醒,双手接过考卷和草稿。 搭眼一瞧,就见考卷上面印着三个圆圈圈,这是考生填写信息之处。 这三个圆圈圈按上中下排列。 上圈填写考生所在府、州、县名称;中圈标明考生是属于文童还是武童;至于下圈,则要填写考生专修五经中的哪一经。 而在下圈底下,还粘着一张纸签。 这张浮签是给考生填写姓名用的,填写姓名位置旁边,还特意留出填写座位号的地方。 作为前世参加过数次大考的过来人,盛苑看到这儿,算是熟悉了等会儿要填写的基本信息。 她这心里有了数儿,顺手将考卷和草稿收于考篮之内。 【苑姐儿,考卷儿接缝处还有提调和儒学的盖章呢!看着还挺郑重!这看来,五场考试的试卷啊,一百文铜钱也算是值了!】系统捧着具象化的考卷边欣赏边感叹。 盛苑闻声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快速整理好了衣衫,迈步走向真正的考场。 因为她们这次是在县署中院考试,故而不必自备几案。 盛苑进去搭眼一看,顿时让考场上密密麻麻的桌案给震撼到了! 她之前报名时这里空荡荡的,只是听说要摆满桌案,可是却没亲见。 盛苑当时以为衙役言语肯能略有夸大,却不想,人家真没骗她。 果然她之前的排练就是过家家啊! 想到自家老爹曾经露出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盛苑觉得自己还是见识少了。 感叹一声,眼睛转着蚊香圈儿的盛苑提步继续往里走。 她按着引导书吏的提示,很快在第一排第五列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可是,盛苑的好心情,却是闪过一下就沉寂了。 原因很简单,她座位正对着考官席啊! 盛苑将笔墨纸砚和考卷草稿悉数放好,又将考篮放到书案底下,然后这才抬头看向考官席位,那位置是给洛县知县和督学安排的。 “苑姐儿,瞧见没!考官席位上有围炉呢!看着就暖和啊!”夏霜君坐在盛苑旁边儿,瞧着前方灯烛辉煌的考官席,发出一声感叹。 盛苑小声附和:“这就是过来人和后进者的区别啊!” 她以后当了考官,大概也会喜欢这样的对比。 “是!”夏霜君点点头,她也这样认为。 盛苑见考官未至,考生们还在陆陆续续的进来,就想再说两句,可是一扭身,小腿就好像踢到竹竿上了,疼得她倒吸口凉气:“这里怎么还放竹子?!” 之前她有些兴奋所以没多注意,这会儿踢疼了才看见:考场的座位有些特别,竟然以十多个位子为一组,每组都用竹子连在一起。 这样做的效果很是感人:只要一人动,其余十数人皆跟着动。 “???”这是哪位天才想出的损招儿! 盛苑惊呆了。 “十余人为一组,每组皆以竹联之?”夏霜君也惊叹,“这样安排之下,若谁有小动作,恐主考官们都能看清楚!” “不过是个县试,就这样严格?”盛苑坐得不舒服,总感觉需要挪动桌椅。 她跟那儿琢磨要怎么应对旁人乱动,胳膊却让夏霜君推了推。 “苑姐儿,你瞧,供茶吏来了!” “咱们就望茶解渴吧!”盛苑看向考官席位不远处忙碌的供茶吏,小声说,“虽说考生可取,但是谁敢饮尝?饮则红章盖在你考卷上,按作弊之嫌论,文章写得再好都要降下一等呢!” 她说着,趁机伸了个懒腰,叮嘱夏霜君:“赶紧伸伸腰吧!看见考院设置瞭台了么?开考之后,考生若有抬头环视四周、伸懒腰打哈欠……” “苑姐儿!苑姐儿,我们在这儿!”她刚说一半儿,就听见安屿那欢快的呼唤声,一扭头,就见他们三个在和她们隔了两排的位子上坐下。 盛苑朝他们点点头,继续刚才的话:“对,还有……和周围考生侧头说话之行为,皆按越规算,文章依然降等!” 夏霜君看看逼仄的考位,想起繁琐的规矩,拍着额头轻呼紧张之余,到底还是学着盛苑那样,使劲儿伸了伸腰板。 没办法,座位联动很考验她们的体力啊! 考前时光稍纵即过,待考官入场,考院顿时安静下来,偌大的空间里,只余考生们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考场规矩,之前早已言明,若有违规者,必要朱钤其牍,文虽工降一等!”书吏大声宣唱之后,禀明考官,准备公布考题。 盛苑见此,赶忙将草稿铺开,研墨蘸笔准备记录。 大楚考题公布方式,她是晓得的。 公布方式有二:一者由书吏宣读;一者将考题书于牌板,而后由多个小吏执牌而下,来回巡示。 刚听说考题公布方式时,盛苑还感慨过,虽说科考磨人,可是其在一些细节安排上,其实还是挺人性化的。 就拿考题公布方式来说,这两种方式,前者照顾了视力不佳的考生,后者照顾了听力略差的考生,也可称一句周全了。 盛苑心里感慨两句,忽而想起系统,连忙提醒它准备:“等会儿你也记!” 有系统帮忙,她就不用眼睛耳朵一起使,到时找系统对对看就是。 【……】系统立刻答应,可它一张嘴,要说的话就成了一堆省略号。 系统发现不对,跳起来朝着主系统方向抗议。 可是回答它的,却是一张大网。 那张大网朝着系统扑面而去,一把捞起它后,瞬时就不见了踪迹。 “【主系统温馨提示您:考场作弊,系统标记;不等考完,滚雷霹雳!】” “……”盛苑缩缩脖子。 用温柔的语气放狠话,这主系统可真有脾气! 意识到指望不上系统了,盛苑更不敢有丝毫松懈,耳朵瞬间开启雷达模式,注意力紧绷着蓄力待发,一双杏核眼紧紧搜索着附近的牌板,两只小胖手动力充足等着考题。 “正场三题,一为四书文、一为五经文,一为五言六韵排律诗,请诸位考生准备就绪,鼓声三响开考,三个时辰交卷!” 认真听着书吏宣读考试规则,盛苑小手儿捏紧了笔杆,心里想着题型。 大楚科举考试虽然已现八股模式,但是答题格式仍较为自由,考生可作时文、可书文赋、可写散论,只要用词工整,典故丰富,有点题破题、起承转合即可。而这样多元的答题格式,对盛苑而言还挺友好。 就在盛苑琢磨答题方式的时候,开考的鼓声终于响起了。 /101/101776/32019661.html 第三百八十六章:答题 「……未冠题,未冠者答之,考场之上未冠诸君请记。」 不知是怕有人惦记简单题,还是想给难度略高的答卷者节省更多时间,书吏将未冠题放到最后宣布。 盛苑闻言,顿时将脑袋里刚刚听到的题目清空,目光炯炯的盯着草稿,准备奋笔疾书。 她想好了,自己先借着耳力快速记录,而后看向牌板对照。 总之,她绝对不可以输在起跑线上,握拳! 「其题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人人皆可为师否?」 听到这个,盛苑眼眸一亮:「好记!」 「其题二: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不善者,吾则改之。何解也?!」 「哦!这个也好记!」盛苑手里的笔写出了残影。 「其题三:赋得不教胡马度阴山,得山字五言六韵。」 「耶!完全没问题!」盛苑感觉这些题目好像印在了脑子里一般,几乎不用对着牌板检查了。 当然,她想是这样想,但是出于谨慎,她还是巴巴儿的扯着脖子,将巡吏举着的牌板看了个仔细。 「幸好在第一排!」盛苑低下头,美滋滋的边打草稿边感叹。 虽说考试时间三个时辰,听着好像很充裕,但是分给每道题上,解答时间却不足两个小时。 俩小时好像不算少,可从分析题目到安排答题结构,再到设计用典,最后在草稿上答题、补充修改,检查错漏以及用字用词上的问题,这都需要不少时间。 像是大楚历代皇帝和他们祖先的名字、以及她自己家长辈们的名字,都需要注意。若需要用到这些名字里的单个字儿,那她就要减少笔画,以此避开正字。 盛苑之前没少为这事儿紧张,虽说她知道自己能做到能做好,可还是怕一不小心就被黜落。 幸好她后来想到了好办法! 喏,她专门将需要仔细避开的字做好整理,通通减了笔画,准备提前在草稿上写下来,这样等到检查文章的时候,直接按着校对就是了。 当然,考生答题时要顾及的可不止是这些,遣词造句时还有要注意多义字、多义词以及字词的谐声。像那些让上位者不喜,或者不够吉祥之言,是不可以出现在答卷中的。 倒不是说出现这些肯定要被黜落,只是那就要看阅卷官的品德气节了,要是遇上个溜须拍马的小人或者胆小怕事行事向稳的官员,恐怕成绩是要受影响的。 所以,考生越往后考,就越要小心,遣词造句时还要注意到当时的形势,对于考题的见解,哪怕再有道理,都不可和上位者当时要实行的政令相悖,哪怕上位者的想法不那么正确。除非你只想直抒胸臆,而不在乎能不能考中。 盛苑觉得,从上述这点看,她大概是当不成直臣的。 她可以为达目的暂时附和上位者,也可以为了推行政令而不介意和女干佞笑谈。 「是不是有些没节操?」盛苑自省了一下。 当然,她这想法儿,一闪即过,很快就撂到一边儿不提,专心答卷去了。 第一道题的题干很简单,出自《论语·述而》里的「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盛苑脑子快速旋转的同时,提笔写下:「【夫何为师者耶?传道授业者为师,以其身之优劣演示世人,令人从之改之,亦为师也。】」 如此算是点题,她利落的写完之后,顺手将题干出处也写了出来:「【子于《述而》中曰……】」 将论语里的原话默写之后,又将此句之意简略讲明。 而后,盛苑略微思考,就开始用正反两种例子讲明为何人人皆可为师。 好榜样是榜样,坏榜样也是榜样啊! 举例说像是看见贼挨打了,正常人就会吸取教训不去做贼。 当然,若有人吸取教训,争取当个不挨打的贼,那是个人问题,不能说挨打的贼的反例示范不对。 盛苑越写越嗨,差点儿跑远了,幸好反应过来! 「嗯,不能这样写!」盛苑笔尖儿一顿之后,将多余的意见用黑线划下,而后将之前的论证做了延伸。 既然人能从好人和坏人那里学到从之改之的东西,那么将国家看成人,是不是也能从旁的国家学到很多? 外面诸国,即使国土小、文化落后,是不是也有可以借鉴之处? 若是有,那问题来了,如何争取见到更多的国家,找到更多榜样,从不了解不知道的国家那里从之改之完善自家? 盛苑写到这儿,快速删略掉一些多余语句,在完成了「起承」之后,朝着「转合」迈进。 她顺理成章的提及了大海的对面。 要想不断进步,就要广纳并蓄;想要广纳并蓄,须得了解外国。 想要了解外国,就要拓展渠道。 那最好的渠道自然就是外贸海贸。 说起来,自燕至陈至楚,三代朝廷都不禁海贸,唯一的区别就是热衷和慢待。 这是三朝国库不曾短缺的主要原因。 不过海贸兴盛,却只是商贸繁盛,大楚主要是将自己的特产远销,然后带来一些海外盛产的珠宝首饰等贵重物品,满足权贵的需求。 至于海那边的国家有多少,其文化、科技、军事发展到哪种程度了,少有人看重,更不要说派使臣和对方建立朝廷之间的交往关系。 而这则是盛苑提及的主要方面。 当然,她虽然很看重这些,但是落在文章上却慎之又慎。 她提醒自己作文不可过于慷慨陈词,要是吓到考官,让考官觉得她太激进就不好了。 想到这儿,盛苑叹了口气,心说,谁人不是从慷慨少年走过来的?!为何非要考生笔触老成持重?! 少年意气岂不好过暮气沉沉?! 当然,盛苑心里这样想,却也没有头铁到直接表现出来。 现在她先敲开踏上仕途的门,不管多少抱负暂时不提,以后再说就是。 自我开解的有来道去的盛苑同学,终于将这篇文章完完整整写好。 吹干草稿,她仔细按着之前标注好的注意事项逐一检查,顺便将不完整、不够精准的语句做了调整修改,直到确定没有错字,亦不见各种违规之后,才缓缓舒口气。 抬头看看沙漏,她发现此时距离开考才过了半个多时辰,照这个速度来答题,留给她誊抄的时间还是很富裕的。 想到这儿,她顿时满意的看向第二道题。 /101/101776/32019662.html 第三百八十七章:接着写卷子 第二道题,对于盛苑而言,也不难。 「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 此句,出自《春秋左氏传·襄公三十一年》之子产不毁乡校。 大概讲的就是郑国大夫觉得郑国人休闲时跑乡校里谈论国事、讨论执政者施行政令的好坏不像话,就想将其取缔;然后子产就说了题目里的这句话,言明通过百姓对政令措施的反馈,可以更好的将措施修改,取其好去其坏,可以让政令愈发清明,从而上下贯彻通达。 在子产的话里,还表达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看法,而这,也是盛苑此刻答题的突破口。 盛苑先是将题目的出自写清楚,而后提笔写明:「【《国语·周语》中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 她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出处写明后,一边思考一边开始洋洋洒洒地讲明民之意见的重要。 当然,考虑到只讲民之意,考官看了未必赞赏。 所以,她笔尖儿微顿,想从辩证角度出发,阐明如何确保民之意见的正确。 故而,她提及了「使民知之」。 文章写到这,她又将出自《论语·泰伯篇》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按照「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做了断句。 接着她又极尽努力的将这句话的意思进行概括。 因为考虑到「使民知」这个论点不是谁都喜欢,所以她想了想,开始着笔从「不使民知之」会造成的乱象进行详细描述,进而提及了到「不使民知之」可能有的危害。包括了外敌利用之可能。 卷子答到这儿,就差不多了。 盛苑开始结尾:「【故使民知其真,令其无从偏听进而不能偏信,方可如实反馈政令措施之优劣不足,以令朝廷择优推行,改不足补漏洞,完善实行以致政令清明,朝廷民间贯彻通达。夯实基业根本,海晏河清永兴。】」 写到最后,盛苑庸俗的随着大溜儿,轻拍了拍马屁。 如此这般,用了将近多半个时辰的工夫,她顺利完成了第二题的解答和检查。 紧接着是第三道题,写诗。 盛苑松快松快手,目光看向第三题。 「赋得不教胡马度阴山,得山字五言六韵。」 看着题目,盛苑不禁分析:「这题目出自唐朝边塞诗人王昌龄的《出塞》,让我写的五言六韵诗是从「山」字韵。」 想到这儿,盛苑在草稿纸上迅速的将这首诗默写了下来。 「试帖诗要求用典袭句,那我先分析下这首出塞好了。」 盛苑想着先生教过的内容,琢磨:「那句「万里长征人未还」,袭自隋朝卢思道《从军行》中的「庭中奇树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还」。 至于那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则是演化了初唐那首《大漠行》最后一句「但使将军能百战,不须天子筑长城」。 所以,我这五言诗也可以多用些典故,至少要达到首句点题的目的。」 这般想着,她目光看向题目里的那句「不教胡马度阴山」。 待想到唐朝「阴山之战」大捷后,太上皇李渊得意慨叹汉高祖被匈奴困于白登之仇未报,他儿子却灭了突厥……盛苑感觉到灵感自己蹦出来了。 于是,她很快在草稿上写下诗名:「《赋得出塞词》。」 而后她略作思考,将冒出来的几句诗一气呵成。 「【汉勒功燕然,唐夜袭阴山; 承继先贤志,未教后人惭。 文武戮力战,妙计莫 等闲; 何需忆将军,叹难守防线。 拒敌关塞外,驱寇远中原; 屯兵夷狄处,不使百姓难。】」 …… 写到这儿,盛苑感觉自己有些激昂澎湃。 「果然,我还是有些气概的。」盛苑自己夸自己的点点头,忽略了诗句里的好战情绪。 待她美滋滋的检查好了用词用典,看清楚没有错字,韵律亦是合规,这才放下笔,开始给自己的小手做按摩。 到现在为止,她用时还不到一个半时辰。 按她以往写卷子的速度看,她将草稿答案誊抄到试卷的时间还很宽裕,很不用急赤白脸的上手,松口气再出发!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调向考卷上的三个圆圈。 问:一场考试下来,最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答:填写考生信息! 不把自己名姓写清楚,试卷答得再好也没用,不会有谁会花工夫去找优秀的答题人。 想到这儿,考试经验极为丰富的盛苑同学,郑重的提起笔,在草稿上将三个圆圈里的基本信息写全。 直到检查好了,她这才将信息誊抄在考卷上。 虽然这样看着有些麻烦,但是胜在出错率低。 填好之后,盛苑不厌其烦的将信息检查了三遍,才开始准备誊抄答案。 也是这时候,考场上的书吏忽而敲锣出声,提醒大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多久。 「一个时辰余一刻钟之后考试结束,诸位考生抓紧答题。」 如此这般重复三遍。 「一个时辰余一刻钟,那就是一百三十五分钟,每道题连誊抄带检查,用四十五分钟足矣!」盛苑自信的点点头,快速着笔将三道考题题目和答案逐一写完。 这其间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有彻底完成的答卷才是好答卷! 不管之前答得多好,唯有誊抄完成才是胜利! 盛苑每到抄完一段,就跟心里嘟嘟一顿,嘟嘟之后继续誊抄。 而她奋笔疾书这工夫,全然忘记时间,整个人好像又回到了刚才答题的时候。 浑然忘我的她,直到最后一笔完成,才小心翼翼的等待笔墨风干,其间她连吹气都不敢,生怕会将工整规矩的馆阁体字吹出瑕疵。 直到卷面干透,她这才喘了口大气。 此刻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刻钟。 盛苑忍着扭头看向夏霜君的冲动,低头继续又将三道题逐一检查,直到考试结束的锣声响起,她这才松口气。 呼! 县试结束咯! /101/101776/32019663.html 第三百八十八章:盛苑办不到 考完试的快乐简直无法想象。 交卷后的盛苑,高兴的想要蹦跶。 不过不等她蹦起来,就让急着对卷子的夏霜君拽住了。 「这里面破题点没有弯弯绕,不用对题了吧。」盛苑抱着考篮,等着旁人先出考场,扭头安慰苦着脸的夏霜君,「不要想这么多了!我们的县试结束咯!回去庆贺庆贺吧!」 这样说着,她肚子就叽里咕噜响了起来。 「苑姐儿!苑姐儿!」安屿三个逆流而上,凑到她们跟前儿,兴冲冲的说起考试心得。 「要是能第一场录取,咱们之后的四场就可以不考咯!」欧阳翎笑得见牙不见眼,一看就是想好事呢。 盛苑嫌他们聒噪,继续安慰夏霜君:「只要字迹工整文理通顺,县试一般都给过的,你不要担心了!与其愁眉苦脸,不若想想之后府试怎么取得好成绩吧!」 听她这样说,安屿几个才注意到无精打采的夏霜君。 「我排律诗没写好,感觉言之无物,虚头虚脑的!」夏霜君有些受刺激,平时不说七步成诗,也是灵感不断,可是到了考场之上,却好像受到拘束,不过六韵十二句而已,却全靠堆砌,根本没有平时那等灵气。 「我朝县试录送府试,虽然名义上有定额,实际上却根本不受限,只要不是文理不通须得摒弃,基本上全都让考府试。」 卢晟见她难过,又看在她跟前儿抓耳挠腮不知怎么安慰才好的欧阳翎,劝说:「先生不是说过,各州府县每入学一名,县考就录取六十名,府考录取三十名。我们京都是大考之地,每年入学人数之多,让考生悉数通过县试是完全没难度的。」 「我不是担心不能过。」夏霜君已经从本场发挥不好想象到殿试答不出题了。 「你就是自己吓自己呢!大概是饿的,走,咱们出去填饱肚子,保证你就不多想了!」盛苑头一次见向来稳妥的夏霜君如此多愁,登时搂着她肩膀往外走。 在盛苑看来,饱餐一顿可以将烦恼减少六成呢! 而后再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保证睁眼一瞧,烦恼不见咯! 夏霜君心里忧虑不减,不过看着小伙伴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也不想败兴,默默地点点头,跟着走出了考场。 「苑姐儿,不等盛蒽姐啊?」卢晟在安屿和欧阳翎争论汉唐哪朝更强的时候,跟盛苑问道。 「国子监统一安排考生进场,统一将他们送回,他们跟咱们都不在一个考场,我之前和姐姐说了,考前考后各自行动,回家再见也挺好!」盛苑现在是考完一身轻,说话都是眉眼带笑。 「你考完这场还考吗?」卢晟觉得盛苑肯定第一场就被录送了。 「考啊!反正考试间隙,还有提堂呢。」盛苑觉得多积攒些经验没错。 这里说的提堂,就是面试的意思。 参加童生三试,最后被录取的考生,都要接受知县面试,这是看学子成绩是不是名副其实。 「而且最后一场,礼房那边还会给考生们安排一餐,正好尝尝京都县衙的伙食!」盛苑有些好奇。 「要这样,那我跟你一样,也考到底吧!」本来想躲懒的卢晟,见好朋友这样努力,哪里还好意思偷懒。 「后面的就好考了,尤其是咱答的未冠题,之后四场不是原文默写,就是添论一篇,不像那些已冠者,场场考得都差不多,有时也要添加论一篇呢!」安屿和欧阳翎笑闹过后,凑到卢晟和盛苑跟前儿,表示参与就参与,难度不会较正场更高了。 「倒是要注意从第二场开始的面试。」盛苑提醒他们,「听说知县挑堂不仅看文还看人呢!」 「看人没问题,咱们放在 那儿,谁看了不赞?」安屿极有信心。 几人说说笑笑出了县衙,一齐上了马车。 未时三刻,盛苑已经坐在正院花厅里大快朵颐了。 盛向浔看着自家小闺女跟好些时候没进食一般,没见多大动静就将一桌子饭菜包圆儿了,顿时目瞪口呆,忙叫丫鬟喊府医过来给把把脉,可别吃撑了不好消化! 「三日后放榜,五日后考第二场,到时候爹爹接你去,咱们考完了就到附近的馆子用膳。」盛向浔怕她这样暴饮暴食伤了自己。 「没事儿,我过两刻钟到练武场练练拳脚就好啦!」风卷残云过后,盛苑美美的放下碗筷,准备过会儿舞刀弄棍去。 「如此也好。」盛向浔挺支持,「你这会儿既然无事,不若将答案诵出,爹爹听听你的水平。」 「嘎?!」盛苑没想到还要原文复述,她现在能一字不差复述出来的,唯有那首诗了! 莫不是参加科举的学子,都要掌握随时全文复诵自己答案的能力? 盛苑抓抓脑袋,悄悄儿喊系统。 可惜喊了半晌,就喊出个弹窗:「【系统优化升级暂不接受问询。】」 「……」意识到自家系统给关小黑屋了,盛苑咂舌之余,清楚只能靠她自己了。 「可以只说个大概不?」盛苑眨巴着大眼睛,问,「我将做题思路和答题结构说一说吧?!」 「……」盛向浔还是头一次见谁这样讨价还价。 话说他当初考试回来,老爷子都没给饭吃就让他将答案默写下来。 难道他将顺序安排倒了?考试答案让这丫头就着饭菜吃下去了? 盛苑不晓得她那话把当爹的给闹不会了,还眨着眼等她爹回答咯。 还是郑氏忍不住笑出声,让气氛得到了缓解。 「蒽姐儿回来咯?」郑氏原想着打趣他们俩,不想听到院外传来说话声,从窗口一瞧,登时高兴得站起来。 「姐姐!你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啊?!」盛苑看见姐姐,乐得跑过去,抱着人家胳膊撒娇。 盛蒽摸摸她脑袋笑说:「回到国子监,先生要求默写答案,幸好这次不要求字体,我那手小楷都要跟草书一般了。」 她笑着说完,却没听见小妹叽叽喳喳的应和声,不由纳闷儿的看过去。 发现好像看见小妹脑袋上面闪过「自闭勿打扰」几个大字。 /101/101776/32019664.html 第三百八十九章:名次出 盛蒽看着自家小妹蹲在墙角叹气,有些不解的看向乐不可支的父母,脑袋里的问号儿咕噜咕噜往外冒。 「苑姐儿?」 「唉!」盛苑叹口气,扶着脑袋感叹,「世上过目不忘之人这样多,为何不算我一个呢?!」 「???」盛蒽听得莫名其妙。 这孩子是考迷糊了?这怎么跟过目不忘扯上关系了? 还是郑氏见大女儿好奇的眼睛都映出问号儿了,才将这爷俩儿的言语复述一遍。 「……这很难吗?」盛蒽没想到自家古灵精怪的小妹,竟然为这个发愁,不由看向她爹。 「我认为不难啊!」盛向浔摇摇头,这不就是多默写一遍的事儿? 他纳闷儿的看着盛苑圆乎乎的背影:「你都能将诗文默下来,缘何默不出前面两题?!」 「……」盛苑感觉刚扎过她的飞刀又旋转了过来,捂着胸口连叹,「真真当代版的何不食肉糜!」 感叹着,她忽然觉得,早些接受自己是个平常的人,挺好的! 「好咯!你们俩就不要逗她了!」郑氏看着小闺女耷拉脑袋失落的样子忒可怜,把她看得心都酸咯。 越看越疼的慌,郑氏就想过去把小闺女拽起来,抱抱她哄哄她。 可不等她动作,她那个刚刚看着还可怜巴巴儿的小闺女,竟唰地站起来,蹦蹦跳跳跑到她跟前儿,笑哈哈拍着胸口说:「没关系,咱们比上不足,可是比下有余!知足者常乐啊!」 郑氏:「……」 虽说这孩子话是没错,可看她这样子,端是没心没肺,看着让人发愁。 这小插曲过后,盛向浔听大女儿口述了答案,而后又让小女儿说了答题思路,两相对比,只觉各有春秋。 尤其是小女儿那首诗听着颇有意味,若是老爷子听了肯定喜欢。 「大后日出号,你们姊妹二人定能上榜。」 盛向浔笃定又骄傲的摇晃着头,脸上的笑容都遮不住了。 「赶明儿个,我到国公府溜达溜达去!」等到两个闺女回自己院子休息,他兴冲冲在屋子里走了几回,摇晃着胳膊定好行程。 郑氏见他显摆,无奈的翻翻眼:「老爷子岁数不浅了,你怎么还招惹他啊!」 「谁说我去逗弄老爷子,我分明是跟旁人显摆去!」盛向浔想起老爷子最近喜欢把玩铜球,立刻息了招欠想法,转而将显摆对象换成了其他兄弟。 「叫他们之前对蒽姐儿报考颇有微词!我闺女快二十了又怎地?又不吃他们家大米!莫说孩子是为了前途暂不考虑婚姻大事,便是她不嫁人,在侯府当一辈子姑奶奶享福,也使得的!用他们多嘴舌!」 盛向浔美滋滋幻想着:「等将来咱家三个孩子各个出入庙堂,让他们眼红去吧!」 郑氏见他高兴成这样,清楚是让那府里流言刺激的缘故。 因为老爷子喜欢苑姐儿,那府里不敢拿苑姐儿作筏子,竟然将流言集中在了蒽姐儿身上。 连老爷子都找夫君谈话,话里话外都是蒽姐儿岁数不小了,为不知前途的科举耽误了终身大事不大妥当。 因为老爷子有想法儿,梁夫人和常夫人都凑热闹似的要牵红线。 若不是苑姐儿跑过去跟老爷子胡闹,追着要揪老爷子胡子,闹得老爷子保证不干涉了……怕是蒽姐儿想踏踏实实考试都不容易,说不好又要让夫君耍一回混! 想到这儿,郑氏也觉得应该出出气去。 不过不是现在。 「咱们得意之时暂且低调,待蒽姐儿过了殿试再说!」 郑氏向来心细,虽说也想抒发郁气,却也怕 给大女儿压力;更何况拿了秀才,不等于乡试会试就一马平川,还是忍着些,等到金榜唱名再与那些人显摆! 盛向浔闻言,略作沉吟后,颔首深以为然。 …… 县试正场出榜这天,洛县县衙外面人山人海,一层套一层的学子将告示墙挡住。 待铜锣敲响,衙役们将公示纸贴在墙上,而后对众人喊:「出圈者坐号皆在其上,汝等莫要拥挤,吾即刻宣念,出圈者可近前来看。」 说完,他就逐一宣布上榜者坐号。 「苑姐儿!苑姐儿!你是第一名!」安屿记着他们几个的坐号,没想到第一个念出的就是盛苑的,登时乐得一蹦三尺高,拽着盛苑就往前冲,「让让!让让啊!」 幸好他们本来就站在前三排,很容易就挤到最前端了。 盛苑从最开始不可置信中缓过来,瞪圆眼睛看着公文上那个用坐号写成的大大的圆圈,圆圈上居中最高的位置写的正是她的坐号! 「哦耶!」盛苑一蹦三尺高,要不是地方太挤了,她都要和安屿手拉手跳舞哩! 「啊?!第一名竟是个女郎?!」周围看榜的人情绪各异,发现自己的名次竟然排在小女郎后面,有的置之一笑,有的战意凛凛,还有的各种不服。 要不是盛苑等人穿着打扮看着不一般,更有许多护卫紧跟左右看着就不好惹,恐怕质疑声要冒出来了。 饶是这样,还有不少没上榜的人跌足哭诉:「如何不如一女郎也!更何况是少年乎!」 安屿听这话不乐意了,刚要出声斥责,却让盛苑拦住:「算咯,得意之人何须跟失意之人计较?还是看看你和晟哥儿他们的名次吧!」 她刚说完,卢晟拽着欧阳翎也从人群里挤了进来。 「你俩太能钻咯!我都没追上啊!」卢晟虽然觉着自己是让欧阳翎拖了后腿,但是也不能不服气安屿见缝插针的功夫。 「快看看有没有我和君姐儿的坐号!」欧阳翎急于将好消息带回给好朋友。 虽大夫说君姐儿是受寒,但是他觉得,君姐儿生病,就是忧虑闹的。 说不得听见正场出圈,她立刻就好咯。 「有哒!有哒!」安屿为看名次,快要扑到公示文上了,待看清坐好后,他兴冲冲的喊,「蒽姐姐第三名,晟哥儿第九名,我第十五名,你第十九名,君姐儿第二十三名!」 /101/101776/32019665.html 第三百九十章:景和帝很烦啊 盛向浔打远处一见自家小闺女跳出马车,小步子走出了七个不行乎八个不在乎的架势,立马儿叫管事:「鞭炮!放鞭炮!咱家女郎第一拨儿就选上啦!」 盛苑正跟脑海里的主系统交涉呢,小爪子一把将具象出来的成绩单拍了过去:「看见没!第一名!放人!哦,不对,放系统!」 在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她家小系统肯定要跟她共襄盛举才好,哪能在小黑屋里关禁闭呢!这太不人道了,哦,不不,这太不统道咯! 盛苑拍着胸脯,很豪横的表示:「看在咱考了头名还要参考的奋进劲儿上,你就放了我家系统吧!」 说到最后,她还给鞠了一躬:「拜托咯!」 主系统:「【……】」 它以为这个丫头要耍横,结果还挺客气?! 扭头看了看跟自省室里翻跟头的系统,主系统显示屏忽而闪过一通复杂乱码。 正当它犹豫的时候,面对面谈话的盛苑却让一阵鞭炮声给炸了出去。 「???」盛苑看她爹在府外背着手傻笑,那样子跟地主家傻儿子他爹似的,不由好奇的跑过去问,「爹爹,咱们家又有啥好事儿咯!」 「当然是你和你姐姐第一次考试就有所斩获啊!」盛向浔看着到自己肩膀高的小闺女,遗憾的叹口气,小家伙儿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举高高咯! 「您怎么知道的?!我特意没叫人给您报信儿!」盛苑看着一地红纸碎,抬手拦着想要继续点炮的小厮,扭头惊诧的问她爹。 盛向浔听这话听得想翻眼:「你这丫头,淘气!你自己品品你那句话,像样吗?!谁家考中了不想着赶紧回来报信儿?」 「没必要现在就这样激动!没必要!等人家考中秀才再说!」盛苑说是这样说,两只爪子却得意的往后一背,看起来要多嘚瑟有多嘚瑟。 「你们几个把炮收拾起来,等过些时候我和姐姐都考上秀才,你们再可劲儿放啊!」 盛向浔见管事看过来,摆摆手:「行吧,听咱家小女郎的!」 而后他摸摸小闺女脑袋笑说:「今儿咱们自己家人先吃一顿好的,等你院试成绩出来,咱们好好庆贺庆贺!」 「嗯哪!」盛苑点着脑袋瓜,蹦蹦哒哒,朝着正院跑去。 永兴侯府喜气洋洋,可览政殿内,内阁大臣群谏,吵得景和帝脑袋青筋直跳。 「今科举取士,乃是广集天下英才于考场,为朝廷提供栋梁,选拔上可辅君王下能抚百姓的人杰。考中之后,学子注定要于前朝行走,若是进士归于后宫,臣恐……前朝后宫联系过密,以致朝政不稳。」次辅古蕴程斟酌着禀告。 景和帝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次辅所言有理。」 旁边的三辅岑闽舟闻言,立刻抖擞起来,又道:「禀陛下,今秋选秀,乃是陛下御极天下之首次大选,合该陛下和皇后一起主持。」 景和帝原本懒散亲和的面容一下子沉了下来:「朕后宫也算充盈,儿女加起来亦是不少,很不必急着填充后宫。 此次大选,朕有意给皇子宗室国戚勋贵指婚,此般惠及皇家后代的婚事,合该太后主持才更端正。 皇后体弱,历来托付中馈于谢、安两位贵妃,自入宫始,更是闭宫不出。 今秋正值皇后调养之时,尔等何敢用此等闲事扰皇后清静?」 皇帝不高兴,诸臣悄悄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倒是景和帝没说够,还坚持他的想法儿:「朕有意添个规定,唯有秀才方有资格参选。这算是朕为支持女郎科举做的表率了。」 「这……」古程蕴看向首辅言远,他刚刚白说了? 「陛下 。」言远皱眉,缓声拱手询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吧!」景和帝推开茶盏,无所谓的耸耸肩说,「朕又没办法堵你们的嘴,今儿不让你讲,你明儿照样讲;这会儿不讲,过会儿绕着弯儿还是要讲……讲吧!讲、讲!」 他这带情绪的话,让内阁阁臣有些头疼。 倒是言远面色不变:「陛下认为,科举取士,乃是国事还是家事?」 景和帝听出这是给他挖坑呢! 抬眼看看须发皆有霜色的首辅,景和帝哼了哼,心说这帮老家伙坏的很,他可不上当。 「朕不答。」 言远闻言眼皮微微一抖,心说,皇帝这是耍无赖啊! 不过不要紧,用他们为臣者的话说,皇帝耍无赖,大臣不奇怪。 皇帝不答,他就不说了?!想好事儿呢! 想他从翰林院出去,直接进的都察院,监察御史他做了一十六载,喷皇帝的本事那可是基本业务素质,岂会害怕皇帝耍赖装傻?! 「为朝廷取士,是为国家百姓选拔振兴江山社稷的人才,从长远说乃是利国利民之策,当是国事。」 言远眼睛微阖,不看景和帝,自说自话般道:「选秀者,取天下钟灵毓秀之女杰入宫,为陛下诞养皇嗣,此乃大楚延绵万世之根,按说亦该是国事。然……」 本来景和帝想点头,可是听到这个然字,脸上笑容消失了。 他可讨厌听大臣说转折词了,每次听他们说这个字,他都烦的慌。可惜不听还不成! 「然,选秀之事,参选与选拔者多与后宫相关,其之意义,陛下家事为主,故而若与科举取士并论,国事家事一目了然。 陛下用为国取才之法选秀,一则有公器私用之嫌,二则有与国争士之意,三则令选考法失去严肃公正之意。 若为国取材、为朝廷取士之法,成为女郎追逐后宫品阶之所,那对真心求学、一心报效朝廷之学子极不公平。 故而,臣请陛下三思!」 「臣请陛下三思!」言远说完,内阁诸臣尽皆拱手应和。 「……首辅言之有理。」景和帝听完后,也晓得自己之前的想法过于随意了。 「可是,若依诸位之意,但凡选秀者不可争考功名……那这天底下的好女子岂不是皆要旁落他家,我皇室娶不到才女了?」景和帝觉得这不大合适。 /101/101776/32019666.html 第三百九十一章:选秀的资格 皇帝的忧虑,在内阁诸臣看来,却是大大的好事。 「陛下。」内阁大学士何本出拱手言,「可于选秀中增添择才取之一项,令秀女参加后宫文选。」 「那不是矬子里面拔将军么!」景和帝觉得这个人在糊弄他。 「最好的女郎呢?!朕要选最好的女子当儿媳!」 「……」诸臣闻言,又纷纷对视,不约而同跟心里嘀咕。 女子科举又不是他们提的。 「陛下,除非女郎不得科举出仕,不然,最好的女郎自然想要在考场和郎君们一较高下。」内阁大学士里,有位以敢言直言闻名的大臣,此人名为罗非非,刚从监察御史位置下来,正要到大理寺赴任。 若是旁人说的,景和帝定认为其有心颠覆他的政令。 不过这名字含义为「非是是非人」的罗非非,他可能只是单纯想要驳斥而已。 「那就让有功名的女郎参选!若是没选上,自然不影响她们参考出仕,若是选上了,那就不再参考!考中进士的,取消对方名额,令后位者补选。」 景和帝的主意,听得诸臣想骂人了。 这整个下午的拉锯战又回到了话题的。 「陛下,历来进士中上进者,皆无攀附皇室之心,故而争逐驸马、郡马者寥寥。」言远说了这句,便不再多言,给景和帝充足思考空间。 「……」景和帝两难啊! 搭眼看看这帮耷拉着脑袋的臣子,他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父皇是怎么跟大臣和谐共处一个甲子的呢? 他跟皇位上才坐了四载有余,就想下场揍臣子了! 有这么给人家当臣子的么! 皇帝为难了,不说一个个赶着上来为他排忧解难,至少也不该跟看西洋景儿似的混吧! 怎么着?看他的笑话呢! 「诸位爱卿可有办法两全?」景和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 「陛下。」罗非非再次站出来。 景和帝看得一喜,心说,罗爱卿果然不负朕也! 罗非非低头说:「陛下其实毋须多愁,燕、陈、楚三朝,历来要求秀女选自五品及以上官员府中,并不妨碍民间女郎科考。想来民间和官员后院的女郎,皆有良才脱颖,并不影响陛下挑选好女子为儿媳。」 「……」景和帝感觉,自己刚刚的喜悦,好象有些噎人。 底下的内阁诸臣手里的玉笏微微发颤。 罗非非的话却还没说完:「陛下亦可发布诏令,只取民间女子选秀……」 「罗卿不要说了!」景和帝决定放过自己,赶紧喝断对方言语。 罗非非的话声戛然而止,他咂摸咂摸嘴,好像有些意犹未尽。 景和帝见状,愈发松口气:「朕无意更改先例,故而秀女一事,还是不要打扰民间,不然恐地方自作主张凭添事端!」 当他是傻子呢,若是取民间女子选秀,那女子科举将来恐怕就成了独属于官家子弄权之地。 呵呵,果然父皇说得对啊,这帮臣子的主意可以听,却不能全听,他们是随时随地给皇帝挖坑,损皇权肥臣势,恨不能让皇帝当吉祥物。 「选秀,非秀才不选也!」景和帝懒得和他们争论,直接定调说,「诸卿当知,县考选送府试不限名额,只要文理通顺即可;府考选送院试,亦是难有落选者,唯有院试稍许严格,若是连府州县学都进不去,何谈入皇室?难不成朕之后宫、皇子宗亲,只配选取蠢才?!」 景和帝说得自己愈发不高兴。 也不是说一定要选才女,可是,在女郎可以读书科考之时,谁乐意后宫嫔 妃不通文理呢! 景和帝说到这儿,生怕诸臣接着唠叨,赶紧自己补充:「当然,参选之后,落选者可继续参加考试,而选中者则止步童生试,日后亦不得于前朝担任官职。」 听他这样说了,诸臣略有犹豫,忍不住看向首辅所在。 「陛下圣明!」言远沉默片刻,行礼。 至此,诸臣随其一起行礼:「陛下圣明!」 …… 「言阁老。」刑部尚书梁迩追上言远,拱手言,「陛下当真不考虑从民间选采女?」 言远笑着捋了捋胡须:「陛下仁德,不欲打扰民间清静。」 梁迩听得欲言又止,半晌之后小声言道:「大人,下官幼弟只有一个遗腹女……不是下官自夸,下官这个侄女冰雪聪明,于读书更是极有禀赋,原先女子科举开考,家父想借此留侄女在梁家,给下官幼弟一脉顶梁承嗣延续香火,可这……」 言远想起梁家那个芝兰玉树的小郎君,不禁有些心软:「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现在未必能够理清,且看女子初考的成绩如何吧!若是令尊有心培养,令侄女只管潜心学业就是,莫要故意落榜。须知考上秀才者,却不见得选秀能过。」 他这指点点到即止,能说这么多也不过是看在自己曾对那个梁家小郎君起了收徒之心。 …… 「你说选秀者要有秀才功名?」梁夫人看着从梁家回来的嬷嬷,惊诧的说,「何时多了这么个规则?这么说,这满府九个女郎,唯有三房那俩丫头可能有参选资格?!」 三房那个大的也就算了,那个小的最不是个东西。 说她狗脾气都是夸她,这丫头根本不分敌我,怼起人来更是不分老幼。 偏偏国公爷拿她当个宝,也不看看成日里架鹰溜马的小纨绔有个什么好!哪里有蔷姐儿半分强呢? 也对,国公爷若眼力好,也不会偏着姓常的! 「老夫人,要不然……跟五爷说一声吧!选秀三年一选,参选秀女从十三岁到二十三岁皆可,咱们蔷姐儿还有机会。」 梁夫人犹豫了下:「你叫人盯着安和堂那边儿,看看姓常的怎么运作,她那个在宫里养着的孙女儿不可能一点儿消息没有吧?」 …… 安和堂侧院花厅,常夫人看着容光不似当初的三夫人何氏,慢声细语的说:「我不独老三一个儿子,你亦不止菡姐儿一个女儿,有时间多看看好孩子,芸姐儿那么乖巧,还不值得你多为其考虑?」 何氏低垂眉眼轻声说是。 常夫人看她这样不禁轻声嗤笑:「你记着,你从没有接到过宫里的传信。」 何氏闻言一抖。 /101/101776/32019667.html 第三百九十二章:可接太妃出宫 慈宁宫花亭,温太贵妃和秦太后对坐棋盘两旁,棋桌旁边燃着清香,周围又有宫女烹茶弹琴,乐声花香萦绕亭间,远远看着,端的一个雅啊! 一局快棋过后,温太贵妃笑着端起茶盏:“姐姐的棋路,至今让我摸不清啊!” 秦太后抚着刚染不久的指甲,笑言:“我跟人对弈,讲究的是个变,据形势而变,不固守风格,不给人以规律。皇帝之前还笑我棋路不规矩呢!” “皇上哪是笑您,分明是和您亲近啊!咱们皇上孝顺,姐姐的福气啊!”温贵妃感慨,若是前一个太子上位,太后未必有今日这样泰然舒心。 秦太后想到皇上晨昏定省无有敷衍,每次至少陪她说笑两刻来钟,心里愈发骄傲。 “你亦是有福之人啊!乐宁那丫头孝心亦诚,已经三次上书皇帝,要将你接到公主府颐养。” 秦皇后说的乐宁公主,是先皇的长女,出自温贵妃。 正是因为长女,这位公主平素最得先皇宠爱,因为先皇不舍其远嫁,专门挑了郑国公那个容貌脾气两相宜的幼子做驸马。 要说先帝看人还是很准的,不惑之龄的乐宁公主成婚二十二载,而今看着较一母同生的四公主年少许多。 当初公主远嫁藩王,先皇膝下四个公主,年岁皆是相近,可他却选了后面儿三个公主出嫁,为这事,乐宁公主和乐安公主这对同胞姐妹也因此生出嫌隙。 说起来,同是温贵妃所出,乐宁公主在前后两位皇帝心里的位置都很不同。 先帝不曾掩饰自己偏心,当今亦是这样。 景和元年皇帝大封,特将乐宁公主封为乐宁长公主,其间一并册封长公主的还有前任太子妃鸿安公主。 “乐宁这孩子让皇上宠的有些任性,从古至今何曾有公主将太妃接出宫去住的?”温太贵妃说是这样说,脸上的笑容却是遮掩不住。 秦太后笑说:“自从乐宁上奏本,乐佩、乐安、乐悦三位公主也纷纷上奏,代太妃和贾太妃二人都盼着呢!” 乐安公主就是温太贵妃的次女,嫁给了藩王世子洛灏。 “她们盼着走就走吧,自从岑太妃和何太妃出宫荣养,她们就时常感叹为何没生儿子;若是这能成,泰安宫就清静多咯!不过,她们和我无关,反正我是要赖在宫里和姐姐作伴的。” 秦太后笑看了她一眼:“你哪里是想陪我呢,分明是不知跟哪个女儿回府才好!” 温太贵妃苦笑着颔首:“果然,知我者,姐姐也。” 秦太后见她承认,挺起腰板儿摇晃着头说:“你不知怎么办,我这却有主意,你若是哄哄我……” “来来来,妹妹给太后斟茶,还望咱们睿智美丽青春永驻的太后给咱出个主意。”温太贵妃起身斟茶,唱戏似的递过去,笑问,“要不要妹妹喂您?” “哀家受了!”秦太后接过茶,用戏腔说了这么一句,和温太贵妃对视一眼后,忍不住笑出声。 二人笑闹过后,秦太后吹了吹茶,看向温太贵妃:“乐宁、乐安姊妹俩都是好孩子,不过皆有些气盛,所以如何选择……只看规矩最为合适。选择标准从长从尊,你选乐宁绝不会错。 更何况,你住乐宁的长公主府,乐安还能不过去给你请安?亲姊妹之间,不曾有过仇怨,之所以有些不快,也是因为乐安远嫁,姊妹俩长久不来往,这才让闺中计较成了姊妹嫌隙。 之后有你在长公主府牵着,姊妹俩常来常往,慢慢儿说开了,就又是亲亲热热一家人,多好!” 秦太后的话,说得温太贵妃心动。 眼瞅着温太贵妃恨不能立刻回去收拾行李,秦太后笑指着她,跟旁边宫女嬷嬷笑言:“看见了没,刚刚还说要在这宫里陪我呢,转眼心都飞到长公主府了!” 温太贵妃也不尴尬:“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妹妹出宫之后,照样可以进宫给您请安啊!要是您在宫里住着烦闷,还可以出宫找妹妹顽。” “好家伙,这还没出宫呢,就已经成了当家人啊!”秦太后笑着唤嬷嬷,“赶紧的,你去收拾些好东西给咱温太贵妃,就当是咱们的借住钱。” 温太贵妃心知这是秦太后补贴她,忙不迭婉拒:“妹妹在宫里这几十载,不知偏了姐姐多少好东西,可不敢再舔着脸要了。” “你有多少东西我还不晓得?”秦皇后笑着摇摇头,“乐宁乐安两次出嫁就把你的好东西分得差不多了!你出宫当人家老祖宗,也要有些能给外孙外孙女压箱底的好东西才是!你不要再说了,听我的就是!” 她不想听温太贵妃的客套话,转而问起先帝让她养在跟前儿的盛菡:“你这次出去,不能带着她,可有什么安排?” “妹妹也没有章程啊,不知姐姐有何主意?”温太贵妃原先还想将盛菡当半个孙女儿养,可是不知怎地,她对那孩子没眼缘,明明挺漂亮大方的孩子,她看着就是有些别扭。 故而只能一切遵从规矩,让人好吃好喝好看着。 秦太后本就因为外甥盛向浔而不喜盛府另外三房人,又因为盛苑,更对这个盛家六娘子喜欢不起来。 “待回头问问皇帝吧。”秦皇后想着,最好借这次大选将那女郎送出宫才好。 …… “陛下,亲王接生母出宫确有例可循,可是,公主接生母出宫生活……这、这于理不合啊!” 景和帝没想到,他兢兢业业批改奏折,这帮闲着没事儿可做的臣子竟然为这点儿小事追过来进谏反对,简直不可理喻! “爱卿,亲王接生母出宫颐养……这事往前追溯,至今不过二三百载,再往前算则少有此例。你等猜猜,为何此举可成惯例?” 诸臣闻言,虽然不解景和帝之意,却清楚这位皇帝大概又要揶揄他们,故而不肯接话,只是齐声说:“臣等愚昧。” “呵呵。”景和帝见他们不上当也不生气,笑呵呵的拍着桌子,大声说,“那是因为当初人家陈靖帝的大臣没有这么无聊!人家忙着帮皇上分忧!人家不喜欢多管闲事儿!” (本章完) /101/101776/32019668.html 第三百九十三章:景和帝的反击 景和帝自己都纳闷儿,为何他的臣子这样多嘴多舌! 他让自己妹妹们接生母出宫团圆,不过家事而已,何劳他们参言?! 他又没问他们意见! “昔时皇考多有赞扬陈靖帝之举,还曾惋惜公主缘何不能接母出宫,可见,若是皇考知晓朕之决议,定然大加支持。” 诸臣听出皇帝的决心,不由纷纷出声:“陛下,皇室向来为天下之表率,若是公主接母成为惯例,民间岂不纷纷效仿?” “那不挺好的?!”景和帝理所当然道,“如此一来,天下之父母有儿女供养,哪怕儿子不孝,不是还有闺女托底?这般长久下去,民间某些地方那些溺婴陋习许是能减少些许。” 他说完,又感觉自己有些过于盲目乐观:“当然,朕说的这些可不容易实行啊,俗语说得好,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皇室可当表率之举多了去,也不见民间有多效仿! 朕作为君王孝顺父母,天下的不孝之徒怎么不学?自古律法严苛,也不见作奸犯科之人从世间消失。可见,表率不表率的就是做做样子。” 景和帝这样说,诸臣闻之发懵,怎么听到最后,感觉皇帝话里话外透着“累了,烦了,随便吧”之意?! 这可不行啊! 要是这样下去,皇帝随心所欲惯了,之后不定要出多少奇招! 女郎科举一出,已然动摇后院安稳,再有女郎可供养父母之规出,以后自己膝下儿孙跟谁生活还不一定呢!再说得更远些,怕是将来子孙跟谁姓都不说定了。 “陛下,若是天下女子皆要奉养父母,那她们的公婆姑舅该当如何?”三辅岑闽舟忙说,“届时婆家娘家岂不矛盾丛生?女郎也难为啊!” “这有何难啊!”景和帝倚着御座说,“婚前就说好了呗!要是嫁妆是按家产分的,那女郎就该和其兄弟姊妹们一起供养。一般来说,当父母的还是要跟长子过活,届时其他子女出些养银就是。 若是独生女不招赘的人家,那就看看宅院是谁出资购得,谁出钱买的房子养谁家的老人咯!若是有上进心的女郎,仕途前景远胜夫君,那她养自己的父母,谁还敢说什么?” 他说完,扭头看向户部尚书安随云:“安卿啊,你安排人到大楚各地买地置房,这算咱们国库提前投资,将来或卖或租给有用房需求的女郎,说不得能大赚!” “臣,领旨!”提到银子,这位户部尚书眼都放绿光了,根本不在乎盈利在他任期内能不能产生。 岑闽舟没好气儿的看向这个提起赚钱就发疯的同僚,气呼呼的一甩袖子,轻道:“竖子不足与谋!” “岑卿啊!”景和帝坐在上位,对底下小动作完全一目了然,见岑闽舟对安随云撇嘴,感觉这是对他这个皇帝的不尊重,登时看过去,“朕记得你有一爱女远嫁外地,时常书信诉苦,你也不理睬?你夫人悲泣之声常萦绕于后宅?” “额,臣……”岑闽舟没想到当皇帝的能无耻到这般地步,拿着他的家事讥讽。 景和帝不想听他狡辩,只管喊来太监:“着人将岑卿爱女接回,和离、别居皆看其意,若有儿女牵连,让她跟夫家分一分,带谁不带谁,或者都带都不带,皆可。莫要显得以势欺人,毕竟咱们岑阁老还是爱惜名声的!” 诸臣:“……” 这皇帝有些过于无耻! 听这意思,竟是安排内卫打着三辅岑闽舟的幌子去以势欺人了! 这般想着,众人无不看向惊呆的岑三辅。 景和帝反击过后心脾极佳,笑呵呵看向众人。 众人瞬间垂首。 这个皇帝不正常,不能和他对视! “若是诸位爱卿没有异议,那此事就算通过,端午之后就准公主接太妃出宫。” 景和帝再次一棰定声。 诸臣再次无奈妥协。 离开览政殿,大臣们走路的步伐都不带风咯。 “何兄,你看今日之事……”吏部尚书对皇帝逐渐放飞的行事风格有些担忧,追上礼部尚书何本出想要说说。 不想何本出却来了一句:“怪不得言阁老古阁老告他们今儿都病不出!” “啊?!”吏部尚书没反应过来,待意识到对方所言之后,定睛一瞧,对方已经大步流星走出好远了,登时急匆匆追过去,“何兄!何兄!等等在下啊!” 岑闽舟尴尬郁愤落魄的回到府里,刚坐在主位上拿起茶盏,转眼就使劲儿摔到地上。 急匆匆从外进来的管家,让这碎瓷崩了一脚,吓得顿住了。 “何事如此着急?”岑闽舟不耐烦的看过去,暴躁情绪好像随时可能爆发。 “三小姐在隔壁安县县试考了头名!” “什么?!”岑闽舟瞠目结舌。 管家说的三小姐是他的嫡出三女,早已经嫁到外省生育子女,五六年不曾跟岑府联系。 “老爷,奴看见了三小姐的陪嫁!他们在京都置了院子,就待三小姐进京参加会试呢!” 岑闽舟气得脸色发青:“她一个接近而立之龄的妇人,掺合什么啊!抛头露面丢不丢人!赶紧!快找人拦着,把她送回夫家,就说我说的,让她好好教养儿孙,将来凭子孙贵才是正当!” “老爷,明儿就第二场初覆了,只怕三小姐不听啊!”想到之前三小姐陪嫁对他的态度,管家嘴里发苦。 只怕老爷高估自己在三小姐心里的位置了,他若过去恐怕自取其辱! “你看着我作何?!还不赶紧去啊!”岑闽舟说完,又喊他等等,“老爷我亲手修书,你带过去给她看看!” “老爷!管家!三小姐派人送信来了!”岑闽舟刚准备写信,就有管事的跑过来送信。 岑闽舟拆开来囫囵一看,顿时,呼吸急促起来。 “老爷!”管家和管事的见到,忙不迭大喊,“快!快去寻夫人!” 岑夫人秦氏听闻报信,不紧不慢的跟着来到外院,看着躺在榻上的岑闽舟,表情无波无澜,缓声交代:“你们找府医的自去找府医;你们要找府里爷们儿的,自去找府里的爷们儿!我这个内宅夫人没有主见,拿不定主意!故而只好谨遵三从四德之礼。眼下府里混乱,我皆从子就是。” 还没昏厥的岑闽舟闻言,险些一口怒气惊坐起! 从子?!他还活着呢! (本章完) /101/101776/32019669.html 第三百九十四章:盛菡的计策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08/108334/2925373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