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婚恋》 实习婚恋 第1节 《实习婚恋》 作者:上官赏花 简介: 【落魄千金 x 斯文败类|每日更新】 婚后,苏云卿从好友口中得知程书聘有个心念的白月光,所以外界才传他私交干净,不近女色。 苏云卿也觉得程书聘品行端正,就连偶尔拿水杯的时候指尖碰到一块,他都会立马收手,看见她回来自觉进书房,彼此相敬如宾,总之是——各玩各的。 原以为这种默契会一直到婚约结束,没想到有一天小侄子拿了叔叔的手机玩,翻到里面有陌生女人的照片,还告到了苏云卿面前。 她头疼该怎么向家里人交代,却看见那张照片里是个短发少女的背影,纤细的天鹅颈微弯,露出颈窝里的一枚红痣。 苏云卿摸了摸脖颈后的小痣,当晚把长发挽了起来,低头刺绣的时候,感觉程书聘的长腿停在了身后,她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的刺绣独一无二,没有替代品。” 男人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替她把凌乱的设计稿叠好,金边眼镜下的眼睑压着一丝温润笑意,嗓音沉落:“又想买哪家绣坊了?” 苏云卿仰起一双清白眼眸:“得离了。” 男人宽阔的大掌按在她纤细的颈后,指腹一下下摩挲着颈窝里的红痣,弯腰在她耳边低声笑:“哪家绣坊那么贵,要你分走我一半的家产。” 程书聘永远气定神闲掌控这段关系,直到那晚他的生日宴,她将无名指上的玉戒扔进水池中,十二月的冰冷冬夜,西装革履的男人浑身湿透地敲开她的房门,冷白骨节中握着那枚翡翠玉戒,斯文扫地,败类尽显,所谓品行端正不过是引诱的饵,令她折腰侍权贵,日夜仰承于他的诵读。 那个人前衣冠楚楚的程书聘,只有苏云卿知道,他私下玩得有多大。 【阅读指南】 #顶级温柔巧取豪夺# #是朱砂痣也是白月光# #女主视角先婚后爱,男主视角暗恋成真# #sc# 书聘云卿,愿三书六礼,聘我卿卿。 ——程书聘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云卿、程书聘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落魄千金 x 斯文败类 立意:不必成为别人,大胆去走你的夜路。 ? 第1章 抵押 ◎最值钱的是苏云卿。◎ 苏溪镇的秋雨从黄昏一直落到入夜,仿佛将那一点残留的光都浇灭冲刷,天色尽剩一片幽暗。 “非云台馆的闲杂车辆不得入内。” 雨刮器滋滋地擦过挡风玻璃窗,和大雨一道砸下来的还有将苏云卿挡在酒店门外的保安禁令。 珍婶还想再求通融,苏云卿轻按了按她的手背,朝司机道:“您把车开到路边,我们走进去。” 素色的黄纸伞自车门边撑开,珍婶小心翼翼地挡在苏云卿头顶,“二小姐当心。” 说着视线一低,就看见苏云卿的白色麂皮绒玛丽珍鞋已经浸在了脏水里,忙伸手去扶,忽然一道车灯射来,苏云卿抬手扶住伞柄,纤细的脖颈一偏,随着动作披在旗袍上的云肩摇摇欲坠地一滑,落在了臂弯处,露出一截雪白藕臂,那夹着风的雨似嗅到香气,钻进伞底,冷冷地撞上雪白肤肌。 苏云卿冷得肩头微微颤,双手环上胳膊,伞在风雨中摇晃,那道落来的车灯却直直破开雨层,隔着漆黑的玻璃窗,似有道暗沉的鹰眸一霎而过,她拢着肌肤的指尖陷入,蓦地低头,步子往后避了避。 云台馆的安保这会儿冒着雨笑脸迎车,漆黑色车头上有座金色雕塑,雨水淋漓下愈发的耀眼,奢贵的豪车缓缓驶入云台馆的大门,珍婶心里积怨:“二小姐小的时候,这云台馆也是说来就来的。” “珍婶,” 苏云卿打断她的话,轻声道:“进去吧。” 酒店的大堂有一整面的金箔锻造壁画,汨汨的空调仍是吹来冷风,珍婶去前台询问,苏云卿拢了拢披肩,上面已是被雨珠浸过的深色痕迹。 “二小姐,前台正帮咱们打电话,您去沙发上坐会儿。” 苏云卿拿了手帕纸给珍婶擦脸:“您去坐,我在这等。” 珍婶双手合掌:“老天爷保佑,明儿我就去菩提寺上香,只求大小姐平安。” 提到阿姐,苏云卿心情如釜底抽薪,一下空荡荡的喘不上气。 老少二人正在富贵的酒店大堂一隅说话,忽然一道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上前,微低着高挺的身量,礼貌道:“请问二位就是苏家的客人?” 珍婶视线一抬,恍神激动道:“是是是,可是港城来的程老板?我家先生名叫苏燕哲,与程彦甫先生是故交。” 长辈之间的事苏云卿并太不了解,此刻都是珍婶在那儿拉家常,却见这位年轻男人始终挂着疏离的客气:“苏二小姐,这边请。” 苏云卿敛眸:“有劳。” 珍婶正要跟苏云卿提一些旧事,却被西装男人抬手虚空一拦:“程老板只请了苏二小姐进去。” 淡冷的话音一落,主仆二人顿时愣在原地,珍婶嘴巴张了张,再看向苏云卿,“二小姐……” 现在苏家管事的只剩她了,这种时候苏云卿再害怕也不能显山露水半分,轻声安抚道:“珍婶,您在这等等我。” 珍婶满眼担忧,但转念想,屋子里的是程彦甫,二小姐还是他干女儿呢,也就安心了些。 云台馆坐落在溪湖边,与高层酒店的观景不同,这儿的客房只有两层,皆是临湖的复式,穿过安静悠长的走道,冷风熨下,苏云卿不自觉拢紧了披肩。 玄关门锁一响,男人让开了高大的身影,说:“苏二小姐,请进。” 空气里清冷的檀香暗流浮动,富贵织锦地毯吸走所有声响,她沾了污水泥沙的的鞋子踩了上去,显得落魄又寒酸,眉心微微蹙起,想用裙摆遮一遮,却奈何旗袍边也不得幸免地染了一道深色水线。 她像搁浅的游鱼,在这潮湿的雨夜里孤独地挣扎在沙面上,一步步往房间的光源里走近,沁冷的白光落在一张餐椅的扶手上,欧式雕花古铜上托着一道手腕,冷白,修长,骨节折断的光晦暗错落,再往上,餐椅后背挡住了视线,她只看见衬衫袖口下的一道黑金手链,似一节节断开又拼接而合的鱼骨背鳍,她步子走近了些,才发现黑铜手链的头尾交接处,是鹰首。 “程伯伯晚上好,我是苏云卿。” 话音轻落在寂静的房间里,苏云卿心跳收紧,听见有衣料摩挲的声音,然后,她那位记忆中的程爸爸长手曲起,斜斜撑在额侧,地毯上的影子隐约透出一道矜贵的长身,男人寂冷低磁的嗓音响起: “你就是我爸在苏溪认的小女儿?” 套房的空调温度比酒店走廊的还要低,然而此刻令她更寒颤的是眼前这个男人——不是程彦甫。 她惊愕地脚步定在看清他面容的几尺距离,男人长腿交叠,端坐在餐椅上,一手垂落扶手,另一道手斜撑额侧,头顶的光影晦暗地落在棱角深邃的脸庞上,衬得他肤色冷白,然而此刻眼底蓄了抹似有若无的笑,看似温和的疏离,却是谁都看不进他目中,因为隔了一片薄薄的金边眼镜。 苏云卿后知后觉,呼吸有些短窒,“您不是程伯伯。” 少女声音落在黑夜里似月色清透,然而细听之下,却能读出几分不安的紧张,粉酥白葱似的指尖攥着披肩的流苏下摆,一头乌黑的长直发半挽垂在身后,美人露额,光洁圆润,连发鬓间的绒毛都恰到好处地展露楚楚可怜的灵动。 男人的镜片镀了层光影,看她:“我叫程书聘。” 嗓音沉静如琴弓划过琴弦,于苏云卿心底拨弄而落,清眸微颤,在男人落在身上的审视里,她轻咽了口气:“程先生,你好。” 这个称呼是她想了一圈后的礼貌问候,然而对面的男人却轻轻一笑,同样地唤她:“苏小姐。” 苏云卿抿了抿唇,再次陷入人情世故的懊恼中,如果今晚坐在这儿的是程彦甫,那她的亲昵称呼便能唤起他那一点对苏家的感情,可眼前人不是心念人,在她此刻慌乱的记忆里,根本就想不起跟程书聘的交集,更遑论找他借钱了。 “程伯伯,身体应该同从前一样硬朗吧。” 她决定从长辈的话题入手,说完这句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暗夸自己醒目。 男人这时稍稍坐直了身,白色的衬衫袖口遮住了那道黑金鹰首手链,对她说:“苏小姐,倘若你再这么站着说话,我的脖子似乎不太好。” 苏云卿愣了下,她此刻是站在程书聘的左手边,是以他说话时出于礼貌,一直偏首看她,此刻男人掌心微翻朝上,示意她坐到餐桌的对面。 这是一张小型英式圆桌,坐下后,两人的距离便拉近了,苏云卿能看见男人一双睫毛浓长的桃花眼,微微垂下时,五官透出一股矜贵感。 这样的人很难靠近,哪怕他们此刻就坐在一张桌前。 “程先生,不知是否了解我们苏家的生意,我们绣坊有富春街最出名的缂丝和苏绣工艺,曾经作为外交礼物赠予各国元首及夫人,还是博物馆的永久珍藏。” 说着,她看见男人骨节修长的手提起了白瓷茶壶,而后朝她伸来,苏云卿忙握住面前的茶杯,幅度一动,肩上的披帛便滑了下去,缀在上面的珍珠流苏碰上桌面,发出轻微的撞声。 暴露在冷风里的白瓷肌肤毛孔骤缩,胳膊下意识贴在胸前取暖,出于礼貌,粉白指尖还在握着茶杯等他。 然而那茶壶里的水却没有倒出来,只悬在杯沿上,她眼睫微抬,似乎有些不解。 “水烫,手拿开。” 只是一句简单的陈述,苏云卿手缩了下,蜷着,轻声说:“谢谢。” 长壶嘴对着细小精致的茶杯口倾泻热浪,这是她经历了一天后从未感受过的温度,和暖流一道落下的还有程书聘的话:“苏小姐不是生意人。” 饱满的粉颊蓦地泛白,却不知被人戳穿后仍要镇定的小模样映入了程书聘的眼底,男人骨骼感重的手腕微抬,茶杯被倒满了。 “茶桌上谈生意,别人给你倒茶不用握着杯子,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两下便是谢了。” 温和的嗓音落下,苏云卿微微一怔,她还以为程书聘是在笑话她刚才的那番推销,原来说的是倒茶,这时男人左手搭在桌沿上,另一道手指腹旋过茶杯,将茶送到唇边饮下。 苏云卿看他,男人喝茶时姿态慵懒,会微侧过头,露出一截颀长脖颈,从她的角度看去,喉结尖锐的顶端滑了下,肌肉牵动,一直往下,最后没入白衬衫的衣领内。 苏云卿安静地等他放下茶杯,然后礼尚往来地微站起身,右手握住茶壶耳朵,左手指尖轻压壶盖,倾身给他倒茶。 披肩的流苏轻滑过程书聘面前的桌沿,雪白珍珠在乌木上似落非落,落地玻璃窗外仍下着雨,潮湿的空气里,有湿漉漉的生机自池中菡萏而开,涉水而来。 茶壶轻放回桌上,程书聘看了苏云卿一眼,干净的眼眸,眼睑走向似画中丹凤,眼褶于尾端微微翘,灵气又清澈。 程书聘说她不是生意人,因为这样的眼睛里,看不到欲。 苏云卿坐了回去,双手端庄地放在腿上看他,程书聘搭在桌沿上的左手微曲,她看见修长如玉的骨节在桌上轻敲了下,这一瞬,苏云卿觉得他会承她的请。 指尖捧起面前的这杯茶,垂眸轻抿,再落下,苏云卿开口道:“程先生,我今天来找您父亲是为了绣坊向他借一笔钱的。” 语气里没有谄媚和讨好,只有一丝吹皱湖水的紧张:“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哪怕是看在两家的交情上,你们也没有义务出手搭救,但如果你们愿意借款,利息上的条件可以提。” “谈利息,也就是没有抵押的资本。” 男人语气沉稳,说出来的话却比外面的雨还要冷。 苏云卿指尖贴在尚有余热的茶杯上,抬眸对上那双镜片底下深不可测的眼睛:“程先生,或许您可以致电问一下您父亲。” 程书聘靠在椅背上看她,唇边浮起漫不经心的笑:“你方才说的那些被博物馆收藏的作品,绣工是谁?” 苏云卿:“我奶奶,” 说到这,她眸光黯淡,“但她已经过世了。” 实习婚恋 第2节 声线很轻,像雨夜里的小猫在自舔伤疤。 程书聘的脸上看不到变化,只说了句:“那真是遗憾。” “不过我的绣荷在今年夏季也收录了博物馆的馆藏,如果程先生赏脸喜欢,我可以拿回来做抵押。” 听到这话,程书聘的眼睫微抬,似夜里看见猎物的鹰:“也就是说,苏家绣坊里,最值钱的是你。”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这本是婚恋文! 落魄千金二小姐 x 斯文败类程老板! 白天阿哥阿妹,晚上老公卿卿~程老板加油,三章内扯证啊! 推荐新鲜完结文《坠夜》:娇小美人房客 x 冷酷糙汉房东 下本预定《月下犯禁》,欢迎到专栏点个预收呀: 【富家千金 x 野性难驯守岛人】 1. 白黎十六岁那年遇见了自己的意中人,在学校里明晃晃地偏爱他,所有人都知道白家那位骄纵大小姐喜欢周牧野。 他的篮球赛她必定助威。 他收人情书被主任揪住,她立马认领。 就连周牧野的妹妹都喜欢她。 白黎用白砂石塑了一座城堡,里面住着她和周牧野的童话故事,她以为一切都会理所当然地发展下去,直到那天周牧野来了她的大学,找的人却不是她。 她听见少年在体育室里低声哄一个姑娘:“我身边的位置就空着,我妹妹的醋你也吃啊。” 周牧野爱玩,又是周家的小公子,从小众星捧月,没哄过人,原来,他也是会宠女孩的。 后来,白黎带着城堡模型去了海边,浪一下下地化开城堡,连身上的白裙子也脏了,有好心人问她怎么哭了,她就说是裙子脏了,这时有个携着冲浪板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一声不吭地把上衣脱掉,递给了她。 2. 汀兰岛遭遇百年一遇的八号风球,所有航线轮渡禁止离港,一夜间酒店爆满,无房可住。 周牧野电话打通的这一晚,哑着嗓音说:“小黎,哥哥去接你回家。” 白黎看着酒店大堂外的瓢泼大雨,身上穿了件男人的衬衫,此时一道低沉嗓音自身后响起,“白小姐想住哪间房?” 她指尖绕了绕,最后指在顾明决的心口。 十六岁那年,她在这座岛上喜欢了周牧野,直到六年后,她才看见顾明决那本泛起海风的日记簿,十八岁的少年只写了一行字:亲吻公主,月下犯禁。 #性转版美人鱼# #男二上位# #女主视角艳遇,男主视角暗恋# #追不到妻火葬场# 第2章 味道 ◎她的眼睛里,看不到欲。◎ 云台馆依山照湖,每每下雨推窗,便能听见雨打残荷声。 珍婶双手在夜风中用力擎住伞柄,好将二小姐挡好,然而那雨丝哪有人性,一个劲泼了过来,将苏云卿披帛上的珍珠吹得慌张响动,“二小姐,程先生可应了?” 苏云卿低着头,夜风中身子冷颤,双手环臂将披帛紧紧贴上肌肤,声带在潮湿的雨夜里轻落:“回去再说。” “哔——” 忽然,斜刺里有道轿车的鸣笛声传来,苏云卿抬手挡在额前,逆光中,她看见一道高挑清朗的身影下了车,迈着长腿朝她小跑过来:“云卿!” 迷蒙的水雾中,少女眼睫轻眨:“叙清!” 段叙清大掌揽住她的纤薄肩头,将她护在自己伞底,身后的车灯刺眼,苏云卿微侧身,忽然,似有所感,苏云卿抬眸往云台馆的二层窗台望去。 “云卿,先上车,别淋雨了。” 段叙清搂着她往副驾驶座走去,“怎么了?” 苏云卿视线从远处收回,微摇了摇头,大概是错觉。 然而此刻,云台馆二层的落地玻璃窗前,一道骨节玉白的手指轻撩红丝绒窗帘,镜片下的眼眸沉沉地看向雨水淋漓的夜幕。 “老板,您要的酒,加了冰块。” 圆桌上的茶盏还留了未尽的茶水,男人暗影经过,戴了鹰首链的左手却拿起一杯威士忌,冰块在轻晃间撞过玻璃杯壁,而后琥珀冷色被人仰头饮尽。 办公桌上摆满富春街绣坊送来的绸缎色卡,忽然,程书聘视线微顿,闲懒地拿过一块料子,上面钉了一张卡纸,说明色:夕岚。 下属陈延说了句:“这是富春街张老板的布。” 男人修长的指节微翻,和色卡一同落下的还要那道散漫的嗓音:“明儿去看看。” - 苏溪的雨缠缠绵绵的,养了一方水土,连姑娘也生得清柔娇软。 一回到苏宅,珍婶忙给苏云卿煮了姜茶,生怕二小姐着凉,而方才在车里,苏云卿一直没跟她说程先生的事,反倒是来接他们的段叙清讲了姑爷的下落。 “沈叔培喝得面红耳赤,反倒怪起苏家,怪你姐姐不把东西拿出来,不然金老板早就开口送钱了。” “东西?” 苏云卿一双蛾眉蹙起,此刻淋了雨,柔弱不堪地坐在梨花木椅上,看向段叙清:“什么东西?” 段叙清视线落在姑娘身上,她今天穿的是缎粉色的旗袍,颜色却比寻常的粉要精致典雅,出尘脱俗又被雨水浇过,眉眼间添了连她也不知的婉转婀娜,忽然,目光被珍婶挡住,“段先生,喝茶。” 段叙清轻咳了声,低头接过茶盏,“说是一本册子,我看他这样,强行带回来还得伺候他,就让我家的工人看住他了。” 苏云卿却在段叙清的话里听出了端倪,一本册子……金老板…… “二小姐,你刚淋过雨,先去冲个热水澡罢,现在找到了姑爷,事情也不是没有进展,你自己的身体也要紧。” 苏云卿想事情的时候就会很听话,这会珍婶牵她往房间里带,想到她方才不说程先生的事估计是因为段叙清在,这会她一边给苏云卿放热水澡,一边问:“二小姐,程先生那边如何说,明天那些债主可又得上门闹了,毕竟您还没跟段叙清结婚,让他看见了不好。” 苏云卿落下云肩,视线有些放空,珍婶轻叹了声,过去给她解开了旗袍上的盘扣,心疼道:“这身夕岚旗袍都让水沾了,娇贵得不行,我去给你洗了。想当初我们可是第一家做出这样织锦的绣坊,老太太好心,教了旁人,结果呢,现在苏家出事了,这些人屁都不见放的!” 苏云卿想到今天早上的事还心有余悸,此刻旗袍落下,露出一身月色吊带衬裙,禁不住弯下身,指尖摸进浴缸的热水里,那股寒意倏忽被驱散些,指尖的毛孔微微张开,催着她没入。 “程先生给了我一张支票。” 珍婶刚要出去,步子猛地一顿,眼珠子惊讶放大,回头时,二小姐已经泡进了浴缸里,粉色饱满的脸颊靠在浴缸边,阖着眼皮说:“明天一早去银行取钱。” 珍婶还想说什么,但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想到还在上大学的二小姐不应该面对这些,要是老太太和先生还在,哪里用吃这样的苦头。 她低头掌心抹泪,又怕弄脏这身旗袍,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门一阖上,苏云卿的眼睫微微抬起,氤氲的热气中,她脑子混沌地想着姐姐,想着金老板要她给的东西,然后,又想到那副金丝眼镜。 想到他说“苏家绣坊里,最值钱的是你。” 在她懵然的那一刻,男人站起身,苏云卿那一瞬间是想逃的,她视线紧盯着门,但是,下一秒他就问:“要多少钱?” 男人从抽屉里拿了支票出来,视线落在她脸上,和煦的,耐心的,那副镜片照着她的小人之心。 苏云卿指尖在桌子下攥紧,“您愿意借给我?” 程书聘笑了,云淡风轻得仿佛那只是一笔可以挥洒的土,“我爸眼光不错,给我认了个这么有出息的妹妹。” - 珍婶抱着二小姐换下来的旗袍走出房门,抬眼就见段叙清站在走廊边,神色一愣,说:“段先生,客房您知道在哪儿,是有什么短缺的物件,我去给您拿。” 段叙清生得一副清雅面相,哪怕是赶了一夜的雨露,眉眼也是干净的书生气,礼貌道:“云卿还好吗?” 珍婶轻叹了声,“大小姐一天没回来,二小姐就不可能好,好在有您,不然她一个姑娘家怕撑不住。” 段叙清长睫抬起,视线落在那道雕花房门上,“我去陪陪她。” 珍婶眼眸一动,回头看了眼苏云卿的房间,扯唇笑:“二小姐明天一早还要去取钱还那些散户的债,有得忙了,段先生您也要早点休息,不然没精神。” 说完,她略微点了点头,摆手示意段叙清回客房。 段叙清看见珍婶手里的旗袍,眼眸看不见思绪,只轻声道:“云卿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找我。” 珍婶道了谢,脸上的哀戚在夜色里浮起,二小姐的房门那样薄,这个时候任何一个有邪念的男人都能轻而易举闯进去,苏家何止护不住老太太留下的东西,连二小姐身上的旗袍都弄脏了。 忽然,段叙清的步子一顿,看向珍婶:“对了,今晚我打电话给云卿,她只说在云台馆,却没说去做什么。” 珍婶沉了沉气,她想到今天早上,来苏家要债的人都在院门外砸墙了,苏家祖上三代都是在苏溪镇做的丝绸生意,现在由苏家长女继承家业,奈何到底是年轻,被人摆了一道,珍婶发现苏云嘉失踪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姑爷沈叔培,奈何根本找不到人,最后不得已,才把事情跟还在念大学的苏云卿说。 小姑娘东奔西走,白脸红脸都碰上了,硬是挺住不掉眼泪,要不是今天富春街的老板都不见人影,苏云卿也不会打听到他们去见了程老板,这才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是苏家的一位故交,云卿小的时候被他们家认了做干女儿,是富春街最大的进货商,每年秋季都会派人来,但今年刚巧,程老板亲自来了,念在那点薄情上,他愿意出手相助。” 段叙清眉头微凝,“哪个程老板?” “港城来的,叫程彦甫。” 段叙清“嗯”了声,神色似乎有些落寞,珍婶看出来他是自责没帮到苏云卿多少忙,宽慰道:“你是云卿奶奶在世时给她订的未婚夫,老人家眼光好得哩,八十岁了还能绣猫儿,现在看是没瞧错人,多亏你帮忙,我多怕大小姐出事了,二小姐也挺不住。” 段叙清扯唇笑,心情好了些,“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等珍婶走后,段叙清拿出手机查了刚才珍婶说的名字。 程彦甫。 港城富商,早年做船货跨国贸易发家,后来进军房地产,资产迅速增值,又于港城回归前夕出国,是位争议极大的企业家。 段叙清视线往下滑,就是介绍他的家事,港城媒体最喜欢的是明星八卦和豪门秘辛,这位富商有两位太太,两个儿子。 但下一代的事随着出国而被隐匿,报道鲜少。 可光是程彦甫这个干爹的身份,就够段叙清心事重重了。 “叩叩叩。” 苏云卿的房门被敲响,她此刻浑身疲乏,强撑着力气说:“谁啊?” “是我,叙清。” 实习婚恋 第3节 苏云卿披上外套起身,门逋打开,就看见段叙清沉敛的眉眼,比那场雨的气压还要低:“云卿,金老板把你姐姐请过去是为了一本织谱,我觉得没必要舍近求远,那东西是可以复制的,你送给他不仅能把你姐姐带回来,还能得一笔钱还债,一举双得。” 苏云卿眉心微凝,讶然地看他,“如果可以,我姐姐已经交了,何至于僵持到现在?” 段叙清沉了沉气,“你知道你口中的程老板是什么人?” 苏云卿想到今夜在云台馆的遭遇,垂眸深吸了口气,这个反应落在段叙清眼里,似是回避,更让他心疑:“干女儿这种身份,又都十几年没联系了,他为什么帮你?而且我查了,他在港城时就太太情妇无数,你这样的……” “段叙清!” 苏云卿打断他的话:“你认为我是出卖自己换来的钱?” 段叙清看着她的脸,仿佛是一种审视,但话却软了些:“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云卿皱眉与他对视,“钱是借的,我会按利息还,而且来的不是程彦甫,是他的儿子,按辈分,我们是兄妹。” 段叙清的情绪缓了些,“现在这个社会危险四伏,我有责任保护你。” 说着,他的手轻搭在她肩上,就在他微倾身时,苏云卿下意识往侧边避了避,他的鼻尖嗅到她发丝的香气。 姑娘蝶翼似的睫毛微颤,“叙清,太晚了,你也早点休息。” 段叙清的大掌轻拢在她发丝上,“但是云卿,你身上为什么还有陌生男人的味道?” 苏云卿将头发握回,抬眸淡声道:“是吗,我怎么没闻到。” 段叙清看她安静的容颜,脸上浮起浅笑:“也许是我鼻子多疑,晚安。” 苏云卿靠在门口,等他走后,心里才吐了口气。 云台馆的檀香味细腻入微,仿佛钻进了她的毛孔内,苏云卿钻进被窝里,强迫自己睡着,可脑子里总是挥之不去那副画面,程书聘将支票递给她时,她伸手去接,似有些怵怕他,并没有捏紧,那张纸便轻飘飘地荡了下去,她低头去捡,男人也弯腰,那道幽冷木香倾下,落在她身上。 那样近的距离里,她一抬眸,就看见他近在迟尺的眉棱鼻峰,以及他附耳落来的那句话:“苏二小姐有气节,我愿意为你弯这个腰。” 作者有话说: 以后有你嗯嗯弯腰的时候~ 感谢在2022-11-09 17:21:42~2022-11-10 19:1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ebruary-_ 18瓶;鲜橙一号、dais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兄妹 ◎“我要的是一位妻子。”◎ 富春街上的都是苏溪镇专营绣品绸缎的商行,以天下三大织锦之一的宋锦闻名世界,每家绣坊布庄自有独门绝技,一到清晨开市,采买的商人和游客络绎不绝。 “程老板,这就是我们家绣坊织的夕岚锦,这尺布上还可再绣色,您拿到太阳光下照,金影流动,我敢说,整个富春街没人的夕岚比我家做得更好。” 张老板的门店里摆满各色布料,此刻正双手展着一面锦布给眼前的贵客瞧。 “没人比你们家更好。” 忽然,一道平冷的嗓音落下,说话的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气质淡漠,让人不敢靠近,此刻单手插在西裤兜里,骨节修长的右手滑过面前这块料子:“谁家还做?” 张老板扯了扯唇,“苏家,不过程老板您刚来不知道,这苏家自从老太太去世后就不行了,绣坊由长孙女苏云嘉继承,但她绣不了布,第二个孙女还在念书,不成气候。” 男人的手从这副夕岚锦收回,双手插兜环视这家布行,张老板脸上挂着笑,凑上前道:“我家做夕岚跟苏家做的时间差不多,当初给这锦取的名就是用了王维诗里的那一句’残雨斜日照,夕岚飞鸟还’。” 夕岚飞鸟还。 程书聘眼睑在镜片下低垂,语气里透了丝有趣:“要是你家的夕岚比苏家的差,当心我让你这一年都招不了商。” 张老板在看到这双冷漠的眼睛时,后背瞬间沁了层汗,明明是和颜悦色的脸,怎么说出来的话这生不给人活路,但张老板很快定下神:“您尽管买下。” 反正苏家的绣坊都被人搬空了。 下属陈延将定好的一尺夕岚锦样布放进车里,程书聘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束,笔挺西裤上是一身黑白间色的针织衫,气质落拓沉敛,金边眼镜下的神色从容道:“往前开。” 落下的车窗外是富春街紧邻的一片民宅,白墙黑瓦的院落错致,映在穿城而过的河道上,朦胧又静谧,只是这分赏景之情却被前头吵闹的声音打破。 “我们苏家什么时候欠过你东西,你们要是敢硬闯,警察马上就到!” 陈延看见一方院门前满满当当围着人,有看戏的有惹事的,而这道清透的女声自人墙内传来,他警觉性高,视线倏忽往那儿探去,凝眉道:“老板,好似昨晚来找过您的苏二小姐。” 程书聘身高腿长,陈延能看见的,他自然也看见了,然而神色却淡如浮云,说:“你没听见,警察就来了。” 老板的口吻是不要多管闲事,他自然也就不看了,说:“前面有喝茶的地方,也有咖啡馆,不过这镇上吃的都没什么特色,还比不上咱们带来的茶酒。” 陈延边说边开车经过这片闹事的人群,忽然嚷吵的声音拔高,有木头掉到地上,推搡间一个身影眼看就要往车身碰来,陈延瞳孔一睁,双手打方向盘刹车,然而下一秒车后门被人推开,却见敏捷闪开人群的老板迈着长腿径直往热闹堆里进去—— “二小姐当心!” 珍婶手里的木棍被这些人夺走扔到地上,眼看他们硬闯进门就要伤到苏云卿,她吓得喊出声,却见一道高大长影拦腰抱住欲跌倒的二小姐,转眼长腿挑起地上的木棍往前一执,众人纷纷避之不及都往后踩了下去。 保镖陈延在这时拨开了人挡在老板跟前,吼道:“谁敢上来吃我一拳!” 苏云卿惊魂未定,气息游丝一般喘着,等她抬眼看清眼前的男人,眼睫颤颤,鞋跟往后缩,腰身从他掌中滑了出去。 程书聘隔着镜片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耳边还残着她方才被揽住时轻轻叫的那一下,就像昨晚在窗台听的雨打荷蕊声。 “云卿!你没事吧!” 忽然,有道高瘦身影从围观的人群里跑了过来,一下就握住了姑娘柔荑似的玉臂,那样紧,就快把她捏疼了。 苏云卿摇头,只问:“跟到人了吗?” 段叙清有些气短:“就是姓金的,我刚跟到路口他就下车跟我说让我别跟了,想要见你姐姐就拿他要的织谱出来,不然就算报警了也没用,你姐夫……确实欠了他们的钱,不过你别怕,他们要的是东西,不会对你姐姐做什么。” 苏云卿一双清眸似湖水滟光,蝶翼般的睫毛轻轻一颤,那珍珠似的泪便滑了下来,挂在饱满的粉颊上,“欠的钱我可以还的……” 段叙清额头紧凝,心疼地抬手就要替她抚泪,却在这时听见一旁落来道低磁的嗓音:“昨晚给你的钱,还不够么?” 一句话顿时让段叙清抬眸朝程书聘看去,却见这人朝护在门前的壮汉说了句:“刚才谁动的手,让他们去跟警察说说。” 程书聘这人说话向来和煦,但字里却藏着杀人无形的刀,陈延知道这是要他们尝尝被正法的滋味。 “云卿,他是谁?” 段叙清神色警惕,他听见程书聘问苏云卿的那句话里有“昨晚”“给钱”,他瞬间想到自己昨晚是去云台馆接她的,因为向程家借钱的事,两人甚至为此闹了一点小矛盾,再看眼前这张五官冷冽的脸,心里的猜疑倏忽浮起。 “他是,” 苏云卿视线抬起,垂在身侧的指尖拢了拢,“我哥哥。” 轻声一落,她眸光似在回避,垂了下去。 而一旁的珍婶却在恍惚地看程书聘,还没等她问,男人已开口说了句:“家父程彦甫。” 珍婶瞳孔睁大:“程、程少爷!” 然而段叙清脸色微冷,不同姓又没血缘关系,算哪门子的哥哥啊。 这时程书聘已经看向苏云卿,似要坐实关系,问她:“妹妹,刚才我的话,你还没回我。” 他的语气是温和的问询,那是他的钱,自然有理由知道,苏云卿抬眸对上程书聘的视线,将今天发生的事说给他听:“我一早就去银行取钱还了昨天来要债的散户,但大概是那位抓了我姐姐的金老板知道我能还钱了,就找了一些人来继续闹,珍婶认得他的车,所以我就让叙清跟上去。” 说到这,苏云卿转眸看了眼段叙清,介绍道:“他是我未婚夫。” 程书聘视线落在段叙清仍握着她手臂的宽掌上,那样娇嫩的肌肤,都泛红了。 “他故意把你未婚夫引走,我看就是要闯进你家找他要的东西罢。” 程书聘的声音有宽慰的温柔,苏云卿在方才的争执和恐惧中心神慌乱,此刻竟在他的语气里寻到一丝安宁,而后眼框里的泪就漫了出来,“可是我姐姐就是在他手上。” “金老板是谁?” 程书聘又看见段叙清的手似在安抚一般摩挲着姑娘手臂细腻的肌肤,“你写下来,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苏云卿一听,仰头看他的眼睛里都是楚楚动人的泪珠,乖乖地连点了好几下头,“哥哥进屋,我拿纸笔写给你。” 大概是出于昨晚的好心和方才的出手相助,苏云卿对程书聘“哥哥”的身份心底里愿意接受了。 “不用,” 程书聘说:“我的车里有一些现钱和支票,既然你姐姐现在下落不明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刚才……” 说到这,程书聘语气微顿,眼神淡扫了段叙清一眼:“你听见了金老板的那些话算是证人,应该马上去报警。” 男人温和的嗓音像一道定海神针,苏云卿抬手压在段叙清胸前:“你昨晚回来说我姐夫被你家工人看住,过了一夜也算醒酒了,能让人把他带回来吗,他的话也是证据,我姐姐出事,他不能不在。” 苏云卿如葱白的指尖纤细盈润,落在段叙清的胸膛上显得那样娇小,她轻轻用力一抵,段叙清的大掌从她的手臂上松开,去握住她的指尖,目光却是落在程书聘身上,他的眼里有迟疑。 或许是出于某种直觉,让他觉得不能这样离开,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并不信任,但珍婶却感激地说了句:“程少爷小的时候就疼二小姐,这么多年过去了,兄妹间的感情还是能患难帮扶。” 苏云卿看着段叙清,眼里都是催促和请求,他不舍地回握她的指尖,低声道:“我就去办。” 段叙清迈步下台阶,径直往自己的车跑去,却在路过一辆车头有金色雕塑女神的漆黑豪车时顿了顿脚步,他看见程书聘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对苏云卿说:“钱在后背的夹层里,看见了吗?” 话音落下时,他抬眸对上段叙清的眼睛,隔着镜片,程书聘朝他略微一笑,透不进眼底的冷,而后,弯身进了有苏云卿在里面的后车厢。 “段先生,” 这时珍婶焦急地唤了他一声:“您把姑爷直接送去警局,我倒要看看王法怎么治他!” 段叙清嘴唇紧抿,还是不放心:“我打电话让人把他绑来苏溪,我忽然想到刚才那些人来闹事我已经报警了,我还是在这陪着云卿,等警察过来。” 他话音落下,珍婶激动的神色忽然一僵,她看见段叙清缓缓将车门阖上,拿出手机拨电话。 心里忽然有一些凉,她想到了沈叔培,想到大小姐那个在她出事都不急着回来的丈夫,又看到这个昨晚想进二小姐房间的未婚姑爷,此刻正拿着手机打电话,他们都会动嘴皮子,却做得很少。 安静的后车厢里,苏云卿看见程书聘拿过一支鎏金边的钢笔,旋开笔帽,尖锐的笔头朝向他自己,而将笔尾递给她。 苏云卿接过,钢笔尚存一丝被他触过的余温,她指尖微微抬,避开了那点热,落笔写下名字。 递过去后,程书聘看了眼,苏云卿的笔迹秀雅楷丽,字如其人,通透沉静的性子才能练出这等好字。 “这次,你要多少钱?” 苏云卿已经跟他要过一次钱了,数目不小,而程书聘帮她,仅仅是因为那段隔了十几年的兄妹关系。 她垂下眉眼,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踟蹰的指尖往后压,忽然碰到一匹绸滑的料子,是夕岚锦。 “哥哥什么时候回去,我可以织一尺夕岚送给你,比你买的这个要好。” 一笔钱便让她改口叫了哥哥,程书聘长腿交叠,修长的十指相扣落在腿上,闻言长睫微微垂,似敛笑意地看着她,说:“我要的不是一尺夕岚,是一位妻子。” 苏云卿眸光于昏色的车厢里轻颤,嘴唇因为惊愕而微微张开,却不知该说什么,懵懂的,单纯的,像一杯纯净水。 男人的视线蓄着笑看她,那里有进攻的意味,“金老板我认识,让他放人并不是难事。” 实习婚恋 第4节 苏云卿指尖忽然攥紧那匹夕岚锦,她说要送他夕岚,他说他要妻子…… “想好了吗?” 他问。 苏云卿清瞳微微睁着,“哥哥,我还不知道姐夫欠了金老板多少钱。” 男人微微敛眸一笑,似对她的反应体现出哥哥的宽容:“你是我妹妹,但你姐姐,并不是我姐姐。” 言下之意,他没有救苏家其他人的责任,苏云卿在他的话里听出了他的意图,“但我是你妹妹。” “是哥哥就不能结婚了吗?” 这句话彻底将程书聘的目的展露无遗,苏云卿指尖猛地握住车门把手,就在她拉开的瞬间,男人在她身后说了句:“你现在的这个未婚夫,护不了你。” 苏云卿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疯子。 是了,这世上哪里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她从车里下来,浑身都在抖,抬眸却见段叙清还在,神色怔怔,就见他阖上电话朝自己走来:“云卿,谈妥了吗?” 她手上空空如也,而眼前的段叙清双手拢住她肩膀,说:“我已经差人把沈叔培送来了,很快就到。” 她心头微微一缓,还好有段叙清在,这会警察也来了,他正跟对方交涉,珍婶从身后过来握住她的手,把她带回家,轻声道:“二小姐别怕,有程少爷在,我去请他进来喝杯茶。” “不用!” 忽然,苏云卿紧紧握住珍婶的手,脸色也是白的,然而这会却听对面的民警说:“我们接到报案,苏氏绣坊剽窃了金豪公司的宋锦织谱,同时苏氏绣坊法人苏云嘉违反了与金豪公司签订的供货合约,并且因为逾期执行赔款已经被限制消费,而你们报案说的失踪人士苏云嘉,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放屁!” 珍婶忽然骂出了声,段叙清忙拦住珍婶,抱歉道:“警察同志,她骂的是金豪公司,别误会啊!” 苏云卿在这片吵闹的对峙里如坠冰窖,耳朵恍惚听不见任何声响,只知道,倘若警察找到了阿姐,那她也将面临入狱的灾难。 而金豪公司要的东西就是那本苏家祖传的宋锦织谱,此刻却反将他们打成了盗贼,可她已经无力去争辩这些,因为阿姐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已经过去两夜了,她不能再等。 “嘟嘟嘟——” 忽然,段叙清的手机震动出声,男人忙接了起来,眉头紧紧拧着,“你们等着,我马上过去!” 阖上电话,段叙清有些着急地朝苏云卿道:“送你姐夫的车出了问题,我现在得过去把人带回来。” 苏云卿忽然握住他的手,咽了口气,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有轻轻一句:“注意安全。” 段叙清回握了下她的指尖,视线凝在她脸上,道:“好。” 她送段叙清出门,视线不着痕迹地朝程书聘停车的地方望去,却见那儿空了一块,他走了。 段叙清也看见了,冷笑了声:“什么兄妹情深,我看他根本就不上心。” 段叙清走后,苏云卿想到方才在车里与程书聘的对话,心跳紊乱难抑,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哭丧声,转头就看见程书聘的保镖拎了几个人到警察跟前,那些人的脸上鼻青脸肿的,竟说着:“是我们故意来苏家刁难二小姐的,警察同志,警察叔叔我们知错了……” 珍婶脾气暴躁,看见这几个地痞就破口大骂,把刚才对沈叔培和金老板的怒意全都发泄出来。 程书聘的车不是走了吗,他的人怎么还在这? 还是从,后巷里出来的…… 珍婶认出陈延是程书聘的人,客气地摆手让他进屋,说:“辛苦了,进去喝杯茶。” 陈延摇了摇头,沉脸站在门口,像一座门神。 珍婶感激地不禁夸起程书聘来:“程家阿哥想得周到,我看谁还敢来闹事,我进去给您端张椅子。” 说着,珍婶便进屋张罗起来,苏云卿木楞地站在门口,午后的风缓缓吹来,她却无心抬手挽鬓发,“谢谢您,但您可以回去了,告诉程先生,我不需要。” 陈延天生一副不苟言笑的脸,“苏二小姐,我家老板让我在这守到今天五点钟,到点我就走,不用您说。” 苏云卿微微一怔,“五点钟?是您的下班时间是吗?” 陈延低头看向苏云卿,一副皎白透亮的面容,干净地仰头望他,眼睛里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光洁饱满的额头有几缕碎发撩动,他跟程书聘见过许多人,此刻似乎明白,老板为何会选她—— “是民政局的下班时间,从您这儿过去还需要一些时间准备,不过老板会在这时候来接您。” - 苏式庭院的天井是四水归明堂,归水亦宏扬。 苏云卿双手负在身后,抬眸时,天井的光柔和地落在她脸上,温柔的纤毫灵动,然而那双眼睛却没有生机,“珍婶,我想把这套宅子卖了。” 珍婶看她,神色平静,大抵是经过风浪的,轻拍了拍她后背:“大小姐为什么现在还没回来,二小姐清楚。” 苏云卿眼睫微微颤动,有泪光滑落,坠在天井下,珍婶的话平静地落在她耳中:“她宁可命也不要都要护住那本织锦图,这套宅子不也是苏家要守住的根吗。” 命也不要…… 苏云卿想到了阿姐,想到这些年来她如何护着她,如今阿姐出事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段叙清能把沈叔培带回来,他会回来的。 忽然,院门外传来一声轿车鸣笛,苏云卿眸光微动,转身便拉开大门,“叙清……” 覆在脸上的笑蓦然一僵,指尖扶在木门上,垂睫道:“段叔叔,段阿姨……” 苏云卿是真正的名门闺秀,从小在苏宅里养着,一心只有手上的针线,是苏家的宝贝。 这也是当初段家在苏老太太去世后仍没有退婚的原因,明眼人都知道,苏家没落了,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落到今日无法补天的地步。 段父段母把沈叔培送回来后,将当初绣的婚书退给她,“云卿,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叙清花在你身上的钱不少,就不用还了。” 这门亲事是老太太在世前订的,她说苏云卿是苏家的宝贝疙瘩,必须要嫁一个能让她不用洗手作羹汤的男人,她那样一双手不是用来伺候生活,而是要为艺术献身的。 可如今,她却被世俗摧眉折腰了。 黄昏的光落在庭院中间,苏家的这套宅子也不值多少钱,又不是京城大户,仅仅只是这苏溪镇的小楼,这样的宅子多的是,这样的苏云卿,也多的是。 她并没有多么的矜贵。 古朴的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延看见走出来的苏云卿,便知道了她的决定。 后车厢的门被拉开,苏云卿再一次坐了进去。 陌生的气息,压抑的,侵略的,裹挟着冷风将她圈禁在笼子里。 “感情是需要时间培养的,我们是不是可以……” “苏小姐,” 男人声音沉和地打断她的话,“如果最终的结果是结婚,我不建议你浪费时间。” 苏云卿心头像被人强行挤入,那样的不适让她很紧张,很害怕,“您就这么急吗?” “是。” 昏色里,苏云卿只看见他轮廓隐在晦暗中,如深邃的撒旦俯视着她,而她却看不清他镜片下的容颜,也许是温柔的,好说话的,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妹妹提出那样的要求。 “你要一个妻子,为什么是我?” 如果仅仅是交易,他甚至不用借她钱财,不用帮她救姐姐,他可以去娶任何一个女人,而不是自己的妹妹。 “你是我妹妹,” 男人狭长的眼睫微压,左手撑在额侧,暗色里眼眸蓄着看不真切的浅笑,但他这样的人,应该谁也入不了他的眼,可他却说:“这世上,没有谁比兄妹间更值得信任了,不是吗?” 有泪珠从少女湖水似的眼里坠落,男人宽阔的大掌伸去,接住了那一滴温润,而她却下意识往后躲了。 唐突佳人。 程书聘的右手五指拢了拢,左手按下了窗镜的遮帘,四下瞬间漆黑,安静里,姑娘的声音隐忍的,似有无尽水流婉转于喉间,那样委屈,那样可怜,那样让人想疼爱。 “哭吧,哥哥不看你。” 这样的暗夜是他为她保留的最后一点尊严。 她缩在角落里,眼泪肆无忌惮地吧嗒落下,在此刻的雨声中,她听见程书聘嗓音温柔地落来一句:“哭够了,就跟哥哥去结婚。” 作者有话说: 谢谢前夫哥,让哥哥一出手就是扯证! 程老板说留言的来宾都发红包~ 第4章 实习 ◎“利于夫妻生活。”◎ 漆黑车身停在民政局前,这一条路开车花了十分钟,苏云卿在这十分钟里想了很多,最后临下车,只问了程书聘一句话:“我什么时候能看到我姐姐?” 男人视线侧向窗外,黄昏的光坠在斜雨的屋顶,“苏小姐,今夜的晚饭,你想跟你姐姐在家里吃,还是外面?” 苏云卿水淋淋的瞳孔潋着光,闻言指尖圈紧手帕纸,柔声说:“谢谢。” 结了婚,那苏云嘉也是程书聘的姐姐,救她师出有名。 苏云卿第一次进民政局,心情摇摇欲坠地低落,但视线免不了好奇,这一看,就瞧见了【离婚登记处】。 她想到程书聘说的那句——如果最终的结果是结婚,我不建议你浪费时间。 没听见她步子跟过来,程书聘转身,眸光顺着她的视线往离婚登记处看去,双手插兜,“苏小姐,我不擅长做勉强人的事。” 语气里有耐心,但她仍听出了威胁,小步跟了上去,颤着眼睫抬眸看他:“我想的是,万一我们不合适,我尚不知你为何这么急着结婚……” “所以?” 她是有小情绪,他在等她。 苏云卿抿了抿唇,粉瓣轻合再张开,红晕又漫在娇嫩嘴唇上,“可否有一个婚前协议,若是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也可以和平各自安好。” 程书聘垂眸,那样深邃的眼睛隔着镜片看她,每静默的一秒钟,都像有一道大掌攀上她的心脏,缓缓收紧,最后,在她将喘不上气的时候,男人才低声开口:“苏小姐考虑周到,不知想要怎么写。” 苏云卿不是傻瓜,亲兄弟尚且明算帐,更何况她这个十几年没见过的干哥哥,语气压着紧张说:“可否加一个期限,我向你报恩,也好算。” 听到这话,程书聘明显嘴角浮起了笑,苏云卿指尖叠在身前拢紧,“就像我去见工,面试的合同里也有一个实习期。” 程书聘此时双手环胸,似乎在认真考虑她说的话,苏云卿知道自己没有资本谈条件,于是站在对方角度想事情:“这也是保护老板的权益。” 男人低头听她说话时,苏云卿透过镜片的一角看见他的桃花眼尾,勾着很浅的弧度,不知是嘲讽她不自量力还是出于礼貌的微笑,在苏云卿以为自己就要这么仓促交代给资本家时,他终于落来一句:“实习期一般多长?” 苏云卿张了张唇,这种事他不该最清楚吗,还问她,但转念想,他是在探她的话,程书聘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商量。 “我面试的一家设计公司,实习期是半年。” 实习婚恋 第5节 这不是她乱说的,是劳动法的规定,她也不把妻子当成什么神圣的身份,而是一份工作,程书聘就是她老板,她可以给他打工报恩。 心思通透,不卑不亢,苏云卿有求于程书聘,但在他眼里,短短的两天已经展现了她的好处,换句话说,娶苏云卿,他不亏。 “好。” 一句沉稳的音节落下,苏云卿被掐着的心跳终于松懈,可又有一片茫然在未知的前方等着她。 - 入夜,苏家老宅的门廊上挂着的两副灯笼亮着幽幽的光,落在一道纤柔身影上,单薄又沁冷。 直到一声轿车的鸣笛声响,那道不知站了多久的倩影终于动了,苏云卿身子往前一倾,还未等车门打开,她已经跑了过去—— “阿姐!” 女人一身深蓝旗袍,手臂上挽着披帛,还没来得及理好就见苏云卿朝自己跑了过来,疲惫不堪的脸色蓦然回神,最后,将她抱在了怀里。 珍婶站在一旁低头抹泪,哽咽着嗓子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小姐,饭都备好了,给你做了爱吃的蟹黄点心,快进屋……” 苏云卿下巴搭在苏云嘉肩上,双手紧攀着她的肩膀,闭上眼睛时,眼眶落下泪来。 而此时从车里下来的陈延朝站在门口的程书聘走去,低声道:“老板,办妥了。” 抬起眼皮时,陈延看见站在程书聘身旁的沈叔培,正在摆手让两姐妹进屋再说话,语气低了两度:“姓金的说账单是沈叔培签的。” 金边眼镜在夜里幽幽散光,程书聘狭长眼睑微阖:“辛苦了。” 两姐妹经历了一番生死,苏云卿缠着苏云嘉的左手进家门,然而夜色的光不甚明亮,两人走得急了,苏云嘉又身体虚浮,没当心鞋尖忽然让门槛石绊了一脚,连带着苏云卿也跟着往姐姐一侧倾跌,惊呼未脱口,身前蓦地让一道手臂托住! 昏暗狭窄的门间,苏云卿的左手下意识往上穿过他的胳膊腋下勾住这道臂弯,因为要借力稳住自己和姐姐,不由自主贴紧上前,指缝陷入衬衫的衣料内,脸颊嗑在他的肩头。 等苏云嘉站稳,苏云卿的左手缓了劲,才算松口气,轻声礼貌道:“谢谢。” 她说谢谢时,环着这道胳膊的左手垂下,抬眸,头顶的光微挪开,她对上程书聘垂下的眼睑,清瞳蓦地一怔,身子下意识往侧边避开,而那道环在她身前的有力手臂也顺势抽离,然而黑夜下,他应该也不知道自己抓握过什么地方,苏云卿脑子却轰然嗡麻了,转身躲开程书聘。 “谢谢。” 这时,一旁的苏云嘉语气无力地扯起笑,朝方才扶了自己手臂一下的陈延说道。 室内灯明堂亮,苏云嘉看见了丈夫沈叔培的脸,眼睛却透不进光,“我想先去换身衣服,珍婶,一会再开饭。” 说罢,没管走上前的沈叔培,握着苏云卿的手说:“你跟阿姐进屋。” 苏云卿低着头,右手边的嘎吱窝还隐隐透着麻意,方才程书聘的虎口卡上,左手上戴着的那枚鹰首链坚硬无比,直接压到了她。 此刻跟苏云嘉进了房间,姐姐在浴室里洗澡,她则在外间解开旗袍的盘扣,果然看见锁骨下的那处柔软肌肤被印下了红痕。 脸上又气又恼,又怪自己走路没看路,指尖揉了揉,想将他的痕迹都散开。 “云卿。” 忽然,浴室里传来苏云嘉的声音,“衣服找到了吗?” “噢,等等!” 苏云卿拢回衣襟上的盘扣,在衣柜里给苏云嘉找了身居家的宽松旗袍进去。 苏宅的主卧浴室极大,中间又有一处屏风,苏云卿就站在屏风外,把衣服挂上去。 “云卿。” 这时,苏云嘉的声音比方才降了两个音调,“我听来接我的陈延说,这次是因为程书聘出面,我才能安全回来。” 苏云卿神色一愣,语速有些急:“他是富春街的第一订货商,金老板自然要给他面子。” 苏云嘉挽上盘扣出来:“我知道,他还是你的哥哥。” 苏云卿清眸微微睁圆,似有些心虚:“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苏云嘉似乎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轻叹了声,“程家终究是给了我们家一点薄面,当初程书聘的爸妈喜欢你,又因为你是咱爸爸妈妈偷生下来的,所以就把你认作程家的女儿,后来……” 说到这,苏云嘉摊开掌心,苏云卿的指尖握了上去,“阿姐这双手有福气,能打算盘。” 苏云嘉扯唇笑了声,“我还记得奶奶把我抱到绣架上让我摸绣品和织布,然后我就发了一手的汗。要不是我的手汗绣不了花,奶奶也不会撕了面子又要把你抱回来,挺对不起人家的。” 苏云卿抿了抿唇,小声道:“我都不记得这些。” “我们家也不让讲,怕你听了心里不舒服。” 苏云卿耷拉着脑袋,“那个陈延,还跟你说什么了?” 苏云嘉:“这个人话少,是程书聘的手下,能跟我说什么?” 听到这,苏云卿心头缓吐了口气,幸好,在陈延去接苏云嘉前,她求程书聘暂时不要把他们结婚的事告诉家里人,理由自然是这一层兄妹身份的缘故,苏家守旧,她也不想姐姐多想。 “阿姐,金老板为什么要那本织谱,还有我们家为什么会欠那么多债?” 她想不通苏云嘉一直勤恳安分,就算绣坊经营不下去也不至于有如此巨大的债务亏空。 “金老板的背后是日商。” 苏云嘉声音轻落,苏云卿眼睫蓦地一抬。 “半年前他拿了一小块布样给我,问我们绣坊能不能复刻出来,就是你之前见过说很奇怪的宋锦,不过后来你从奶奶留下来的织谱里找到了方法,给他织了一尺。” 苏云卿记得,“他当时就下了一笔很大的订单。” 苏云嘉指尖拢紧,说到这声带都在颤,“后来这种奇怪的样式我又见到了,在复原出土的宋墓里。” 苏云卿瞳孔猛地一睁,“怎么会?那他手里的那块残片是哪儿来的?” 苏云嘉扯唇冷笑,说了三个字:“掠夺者。” 苏云卿在这一瞬间明白过来,为何姓金的说苏家绣坊违约,而那笔订单的赔偿款是苏家付不起的。 难怪沈叔培会说,只要苏云嘉把东西交出去,姓金的就会把钱送过来。 可如果苏家交了这些货,它们会不会又被贴上别人的标签,无论如何,那一块百年前被掠夺走的宋锦残片让苏家做不出这种事。 她指尖用力攥紧,苏云嘉的手覆上她的手背,轻拍了拍,“如果不是你姐夫玩投机,事情也不会突然爆发,他贪便宜,订的那些蚕农的丝都不行,原材料劣质,一上织机就断裂,那些订货商的眼睛多毒,怎么可能收货。” 提到沈叔培,苏云卿情绪难控:“阿姐,他那样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云嘉指尖轻抚过苏云卿的眼泪,她们差七岁,真是从小就把她当小孩对付。 “这件事姐姐会处理,走吧,去吃饭,饿瘦了脸颊可要凹下去了,到时候看段叙清还喜不喜欢你。” 她说着拍了拍苏云卿粉嘟嘟的脸颊,小的时候她就爱捏这个妹妹的脸蛋,滑溜溜水珰珰的,手感极好。 然而提到段叙清,苏云卿眼眸垂下,光也灭了,她想到姐姐和沈叔培,两人从校园到婚纱,明明当初也是真心相爱的,可依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原来感情这种东西,最是没用了。 这顿饭,苏云卿想避开程书聘坐在姐姐和姐夫之间,反正她现在对沈叔培只有愤怒和憎恶,然而程书聘却对沈叔培面前的那道菜说了句:“我很久没吃过了。” 苏云卿说:“那你端过去。” 程书聘说:“这么烫,姐夫不介意跟我换个位置?” 圆桌一绕,沈叔培又挨到苏云嘉坐了,程书聘莞尔笑:“夫妻坐在一块,也好夹菜。” 苏云卿左手下意识缩了下。 他这句话说的是苏云嘉和沈叔培,但一旁的珍婶脸色却拉了下来,根本不待见沈叔培,反倒对程书聘笑意盈盈:“程先生,您要是喜欢这道菜,明儿来我还给您做,二小姐舌头灵,一尝就知道哪块最好。” 言下之意,要苏云卿给程书聘夹菜。 苏云卿手上的筷子一顿,看见珍婶的眼神,人情世故她不懂,家里也很少让她做这些,否则跟程书聘第一次见面也不会被他说拿杯子不对了。 侧眸,她朝程书聘道:“有时候也不灵,要是夹到苦味的,程先生担待。” 听这话里隐隐有不悦,程书聘脸色依然不动如山,看她用公筷夹了一口放到碗里尝,眉头拧起,然后毫不犹豫地夹了那块给程书聘,放到他碗里,视线偷瞟了他一眼,他轻声一笑:“要是不灵,可要罚了。” 苏云卿心跳一紧,就听对面的沈叔培起哄气氛:“那不得罚酒三杯啊。” 苏云嘉听见沈叔培的声音,方才看苏云卿和程书聘打趣的笑敛了下去,转移话题朝妹妹道:“叙清呢,明天周末,你让他也来苏溪玩,到时候你俩一块回申城也有伴了。” 话音一落,苏云卿听见程书聘筷子轻搭在瓷碗上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她心虚,竟觉得这声音再一次掐住她神经,她指尖握紧木箸,轻声道:“他家里有事,不来了。” 苏云嘉眉头微凝,苏家出了事,段叙清没在就算了,申城离苏家不远,开车不过两个多小时…… “既然是有事那就改天……” 苏云嘉扯了扯唇,朝程书聘笑问:“书聘,味道怎么样?” 程书聘眼睑流光微转,落在苏云卿身上,看见她压抑紧张时会撑直的手臂,淡笑说:“苏小姐聪慧。” 不用罚她了。 - 苏溪镇没有大城市繁华的夜生活,依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恬静,吃过晚饭后,静谧的夜幕笼罩着这座古城。 苏云嘉留程书聘在苏家住,她比程书聘大一岁,自然是姐姐的姿态,“从前你也来过苏家,那时候就住在云卿隔壁的那间房,这次的事苏家还得谢谢你,以后有什么事,我能办的肯定帮你。” 珍婶脸上如逢喜事,“对啊,那云台馆再舒服也比不过自己家里,您又是云卿的哥哥,不用客气。” 苏云卿站在一旁,今天被家里人一口一个哥哥妹妹说得心里不舒服,要是他们知道程书聘要她跟自己结婚,姐姐和珍婶肯定第一时间把他扫地出门,而他还受着,忍不住嘀咕了声:“又没有血缘关系。” 苏云嘉有些无奈,今天跟她说的那些往事都白讲了,现在的苏家得顺着那点世交关系攀住程书聘,于是道:“干哥哥也是哥哥。” 苏云卿低头弄头发,珍婶忽然想到什么,转身朝苏云卿道:“二小姐,我记得您之前好像做过一身男装,是白色的睡衣。” 她话音一落,苏云卿眼眸蓦地一抬,对上程书聘的眼神,“哪、哪有……” 苏云嘉拉住珍婶,使眼色道:“那是云卿给叙清做的。” 苏云卿心跳噗通噗通地跳,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般害怕,忽然,一道低沉的嗓音落来:“没关系,我穿这一身就好,不早了,姐姐该早点休息。” 他最后那句话像是关心,又像是吩咐,其实程书聘身上有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但大概是因为戴着眼镜,锐利都藏在了镜片下,而显出宽容的强大。 珍婶扶着苏云嘉道:“对啊大小姐,您这几天都没睡过,现在回来了就别想事了……” 两人的声音消失在走道尽头,苏云卿后背压在雕花木门上,蝴蝶骨隐隐生疼,她说:“真的没有睡衣……” 程书聘沉静地看着她,“紧张什么?” 苏云卿想说没紧张,但语气暴露了她:“程先生,太晚了,您早点休息……” 程书聘眉梢微微一挑,说:“这个称呼,好像不利于我们练习夫妻生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1 21:49:46~2022-11-12 20:3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february-_ 1个; 实习婚恋 第6节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etrichor6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婚后 ◎“两夫妻不睡一块像什么话。”◎ 苏云卿指尖贴在身后凸起的门柱上,感觉头顶有股温柔似刀的压迫感笼罩着她,“你、你不也叫我苏小姐么?” 恶人先告状。 程书聘看见她后脚跟压在房间门槛上,后面是光亮,身前却是阴暗的、狭窄的走廊,他垂下眼睫,声音很轻,似怕吓到她,“那我从干妹妹开始,能接受吗?” 苏云卿低着头,廊灯在头顶坠落昏暗的光,这样老的房子里,光线总是将一切都蒙上薄薄的雾,譬如现在,她就看不清程书聘的眼神,只读懂他顺着姐姐苏云嘉的意思,当他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哥哥。 因为苏家,需要他。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做一件。” 苏云卿声音很软,音色又是通透的干净,落在狭窄安静的走道里,像上世纪走来的古典美人。 苏溪镇河道多,乌篷船穿城而过,摇得那样慢,仿佛时间也很缓慢,外面日新月异,这儿依然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我说了不爱做勉强人的事。” 程书聘的语气里听不出介意,毕竟他们的婚姻也不过是出于一场交易,哪儿来的感情,“但你今天在车里跟我说织的夕岚锦比我买的那一副要好,我倒是想要。” 苏云卿眼睫微愣地抬眸,此刻看他竟有几分儒雅公子的气质,以致于苏云卿紧绷的弦稍稍卸下,点头说:“好。” 他没有揪着自己给段叙清做过衣服的事,她也不扭捏于这一块锦,两人客气地商量着,接着就该各回各房,然而外间的主卧房门忽然被掀开,一道砰撞声响起,苏云卿被吓了跳,转眸望去,就听见沈叔培骂了声:“两夫妻不睡一块像什么话,有你这么赶自己老公出来的吗!” 苏云卿呼吸一滞,迈进房门的步子也顿住了,这时沈叔培也看见两人站在楼道里,似找到了救兵,朝程书聘和苏云卿叉腰道:“弟弟妹妹,你们说是吧,快来劝劝你姐姐!” 苏云卿本来对沈叔培缩头乌龟的行径就愤怒,怎会帮他,于是就站在那儿瞪他:“不劝。” 再多的狠话说不出来,毕竟是长辈,反驳已经让她紧张发抖了。 沈叔培皱起眉头,他知道程书聘在苏家地位高,于是朝他扯唇道:“书聘弟弟,你说说,你姐肯定听。” 听见沈叔培在拉帮,苏云卿忽然抬眸朝程书聘看去,眼里有生气和暗示,好像在说:不准! 程书聘单手插兜朝沈叔培走去,就在沈叔培以为说动了他时,手臂却被人钳住—— “姐夫,我听说你挺爱打牌,我正好手痒,不如一块玩几轮。” 沈叔培眼睛亮了下,程书聘有钱,他又擅打牌,这赌局不组简直是亏了。 苏云卿看见沈叔培那张市侩的脸,心里恶心,站到苏云嘉房门前,说:“我今晚跟姐姐睡。” 说罢没等沈叔培反应,她已经进去把房门反锁了。 沈叔培再回头,就见程书聘眼眸含笑道:“请吧,沈先生。” 这场赌局苏云卿不知战况,这一晚都在被窝里陪苏云嘉,两姐妹自从爸爸去世,妈妈改嫁后,感情就像有一道线将她们越拉越紧,拴在了一起,她靠在苏云嘉的肩膀上,闻着她身上熟悉而安心的佛手柑麝香,阖上眼睛轻声说:“阿姐,你睡了吗?” 苏云嘉抬手顺了顺她的软发,“我会跟你姐夫离婚的,但不是现在。” 说到这,她轻叹了声,“当初结婚说是入赘,其实男女平等,只不过孩子跟我姓而已,婚前也做了财产公证,但是婚后的资产债务纠缠,很麻烦。” 苏云卿听见“婚前”“婚后”两个字眼,心头蓦地一悬,睁眼抬头道:“离婚这么麻烦吗?” 苏云嘉笑了声,捏她的脸颊:“小傻瓜,就算男女生分手也不是说断就断的啊,不过你跟段叙清已经订婚了,等你毕业结婚,生活安安稳稳地,自然不用考虑这些。” 提到段叙清,苏云卿头埋进了苏云嘉的怀里,阿姐刚回来,她不想告诉她段家已经把当初两家订的婚书退回来了,那副字还是她绣的。 其实要断也很简单的,但她没这样跟姐姐说。 苏云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也在赖床,苏云嘉没叫醒她,一出门,就见厅堂里沈叔培的脸色不大好看,多年夫妻,他心情不好时连带着身边人也别想好过,社会和时间是磨砺人的,有的少年变成了啤酒肚油腻男,而她的丈夫容貌没有多少改变,但心都浸在了物欲里,总觉得郁郁不得志,苏家也欠他的。 “大小姐,早餐备好了,二小姐呢?” 珍婶说话时,苏云嘉看见程书聘也来了,朝他打了声招呼,这才跟珍婶说:“这两天她累坏了,让她再睡一会吧。” 珍婶笑道:“二小姐从小就爱赖床,小的时候老太太大清早地押着她上织机,那可真是连着被窝抱起来的。” 提到苏云卿的糗事,苏云嘉脸上也有了笑,朝程书聘道:“书聘,过来吃饭。” 程书聘落拓长身斜倚坐在梨花木椅上,姿态闲适道:“前几天绣坊被人逼债,现在债务也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开门?” 他话音一落,苏云嘉拿筷子的动作顿了顿,这还是自从绣坊出事后,第一个提重新开业这件事的人。 苏云嘉:“今天我就会办。” 程书聘又问她:“你们打一块样大概要多长时间?” “我们绣坊有熟练的师傅,如果是普通的锦样,三天左右,当然了,机织是最快的。” 程书聘正凝神思忖,厅堂侧边的走道就出来道高挑纤细的身影,苏云卿身上穿了件月白绸缎的家居长睡裙,因为天冷,身上还披了长袍,乌发披在身后,就这样坐到餐桌前,扭身朝珍婶道:“哇,今天做的都是我爱吃的!” 珍婶笑说:“哪个时候你回来不是做你爱吃的,在学校可不比家里,二小姐先喝口酒酿蛋暖暖胃。” 苏云卿低头喝汤,这时感觉侧边坐来一道长影,檀香木的气息,宁神又醇厚,她不禁吸了吸鼻子,酒酿蛋的水蒸汽就绕了上来,醺醺的,让她清早不甚清醒的脑袋又有些犯醉。 “对了书聘,你打算在苏溪待几天啊?这么久没回来,要不我们带你到处转转看看。” 开口的是苏云嘉,冷淡的饭桌气氛让她调动了下,程书聘道:“就待三天,之后回申城。” 苏云卿听了一耳朵,不动声色地舀汤,这时苏云嘉直起腰身:“云卿也在申城念书,你几时回的申城?之前听说港城回归前你们出国了,还以为再也不回来了。” 苏家对程家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十九年前,甚至有一些神秘,据说程家祖籍是申城人,但早年做生意去了香江港城,是以当初认苏云卿当女儿也不受政策制约。 “回来没多久,办点事。” 苏云卿感觉程书聘的视线似乎落在她身上,心头顿时一搅,说了句:“我、我周一得上课,就在家里待两天,明天回申城。” 苏云嘉有些遗憾地“噢”了声,“不然你们还能一块回去。” 苏云卿心里侥幸,还好程书聘说了要在这里待三天,心中不免夸自己机智。 吃过早饭后,苏云卿有意避开程书聘,就要回房间,然而身后却有脚步跟来,她紧张地转过身,“我有功课要做……” 程书聘桃花眼垂笑:“现在有比功课更重要的事做。” 苏云卿蛾眉微颦,感觉男人朝她走前,思绪忽然想到昨夜沈叔培被姐妹赶出房间时喊的那一句“夫妻就该睡一块”,肩膀抵在门上,“程先生……” “叫我什么?” 他声音轻落,如果不是这样的压迫感,她甚至觉得他是温柔的,“哥哥,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暂时没有空跟您聊。” “周一再回去。” 程书聘说,“跟我一起。” 苏云卿眼睫抬起,对他的吩咐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温声道:“你答应给我绣的夕岚锦,还没兑现。” 她感觉心脏被人握紧又松开,“哦,对对对,夕岚锦的话,做工精细,可能需要多一点时间……而且是给您的,恐怕得一周才行……” 撒谎。 程书聘垂眸,右手指腹轻滑过左手腕上的鹰首链,苏云卿在他的动作里看到了威胁。 “就三天。” 苏云卿眼睫蓦地一抬,透过镜片看向程书聘的瞳仁,平静而又深不可测,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赶,难道是因为知道她给段叙清做了衣裳而刁难她? 毕竟资本家的心情是随心所欲的,但转念想,一件睡衣不值得他上心吧。 最后苏云卿还是觉得程书聘的控制欲在作祟,他自己三天后回申城,就要她三天内做出夕岚。 “可以,” 苏云卿双手背在身后,因为紧张而微微张开,十指交扣,与虎谋皮一般看他:“你的要求我答应,那妻子可以有人权吗。” 苏云卿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试探地看他脸色,“我们是否能有一个婚后协议?” 程书聘长睫微勾,眼睑蓄笑地看她,似觉得有趣,双手环胸道:“你昨晚跟你姐姐过了一夜,又要跟我说别人结婚都是这样?” 上一回拿劳动法的实习期谋取权益,这一回又要跟他立婚后规矩。 “我还没问你呢,我姐姐最讨厌我姐夫赌钱,你还跟他一块赌。” 程书聘的话让苏云卿抓到了道德制高点,于是开始了谴责。 “我从十点一直赢到三点,这哪儿能叫赌,分明是教。” 程书聘的话里带了几分戏谑的玩笑,苏云卿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赢了你姐夫,你还高兴?” 苏云卿仰了仰脖子:“当然高兴,就该好好教训他!那你赢了他多少钱?” 程书聘想了想,说:“怎么,这么快就要管我财务了?” 话题绕到了这儿,他没明确表态,但苏云卿知道他在试探她,她应该说“不管”,这样他就能松一口气。 真奇怪,这么藏掖着,干嘛急着娶一个妻子回家呢? 于是转身打开房门,说道:“我刚才讲的婚后协议,您也可以在上面做个说明。” 她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纸笔,这时楼道里传来珍婶的声音,苏云卿心头一晃,忙把程书聘拉进房里,房门阖上时,听见男人说了句:“当然,你有需要,可以提。” 说罢,他视线落在苏云卿握着他胳膊的手上,她蓦地缩回,摆了摆手:“请坐。” 苏云卿指尖握着笔,正色道:“你是老板,你先说。” 这样她可以视情况提自己的要求。 程书聘长腿交叠,十指相握落在腿上,自然地说了句:“晚上那顿饭,得在家里跟我吃。” 苏云卿笔尖刚落下,听见这句话时怔愣地抬眸。 晚饭,家里…… 她嘴唇抿着,字也写不下去,程书聘的意思显然是这半年的婚期里,她要跟他住在一起。 指尖抓着笔头,程书聘眉梢微挑,“到你了。” 苏云卿贝齿咬住下唇,娇嫩凹下,艰难嗡出声音:“关于婚后的,夫妻……性生活……” 听到这话,程书聘眉眼通情达理地莞尔道:“我说了,你有需要可以提,还是妹妹对这方面有什么特殊要求么?” 实习婚恋 第7节 第6章 精进 ◎“该学会叫老公了。”◎ 特殊的要求…… 苏云卿指尖快将钢笔折断,对于夫妻来说,分房睡算特殊要求吗? “我今年大四,在学校住宿,所以不能……住在一起。” 说完这一句话好像花掉了她的所有力气,声音也低低的,但她确定程书聘听清了。 “所以云卿妹妹也没有办法每晚和我吃饭。” 他的称呼忽然换作“云卿妹妹”,让苏云卿有些紧张,不知他是无意还是生气,程书聘帮了她许多,但她骨子里不想将自己推进一段不平等的关系里,是以总在他的底线上小心谋划,“晚饭可以吃,但吃完要回学校,因为第二天上课,得早起。” 程书聘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淡淡一笑,“寓园里有很多房间,你可以挑自己喜欢的睡。” 苏云卿嘴唇微张,有些不确切地看他,“我自己睡,可以吗?” 程书聘视线微低,手肘撑在了桌上,视线迫近时,他说了句:“想干哥哥的话,我就睡在你房间隔壁。” 苏云卿对上他的视线,心思像被他穿透,但跟聪明人说话总是轻松些,点头道:“好。” 两个人提出的要求都互相应允了,谁也没有吃亏。 于是苏云卿接下来这三天都在给程老板赶出一副夕岚宋锦,其实按照苏家绣娘的习俗,结婚后需要给丈夫做一身新衣,从前是长袍,后来是中山装,到现在时兴西装,而苏云卿给段叙清做的家居睡衣,是她有一天闲来无事练手的。 送回给段叙清不合适,借给程书聘的话,如果他只是自己的干哥哥,或许她能送出去。 最后,那身家居睡衣被她拆了线,料子极好,她又不舍得扔掉,就塞到了竹筐里。 程书聘是周一下午来的苏氏绣坊,还没进去就让苏云嘉拦住了,跟他说话的言语有些踌躇:“书聘,苏家这次多亏了你出手相助,欠的钱我们会尽快还清,就是利息这一块,您看怎么定满意?” 苏家的贷款东拼西凑,常常这个月的钱刚到手就要还下一家,这次的债务危机就是突然资金断链,而现在程书聘是苏家最大的债主,苏云嘉想谋长期合作发展,这笔帐还是要算到让程书聘满意。 院子里,男人坐在木椅上,镜片的余光能看见屋内转动的织机,苏云卿今天穿了一身提花木兰白绸长裙,为了工作方便,长袖是微微的蝙蝠,中间宽松,到手腕收拢,沉寂的老屋内,窗棂边的光落在她身上,尘埃旋舞,绕着她飞。 “以苏家现在的能力,本金恐怕今年内都拿不出来,若是再向银行贷款,你也知道他们如何吸血,苏家还有什么东西可抵押?” 程书聘语气听不出情绪,但每一个字都是逆耳真言,苏云嘉脸色泛白,“云卿她的天赋很高……” “她还在上大学,你就要将她商业化?” 程书聘忽然割断了苏云嘉的话,“以程苏两家的交情,我自然不逼迫,大姐还是先看看苏家的账务再来跟我谈还钱的事。” 苏云嘉心口凝着气,她知道这笔钱对程书聘来说轻而易举,而他似乎也没急着要苏家情财两清,“我想先开源,生意好起来的话,还钱就松快了。” 她是商量的口吻,但程书聘显然没看她,视线落在织房内,苏云嘉顺着他目光望去,“云卿这几日说要织完这尺布才走,刚好能赶上跟你一道回去,开车回申城大约两个多小时,不如吃完晚饭再走?” 这时屋内的机杼声停下,苏云卿从架上卸了布,起身走出,就看见程书聘坐在院子里跟苏云嘉喝着茶。 “织好了?” 苏云嘉朝她招手,“给姐姐看看最近技艺精进了多少。” 苏云卿踱步过去,视线偷瞟了程书聘一眼,那尺布在两人间滑过,落在苏云嘉手上,耳边是姐姐的夸词,苏云卿的心思却在程书聘身上,老板满意才算好,于是开口道:“这台织机仿的是清代传下来的宋制提花机,保留了古法的技术,用的是上等的蚕丝。” 谈到她自己熟悉的领域,苏云卿倒是落落大方不谦虚,但眼神里敛着的落寞,苏云嘉也看出来了,掌心握着她手臂安抚道:“云卿,姐姐今天去问了,说是那台织机让一个客户买走了,我正托人打听,你别急,乖。” 苏云卿表面安静,但那耐心都给了刺绣和宋锦,“两千块就想抵我们一台清代提花机,他们当然不舍得还了,我看就是骗人的话。” 苏云嘉给她顺毛,低声道:“姐姐当然知道,等你下次回家我保证让你看见它的样子,毫发无损。” 说着,苏云嘉朝成书聘道:“书聘,带你参观参观我们绣坊?” 男人双手背在身后,连同刚才拿到手的夕岚一起,显然没有要还回去的意思,苏云卿看在眼里,就在苏云嘉发现端倪时说了句:“姐姐,您不是要忙吗,我带哥哥参观吧。” 苏云嘉心里疑惑,但转念想,程书聘又不会贪了妹妹的一块布,于是点头道:“一会吃完饭再走。” 等苏云嘉一走,程书聘看她,苏云卿垂眸敛了敛衣领,“我跟姐姐说这是我的功课。” 程书聘指腹碾了碾这方柔软雪腻的宋锦,步子随她往绣坊里进去,“你姐姐刚才跟我商量还钱的事,你织一块宋锦送我表示感谢,她又怎么会多想。” 苏云卿眼睑一抬,倘若苏家将债务还清了,那她是不是就不用受程书聘的制约了? 忽然,男人双手背身弯腰看她,“瞧你,听到姐姐能还钱,眼睛都亮了。” 她只觉得这笔钱是她的赎身费,“自然,难道哥哥不开心吗?” 程书聘笑了,“第三天了啊。” 苏云卿:“我知道今天要跟你回去。” “该学会叫老公了。” 男人直起身,左手搭在她方才坐过的织机上,语气像是老师对学生三天来学业尚未精进的无奈。 苏云卿低声道:“在苏家,我还是你妹妹啊,不是说好的么?” 男人收回手,站在她身侧时气场强大,她步子不由往后退了下,脚跟踢到了存布的编织篮上,声音响动,程书聘当她撞到了哪儿,手下意识扶她,低头时就看见那篮子里放了一套月白色睡衣。 他那日吃早餐时见过苏云卿穿,也是这样的布料,但她那条是长裙,这一身有对襟的衣扣,还有裤头,胡乱叠在篮子里,布角缝合处有线头,像是拆卸到一半的料子,他也只是一错神,本不会当回事,如果不是苏云卿急着把那篮子藏在身后,对他说:“没事。” 程书聘视线不着痕迹地抬起,“今晚就要回申城,在我家,你已经是我妻子。” 他的语气没有冒犯,像是在通知她一件事,苏云卿视线回避:“我会练习的……” 程书聘拿起手里的夕岚锦:“还有一件事想请教,苏溪镇那么多家绣坊,绣坊里有那么多绣工,我要怎样才能认出是你织的?” 苏云卿听他转移话题,心弦镇下,拿过那面宋锦,翻到右下角指给他看:“背面这儿,有一小块隐形的暗纹。” 宋锦不大,她凑过去指给他看,头上盘起的发髻若有似无地磨过他的下颚,清澈的香气熨来,他问:“卿?” 苏云卿点了点头,“如果是收藏品还会有绣工签字盖章的证书,不过这是一块小样,还达不到收藏的级别。” 程书聘将那方宋锦叠起,“我已经有了。” 苏云卿疑惑地“嗯”了声,抬头,就听程书聘道:“结婚证书。” - 晚饭的时候苏家的餐桌上布了不少的菜,万家灯火,连门口的灯笼都摇曳着热闹。 珍婶把苏云卿爱吃的菜都放到她面前,笑道:“我买的苏溪糕点都包好了,一会二小姐记得拿回去,还有程少爷的手信,我刚才已经给了您手下。” 苏云卿低头吃饭,想到要跟程书聘回去,心情迷茫又紧张,味道也尝不出,心神不宁的,吃了两口又呛了,脸红红的,转身捂着嘴巴咳。 珍婶忙过来给她拍背,手指顺着她脖颈往下,陷在她背线中,如此往复,苏云卿另一道指尖抓着珍婶的衣袖,紧紧的,纤细骨节都泛白了。 程书聘将她面前的汤端走,说:“急什么,我又没催你。” 苏云卿脸颊红彤彤,见他金边眼镜下的神色落在她脸上,视线蓦地一避,低声道:“那我吃慢点。” 饭吃到一半,陈延来了,程书聘擦了擦嘴角,起身时感觉苏云卿抬头看他,遂弯腰低声道:“一会就回来继续吃,等我。” 话里成了他是那个拖延时间的人,苏云卿心里松了口气。 陈延站在雨廊下,垂眸同程书聘道:“东西已经送到了绣坊那儿,还有二小姐的布,明天富春街的张老板就得来求苏家的宋锦了。” 程书聘敛眉时,右手捋了捋衬衫衣袖,冷硬的鹰首链在夜里散着寒光,“云卿给段叙清做的那身衣服拆干净了,你亲自送到他面前。” 陈延垂首:“明白。” 夜色正浓,这几日下过雨的苏溪镇天气格外的清澈透凉,倒显得车厢里的温度宜人。 苏云卿看见车身拐入富春街,眉头微凝,“回去好像不是这条路。” 程书聘唇边浮笑:“怕我拐了你?” 苏云卿心里哼了声,“证都领了,你现在才想起来卖了我是不是太晚了?” 听她这语气,程书聘整以暇地看她:“好饭不怕晚。” 这时车身停了下来,苏云卿扭过头疑惑看他,就见程书聘轻扬了扬下巴:“下车看看。” 苏云卿打开车门,绣坊的门没锁,她推了进去,院子中央的天井下此刻透着雨后星空,而那微薄光亮就映在了放于天井下的一台古老木制织机上。 她清眸蓦地一睁,快步走了过去,指尖触上那织机上的雕刻暗纹,再弯身看它的线口,梭子…… 这时,天井下打落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男人将她头顶的木架轻提起,“是你要的吗?” 苏云卿兴奋又激动,麋鹿似的眼睛润着水光,失而复得的模样可爱又迷人,连点了好几下头:“是你找回来的吗?” 程书聘眼底浮笑,算是默认。 “谢谢哥哥!” 她话音落下,程书聘眸光微撇,没有看她,眼底的笑也变得沉静又淡薄。 苏云卿瞧出了他的情绪,手里握着的梭子轻敲了敲他硬朗的胸口,然后,在他转眸时,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念: “谢谢老公。”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开启同居生活嘿嘿~ 小花在这里打滚求收藏呀~ 第7章 过来 ◎“你说过分开睡的,骗小孩么?”◎ 程书聘说的练习夫妻生活,苏云卿答对了第一题。 在车里,她偷瞟程书聘,眼里有些好奇,像他这样英俊多金的男人,好像就差一个婚姻装点门面,而他们俩就像那车载香薰上的假花,因为是假的,所以可以装得很完美。 但她仍然对他不甚了解,如果给她找回织机是出于她妻子的身份,那挑选她当夫人,也是因为他们过去长辈定的兄妹关系,他觉得苏云卿可以信任—— 那他还挺多疑的。 “想看不用偷偷摸摸。” 忽然,男人侧眸朝她看来,眼里浮着浅淡的笑,一张轮廓深邃的脸庞朝她袒露。 “我就是看路标。” 苏云卿忙收回视线看旁边的车窗,指尖蜷在一起,抓着挎包的肩带。 实习婚恋 第8节 “宿舍门禁是几点?” 他扯开话题,苏云卿松口气,道:“十一点。” 程书聘掌心撑着下颚,“今晚赶不回去了,明天早上几点上课,我让司机送你。” 他这番话搞得苏云卿像被看管的未成年人,“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话音落下,程书聘轻轻一笑,似有些无奈,但也不强势安排她,只说:“等你回到了再回答我。” 程书聘言辞简练,更多时候语气温和,可又仿佛万事万物都在他掌握之中,他的微笑更像上帝看着小可怜时的神色,直到苏云卿瞥见窗外掩于夜色里的茂盛梧桐树,才知道他说的“等你回到了再回答我”是什么意思了。 富人区里没有地铁,进出的私家车都要严查,她要想赶最早上的那节课,首先得走得出这条半山坡的柏油马路。 偌大高耸的欧式雕花铁门缓缓拉开,苏云卿视线抬去,尽头黑黝黝的望不到底,车身驶入时,宛若被深渊吞没。 苏云卿一下车便被一股寒意裹挟上身,指尖不禁拢紧外套衣襟,这时,站在身侧的男人在她耳边低声落了句:“云卿,你现在的手可以挽着自己的丈夫。” 她蛾眉微蹙,人已经跟着他踏上城堡的台阶,罗马柱一侧不知何时站立一道高瘦沉默的身影,秋风萧瑟暗影重重,苏云卿吓了跳,左手下意识去抓程书聘的手,而男人似乎察觉了她姿态的不恰当,大掌落在她手腕,隔着衣袖将她手落在稳当可靠的臂弯上。 走近了,苏云卿才看清那道高瘦身影长手叠在身前,敛着眼皮,年纪约五十岁上下,头发花白,但衣着却一丝不苟,和那些守旧派一样,嘴角两侧法令纹平添几分严肃,此刻朝程书聘垂眸道:“先生,我们已在此恭候您和夫人多时,欢迎回到寓园。” 苏云卿略微点头,因为紧张,指尖不由揽紧程书聘的臂弯,欧式设计的红木门内侧还站了两排佣人,目光虽没有直落在苏云卿身上,但那种观察的压迫感让她步伐变得僵硬,方才跟他们打招呼的男子此刻走在前侧引路,抬手按在了墙壁上的金属按钮,只听一道机械响声,眼前的玻璃内嵌铁闸门缓缓打开,花地砖铺就的电梯厢展露在苏云卿的眼前。 她顷刻愣在原地。 这样的老式古董电梯她只在网上见过,但转念想,现在很多富人的装修为了表现家族积淀都会做仿古设计,她颇为惊奇地跟着程书聘进去,眼神也不由落在按电梯的这人身上。 “夫人,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寓园的管家,您叫我许伯就好。” 苏云卿僵着脖子点头,“我姓苏,名云卿。” 许伯兴许是严肃惯了,连这点扯起的笑容都微不可察:“欢迎您来到寓园。” 这时电梯声响,程书聘的手垂下,掌心滑过苏云卿的小臂,说:“去看房间吧。” 她眼睛怔圆,再看向许伯,就见他恭敬摆手道:“夫人,我先带您到主卧看看。” 主卧自然是程书聘住的,她刚要摇头,就听身旁的男人开口:“主卧旁边连着书房,兴许你会喜欢。” 苏云卿背对着许伯朝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提醒他之前说过的约定,然而程书聘神色淡然自若,一副要食言的样子,她顿时着急起来,而许伯已经推开了主卧的大门,说:“先生,夫人,这里是寓园景观最好的地方。” 苏云卿抿着唇进去,“程书聘……” 她话音一落,就见许伯脸色微凝,“夫人是对我们的安排有意见么?” 苏云卿嘴唇微张,糟糕,程书聘说过在申城她是他的妻子,得叫老公…… “老……” 她指尖抓着手心,声音蚊子似的,这时忽然听程书聘朝许伯道:“不早了,都去休息吧,明天云卿还要上课。” 说到这,程书聘视线落在她身上,眉梢微挑起,苏云卿心有灵犀一般,说:“早上八点二十的课!” 许伯一听,神色略一思忖,然后道:“好,我会安排,二位晚安。” 说罢,许伯转身就要走出房门,苏云卿心头的弦还没卸下,那道步子忽然一顿,她的腰杆儿立马挺起。 程书聘站在她身侧,眼角的余光落于姑娘身上,听她弯起眉眼道:“许伯还有什么事吗?” “二楼外间有佣人,夜里有什么事可以喊我们。” 苏云卿:??! “先生夫人,晚安。” 等那道房门“吧嗒”一声锁上,苏云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外面有人,那她—— “你说过分开……睡的,你骗小孩么?” 苏云卿气鼓鼓的时候,饱满的脸颊就像小猫儿鼓腮,眼睛也睁圆了看他。 男人开始脱西装外套,苏云卿慌张又无措,明明是生气,但脸又不自觉红起来,心跳也在快。 “过来。” 程书聘唤她。 苏云卿扭过头去。 “我不是教过你,在申城要喊我什么吗?” 他先指摘了她的错,苏云卿有些心虚,但那也是他先做错的,“我说的是房间,你别转移话题。” 声音越说越细,指尖勾着外套的腰带,越勾越紧。 程书聘呼气时有一道重,右手解开左手袖扣,一节节往上挽起,她看见了那道狰狞的鹰首链,心跳猛然发颤,才意识到这里不是苏溪,是彻彻底底的程书聘的地盘。 她下意识躲到桌后,男人拔着长腿朝她走来,西裤上的褶皱随着腿部肌肉的弧度涌起又垂落,男人的每一步都像是将她心脏踩在地上,喘不过气来。 就在那道散着凛光的鹰首链朝她抬起时,她猛的双手护在身前,“程……” “吱呀~” 忽然,身后一道凉意涌来,后背坠空,苏云卿条件反射地抓住程书聘的衣襟,惊呼声还未落下,脸已经埋进了他的怀里。 心脏噗通噗通,脑子还未转过来,就听头顶落来一道笑:“瞧,让你过来不听,想摔出门去?” 苏云卿在他的笑里听出了嘲意,她想推开他往后退,然而后脚跟又碰到了门槛,她模糊能看见身后是平地,但没有光,她再次栽在了粗心大意里。 程书聘的大掌此刻挽住了她的后脖颈,将她往身前揽,隔着长发,那股宽阔的干燥烫来,她忙低下头迈过门槛,与他拉开距离时,男人的手也垂落回去,穿过柔软长发,一直到发缕末尾。 “这儿是哪?” 苏云卿没想到这房间里别有洞天,目光落去是一片宽敞的露台,及腰高的欧式罗马柱林立成阳台的围栏,在屋内寂寂的光映下显得幽深而沉静。 “这里的阳台为了外观都是连通的,你现在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房间了,苏小姐。” 苏云卿听他这么说才明白原来程书聘留了后招! 但转念想又有些疑惑:“您不是这里的主人么?刚才管家说睡在这儿的时候,您不能做主安排?” 程书聘高挺的长身斜倚在阳台边,手肘慵懒地搭在栏杆沿上,半挽起衣袖的手臂线条流畅,于明昧的夜色下显得气质神秘又矜贵,仿佛和这座宅子一样,让苏云卿不禁好奇他。 “他与我母亲从小一起长大,是我尊敬的长辈。” 苏云卿听他的意思便明了了,点头道:“那我该对他更尊重。” 程书聘扯唇笑,眉眼微垂时,有种致命的冷艳,“我们从小是兄妹,也是青梅竹马,我娶你为妻,并不是出于交易。” 苏云卿眼睛明亮又认真道:“嗯,我不会让他们知道我是来抵债的。” 程书聘那双桃花眼勾起笑,“挑房间吧。” 这座长廊没有尽头,在夜色下更是森森然地冷,仿佛有数不尽的房间,而这些老物件在黑暗里更是散着阴冷的诡异,苏云卿说不害怕都是骗人的,于是朝程书聘道:“你、你先选。” “主卧肯定要住人,他们白天会来打扫。” 说着,他视线落在她身上,“我们最好住隔壁,阳台都是通的。” 苏云卿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那你住主卧,我住隔壁。” “左边是书房。” “另一边呢?” 程书聘转身,让给她看主卧另一侧的样子,却是一道拐角走廊,所以,主卧的右边是独占了一整面风景的阳台,难怪管家说这儿的风景最好! “那我住书房隔壁的隔壁……” “我住书房。” 程书聘直截道:“主卧有衣帽间和化妆间,适合你放衣服。” 他此话一出,苏云卿客气的推辞就堵在了喉咙里,她刚才看了,主卧灯火通明,看着就阳气很足。 “那你住书房岂不是……” “我日常就在那儿办公,有睡的地方。” 苏云卿“噢”了声,这么说她就不客气了。 此间夜风吹来,程书聘双手环胸看她:“你的要求我满足了,但苏小姐刚才似乎没按我说的做。” 苏云卿:“嗯?” “连名带姓,像什么话?在苏溪收到织机的时候不是挺会叫的?” 苏云卿张了张唇,“我刚才就是急了,对不起。” “那下次要是再叫错呢,总是要有个惩罚,苏小姐才能记住吧?” 苏云卿每次被他眼神携笑地看来时就会紧张,但她品行向来沉静,脸上藏着端倪,说:“那你还叫我苏小姐呢,比我还严重,长辈一听就知道我们俩不熟,你自己看着办吧。” 程书聘眼眸微微掠过怔色,然后唤她:“云卿。” “嗯哼?” 苏云卿像抓到了他的把柄,昂起精致的小下巴:“呐,你也说错了,是不是也该罚啊?” 程书聘狭长眼睫垂下,内里淬着阴暗的深邃,凝在姑娘皎洁如月的脸庞上,说:“那苏小姐想怎么惩罚我?” 第8章 动粗 ◎“不知真正的夫妻是什么样的。”◎ 夜晚的凉风凛凛,吹落在程书聘的肩上,将他的额前碎发垂下几缕,掩在刀凿似的轮廓上,黑色的衬衫像他这个人,捉摸不透,可这样的夜,他就斜倚在古老的栏杆边,头顶星辰几许,令苏云卿想到那一句:为谁风露立中宵。 她唇瓣微微张着,说:“今天我也叫错了,扯平。” 程书聘垂在栏杆边的手指微微动,骨节分明的姿态像叼着一枚香烟,苏云卿见过他抽烟,就在他们领证那一晚,她房间的窗棂上能看到男人立在竹林间,手中光影魅魅,似幽灵闪烁。 “我当你会提一个要求。” 他视线落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客气规矩,哪怕是触碰都是隔着衣料,这大概就叫相敬如宾,“夜了,回去睡吧。” 苏云卿双手背在身后,“晚安。” 程书聘眉梢微挑,姑娘已经转身进了房间,一袭衣香鬓影从眼前掠过,忽然,姑娘手扶门边,对他说:“你也该练习一下夫妻生活了,老公。” 程书聘眼皮蓦地撩起,姑娘已经抬手把门阖上,只留一阵寂寂寒风与他并肩。 随后,程书聘扯了扯嘴角,低声似喃:“老婆。” 实习婚恋 第9节 - 寓园的清晨有一片鸟语花香,花园被仆人们打理得井井有条,粉色的绣球、紫色的藤萝、还有一片玫瑰,池塘里浮动睡莲绿叶。 苏云卿看着都想脱了鞋袜踩进去,然而她自小被管束颇严,这也只是一刹而过的念头罢了。 早餐她没跟程书聘一块吃,自然也不敢问许伯自己的丈夫去了哪儿,毕竟她才应该是他的枕边人。 “夫人,车已经备好了,能赶上您的上课时间,放心。” 寓园里工作的仆人都上了年纪,话不多,但做事稳当,苏云卿低头理着包,猛不丁前面有一级台阶,脚尖踩空的瞬间,身旁的许伯及时伸出了手臂。 苏云卿握住后松了口气,这栋宅子的构造她尚未熟悉,实在不知哪儿还有陷阱,竟失了礼仪。 “谢谢许伯。” 苏云卿抬眸说道,却见许伯的视线忽而沉凝在她握着他衣袖的手上,她松开,就要落下—— “夫人年纪尚轻,不知真正的夫妻是什么样的。” 沉静的语调不轻不重地砸下,苏云卿心头猛地一紧,糟糕,许伯是看出了什么?还是说她刚才就不该握他的手? “许伯,我家跟程家算旧识,您应该知道,从小我就认识书聘,我们算青梅竹马。” 她拿昨晚程书聘教她的话术伪装,神色也是淡定自然,她长年累月织锦刺绣磨出了耐心文静的性子,知道如何控制语调让自己看起来稳重。 然而许伯只是敛着眼皮,“夫人,您现在是先生的妻子,我想出入公众场合佩戴婚戒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不如我叫人回房给您拿下来。” 苏云卿瞳孔蓦地一睁,就在许伯要让司机等一下时,苏云卿忽然道:“这件事回来再说,我现在还是学生,太早结婚导师会有不满。” 说完,她半道身子已经探进了车厢,车门一阖,朝司机道:“开车。” 玻璃窗外,许伯一道冷硬风骨依然立在台阶上,直到车身离开寓园,苏云卿才算从压迫里喘口气。 送她去学校的是陈延,苏云卿靠在椅背上,对他说:“你刚才也听见了,程家人火眼金睛。” 后视镜里的陈延浓眉大眼,此刻凝起川字纹,道:“夫人放心,我会转告老板的。” 苏云卿掌心托腮地看着外面风景,她觉得自己跟陈延是一个身份,都是跟着程书聘做事,都拿了他的钱,所以,都得叫他老板。 把新婚正艾的程夫人放到学校门口,陈延看着她进去了,这才打转向灯,朝程氏集团的方向驶去。 电梯直通总裁办,陈延侯到程书聘得空才走进去交代:“老板,寓园里的许伯似乎发现了您和夫人的问题,” 说着,陈延指了指无名指,“不过好在夫人机警,拿导师不喜欢学生太早结婚为理由,搪塞过去。” 说罢,陈延看见一道骨节冷白的手指敲过办公桌,“导师是谁?” 陈延愣了下,而后忙道:“我这就去查。” - 申城大学主校区坐落于市中心,以培养艺术设计见长,是以学校从建筑到人文都透着一股大胆尝试的风格,新古融合,中西交汇,是国内顶尖大学之一。 苏云卿刚上完课,老师还未离开,门外就站来一道高瘦身影,男孩穿了一身白衬衫,干净又出挑,这时坐在一旁的同学闻敏胳膊撞了她一下,下巴朝门口扬了扬:“你未婚夫来了。” 苏云卿神色淡然地回看她:“不是未婚夫了。” “我靠!不会是——” 苏云卿抬手捂住她的嘴巴,就在闻敏睁大眼睛时,前头一道高挑长影落来,接上了她的话:“只要云卿愿意,我们立刻结婚。” “呜呜呜!” 闻敏睁大眼睛看他们两人,头扭来扭去,却听苏云卿冷声道:“分手了。” 闻敏:??! 苏云卿松开闻敏惊愕的嘴巴站起身,朝段叙清道:“出去说。” 段叙清眉头紧锁,视线紧紧凝在她脸上:“我跟你打了很多个电话,你都没接,云卿……” 他步子朝前迈,手也要落到她肩上,像往常一样,但这一次,苏云卿避开了,眼神瞧他时寂然的冷静:“段叙清,我已经收了你的退婚书,请你自重。” “那根本就是我爸妈擅作主张,他们把我绑了起来,目的就是拆散我们!” 苏云卿唇边浮起不在意的笑:“那我们在一起也是他们撮合的,自然有权利中止关系。” 段叙清不可置信地看着苏云卿,“从订婚到现在,云卿我对你的好,难道你没有半点感觉吗,他们说退婚那是他们的事,我喜欢你,我能娶你,怎么不能在一起!” 苏云卿心头忽而有一块缺了似的难受,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退婚是段家的意思,但当时的苏家深陷债务危机,帮是情分,不帮,她也不能将人绑在道德高地上指责。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程书聘的妻子。 覆水难收。 “段叙清,我说不能就不能,我会跟身边人澄清我们俩的关系,你是申大的天之骄子,仰慕者众多,离了我也能寻得有情人。” 段叙清要牵她的手悬在空中,嗓音哽涩道:“云卿,我没做错事。” 苏云卿指尖扎进掌心:“再跟你纠缠才是我的不对。” 苏云卿认识段叙清的第一天,是奶奶带着她跟段家吃饭,两家有意撮合,段家是做首饰的,跟苏家的绣坊有生意往来,一来二去,他们就像许多合适的男女一样由长辈婚配,而那个时候,奶奶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她想让她安心。 而她对段叙清是感激的,他没有做错事,反而对她很好。 苏云卿眼眶有些红,能遇见他是因为苏家,与他分开,也是因为苏家。 儿女情长太过磨人了,她不喜欢。 段叙清垂头看她的脸,柔弱的,温软的,天然修饰比精雕细琢更动人,他压低声音道:“先不谈这个,你今天要去实习,我送你去。” 他们之间有默契,也有习惯,有些事一直都是段叙清为她做的。 “不用了。” 苏云卿往校道上走,“我会打车。” 段叙清笑,眼里都是缠绕她的视线:“还记得第一次陪你去见工,你连公交车都坐反了,着急地打电话给我,那会我放了导师的鸽子去找你,还想质问你为什么不叫我陪,但看到你可怜地蹲在路边数蚂蚁等我,乖得我只想哄好姑娘。” 他的话里都是往日痕迹,想抹根本抹不掉,苏云卿没出声,段叙清又说:“上回你想看的画展,我已经要到票了,就算你想断了感情,那也能当我是朋友,你不肯,证明你就是放不下。” 段叙清一番话恩威并施,苏云卿忍着情绪的坠落抬眸看他,就见男人拿出一张画展票递到她面前:“这是拍卖展,一经私人买家收藏,很多作品可就看不见了。” 这个画展她一直想去看,和寻常画展不同,这是门槛极高的拍卖展,但此刻,苏云卿还是摇头了。 她铁了心,转身招了一辆出租车,段叙清眉头凝起,长手将车门打开,也跟着要坐进去,忽然,车门被一道力气卡住,他如何也动弹不得,就在他回头时,一道高影站在他身后,然而话却是朝要坐进车里的苏云卿说的:“夫人,老板来了。” 段叙清有一瞬间大脑皮层充血,因为“夫人”那两个字,是对苏云卿的称呼。 他僵硬地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站着的男人,地上一片枫叶,而他一袭黑衣黑裤立于金色的校道上,那样的刺眼熟悉。 就在陈延要将段叙清带走时,那道金边眼镜下的深眸温和地看着苏云卿,就像长辈宽容不听话的小孩,苏云卿一瞬间心脏紧绷,呼气凝滞,僵硬不得动弹,只听见他说了句: “陈延,这里是学校,不要动粗,我的小姑娘知道该怎么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5 21:11:53~2022-11-16 20:5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hx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欲戒 ◎“那要怎样做,你才能舒服?”◎ 苏云卿人生中第一次面临这样的选择,一位是她的丈夫,另一位是她前任男友。 他们都没有做错事情,好像她才是那个酿成此番局面的人。 “我要去上班了。” 她这话是朝程书聘说的,言下之意,她要坐出租车,而且也不是要跟段叙清去哪儿消遣。 段叙清仍在巨大的打击中,眼睁睁看着程书聘过来,善解人意地对她说:“上班是不能耽误时间。” 说着,他转眸朝段叙清道:“段先生跟我妻子也在一个公司高就吗?” 心平气和的语气却力重千金一般砸向段叙清,男孩瞳仁欲裂,“云卿什么时候成了你妻子,你不是她哥哥吗?” 段叙清激动得就要上前扯住程书聘衣领,苏云卿心头猛地一颤,下一秒陈延已将他的胳膊反剪在身后,清朗少年挣扎地怒吼,苏云卿生怕引人围观,开口道:“我跟书聘结婚这件事还没跟家里说。” “云卿,你也知道家里人会反对!” “不是。” 姑娘眉眼冷清,程书聘垂眸,见她神色沉着地说:“段家刚退婚,我要是转头就嫁给别人,镇上的人恐怕得说我水性杨花,早就找好了下家。” 她的语气伪装得极好,只是眼眶里的红出卖了她。 就在她转身要坐进出租车时,一道长手挡在了车沿上,苏云卿抬眸,对上程书聘的视线,见他眉头微凝:“有丈夫在还让妻子去打车,实在做得不应该。” 说着,他转身朝陈延道:“送段先生上车,别再耽误司机的时间了。” 程书聘做事总是考虑周全,就连司机在这里等了许久都会话有愧意,但他的语气却是冷的,苏云卿感受不到温度。 “程书聘……” 男人打开车门的动作一顿,狭长眉眼透过镜片压了下来:“叫我什么?” 苏云卿又说错话了,“书聘。” “上来。”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愠怒,这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一场风暴,苏云卿又唤了他一声“哥哥”。 她企图在浇灭他的情绪。 “不是要迟到了吗?” 男人拿她方才的话反问,苏云卿实在不想再撒谎,坐进车后问了他:“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问出口她又有些后悔,好像一个做了出轨之事被丈夫逮到的妻子。 “哥哥见不得人?” 苏云卿指尖揪住挎包肩带,她今天穿了一身奶白色的连衣裙,新中式的短斗篷上绣了几朵红梅,映得她粉颊桃腮,尤其那眼睛里还残着泪水,做错事的人倒委屈起来了,程书聘五指拢了拢,手背上的青筋浮动凸起。 “你这样让我有点不舒服。” 程书聘知道她此刻喉间的湿意绝不是因为他,小姑娘懂得在绝地里反客为主,又是哥哥又是书聘地唤他,他若是发脾气就成他的不对了,“那要怎样做,你才能舒服?” 实习婚恋 第10节 男人的视线探向她,平静又深邃,苏云卿不知道为何有的人目光如此夺人,让她不敢直视,只低下头道:“如果你要来找我,麻烦事先打个电话。” 好让她有准备。 但这话越细想越像她有鬼,可苏云卿清者自清,他还能怎样,反正两个人又没有爱情,只有契约。 “我今天是恰好来申大办事。” 苏云卿蓦地抬眸,就见程书聘朝驾驶座扬了扬下巴,“去哪儿,先送你。” 她心头有些惊愕,原来不是来寻她,此刻竟对自己那句话感到赧然,跟陈延报了地址后,安静地靠在椅背上,视线里掠过窗外风景,却怎么也驱散不开她恨不得赶紧逃离车厢的焦虑。 两人安静地坐在车里,仿佛貌合神离的夫妻,等车逋停下,苏云卿忙打开车门下去,刚要道谢,就听程书聘落了句:“几点下班,让车接你回去。” 苏云卿张了张唇,想到程书聘之前说过,晚上那顿饭要在家跟他吃,“六点。” 她步子迈出车门,起身时挎包扯动外套,她刚理了下,身后传来程书聘的声音:“云卿。” “嗯?” 她回头,瞳孔一瞬间睁圆,她看见程书聘手里正拿着一张拍卖展的门票。 “你落东西了。”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携起那张门票朝她递了过来,而她却浑身冷汗凝起,那是方才纠缠间段叙清塞到她外套兜里的。 苏云卿看着程书聘等待她接过去的眼神,丝毫不知道这张票是段叙清与她先前的约定,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愧疚:“没用的,扔了吧。” 说完,苏云卿将车门阖上。 程书聘指节将门票翻转,另一道手掀开储物箱,从内里拿出了一盒香烟,打火机猝然点亮,燃在烟蒂之上,此时陈延问了句:“老板,我们还回申大吗?” “陈延,你觉得我是在棒打鸳鸯吗?” 陈延语气沉了沉,“周瑜打黄盖。” 程书聘笑了声,烟圈吐了出来,迷雾散落,他说了句:“回申大。” - miu是国际时尚的一线标杆,旗下不仅拥有多个服装设计类品牌,还有自己的杂志宣传,能第一时间把握潮流倾向,是国内接触高定的媒体窗户。 苏云卿在这里面试了一份关于服装设计的岗位,她一直想把传统的手工艺和现代审美相结合,既拥有高级感又能让人第一时间攫取到其代表的文化内涵,而不是被跟贴上俗的标签,所以她得走到更大的平台去看看。 实习的工作并不复杂,跟她一起来的实习生还有贺岚,同是申大的研究生,一到下班就找她约饭。 平常两人吃过饭后就一同回学校,但现在苏云卿答应了程书聘,只好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两人出了公司大门,贺岚有些无奈道:“那好吧小仙女,我们改天再约……” 她正说着忽然瞧见路边停了辆玛莎,眼珠子顿时瞪大了,晃着苏云卿的胳膊道:“云卿云卿,我们老板又搞了台豪车啊!” miu集团现在的接班人是申城有名的太子爷秦萧,每天员工上下班的乐趣之一就是观赏老板各色各样的豪车开眼界,所谓你做牛我做马,老板明天开宝马,miu上下一边看豪车一边骂老板,每天痛并快乐着。 苏云卿也只笑笑,说:“我去打个车,你快上地铁吧,不然晚了又挤了。” 等贺岚走了 ,她正要走到路口打电话给陈延,忽然斜刺里一道喇叭声响,她循声望去,手机还悬在耳边,刺眼的光落来,她看见秦萧双手扶在方向盘上,眼神带笑地看她。 苏云卿敛起眉眼,步子往人行道走了过去,此时手机里漫长地传来“嘟”声,显示陈延的手机正在忙碌。 她抿了抿唇,往前走时,那辆跑车就跟在她身后发出轰鸣声,她低头切过通讯录,上面有程书聘的手机号码,是她今早问陈延要的,就在秦萧下车的瞬间,苏云卿指尖立马点下了那串数字。 嘟声随着秦萧的脚步踩了过来,就在她嗓子眼提到心口时,那头接通了,低低地传来一声“喂”。 秦萧双手插兜,嘴角携着笑正要开口,苏云卿鬼使神差地朝电话那头撒娇似地叫了声:“老公,你怎么还没来接我啊。” 一声“老公”,秦萧的脸都变了。 电话那头的程书聘顿了两秒,而后道:“好。” 秦萧脸还僵着,苏云卿这时阖上了电话,朝男人礼貌道:“社长,您是有什么事吗?” “你……” 他眉头凝起,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结婚了?” 苏云卿唇边含笑:“是,就在上周末。” 秦萧“啧”了声,手在下巴上摩挲了下,“你这也……好歹打声招呼是不是,让人资给你发个红包也成啊。” 苏云卿客气道:“我只是个实习生,还得多谢公司给我这个机会。” 秦萧抬手打住,脑子还没捋清醒,这时苏云卿包里的手机震动出声,来电显示是【陈延】。 她视线往外探,就看见一道明亮的车灯朝她招摇过来,她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拉开后车门,就听见前头传来一句:“坐前面。” 苏云卿心头一跳,于昏色的车厢里看见一张轮廓优越的侧脸,“怎、怎么是你来接……” 这时程书聘的视线却透过挡风玻璃看向马路边站着的一道高影,那辆明黄色的玛莎足够骚气,和他的主人一样。 秦萧的视线也跟着苏云卿,倒是存心想看看她刚才电话里的“老公”是谁,心里那点横刀夺爱的心思开始摇摇欲动,然而就在苏云卿打开副驾驶门的当口,他低头看见一张戴着金边眼镜的俊脸,瞳仁瞬间睁大—— “我靠!是你?!” 苏云卿被二世祖老板的惊叫吓了跳,程书聘眼神一沉,看向秦萧的目光多了几分不悦。 然而这二世祖竟直接拉开后车门坐了进来,毫不客气地打开车内灯,扒拉着程书聘的后座往前探,势必要近距离观察这张正主脸,苏云卿蹙起蛾眉,“社长,这是私家车。” 程书聘手肘搭在窗沿上,修长的手指斜撑着太阳穴,低沉的语气里带了丝愠怒:“秦萧,下去。” 苏云卿神色一怔,他们——认识? 秦萧气得哈哈笑:“我就不下车,你结婚了你不告诉好兄弟!你是人嘛你!” 这时程书聘慢条斯理地打开右手边的储物箱,这动作让秦萧吹胡子瞪眼的嚣张气势掩了下去:“诶,我跟你说,这儿是法制社会,不是你混的黑手党,你讲道理啊……” 他说着就见程书聘从里面拿出了一枚巴掌大的蓝丝绒盒,揭开递到了苏云卿面前,说:“试试。” 那是枚翡翠玉戒,玉身晶莹剔透漾水波,而前后还搭配了两枚钻石环绕戒身的钻戒,一共三枚,是套组戒。 程书聘竟然送她、三枚戒指? 而男人此时回头,朝秦萧道:“还不走,是想看新郎新娘交互戒指后,拥吻对方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6 20:58:54~2022-11-17 21:0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相逢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相触 ◎“疼吗?”◎ 程书聘的话不仅让秦萧目瞪口呆,还让苏云卿吓了一跳,但因为秦萧在,她面子上很镇静,好像这是他们夫妻间的家常便饭。 而秦萧却像看流氓一样盯着程书聘:“猖狂!” 程书聘眉梢微挑,眸光转向苏云卿:“喜欢吗?” 她把手指伸到他面前,“老公帮我戴。” 装样子谁不会,苏云卿又是存心想把秦萧气下车的,自然是怎么让他招人嫌怎么演。 果然,程书聘托上了她的手心,那是道微凉的触感,很冷,被车里的空调浸太久了,逋触上来,苏云卿的指尖有一瞬间微微往上翘。 这是他们第一次,没有隔阂地肌肤相触。 秦萧在后车厢里气得耳朵冒烟,忽然叫了声,推门出去了。 好像这是什么见不得的事一样。 苏云卿眼底还留着一点笑意,然而秦萧把车门甩得太使劲了,苏云卿受了惊,指尖颤颤,这时感觉那道穿入手心的指腹微微拢紧,耐心道:“别紧张。” 苏云卿垂眸,尽量让自己的手指放松,程书聘先是给她无名指上戴了一圈满钻戒指,灯光下熠熠生辉,光是这一枚就足够闪耀了,而钻戒却仅仅是用来衬托那枚翡翠玉戒的,“怎么买玉的?太贵。” 程书聘笑,他此刻低着头,专心给她戴戒指,她不再隔着眼镜看他的眉眼,嶙峋的,深邃的,直接的冲击而来。 “玉够光滑。” 苏云卿是做刺绣和织锦的,手上不戴任何首饰,十根纤纤玉指被养得娇嫩,比那上等蚕丝还要细腻才不会在织造时划伤料子。 奶奶从小不让她干粗活,每次上机都得润过手,那料子在从前专为达官贵人所用,如今飞入寻常百姓家,那点规矩也不能丢。 只是她没想到,程书聘会考虑到。 玉戒从指尖穿入,到骨节,卡顿,男人抬眸看她,“太紧了吗?” 苏云卿微微摇头,昏黄的光坠在程书聘修长的睫毛上,那双眼睛看人总是不动声色地穿透,她低垂眼睫,右手伸到左手无名指的骨节上,低低道:“揉一揉就好。” 程书聘:“我来。” 他是穿戒的人,自然他来更顺手。 带着薄茧的指腹缓缓,于细微处摩挲,这样陌生的触感让她紧张,可理智又教自己要放松,他若穿不进去,自己倒有了错,他的力道还在揉着,仿佛互相的合力,最终让那玉戒滑入最深处。 苏云卿轻轻唤了声,像夜里偶尔听见的小猫儿叫。 “疼吗?” 他问。 苏云卿这一声似暴露了,但她仍端着摇了摇头。 男人笑:“撒谎。” 苏云卿眼眸一抬,听他道:“都红了。” 方才卡顿的地方此刻泛起了红肿,苏云卿似被识破,手收了回去,先是撑在腿上,后又觉得会被他瞧见,手指找啊找的,最后揣进了兜里。 程书聘安静地看着她,说:“第三枚先不戴,想要的时候跟我说。” 戒指盒被他放到她包上,好像就成了她的归属了。 苏云卿没碰过这种事,等车子缓缓驶向马路,她方从刚才对程书聘的主动里醒来,轻咳了声,低声解释道:“秦萧是我们社长,之前我未婚的时候跟他有一些交集,所以我是在告诉他我结婚了。” “嗯。” 程书聘镜片里映着车水马龙的灯,看不真切,“知道了。” 苏云卿转过头,习惯地看窗外风景,却让右边后视镜里熟悉的车身引去注意,眉心蓦地一蹙,刚想张唇,但转念想,或许秦萧只是跟他们同路。 实习婚恋 第11节 “秦萧是我以前的邻居。” 忽然,程书聘的话打破了车内寂静,苏云卿轻“嗯”了声,“算是发小?” 听到这话,男人扯唇轻笑,苏云卿没见过他有明显动气的表情,大多时候沉寂,就连笑也是漫不经心的掌握。 “不算。” 苏云卿“噢”了声,又听他道:“朋友也不算。” 苏云卿“嗯?”了声,“那他刚才还说好兄弟?” 程书聘骨节分明的左手背撑在额侧:“你信他的话,还是信自己丈夫说的?” 苏云卿抿唇时,眼睛会亮圆,然后“哦”了声,“那我刚才跟你说他的不是,应该不影响你们感情?” “嗯。” 男人掌心滑过方向盘,转了个弯,问:“所以他在追你?” 苏云卿忙摇了摇头,糟糕,刚才光顾着解释她对程书聘的行为,不小心让老狐狸发现端倪了! 果然,他唇边浮了抹笑,说:“不然,他干嘛追着我的车不放?” 苏云卿视线下意识瞟向后视镜,果然看到秦萧也跟着程书聘打了转弯灯,“可、可能是顺路!” “他家不在这个方向。” “那、那他可能是追你。” 程书聘:“……” 到了寓园,铁闸门一开,程书聘的车后面跟了条尾巴,也一起开进来了。 苏云卿倒不认为秦萧真的是追她而来,毕竟他是公司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每天桃色新闻不少,不是跟哪个大明星同框,就是和哪个美女网红出游,而她跟秦萧的交集,仅仅是因为帮他修好了一件绣花毛衣。 下了车,管家许伯已经尽忠职守地侯在了主屋阶下,苏云卿刚提起包,无名指上的戒指亮闪闪的,刚转身踩上台阶,左手忽然让程书聘牵上了。 她眼眸一怔,抬头看他,男人的大掌将她完全拢住,话却是朝许伯说的:“今晚我跟云卿不在客厅吃饭,送到卧室。” 他话音落下,苏云卿眼珠儿睁圆,这时身后传来轿车关门的声音,苏云卿也不挣扎脱手了,故意说:“放到门口就行,我自己拿。” 管家脸上难得有笑容,恭敬道好,然而秦萧这时一步三台阶地迈上来,“秦小爷来了你们不跟我吃饭,程家的待客之道呢?” 苏云卿另一只手故意勾住程书聘的手臂,整个人快挂在他身上,程书聘双掌拢住她的左手,朝秦萧含笑道:“抱歉啊,新婚燕尔。” 秦萧:??! 秦萧恨不得仰天长啸:“程书聘,从小到大,什么东西你都要抢我的!考第一你抢我,考倒数第一你还抢我!你回国才几天,我认识苏云卿都一个月了!” 程书聘眼皮微敛,看着身旁的姑娘脸颊蹭在了他手臂上,驱散这寓园里的秋夜寒意,唇边笑意愈深:“云卿三岁时就已来过程家。” 秦萧生得浓眉大眼,此刻这句话让他瞳孔地震,苏云卿在他的呆滞中跟程书聘上了楼。 一进电梯,她的手就挣了挣,男人力道微松,她便抽条似地滑过他肌肤的纹理,游走。 然后把手藏在衣服兜里,自顾自笑了下,像在解释亲密:“好险,今早没戴戒指,要是这会戴着,许伯一定知道我们是刚买的。” 程书聘双手背在身后,五指微拢,面上没什么表情,“许伯会打发他走的。” 苏云卿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是指秦萧,于是“嗯”了声,“那……” “我去书房。” 苏云卿暗松了口气。 刚要回卧室,苏云卿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秦萧的电话,程书聘垂眸,“挂了。” “可他是我们社长。” 程书聘直接按下挂断键,“我们在办正事,你接了岂不是露馅。” 苏云卿呆了几秒,才明白他说的“正事”是什么。 推门进了卧室后,她把房门也反锁了,躺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出神,无名指就这么被套住了,上面的红肿未散,却在翡翠玉戒下显得肌肤透亮,难怪世人对珍宝趋之若鹜。 “嘟嘟嘟~” 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苏云卿下意识又要挂断,等看清来电蓦地顿住指尖,是姐姐的电话。 “喂,姐姐。” 电话那头的苏云嘉照常问她吃过饭没,今天功课如何,然后又提到了绣坊最近的生意,苏云卿窝在沙发里散着疲惫,忽而听见苏云嘉说了句:“那富春街的张老板竟给我们绣坊转了好大一笔订单,贴钱也要我们做,后面我一问才知道,是程书聘找他下了夕岚宋锦,他扬言说富春街他们是头号的绣坊,结果没到两天,程书聘拿了我们苏家的绣样送到张老板那儿,他如果交不出同样品级的布就要他们招不了商,这事在苏溪镇都传开了,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苏家的绣品就是比别家的好。” 苏云卿听得愣神,“程书聘?” “对呀,那绣样还是你当初在绣坊里织的功课,他兴许是那时看见了,程书聘又不是瞎子,他这种好东西见多了的人,最知道什么是珍宝。” 苏云嘉笑叹了声:“我们云卿就是珍宝呀。” 苏云卿握着手机,那绣样是程书聘让她织的,并不是姐姐所说是他无意间看到的那样…… 脑子转了一圈,她忽然明白过来:“姐姐,我们欠了程家的债,他这是让我们快点还钱。” 只有出更多的锦绣,苏家绣坊才能盈利,否则程书聘再怎么逼迫,苏家也拿不出什么还他。 苏云嘉也意识到了:“程书聘这个人随便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现在我们不仅收了大订单,而且还吞了张老板的一些客户,名声也有了。很快就能收到第一笔钱,到时先给他还一部分,总能到头。” 这事对苏云卿来说是好消息,“那之前绑了你的金老板,有没有再来绣坊闹事?” 苏云嘉沉了沉气:“暂时没有,不过你放心,姐姐会照顾好自己。倒是你,实习也别太消耗自己精神。” 苏云卿“嗯”了声,走到阳台边吹风,视线刚往花园处落,赫然看见秦萧正站在那儿,准备上车。 大概是道德与内心的驱动在他心里挣扎,临走前才会抬头往二楼看这么一眼,也就这一眼,他看见主卧和书房同时亮起了灯,而苏云卿正独自一人在阳台吹风。 嘴巴张得仿佛吃瓜一般。 苏云卿也吓了跳,猛地转身要躲,然而书房里的灯赫然亮堂堂,直刺进她眼底。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推开阳台连通书房的门就进去,“秦萧他看见两个房间亮了……” 话还在声带里打转,红唇张着,清眸睁大,下一秒苏云卿双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紧闭眼睛慌张地转过身去,“对、对不起!我什么也没看见!” 脚步声从身后走来,一下一下凿在她心口,苏云卿哪怕闭着眼睛,脸颊都被双手捂得通红,脑子里都是挥之不去的肌肉线条,程书聘就在她跟前脱了衬衣,起伏的山脉在她大脑里横冲直撞,她不是没见过男人的上半身,只是没见过……这么辣的。 “不用在意他。” 程书聘的声音落下,苏云卿低着头,现在她在意的已经是别的事了! 程书聘见她没吭声:“要我跟你一起出去给他看看?” 苏云卿脱口道:“不用!” 程书聘:“那我把这儿的灯关了。” 苏云卿惊炸:“不要!” 程书聘无奈笑:“我穿好衣服了。” 苏云卿脑子让心跳堵住:”不准!” 苏云卿嘴巴比脑子快,说完才猛地反应过来,懊恼地咬了咬下唇,自觉不够庄重,说:“这也没什么,我之前见过不少,很正常。” 她不想越描越黑,所以话越少越好,此刻也定了心神转身看他,黑衬衫重新套了回去,只是领口的纽扣还未系上,拉下了半边,锁骨之下是隐约起伏的胸肌,真是临水照花,朦胧愈美。 “见过不少?” 程书聘声音轻落,视线落在她身上。 “我是学服饰艺术设计的。” 程书聘走到桌边,抄手拿过玻璃杯,却没急着喝,而是食指指腹轻点了点杯壁,而后问她一句:“我孰与城北徐公美?” 苏云卿清眸先是一怔,忍不住抿唇笑,双手背在身后歪头看他:“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 一句古文对话消散了两人间的尴尬,程书聘下巴朝房门扬了扬,“饭应该送上来了,去吃吧,别饿着。” 苏云卿点了点头,“哥哥晚安。” 苏云卿怕又在阳台走廊上撞见秦萧,于是从正门出去的,等她走后,程书聘边仰头饮下威士忌杯里的酒,边解开衬衫上的衣扣,信步往阳台走去,夜风吹来,他双手搭在栏杆边,朝还在楼下的秦萧举了举酒杯。 秦萧气得指着他抓狂,程书聘什么都没说,唇边划了道润过酒渍莹光的笑,而后转身进了那间有苏云卿在的书房,抬手,把灯灭了。 作者有话说: 就是喜欢书房办正事,怎么了秦总~ 第11章 正酣 ◎以吻封缄。◎ 寓园的厨师在烹饪上多有讲究,许多点心菜肴都能做出苏溪镇的地道口味,就连早餐也不例外。 第二天清早,苏云卿照旧没看见程书聘下来吃早餐,她起得并不晚,难不成程书聘在公司吃吗? 可是外面哪儿比得上自家做的,于是她忍不住问陈延,才知道原来程书聘不吃早餐。 苏云卿觉得有些荒唐,但每个人习惯不同,她也不好说什么,看见陈延拉开车门,她忽然想到昨晚陈延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没接上,于是说了句:“抱歉啊,昨晚情况有些急,我把你电话挂断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陈延敛眸:“只是告知您一声,老板会去接你。” “噢~” 苏云卿点了点头,嘀咕道:“我也没想到他有空来接我,没空吃早餐。” 这时陈延却接了句:“原本是我跟老板过去接您,可快到您公司的时候老板接了个电话,忽然叫我靠边停,他来开车。” 苏云卿蓦地愣了下,懵懵懂懂地才反应过来他接的那通电话,该不会是她打过去的吧。 但转念想程书聘的事,她还是不要过问太多的好。 等到了学校,苏云卿才从导师阎慧敏那儿得知今天临时改了课程,院里发下来几张拍卖展的票,她自然紧着自己的学生,安排了校车把人送去看展。 苏云卿本以为跟这次拍卖展无缘,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私人拍卖展内中西藏品兼具,苏云卿刚走到一副西方美人油画前,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熟悉的声音:“这是英国画家罗塞的作品,画中美人正是他的灵感缪斯简顿,她生得非常美丽,但是出生在一个家道中落的贵族中,为了改变命运不得不嫁给富二代莫里,可是在她这一生最后的自传里说过,她选择了丈夫莫里,但心里爱着的却是她的灵魂伴侣罗塞。” 苏云卿垂下眼眸,指尖紧紧握着手提包,身后的段叙清仍要说:“丈夫莫里也给简顿画过油画,但他不过是一个重利的商人,怎么可能走得进简顿的内心,所以他所画的简顿永远比不上罗塞画的。” 段叙清的嗓音低忍道:“云卿,我不想让你成为这个简顿。” 苏云卿转身,脸上已覆了层淡笑,平静地看他:“是吗,那她丈夫莫里给简顿画的作品呢?” 实习婚恋 第12节 段叙清:“他的作品没有收藏价值,自然登不进大雅之堂。” 苏云卿步子往前走,清冷的声线低回在温度极低的展馆内:“画得如何是后世评价,但莫里让简顿住进了优越的庄园,还允许她的妻子当别人的缪斯创作画像,而不是将她美貌藏起,这点应该没有几个男人能做得到。” 段叙清忽然抬手握住她的胳膊,苏云卿眉心一蹙,再抬眸看他:“段叙清你松手。” “抱歉云卿,我知你不是个贪慕富贵的人,当初苏家出了事你定然是走投无路才会出卖自己。” “段叙清,闭嘴。” 苏云卿压低声音打断他的话,忽然,展厅大门被人推开,几道高大身影簇拥之间,有一抹挺拔长身鹤立众人,一时间整个展厅的温度遽然降低了几度,男人单手插兜,神色沉静地听着馆长的介绍,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人时带着审视与冷漠。 苏云卿不知道程书聘是不是看见她了。 手臂在这时动了动,要从段叙清掌中抽离,就在众人朝这边走来时,她下意识背过身去不想让程书聘看见她,于是往展厅内走。 “程老板,江老板,这幅就是著名英国古典油画大师罗塞的作品《蓝色丝绒裙》,画中的美丽女人正是他的缪斯,也是他的情妇简顿,而简顿的来历也很厉害,她的丈夫正是掀起英国工业革命的莫里,直接影响全世界的贸易爆发,由此可见简顿并不是寻常的缪斯,背后的故事更耐人寻味。” 馆长介绍着,此时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一位中年男人笑道:“这幅画我喜欢,书聘,你答应过不会跟我抢的啊。” 程书聘唇边浮着淡淡的笑,他这样的人,眼里看不进东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个穷困潦倒的画家为富贵人家的妻子作画,怎么还被人编排是他的情妇了。” 这时人群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罗塞后来直接把家搬到了莫里家的隔壁,就为了见简顿一眼,您不能说这种感情不纯粹,不真挚。” 段叙清话音一落,苏云卿心脏都被掐紧了,程书聘什么人,她从姐姐那儿便知道了,整个富春街谁做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这么说,这个罗塞是个流氓?” 程书聘的话一落,段叙清气得噎声,却见他掌心抚了抚左手腕上的鹰首链,垂眸朝一旁的江老板道:“不知这种流氓罪,现代法律怎么定?” 苏云卿眉心凝起,顾不得其他,直接拉上段叙清走出去,方才她还不让段叙清碰,此刻她主动拽他,段叙清自然上道了。 然而留在展厅里的众人继续攀谈,江老板笑道:“书聘你好像对这幅画的作者有些意见,那最好了,谁都不要跟我抢。” 程书聘眉梢冷漠一挑:“谁说我不拍了。” - 公开展览结束后就是正式的拍卖会,会场中央站着的是敲锤的拍卖官,而两侧分别坐着几十位电话接线员,一是为保护拍卖者的隐私,二是单独的沟通能让拍卖效率更高更专业。 真正的买家则被单独安排在二层的房间,他们互不干扰,只有一面落地窗能俯瞰拍卖场的战况。 这是一场舒服而享受的购物体验。 然而陈延却没留在拍卖观赏室,而是站在展馆门口,不远不近地候着苏云卿。 方才的事情他们都装作互不相识,但程书聘心里想什么她也无暇猜测,只是可惜了这一场展览被人扰了心情。 “我自己回去,你今天不用送我。” “夫人。” 忽然,陈延叫住了她,说:“拍卖已经开始了。” 苏云卿淡声说:“我知道,所以展览已经结束了。” 陈延:“刚才我在拍卖室看到老板一直在加码。” 苏云卿眉梢微不可察地凝起,但转眼淡定道:“虽然我们是夫妻,但他花的是他的钱,我无权干涉。” 陈延点头:“我知道,但我想夫人您还是劝一下老板,因为他前面的拍卖已经得罪了好几个老总,直接把价格拉高了,在此之前他其实答应过不拍的。” “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不该多管闲事。” 陈延:“那他要拍那副《蓝色丝绒裙》呢?” 苏云卿蓦地顿住脚步,陈延对着她背影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候挂在家里,夫人应该会难受吧。” 苏云卿深吸了口气,双手握着皮包链条,说了句:“带我进去。” 拍卖厅的光线昏暗,唯有正中央展示拍卖品的光线最明亮,仿佛世界聚焦于此,而二楼的落地玻璃窗视野最好,有钱的资本家无形中将权力架到了高处,得以俯瞰时间里侥幸存活的生命。 苏云卿在拍卖正酣时进来了。 程书聘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双手环胸,耳边戴着蓝牙耳机,苏云卿听见他淡冷随性地落了句:“再加。” 苏云卿沉了沉气,在他身后唤他:“书聘。” 这要是论辈分,她应该叫哥哥的,不叫哥哥的话,就应该叫老公,反正,不应该直呼名字。 果然,男人没有回头,苏云卿抿了抿唇,走上前,确定他能听到地低唤了声:“老公。” 这时,程书聘敛下眼睑,他这会没有戴眼镜,眼神里的锐利锋芒没有遮掩地笼罩在她身上,让她有一瞬的心悸,那种靠近又害怕的感觉直逼而来,而他却做着与他眼神毫不一样的举动,食指贴在他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程书聘现在,就像一个赌徒。 苏云卿视线落下,看到拍卖展中央放出的那副《蓝色丝绒裙》,贝齿咬了咬下唇,她不知道程书聘是不是故意的,他刚才还答应过那个江老板说不拍的,明明就是不喜欢! 想到这幅画要是挂在家里,她就莫名不舒服,于是直接站到他面前,后背抵在落地玻璃窗上,眼眸清灵灵地看他,“我不喜欢。” 程书聘生得比她高许多,视线又怎会被她挡去,“再加。” 这话是对耳机里的接线员说的,苏云卿心口呼吸起伏,抬手便去碰他的蓝牙耳机,然而男人反应比她快,没让她碰到不止,大掌还钳着她的手腕往她身后缚,苏云卿要伸另一只手,结果两只都被他反剪住,此刻因为他双手绕在她身后,距离贴近,她甚至感觉到他压在丝绒裙上的呼吸,热气。 身后的玻璃窗外是万丈深渊,是金钱欲望的角逐,她颤着心跳说:“老公不要……” 但程书聘神色没有变化,那双失去眼镜掩饰的瞳仁像鹰一样看着她,这种感觉就像那夜她在苏溪镇的云台馆大门看见的一样。 “程老板,请问还要再加码吗?” 蓝牙耳机里传来拍卖接线员的询问,就在程书聘薄唇微启时,苏云卿眼睫一抬,仰头以吻封缄。 第12章 共被 ◎“摸这儿。”◎ 这一股风灌入骨头,苏云卿莽撞地贴上程书聘的嘴唇,将他的话湮于喉中,她的眼睫是颤的,肩膀也在抖,更遑论呼吸了,她根本不会,只知道张开唇,男人的视线垂下,睥睨而压迫地审视,就在她试图挣脱被他束缚的双手时,男人眉头蓦地一凝,气息被烧灼起来,烫在她脸颊。 他的力道越束越紧。 那道吻也被他压下,苏云卿清眸一睁,程书聘察觉出她的目的,越是紧箍,这道吻就越是严丝合缝。 她的舌头想推开他,只是刚伸出去就遇到洪水猛兽,搅动裹挟,他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苏云卿不受控地哼了声,极微弱地从层层叠嶂中溢出,就这一瞬,程书聘忽然将她两只手握在左掌中,腾出另一道手抬起,竟将耳边的蓝牙耳机摘下,抛到了身后。 原本她尚觉得这只是一场争执,只是程书聘的钳制而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攻上,可在他扔掉耳机的时候,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这道吻不可预料地生出一丝声响,而那是让她足够面红耳赤的反应。 她指尖往上勾,想刮过他手背,眼前的视线早已被他铺天盖地的高大身影笼罩成一片黑色,她更不知道在自己理智回归的这段漫长时间里,程书聘占了她多少便宜,这道吻亲了有多久。 他扔掉耳机的大掌反托起她的后脖颈,迫使她仰起头向他献祭。 程书聘的吻和他的言行举止截然不同,力道绝对,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吻,是他单方面的掠夺。 苏云卿的心跳在抽空中力有不逮地往下坠,他的力道将肌肉贲张,隔着衣料依然被他骨骼硬度所怵,害怕地哼出了声,小猫儿在求饶。 那股淹在唇上的掌控稍稍松开,空气觑见一线天光透了进来,她呼吸喘喘,仿佛在逼仄的小巷里,她不得不与他相贴,任由起伏的肺腔落在他心口上。 苏云卿眼眶都红了,却还是仰头看他,说不出话就瞪人。 程书聘看见她被亲得嫣红的嘴唇,宛若海棠遇露而绽,一开一合,吐着热气。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程书聘看她,嗓音沙哑。 苏云卿还在挣他的手,声音含着一丝哭腔:”疼……” 她委屈的声带颤着娇,和平日里端着的那副架子不同,仙女裙沾了凡间的春水,在那儿花容失色了。 程书聘喉结滚动,气息沉沉:“拍个东西而已,至于让你这么紧张。” 他的语气里有丝试探,似乎还有些起伏的情绪,但稍纵即逝,苏云卿抓不住,下一秒,手腕上的禁锢接触,她得以收回自己的手,得了机会自然要逃。 程书聘看她捡起被扔到地毯的蓝牙耳机,放到耳边,没有声响。 唇边不着痕迹地浮了道笑,说:“拿过来。” 苏云卿双手背在身后:“你我虽然是契约夫妻,但万一你亏钱了账也要算到我头上。” 程书聘西裤裹着的长腿走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他走近两步,她就后退五步,直把自己堵在墙角,好让他趁手宰了。 “买两件东西,还不至于要你替夫还债。” 说着,他的手绕到她身后,苏云卿还想跑,然后左边是墙,右边是程书聘的手臂,跟前是他的胸膛,比墙还硬,她刚才碰着了。 她紧紧握着耳机,程书聘也不急,指腹轻勾动她的指尖,说:“摸这儿。” 苏云卿水眸怔然,脸颊也不知是空气不畅还是方才那道吻所致,红得堪比石榴花。 她的指尖让他带着去摸,程书聘此刻的语气又变回了那个温柔哥哥,说:“摸到凸起的小圆豆了吗?” 苏云卿“嗯”了声,像鼻子里哼出来的,裹着水意,潮湿又温软,程书聘的视线压下,鼻尖近在咫尺,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按下去。” 苏云卿听到,猛地摇头,仓皇又紧张,所谓沉默成本便是,她方才已经牺牲了一道吻,不可白费。 “那副画的拍卖结束了。” 苏云卿心头悬着的石头缓缓坠落了一些,听他低声道:“拍了三分钟。” “这么快?!几千万的交易就三分钟,你们有钱人真会玩。” 程书聘一笑,带着她的手抬起,将那耳机塞入她耳窝中。 “快吗?” 他笑,“你该好好回想,我们在这三分钟里都干了些什么。” 就在她眼眸抬起的刹那,男人指腹压在她指尖上,轻轻按下耳机的开关,电流顷刻滋入耳膜,颤进心脏。 “接下来这幅《桃林野趣花鸟图》是清代屏风刺绣,属欧洲贵族的藏品,湖水般蓝色的缂丝经历漫长的岁月蜕变,渐渐从明亮的蓝变成通透清澈的水清蓝,仿佛烟雾一般,嬉戏在其中的花鸟桃林带来春天的气息,清新自然,如少女明媚……” 耳机里传来拍卖官介绍拍品的声音,苏云卿视线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向拍卖展,黑色的世界里,唯有一束明亮的光落在屏风上,典雅安静,若沉淀于岁月中的寂净美人。 这样美的刺绣屏风,任谁见了都会心动,这种色泽的蓝并不是人工所能调配出来的,而是要经过百年的时光才能幻化出烟雾般的迷蒙。 那双尾梢晕红的眼睛亮了亮。 程书聘站在她身后,低声说:“喜欢就拍。” 苏云卿蓦地转眸,鼻尖碰上了他的下巴,微微粗粝的青茬磨过肌肤,她触电般撇开视线,方才的那道吻,谈不上是感情的亲密仍扎进脑中。 “那是你的钱。” 实习婚恋 第13节 程夫人的原则性很强。 程书聘却不以为然:“万一我哪天真亏钱了,你没趁我有钱的时候好好花,岂不是更亏了。” 苏云卿眉心一蹙,听他道:“夫妻生活的第二条,有福同享。” 这四个字很好地击穿了苏云卿的底线,她眨了眨眼睛:“这可是你说的,当然,如果你嫌我花得多,我可以马上离婚。” 她又提这晦气的两个字,程书聘的食指和中指指背夹了下她的嘴巴,说:“你倒可以试一试。” 苏云卿唇边窃喜,程书聘也笑了,“玩吧,我有事,替我在这坐会镇。” 他这话说得就像牌局中场,他让她接着玩,输了算他的一样语气轻松。 程书聘一走,苏云卿自然大展拳脚,不过她不确定哪些是程书聘跟人约好了不拍的,于是开门去叫陈延进来。 在老板的底线上挖他的钱,他不高兴也得忍着。 程书聘要去办的事是去隔壁江老板的房间。 门童一开,程书聘戴回了眼镜,然而那双眼睛底下的笑疏离又淡然。 江老板正在哄小情人,转头看见程书聘,脸色顿时臭了:“你还来做什么,白白给我把价抬高,现在拍卖场都当我是条水鱼好宰!” 程书聘唇边扯笑,漫不经心地坐到沙发上,“来借支笔。” 江老板觉得程书聘就是故意来气他的:“你小子少年气盛,不懂人情.事故,可有你苦头吃的!” 他花了那么多钱拍下来,总得找人撒气,结果罪魁祸首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喝茶,更气了! “一点小钱而已,江老板当到这份上,应该不是个会为钱生气的人。” 程书聘从门童手里拿过钢笔,长腿叠起,手里的支票垫于膝上,信笔而书,江老板却愣了,“你什么意思?” 男人将签好字的支票放于茶几上,一双冷情的眼抬起:“我相信,钱能买回我跟江老板的感情。” 那张支票上的数额正是他拍下《蓝色丝绒裙》的金额,江老板这时不解了:“你既然不要那画,又何必把价格抬高,现在岂不是亏了,给我这么大一笔钱,值得吗。” 江老板坐到茶几边的沙发上,两人隔着一张小圆桌,他拿出雪茄烟盒递了过去。 程书聘的指腹滑过雪茄衣,火苗猝起,烟草燃烧,红的光映在男人幽深的瞳仁里,捉摸不透的烟雾中,他狭长的眼睫微垂,在一抹笑意滑过之际,他落了句:“值得。” - 拍卖结束后,天色已昏,买家的交接程序自有专人负责,只需在家坐等收货就行。 苏云卿坐上车,嘴角弯弯,眼角也弯弯,盈盈可爱,程书聘看她:“都拍了什么?” 苏云卿理了理裙子:“等你收到账单就知道了。” 程书聘沉笑了声,“那我也得准备好钱。” 苏云卿眨了眨眼睛:“真要知道?” 程书聘气定神闲地靠在椅上:“我需要先做心理准备吗?” “那倒不必。” 苏云卿拿出拍卖册子给他看:“我还拍了一份明代的《和离书》,文字深沉动人。” 程书聘视线落在她手中的文字上,“念念?” 苏云卿:“……” 她清了下嗓子,“盖说夫妇之缘,恩深义重,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论谈共被之因……” 苏云卿越念声音越小,这和离书怎么不对,不都要离婚了吗,这个男人怎么一直在回忆啊! “等等。” 程书聘似有些疑惑:“什么是共被?” 苏云卿张了张唇,“就是,共享一张被子?” 程书聘听得认真,耳朵甚至侧向了苏云卿:“这么私人的东西都可以共享吗?” 苏云卿结巴道:“我、我不知道……” 程书聘想了想,又说:“你拍这份和离书,是想着我们以后能用上?” 苏云卿立马点头。 男人温和道:“这封和离书,不适合。” 苏云卿觉得他是在笑话她乱拍藏品,“怎么不合适了,写得比现代的离婚书美多了。” 程书聘掩在镜片下的眼睑浮笑看她,眸光深邃:“我们,有在一张被子底下睡过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19 21:17:16~2022-11-20 21:0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鱼、今天也是小可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情敌 ◎“我有必要给你一份体检报告。”◎ 苏云卿要回一趟学校,让陈延把车停在申大门口,转头刚想跟程书聘请假今晚不回去吃饭行不行,就听他跟个洞察人心的狐狸一样说了句:“你从苏溪回来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寓园里也该给你添置一些衣服。” “不用,” 苏云卿客气拒绝:“我宿舍里都有。” 程书聘略微点头,“我帮你拿下来。” 苏云卿清眸一睁,脱口道:“我够力气,不麻烦您!” 程书聘似乎有些不相信,但还是尊重她的选择,语气耐心道:“不急,等你收拾好我们再去吃饭。” 苏云卿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回了宿舍,并且糊里糊涂地收拾起行李。 室友沈燕燕这几天一直没见苏云卿回来,有一种自由又孤单的冷,一见着她就来了个熊抱,脸颊还在她怀里蹭蹭,“诶呀,卿卿身上香香软软的,抱起来比我枕头还舒服,让爷摸摸你的脸蛋,好久没见着水蜜桃了。” 苏云卿向来一门心思在刺绣织艺上,对人情世故有些迟钝,这也是当初辅导员把她跟沈燕燕安排在一个寝室的原因,一个文静一个跳脱,就不怕捂不化她了。 果然,沈燕燕知道苏云卿怕痒,只要一挠她腰肢窝她就会笑,再清冷的美人还不是在她手下销魂。 然而就在苏云卿边躲边去抓她的手时,沈燕燕眼睛尖,瞧见了她无名指上的翡翠玉戒。 瞳孔倏忽放大,也不挠她了,拎着她的手指左看右看。 “就这么被段叙清拿下了?!” 苏云卿眼睫微垂,旗袍衣领露出一截粉藕脖颈,“不是。” 沈燕燕才松一口气,下一秒又震惊,“这戒指一看就水色好啊,他家还是做首饰,肯定给你安排最上等的聘礼,不然还有谁这么阔绰啊!” 苏云卿想到今天拍卖展上遇到的段叙清,他也看见她手上的戒指了,他那样一个清高的人,低下头对她说:“云卿,哪怕娶你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也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婚姻做交易。”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对段叙清有些残忍,好像将他父母加之在她心里的决绝投影到他身上了。 “燕燕,我觉得自己是个渣女。” 沈燕燕感叹地摇摇头,拍手道:“你才知道啊。你不仅渣男人,你还渣女人,不过没关系,小仙女做什么都是对的。” 苏云卿扯唇笑了笑,“我为了钱,嫁给了一个富商。” 沈燕燕这一次不仅眼睛瞪大了,嘴巴也张大了,看着仙女转身打开衣柜,说:“他要我搬去他家里住,以后晚上我没办法常回来,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沈燕燕此刻应了自己刚才的那一句话:你还渣女人。 苏云卿抬手去抽书,书架上挤得很满,抽的时候连带着旁边的书也掉了下来,“咚”的一声,把沈燕燕从意识里带回来,刚要开口,就见苏云卿弯腰去捡书,水缎似的身子婀娜无骨,再难受的话也舍不得对她说出来,只好去帮她收拾行李,却看她从掉下的书里捡出了一枚黑金铜质的书签。 书签顶端是做工精致的玫瑰签首,尾端延伸出一道细长的黑金铜丝,刚好卡住书页,沈燕燕笑道:“这书签还挺适合你劈线穿梭的。” 苏云卿却握着这枚玫瑰书签出神,“我怎么不记得这书里藏了朵玫瑰。” 沈燕燕捂住心口,“三分钟内,有第二个人受伤了。喜欢你的人那么多,要不是段公子拦在跟前,你的桃花运能开满申大校园的角落,更别说你收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礼物,冰山一角啦。” 苏云卿觉得沈燕燕又在谴责她了,因为她拿起了桌上的首饰盒,那是段叙清送她的。 “嘟嘟嘟~” 忽然包里的手机震动出声,是程书聘的来电,握在指尖跳动麻意,迫得她赶快接上,“我就下去。” 电流声低磁地涌入耳膜内,她思绪被牵走,收拾行李的动作有些忙乱,索性都塞到行李箱里,边说道:“两个人住,嗯……” 忽然苏云卿眸光怔了下,而后道:“谢谢。” 直到挂了电话,对面的沈燕燕还呆在原地看她,苏云卿说:“今晚给你点了花亭轩的外卖,程……我先生请你。” 这句话让她迟钝的神经终于绕了回来,脱口第一句就是—— “卧槽!你老公是程书聘?!” 苏云卿心头像被人戳了下,晃荡荡的气球吹了起来,继续低头收拾行李,沈燕燕好奇道:“程氏集团的继承人程书聘,富豪榜上top级大人物,因为私交干净成为富家千金最想联姻的对象,但他偏偏还不近女色,结果你跟我说你老公是程书聘!” 沈燕燕抬手掐住人中怕自己晕厥,苏云卿把行李箱拉了起来,视线瞥了眼桌上的首饰盒,“燕燕,帮我个忙,把这些还给段叙清。” 沈燕燕抱着首饰盒,脑子还在高强度运转,激动道:“程书聘还要请我吃饭!那他情敌的东西我肯定得给他都送回去啊!” 苏云卿:“……” - 申大南门离女生宿舍最近,行李箱刚拖出来没多久,陈延已经候在车门替她把东西都搬进后备箱。 苏云卿朝程书聘道了声谢,男人此刻正垂眸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蓝光淬在他的镜片边缘,显然在忙,她顿住话头,却见他抬眸看她:“那天在苏溪老宅见你家里也放了台木制的提花织机,你有空可以在寓园里挑个喜欢的地方工作。” 他话落下,苏云卿眼眸蓦地亮起来,“不需要很大的地方,谢谢您。” 男人冷白如瓷的手指熄掉平板电脑,黑衬衫下的黑金鹰首链露出一角,她很少见男人会戴手链,更没见过谁能将手链戴得气质斐然又矜贵。 “从上车到现在,你谢了我两次。” 苏云卿抿住嘴唇,听他道:“如果是真心的,倒不必说出来。” 苏云卿眉心微蹙,歪头时像只娇气的白猫儿:“那我要怎么做?” 程书聘靠在椅背上,食指朝她勾了下,苏云卿凑过去,听他道:“我今晚想吃鱼。” 实习婚恋 第14节 苏云卿心领神会:“我给你挑刺!” 她话音一落,程书聘忽然笑出了声,她张着唇愣愣的,才反应过来,慌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要给你挑刺!我是要挑你的刺!” 苏云卿差点咬舌头了:“我挑的是鱼刺!” 程书聘唇边仍旧浮笑,说:“程太太如果对自家先生不满,可以挑。” 这下苏云卿不确定地看他,“真的吗?” 程书聘点头。 她想了想,说:“你不吃早餐。” 程书聘眉梢微挑,苏云卿又说:“不吃早餐对胆不好,所以……” 她视线在他身上转了转,言下之意明显。 程书聘此时微低着头与她说话,“我想,我有必要给你一份身体检查报告,以证明我的清白。” - 晚饭的时候,厨房果然上了道清蒸桂花鱼,苏云卿想给他挑刺,程书聘没给她这个机会,确切地说,是鱼没给她这个机会,桂花鱼肉身瓣瓣似雪花,没有小刺。 不过第二天早上,苏云卿下楼吃早餐的时候,看见程书聘了。 苏云卿有些意外,没想到她昨天说的话他记住了,并且做了。 两人安静地吃过早饭,程书聘让陈延送苏云卿回学校,他则坐另一辆车,但苏云卿却说了句:“我今天不去学校,要去实习。” 程书聘长腿蓦地一顿,忽然转身抬眼朝陈延道:“那刚好,顺路回公司。” 苏云卿是第一次觉得男人心思也挺多变的,就这样两人坐上了同一辆车,两人同处车厢,程书聘坐在她身侧,清晨干净的味道在这时安静地浮动,这让她想到那副桃林春鸟图,烟雾一样的蓝色令人捉摸不透,仿佛置身清野的树林间,木质的香调里有成熟的魅力。 他这样的人,苏云卿没经验。 陈延先送她到miu集团,早高峰的路况差,苏云卿听见程书聘接了个电话,他的嗓音是低沉的磁调,说的是英文,这让苏云卿想到自己从前学英文的时候,每天早上听读,如果当时广播的男音是程书聘这把嗓子,那大约能有不少少女愿意早起去听读了。 只是这一路上她安静地听着,心头忽然滑过一个念头,等他挂断电话后,无意说了句:“是跨洋电话吗?” 程书聘看她:“跨洋的电话收费确实贵了点,下回我在公司打。” 他话音落下,苏云卿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弯的,像一只香雪白绒的猫儿,“那你把早餐带去公司吃也行。” 程书聘:“早上不想见到我?” 苏云卿摇头,她才知道为什么程书聘一大早不见人,程氏是家跨国集团,自然没有上班族的标准时间,只是她不知道他在家吃一顿早餐的代价这么大,早出门十分钟对他来说能省下路上半个小时的时间,“没有,我见你比见我老板还少,谈不上讨厌。” 程书聘眉梢微挑,“确实聚少离多。” 苏云卿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书聘低头看她:“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当你老板?” 苏云卿:“我讨厌老板。” 苏云卿说的是实话,秦萧这个二世祖朝令夕改,拍板看兴致,临开会前十分钟能让人再做一个方案。 员工也摸清了他的脾气,方案不管多厚,他就翻前三页和后三页,没耐性。 唯一的天赋就是——资源。 因为有资源,随便一个电话能约到一个品牌的合作,有时候甲方甚至还得求他,因为秦萧的花边新闻,他连身上都是广告位。 集团的茶余饭后他永不缺席,而跟他沾上边的女主角都是负面新闻多于正面形象,苏云卿还只是个实习生,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职场规则,但自从给他补过一次毛衣后,每次他穿那件衣服,公司里的流言就要四起。 而这次,这笔账上又多了一笔—— “云卿,听说你前晚上了秦总的车啊!” 苏云卿画图的笔尖一顿,墨渍晕开,“谁说的?” 贺岚压低声音:“我也没办法给你澄清啊,因为那天我们确实没一起回学校,你说你有事……” 苏云卿嘴唇抿得发白,忽然扔下笔起身,这时迎面撞见茶水间里出来的candy,女人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笑道:“云卿,需要我给你冲一杯吗。噢,不过这种速溶咖啡应该入不了你口,我给你做杯手磨的,就是一会秦总要是以为我在摸鱼,你可得帮我解释解释啊。” candy扑扇着她那双浓密的假睫毛,苏云卿沉了沉气,语气清冷道:“我不喝咖啡,还有,解释有用的话,你们就不会听那些谣言了。” 一句话把candy怼得语塞,苏云卿重又坐回办公桌前,这时坐在她隔壁的男同事赵鹏阴阳怪气地冷笑了声,边敲键盘边说:“还谣言呢,需要给你调大门监控吗?” 苏云卿蛾眉凝起,前天晚上她确实跟秦萧上过一辆车,但后面程书聘已经把他赶下去了,只是在里面说了一会话,就被视频截了出来。 “回来就戴了枚翡翠戒指,我听说秦总昨天就让秘书去找,一模一样的。女人就是比男人更能上位啊。” 赵鹏话音一落,苏云卿神色静冷:“这枚戒指是我丈夫送的,秦总还是见证人。” 贺岚知道苏云卿跟段叙清订婚了,忙道:“对啊,她之前就订婚了,大家别传谣了。” “那个开别克的男生可买不起这种货色的翡翠,难不成是假的?云卿,一场同事,我可得给你提个醒啊。” 人们只会相信自己见到的和内心认定的,而不会选择去接受真相,因为那不能满足他们塑造道德感的需求,苏云卿双手紧紧握拳,沉声辩驳道:“我先生送的,那就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忽然,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众人转身,就见秦萧沉着脸倚在墙边,苏云卿张了张唇,窒息的空气还未透进来,就看到秦萧身后站了道挺拔高挑的长影,面容清隽而冷白,一时引起众人视线,部门里有人是做财经媒体线的,顿时惊愕地低声道:“程书聘怎么来了?秦总这都能请来!” 平地一声雷,大家纷纷议论出声,更有人上前打招呼,才发觉他从进来到现在,视线一直落在苏云卿身上,说:“我是来接我太太回家的。”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入v,后面要努力多更啦!先来个万更! 接下来是甜甜的婚后生活,我们卿卿白天叫老板,晚上叫老公~ 让蓄谋已久的程老板喝上甜酒吧! 推荐新鲜完结文《坠夜》:娇小下属 x 猛男特助 下本预定《月下犯禁》,欢迎到专栏点个收藏呀: 【富家千金 x 野性难驯守岛人】 1. 白黎十六岁那年遇见了自己的意中人,在学校里明晃晃地偏爱他,所有人都知道白家那位骄纵大小姐喜欢周牧野。 他的篮球赛她必定助威。 他收人情书被主任揪住,她立马认领。 就连周牧野的妹妹都喜欢她。 白黎用白砂石塑了一座城堡,里面住着她和周牧野的童话故事,她以为一切都会理所当然地发展下去,直到那天周牧野来了她的大学,找的人却不是她。 她听见少年在体育室里低声哄一个姑娘:“我身边的位置就空着,我妹妹的醋你也吃啊。” 周牧野爱玩,又是周家的小公子,从小众星捧月,没哄过人,原来,他也是会宠女孩的。 后来,白黎带着城堡模型去了海边,浪一下下地化开城堡,连身上的白裙子也脏了,有好心人问她怎么哭了,她就说是裙子脏了,这时有个携着冲浪板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一声不吭地把上衣脱掉,递给了她。 2. 汀兰岛遭遇百年一遇的八号风球,所有航线轮渡禁止离港,一夜间酒店爆满,无房可住。 周牧野电话打通的这一晚,哑着嗓音说:“小黎,哥哥去接你回家。” 白黎看着酒店大堂外的瓢泼大雨,身上穿了件男人的衬衫,此时一道低沉嗓音自身后响起,“白小姐想住哪间房?” 她指尖绕了绕,最后指在顾明决的心口。 十六岁那年,她在这座岛上喜欢了周牧野,直到六年后,她才看见顾明决那本泛起海风的日记簿,十八岁的少年只写了一行字:亲吻公主,月下犯禁。 #性转版美人鱼# #男二上位# #女主视角艳遇,男主视角暗恋# #追不到妻火葬场# 第14章 情急 ◎“你好像很懂怎么哄人开心。”◎ 苏云卿安静做事的性格在职场里有些不合群, 再加上跟秦萧的事自然而然被miu内部传来传去,况且她当初已经订婚,这就涌现出一些好事者猜测的背德文学, 例如抛弃糟糠之夫攀附金主, 一个长相还算得上乘的姑娘,总该为她关上一些窗户。 但是程书聘的出现, 顿时让议论之声戛然而止, 他无需说什么, 只要识得他身份的人都知道他口中的“太太”意味着什么,一枚翡翠戒指罢了, 挥出来的九牛一毛也值得看客嚼尽舌根。 “我还有一点工作没做完。” 忽然苏云卿的声音响起, 众人暗抽了口气, 只听这位风口浪尖上的绯闻女主说:“你得等我一下。” 程书聘的视线扫过众人,态度仍然是平和的,那是上位者才能有的悲悯心, “不急,慢慢来,我现在也有事要办。” 秦萧今天算是看明白了, 情绪差到极点:“该加班加班,该回家回家, 杵这里看我脸能当饭吃啊!” 就在众人收拾要走时, 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刚才我听见有人说我太太前晚跟你上了一辆车, 秦萧,你们公司的大门监控是瞎了?连我坐在驾驶座上的身影都拍不到?” 一句问询仿佛将平静的海波瞬间掀起巨浪, 秦萧眉头凝起, “谁说的?” 苏云卿心头划过怔愣, 程书聘几时站在这里, 这些也听见了。 “秦总,我们也是看到一些视频才乱说的,这网上的信息您也知道,开个玩笑而已……” 赵鹏一脸无辜地解释,好像他们刚才只是同事间的闲聊。 听到这话,程书聘的脸色罕见地沉凝,“我还是头一回听见玩笑是建立在伤害别人的情绪上。” 说着,他视线落在赵鹏工位上的名牌,“赵先生,请问视频是谁放出来的?” 一句话问得大家哑然,秦萧脸色已经不好看了:“叫保卫科的上来。” 苏云卿一双清眸怔怔地看着程书聘,她没想到他会帮她找证据澄清,若是这样,她也不能是个只会等人施舍救援的受害者—— “网上的监控视频时间被截短了,在六点十五分这里,再往后六点二十分左右,秦总就从车里下来,我跟我、丈夫开车走的。” 她话落下,保卫科的技术人员看了眼秦萧,程书聘则朝她招了招手,她从人群拥挤的地方得以走到他的身边。 “调。” 秦萧沉着脾气,似乎真的因为这场恶作剧而动了怒,反倒当事夫妇情绪平静,就在苏云卿弯腰去看屏幕时,挽在耳后的长发落下一缕,程书聘自然地替她撩起。 这样的亲昵是他们平日里所没有过的,苏云卿眸光偷偷瞥向他,男人的眼神掩在眼镜下,她猜不透,但思绪里忽然牵出一道念头,倘若她那天真的上了秦萧的车,他会怎样。 实习婚恋 第15节 “秦总,监控调出来了。” 画面上的时间往后调,秦萧从后车厢里出来回到自己车上,夜色朦胧间,挡风玻璃上透出一道暗影,男人手腕上戴着一枚手链,因为衬衫和冷白骨节明显,正是此时程书聘手上戴着的。 一瞬间,谣言偃旗息鼓。 “我想,我太太需要听一声道歉。” 程书聘的嗓音低沉而不容置疑,一时间整个部门战战兢兢,大家从拿人的桃色新闻开玩笑到揪出谁才是始作俑者。 程书聘转而看向苏云卿,这只是一个平常的工作日,因为程书聘的出现而掀起浪波,她也只是很偶然地想起从前,想起她念中学时因为收了一封情书而被人告发早恋,哪怕她澄清了,却还是被男生的爱慕者抓着欺凌,后来老师把她和那些霸凌者叫到了办公室,握一下小手当和好。 苏云卿指尖扎进了手心,她听说心里的裂缝很难治愈,但也许哪天,它能透进光来。 “对不起,云卿……” 同事碍于程书聘的面子,或不情愿或搪塞地说了抱歉,似乎在他们眼里,这依然只是不值得兴师动众的小事。 这时苏云卿感觉后背有道热意熨上,是程书聘的大掌,抬眸时,见他低头对她说:“忙好了叫我。” 苏云卿点了点头,就在他转身要走时,拉了拉他衣角,低声说:“谢谢。” 隔着衣料,他宽阔的掌心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一种抚慰,对她说着:不用谢。 程书聘和秦萧进了社长办公室,那是一套装潢现代且花哨的空间,秦萧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脸色没好气道:“这下你满意了程老板!” 程书聘站在落地窗前,写字楼的观景很好,能看见高层俯瞰的江河,生意人迷信,水生财,只要挨着这条江的地方,价格远比后面隔了几米远的楼要贵。 此时程书聘好像是来看风景的,双手背在身后,语气闲适道:“秦总贵人事忙,没空管别人的闲话,我太太的事我自然得替她撑腰。” 秦萧脸都绿了,嘀咕道:“太太,太太,就你有太太是吧!” 程书聘走到鱼缸前,弯腰看里面游动的锦鲤,“不是很显然吗?” 秦萧站起身走到他对面的鱼缸,脸色憋闷道:“程书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娶苏云卿什么目的,少在这里给我装深情,如果她知道真相,马上跟你闹离婚。” 程书聘唇边扯笑,漫不经心地给鱼儿喂食,“是吗,让别人拿着断章取义的视频传谣,事隔一天任由发酵,秦大社长真是好手段。” 秦萧眉头紧拧,气急败坏道:“你血口喷人!” 程书聘抬手挡了下,然后甩了甩,一副被秦萧口水喷到的嫌弃,“不然那就是秦社长治下有功。” 秦萧的眼神里透着清澈的愚蠢:“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心机啊!诶!你别喂了,再喂撑死它们!” 程书聘视线凝在鱼儿游动的肚子上,“宠物随主人,你万花丛中过都没撑死,吃两粒鱼食罢了。” 秦萧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确实有意放任流言,倒是想看看程书聘是什么反应,两人从小是对家,眼前的程书聘永远是只笑面狐狸,折磨人的手段没人有他会,此刻他还在喂食,秦萧气得一把上前将罐头夺回来,他也不握紧,秦萧一抢,鱼饵反倒撒了一地。 秦萧瞳孔睁大,火气就莫名上来,程书聘眉眼浮笑,语气却是冷的:“瞧,你要抢,结果什么都得不到,反害其身。” - 程家的私家车缓缓驶入寓园,夜色笼罩的古堡犹如一头蛰伏的野兽,苏云卿才住进来几天,却觉得这里处处透着奇怪。 “这座宅子是哪一年建的?” 程书聘:“1920年。” 苏云卿眼眸一睁:“民国?” 此时车身停在主屋台阶上,程书聘淡然一笑:“是挺老了。” 两人下了车,管家许伯已经候在了那里迎接,苏云卿客气地打招呼,程书聘跟在她身后,今日天冷,她身上穿的是件夹竹桃色旗袍,套了件薄款米色长外套,掩映在内里的娇嫩呼之欲出。 吃饭时热,她将外套褪下,这时方能瞧见这身旗袍的全貌,或者说是,她穿旗袍时的全貌。 “那这套宅子里哪些是以前的老物件?” 苏云卿好奇地问出口,忽然抿住唇,她不该表现得像觊觎别人的东西。 “一会吃完饭带你转转。” 程书聘的话将她的尴尬掩下,苏云卿一听高兴地点了点头。 白天要么上课和实习,根本无瑕观赏,她又是做设计的,一听这宅子有年头就想取素材了。 吃过饭后,程书聘问她:“先从外面开始,还是里面开始?” 苏云卿摸了摸肚皮,有些卖乖地笑:“外面可以吗,消消食。” 大概是因为今天经历了不开心的事,她不想闷在屋子里,两人出了宅子,安静地走在花园里,苏云卿双手插在外套兜里仰头看星星,说:“我以前住在苏溪的时候,特别喜欢去荷塘边玩,看荷花,下午太晒了,我就早上去,没有人,空气特别好。” 花园里有座水池,因为程书聘和苏云卿的到来,原本漂浮的一些植被都被清理干净,此刻洁净如镜,倒影着天上一轮月亮,程书聘说:“那就在这里种满荷花。” 苏云卿愣了愣,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程书聘倒当只是一句话的事,说:“这儿确实有一些晒,东边再搭个亭子。” 苏云卿忙道:“可这座宅子是中古的欧式建筑,跟凉亭不搭。” 他倒是认真思索起来,半蹲在水池边,探手搅了搅秋日凉水,骨节修长的手指浸在黑夜里,出来时沾染水珠,性感又禁欲,苏云卿看到了一幅画,她曾经为了学在荷花上绣出一滴露珠磨断了机杼,却没想过绣美人指尖的水珠。 “没有搭不搭的,难道西方人还不能跟东方人结婚了?” 程书聘的话落在她耳边,苏云卿正在玩水,“我听家里人说,港城回归前你们一家都出国了。” 程书聘弹了弹手上的水,“不用听别人说,想知道什么就问我。” 苏云卿也弹水,但刚巧程书聘弯腰,她这一弹水珠就朝他脸上落去,夜里苏云卿看不清,等发现程书聘抬手挡住,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抱歉!我不是故意弹你水的。” 程书聘摘下眼镜,狭长的眼眸眯了眯,心情似乎不错:“还挺凉快。” 苏云卿扑哧笑出了声,当他是傻,然后又弹了他一下,程书聘扭头看她:“这会总归是故意的吧。” “我是在给你洗眼镜呢。” 她歪头眨巴着卷翘的睫毛,胡说八道。 程书聘眉梢微挑,把眼镜递了过去,“洗吧。” 苏云卿的掌心落来男人的眼镜,重量微微压在她指尖,上面还有温度,仿佛贴肤之物被交予了她。 她拢了拢手,两人此刻坐在水池边的石台上,挨得很近,水汽茂密,她低头舀了一瓢水淋在眼镜上,一时间水波横流,她说:“你现在看得清吗?” 程书聘双手撑在身侧,“看天上的星星看不清。” 苏云卿仰头,“月亮呢。” 程书聘眸光转回,落在她身上:“你问的是天上的月亮,还是人间的月亮。” 苏云卿眸光微微颤,而后朝他勾了勾手指,男人长身朝她倾下,苏云卿低声道:“人间的月亮照在了水池里,我把它送给你。” 程书聘狭长的瞳仁里映着姑娘皎洁的脸庞,夜色下的绒毛细腻俏皮,然而下一秒,她拿着他的眼镜朝水池上的光亮摆了过去,透过镜片能看见波光粼粼的纹路,说:“你看!” 程书聘没看水,“你好像很懂怎么哄人开心。” 苏云卿清眸转向他,微侧了侧脑袋,她想到今天在公司里发生的事,“只是想谢谢你。” 听到她说的“只是”,程书聘的脸色多少有些沉,但他向来善于掩饰,“帮我个忙。” 苏云卿“嗯”了声,笑:“你还要人帮呀。” 那双眼睛葡萄似的清亮,看人时毫无防备,程书聘站起身,苏云卿递过去他的眼镜,“你的。” 他笑:“你觉得黑灯瞎火的戴眼镜有差别么?” 苏云卿跟他走出水池,“什么忙啊?” “现在几点?” 苏云卿看了眼腕表,“八点五十七分。” 程书聘眉心一凝,“要来不及了。” 苏云卿被他忽然严肃的表情提起了心跳,“要、要紧吗?” “很要紧。” 苏云卿犹豫道:“那……跑?” 她话音一落,手腕就让程书聘牵起,听见他落来一句“无意冒犯”,人便跟着他朝宅子后面的花园跑了进去。 耳边是秋夜的风声鼓动低语,寓园里栽了一片树林,苏云卿跟着他如走马观花一般看过风景,夜里的安静和他掌心熨来的热意交缠,苏云卿的心跳在快速地生长,她不记得多久没这样跑过了,自由地穿梭在陌生的环境里却并不害怕,好像跟着前面的这个人她就能找到出路。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十八岁那年在佛罗伦萨的酒吧街头,有人聚众斗殴,她也是这样,跟在一个陌生人身后跑。 程书聘牵着她上了寓园的顶楼,沉厚的木质楼梯仿佛许久无人问津,此刻在一道狭窄的光线下溅起尘埃,连同两个人的呼吸一起,仿佛同频一般震动着。 “吱呀~” 铁门被推开,顶楼的风朝她裹挟而来,她踏出了门槛,听见程书聘说:“抬头。” 苏云卿仰头,乌云之中一道光亮的星点穿破云层出现,拖出了一抹云线,那是飞机的航行灯,苏云卿刚要开口,忽然,不远处又出现一道光点,竟是朝方才那盏航线飞去,他们在高空中相差遥远,却在地平面上交汇。 苏云卿看着头顶这片星空,眼睛亮着笑,说:“你的要紧事该不会就是来看两辆飞机碰面吧,你是小孩吗?” 程书聘眼睫压下,比黑夜还要浓墨:“我只知道小孩看了都会开心。” 苏云卿这会咯咯笑出了声,额头上还有方才奔跑时沁出的汗,软发黏在细白脖颈间,盈着光,“那你刚才说让我帮你个忙?该不会是陪你来看航行灯吧?” 程书聘弯腰,视线与她平齐,没有了眼镜的隔阂,幽深瞳仁里的锋芒侵略而来,苏云卿唇边还洋着笑,她本是想笑程书聘幼稚,可他却说:“帮我问问程太太,她现在开心了吗?” - 周末的寓园如同往日一样寂静,宅子里的仆人不仅要照顾主人,还要照顾每一间卧室,将他们的床单被罩都拿到院子里晾晒。 苏云卿今天放假,起来得晚了,程书聘自然不在家里。 她一边物色适合工作的房间一边熟悉这座古老的城堡,有时候她站在一面窗棂雕花的纹样前许久,拿起笔便开始在图纸上画起来,刺绣和编织工艺跟绘画不同,关键在如何将图形像代码一样拆解出经纬线。 这时院子里晾满了白色的床单,苏云卿忽然想到程书聘晚上都睡在书房,那儿也是个套间,但不知道阿姨们有没有去打扫,于是走下院子,刚要开口,就见自己的吊带衬裙晾在了绳杆上,被风吹得一摆一摆,往前滑,贴上了那件黑衬衫。 她指尖忙去分开,这时梅姨听见动静,转身看见她,说:“夫人,有什么事吗?” 花园的日头和风吹得烈,晒得她脸热,苏云卿将自己的吊带衬裙卷在怀里,“我的衣服以后就晾在我房间的阳台上。” 梅姨点点头道好。 “现在就搬上去。” 她说着,把自己的衣服从晾衣杆上收下来。 “夫人我来吧,先生说您的手是要绣东西的,不能来了寓园就养糙了。” 苏云卿愣了愣,难怪每天晚上她的衣裙梅姨都会来收,贴身的内衣物倒是有烘干机可以处理,旗袍类的真丝材质就只能手洗。 “谢谢。” 梅姨笑:“这是我们的工作,您跟先生来了,我们这宅子才算热闹了。” 实习婚恋 第16节 苏云卿眉心微蹙,好奇道:“那在这之前,没人住吗,这地方这么大。” “这宅子年头大,来头也大,一开始是个外国洋商建的,后来打仗,就把财产抵了给贴身买办回国了,传了好几代,这中间守不住的又转手了。” 苏云卿凝眉细想:“我记得程家是港商,没想到在申城也有家业。” 梅姨:“夫人,这座房子可不是程家传下来的。” 苏云卿清眸一怔,“这种历史类建筑早就禁止拍卖交易,如果不是程家传下来的,程……先生为什么还要买下来?” 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吧。 等下,他花钱,关她什么事,不过她就是好奇…… “哔——” 苏云卿正在花园里跟梅姨说着话,忽然远处传来一道轿车的鸣笛声,有人小跑过去拉开了围墙上的铁栏,苏云卿看见开进来的私家车,不是程书聘的。 苏云卿正疑惑,身后的梅姨“呀”了声,“老太太来了!” 苏云卿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衣服让梅姨抱了过去,只听她着急道:“快去,那是老太太的车。” 她张了张唇,这时管家许伯急匆匆小跑过来,“夫人,请您随我来。” 苏云卿还是头一回见许伯脸色有了一丝变化,准确说是谨慎和慌张,她心头一沉,看来这位“老太太”不好应付,于是边提着裙摆跟着许伯走,边问:“我一会怎么称呼,是程书聘的什么人呢?” “是先生的祖母。” 苏云卿“噢”了声,原来是奶奶。 她小时候天天跟奶奶黏在一起,虽然也有因为绣工被她责罚过,但如今回想,那都是奶奶送给她的礼物,是以对这个身份的长辈并不怵怕。 轿车的后车厢门逋打开,苏云卿刚提起精神打招呼,却见率先跳下来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苏云卿愣了下,紧接着一道高跟鞋从车厢门迈出,不会除了奶奶还有别的亲戚吧,正当她踟蹰时,另一只高跟鞋也踩了出来,她看见一道明黄色的西装裙,视线往上走,是一头保养得体的银发。 这时身旁的许伯垂眸道:“老太太好。” 陈慕瑾脸色平和地点了点头,视线刚要往屋子里看,却见一道清丽倩影立于罗马柱边,身上穿了件素色暗纹的立领旗袍,恰似朵水莲花般,新鲜沉静。 许伯察觉到老太太的眼神,笑道:“这位就是先生的妻子。” 他话音一落,陈慕瑾打量苏云卿的眼神更深,苏云卿礼貌道:“奶奶好,我叫苏云卿。” 本是一句平白的自我介绍,然而陈慕瑾的瞳孔却忽然睁大,“苏云卿?苏燕哲的女儿?” 苏云卿唇边浮着浅笑,“奶奶认识我家。” 她从前不记事的时候就被程家抱走过,认识也是自然,但没想到陈慕瑾的记性这么好,这倒是让苏云卿意外。 她正想着要不要告诉程书聘奶奶来了,一个背着个双肩包穿着小西装的男孩仰头看她,苏云卿看到小孩心情倒放松了些,低头笑着问他:“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问,那小男孩就撇开眼睛不说话了,冷漠。 苏云卿:“……” 跟程家人的第一次见面似乎不太顺利,因为从进屋到现在,程奶奶好像都没有什么脸色,只是坐在那儿喝茶。 而这个冷漠男孩则坐在地毯上,把他书包里拿出来的拼图铺了一面,安静地在那自己玩。 气氛陷入诡异的宁静。 许伯悄悄给程书聘打了通电话,那头的先生语气都沉了:“我马上回去。” 秘书见程书聘忽然拎起外套出门,忙追上道:“老板,我们一会还有个会……” 这时陈延伸手把他拦住,“听过一句话吗?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这下秘书不再追了,抬手拍了拍陈延的胳膊,“你是懂的,就差找个老婆了。” 从集团回寓园的车程花了四十分钟,程书聘一下车,两条长腿带风地踩上台阶,一进客厅就道了声:“奶奶!” 陈慕瑾本来在看苏云卿给她的绣样,猛不丁被一道低沉的嗓音吓了跳,拍着胸口道:“吓人噢!” 苏云卿看到程书聘的身影,心里顿时落下道大石头,刚要起身,就听陈慕瑾道:“云卿,你坐。” 程书聘刚要坐过来,陈慕瑾又说了句:“你,站着。” 苏云卿清眸一睁,粉颊上的蛾眉蹙起,朝他使了个眼色,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程书聘清了下嗓子:“我有事要跟云卿说,云卿你跟我上来。” “等等。” 老太太声音严肃:“奶奶和你侄子刚下飞机,就被你当外人了?” 苏云卿心里警铃一响,背对着奶奶朝程书聘摇了摇手。 程书聘扯了道笑,“云卿,确实是我内人。” 此话一出,站在身后的许伯都忍不住竖一道大拇指。 奶奶哼了声:“从小就会耍聪明,我问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程书聘:“三岁。” 苏云卿:“三岁。” 这下奶奶脸色都变了,“她三岁,你也三岁啊!” 苏云卿低声道:“奶奶我今年二十三岁。” 程书聘解释:“在她三岁的时候认识的。” 陈慕瑾就是要他说出来:“那会云卿来我们家,你是怎么说的?” 提到这个问题,苏云卿狐疑地看向程书聘,男人视线撇到一旁,“您不远万里回来是忆往昔的?” 陈慕瑾手搭在沙发上,“怎么在一起的。” 苏云卿心里还惦记着奶奶的前一个问题,没想到她又抛了下一个,于是她那套说辞脱口而出: “青梅竹马。” “我追的她。” 苏云卿眸光朝程书聘看了眼,眼珠子都瞪大了,奶奶显然已经在压抑火气,起身道:“程书聘,你跟我上楼。” 苏云卿刚才确定没说错话,顿时有些着急,“奶奶我扶你上去吧。” “不用,我有拐杖。” 穿着高跟鞋拿拐杖,真是时髦的程老太太。 程书聘朝她落了道安心的眼神,苏云卿刚才好不容易拿绣样跟奶奶说了点共同话题,现在对面坐了个闷葫芦小男孩,空气再次安静。 就在小男孩第十三次拿拼图放到同一个地方比对颜色时,苏云卿伸手指了指铺在桌面一角的拼图,小声道:“要不,你试试这个?” - 晚饭的时候,陈慕瑾从楼上姗姗下来,苏云卿的视线追着往上看,却不见程书聘的身影。 “开饭了,吃吧,对了云卿,你刚才给我看的那幅牡丹宝相我很喜欢,有空给我定做一身。” 苏云卿拿起筷子,想问程书聘的事,但又怕惹老太太不高兴,毕竟她自己清楚这门婚事不过交易。 等吃完饭后让许伯给程书聘把饭菜送上去,自己刚要上楼,忽然衣角让人扯了下,低头,是程宴时拉住了她。 另一只手指了指桌上拼图,沉默的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容拒绝。 这时坐在沙发上的陈慕瑾道:“云卿,卧室已经安排好了,不用你费心,就住在你们隔壁。” 苏云卿脸色僵硬地笑:“好,奶奶,要不我先上去洗个澡,一会再陪宴时玩,好吗?” 陈慕瑾朝程宴时招了招手,“跟奶奶出来之前答应过什么,不听话就回去。” 程宴时小脸顿时垮了。 苏云卿忽然又心软了,于是折中,先跟他玩了几个拼图,接着再给他下一个任务,这才得了空。 等苏云卿上楼,陈慕瑾探着头看她的身影,这会面前的程宴时说:“太奶奶,堂叔叔今天怎么没下来吃饭?” 陈慕瑾收回视线,幽幽喝了口茶:“他做错了事,被太奶奶罚了。” 二楼书房里,许伯送进来的饭菜程书聘没碰,等苏云卿进来,许伯识趣地出去了,还把门也带上。 程书聘宽阔薄劲的长身靠坐在沙发上,黑衬衫的领口解开了几枚,见她进来还礼貌地单手掩了下。 “刚才是不是奶奶问话的时候我说错了什么?” 程书聘扯唇笑,“你怎么在自己身上找问题,这不是一个好习惯。” 苏云卿发现他还有心情在这里扯开话题,“那就是你说错了什么,她罚你饿肚子。” 程书聘右手撑在沙发扶手上,眉头微不可察地凝起,只语气平静道:“许伯说你刚才没吃几口,过来把炖糖水喝了。” 苏云卿看了他一眼:“泥菩萨。” 自己都饿肚子了,还管人家吃几口饭。 然而他听了反倒一笑:“你是活菩萨。” 苏云卿刚才因为跟不熟悉的长辈吃饭,加上程书聘一直没下楼,心里藏事自然胃口不佳,这会见桌上放了两个瓷盅,便坐到沙发另一边吃了起来。 只是嘴巴刚鼓捣两口,发觉程书聘并没有动筷的意思,“你不饿吗?” 他长身倾来,苏云卿刚要给他递筷子,却见他左手拿起勺子,明明该用筷子夹的菜,他用勺子。 苏云卿看得奇怪,她没见过程书聘有这样的吃饭习惯,狐疑道:“你怎么不用筷子?” 程书聘敛着眉眼,“勺子方便。” 苏云卿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两人没吃一会,书房外传来敲门声,她把瓷盅放好去开门,就见奶奶牵着程宴时站在门口,苏云卿下意识把门带上,怕她看见程书聘在里面偷偷吃东西。 “奶奶,我陪您回屋。” 陈慕瑾眼神老道,自然知道程书聘在里面做什么,她只是来看看苏云卿是不是也在里面,“行。” 把老人家送回卧室后,苏云卿才松了口气,回房洗漱,刚泡完澡出来,准备到床上练一下靠墙抬腿,忽然阳台的落地门让人敲了敲,苏云卿吓了跳,问:“谁呀!” “云卿,奶奶有个东西不会用,你教我一下。” 苏云卿忙从床上下来,披上睡袍开门,原来是陈慕瑾带来的洗护套装上都是英文,她看不懂。 “书聘那小子那么晚还在书房?” 苏云卿神经顿时一紧,“他、他有正事。” 陈慕瑾眉头拧起,“既然你们现在是夫妻,奶奶不好插手,但他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尽管说。” 实习婚恋 第17节 苏云卿心里忽然一暖,虽然知道陈慕瑾对她的关怀仅仅是因为程书聘这层关系,但她对长辈的慈眉善目没有抵抗力,“知道了,谢谢奶奶。” “那现在奶奶就替你撑腰。” 苏云卿愣得眼睛睁了睁,就听她道:“让程书聘听你的话,你现在就去把他叫回房,他敢不听,我就用拐杖敲他。” 说着老人家还特意提了提手上的拐杖。 苏云卿顿时有口难言,她想要的是程书聘别回来啊! “现在还早……” 她一看时间,晚上十点。 陈慕瑾:“奶奶是过来人,夫妻关系最好的状态是一种向上的约束力,我今天听寓园里的工人说你让书聘吃早餐了。” 说到这,陈慕瑾欣慰一笑:“好孩子。” 苏云卿想解释的,当时她只是在挑程书聘的刺。 然而解释无益,她去敲了书房的门。 程书聘此时换了身睡袍,暗色的真丝料子,跟苏云卿对上视线的瞬间,还下意识摸了下领口。 这一动作让苏云卿发现,好像程书聘比她还懂得保护自己。 “什么事?” 男人戴着眼镜,因为洗过澡,头发半干湿地垂下,和平日里冷淡的气质相比,此刻多了几分温顺。 这个形容词冒出来的时候,苏云卿心里有些意外。 此时奶奶抬头看着苏云卿,她心里压力重,想速战速决,于是憋了口气低声道:“老公,太晚了,回房间睡觉吧。” 苏云卿穿了身软烟罗材质的银红睡袍,薄得像一层纱套在吊带睡裙的外面,偶尔停落在窗台边,再一走便要飞走了。 两人回了房间,苏云卿站在门口,他也站在门口。 似乎都在等奶奶回房关门的声音,在此之前,寓园连通的阳台对他们是方便,现在随时得提防陈慕瑾女士的突防。 苏云卿低头玩睡袍袖子掩饰尴尬,“奶奶好像回屋了。” 程书聘掀开门,对她说:“晚安。” 苏云卿“嗯”了声,正要送他,忽然隔壁屋传来开门声,陈慕瑾的声音传来:“云卿啊……” 苏云卿顿时吓了跳,扯着程书聘的衣袖就把人往回拉,没想到他也刚好转身,脸颊直接撞上了他硬墙似的胸膛,轻呼了声,这时头顶的男人落下一道闷哼,她往后退,差点让地毯绊倒,两只爪子下意识拽他的睡袍,下一秒后腰肢让人抱住,她堪堪稳住心神,然而陈慕瑾女士已经走了过来。 张着的唇话到一半,程书聘搂着苏云卿背对着奶奶,说了句:“陈女士,有什么事明天说行吗?” 陈慕瑾女士忙摆了摆手,边笑边说:“好你个臭小子。” 苏云卿脸颊都快成火烧云了,听见程书聘把阳台门拉上,那口气也没喘过来,头往上仰能看见他的脸,往下看更不对,往左…… 忽然,她视线凝在程书聘锁骨下方的位置,骨骼在冷白肌肤下走向起伏如硬朗丘陵,可偏偏有一块突兀淤青凝结不散,她仔细盯着确定是伤,却听程书聘道:“程太太,需要我把眼镜借给你瞧么?” 被男人一提醒,她猛地往后退缩,连着耳尖都是热的,这时才看清他身上的睡袍被她方才情急扯开了,此刻胸肌是胸肌,腹肌是腹肌,线条合纵连横地交叉,像那晚他们在顶楼看见的航行灯,在夜色里扎她的眼。 她急得想澄清,抬手指着他的伤,程书聘刚要把衣服穿好,见状动作一顿,似乎想到上回她的话,此刻眉眼一笑,像只善解人意的狐狸:“又不准?” 苏云卿耳朵热得冒烟,但她毕竟性格沉稳,这是多年来成长环境对她的暗示,遇事不能慌:“你受伤了,所以刚才才不拿右手吃饭对不对?” 程书聘闻言,低头去看自己锁骨下寸的地方,灯光下似自舔伤口的美人,指腹轻按了按,像是让她放心,说:“无碍。” 苏云卿抿了抿唇,她不是傻子,自然想到奶奶刚才说的“他敢不听,我就用拐杖敲他”。 此刻她抬起眼皮看程书聘,“刚才吃饭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所以跟我有关。” 程书聘低头看她,视线里的试探微转:“怎么了,这是在心疼我?” 苏云卿转身去柜子里找东西,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最后拿出了一瓶活络油。 “过来。” 妹妹还命令起哥哥。 程书聘坐在床边,美人半掩的睡袍让她扯下,露出肩头连着锁骨的一块,她往指尖倒了药酒,没打招呼就按了上去,程书聘气息猛地起伏,落下一声急促,苏云卿看到他喉结往下滚动,牵扯脖颈肌肉,没有了遮挡,这次她得以看见山峦风景。 手上力道不收反压,程书聘眉心蹙紧了,苏云卿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不是白日里的冷静自持,而是,他也会怕疼。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问奶奶当初我去你家的时候,你说了什么。” 程书聘忽然抬头看她,注意力显然从痛觉神经转移:“想听好话?” 苏云卿听罢,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用力往下按,程书聘头一垂,隐忍地唤她:“名字带个卿,下手这么重。” 苏云卿:“你说,’别想让我半夜给她喂奶’。” 程书聘嗤笑了声,结实胸膛带着半垂的睡袍起伏,“这时候来算账,是要我给你喂回去吗?” 作者有话说: 是哒,同房啦~ 感谢在2022-11-21 21:45:46~2022-11-23 00:0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是小可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经验 ◎【一更】“今晚你就睡这儿吧。”◎ 程书聘话音落, 就被她按倒了。 长身侧躺在床上,被褥陷入一道深沉的凹陷,苏云卿动作一顿, 她手劲这么大吗? “奶奶为什么拿拐杖打你。” 她现在见程书聘竟有几分娇弱, 问出的话都像在审判他,不过视线往下, 看到那睡袍半掩的风景, 顿时又不娇弱了, 甚至还觉得刚才按得不够使劲,而这个念头冒出, 苏云卿都吓了跳, 觉得太无距离感, 只是因为他此刻露了伤,带着几分战损美,让人胡思乱想罢。 “她从前把你当孙女, 现在变成了孙儿媳,心理上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苏云卿抿唇,“那奶奶会不会猜到我们是在骗她?” 因为是假的, 她总觉得对老人撒谎心里过意不去。 程书聘坐起身,将睡袍腰带系好, 松松地挂在胯间, 闻言说:“有时候人需要一些心理暗示, 譬如你想令别人相信,首先自己要相信, 这是真的。” 苏云卿踟蹰道:“可我是第一次结婚, 我、我的意思是没经验。” 程书聘低头看她:“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他沉稳的话音一落, 苏云卿竟有一瞬的受宠若惊, 眼睛亮起:“真的吗?” 人类需要鼓励,不仅是小孩,程书聘对她道:“刚才你敲书房门喊我老公,奶奶不就笑了。” 苏云卿自觉无功不受禄,挠了挠脖子:“那是你教我的。” 两人坐在床边,柔软床褥延伸两道褶皱,他说:“那晚你和秦萧在公司楼下时给我打电话,这个我并没有教过你,但遇到危险,有时候找老公或许比报警更快。” 苏云卿放在腿上的双手揪住,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当时有一点利用你,对不起。” 因为他此刻慵懒的情绪,苏云卿觉得跟他坦诚也不会遭到生气。 程书聘见姑娘眼神有些闪躲,视线朝她探去:“利用并非一个贬义词,在你这句话里,我听出了我的一点价值。” 程书聘永远情绪稳定,能将她的坏心情带走,填入愉悦,其实想来他对苏家的帮助已经足够她感恩戴德,但她心里却有一道纠结,隐隐藏于内里,她想去找又看不清,以致总是担心相处把握不好分寸,但今晚听他的话,好像又被抚平了一些不安。 “今晚你就睡这儿吧,我去书房。” 苏云卿主动请缨,怎么能让金主憋屈呢。 “早上五点能起来吗?” 苏云卿“嗯?”了声,“明天周日啊。” 程书聘将睡袍拉上,站起身,“奶奶五点就醒,阳台那儿一喊,然后你从书房里出来?” 苏云卿清眸怔了怔,“那、那还不赶紧睡,明天五点要醒……” 程书聘拿过床上的鹅绒枕头,起身往沙发上一放,“睡吧。” 他君子坦荡荡,倒显得她小人心思,苏云卿看着沙发欲言又止,程书聘淡然道:“想换?” 她下意识摇头,等摇过才反应过来,想拍脑袋了,“还有多一个枕头吗?” 程书聘视线往那张大床落去,因为抽走了一个枕头而显得更加空落,他目光看她,眼睫微压:“一个枕头挡在中间,能顶什么用。” 苏云卿眉心微凝,等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猛地心头一跳:“我、我只是想抱着睡觉!” 程书聘一双长腿坐下时已无处安放,更别说放到沙发上了,只是此刻他看她的眉眼依然从容温和,隔着镜片微笑道:“我忽然想起你小时候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 苏云卿怔怔看他,偌大的房间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香薰是玫瑰味的,而他说:“小云卿朝哥哥伸出了手,要抱抱。” 苏云卿愣神与他对视的那一刹,忽然分不清真假,童言无忌的话她早就忘记,如今却成了他的把柄,而她只会抬手把灯一关,钻进被子就不吭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程书聘垫着手背看天花板时,有个姑娘小声嘀咕了句:“那你抱我了吗?” 程书聘幽深瞳仁浮动暗色浅笑:说:“云卿,你要知道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牵连,哪怕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往后都很难松断,就像当初我把你抱起来的那一刻,从来没想过,你会成为我的妻子。” - 第二天清早,寓园下了一场雨。 梧桐树落满了花园的草坪,仆人想去收走,却让苏云卿叫住了,她喜欢金黄色就这样铺满香径的画面。 小侄子程宴时坐在地毯上玩拼图,早上六点的时候他就来敲主卧的门了,程书聘开门把人抱走,小孩话少,但句句带狠:”我不要你,我要你老婆陪我玩。” 程书聘温柔哄他:“我有一个你会感兴趣的游戏,想玩吗?” 等苏云卿睡醒下楼的时候,就听见客厅里有小孩凄惨的哭声,一听就知道是程宴时的,正要去看,就见程书聘双手插兜朝她走来,“小孩挑食,喂一口吐两口的。” 苏云卿有些惊讶:“你还会带小孩吃饭?” 程书聘笑:“小时候有经验。” 苏云卿张了张唇,想到昨晚两人聊起喂奶的事,眼神眨了眨,端过桌上的牛奶送进唇边。 因为程宴时在哭,苏云卿吃了一点就去客厅看他,小男孩满脸泪痕,拳头紧握,一旁的陈慕瑾哄道:“拆了可以重新拼的,你看太奶奶这样不就拼好了。” 苏云卿疑惑地看了眼拼图,“怎么拆了?” 实习婚恋 第18节 这时站在一旁帮着小孩找拼图的许伯小声道:“小少爷跟先生玩猜拳,输了要么吃一口青菜,要么拆一块拼图,起先是吃青菜,后面是拆拼图,就成这样了。” 苏云卿:“……” - 上午程书聘有事,想到寓园里有陈慕瑾,便问苏云卿要不要一起出去,她还有设计稿要做,再加上姐姐那儿的工期也赶,想帮她分担工作,便说:“我这会还是多赚钱还清你们程家的债要紧。” 程书聘眉眼微敛,看不清神色:“挑好地方了吗?” “水池对面的二楼空房。” 程书聘双手负身与她站在主屋门外:“那儿光线好,视野也不错,确实适合你的工作。” 外面下着雨,陈慕瑾让程宴时给堂叔叔拿伞,他不肯,便哄着他说:“你堂叔叔心软,一定会给你买拼图回来的。” 程宴时今天的沉没成本太高,已经牺牲了那么多,没有得到拼图实在不甘心,于是便跟太奶奶一块出门送程书聘,但看到他的脸心里仇恨上升,伞更不想给他了,转头递给了苏云卿。 程书聘见状,也不说要伞,等车一来就走下台阶,离后车厢门有一段淋雨的距离,陈慕瑾忙道:“云卿,你快把伞给书聘!” 苏云卿张了张唇,要叫住程书聘,音节在声带里打了个转,颤出:“老公,等一下。” 程书聘步子顿住,转身,一道奶白身影撑着伞沿挡在他头顶。 他发间染了细密水雾,此刻遮住了光,水汽在空间里倏忽氤氲,程书聘垂着眼睑看她:“谢谢太太。” 苏云卿抿了抿唇,“路上小心。” 说完指尖从伞柄上收回,不察觉滑过他突兀硬朗的手背骨节,潮湿泛热。 程宴时看着程书聘拿了伞上车,那一句让他买拼图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心里愤愤,假装冷漠,想要哄,但太奶奶和苏云卿显然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已经去二楼谋划房间该怎么摆样。 他坐在沙发上,两条腿不着地,双手规矩地叠放在肚子上,一旁的老爷爷问他怎么不玩了,想要吃什么,他立马嘟着嘴巴不说话,然而因为他平时就是这样,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他的不对劲。 于是他又爬上了二楼,这时苏云卿在跟太奶奶聊天,手机就放在桌上,他盯着屏幕滑了滑,然后扭头看苏云卿。 “想要叔叔的电话。” 苏云卿走来,给他把手机解了锁,把程书聘的电话号码找给他。 程宴时坐在椅子上,拿它的儿童手表在输入号码,但在输入最后一个数字时,他脑子里萌生了一个好主意。 他从椅子上爬下来,太奶奶还在跟苏云卿聊天,他捧着手机出去,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点开她手机的短信功能,输入法里有一个语音转文字的功能,这个太奶奶经常用。 他按着收音键说:“老公。” 文字转出,发送。 没一会儿,那头回复:“在。” 程宴时会认简单的字,于是又按下收音键说:“回来给我带两盒拼图,要一个足球场的,还有一个是有很多云的那种。” 文字转出,他再次点了发送。 很快,堂叔叔就回复了:“还有呢。” 程宴时眼睛都亮了,原来叫老公真的有用! 程宴时:“还要吃汉堡和雪糕,套餐里不要土豆泥。” 程宴时此刻把他当成了阿拉丁神灯,正搓着手机许下愿望,这次堂叔叔的回复更快了:“不如把汉堡里的青瓜也去掉?” 程宴时点开表情包,给亲叔叔发了一个【红唇】。 - 临近傍晚的时候,屋外的雨还绵绵不断地下着,苏云卿听见院里传来轿车的鸣笛声,程宴时居然是第一个跑下去迎程书聘的。 果然见亲叔手里拿了礼物,兴奋得咧嘴笑,刚要举手去接,男人却把手一抬,将东西带离了他。 在他表情僵住时,程书聘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老婆呢?” 程宴时不说话,垫着脚去够礼物,这时苏云卿扶着陈慕瑾下楼,奶奶也看见程书聘手里明显的拼图包装,笑说:“书聘,你别逗他了,给他吧,不高兴一天了。” 程书聘神色淡然:“不是给他买的。” 苏云卿当那是程家的事,教孩子她不多嘴,正准备进厨房,就见程书聘过来,把东西都横到她面前:“你说要的,都买了。” 苏云卿顿时一愣,不解地抬头看向程书聘,“我没有要啊。” 男人浓眉微凝,拿出手机的短信记录给她看。 苏云卿接过滑了一遍,聊天尺度令人发指,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不是我发的……” 说着,她忽然想到今天下午程宴时拿走了她的手机,眼神顿时扫过去,就见小男孩跟着那汉堡的香味就来了,葡萄似的眼珠子亮澄澄的,觊觎之心跃于脸上。 “程书聘,你让一个小男孩骗了。” 苏云卿又气又好笑,程宴时也太聪明了。 只见程书聘把东西放到桌上,“一时失察。” 苏云卿笑:“要是别人用我手机跟你借钱,你岂不是真送了钱?你那么聪明,怎么没一点防备心。” “我一直都有。” 苏云卿歪头哼笑,看他买的那些受骗证据,“那你还买?” 程书聘垂眸,目光落在她脸上:“一开始我不信,但他给我发了个红唇,接过吻这件事,不是只有我们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还有二更在下午六点,以后更新的时间基本在下午六点左右呢~ 留言的小可爱会收到红唇小红包哦~ 第16章 完结 ◎【二更】“想我怎么赏你?”◎ 苏云卿自觉上一回吻程书聘是时事所迫, 否则今天的寓园里就多一副情夫为情妇所作的艺术画。 况且两人私底下根本不会如此聊天,更遑论发短信了,于是道:“我有必要澄清一下, 我对我们的夫妻关系非常端正。” 程书聘眉梢微挑, 隔着镜片看她:“彼此。” 两人私底下兄友妹恭,演起戏来也逐渐熟练, 此时老太太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程书聘朝程宴时看去, 眼神睥睨严肃:“小小年纪学会骗人,我现在就让人把东西收走。” 陈慕瑾愣住, 低头看程宴时:“你撒什么谎了, 跟太奶奶说。” 程宴时此刻委屈, 双手紧紧握成小拳头,好像程书聘再多说一句话他立马开闸放水。 苏云卿此时蹲下身唱白脸:“我们宴时是因为很想得到拼图才会这样做的,对不对?” 她一说, 程宴时猛然点头,嘴巴瘪瘪的,像是找到了懂他的人, 就要投入她的怀抱寻求安抚,然而还没倒下, 脑袋就让程书聘掰直:“用你婶婶的手机假装是她给我发短信, 想要为什么不自己说。” 陈慕瑾顿时神色一愣, 把小孩抓到自己跟前:“乖曾孙啊!你要东西跟太奶奶说,什么时候没给你买了。” 苏云卿蹲下身道:“宴时, 你现在跟叔叔道个歉, 骗人是不对的。” 程宴时看着蹲下身看她的苏云卿强迫自己道歉, 心态彻底崩了, “哇呜”一声,眼泪没出来,嗓子先吼出来。 “好了好了。” 陈慕瑾站起身道:“孩子还小,书聘,就算云卿让你买这些东西也是给他的,说过了就让他玩吧,何必把小孩子闹哭。” 苏云卿眉心微凝,“奶奶,可是……” 程书聘的大掌轻拢在她脖颈后,苏云卿抬眸看他,就听男人道:“既然奶奶都开口了,自然要给。” 苏云卿脸色一愣,果然见陈慕瑾把程书聘带回来的拼图都拿给了程宴时,小家伙立马不哭了,进入节能模式,陈慕瑾哄着他坐到地毯上玩拼图,其乐融融。苏云卿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程书聘昨晚被奶奶用拐杖打,老人家的力气能有多重,不过是他自己甘愿受着罢了。 这时,程宴时喊着要吃汉堡,陈慕瑾忙叫仆人拿来,苏云卿忽然伸手去接,说:“这是给我的。” 程宴时眼睛睁圆了,陈慕瑾也愣了下,“云卿你这……” 苏云卿揭开汉堡的包装纸,咬了一口,程宴时“啊”了声,就听见苏云卿朝程书聘说了句:“谢谢老公。” 程书聘原本寂寒的瞳仁微微一动,垂眸看她:“好吃吗?” 这时程宴时跑了过来,苏云卿眉眼朝他一瞥,似带了抹笑,纯而不自知的勾人:“老公带回来的,当然好吃。” “我也要吃,呜呜呜~” 程宴时双手抓着苏云卿的腿,仰头看她手里的美式快餐,小孩子就是这样,越不让他吃,越要吃。 “大人也知道拿了别人的东西要说谢谢,你个小孩却不懂事。” 苏云卿的话让坐在沙发上的陈慕瑾神色愕然,有些沉脸道:“云卿。” 此时的苏云卿朝程宴时道:“我刚才吃了汉堡跟你叔叔说了什么,那你拿了拼图就应该跟他说什么,否则为什么还要给你买呀?” 程书聘看着苏云卿蹲在小孩面前说教,仿佛一个等着妻子为自己主持公道的丈夫,体验颇佳,果然,程宴时嗅着汉堡味儿,委屈哒哒地朝程书聘说了声: “谢谢老公。” - 苏云卿今年二十三岁,姐姐苏云嘉二十九岁,都结婚了,也都没有小孩。 所以,理论育儿上出一些误差,也是难免的。 之前管家许伯给程老太太递茶时说过一些先生和夫人相敬如宾的好听话,今晚客厅里发生的事,许伯更是眉眼带笑道:“老太太,您也看见了,确实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两口子都是护短的,郎才女貌放在一起,很难不登对啊。” 但陈慕瑾或多或少不信,加上苏家和程家有一层关系,就算两人没有爱情,也能联手办事结成同盟。 陈慕瑾对程书聘很了解。 晚上,她例行从阳台的走廊去敲主卧的推拉门,正门处有仆人在走动,前后夹击,若是分房睡,一下就露馅了。 这时主卧的阳台门被推开,是穿着睡袍的程书聘,陈慕瑾视线往里探,高大的男人微侧身,让开的画面里,是躺在床上的苏云卿,此时露出玉白的锁骨和一道柔荑,在看到奶奶的目光时,脸颊霎时通红,胳膊也藏进了被子里,像是要遮掩什么,慌张道:“奶奶,您等一下。” 陈慕瑾笑眼眯眯,和蔼道:“我就是来说句晚安的,睡吧,姑娘。” 说完,陈慕瑾视线朝孙子程书聘看了眼,高大男人敛着眉头,道了声:“奶奶晚安。” 陈慕瑾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阳台门重新带上锁,苏云卿顿时松了口气,将滑下的睡裙吊带重新揽上肩膀,掀开被子落地,却不料真丝裙摆滑腻,顺着她的肌肤往上一卷,倏忽寒意袭来,纤细笔直的右腿微微一颤,往里缩去,只留道一晃而过的雪白风景。 程书聘侧回身,眼睑垂下,对她说:“演得不错。” 实习婚恋 第19节 “程先生真是位好老板,会及时论功行赏。” 男人扯唇笑,拿过桌上的玻璃杯倒了瓶冰水,水声咕嘟,他问:“想我怎么赏你?” 苏云卿:“举手之劳,比起你给苏家的钱,这不算什么。” 说完,苏云卿探手要去关床头灯,奈何主卧的这张床过于大,她不得不翻身去够,后背从被子里压了出来,一不留神上身探出了床边,虚空的坠落感袭来,就在她惊呼着要摔下床的瞬间,一道手臂横来抱住了她。 人在遇到危险时会下意识抓住一切保护自己,此间她仰起头,惊魂未定的喘着气,正要说谢谢,却见自己方才情急下将程书聘的睡袍扯了下来,触目惊心的非礼勿视,手下意识松开,结果失去了支撑,人又往下掉了,直将他扑倒在地。 苏云卿有一瞬间在想,有的男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程书聘占了这样,但没人跟她说,脱衣有肉,一压就倒啊。 上回给他肩膀上药倒,这回一松手又倒了,害得她这会直接趴在他身上,五脏六腑都在烧,还要说“对不起”。 程书聘双手举在她身侧,出于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他没有抱上来。 好在两人之间隔了床被子,苏云卿结巴道:“你、你别动。” 她让被子缠住了,睡裙的吊带从肩膀滑下,双手撑地起身时,只觉胸口一凉,指尖忙去捂住,咬着牙从他身上爬起来,结果“咕嘟”一声让被子缠着滚到一边,忽然男人手臂横了过来,木质凛香有迷人心神的诱魅,她大约是在被子里缺氧了,肺腔拼命地鼓动呼吸,也是此时她才发现,程书聘没戴眼镜,他这个人做事向来周到,要让奶奶误以为两人正在亲热,眼镜也摘下了,就像,当初在拍卖室里和她接吻那样。 “咚!” 突然,有明显骨骼撞上木桌的声音,余音在她心头嗡地一声。 苏云卿指尖紧紧攥着被角,后脑勺贴上了一道宽热的屏障,那是程书聘的手掌。 清眸怔怔的瞬间,她好似知道,他方才只是、替她护住了头,免遭桌角的冲撞。 “你、你现在,能起来了。” 她说。 程书聘的气息因为近在咫尺而烫在她脸颊上,就连说话也比平日更热,“床头灯确实有些远了,下回我来关吧。” 苏云卿没料到他如此周到,倒是自己胡思乱想了,于是道了声:“嗯。” 小猫儿乖顺,两只爪子抓着被子,不敢看人。 察觉到他护在脑后的大掌抽走,男人站起身,“需要帮忙吗?” 苏云卿猛猫摇头。 程书聘显然比她注重个人距离,将睡袍上衣拢回:“那我去洗个澡,衣服弄脏了,你先睡吧。” 苏云卿小鸡啄米地点头。 等那股压迫人的气息离开,苏云卿才得以大口大口地呼吸。 房间熄了灯,浴室的隔音很好,水声也听不见,苏云卿忙了一天,躺回床上就睡着了,就连程书聘什么时候出来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是工作日,因为陈慕瑾在,两人自然得扮演好出双入对的新婚夫妻。 吃过早餐,苏云卿刚要出门,却让陈慕瑾拉住了手,“云卿,奶奶有话问你。” 苏云卿最怕的是被单独问话,正当她心里盘算如何应付时,奶奶直接扔了句王炸,“你和书聘,现在有打算要孩子吗?” 苏云卿做过许多问题设想,然而都被陈慕瑾精准避开了—— “奶奶,我现在还在念书。” 回答很委婉,但陈慕瑾能明白。 果然,老人家的眼神有了些许失望,苏云卿想这个问题事先也不需要同程书聘商量,毕竟一开始的婚后协议里就有分房这一条,他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吧。 走出大门后,程书聘已经等在了那,耳边贴着手机谈事,车厢里还有陈延,她更不好提了。 经过昨晚的事情,苏云卿在车里跟程书聘保持最大距离,一到公司立马下车,半分不耽搁。 “云卿,你知道赵鹏被开除了吗?” 同是实习生的贺岚过来跟苏云卿小声八卦,却见她神色仅仅是愣了下,但很快又恢复沉静,苏云卿就是这样,永远不关心别人,心里只有她的设计图,一个人总是因为突兀而遭受非议。 等到下午,贺岚捧着热茶去跟集团里的老员工打交道,合群就是大家拥有共同的秘密,贺岚是苏云卿的同学,免不了被打听,虽然透漏的信息不多,但她愿意说,就能把她兜进圈子里。 职场是一个比象牙塔更复杂的群体,只要有心,每个人都没有秘密。大家说着苏云卿对上次传谣讽刺她的人下场置之一笑,显然是她做的手脚,往后见她要更小心,有的人表面云淡风轻,背地里能扎人一刀,虽然是现代社会,但阶级就是因为财富而被无形划分。 话里话外,苏云卿就是一个绿茶。 贺岚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没反驳什么,没多久就见人事的经理走了过来,让苏云卿去一趟社长办公室。 此话一出无疑炸弹投入深水,众人眼底漾过讽刺的笑。 等苏云卿一进办公室,人事经理就被拉住,众人八卦地问她什么事。 人事经理嘴角下压:“苏云卿提交了离职信,她做的非遗项目,你们有谁能替?” - 社长办公室里,茶几上放了杯咖啡,拉花的。 秦萧坐在苏云卿对面,“尝尝。” 在今天下班之前,秦萧还是她的领导,但她的话却放在前面:“喝了就能走了?” 秦萧气得把空调调低了两度:“是不是程书聘教你的!墙角挖到我公司里来了!” 苏云卿神色沉静,双手叠在身前,秦萧在她面前就像只暴躁小狗,等着主人安抚。 “今天我已将手头的紧急工作处理完,我只是实习生,按照贵公司规定,并不需要走流程,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了,这段时间多谢公司照拂。” 秦萧手肘搭在膝盖上,俯身视线与她平齐,“程书聘不高兴你就不干了,你对他是挺上心,那他对你呢?” 苏云卿心头一坠,眉眼低敛,“我跟他感情很好。” “嗤。” 秦萧冷笑了声,“你们俩在外人面前能装,在我面前装什么?” 说着,男人靠坐回沙发上,长腿交叠,坐姿没骨头似的,浪荡成性的姿态,对苏云卿说:“苏小姐,我实在不愿意承认,你是个为了钱的女人。” 苏云卿眼睑一抬,目光朝秦萧看去,“秦总,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就在苏云卿站起身时,秦萧手掌撑着下巴,声调慵懒道:“我听说程书聘的奶奶来了,程家国内外资产众多,程老爷子一去世,多少人盯着他的家产不放,就拿你现在住的那套寓园来说,你以为只是一尊历史建筑?方圆可连着一整片经济区,他要拿到手,你猜怎么做?” 苏云卿眉心微凝,视线落在秦萧脸上,一直以来心底的某个猜疑,似乎要浮于水面了。 秦萧打了响指,两人一坐一站的对视,他忽然发现,苏云卿并不知情。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似乎发现这是一件好玩的事,“云卿妹妹,程家的产业都在家族基金里,按照遗嘱,未婚不得继承。” - 晚上的时候,陈延到点来公司接苏云卿,却收到她的短信,说不用来了。 自从领了接送苏云卿上下班的差事后,这还是第一次出现状况,陈延给程书聘打了电话:“老板,我打电话回寓园问问。” “不用。” 程书聘说话的语气令人听不出情绪,陈延想到今天早上两人在车里的气压,忍不住道:“老板,或许您可以想办法哄哄夫人,买花送金都是心意,我听公司里那些小年轻说的。” 电话那头的程书聘难得笑了声,“你今晚不用回寓园了,放你假。” 阖上手机后,程书聘给苏云卿打了电话,那头没有接。 他沉了沉气,这次要走,秘书竟没有拦人,程书聘临出门前忽然步子一顿,问秘书肖南:“知道哪儿有金线卖?” 肖南从来不会向老板说一句“不知道”,专业让他回答:“您什么时候要。” 程书聘:“现在。” - 寓园的电话打通了,许管家说夫人回来了,不过开车的是上回来寓园做客的秦家公子秦萧。而且苏云卿回来后就上楼,没吃晚饭。 程书聘赶回家时,陈慕瑾正在客厅陪程宴时玩拼图,抬头见孙子眉头紧锁,问了句:“什么事这么慌张,没见过你这样。” 程书聘从来都是大局在控的,哪怕连皱眉都没有过,此刻他领带微松,额头缀了缕碎发,哪怕气场再定,也逃不过陈慕瑾老太太的眼神。 程书聘眼皮微敛,“云卿还没吃饭,等我回来一起。” 陈慕瑾脸上浮笑,摆了摆手道:“快去叫丫头下来吧,别饿坏肚子了。” 上楼后,程书聘长腿疾疾如风,推开房门刚要唤人,却不见苏云卿。 寓园极大,进来后便如迷宫,苏云卿刚来,常去的地方便是绣房和主卧,但这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程书聘拿出手机再拨她的号码,只是在按下的这一瞬,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径直下了楼梯走出后门。 朦胧夜色下,水池泛动粼粼波光,如天上倒影在人间的圆月,而在池边正坐了位少女,凝神细思时,白皙的脸庞覆了层流动光影,皎洁透亮。 程书聘的脚步走了过去,弄出声响,小猫儿受惊,抬头看他。 那双眼睛清澈见底,是城府极深之人喜爱的猎物。 男人陪她坐下,语气温和地询问:“冷不冷,我把外套给你。” 苏云卿眨了眨眼睛,说:“晚上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坐在秦萧的车里。” 程书聘狭长眼睑微敛,耐心地看她:“每个人都有不想接电话听到声音的时候,这是你的自由,不用解释或者感到抱歉。” 苏云卿抿了抿唇,“他跟我说你的事,你想听听我的感受吗?” 程书聘搭在膝上的双手微拢,昏暗的光线看不见他的下颚紧绷,唯有那双眼睛低垂凝在姑娘脸上:“好。” 苏云卿此时坐直了身子,认真道:“其实从你跟我说需要一位妻子到现在,我心里一直觉得跟你是一种不平等的关系,让我有点抵触,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想当你是哥哥,可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个欠钱抵债的夫人,但我既不能给你带来利益,又不会跟你生儿育女,而且我们每天相敬如宾,也不占对方的便宜,你跟我结婚,好像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程书聘镜片下的眼神凝沉暗色,然而语气依然平和地对她道:“我付了你的时间,你不要觉得不平等,一个女孩子的青春,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苏云卿心头已然渐渐明晰,甚至是开朗的:“我今天听秦萧说,你需要一位妻子的原因是为了继承权,那一刻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份工作的意义了。” 程书聘瞳仁凝起,转眸看向姑娘,却见她笑得眼睛亮如琉璃:“我并不是出卖自己,而是与你有等价的交换,我为了苏家绣坊,你为了程家的家业,而我作为妻子就是帮助你得到家族的首肯,虽然这份工作听起来容易,但办起来却很难,你应该知道绝不亚于你给苏家借钱轻松吧。” 程书聘看着她明灿灿的脸,“我一直没把你当成不平等的妻子。” “可是我有啊!” 苏云卿气鼓鼓道:“你不知道我多紧张,我在想你那么有钱干嘛找我呢,苏家又落魄了,你又不能从中得益,只因为可怜我这个妹妹罢了。” “从来没有过。” 程书聘嗓音低沉地打断她的话。 苏云卿双手捧他的脸,似乎是高兴的,也忘了分寸:“当然啦,你其实是看中我的能力,看中程家对我的喜欢,毕竟我小时候就是你们家选的小女儿啊。” 程书聘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眼睛,原来她一直在为他想着娶她是不是亏了,心里竟有一丝心酸。 苏云卿的性格里有自尊的清高,决不依附于人做一朵凌霄花,他认真看她:“我不需要靠女人来拿继承权。” 实习婚恋 第20节 苏云卿皱眉,“你想靠男人?” 程书聘忽然笑了:“我靠你。” 苏云卿朝他伸出手,“程老板,合作愉快。” 姑娘的指甲盖是盈盈的粉色,像小猫的肉垫,程书聘的视线往上,看着她的脸:“合作里包括肢体接触吗?” 苏云卿晃了晃手,“嗯!” 程书聘眼睑压笑,大掌拢住她的指尖。 苏云卿此刻寻到了在寓园的工作目标,松了口气,对他道:“今天奶奶问我有没有生孩子的计划,我说暂时没有,当时担心我的价值是不是在繁衍上,你从前还教过我,想要什么就说出来,怎么到了你这里反而不说了?” 程书聘脸上没有笑,他专注地看着苏云卿:“我想要什么,我怕吓到你。” 苏云卿:“男孩子要面子,容易讨不到老婆。” 程书聘五指拢紧,微笑道:“倒也是,倘若我哪天没脸没皮,你不要怪我。” 苏云卿点点头,“不怪哥哥。” 程书聘见她开心了,说道:“回去吃饭吧,别让老人家等急了。” 程书聘说罢,手仍牵着她起身,刚迈出水池,忽然瞳仁微凝:“刚才你说,奶奶问你有没有怀孕的打算?” 苏云卿:“嗯,我说我还在上学。” 她自觉借口完美,但程书聘却低声说了句:“糟了。” 苏云卿疑惑地抬头看他:“怎么了?” “我得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吃饭了吗?” 程书聘:“超市,买点东西。” 苏云卿想到他刚才说的“糟了”,紧张地跟在他身后道:“是我说错了吗?” “你没错,抱歉,这件事是我准备不周到。” 苏云卿见他拉开车门,“我跟你出去吧,万一我回去奶奶又问我什么,我又说错了?” 程书聘握在手刹上的动作一顿,眼皮撩起看她:“好。” 寓园离附近的大型超市并不远,苏云卿心里不安,“你要准备什么?” 程书聘眸光微敛,落向她:“计生用品。” 他话音一落,苏云卿瞳孔猛然睁大! “计、计……” 话没说出口,脸颊耳朵火速烧了起来,一双眼睛盯着挡风玻璃外的街景失焦,是了,昨晚她跟程书聘还上演了一出正事,结果第二天奶奶就问有没有怀孕的打算,而她说的是没有,但寓园的仆人每天都会定时打扫房间,只要奶奶一问,必然知道他们是骗她的! 她心里千头万绪奔过,才说要帮程书聘,结果自己率先坑队友。 心里顿时惴惴不安,企图赎罪:“一会我、我买单。” 程书聘视线蓦地顿在她脸上,而后扯唇笑:“那我不客气了。” 超市商品上的货架琳琅满目,苏云卿却第一次觉得有羞耻感,低着头跟程书聘站在货架前,小声问:“这个一天拆一个的话,一盒能用……” 说着,她伸手拿过一盒,看上面的盒装数,这时,身旁的男人抬手从货架最高处拿下几盒,扔到推车里,而后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那盒套子上,“程太太。” “嗯?” 男人从她手里将那盒东西抽走,“一天一个,这个尺码,是段叙清的?” 苏云卿清眸怔了怔,就见他把自己随手拿来的那一盒也扔进了推车里,她看见里面已经躺了好几个荧光闪闪的包装盒,尺寸明显,比她刚才拿的那一盒,要大三个码。 作者有话说: 败类模式即将启动~ 又晚了嘤嘤,留言的小可爱,今天发三个码的红包~~ 第17章 蜜桃 ◎【一更】冰、颗粒感。◎ 苏云卿懵懵地去结账, 程书聘站在她身后,她看着推车里的东西,有一股想找个地穴埋进去的冲动。 “你、出去外面等我吧, 后面有人要排队。” 好不容易想出了借口。 程书聘深看了她一眼, 作为兄长自然能接受妹妹提出的小要求。 等排到苏云卿的时候,她已经从收银台那儿扒拉了几罐糖果掩饰, 低着头把计生用品都藏在最底下, 然而收银员为了统计方便, 直接把同款商品都拿了出来,二维码一扫, “嘀”的一声, 仿佛在苏云卿的脸皮上挠了一下。 “小姐, 您是不是拿错了?” 苏云卿疑惑地“嗯”了声,就见女收银员把她随手拿的那一盒抽了出来,“有这么大号的, 还用小号的?” 超市的员工真是尽职为客户服务,苏云卿上一回买护肤品的时候也是随手拿了一瓶,排队时跟朋友说最近天气干, 要补一补,那销售听后看了眼她手里的水液, 连忙去给她换了一瓶滋润款的。 这些, 苏云卿都不太懂。 但眼下买的东西都不是用于产品介绍上所说的情趣, 自然是无所谓,她恨不得拿个袋子赶紧兜走, “没关系, 一起结账吧, 快点。” 最后在女收银员复杂的眼神中, 苏云卿出来了。 程书聘站在不远处的出口等她,长手顺势接过购物袋,听见里面有颗粒碰撞金属的声音,“还买了别的?” 苏云卿“啊”了声,“吃的。” 说着,她低头从程书聘的袋子里掏啊掏,指尖去找那叮当响的糖罐,然后撕开包装纸,问他:“要吗?” 他两手提着购物袋的耳朵,说:“一会吧,腾不出手。” 苏云卿便把自己撕开包装纸的糖递过去,程书聘瞳仁划过一道微愣。 “吃吧,垫点肚子。” 程书聘低头,就着她的指尖,舌头卷起,酸甜的糖渍漫延唇腔,水蜜桃味。 苏云卿也给自己剥了一颗,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往车库走去,程书聘拿出手机,问了句:“微信是你手机号?” 苏云卿“嗯”了声,发现两人还没加微信。 “支付宝也是?” “嗯。” 等她说完才反应过来,支付宝是转账软件。 “等下,你问这个干嘛……” 程书聘唇角微勾,她顺着问题答话的小嘴巴看来是习惯了。 “叮。” 忽然,苏云卿手机提醒,是支付宝的到账信息,她心头一跳,听见程书聘说了句:“买糖钱。” 苏云卿拿出手机,界面显示转账金额:三十万。 刚才苏云卿为了弥补错失而买单的商品里,只包括计生用品。 程书聘这人分得清,又好像,分得太清了,三十万,苏云卿难不成给他一直买糖。 “我请你吧,钱给你转回去。” 苏云卿没吃过三十万一颗的糖。 程书聘眉梢微挑,在她又把钱转回来的瞬间,抬手打开车里的储物箱,给她递了一张卡,“诚如你所说,当我的妻子不比我替苏家还债轻松,寓园我刚接手,有些需要备的东西就刷这张卡。” 苏云卿似乎明白他的意思,程书聘把卡放到扶手上,让她自己选,只说了句:“别到头来,给我程书聘当妻子还亏了。” 车子缓缓驶入寓园时,程书聘看见小猫的爪子轻轻碰了下银行卡,然后收进了外套兜里。 只谈钱,不谈感情的关系,苏云卿似乎还需要学习。 - 两人折腾了一会,回到家已经近九点,陈慕瑾见他们回来,皱眉道:“小孩不肯吃饭,做大人的也不肯吃饭,云卿,你下回别等书聘回来。” 苏云卿抿了抿唇,正想着如何解释,就听程书聘说了句:“小孩不肯吃得要人哄,大人也一样。” 他这话让苏云卿愣了半晌,一时间不知这意思是她等着程书聘回来哄,还是她来哄程书聘吃饭。 买回来的东西也被苏云卿塞进外套兜里,一顿饭吃得小心谨慎,心事重重,奶奶闲来无事,就坐在餐桌边监督他们,程书聘给苏云卿夹了块虾仁,苏云卿下意识要张口说谢谢,话到嘴边噎住,公筷去夹了块脆花鱿,送到程书聘的碗里,笑说:“这个好吃。” 话落下,注意到程书聘和陈慕瑾愕然的神色,苏云卿又给他夹了一块。 心道够了吧。 于是低头继续吃自己碗里的。 陈慕瑾轻咳了声,“云卿,书聘不爱吃海货。” 苏云卿愣了下,扭头看程书聘,就见男人把脆花鱿塞进嘴里,苏云卿掩饰地说了句:“所以,我这不是在哄他吃么。” 陈慕瑾听罢,笑了声,也不知真信还是不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一开始忍着啊,后面只会更委屈自己。” 程书聘听出话里的意思,把苏云卿夹在碗里的第二块鱿鱼也吃掉了,方说:“奶奶,如果爷爷能再给您夹一块您讨厌的臭豆腐,您现在还会拒绝吗?” 陈慕瑾神色微怔,而后抿唇沉呼了道气,起身说:“我上楼看看宴时。” 苏云卿暗松了口气,“抱歉,一会得麻烦您把不吃的菜列个清单给我,我注意一下。” 程书聘:“你的也给我。” 两人达成了共识,上楼后,苏云卿先去洗澡,程书聘则处理一下计生用品,桌上摊了好几盒,他挑了苏云卿当时拿的那一个,上面写着:超薄、冰、颗粒感。 拆了一个下来,灌了水,而后扔到垃圾桶里。 等浴室里的苏姑娘裹得厚厚实实地出来后,程书聘写完了自己的饮食清单。 苏云卿先记了一遍,然后程书聘洗好澡后再对一下口供。 两人的单子都一样的密,工作量相当,又是谁也不吃亏。 实习婚恋 第21节 程书聘一目十行,忽然落到一个地方,眉眼凝沉:“喜欢吃冰镇海参?” 苏云卿:“嗯,海货营养价值高,而且新鲜的口感也很好。” 程书聘把那张清单放到桌上,苏云卿愣了下,程老板这是要罢工了? 男人敛着眉眼起身,径直走到床边拿过枕头,他这人喜怒不形于色,只说了句:“我去书房睡。” 苏云卿站起身走到门口,程书聘看了她一眼,以为是要留他,结果苏云卿说了句:“那你拿我枕头做什么?” - “啪嗒” 金属重工的打火机簇起一道火苗,燃于寂静的黑夜里,程书聘低头点燃唇边香烟,视线下的花园是一片寂寥的暗,他左手搭在阳台边,轻点烟蒂,右手拿出手机,给管家发了条短信: 【早餐,冰镇海参。】 发完后,程书聘指腹潦草地翻过聊天页面,看到秘书肖南的工作邮件,目光扫过,忽然,顿在一行行程上。 电话拨了过去,半夜十一点,肖南永远第一时间接通。 “明天跟miu集团董事的饭局取消。” 肖南语气震惊道:“老板,这、方便给一个原因吗?” 程书聘垂眸吸了口烟,雾气弥散,眼前的灯影也变得迷离,他微眯瞳仁,说了句:“就跟秦董说,代我替秦公子问声好。” 程书聘这人做事不动怒,越是笑,越是令人心寒发抖,话里提到秦萧,又不去饭局了,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主卧的房间已然暗下光影,程书聘吸完最后一口烟,视线看着掩映的窗帘,微仰了仰脖子,转身往书房进去。 第二天清早,苏云卿下楼的时候,程书聘已经坐到了餐桌旁,老人家睡眠浅,也已经起来了,小孩精力旺盛,这会拿着自己的儿童套餐坐在餐椅上咂巴,最喜欢睡懒觉的年轻人就剩苏云卿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入席,朝程书聘道:“我今天回学校,不用等我一起上班了,不顺路。” 程书聘“嗯”了声,修长的食指微挪天青色的餐盘,苏云卿顺着他动作望去,竟是一道冰镇海参! 她清眸怔怔,就听他语气温和道:“你最爱吃的,尝尝。” 苏云卿没想到程书聘效率这么高,立马就在奶奶面前秀了一波恩爱,于是公筷夹了一根海参铺到粥上,笑意吟吟道:“谢谢老公。” 然而,程书聘的脸色却微不可察地僵了下,两人沉默吃着早餐,一旁的程宴时吃完儿童套餐,准确来说是撒了一桌子,陈慕瑾和仆人紧着他,赶紧把他抱到地上,调皮捣蛋的小男孩立马跑走。 客厅乱作一团,餐厅里就剩苏云卿和程书聘,两人不用演戏了,吃得更畅快。 就在苏云卿去夹第二根海参时,程书聘把盘子挪了个位置,说:“这根大点。” 苏云卿的筷子绕到远端,“我喜欢吃小的。” 程书聘脸色更沉了,“小的有那么好吃吗?” 苏云卿筷子夹了一根晃动着,海参上的颗粒凸起泛动光泽:“比较好入口啊,而且小的嫩弹,大的太硬了,吃得费劲。” 程书聘搁了筷子,手肘搭在餐椅两边的扶手上,苏云卿喝了口粥,配海参简直是胶原蛋白满满,从小姐姐程云嘉就爱给她补这样补那样,说吃得好比用什么护肤品都有效果。 见程书聘起身,苏云卿“诶”了声,男人步子微顿,低头看她,像是在等她说点什么似的。 她眼睛亮圆圆地仰头看他,“你昨天给我的卡,我能买点布料吗,我看寓园有些窗帘和桌布都旧了,秋天的话还是要有点生气。” 程书聘大掌压在餐桌上,视线隔着镜片落在她脸庞,“连房子有没有生气都看出来了。” 苏云卿当他是夸自己,笑了。 他却落了句,“那我呢?” 苏云卿张了张唇,乍然不懂程书聘是何意思,她发誓认识的这些天来,从来没见过程书聘生气。 于是有些茫然:“谁惹你了?” 程书聘后槽牙咬了咬,脸上仍维持他惯有的温和耐心:“我想你应该试试,也许我为你准备的大海参,口感更佳。” 作者有话说: 代入程老板已经委屈死了,为什么老婆喜欢吃又软又小的“海参”啊! 努努力二更在今晚十二点发出来~ 感谢在2022-11-24 22:08:06~2022-11-25 18:0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hx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瘾犯 ◎【二更】“要演到什么程度?”◎ 苏云卿胃口小, 吃多了就腻,自然忤逆了程书聘的意思。 两人出门后还分道扬镳,程书聘手肘撑在窗沿上, 他素来内心强大, 认为那不过是一根海参罢了。 但转念想,那又何止是一根海参。 男人靠在车椅背上闭目, 食指指腹重碾拇指, 他大概, 是烟瘾犯了。 程氏的总裁办秘书肖南永远是最早到的那一个,此时程书聘一回来, 他已经手捧漆盒等在了门口。 “这是按照您要求找的金线, 分别根据韧度、细度、光泽度和纯度挑选了这几款, 其中以段家金铺造的刺绣金线最佳。” 程书聘指腹勾起一根,薄如蝉翼,细如发丝, 确实佳品,只是这个金铺,似乎熟悉, “名气比不上其他家。” 肖南恭敬道:“确实,段家金铺做的首饰金料较为小而雅致, 古时候这金线就是皇家贵族用的, 到现在就算有钱那也不容易买到。” 程书聘手一撂, 金线摇摇欲坠回落,“你倒是推销得不遗余力。” 肖南低头笑了下, “上回采购部有一笔大宗交易, 这家金铺也投了标, 有些印象。” 程书聘眉梢微挑:“资料拿来看看。” 肖南拿出平板翻过邮件, 直接给程书聘发了过去,资料确实够齐全的,这种经营了几十年的品牌,积淀了些许名气,但在如今金融资本角逐的市场,手工实业举步维艰。 肖南见程书聘一目十行地看过资料,自己也跟着在平板过一遍,以防老板问话,这时门口忽然传来几声敲响,肖南上前刚把门打开,一股冷风就涌了上来,紧接着耳膜震入一道低沉吼声—— “程书聘!你这个背后插刀的小人!” 秦萧气冲冲地径直闯进来,肖南吓得瞳孔地震,这时原本领着秦家公子上楼见程书聘的高管也吓得血压飙升,几个人没想到他突然变脸来这一出,忙七手八脚地把人拦住,然而秦萧也带了人上来,这会主帅还没对阵,两拨小兵已经打起来了。 纷乱的现场只有程书聘气定神闲地在看文件,食指并中指斜撑在额侧,“秦总,别来无恙。” “恙什么恙!我跟你说我最烦你这装模作样!” 程书聘笑了声,抬头撇了撇手,示意肖南他们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秦萧这头暴躁小狗和程书聘这头温柔狐狸对峙,小狗炸着毛,率先发难:“是不是你在我爸那儿给我下眼药了?害得我昨晚被他劈头盖脸打一顿不止,现在还要我来给你道歉,老子申城四少,我来求你,呵!” 程书聘十指相扣撑在桌上看他,满眼的鸡蛋黄西装,笑:“四少,是挺骚。” 秦萧今天出门看黄历,宜穿黄色,就是来亮瞎程书聘这双狐狸眼,看他勾引谁! 于是沉了沉气,翘着二郎腿大剌剌坐在沙发上,“我知道你为什么急,不就是因为我跟苏云卿说了你急着娶媳妇的事吗?撕破了你温柔哥哥的嘴脸,我看她还会不会被你的温柔水泡醉!” 程书聘浓眉微挑:“秦总,现在急的似乎是你。” 秦萧瞪着程书聘,恨不得咬他一口:“我急?呵,笑话,要不是你让苏云卿从我这儿离职,挖我墙角,我会说吗!我秦萧坦荡做事,才会被你这种阴险小人背后纵火。” 程书聘长手逋拿过桌上的玻璃杯,闻言神色一顿,“云卿从你那儿离职了?” 秦萧抓狂道:“你说话要不要这么阴阳怪气!” 程书聘把茶杯放回桌上,说:“秦总,多谢您百忙中给我送来一个好消息。另外,道完歉,我就让秘书送您走。” 秦萧:??!! - “阿嚏!” 课室里,苏云卿忽然打了声小喷嚏,揉了揉鼻子,细嫩肌肤就泛起了浅浅的红,一旁的沈燕燕压低声音道:“宝,你结了婚这事真不是我传出去的。” 苏云卿没说话,鼻子有点堵,沈燕燕当她真不开心了,正抓耳挠腮,王牡丹就进来了。 王牡丹是申大非遗织锦专业最有资历的特邀导师,但王牡丹并非原名,而是一个江湖封号,早年以一朵荷花神韵艳绝织锦界,人称王牡丹。 能拜在她门下的弟子,首要的不是技艺,而是心理抗压能力,织锦工艺枯燥而费神,却又要求出神脱俗的设计灵感,是以每年这个专业的招生人数都非常空缺,但王牡丹又宁缺毋滥,于是算下来,这个年级只有苏云卿和沈燕燕两个人。 沈燕燕家往上数三代,都是擅长织造花鸟鱼虫意象的世家,每当她被拉出去接待贵宾时,免不了让人介绍这煊赫的家史,可只有身在其中的才知道,他们是一出生就被定为传延手艺的人,没得选。 此时苏云卿见王牡丹沉静着一张脸,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尤其她身后还跟着几位研三的师姐。苏云卿之前把实习的工作辞了,一方面是因为秦萧和职场给她带来的困扰,另一方面,是她想拿到王牡丹手里的项目,毕竟,她需要钱。 “云卿,到你呢,快去。” 沈燕燕把设计图和布样都交了上去,下来时朝苏云卿眨了眨眼睛。 她定了定神,抱着项目设计资料交到王牡丹面前,刚想介绍设计思路,就听对面的导师沉声说了句:“结婚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苏云卿心头警钟瞬间炸响,只脸色保持镇定,“是前不久的事,本来想等忙完请您和同学一块吃饭。” 王牡丹笑了声,“现在年轻人结婚倒是挺低调,生怕收红包似的。” 苏云卿抿了抿唇,想着怎么转移话题,这时候就想到程书聘了,他最会拿捏谈话技巧。 “王导,我结婚了但绝对不会影响研究课题的进度。” 王牡丹抬了眼,耷拉着镜片看她:“我知道你不会受影响。” 苏云卿心弦稍松动了些,就听王牡丹又说了句:“我们这个织造专业最是缺钱,前不久你先生来亲自跟我谈赞助的事,说希望能让你专心学业,这笔钱还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我从前也不是拦着你们结婚,只是女孩子以事业为重,但如果能找到一个称心合意,又能支持你的男人,何乐不为。” 苏云卿惊愕地呆在原地,就见王牡丹翻过她的设计稿,脸色比刚才还多了几分和蔼笑容:“来,说说看,你这幅螺钿织锦的设计思路。” 苏云卿后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讲完的,王牡丹给她提了一些意见,此外整体上很肯定,正忙着,包里的手机震动出声,是陈延的电话。 她看了眼手机,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他怎么就打来了。 “喂,陈延。” “夫人,抱歉,我刚摔断腿了。” 苏云卿震惊道:“不要紧吧,怎么回事,看过医生了吗?” 电话那头的陈延有些踟蹰,又有些感动,看了眼坐在办公桌背后的程书聘,忙道:“谢谢夫人关心,打了石膏了,就是接下来没办法送您。” 苏云卿只当这是小事,“身体要紧,程书聘放你假了吗?” 实习婚恋 第22节 “噢,老板批假了,他对下属很好,让我带薪养病。” 那头的苏云卿松了口气,“那就好。” “接下来会由别人送您,您照常到门口等就行了。” 陈延跟苏云卿交代完,阖上电话后,朝老板道:“这段时间我先回趟老家。” 程书聘指腹点了点额头,“腿断了,是不是得先在医院里养两天?” 陈延:???! 程书聘朝他抬了抬下巴,“去吧。” 陈延心里忍不住给老板竖起大拇指,心思太缜密了,于是他迈着两条走路生风的长腿,亲自开车去医院打了石膏。 下午六点,申大门口聚了不少放学的人。 苏云卿站在路边探身子,往前走时,感觉身后有辆车缓缓跟着,也不鸣笛,于是侧过身让路,却见这辆车也停了,她有些疑惑,抬眸,就看见驾驶座上的程书聘。 “你怎么来了?” 她走到副驾驶座边开门,程书聘左手搭在窗沿上,“陈延住院了。” 苏云卿面露担忧:“伤筋动骨一百天,以后我自己上下学就行,不用接送。” 程书聘侧眸看了她一眼:“我用。” 苏云卿此刻见他一个大老板亲自开车,多少有些纡尊降贵了:“不是有好几个司机吗?” “陈延是我助理。” 陈延突然出事,程书聘显然忙不过来,苏云卿自然不好指导什么,便说:“那确实不方便。” 程书聘听出她话里的糊弄,扯唇一笑:“今晚在外面吃饭吧,想吃点什么。” 苏云卿眼睛一亮,“真的,我想吃川菜!” 程书聘“嗯”了声,“吃哪家?” “赵川记,你吃过吗,天气冷了,他们家的菜热辣辣的,吃了很暖和。” 听她这一通话,看来是寓园最近的菜太清淡,冷落了她。 “你车前储物箱里有一份文件,帮我拿出来。” 苏云卿伸手按下开关,从里面拿出一份透明文件袋,就听程书聘道:“里面夹了一张名片,帮我跟对方预约一个时间。” 苏云卿边听边做,直到拿出手机对着名片输入电话时,动作忽然一顿,一旁的程书聘温声道:“怎么了?” 她抿了抿唇,那张名片上写的名字,是段叙清的父亲。 当初在苏家被逼债时,亲自来送退婚书的长辈。 她视线往文件上的内容扫了眼,是投标意向书。 “只是对这个行业有些熟悉,多看了两眼。” 程书聘略点了下头,“那正好,明天跟我去一趟。” 苏云卿愣愣抬头,“我……” “给你开工资。” 他说。 苏云卿猛地反应过来,程书聘这是把她、当临时助理了? “我、我不行的。” “什么不行?” “当你助理啊。” 她脱口道。 程书聘轻“噢”了声,“当我助理,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苏云卿没想到他没考虑到这一点,刚才纯粹是自己脑洞开大了? “我不会开车!” 程书聘淡定道:“我会。” 苏云卿:“我还不会……” 她一时想不出当助理要做什么,于是问他:“还有什么助理得做的?” 程书聘:“订餐。” 苏云卿:“我不会……” 程书聘眉梢微挑,狐狸的桃花眼偏向她,仿佛在欣赏她因为说明谎而脸红的模样。 “那还有呢?” 她又问。 程书聘:“熟知我的口味。” 苏云卿这回更说不出她不会了。 但她有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我还要上学。” 程书聘“嗯”了声,“起初我也没想过让你做,但我记得领怔时,你似乎提过一个要求。” 苏云卿疑惑地皱眉看他,“什么……” 忽然,她脑子电光闪过,她跟程书聘有一个婚前协议,就是以实习的名义约定半年期限,如果不合适,双方都可提出离婚。 程书聘:“你在miu集团那儿能做,在我这儿,也能做。” “对、对啊,我还有一份实习在身上呢!” 程书聘就听她在那儿狡辩,车身停在饭店的车库后,拉上手刹,说:“程太太,别忘了,我们的婚姻才是你最重要的实习工作。” 苏云卿双手抻直撑在腿上,拘谨道:“那要演到什么程度?” 他忽然伸手过来,苏云卿双腿忽然缩了下,旗袍裙摆一滑,露出一道雪白纤腿,下一秒,苏云卿忙用文件夹盖住了。 他一手撑在方向盘上,长身倾来,“你还是怕我?” “没有。” 苏云卿下意识摇头。 程书聘耐心道:“我只是想拿文件。” 苏云卿一听,忙把文件双手递过去,就见程书聘翻出里面的名片,拨通了号码。 好像,因为她无法完成而不得不亲自去做。 她竟有一丝抱歉。 等电话结束后,程书聘说:“下车吧。” 苏云卿解下安全带,跟着程书聘进了包厢,点菜也是她来,苏云卿心心念念了许久,当然最后还客气地让程书聘也点,他笑说:“夫妻肺片。” 苏云卿报完菜单,双手托腮地等上菜时,无聊地问了句:“你知道夫妻肺片为什么是肺片,而不是毛肚鸭肠吗?” 程书聘给她烫了碗筷,那双玉白干净的手仿佛艺术品般游走在流水间,就在最后一道热茶倒下时,他说了句:“肺主呼吸,夫妻之间,无论生气还是亲密,都能令到对方无法呼吸。” 苏云卿蛾眉淡淡一蹙,想到程书聘今天说他生气了,但她似乎没当回事,便问:“那你今天早上,有被我弄到无法呼吸吗?” 程书聘用热毛巾擦手的动作一顿,而后莞尔一笑,朝她道:“我也是第一次做人丈夫,比起生气,我更想体验亲密时被弄到无法呼吸是何等的滋味。”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啦~ 第19章 驯养 ◎性压抑的结果。◎ 苏云卿右手携了枚碎雨茶盏, 手微倾时尾指翘起,听着程书聘说话,上身偏过, 她自小被苏家管束, 行止规矩中又带了韵味,而在听见程书聘说出这句话时, 错愕得浑身僵住, 茶盏烫着指尖。 细柳蛾眉微抬, 回看向他。 彼此似乎都知道这话里的意思,程书聘唇边拂笑, 川菜馆的八宝茶飘着清香, 他送到唇边低饮一口, 道:“所以,不要惹我生气。” 苏云卿放下茶盏,掩饰心跳, 拇指按了按食指,上面已然烫出了红印,她垂眸微微一笑:“放心, 今晚我会把菜吃完的。” 程书聘看人时哪怕春风和煦也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苏云卿只不过是今早没把他准备的早餐吃完, 他便说出这种话, 好像要惩罚她似的, 就是吓唬啊。 苏云卿早就饿了一天了,加上织锦又是体力活和脑力活, 等菜送上来, 她自然有信心不浪费食物, 再说了, 不是还要程书聘这个男人吗。 她吃饭时专心,程书聘也安静,而且因为不是在寓园,更不用顾忌着演戏而给对方小心夹菜,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在外面吃饭,也是最自在的一顿。最后上来的是青菜,高汤熬煮却青翠欲滴,苏云卿吃了好几根,眼角的余光却见程书聘的勺子已经伸进了甜品里了。 “唔?你吃饱了?” 程书聘:“七分,够了。” 苏云卿眉头皱起,嘴巴鼓得肉圆圆地看着面前这一桌菜,咽了口茶,说:“这个青菜好吃,健康又营养。” “我不吃素。” 苏云卿满脸疑惑地歪了下头,“你怎么跟程宴时一样啊。” 程书聘扯唇浅笑:“不要拿我跟他比,我只是更爱吃肉。” 上的甜品是店里的特色,叫乳酥酪,做法是将细腻似雪的绵冰垒成山峰尖儿,再淋上一层奶酪红果,入口即化又解腻,苏云卿这会吃饱了,想浑水摸鱼让程书聘忘了要她全吃下去的话,于是问他:“你知道乳酥酪是古代就有的甜品么?” 程书聘轻搁下精致的小铁勺,转眸看她,似乎愿闻其详。 苏云卿清了下嗓子,“在唐代,冰激淋叫酥山,酥是接近奶油和黄油的乳制品,非常柔软,酥的最底下放冰,然后淋出山峦的造型,再铺以水果花卉和水奶酪来吃。所以我点的这道是古法甜品,怎么样?” 程书聘修长的五指轻点了点桌面,“酥山。” 苏云卿眨巴下眼睛,若无其事地端起自己面前这道餐后甜品,吃下一口,就当是结束今天的主餐了。 忽然,程书聘似想到什么,说:“我记得你刚来程家时,长辈给你起了一个小名。” 苏云卿疑惑地“嗯”了声,说到小名,她自然有:“我的小名叫卿卿。” 实习婚恋 第23节 程书聘手肘搭在桌沿上,听她这话时,眸光微微侧,似有暗流涌动:“卿卿?这个小名,容易吃亏。” 苏云卿“噢”了声,“那个时候小嘛,他们经常卿卿地叫着,就亲上来了。” 说着,她眼珠儿忽然一瞪,忙道:“后来不叫了,不叫了,那我在你家叫什么小名?” 刚抱去新人家里,自然要和从前的家做一些区别,以示拥有的主权,程书聘看着她嘴里含着的酥酪,说:“酥酥。” 苏云卿:“嗯?” 男人眉眼温和一笑:“还真是应了。” 苏云卿微张了张唇,忽然,程书聘抽了手帕纸贴上她唇角,她回避地偏过头去,他便说:“抓着一块酥饼不放,吃得满嘴都是。” 苏云卿一瞬间有种被揭底的羞耻,“都是你记得我不记得的事,少拿来耻笑我。” 说着,她自扯过手帕纸擦了起来。 程书聘自然收回手,笑了声:“你不记得的事,多着呢。” 男人捏起酥山最顶端的红樱桃送进了嘴里,似注意到她的目光,道:“今日放过你,下次,全要吃进去。” 苏云卿缩了下脑袋,低声道:“也没剩多少菜了。” 程书聘无声一笑,“不能浪费。” - 关于苏云卿在程家当小女儿的事已成过往,如今她是程家的媳妇,她自然该把这段带着微妙伦理的关系撇干净,没拿她以前的小名去问奶奶。 回到寓园后,程书聘和苏云卿照旧在主卧里待到十二点,等奶奶歇下了,他就去隔壁的书房睡。 苏云卿看见他拆了袋计生用品,手法缜密地灌了水进去,眼睛都在发烫,忙收回视线,盯着电脑屏幕工作,这时程书聘过来倒水,经过她电脑桌面,问了句:“看得这么入神?” 苏云卿低着头,长发掩住了脸颊,这还不够,另一只手挡住了半边脸,心道这时候就不要说话了吧。 “一部有关刺绣元素的电视剧,因为有点长,我就看的剪辑解说。” 程书聘也不过是一问,他站在那儿倒水,苏云卿发现他习惯在一个地方喝完水,然后把杯子放回原位,生活细节非常强迫。 此时电脑传来了背景音,苏云卿正集中精神听着,忽然,里面的解说话锋一转—— 【这个时候麻烦大家戴上耳机,虽然是一段女主掉进坑里爬麻绳的剧情,但很容易引起误会。】 苏云卿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电脑里的解说声忽然一停,切入原片,音频传出一下一下的挣扎吟婀声,脑子浆了一下,耳膜发嗡,指尖“啪”地按住,敲下了暂停键,这时候也不能闲着,空气里最怕突然的安静,于是赶紧去找耳机,哪知程书聘刚好搁下水杯,她一伸手,指尖不提防碰上,程书聘的手比她收得还快。 苏云卿在这一刻脚趾快抠出了一座地下宫殿,安放她逝去的尴尬。 “想喝水?” 程书聘问。 苏云卿猛摇头,“找耳机……” 话噎到一半,她脸颊霎时红起,找耳机,那就是继续偷偷听的意思。 果然,程书聘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他问:“看过一部叫《喜宴》的电影吗?” 苏云卿蓦地抬眸,心里有些感恩,程书聘好会转移话题啊,于是顺杆爬:“没看过,美食类题材吗?” 程书聘拿起水壶给她杯子里倒了水,“里面有句台词,我印象深刻。” 苏云卿看他,等着下一句话时,水声在耳边咕嘟嘟地冒泡,冲刷杯壁,水壶轻搁到桌面,嘀答下两滴水珠,弧形水面折射着房间里的暖灯,只下一秒,被男人的指腹碾过,流下一道水痕,他微弯下腰,沉眸与她对视:“你看到的,正是中国五千年性压抑的结果。” 她身子微微往后倾,清眸怔怔地看着程书聘,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好像,是他看见了她在压抑。 “嘟嘟嘟~”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苏云卿有一瞬间从乌云里拨开了天日,伸手去勾过手机,感觉程书聘的视线压在她身上,她扭过头去,接通了电话。 然而下一秒,让她心跳再次猝紧的是手机里的声音—— “云卿,明天你来吗?” 是段叙清的声音,房间寂静,电流声泻出,程书聘自然能听见。 听见她和前任未婚夫正在私聊。 “不,不……” 话刚落下,她额头陡然渗出薄汗,她根本没问去哪儿,这样急着否认就好像她跟段叙清在此前有了约定一样,她忙道:“你在说什么?” 段叙清话里隐忍脾气:“程书聘亲自约了我爸见面,说是生意上的事,但之前我们都是跟他底下的人沟通的,他玩这一出,显然是故意。” 苏云卿眉心微凝,忽然想起今天下午程书聘在车里给段父打电话的事,其中转折自然知道,于是便说:“不是。” “云卿,别在我面前维护他,我只问你,你会不会去。” 苏云卿:“生意上的事我不懂,我也不参与。” 说着,她注意到程书聘走开了,就捧了本书坐到床边的温莎椅上,明显是无意听她与段叙清的聊天。 苏云卿抿了抿唇,跟他相处,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度君子之心的小人。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听到这话,苏云卿心跳一紧,“你什么意思。” 段叙清:“这次的招标名单里,我们家的竞争力最低,程书聘要么是想让其他家降价,拿我们当垫脚石,要么,就是因为你跟段家的关系,给个好处,让我们当狗给他摇尾巴。” 苏云卿没想到这种话竟然从段叙清嘴里说出来:“你不要这样想,段家若是有实力,谁都抢不走。” 段叙清冷笑了声,“我被抢走的东西,还少么?” 苏云卿深吸了口气,她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更不想拉他下水,眼角的余光瞥见程书聘在看书,声音沉静道:“能被抢走的,就注定了不是你的。” 清冷声线一落,程书聘眼睑微微一抬,隔着镜片,眸光沉静地看着那道身影,眼底一片暗红。 等挂了电话后,苏云卿再无心忙工作,起身朝程书聘道:“我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你要看书就去书房。 好端端的气氛,被一个不识趣的电话打断,程书聘指腹翻过书页:“程太太似乎不是个狠得下心的人。” 苏云卿敛了敛神色,“不管你信不信,既然与你有了协议,我会遵守规则。” 程书聘将书放到茶几上,她看了眼,是她方才从书房里随意拿来看的《小王子》。 小王子有一只狐狸和一朵玫瑰,这是他生命中的两个羁绊,他最先遇到的是b612星球上总是与他吵架的玫瑰,后来,是一只狐狸。 “这本书好看吗?” 苏云卿知道程书聘不想与她再在此事上有不愉快,便顺着他的话答:“嗯。” “喜欢狐狸还是玫瑰。” 他问。 苏云卿张了张唇,“我又不是小王子。” “我喜欢狐狸。” 苏云卿坐到床边,“为什么?” 歪头看书时,她的长发就搭在肩侧,柔顺如瀑,床头柜上的香薰缓缓散着梨木香调,温存中带了点甜酸,让人依赖。 “不是要休息么?” 苏云卿抬眸,看见他眼里故意钓她的意味,心哼了声,掀开被子躺在床上,“你不说的话,今晚就憋着吧。” 程书聘当她小孩心性:“我只是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苏云卿侧过身,她其实心情烦躁,因为段叙清的那一通电话,可她不想在程书聘面前提他的名字,好像因为她,两人才有了无谓牵扯。 此刻她安静地看着程书聘手里的那本书,说:“玫瑰是小王子第一个遇到的人,所以狐狸不能怪他。” 程书聘长腿交叠,“那你现在想听玫瑰的故事,还是狐狸的?” 苏云卿想到他方才说喜欢狐狸,所以她再不懂事,也不会逆老板的意思:“你刚才说喜欢狐狸。” 她也不说是自己喜欢。 程书聘便给她念:“你看到那边的麦田了吗,我是不吃面包的,麦子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我本对麦子无动于衷,可悲就可悲在,你的头发是金黄色的,所以,一旦你驯养了我,事情就变得很美妙了,金黄色的麦子,会让我想起你。我会喜爱风儿吹拂麦浪的声音。” 念到这儿,程书聘低磁沉缓的嗓音顿了顿,苏云卿好奇看他,“怎么不念了?” 他念书的嗓音会令人不自觉有点上瘾。 程书聘:“狐狸的话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久久地注视着小王子。” 苏云卿微张了张唇,心头蓦然一颤,他念的是书里的句子,可注视着的却是她。 忽而,男人薄唇微启:“请你驯养我吧。” 她眼睫微微一抬,清澈湖水波光荡漾,内里倒映着一只狐狸的影子,他对小公主说:“只有驯养过的东西,你才会了解他。”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后来,程书聘有了一个习惯,喜欢把樱桃奶酪铺在酥酥上,一起吃。 感谢在2022-11-26 00:20:01~2022-11-26 19:3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453515 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关灯 ◎【一更】“这么听话?”◎ 程书聘是位很好的睡前故事家, 他的嗓音契合虚构的人物,好像一读,那些纸片人就活了起来, 苏云卿的室友沈燕燕就喜欢玩乙游, 好似喜欢的是那道赋予灵魂的声音,因为再普通的文字经由他舌头上下轻阖, 便能轻而易举勾人心魂。 好在, 苏云卿知道, 他念的是别人的故事。 夜里的灯是程书聘关的,上回苏云卿不慎跌倒后, 他便说由他来关灯。 两人的相处就像普通兄妹一样, 苏云卿想到姐姐也给她念过童话故事, 如此,她便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样的程书聘。 哪怕他为了继承权而要同妹妹结婚。 实习婚恋 第24节 第二天清早,陈延因为摔断腿了不能送她去学校, 苏云卿便搭了程书聘的车,司机是另一位,叫阿敏, 男人取女字,据说能更聪明。 苏云卿在车里见程书聘在翻文件, 这时, 阿敏忽然出声, 说:“老板,前面的路有点堵, 如果先送夫人, 您的时间恐怕来不及。” 苏云卿视线往外探, 忙道:“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车。” 程书聘说了声:“这里离你上班的地方还有些远, 先送你过去。” 苏云卿心头猛然一悬,按道理今天是她的实习日,但她已经从miu集团里离职了,本不是不能说的秘密,可偏偏她昨天拿这份工作拒绝了程书聘说的助理职位,果然,一个谎言出口,余下便要许多谎言搪塞。 “我不去上班,去学校。” 程书聘唇边浮笑,像开解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工作也是增长见识的人生体验,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好,如果是有不愉快,那就辞了。” 苏云卿轻咳了声:“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去辞了。” 程书聘这回视线从文件里抬起看她,“这么听话?” 苏云卿不知程书聘何来的逻辑:“上回你来公司接我,那么大的阵仗,您认为我还有脸呆下去吗?” 程书聘略微思忖,“那公司不待也罢,你的脸我看完美无缺,没有丢。” 苏云卿张了张唇,刚想说什么,反应过来他说了句好话,“咦,你是在夸吗?” 程书聘这时朝驾驶座看了眼,像是在说:有外人在,别腻。 苏云卿倒是让他弄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离职了我就能专心搞学校的项目了,所以没什么时间。” 言下之意,我不是故意不肯当你助理,真的是忙。 “太太雄心壮志,那还是先让司机送你去学校要紧,不能耽误了学生的前程。” 苏云卿觉得他这话说得像是奉承她,又像是逗她,抿唇想笑,但脸上还是端着架子:“当然,毕竟我的毕业设计可是进了学校的博物馆。” 程书聘配合地摆出一副惊讶的神色,“那程太太可真是要流芳千古了。” “什么程太太,新时代了,女性冠什么夫姓啊。” 程书聘配合地点了点头,“那我是苏先生?听着倒是文雅不少。” 苏云卿扑哧笑出了声,这时,前头开车的阿敏忽然搓了搓胳膊,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苏云卿想到程书聘刚才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这儿有外人,于是坐回位置,说:“路有点堵,放点音乐听听。” 阿敏如临大赦,赶紧拧开了电台,他是专职司机,平时车里放的都是他爱听的老歌,果然,这旋钮一转,里面就出来一首阿杜的《他一定很爱你》: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然而歌刚要起到开头,阿敏的手赶紧按停了,空气再次陷入了安静。 这时阿敏已经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给程书聘当司机的人都注重形象,白手套白手帕,身材魁梧,但没想到听这么细腻的歌,还怕被发现,切了。 程书聘果然先送她到学校,苏云卿之前给王牡丹交的设计稿还有一些要修改的细节,她这次想绣的是人物画,灵感来源是那天晚上,程书聘在水池边洗手。 刺绣工艺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但美的东西无需解释便能心领神会,尤其是,王牡丹看到那双带水的手。 绣水珠最是考验功夫,光是研究便得花上几月,苏云卿已经辞了实习的工作,王牡丹自然放心把项目交给她。 “这里有一份基金清单,你先生又是我们这次二十四节气大展的投资人,就由你送过去吧,亲自去比较有诚意。” 苏云卿看到王牡丹整理出来的费用表,上面都清晰地标注了基金的使用途径,生怕失信于人。 下午的时候,苏云卿出发前还公事公办地给程书聘发了条短信: 【四点有空吗,我过去给你送东西。】 很快那头回复: 【程宴时还是苏云卿。】 苏云卿忍不住笑出了声,刚要回复苏云卿,脑子忽然转了下,然后点开表情包,给他发了个: 【红唇】 程书聘:【没空。】 苏云卿眉梢微挑,噢嚯。 这时沈燕燕过来,低头盯她的水蜜桃脸蛋,窗棂的光刚好映了下来,通透雾面,想亲。 “卿卿~” 苏云卿忽然收回手机,沈燕燕“噢”了声,“跟老公聊天呢,这嘴角勾的呀,路过的蚂蚁都被你迷倒了。” 苏云卿皱眉,“谁勾了?” “行,勾线,不是勾嘴。” 这时,王牡丹走了过来,沈燕燕轻咳了声,赶紧端正工作姿态,却见她视线朝苏云卿看去:“怎么还没去送?” “噢,他说没空。” 王牡丹奇怪:“你们俩夫妻见面还要预约?” 苏云卿“啊”了声,突然意识到露馅了,赶紧道:“反正晚上都要回家,我到时候再给他看也一样。” 一句话既秀了恩爱又表明了自己的学习态度,绝对没有上课时间摸鱼。 然而王牡丹脸色皱起,有些无语,“这是公事,确定无误要盖公章的,不然我能让你现在去吗?” 苏云卿这才反应过来,她对这种事总是不上心,于是在王牡丹的无奈眼神下,提着包出门了。 程书聘的公司她没去过,这次只得老实打电话问他,电话接通的时候,苏云卿像是做错事自首的笨蛋:“你好,我是苏云卿。” 男人的声音慢条斯理,“给我发红唇的是哪位?” 苏云卿抬手抚额,“你猜?” 程书聘轻轻一笑,他的嗓音在电流声里沉稳而富有磁性,总是能掩盖她那点耍小聪明的心机,“我猜你有事找我。” 他要说这个话题她就精神了,挺直腰板道:“你公司地址能发我一下吗,我要去给你送东西。” 程书聘“噢”了声,“还亲自送红唇。” 他话里是在开玩笑,但苏云卿已经为自己刚才的鲁莽买单了,结果不仅要跑腿还要被他取笑! “你到底发不发!” 在人前跟你装恩爱,你还真当我跟你恩爱。 “嘟!” 手机震动,苏云卿拿下一看,屏幕上是他发来的短信,听筒里传出他的声音,说:“快点。” 程书聘话音一落,电话一声机械忙音,苏云卿挂断了。 男人收回手机,脸上的笑在转身时覆了层淡漠的神色,似乎刚才跟妻子通话的丈夫不是他。 只有此刻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面如土灰,双手紧紧握拳,几乎将手背上的青筋都要暴起。 却仍要忍着。 “程老板,您看对我们公司提的招标书有什么意见,价钱上可以商量。” 说话的是段鸣,段叙清的父亲。 程书聘坐到对面沙发,视线落在段叙清身上,隔着金边眼镜的瞳仁微微一笑:“好的东西,不是价钱可以衡量,但没有钱,连再看一眼都没资格。” - 程氏集团坐落在申城的cbd中轴线上,这里的写字楼观景比miu集团的更好,苏云卿刚进大堂找前台,就有人朝她走了过来,笑容和煦地礼貌道:“苏小姐。” 苏云卿愣了下,刚要问,就听他察言观色地答:“我叫肖南,您丈夫的秘书,请跟我来。” 苏云卿讶然间有些怀疑,自然不会随便跟人走:“可我不认识你啊。” “噢,您的意思是我为什么认得您,因为老板说,大堂进来最漂亮的那个女人,就给他带上去。” 苏云卿:“……” 这绝对不是程书聘会说出来的话。 他身边怎么有这么油嘴滑舌的人。 上了专梯,苏云卿跟着肖南走到程书聘的办公室,这时大门是敞着的,然而刚要进去却见里面坐了几个人,苏云卿步子一顿,出于不打扰的礼貌退出去,然而视线一扫,却看见熟悉的面孔。 “云卿?” 说话的是段鸣,苏云卿也愣住了,心底忽然有些难受,“段叔叔。” 这时段叙清忽然站起了身,就要朝苏云卿走过去,却听程书聘说了声:“失陪一下,我太太来了。” 段鸣瞳孔猛然一睁,抬眼就见自己儿子要冲出去,连忙伸手拉住他,低声喝道:“叙清。” 程书聘还坐在原位,看着段叙清的一举一动,以及苏云卿脸上的泛白,敛眸微笑道:“段先生,是没时间等吗?” 段鸣笑道:“程老板,您随意,我们这边再商议一下合同的细节。” 程书聘似乎善解人意,真是个好甲方:“请便。” 段叙清看着程书聘站起身,一步步朝苏云卿走了过去,那本该是他的名分,现在她却成了程太太。 苏云卿呼吸隐忍地起伏着,直到眼前一抹高大暗影笼罩住她的视线,她掩饰地偏过头去,就听他道:“去我私人休息间。” 苏云卿跟着程书聘走,只感觉后背灼灼目光,她想回头,却不能回头,眼眶忽然有些热,哪怕是老友间的见面也要避嫌。 “送我的东西呢?” 程书聘的私人休息间就像一处高级酒店套房,他此时垂眸等着她回答,苏云卿脑子混沌地低头在包里找文件,“那个,要你过目,然后盖个章。” 程书聘接过,上面的条目是一些基金的使用细则,其实都是小事,尤其是苏云卿见识过这幢大楼的气派后,就觉得多看一眼文件都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上面有你的名字。” 程书聘忽然落下句话,真是荣幸,程老板百忙中看见了。 “是我的项目,不、不过都是我自己争取的,没有走你的关系。” 程书聘听见她的结巴,也不点破:“当然,要不是你这支潜力股,我怎么会投资你们院的项目,苏同学,别让我失望。” 苏云卿听见最后那句话,心头仿佛被抓了下,像是投资人对受助者的支持,又像是,丈夫对妻子的信任。 “要盖个章……” 她低头,指尖抓着指尖。 程书聘走到保险柜前,只听金属的机械声响,他从里面拿出了自己的私人红章,走到桌前,问她:“盖这里吗?” 堂堂大老板,盖个章还要问她这个学生,苏云卿指了指文件上的位置,程书聘的章印在红泥上,然后按着她说的地方盖了下去。 实习婚恋 第25节 苏云卿情绪有些坠落,但还是下意识说了:“谢谢。” 忽然,程书聘的视线落在她颈侧,问:“衣服领子怎么翘线了?” 苏云卿疑惑地“嗯”了声,抬手去摸,程书聘忽然弯下腰,“别动。” 在他温热气息压来的瞬间,苏云卿被他定在原地,只感觉脖颈上有道凉意滑过,不经的,却很痒,她下意识躲了下,有些抱歉,“没关系,我回去弄就行。” 说着,有些抗拒地捂住衣领。 程书聘“嗯”了声,把文件给她递了过去,这时她看见程书聘的食指边染了一点红印泥,提醒道:“你去洗一洗手吧,我先回去了。” 程书聘双手背在身后,“我让阿敏送你,就在楼下。” 苏云卿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含糊地“嗯”了声,伸手拉开了房门。 另一只手还敏感地捂着被他碰过的衣领,没提防转角就看见站在走廊处的段叙清,神色一怔。 “云卿……” 刚唤了声,就看见苏云卿捂着脖子,眉头拧起,“我送你回去。” “段叙清。” 苏云卿声音平静道:“你有公事要办,还不快回去。” 段叙清还想说,就看见苏云卿不自在地理了理旗袍的衣领,好像那儿被弄开过,忽然,雪白脖颈上现出一朵胜过梅花的殷红,直直刺进他的瞳仁里。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二更在十二点前~ 感谢在2022-11-26 19:31:25~2022-11-27 18:2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快感 ◎【二更】“他就是用这些掠夺你。”◎ “云卿, 你们在一起了?” 段叙清震惊到难以置信,上前就要碰她,想要用力抓紧她, 然而姑娘却往后退了一步, 抬手挡在了他之前,“段叙清, 退婚的事你我都清楚……” “是为什么你不知道吗?难道是我亲口跟你说我要退婚的吗?不是, 是我父母, 我一直都没有放弃,可你从来没问过我的意愿, 我们就不能同甘共苦?” 苏云卿被他一连串的指责压了下来, 指尖扎进掌心, 却忘了疼,“如果你要认为是我的错,那么, 对不起。” 苏云卿是那一湖水,平静又不为任何人而更改潮汐,段叙清那一拳头砸下去, 根本得不到反弹。 “因为程书聘比我有钱,比我有地位, 有权力, 所以你选择了他。” 段叙清把他心里最阴暗的想法一个劲发泄出来, “别忘了他就是用这些来掠夺你,云卿, 你变了。” 苏云卿贝齿紧咬下唇, 却浑身颤抖不止, “是, 我就是这样的人,见利忘义,不顾恩情,他让我住上最好的庄园,给我钱花,我可以做我喜欢的事,对了,我把工作也辞了,一心一意当程太太。” “云卿,你在说谎……” 苏云卿隐忍着喉咙涌起的酸楚,对他认真道:“别跟着我,我不想我先生误会。” 段叙清拔腿要跟上,却在转角处撞见了一道身影,步子蓦地一顿。 肖南双手叠在身前,朝苏云卿道:“苏小姐,我给您按电梯。” 段叙清刚要跟上,就被肖南一拦,苏云卿心头微紧,就见肖南问她:“苏小姐,这位先生是骚扰你吗?” 苏云卿抿了抿唇,淡声道:“他是你们老板的客人。” 她没说是不是骚扰,给了彼此最后的体面,电梯缓缓阖上,段叙清眼角发红,盯着她看,不信苏云卿就这么绝情。 可她就垂着眼睫,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 “既然是老板的客人,那就跟我来吧。” 肖南脸上挂着职业微笑,朝他摆了摆手:“请。” 段叙清心里有抑郁不散的愤怒,他双手紧紧握拳,恨不得朝程书聘抡一拳,可等到肖南把他带去刚才云卿出来的房间时,他瞳仁微微一怔,这道门,一直是开着的? 此时的程书聘坐在沙发上,外套搭在一边,解开两粒贝母纽扣的雪白衣领上沾了一抹红印,像是唇脂染到的,段叙清那一瞬间血气上涌:“程书聘,刚才我跟云卿的话,你也听见了吧。” 年轻人血气方刚,被发现后还要摆出一副正直的脸,如何也不肯从道德的制高点下来。 程书聘唇边浮起浅笑,眼底的冷却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段先生,不如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这次生意的合约,另一个是我现在就让你去追云卿,她若是来跟我说要跟你走,我就放开她。” 段叙清眉头紧拧,不相信地看向程书聘:“你不就是会拿钱逼人吗?云卿刚才也说了,她就是为了钱跟你在一起,你身边又怎么会有真心对你的人。” 程书聘指腹斜撑在额侧,像在看一头发疯的牛:“段叙清,你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吗?” 段叙清瞳仁骤缩:“我不需要你的评判!” 程书聘站起身,他身上有苏云卿的味道,那是菡萏花的清澈湖水香,很独特的清幽,段叙清再熟悉不过,他此刻眼眶发红,看着迎面朝他走来的程书聘,他的拳头几乎能砸下去。 忽然,程书聘抬手理了理他的衣襟,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段先生,你永远在找别人的问题,你怪你父母退婚,你怪我用钱夺她,你现在甚至怪云卿抛弃你。” 段叙清瞳仁猛然一睁,脖颈被人骤然掐紧,呼吸刹那停滞,耳廓充血。 “我知她跟你的订婚不过是父母安排的联姻,你倒把自己当成她的正宫,还以为她心里有你,不过,就算有,我也能亲手把你毁掉。” 程书聘的嗓音温和得不像在杀人,又或者,他杀人时就是这样,因为根本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段叙清的双手紧紧攀着他的大掌,企图给自己留有一丝喘息—— “砰!” 忽然,天旋地转一般,段叙清被重重砸在了地上,他甚至来不及思考程书聘一个商人是哪里来的武力,他竟毫无反抗的间隙! “咳咳咳!” 喉咙灌入冷风,刮过声带,刺得他发疼,程书聘就隔着衣领掐他,没有一点皮外伤,可段叙清的内伤已渗出血腥味,在舌腔里打转。 “所以她跟我联姻是为了利益,如今背弃我也是为了在你身上得到利益,程书聘,我告诉你吧,苏云卿她眼里只有她的绣坊她的艺术,你以为自己能比得过其他男人,掠夺让你很有快感是不是!” 程书聘半蹲下身看他,金边眼镜里是一双冷漠无情的眼,嗓音惋惜道:“真是个可怜虫,连被利用的资格都没有了。” - 夜里,寓园的人气都是程宴时闹出来的,所有人都围着他喂饭,这样不要,那样不要。 程书聘刚下车,管家就头大地打报告,他听了一路老太太和小少爷,忽然问了句:“我夫人呢?” 许伯愣了下,“夫人,夫人回来了,在房里啊。” 程书聘步子没有迈进屋,只说:“你们先进去。” 许伯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程书聘转身往花园深处走了进去,一时慌乱,忙让人上楼找夫人,却发现她并不在卧室。 菡萏池边,一道纤薄的身影抱着腿坐在阶梯上,因为腿长,曲起的膝盖过肩,能碰上她的下巴。 她就这样,看着空无一物的池水发呆。 “已经让人种了,来年就开花。” 忽然,身后落来道温和嗓音,在夜里涉水漾开,苏云卿没有回头,只说:“你回来啦。” 勉强的,委屈的,强装积极的语气。 程书聘坐到她身边,“怎么,你不开心啊。” 苏云卿曾跟他说过,她小时候最喜欢看荷,不论是开花的不开花的,她看到什么就画什么,几乎是她心静的慰藉。 “如果我是一朵荷花,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出淤泥而不染……” 说到这,她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我能做到吗?” 程书聘笑,“你知道我当初看到你为了救你姐姐,坐在我车里哭着说嫁给我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苏云卿眼眶忽然漫出酸涩,她憋了一天了,却在程书聘这句话说出口时被戳破了洞,有水滋滋地要淌出来,她把脸埋在臂弯里,不看他。 程书聘说:“如果当初你没有从我家离开,那么我是不是也能成为你拼命护住的亲人。” 苏云卿眼睫微颤,抬眸看向他,在一切利益为先的理由里,她几乎都忘了自己为什么嫁给程书聘。 男人的大掌轻落在她头顶上,像一位兄长安抚她:“我也想尝尝,被你爱着的滋味。” 粉唇微微张开,那样最柔软的,温香的,令人流连忘返的滋味,程书聘的视线直直投入她的清瞳中,夜色昏暗,她看不真切,却已受不住地避开,唤他:“哥哥。” 程书聘唇边浮起浅笑,手却没有从她头顶收回,“难过是因为段叙清?” 苏云卿这次被他直截点破,就像一个背信弃义的坏女人,嫁给一个男人,却为另一个男人伤神。 这时,程书聘从兜里拿出了一捆金线递给她。 苏云卿有些疑惑地看他,就听他道:“我听说,女生难过,就送金送包,我看这金线倒挺适合你。” 苏云卿难得被他逗笑,接过时,听他道:“段家的首饰金料确实做得不错,所以这次的招标我订了他们家。” 她牵开金线动作微微一顿,这是段家的金料。 “吧嗒” 忽然,金线断开,苏云卿眉心一凝,不相信地将两端扶起,一旁的程书聘拿出打火机,“来,哥哥给你接回来。” 火苗猝然亮起,映在程书聘棱角深邃的脸庞上,此刻他的眼神专注地替她将金线两端熔回去,就好像哥哥帮妹妹修补弄坏了的玩具,苏云卿看着他,想到他口中说的亲人,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了。 她其实并不爱哭,但是她在程书聘面前,已经掉过一次眼泪了。 现在是第二次。 男人转眸看她,他们就挨着坐在水池边,低声时头碰在一起,问她:“怎么哭了?” 他的话就像对一个在外受了天大委屈的妹妹说的,回到家后哥哥朝她张开了怀抱,说:“来,抱抱。” 苏云卿滑进了他的怀抱,那样暖,那样宽阔,那样可靠,如果是亲人的话,也无所谓,她可以哭。 “其实我也不只是因为段叙清。” 她嗓音呜咽着,委屈吧嗒,程书聘将她嵌在自己心里,说:“还想家人了?” 她点了点头,“嗯。” 程书聘的气息沉沉地在她耳边起伏:“我带你回苏溪住几天。” 实习婚恋 第26节 其实她不是想苏溪,她只是有一瞬间在无依无靠中感到了孤独,她想很多人,但不一定要见,其实归根,还是她孤单。 因为过去的感情被剥离被撕碎,就像那根金线一样,突然就断了,她感到很难过,而哭是因为,程书聘帮她修的那一刻。 “谢谢你。” 程书聘感觉到怀里的姑娘渐渐放松的腰肢,这是一种依靠的信号,“金线还要接回去吗?” 苏云卿低声道:“不用了。” 这是她跟程书聘第一次心平气和地提到段叙清,从前因为抵触他,所以总也怕他会迁怒段叙清,后来知道他要自己做妻子是为了继承权,现在发现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兄长。 就连她起身时,也会扶住她,说:“别动,你脚边有只蚂蚁,别踩到了。” 她掀起裙子抬脚看,重心不稳,程书聘扶着她,让她贴在自己怀里,说:“你等它经过。” 于是他们安静地看着石阶上的蚂蚁,苏云卿恍惚想起自己也曾在某天等段叙清来接她时数过蚂蚁,可如今那个笑她的少年,已将她打入为了钱而以色侍人的女人一列。 “他们走了,我们也回家吧。” 程书聘轻扶起她,苏云卿看他的脸,好像才第一次了解他,“你有一颗慈悲心。” 听到这话,程书聘略是惊愕,而后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讲我。” 苏云卿垂下手,他的大掌仍握着她的手腕,两人往屋子进去,她说:“我这么讲你不喜欢?” 她的眼睛里蕴荡着哭过后的水意,山色空濛,眼波流转,他的暗影将她笼罩,“希望以后这样的夜晚,你依然觉得我对你是仁慈的。” 第22章 学坏 ◎【一更】“喂,你是不是在钓我?”◎ 苏云卿这几天不是在学校就是回寓园, 因为陈延受伤,她每天都跟程书聘出门和回家,虽然说不是他的助理, 但总免不了帮他处理一些公事, 譬如—— 程书聘:“我想送件礼给一位长辈,选什么好?” “男的还是女的?” 程书聘看了她一眼:“女的。” “多大?” “这个我怎么知道。” 苏云卿:“……” 她又问:“那你多大总知道吧。” 程书聘这回眉梢微挑, “大你五岁。” 苏云卿“噢”了声, “送的是生日礼物吗?” “我生日在十二月四日。” 苏云卿:“……这个我没问你。” 程书聘唇边扯笑, 收了手里的文件,“那就一起去挑。” 苏云卿:“我今天还打算去看窗帘, 我之前约了一家, 还得听听你的意见。” 程书聘略点了点头, “就按照你喜欢的布置,我意见不重要,能遮光就行。” 苏云卿心里呵呵:“以前给人做设计的时候, 甲方也这么说,结果呢,诸多意见。” 程书聘“噢”了声, 清浅一笑:“那你一会看看我有没有意见。” 苏云卿在车上跟阿敏说了店家的地点,家居品牌位于市郊的大型家装商城, 就连停车场都是户外。 这会日渐西斜, 不冷不晒, 倒是有些风大,苏云卿今天穿的一身锻蓝色的秋装旗袍, 外套一件羊绒同色的短款斗篷, 风一吹, 旗袍的裙摆就被掀起, 虽然开衩的地方只到小腿,里面也穿了打底袜,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眉头皱皱,程书聘垂眸,见她不自在地挡住,像只风中无措的小猫咪。 “我来。” 他说。 苏云卿愣了下,抬手挽起耳边的头发,就见程书聘半蹲下身,风是从西边吹来的,他解了领带上的嵌红宝石领夹,将她旗袍开叉的最下沿夹住,如此风一吹来,那开叉就像被缝住,不会吹起。 “谢谢。” 从停车场到商城还有一段路,苏云卿步伐行走间,感觉小腿处总有硬物轻轻碰来。 “不舒服?” 这时,头顶有道问询落下,“我看你总是低着头。” 苏云卿摇了摇头,抬头看他:“你会不会觉得,其实这样穿很不方便?” 程书聘:“穿衣是一个人的自由,难道一个人为了迎合大众的普通,就应该放弃美的追求?” 苏云卿听到这番话,像是被触达内心,她甚至没跟别人说过:“其实我并不喜欢穿旗袍。” 程书聘的视线从她身上往下落,两人进了商场,她弯下腰将夹子摘下,递给了他,说:“从小,穿旗袍就被要求腰杆挺直,身段端庄,行动不得张扬放肆,那时候我也特别想跑啊跳啊,穿上裙子就玩不了了,后来有一次,我偷偷把旗袍剪坏,就说穿不了了。” 说到这,程书聘忽然勾唇笑了,苏云卿看他:“你不觉得我很过分吗?” 程书聘的手虚落在她身后,护着她往前走:“这件事你还记得?那你知道是谁给你剪坏的?” 苏云卿:“我太小了,是大人说的,每次我不听话就爱提。” 听到这话,程书聘眉眼微沉,随即又覆回温和的笑:“难怪说你心里只有绣坊和艺术。” 苏云卿当他是夸自己,继续说:“后来有一次,我去店里玩,看到有一些客人在挑衣服,店里的工人说给自己的小孩也做一身,有个女人就说,你们自己的小孩都不穿,我小孩怎么会穿。” 程书聘神色微顿,就见姑娘仰头朝他一笑:“后来我就穿旗袍去店里坐,每次都能卖好多。” 男人边走边低头听她说话:“原来程太太从小就是一只招财猫。” 苏云卿眼睛亮亮的,程书聘视线往她身后看,她也跟着往后,“怎么了?” 男人镜片下的眼睛笑意温润:“我在看招财猫正在摇的尾巴。” 苏云卿抬起手,学着店里招财猫的手,“难道不是这样摆吗?” 男人笑得叹了声气:“你要真是只猫就好了。” 苏云卿皱眉:“干嘛,我是个人你不满意吗?要我当畜生。” 程书聘笑了声,低低沉沉的,像真是被她逗笑了,“那我当畜生。” 两人边说边往店里进去,“那畜生先生,你来挑吧。” 店里琳琅满目的窗帘布艺,因为是用了羊毛混纺,质感极好,苏云卿看中了几款搭配,就见程书聘停在一面落地蕾丝窗帘前。 店员介绍:“这是一款意大利进口的提花蕾丝布,花色独一无二,既有纱的通透,又有布的质感。” 这时程书聘朝苏云卿看去,就见姑娘懵懂地看他:“你要是喜欢就买啊,反正都是刷你的卡。” 程书聘朝店员道:“我们先看看,有需要再找你。” 苏云卿见他把店员支走,声音压低道:“怎么了?” 程书聘也跟着低声:“你看这纱像什么。” 苏云卿歪头仔细端详,“像,桌布?” 程书聘拉起,朝她扬了扬下巴,苏云卿钻进去,“像被子?” 程书聘神色略微一沉,好似在想什么,“也有道理。” 苏云卿见他不答,皱眉道:“喂,你是不是在钓我?” 程书聘转而道:“你挑中了哪款?” 苏云卿指了一面奶茶色拼复古砖红色边的混羊绒窗帘,程书聘有一瞬间明白她为何突然来挑窗帘了。 “这个跟你在苏溪的卧室一样。” 苏云卿笑吟吟道:“好看吧。” 说完,忽然奇怪:“你不是才进去过一会吗,这都记得。” 难怪赚大钱,这洞察力真不一般。 程书聘:“那就订这个。” 苏云卿眨眨眼:“那你的蕾丝窗帘呢。” 看着一个高大猛男,品味居然喜欢蕾丝。 果然,有决断力的大老板直接说了句:“那就都装。” “你还没说呢,这个像什么。” 她这个人好奇心重,有钻研精神,最讨厌别人钓她。 程书聘偏偏又是个中高手,掀起砖红色窗帘说:“毕竟是婚房,这两个颜色对调,红做主色,喜庆一些。” 苏云卿撇撇嘴:“看吧,果然意见颇多。” 程书聘:“不信,你自己钻进去看看。” 说着,他绅士地掀起窗帘,邀请她进去,苏云卿半信半疑,店里有落地镜,程书聘让开,让她拿着比在身上,就像一条钻红色的连衣裙,映得她面色红润,通透明艳。 确实好看。 “不过,我又不是来挑衣服。” 说完,忽然愣了下,又看向那镂空的提花蕾丝布,刚才程书聘也让她钻进去,该不会—— “你、畜生!” 程书聘没来由被她骂了句,一头雾水,但还是受着:“寓园里有很多个房间,这次干脆都换了,做双层,底层都用我挑的那个提花蕾丝布,另一层你挑。” 苏云卿看他,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乱想,但他刚才分明就问她那蕾丝布像什么,不是被子不是桌布,那还能是什么,“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见过女生穿它。” 程书聘眼里夸她聪明,“总算猜对了。” 苏云卿惊愕到难以置信,“想不到你、你喜好这么的、变态。” 程书聘眉心微凝,“这不是很正常吗,隆重一些,女孩子不都喜欢?” “我看分明是你喜欢吧。” 苏云卿阴阳怪气的,程书聘这下倒有些疑虑:“你不喜欢?” 实习婚恋 第27节 苏云卿清瞳睁睁,“你问我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假夫妻!” 程书聘:“我们协议的时候没说不做这项。” “说了,怎么没说!” 她脸颊气鼓鼓的,抓着窗帘布挡在两人之间,“说了不同房,那就是默认不……总之,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亏我还那么信任你!” 程书聘见她面红耳赤的,头发丝炸着小毛儿,又听她那句“同房”,忽然明白了过来,眉梢微挑,还故意走到那面蕾丝窗帘前,苏云卿结巴道:“你要是有、有需求,你要不,自己想想办法……” “这怎么行,我不做违法的事。” 他语气里携了丝笑,还当着她的面把销售叫过来,说:“安排人上门量尺,尽快做出来。” 苏云卿瞪了程书聘一眼,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径直往大门走,头也不回,俨然一对新婚夫妻为装修小家而吵了起来,然而刚走没几步,就让眼前巨大的落地广告屏引去目光。 商场的顶层是婚庆公司,巨幅广告里是新娘穿着婚纱巧笑倩兮的新婚照。 她脑子电光火石一般,似想到了什么,这时,身后传来程书聘的声音:“难道当初跟太太的协议里没有说明附赠婚纱照一张,所以现在还得加钱?” 她蓦地转过身,就看到程书聘双手环胸望着她笑的脸庞,一时间被自己的脑洞气得抠脚趾。 “对不起啊,我以为……” “以为什么?” 苏云卿摇头,往外走。 “怎么,在报复性钓我?” 苏云卿不是不说,是开不了口,这也怪不得她多想,以前听说过圈子里有一些富婆姐姐会订全蕾丝旗袍,错落的镂空,非常的……尺度,而且出价极高,有钱人玩得花,她刚才以为程书聘也…… “去挑你送人的礼物吧。” 程书聘见她低着头,说:“你要是不高兴,那就不去了。” “我没有不去。” 他眉梢微挑,狐狸的桃花眼里潋过笑,“那就是去拍婚纱照?” 苏云卿张了张唇,这回直接把自己带进沟里了,“我说的是,挑礼物。” 程书聘忽然弯腰,看她眼睛。苏云卿觉得拍照也没什么,于是开口,哪知程书聘也开口,于是两人的话一同落下—— “钓我。” “好吧。” 话音一落,苏云卿愣了愣,该死的语音顺序。 程书聘笑了声,宽容道:“程太太,学坏了。” “我没有!” 她据理力争。 “行,骂我畜生就畜生吧。” “没有骂你。” “店里都听见了。” 苏云卿气急败坏:“是我龌蹉好了吧,我以为你要用那布做衣服。” “确实是做衣服,婚纱,怎么龌蹉了。” “跟你说不通。” 程书聘:“你不说怎么通。” “就是!” 苏云卿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旗袍,“就是做这样的啊。” 程书聘笑了:“这有什么。” 说完,语气一滞。 深眸朝她看了眼,凝眸道:“你做过?” “没有!” 程书聘神色敛了敛,他向来善于克制平静,两人往停车场走了过去,此刻路灯亮起,明晃晃的黄色打在他们身上,一路沉默。 这样的安静连开车的阿敏也注意到了,于是小声问:“接下来是回寓园还是去国金?” 程书聘:“寓园。” 苏云卿:“国金。” 阿敏:“……那是?” 程书聘:“国金。” 苏云卿:“寓园。” 阿敏:“……” 苏云卿朝程书聘道:“你别说话!” 程书聘抬手做了道“请”。 苏云卿:“回家。” 就他们现在的默契,还去买什么礼物。 一直到回家吃完饭,气氛都异常诡异,就连闹脾气的程宴时也知道审时度势,等他们吃饱饭后,陈慕瑾:“太奶奶,叔叔和婶婶好像吵架了。” 陈慕瑾笑了笑:“不吵架才有怪。” 两人上了楼,一个往书房,一个往卧室,但是在苏云卿拧门的瞬间,程书聘忽然说了句:“我尊重艺术,正如我尊重你一样,这并不是龌蹉,程太太。” 苏云卿低着头,他一提这事她就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喃声道:“谢谢。” 程书聘敛了敛眸,“或许做出来,你会发现它穿在身上其实很美,所以,你要不要试试?” 作者有话说: 苏云卿:他好像我的灵感缪斯。 程书聘:想要老婆穿着它口口。 二更在今晚十二点~ 感谢在2022-11-27 23:53:49~2022-11-28 18:4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城旧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工具 ◎【二更】“每个晚上都不好受吧。”◎ 就在程书聘进书房时, 苏云卿忽然叫住了他。 “如果是送长辈,我有一副刚做好的双面绣,如果你觉得合适的话。” “求之不得。” 程书聘面带微笑:“谢谢。” 两人客气地道谢, 苏云卿点了下头, 说:“明天我从学校拿回来,晚安。” “等下。” 他忽然提醒道:“睡觉之前, 记得扔东西。” 苏云卿含糊“嗯”了声, “知道了。” 说完拧门进屋, 这几天老太太被程宴时缠着精力不足,查房少了一些, 苏云卿跟程书聘也算是松了口气。 苏云卿洗好澡后, 一边擦着头发, 一边走到床头柜边,之前都是程书聘操作的,打开的那一盒就剩一个了, 她随手撕开包装,忽然,眼角的余光看到柜子里还放了几盒, 顿时就被勾起了好奇心。 视线朝四周扫了眼,似乎有些紧张的心虚, 悄咪咪打开了另一盒, 心里告诉自己:研究精神, 研究精神。 可当她把一大一小拎起来比对时,瞳孔陡然睁大, 好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正当她抽着冷气, 一道声响突然划开, 安静的空气猛地陡起尘埃,苏云卿受惊般吓了跳,一转身,看到程书聘从阳台门进来。 四目相对,她浑身僵住,直到他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东西上时,她觉得自己可以换个星球生活了。 “我,我……” 程书聘没等她想出一个挽尊的理由,直接过来把人牵到怀里,这时阳台的走廊传来声音,“云卿。” 苏云卿手里的东西被他拿走,程书聘单手插兜,侧身看向阳台外:“奶奶。” 陈慕瑾笑眼眯眯道:“我最近在家无聊,整理了一些老照片,刚好里面有你的,对了,还有你们的婚纱照,到时候得挑几幅挂在墙上。” 苏云卿惊魂未定,“知道了,奶奶。” 她走过去把照片接来,心道原来是奶奶跟他要的婚纱照。 等奶奶一走,房间一时陷入尴尬,苏云卿捏着相簿说:“其、其实这个点你在书房工作也挺正常的,咱们没必要演得这么刻意。” 程书聘把避孕套扔到垃圾桶里,气定神闲道:“太太说得对,下次我会先敲门。” 苏云卿:“……” 她缩在温莎椅里,白色长裙盖住脚背,似一个防备的姿态,等程书聘走后,苏云卿抬手抚额,人直接瘫在了椅背上。 - 第二天下午放学,苏云卿将锦鲤双面绣屏风桌件用礼盒包好,出于程书聘对学院资助的感谢,以及,他昨天的那句话,“你要不要试试”。 苏云卿一直以来学的都是传统锦绣工艺,但现在的市场环境逼着传统不破不立,也许从西方审美上师夷长技,未免就是忘掉老祖宗的规矩。 她刚走出校门,就看到程书聘走下了车,从她手里接过礼盒袋,低头看,笑了:“外面还拿个塑料袋装着,挺结实。” 苏云卿说:“最新鲜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包装也一样,再说了,包太好,生怕不被人抢么。” 程书聘看她饱满的水蜜桃脸颊,同意道:“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实习婚恋 第28节 苏云卿刚坐进车里,就见程书聘拿了份文件递给她,下意识摆头道:“我都帮你送礼了,不欠人情,你还要我当你助理,不看。” 男人眸光朝她侧来,“不是让你干活。” 苏云卿疑惑地接住,打开一看,就听程书聘说了句:“之前跟你说过的,体检报告。” 苏云卿:???! “倒也不必,如此当真。” 程书聘的目光隔着镜片看她,仿佛很轻,像探进来一样,“你可以不当真,我不可以不做。” 苏云卿没想到自己随口说他一句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他就真的去体检了。 “所以没什么事吧?” 程书聘一副多些关心的表情:“很干净。” 两人客气地交谈,但毕竟不是真夫妻,也没什么话题,苏云卿说:“你要不要看看屏风?” 他又从善如流,说:“好。” 拿出塑料袋,里面其实是一个宋锦做的锦盒,光是盒面就能看出来内里礼物的价值,屏风摆件中间绣了一条浑身流光溢金的锦鲤,底布是几乎透明的绢纱,指尖转动屏风扇面,竟然一面是锦鲤的正身,另一面是背鳍,浮光跃金,宛若真的游走在屏风中。 “这是国礼的规格了。” 程书聘一句话直接将她抬上天:“难怪要用塑料袋包着,若是我,怎么舍得送人。” 苏云卿斜看他一眼,程书聘的嘴巴里就没说出过难听的话,自然觉得是奉承,半信半不信:“别那么小气。” 她话落下,程书聘竟然笑了声:“这次你看人准了。” 苏云卿觉得哪里准了,程书聘给她卡,给她钱的时候眼皮都不眨,好像给的是一张白纸一样,她忍不住道:“地上掉多少钱,你愿意花一秒钟去捡?” 程书聘:“还记得你那晚来酒店跟我借了多少钱吗?” 苏云卿点了点头,是她绣到手废都赚不来的价格。 程书聘云淡风轻道:“如果不是要替你把掉到地上的支票捡起来,我是不会弯腰的。” 苏云卿小拳头紧紧,可恶,又被他装到了:“那我跟你住那么久,怎么还没掉个几千上亿的支票下来,我一定弯腰去捡啊。” 程书聘眉梢微挑,看她的眼神里透着暗夜般的流光,“我想,快了。” 苏云卿笑哼了声:“到时候记得通知我哦。” 程书聘笑,“捡到让你腰都直不起来,够吗?” 苏云卿忽然心里生了丝寒,程书聘不常开玩笑,但他一开玩笑就让人有一点害怕,像他这样的人做事从来是一丝不苟的严谨,就怕来真的,她盯着眼前的这份开玩笑得来的体检报告,这就是证明。 “等捡到再说吧。” 她声音低低的,有些怀疑。 程书聘说:“今晚去飨府吃饭,带你见个人。” 苏云卿的晚饭时间都被程书聘买断了,她就当自己是吃饭工具人,要么对着他吃,要么对着他的应酬对象吃。 往好的方面想,包餐了。 到了餐厅,对方订的是半开放的包厢,相对独立又有用餐的氛围,这里的光线不算明亮,有种琥珀琉璃灯照下来的朦胧感,像是生怕食客将菜品看得太清楚,就连苏云卿也是坐下来后,才看清对面女人的脸。 利落的齐耳根短发,五官与其说精致,不如说大气,比一般职场高管更有气场,白色休闲衬衣,身上只配了对钻石耳钉首饰,苏云卿听见程书聘喊她“小姨”。 女人面带微笑地朝她点了点头,“你好,云卿。” 苏云卿看了程书聘一眼,原来他口中的“个人”,是他亲戚。 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好在侍应生过来倒红酒和点餐,苏云卿本想谦让地让他们点,结果程书聘来了句:“云卿点餐好吃。” 好吧,这是她的优点,那她不客气了。 这时只见张朝歌笑道:“动作挺快啊。” 程书聘:“比不过小姨离婚的速度快。” 苏云卿:“……” 张朝歌也不生气,点完餐后,苏云卿小声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 程书聘:“我陪你。” 苏云卿刚要摇头,就见张朝歌摆了摆手:“快去。” 苏云卿小声提醒:“礼物。” 程书聘见她紧张认真的小脸,生怕忘了,于是便把东西放到桌上。 苏云卿瞳孔睁圆,就在张朝歌疑惑的神色下,程书聘说了句:“国礼都这样,云卿给你绣的。” 说完,牵着她走了,苏云卿小声道:“刚才不是说好了直接拿出来吗,你还提着那个塑料袋。” 程书聘低头听她说话,走道上人来人往,还有端着托盘的送餐员,他把她护在一侧,解释道:“她刚离婚了,独居,你让她提个那么漂亮的锦盒回去,万一被抢了怎么办。” 他倒用上她那套说辞了,苏云卿无语,“我是在学校找不到包装袋随便拿的,我说什么你都信。” 因为通道狭小,他仍牵着她的手,就在拐角踩下台阶时,程书聘说了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苏云卿忍不住笑了声:“谢谢老板信任。” 话音一落,斜刺里忽然投来一道目光,她下意识抬头望去,蓦然看见此刻正坐在卡座里的段叙清。 光线不甚明朗,四目相对时,段叙清已经站起了身,唤她:“云卿。” 苏云卿张了张唇,出于礼貌地回话,然而声音还未出口,就看见坐在段叙清对面的人回过了头,是个长头发的女生。 苏云卿这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指尖处感觉到男人宽阔的温度,他包裹着她,像是某种暗示。 “好巧。” 她仍旧平静地回他。 丝毫没有看见前未婚夫已另寻新欢的难受,苏云卿跟他认识了三年,不会认为这位从未谋面的女生是他的妹妹之类的误会。 段叙清的眉头拧起,视线紧逼向程书聘,唇边扯了道冷嘲:“程书聘,难怪别人都说你是狐狸,会耍手段。” 这时,坐在他对面的女郎问他:“你们是朋友?” 此刻程书聘感觉到苏云卿的指尖在发抖,很轻,她其实是个不善表露情感的人,她的眼睛干净,但因为太清了,反让人捉不住,唯有肌肤相触的时候,他能细微地感知到她的情绪,她的温度,她的反应。 他另一道大掌覆在苏云卿的手背上,将她的右手全握在掌中,落在段叙清眼里,仿佛是占有,是示威,然而程书聘的话却假惺惺的虚伪: “段先生,我今天是带我太太来跟亲戚吃顿饭,不然就邀你们同桌了。” 段叙清自从上次跟程书聘动手后,心里就压着一团抑郁,此刻他却做起了好人,何曾想再早之前,他是如何逼苏云卿放弃自己的。 这时苏云卿朝段叙清的女伴微微一笑:“我们还有事,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牵着程书聘往外走,一直走到尽头,结果却是人工厨房,苏云卿抬手捋了下长发,笑了笑:“认错了,洗手间在哪儿?” 程书聘牵着她往外走,是他们刚才经过的路口,她全然没注意到,明显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他扬了扬下巴,让她进去,“我在这等你。” 苏云卿点了点头,心情有些难平,男女间的感情和同性不一样,哪怕是要好的同学,三年的时间忽然与自己陌路,又有了新的同学,那种感觉就像将一段回忆抽走,心里空空的。 更何况,她曾经告诉自己,让自己去接受段叙清将会是她的丈夫。 如今公式被推翻,好像感情也变得一文不值了。 从洗手间里出来,再回到饭桌上,张朝歌好像发现了他们的不对劲,但却没有点明,一直等吃完饭后,店外已经下起了雨。 店里有为客人准备雨伞,今天是程书聘自己开的车,他让苏云卿和小姨在廊下等,他去把车开过来。 等程书聘走后,小姨看着屋檐下的水帘说:“谢谢你的礼物,无价,我很喜欢。” 苏云卿客气道:“他很早就问了我要给你准备什么礼物,我知道你是很重要的人。” 张朝歌看着她温软的眉眼,脸上也不由浮起笑意:“书聘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还好,现在有你了。” 苏云卿微微一怔,此时天上的雨下得极烈,声音砸得人思绪烦躁。 停车场上,程书聘撑伞走到车门边,手落上,却没有打开,视线沉寂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段叙清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着,“程书聘,这是你的计划吧,知道我家里人逼我相亲,你就故意带云卿过来看见是不是!” 雨夜里,程书聘的脸愈加冷漠无血,只是说出来的声音平静中带了丝笑,那是上位者睥睨蝼蚁的不屑:“鸠占鹊巢,偷来的东西,还真以为那就是你的?” “程书聘!” 段叙清忽然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我视云卿如珠如玉,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弄疼,你呢,你当她是什么,你泄.欲的工具!” 程书聘淡漠地垂眸,仿佛此刻被攥紧衣领的人不是他,仍慢条斯理地对段叙清说出了致命的一句话:“那你每个晚上,都不好受吧。” “程书聘你这个禽兽!” 段叙清一把将程书聘的雨伞打掉,他的怒气夹杂着在办公室里看见的吻痕,程书聘连在外面都要那样对她,还有今日云卿在他手里不得挣离,最后的最后,才是为了他自己,他奋力朝程书聘的腰腹砸下一拳,结结实实的力量,推他撞上车门边,车身警报骤响—— 段叙清得了逞,用力抓住他的领带吼道:“你不是很厉害吗,装什么装,还手啊!” 就在他下一道拳头砸下时,不远处忽然传来道惊叫声:“书聘!” 段叙清动作一滞,这时,攥在手里的领带往下一坠,程书聘的瞳仁在雨帘里朝他阴暗一笑,声音几乎融于雨声之中,“听,她第一声,叫的是我。” 段叙清瞳仁欲裂,这时苏云卿小跑了过来,一眼看到被段叙清打倒在地的程书聘,手里的伞全挡在他的头顶,男人的眼镜摔在了地上,可怜,还是因为她的原因遭到了殴打。 苏云卿紧张又无措,声音都是颤的:“我送你去医院。” 段叙清看着他被苏云卿扶起身,整个人都倚在她的怀里,气得浑身在抖,“云卿,你听我解释,程书聘就是个卑鄙小人……” 苏云卿深吸了口气,“你打他哪儿了?” 段叙清眉头紧锁,任由雨水把他砸得透彻,他也不愿意听见此刻的程书聘假装虚弱忍痛地说那一句:“云卿,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作者有话说: 啊,来晚啦,本章留言发好人红包~ 第24章 绅士 ◎【一更】烧透了。◎ 大雨磅礴, 苏云卿看着程书聘苍白的脸色,他那样一个金贵的上位者,如今却被人摁在泥里打。 实习婚恋 第29节 而那个施暴者此刻却在指责程书聘的错:“上次你是怎么揍我的?怎么今天就一拳倒了, 云卿, 他是在骗你!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你要怎么证明?” 苏云卿冷眼看他:“把他往死里揍,看他会不会反抗吗?我现在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耽误你打人?我应该去报警, 帮你伸张正义。” 她说着, 倚在怀里的程书聘重心不稳,往下欲跌, 她紧张地双手环上他的腰身, “我扶你上车。” “云卿, 你不相信我。” 段叙清上前,眼里淬着血泪:“非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苏云卿打开车门,把程书聘扶进去时, 手逋收回,却让他握住指尖,似乎是疼, 力道紧了。 她转身朝段叙清道:“我有眼睛会看。” 这时,张朝歌撑着伞小跑过来, 视线在程书聘和段叙清脸上逡巡了圈, 冷静道:“云卿, 我来开车,你照顾书聘。” 段叙清双手紧紧握拳, 眼睁睁地看着车身驶入雨帘中, 清俊的脸庞被碎发遮掩, 一双修长眼睫盛着雨滴, 隔着水雾看见程书聘朝他落来的那道漫不经心的、嘲讽的眼神。 “轰隆~” 天边滚雷,暴雨如注。 忽然,头顶的雨帘被一道天幕隔绝,有道清冷身影双手举着伞撑在他的头顶上。 段叙清转眸,眼帘轻眨,将雨珠抖落,模糊看见一个穿着清澜旗袍的长发女孩,他忍不住想唤“云卿”。 周汀岚抿了抿唇,“抱歉,我是不是把她叫来太早了?” 陌生的声音撕开模糊的臆想,他本是想与程书聘争执,只要他先动手,以程书聘心狠手辣的性格,绝对会还手,他就是想让苏云卿看看她信任的男人皮子下是如何黑心,可他没想到,程书聘会装。 会装一个弱者,博取苏云卿的可怜。 而云卿心里对他的那点愧疚,恐怕要在这场雨夜里悉数被冲走了。 车厢里的空调汨汨淌出凉意,苏云卿将出风口调低,朝张朝歌道:“小姨,我们去附近的医院。” “回寓园。” 忽然程书聘的声音落下,苏云卿蓦地转身,担忧道:“你的身体……” 程书聘大掌轻拢了下她的手,温柔地低声道:“回家。” 张朝歌视线抬起,看向后视镜里的程书聘:“刚才那个男人是谁?怎么就动手了。” 苏云卿心头一沉,刚要开口,就让程书聘的大掌捏住了指尖的软肉,由他解释:“生意上的。” 他说得不假,程书聘之前讲过他选了段家的投标计划。 她对段家的生意还是从段叙清的口中知晓一二,有自己的想法和竞争力,但苦于资本牵制,如今程书聘愿意投钱,可段叙清却把他打了一顿。 苏云卿低着头,双手握住他的手掌,然而却听他“嘶”了声,她连忙检查他的手,赫然看见掌心处雨水混合着血丝,应当是被段叙清打倒后双手擦到地上所致,她拿过他的另一道手,果然,双手掌心都是擦伤的豁口。 苏云卿以前受过这样的伤,高中的时候学校跑操,不小心摔了一跤,衣服没有破,本以为腿也没伤,只是破了点皮,哪知洗澡时不注意入了细菌,那一周她根本走不了路。 然而此刻程书聘的伤口已经进了脏水,她心里着急,“去医院去医院。” 程书聘看着她:“有家庭医生,你要是不放心就让他来看。” 这样的语气,好像病人反过来安慰她,苏云卿嘴角忍不住压下。 轿车驶入寓园,苏云卿一边撑着伞一边要扶程书聘下车,他说:“牵着就行,别让奶奶担心。” 她嗓音似含了泡水,低低地“嗯”了声,还是双手环着他的胳膊,好让他借力,然而就听张朝歌对程书聘道:“车借我,明天开回你公司。” 苏云卿见她要开车走,忙道:“小姨,你进来喝杯茶吧,晚上在这住也行啊。” 张朝歌扯了扯嘴角,“下次吧。” 苏云卿有些疑惑,这时许伯出来迎人,担心地小声道:“怎么叫家庭医生了?” 苏云卿吩咐道:“别让奶奶瞧见。” 许伯点头:“自然。” 说着就见夫人除了头发淋湿了些,衣服都好好的,再转眼看先生,脸色苍白,身子都偏向了夫人。 进了书房,苏云卿把程书聘身上的西服都脱下,家庭医生是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士,苏云卿忙前忙后,正要跟医生说什么,就听程书聘温声道:“云卿,你淋湿了,快去洗个热水澡。” 她张了张唇,见他单手解开了衣襟的贝母扣,显然是让医生检查身上的伤,把她支走。 走出房门,就见许伯皱着眉头,“怎么在书房看病。” 苏云卿垂着眼眸,低声道:“他怕把病气传给人,别让奶奶和宴时靠近。” 撒了一个谎话后,她也会不动声色地圆了。 她身上的衣服因为将伞都偏向了程书聘几乎淋透,秋末冬初,她泡进浴缸里颤了好久才算暖和。 心里想着事,洗完澡裹了长袖白睡裙就去了书房,这时家庭医生已经出来了,正跟许伯说着话,“情况怎么样?” 她问出口,却见家庭医生脸色沉凝,“夫人,具体的问题我跟先生说了,恢复和保健的细节还需要你们俩配合。” 苏云卿忙点头,“肯定,您跟我说该怎么做。” 刚问出口,走廊里忽然传来道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苏云卿心头猛然一紧,转身,就看见陈慕瑾双手拄着拐杖的身影。 寓园里忽然来了陌生人,就算屋子再大,动作再小,也瞒不过老人家的眼睛。 此时程书聘强撑着身体从阳台进了主卧,等陈慕瑾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坐在办公椅上看文件。 陈慕瑾摇摇头:“手掌擦伤了也叫家庭医生,男子汉大丈夫,我还以为云卿怎么了。” 苏云卿低着头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等把众人都送走后,正要上前询问,却见程书聘身上还穿着淋了雨的衣服,“刚才会叫我洗澡,你自己呢。” 程书聘唇边没了血色,抬手摸衣服上的湿意,苏云卿才反应过来他两只手都捆了白绷带。 这让他怎么洗澡。 苏云卿想到刚才家庭医生说的恢复要她配合,有些愧疚道:“你是花洒还是浴缸,我给你调热水。” 程书聘眼皮微抬看她:“花洒。” 苏云卿进了浴室,垫脚拿下花洒的喷头,用掌心给他试了水温,再关上,回头对他说:“好了,你洗澡的时候注意别碰到手。” 说到这,她语气噎了下,有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目光朝四周看了眼,“你等我一下。” 她从衣柜里找来了干净的白毛巾,“你洗完就用它擦身体,我看衣柜里有你的睡衣,你穿这个套头的不用扣纽扣,裤子也是松紧的方便。” 程书聘安静地看着她将东西都归置好,就在她出门时,问了句:“什么时候学会照顾人的?” 苏云卿看他:“会照顾自己就会照顾别人。” 程书聘扯了扯唇角,绅士又礼貌:“谢谢。” 走出浴室,苏云卿从阳台进了书房,这里有个临时卧室,虽也是五脏俱全,但比起主卧的舒适度自然是委屈了程书聘。 便决定跟他对调,刚一转身,忽然瞧见书桌上放了份诊断书,想到刚才跟家庭医生聊了几句后奶奶就来了,她还未来得及问清楚,于是便拿出诊断书看了起来。 视线逋一扫过,清瞳猛地一睁。 呼吸起伏,一边是这诊断情况,另一边震惊的是,段叙清居然往他那儿下手! 苏云卿咬着指尖回到卧室,坐立不安,这时程书聘从浴室里出来了,额头垂着几缕滴水的发丝,没有戴眼镜的时候,眉棱的折叠度更高,深邃又立体,让人无法与他视线相触。 显然,此刻苏云卿也不敢与他对视。 这件事就算告了段叙清也是难以启齿的。 “你、你没事吧。” 她轻声问。 程书聘垂着眼睫,“没事。” 平静的,但脆弱。 她咬了咬唇,指尖抓着指尖,“你今晚在这里睡吧。” 程书聘拿毛巾擦头发,但手上缠了绷带,摩擦更是加重伤口,于是只好任毛巾耷拉在头顶上,暗影落在他的眉眼中,男人看她:“那你睡哪儿?” “我睡书房。” 他唇边浮笑:“跟睡哪儿没关系。” 苏云卿双手直直绷着,那句话忍得难受,却还是说出口:“我、我知道,跟睡谁有关系。” 程书聘瞳仁微微顿,幽深视线凝在她脸上,苏云卿的耳尖是红的,脸颊更不用说,烧透了。 “你在外面有没有人?我的意思是……外面的女人……帮人解决一些……” “苏云卿。” 忽然,程书聘嗓音沉沉地截断她的话:“你想让我犯法?” “啊!” 小猫儿吓得抬起头,嘴巴喵喵地叫,又粉又软,“不是,不是的。” 他拿下毛巾,头发上的水也滴滴往下坠,“仙人跳,性丑闻,一场刺激换终生名节不保,这种倾家荡产的冒险我从来不做。” 苏云卿听他在那儿讲,就差没把贞节牌坊立在头顶,死了都能让各家男丁祭拜称赞的那种。 他在给自己倒水了,两只手都不中用了,倒得特别慢,还溢出来了一些,苏云卿看不下去,上前接过水杯对着饮水机口,给他盛了大半杯。 “生病了还喝什么冰水。” 程书聘好像在生气,坚持说:“冰水。” 苏云卿眼睫从下往上抬,眸光看向他:“医生说什么了?” 程书聘敛眸,“先养着。” “那个,你自己能好吗?” 她问。 程书聘看了她一眼,说:“过几天再看。” 男人的左手扶了下腰腹,缠着绷带,苏云卿听说过那方面的知识,他现在连手都用不了了,也就是说,根本不知道还能不能行。 程书聘喝水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她的视线能看见那道性感的尖锐,而被缠着的手背露出一截,大概是血液不流通,血管显得贲张,纵横的走向仿佛要突破这层禁锢。 橘黄色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苏云卿觉得自己没有义务,可他为什么会受伤,这层关系与她脱不了,两个人就像那滴落在桌上的水珠,弧面的张力微微颤动,最后承不住质量的引力,哪一滴先滩了,漫延开,便勾着那一滴与他交融。 实习婚恋 第30节 “我想到一个办法。” 苏云卿轻声说:“不然今晚,看点十八岁以上的小片子?” 作者有话说: 二更在今晚十二点~ 感谢在2022-11-29 01:35:21~2022-11-29 18:3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泡泡 7瓶;冬离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填满 ◎【二更】“怎么穿成这样?”◎ 小姑娘提议的夜间生活听起来似乎新鲜, 程书聘在她紧张的脸色下表现出包容的神情,并说:“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可以作陪。” 苏云卿瞳孔一睁, 猛然摇头:“不是陪我看, 是你看!” 程书聘说:“我做事向来看目的,浪费时间和精力的活动我不参与。” “怎么没目的!” 苏云卿皱着小脸:“我知道男人嘴硬要面子。” “我嘴硬?” 程书聘笑, “我什么时候向你发过脾气, 倒是酥酥有气节, 害我不敢不做正人君子。” 苏云卿张了张唇,听出来他好像夸了自己, 声音便低了些:“我只是个提议, 身体是你自己的, 你看着做吧。” 程书聘的嗓音低沉而又温厚,问她:“所以你让我看片子的目的,是为自己的身体?” 给她找到动机了, 说了那么久,程书聘一句话总结。 她就“嗯”了声,然后抱起枕头想从正门出去, 忽然想到外面会碰上旁人,于是调回头往阳台那儿溜走, 刚走进书房, 就听见程书聘跟来的脚步声。 书房跟卧室的氛围截然不同, 北非胡桃木书架顶天立地,几乎成了书墙, 还有移动的一面面书架, 床摆在了里侧, 本是午休时的暂眠之地, 此刻成了她和程书聘轮流分房睡的营地。 “我把主卧让给你。” 她说,“你不用过来。” 程书聘弯腰,宽阔的大掌轻抚过床面,他的手掌因为缠绕的绷带而显得性感又张烈,让人有一种想要撕碎扯断的冲动,他太温文尔雅了,有时候像戴着面具,正如他所说,他没向自己发过脾气。 唯一一次,要她吃下大海参,但她根本没发觉,还是他自己说生气了的。 此时他将床单被褥都铺整好,比起像一位称职的丈夫,他更像是照顾妹妹的兄长,对她说:“酥酥,需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苏云卿的小名是上次吃饭时被他想起的,他对她的称呼很多,苏小姐、程太太、太太、云卿、老婆、酥酥…… 她坐到床边,这张床虽不小,但比起主卧三米多的大床,这张显得逼仄,她说:“我给你讲《豌豆公主》的故事吧。” 程书聘看她:“怎么都喜欢一些小东西。” 苏云卿坐到床上,靠着一面墙,说:“小的时候我跟姐姐就喜欢窝在被子里看书,她看小说,我看童话,然后我们会互相交流心得。” 说着,她拍了拍床边的位置,示意程书聘坐下,“我也会给她念故事书,逼她听完。” 程书聘坐了下去,男人身躯高大,一时间这张床就像被占满了空间的沙发,她把被子捂在身上,然后给程书聘也盖上,暖和和的,此时他身上的幽檀香丝丝缕缕地漫延而开,蒸在了空气里。 程书聘似乎在满足她当妹妹的爱好,认真提出问题,引导她:“那你看《豌豆公主》是什么心得?” 苏云卿托腮,“我觉得女生的感情就像豌豆公主,哪怕铺了八层床垫,八层被子,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藏在最底下的那颗豌豆。” 她话音落下,程书聘瞳仁微微凛过暗色:“你在想段叙清。” 苏云卿蓦地转头看他。 其实她只是想表达女孩心思的敏感以及无法忽视一些错误,但程书聘已经想到了另一层。 可他没有生气,而是说:“一个人的生活被抽走了习以为常的东西,确实需要去重新填满,否则,空着就会刮风、漏雨,成为她自怨伤心的根源。” 苏云卿看着他,双手环着膝盖,“可是他也说得对,我为了钱,为了姐姐,跟你联姻,他没有做错事,却被我背叛了……” 程书聘沉色:“他从前就是这样打压你的吗?” 苏云卿愣了愣,“我只觉得自己道德上有缺陷。” 程书聘遇到了一个守旧的,清高的,道德感极强的女人,她心里竖了一道门槛,在里面画着圈圈为自己定罪。 “是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程书聘垂眸看她,他的眉眼安静又深沉,仿佛一道圣洁的神像,“是我逼迫你退婚,是我用丈夫的名义要求你与其他男人划清界限,是我明知你是妹妹依然要娶你,所有的坏事都是程书聘一个人做的,如果神要怪罪,就让我一个人下地狱。” “云卿,你只需记得一样事,永远不要拿道德去评判感情。” 苏云卿清瞳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一望如深渊的眼睛,听他低沉可靠,如暗夜诱魅的嗓音。 程书聘说:“藏在你床垫下的豌豆,我会亲手替你除掉。” 苏云卿一双水亮的眼眸看他:“那、那换上什么……” 程书聘将被子掖在她身上,宽阔的大掌盖住了她的眼睛,像是要引她入眠,蛊惑的嗓音落下:“去驯服一只哪怕隔了十八层被子,依然想要被你触摸的狐狸。” - 第二天清早,冬季的哨声打了头阵,已经让人不愿离开被窝。 然而寓园的平静却被一个小男孩的哭声打破。 程宴时尿床了。 显然是犯了每一个不想天冷半夜下床的小孩的错。 程书聘开解他:“再哭,眼泪掉得比尿的都多了。” 程宴时暴风哭泣。 苏云卿赶紧安抚:“宴时乖,婶婶给你买好吃的。” 程宴时一腿盘在沙发上,一腿垂下,闻言吸溜鼻涕:“棒棒糖!” 苏云卿忙道“好”,他又提了意见,小孩在换牙,大人自然不愿意他吃甜食,有时候越是压抑越是渴望,寓园里没有什么零食,程书聘和苏云卿在这点上有点像兄妹,就是不吃零食,大约都是出自一个家庭管束的结果。 好在今天周末,佣人去买了好些糖果回来后,苏云卿陪他玩了会拼图,止住了。 程书聘见她在那儿哄来哄去,脸色微淡:“犯了错先委屈一场,倒成了受害者。” 苏云卿“嗯”了声,“你们程家人是不是都这么会拿捏人心的手段?” 程书聘今天没戴眼镜,昨晚在大雨里被摔碎了,此刻穿着黑灰色的居家服,倒像个慵懒的贵公子。 “想学吗?” 他问。 苏云卿心里其实还想着程书聘昨晚的话,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出于夫妻契约的关系,他要求自己不仅要履行条约,还要心灵上与他有契合。 “驯服吗?” 她脱口道。 程书聘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眼底是欣赏的目光,“真聪明。” 苏云卿刚经历过退婚的事,又在一天内跟另一个男人领了证,一想到她在感情上也算是有经验,自然没那么无法把持,她抬眸看他:“我今天没空。” 她脸上有些俏皮,他看着心情愉悦,问:“干嘛?” 苏云卿指了指寓园的窗户,“得换窗帘了。” 寓园的房间数量众多,苏云卿安排工人和佣人一起拆挂时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处角落她未踏寻过,这里就像一座宝藏,又或者说是神秘,就像他的主人给她的感觉一样。 安装时有滚轮的尺寸与布艺不合,苏云卿想踩上梯子看看,但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素纱旗袍,虽然宽松,但还是不方便,梅姨让她换一身佣人的工作服来,这样弄脏了也不可惜。 苏云卿点头,没一会梅姨就给她拿了套新的,一套白色的西式女仆连衣裙,配的黑色的挂肩围裙,看着干净舒适,袖口做成了泡泡袖的收紧设计,这样干活的时候也能轻松撸起,好看又中用。 等苏云卿换上后,几个女佣人眼睛顿时一亮,她一边盘起头发用白色的荷叶边发箍固定,一边说:“走吧,继续干活。” 梅姨叹道:“就算把你跟佣人们放在一起,先生也一定会一眼就认出你。” 苏云卿笑,“看个子吗?” 她的身量在女性中确实偏高,但因为经常跟程书聘在一起,总是仰头看他,以至于都忽略了自己将近一米七的身高。 每个房间的窗帘换下来已接近黄昏,剩余的等明天再弄,苏云卿经过一处落地玻璃窗走廊时,驻足欣赏窗外的花园,一并抬手揉了揉脖子。 “怎么穿成这样?” 忽然,身后落下道低沉的嗓音。 苏云卿没回头,“我现在是佣人,不是夫人。” 程书聘说:“我跟我的夫人因为契约精神的缘故要保持距离,但是跟佣人并没有这项规定。” 苏云卿听着皱眉:“佣人也是拿你一份薪水给你做工,依然享有人身安全的权利。” 他笑了,说:“但我是位体恤佣人的好老板。” 苏云卿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的荷花池,有工人在那儿铺荷叶,播种,然后等春天。 “你都是怎么体恤佣人的?” “两只手扶在玻璃上。” 程书聘的声音落在她头顶,镜面靠近一些,能看见他身上的贝母纽扣,他的着装总是沉稳内敛,是不需要张扬矜贵的老钱风。 苏云卿依言照做,又听他说:“上身贴上。” 她凝了凝眉,自己好像是他的小猫小狗。 然而还没来得及反抗,他低沉的嗓音又说:“腰沉下去。” 她觉得自己此刻是只撅着屁股的小猫,不肯做,他就说:“常年久坐又不肯运动,小心腰不好。” 苏云卿确实常年久坐,因为织锦刺绣几乎都是坐着完成的,“多谢关心,我还年轻,倒是先生您,不知道昨晚医生看过后,某方面的障碍有没有恢复。” 程书聘眉眼温沉地说:“今早起来就比以前的状态差了点。” 苏云卿愣了下,正要回头,脖子忽然让他的大掌从后按住,她心跳猛然骤缩,耳边是他落来的话—— 实习婚恋 第31节 “但现在看到酥酥这样,突然比从前更好了。” 第26章 禁果 ◎【一更】“得到对方的一样东西。”◎ 男人的大掌又宽又热, 就按在她的后脖颈上,几乎一掌拢住,牵扯几丝苏云卿落下的尾发, 他一用力, 头皮就被细细扯着疼。 但令她发麻的却是程书聘的最后一句话。 他按着不让她回头看,有一瞬她明白了, 原来程书聘也有不得体的时候。 “你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 她说。 程书聘轻“噢”了声, 似乎来了兴致, “太太比我还要了解我的身体。” 苏云卿双手和上身仍贴在玻璃墙上,她想动弹, 奈何脖子被他箍着, 程书聘的手指上有茧, 尤其是虎口处,这令她有些生疑,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哪里来的粗活要他干。 苏云卿说:“你松开,我不看你。” 程书聘向来不勉强人,收手时, 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压过她后脖颈两侧的凹陷,那上面有一枚红痣。 “为什么不看我?” 他嗓音里有笑。 苏云卿不敢回头, 脖子上的力道一松, 人就小猫似地往外窜, 头也不回的,生怕他会对她做什么。 程书聘双手叠在身前, 拇指轻抚过手腕上的黑金手链, 眸光深深地看着小猫消失在尽头的身影。 晚饭的时候, 程宴时把得来的糖都铺在桌上, 是一颗颗价格不菲的彩虹棒棒糖,陈慕瑾提到程宴时爸妈刚生了个小女儿,家里应付不暇,就让他陪太奶奶回国,但也不想他缺少家庭的关爱,所以就尽量满足他。 程书聘夹了道菜放到苏云卿碗里,说:“还不够宠?” 苏云卿偷瞟了程书聘一眼,忙道:“宴时很乖,而且专注力强,很少有小孩能安静坐下来研究拼图的。” 陈慕瑾脸上的笑欲言又止,想了想又说:“我给你们看看宴时妹妹的照片,很可爱。” 苏云卿眼睛亮亮:“好啊,宴时这么帅,妹妹一定很好看。” 被夸的程宴时两只悬在椅子上的短腿晃了晃,非常慷慨地给苏云卿送了一颗棒棒糖。 程书聘见苏云卿坐到奶奶身边看宝宝的照片,说:“云卿,菜要凉了。” “噢,等一下。” 苏云卿滑着手机照片,说:“我们是不是要送一份礼物,可以做一套小宝宝的衣服。” 陈慕瑾拍了下手说:“好啊!” 这时一旁的程宴时嚷道:“我也要!” 陈慕瑾捏了下他鼻子,“做裙子你也要穿啊。” 苏云卿说:“男孩子可以穿唐装,特别好看。” 她想到程宴时来寓园那天穿的都是小西服,一板一眼的,少了些活泼。 奶奶又说:“那我这个老太太是不是也能领上号啊。” 苏云卿哄老人家有一手:“奶奶第一位。” 陈慕瑾高兴道:“好啊,到时候我们去拍个全家福。” 说着,她又拍了拍苏云卿的手背,说:“这要是给宴时再添一个小弟弟妹妹就好了。” 苏云卿愣了下,就感觉奶奶抓着她的手紧紧的,电光火石间明白奶奶给她看小孩照片是什么意思了。 这时程书聘给奶奶递了块甜点,说:“堂嫂不是刚给他添了,急什么。” 陈慕瑾脸色一摆,“我说的是堂……” “呐,奶奶,糖。” 苏云卿把程宴时给她的糖塞到奶奶手里。 程书聘唇边浮了抹笑,起身把程宴时从椅子上抱下来,“走吧,你堂叔叔跟你玩会拼图。” 两人走了一人,陈慕瑾的发难也不好说了,于是迂回地打探:“云卿,我知你正在上学,奶奶就是提一下,老人家嘛就是想这些事。” 苏云卿点头,她理解。 “对了,奶奶先拿个主意,等你以后怀上了,不管男孩女孩,我先送你一套加州的别墅,我存在瑞士银行的珠宝,都给你挑。” 苏云卿脸上不知是笑是沉,“奶奶,我跟程书聘结婚的价值,难道只是生孩子吗?” 陈慕瑾愣了下,就见苏云卿站起身,轻声道:“我吃饱了,奶奶,等我出了旗袍的图样,给你挑。” 苏云卿上了楼,昨晚她在书房里睡的,今晚自然也借用了书房,这会正在桌上画着图样,就听见书房的门口敲了敲。 “谁呀。” “苏先生。” 苏云卿抿唇笑,旋即反应过来,他敲门是因为上回突然闯进她房间,看见了不该看的。 她轻咳了声,抬手抚额:“请进。” 男人穿着黑色长裤,上身是黑衬衫外套一件深棕色贝母纽扣针织衫,她的视线打住在男人解了两粒纽扣的衣襟上,说:“没惹程宴时哭吧。” 男人自然站在桌旁,夫人在伏案工作,他替她收拾桌上的设计图,反倒像一个红袖添香的美男子,“你都给他做衣服了,他笑都来不及。” 苏云卿“噢”了声,“那你找我什么事。” 话题轮到他提了。 程书聘从口袋兜里拿了枚彩虹棒棒糖放到她桌上,苏云卿顺着他骨节修长的手指往上看,目光对视,男人没有戴眼镜,眉眼里的笑和锐利都明显。 他其实是个攻击性很强烈的男人,那双眼睛凝视人的时候,有攫取操控的力量。 “你拿了程宴时的糖。” 程书聘说:“他输了。” “你明知道他最宝贝这些了,干嘛还拿他的。” 程书聘把糖纸撕开,他站在办公桌的对面,长身倾来,轻而易举地靠近她,“给今天被吓跑的小猫吃的。” 苏云卿清瞳微微一睁,那棒棒糖就送了上来,他说:“张嘴。” “那我下次还跑呢。” 程书聘的眼睛走近了看,那眼睑底是微微发红的,但在平日里却不常见,幽深又蛊惑人心,对她说:“跑是因为预知危险,我很危险吗?”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程书聘的一言一行都符合翩翩君子,距离得体,糖被送进嘴里,他们肌肤毫无触摸,他只是拿着糖棒在她唇腔内滑动,她听见津液被搅过的声音,这是、危险吗? 她轻眨了眨眼睛,蝶翼煽动微微的风流,就这样仰着头,张着嘴巴,让他把糖送进来,喂她吃。 程书聘把糖抽走,舌腔一空,他低柔地问:“还要吃吗?” 她指尖紧紧攥着,后脊骨似有电流麻过,她说:“不吃。” 那糖裹着透明的果浆,润莹莹的光泽瑰魅地添了丝引诱,像亚当的禁果,男人把棒棒糖当着她的面,送进了他的嘴里。 苏云卿心脏有一瞬间漏了一拍,脸颊也烧了起来,拿了本书挡在脸上,不敢看神明。 “我、我有事情要做。” 程书聘站在书架前,目光里是满目的书脊文字,书房是一个干净纯粹的精神领域,此刻他就驻足在她的领域里,“我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想参加吗?” 苏云卿现在只觉得他的一字一句都砸进了她的心湖里,涟漪不休,一片连着一片地荡,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什么游戏……” 话说出口就懊恼无比,岂不是进了狐狸的圈套。 “你猜程宴时明天早上还会不会尿床。” 苏云卿的笔尖在纸上滑了一道线,因为发颤,那线就像心电图似地颠儿,“不会。” “我猜会。” 苏云卿听见他的脚步声朝自己走了过来,她的目光仍盯着纸上的图样,旗袍的衣领,裙摆,太短了,画长一点,好将脚踝都遮住,不能让人瞧见。 程书聘说:“赌注是,得到对方的一样东西。” 苏云卿这一刻给了自己答案,程书聘是危险的,极其危险,“如果我赢了,我也能随意提要求吗?” 他说:“当然,除了离婚。” 苏云卿说:“反正当初有协议在先,半年不满意可以无条件退货、呃,退婚。” 嘴一瓢,气势又没了。 程书聘脸上浮了丝宽容她小错误的微笑,程宴时会不会尿床这件事跟他做商业对赌协议的性质一样,入局的人,一个付出代价,一个得到回报。 第二天是周日,外面清晨就下起了大雨,冷风丝丝透骨。 不过寓园虽然是老宅子,但重新修复设计的时候装了新风暖气,住起来比一些现代小区楼房还舒服些。 苏云卿今天特意关注了程宴时有没有哭,但从起来到下楼吃早饭,寓园都很安静。 心里松了口气,甚至开始盘算从程书聘那儿得到什么,既不失骨气,又能占便宜。 “阿梅,去把宴时房里的床单换了。” 苏云卿步子一顿,再回头,就听陈慕瑾无奈道:“臭小子又尿床了,今晚给他套尿不湿睡。” 苏云卿清瞳猛然一睁,就见她那位名义上的丈夫此时正在餐桌旁淡定地享用早餐。 “宴时怎么尿床了,他没哭啊。” 程书聘发觉苏云卿的眼神好像盯着自己看,于是礼貌地应:“尿得多了,也就不哭了。” 苏云卿:“……” 她左思右想不合理,又问程宴时,“你怎么还尿床了!你都四岁了!” 程宴时不知道怎么就给自己想出了理由:“外面下雨了,我就尿床了。” 苏云卿:“……好有逻辑。” 实习婚恋 第32节 程书聘好脾气地给她倒了杯牛奶,现在已经不是尿床这种小事了,而是赌注这件大事。 她有些坐立不安,吃早餐的中途看了程书聘一眼,两眼,他也耐心极佳,吃过早餐后,两人上了楼,苏云卿憋不住,想要进程宴时的房间查证。 “我想你现在一定在想,昨晚的对赌协议应该改成,明天程宴时会不会因为尿床大哭,这样我们就都输了。” 苏云卿被一语点醒,“那昨晚的赌约不算,重新来。” 程书聘眉梢微挑:“小孩的心性很难猜的。” 苏云卿脱口道:“那就猜大人的。” 程书聘就像引她入赌局的荷官,双手环胸倚在门边看她:“大人尿床了,会不会哭?” 苏云卿被他这个赌约惹得忍不住笑出了声,“大人哪里会尿床,更别说哭了。” 程书聘仔细思忖,“凡事无绝对。” 苏云卿张了张唇,皱眉看他,“算了,我愿赌服输,你说你想要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后来的酥酥,每天晚上都一边尿床一边哭。 二更在今晚十二点~ 第27章 孺夫 ◎【二更】“给你一层一层卖情香。”◎ 程书聘看着她紧张的小脸, 苏云卿的瞳孔乌黑水润,眼睛看人的时候特别亮,光彩熠熠的。 “给我做件衣服吧。” 他话音一落, 那张鹅蛋脸预料之中的意外, 她的唇是绯色的,像春天的樱花, 只有抹了口红, 或者被重重碾压过后, 才会出现鲜艳欲滴的媚。 “不愿意?” 他问。 苏云卿不擅长猜测人心,“你是听到我给奶奶和宴时做衣服, 所以就随口找了这么个赌注吗?” 程书聘唇边携起一抹笑:“怎么是随口?” 苏云卿认真看他:“我只给真的喜欢锦绣的人做衣服。” 男人双手环胸, 垂眸看她:“这件事对你来说太轻易, 所以你是觉得我不应该浪费这个机会,那你认为我应该从你身上拿走什么东西?” 他的反问顿时让苏云卿语诘,一双清瞳怔怔地映着他的脸, 眸光微撇,步子不自觉往后退,“你要是真心喜欢, 给钱的话,我就会给你做。” “我不认为程太太的劳动力能这么轻易获取, 当然, 我也要付出相应的酬劳。” 说着, 他长手推开书房门,说:“进来。” 苏云卿跟他进去, 就见男人拉开抽屉在里面抽了支票签, 随着动作, 夹在里面的一张掉了下来。 程书聘动作一顿, 苏云卿也愣了下,他显然也看到了,但是下一秒,他却装作没看见,而是继续拿笔写了一串数字,然后递给她。 他这样操作,苏云卿又不懂了,其实她现在有一点懵,这张桌子她在这里用了两天,以为只是一张看书的阅读桌,但她没想到里面还放了一本签字支票。 可程书聘也看见她在用这张桌子了,他还把支票收回原位,连锁都没上,结果衣袖一勾,又掉了一张支票下来。 苏云卿:“……” “你这也太漏财了。” 程书聘笑:“不这样,怎么让酥酥捡到钱。” 苏云卿愣愣的,转念才想起他说过要让她捡钱捡到直不起腰,于是弯腰把那些支票都捡了起来:“你这人,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程书聘见她把支票递了回来,没接:“做衣服的钱。” 苏云卿:“我既然输了就答应给你做,不需要支付。” 程书聘把桌上的支票连同地上掉的一并折起,放进她衣袖里,塞得好好的,说:“谁讲我是付我这一身。” 苏云卿蛾眉一蹙:“难道不是……” 程书聘:“奶奶和程宴时的衣服要收钱,只有先生的衣服不用。” 苏云卿先是一怔,旋即抿唇笑了,低头把支票从袖子里拿了出来,“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其实她心里就想过,如果她赢了,她也想要钱,没想到程书聘身上还真是除了钱没别的能拿出手。 下午她把设计图样和选的布料给程书聘过目,他是一个好脾气的甲方,“你订。” 唐装内白外黑,纹样不宜繁复,程书聘给人的气质就是内敛沉稳,她私心觉得,他很适合穿唐装,比起西装的严谨正式要多一分慵懒和闲散,再加上他戴的金边眼镜透出股看人极深的智慧和城府。 眼镜…… 想到这,她忽然抬眸看向此刻坐在书房沙发上看书的程书聘,说:“你的眼镜,配好了吗?” 那眼镜是在跟段叙清打斗时摔的,想到它总免不了记起那场雨夜,此时程书聘的视线从书上抬起:“问了几次,是不习惯我不戴眼镜的样子?” 苏云卿抿了抿唇,继续低头画图,“陈延不是你的保镖兼助理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如果那天晚上有陈延在,程书聘也不会被打。 “你说的,伤筋动骨一百天。” “那你不能再请一个保镖吗?” 她话出口,程书聘这次把书放到腿上,看她:“你想安排我?” 苏云卿此刻长发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张脸干干净净,唇边抿着笔尖,她跟人说话时有一个习惯,不知道该讲什么时眼睛会先变圆一下,然后一边说一边想:“我想把量尺安在你身上,然后给你排个衣服的版,这个’安排’,程先生还满意吗?” 程书聘略点了下头,从善如流地站起身:“以后要是叫我先生,就不要带程,新时代了,得叫我苏先生,这样才公平,对吧,程太太。” 苏云卿知他在拿自己之前的话来开玩笑,拿着卷尺站起身,说:“孺子可教。” 她走过来时,程书聘低沉的嗓音附在她耳边说了句:“是孺夫可教。” 姑娘的眼睫从下往上看,落在程书聘眼里便是一道眼波流转,他垂着眸看她,靠得更近一些,卷尺先是在他脖子上绕了圈。 程书聘说:“从前审讯犯人的时候,也这么测量他们的身体。” 苏云卿奇怪:“这也算刑?” “是一种对他们身体的侮辱。” 卷尺收回,在程书聘的脖子上轻轻滑过,她皱眉看他:“那古时候的裁缝岂不是侮辱了很多人?” 程书聘笑了声,“裁缝是量体裁衣,刑罚测的不止这些。” 这时苏云卿的卷尺从他肩膀处往下落,量手长,记数据,她一心很难二用,便随口答:“那测哪里?” 程书聘此时配合地展开双手,苏云卿拿着卷尺环上他的胸膛,双手一滑,卷尺箍上了他的胸,得出的数据,让苏云卿不由抬眼看了下程书聘,碰巧撞上他的视线,听他落来一句:“五官的大小,手指的长度,以及一些……” 后面的话,他适时打住,“胸量了那么久,是有什么问题?” 苏云卿眸光倏忽收回,实在是程书聘这时跟她讲起了故事,引去了她的好奇,她忙把卷尺收回,接着是腰。 他这时候善解人意地说:“衣服穿得有些多,需要脱掉吗?” 苏云卿吓了跳,忙道:“不用。” 这个甲方也太配合了。 她半蹲下身,忽然反应过来程书聘说的量刑是什么意思,“你要这么想,我是在为你服务,而不是将你当刀俎上的肉。” 有的人有强烈的边界感,厌恶被审视,就像把他们放在医院的病床上,任由人摆布测量。 她此时半蹲下身,将笔记本垫在膝上,“我量一下腿。” 程书聘神色自若,“你以前给男人做过衣服吗?” 苏云卿动作一顿,抬眸看他,话没说出口,他却忽然轻笑了下,“忘了,你给段叙清做过睡衣。” 程书聘的腿极长,苏云卿也是这时才知道,他身高近一米八.九,难怪气质温和却让人产生压迫感。 “嗯,” 苏云卿似故意的,说:“我还要量腿围,给吗?” 程书聘看她此刻半蹲在自己身前,瞳仁暗暗,有些话呼之欲出,却还是克制,落了两字:“都给。” 苏云卿量了他的两条腿,隔着衣服料子,她哪怕没有碰上,但手里的卷尺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腿部的肌肉,硬,结实。 她低着头,量完左边,量右边。 结束后她站起身,不察眼前发了阵黑,头晕了下,程书聘的手下意识扶住她的手臂,清冽的檀木和芙蕖香交涉,她不动声色地嗅着,安静的书房里,苏云卿在黑暗中等待光明。 他问:“量好了?” 苏云卿“嗯”了声,“还有个问题。” 程书聘低下头,听她说。 苏云卿贝齿咬了咬下唇,眸光与他撞上,用极低的声音问:“你的第三条腿,习惯放左边,还是右边?” 程书聘的眸光沉了沉,苏云卿知他正经,忙道:“学术上,认真的,不是把你当人质审问。” 程书聘轻咳了声,“左边。” 苏云卿脸颊不知何时烫红,毕竟在量之前,她也全都忘了这件事,光顾着听他说话了。 “衣服、下个月。” 他说:“不急。” 她收拾了图纸,抱起要出门,程书聘好似知道她在难为情什么,便说:“我出去吧。” 苏云卿更无地自容,哪知程书聘在出门前忽然顿住脚步,问她:“我什么时候能进来?” “我、我画完告诉你。” 程书聘脸色淡然自若,苏云卿也要保持专业素养,在他走之后在图纸上画,然后这一笔一画便成了他的脸,他的身体。 苏云卿懊恼地脸埋进双手,但随即又告诉自己,这是职业,没有性别。 于是打起精神便给程书聘画衣服的样式,但她这一画又在想着他穿上会是什么样的,于是程书聘便高频地出现在她脑子里。 实习婚恋 第33节 晚饭的时候他还偏坐在她的对面,她抬眼见,忙低下头,浑身如坐针毡,索性心里开始念经,右腿刚叠上左腿,脚尖便碰上一道硬朗的肌肉,清瞳猛然一睁,感觉对面的程书聘眼神朝她看来,脚尖连忙往后缩,规规矩矩地继续吃。 没一会儿就说饱了。 这时程宴时抬头看她:“云卿,你脸红了。” 苏云卿笑笑,“暖气是有一点干。” 这话程书聘听见了,朝佣人道:“主卧多放一台加湿器。” 苏云卿朝奶奶说:“我先上楼画图了,您慢慢吃。” 等苏云卿走了,程宴时不肯吃饭,就东张西望的,然后就看见坐在旁边的便宜堂叔叔,忽然伸手摸了下他耳朵,程书聘避了下,凝眉,就见程宴时张着爪子说:“你耳朵好热啊,我的手都发烧啦。” 程书聘喉结滚了下,放下碗筷,擦了擦唇,淡声说:“我也吃饱了。” - 苏云卿今晚仍打算睡在书房,但习惯在主卧洗澡,护肤品也都放在那儿了,隔着浴室的门,她听见程书聘进来的声音,心头有只兔子扑通扑通地跳,说:“我洗完澡就走。” 隔着道门,程书聘的声音从门缝钻入:“你今晚睡主卧。” 苏云卿说:“你受伤了,还是在主卧休息吧。” 那头顿了一会,才听他说:“你先洗,出来再讲。” 苏云卿加快了速度,生怕老板有什么不满意,果然,寄人篱下就是这样吧,又不是自己的家,总是客气来客气去。 她披好睡袍,头顶一块干发巾出来,就看见程书聘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张厚被褥铺到地毯上,说:“就算你今晚去睡书房,我也睡地上。” 程老板好手段。 放着大床不睡,知道她心疼——床。 睡了两天书房,她心知由奢入俭难,尤其是程书聘养尊处优惯了,加上他这大长身,根本就睡不好。 她坐在床边看他铺床,说:“铺在落地窗跟床的这一边吧,我怕晚上起来,不小心踩到……” 有良心。 程书聘眼眸深看了她一眼,见她蹲下身拍了拍鹅绒被面,像是某种默契,他们终于不用为了在程家人面前演戏而躲躲藏藏的。 苏云卿把阳台门锁上,窗帘一拉,这样奶奶打游击战的时候,他们也来得及收拾。 晚上的时候,佣人在卧室里又多放了一台加湿器,空气软绵绵地落了一层薄薄的霜,苏云卿躺在床上,背对着程书聘,起初有些不自在房间里多了个男人,好像总是能嗅到他的气息。 但她又不敢辗转反侧,怕让人听见她没睡着,于是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入睡。 漆黑的走廊里,灯火灭尽,夜风凛凛地吹着,而一门之隔的房间里,檀香馥郁,愈加浓烈,一股陌生的触摸自脚踝缠上,痒…… 她下意识收了收腿,整个人蜷缩着,可那道香气带着蛊惑,拉着她坠入梦魇,她在黑暗中看见一道漆黑巨怖的轮廓,她害怕地想喊出声,可心底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心脏失序。 有股力道缠上她,迫使她仰起头,呼吸不畅地张开唇,而这时她自天边听见一道引她坠入魔窟的声音,那是一道女声,细听竟是她自己的声音:“给你一层一层卖情香,让你服侍夫君到天荒……” “啊……” 忽然,苏云卿惊呼出声,双眼自黑夜里睁开,强迫自己从这场梦里醒来,心脏就像跑过一片森林,起伏不停地喘着。 “啪”的一声,有道微弱的灯光亮起,是墙根处的感应灯,温柔地照亮一处角落,有人唤她:“云卿,做噩梦了?” 程书聘的嗓音沙哑地落下,梦境里的画面再次冲了进来,她吓得掀起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而他还问:“做什么梦了?” 苏云卿跪缩在被子里,咬着牙摇头。 被子外,隆起的包子山摇了摇,程书聘鼻翼沉呼了口气,“哥哥你冲杯奶喝?” 包子山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苏云卿听见门外有脚步声,程书聘很快就给她冲了杯热牛奶上来,她还是埋在被子里,嗡声道:“你睡吧,不用管我。” 程书聘听出她嗓音里的颤,凝眉道:“哪里不舒服?” 苏云卿想哭,一定是她今天脑子里高频率出现程书聘的脸以致于做了噩梦,梦里他化作了狐狸精,给她下了药,要吸她的气,还要吸一整晚。 苏云卿别提多害怕了,轻咽了口气,说:“没有。” “那你把牛奶喝了。” 她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纤细的爪子摸来摸去,程书聘无奈,把杯子在她手背上轻热了下,这下小猫受惊一般缩回了爪子。 程书聘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说:“好,你自己喝。” “灯也要关了。” 她说。 程书聘依言,抬手把灯关了。 苏云卿又说:“你睡。” 程书聘掀开地上的被子躺了进去,耳边是小猫窸窸窣窣寻食的动静,然后就是咕嘟咕嘟喝奶的声音,程书聘说:“做噩梦的话,有个办法。” 苏云卿转头看他,“什么办法?” “古书上说的,鞋子在门口一正一反地放着。” 苏云卿怀疑:“管用吗?” 程书聘笑了:“不管用,连我在你身边睡着你都能做噩梦。” 苏云卿这下直接从床上仰卧起坐地掀开被子,“要不是你睡在这儿,我至于做这种噩梦吗!” 话音一落,程书聘把床头灯“啪”地一下打开,眸光直直落在她脸上,“你做梦,梦见我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30 18:43:01~2022-12-01 00:4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染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软玉 ◎“程书聘你巧取豪夺啊你!”◎ 半夜魂醒, 苏云卿混沌冒出来的话,程书聘绕了一圈便听出了内里乾坤,他就靠在墙边看她, 光从墙角投上, 映在他轮廓深邃的脸庞,夜里的程书聘和白天不一样, 他额头的发垂下, 掩在眉宇上, 叫人看着危险又迷人。 “没有。” 苏云卿重新把自己缩回被子里,仍背对着他, 牙齿将嘴唇几乎咬疼, 她要是说了自己做了什么梦, 那程书聘怎么看她。 夜里梦见一个人,科学上来讲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但往深一层,苏云卿不敢想。 初冬的天气冷了下来,人窝在被子里极易入睡和难醒, 第二日,苏云卿的手摸着闹铃按键关掉, 又怕冷地缩了回去, 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了一根奶白香肠。 在闹铃第二次响起后, 她机械地伸手去按,这一次, 指尖触到一抹温热, 迷迷糊糊地又摸了摸, 等捏下去有肉有骨头时, 她吓得瞬间清醒了。眼睛一睁,程书聘此刻正弯身替她关掉手机闹钟,并微笑地对她说:“早安,酥酥。” 苏云卿一大早揩了程书聘一手的油,忙拱着被子压到脖子上,尴尬地避开视线,“早安。” 上回程书聘在主卧里睡过沙发,这回也不过是换个睡法而已,她怎么就觉得不一样了,思来想去,应该是那沙发离得远,而这铺在地上的床,她一落地就会踩到。 人与人之间的气场总是因为距离而产生物质吸引,这是物理学上的概念,苏云卿以此解释自己的噩梦是受程书聘磁场的搅弄所致。 大概,过几晚就没事。 吃过早餐后,苏云卿仍和程书聘一起坐车出门,看到司机阿敏,她就会想起陈延,只要他在,自己就不必跟程书聘同车,于是便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言语中是慰问和打探他何时能上班。 没一会儿,短信回复—— 陈延:【夫人,我现在不在申城。】 苏云卿愣了愣,扭头朝程书聘道:“陈延不在申城,他不是腿摔断了吗?” 程书聘“嗯”了声,“他孤家寡人一个,腿摔断了也没人照料,我就让回老家了。” “啊。” 苏云卿紧张道:“那他还回来吧?” 程书聘视线朝她压来:“你好像很关心他。” 苏云卿张了张唇:“没有。” 程书聘像是信,又像不信,“雇主关心下属很正常,你说没有,听着有点没良心,又有点掩饰。” “你想那么多不累吗?” 程书聘看了眼窗外:“陈延确实有几分长相,让你想着他也不奇怪。” 苏云卿皱眉看他:“我现在都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程书聘左手指腹斜撑在额侧,右手滑动屏幕:“也是怪我,我现在就让他回来给你见见。” 苏云卿眼眸一怔,“不是,我不是要见他,我想的是你这日赚那么多金,没保镖好像不安全。” 程书聘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下,而后熄了屏,眸光温沉地看她:“多谢关心,我一个人也行。” 苏云卿觉得他又可怜又逞强,但转念想,她一个负婆没资格心疼富豪。 回到学校,王牡丹已经在课室里检查绣样了,她跟其他院系的导师不同,有空没空都要来溜。 尤其这次年末有一个大展,院里除了走传统非遗工艺的锦绣派,还有现代时装派,后者偏西方先锋,到时候展览会同期上,压力不了。 “锦和绣,有人说要么往上走,走进博物馆里,要么往下沉,走进商业,但我不认为这两条路是分开的,在从前这些艺术品不光是看,也能用,本质就是为人们美好生活服务的艺术,所以,会织会绣,没什么了不起,你看哪个博物馆里展出老祖宗的东西不是以一件成衣出现,所以了不起的是能让人穿上,人,能赋予艺术以灵魂。” 王牡丹在课上讲着,苏云卿的笔尖在纸上画,她的座位临近玻璃窗,因为天冷,只开了一条细缝,风钻进来时,窗帘被轻轻吹拂,她忽然想起寓园新装的那一片窗帘。 程书聘挑的蕾丝纱。 网纱,很薄,但是风吹过的时候,很美。 她的笔在纸上快速画过,线条,薄纱,蝉翼…… 一直到课下,苏云卿交了一份初稿。 “旗袍前面采用黑色的香云纱,后背贴镂空蕾丝薄纱,在织纱的过程中勾出花纹样式。” 王牡丹听着苏云卿的解说,沉吟地点了点头,而后道:“后背的薄纱,太厚失去美感,太薄又单调,花纹你有什么想法?” “右肩,左腰处,用纱织出一双手,从后看就像自己拥抱自己一样,体现女性的美态和独立。” 苏云卿话落,王牡丹眼睛亮了下:“你这个设计很好,到时候展览能者居上,好好干。” 实习婚恋 第34节 得了王牡丹的修改意见,苏云卿顿时觉得自己忙碌又充实了起来,临近中午,沈燕燕约她去吃饭,苏云卿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她有些意外,是程书聘的小姨,张朝歌。 她来了申大,顺道看看她在不在,一起吃饭。 出于尽职恪守程太太身份的职责,苏云卿今天只好先放了沈燕燕的鸽子。 张朝歌今天穿了件干练风衣,双手插兜站在课室外,见到苏云卿,脸上和蔼道:“走,小姨带你去吃饭。” 苏云卿跟张朝歌只有一面之缘,程书聘又不在,她对单独的相处有些礼貌的拘谨。 “那天有书聘在,有些话不好说。” 来了,苏云卿心里顿时紧张:“小姨您讲。” 张朝歌给她把汤端到面前,说:“参桃补气汤,滋润。” 苏云卿刚说了声谢,一听“补气”,也不知是不是冷,不由打了个哆嗦。 这家餐馆在申大附近,两人边吃边聊,张朝歌养生,食量小,都是看苏云卿吃,“书聘自从十二岁那年回来送他妈妈殓葬,就再没回过申城了,现在算算,时间过得真快。” 苏云卿喝汤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她。 张朝歌原来是来跟她讲程书聘的事,她对他知之甚少,也没什么话题能接,但程书聘妈妈去世这件事,她却隐隐约约有印象,但太模糊了,他十二岁的时候,她才六七岁,小孩子的记忆总是断续,记得去过哪里,却忘了跟谁。 张朝歌说:“我姐姐,噢,就是书聘的妈妈,是申城人,我们张家从小在申城长大,你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你,那时候我姐姐把你从苏溪带回来,我还抱过你。” 张朝歌这么说,苏云卿顿时赧然,这种叙旧她实在没有印象,这时又听张朝歌道:“不过没多久你就被抱走了,苏家人舍不得。” 跟程家亲戚接触就是这样,免不了回忆一些她根本没印象的事,于是乖乖喝起汤。 张朝歌下巴搭在手背看她,“云卿,你是真心喜欢书聘,真心愿意嫁给他,陪着他吗?” 一句话,思绪如汤勺水滴坠入汤面,涟漪阵阵,她抬眸,目光想要躲闪,但张朝歌的眼神看人很深,她像被对方定住一般,指尖紧紧攥着汤勺,苏云卿知这是考验,唯有不动声色地笑掩饰过去,说:“我们领证的时间,是五点二十分。” 张朝歌脸上覆了层笑:“年轻人倒是会玩。” 苏云卿自然不会说是他们拖到民政局都要关门才进去。 张朝歌给她倒了热水,又把餐盘推到她面前,“当年我姐喜欢上一个穷小子,看上他身上那股拼劲,非他不嫁,我爷爷和爸爸只好拿钱给他们去港城做生意,程彦甫这个人,人如其名,艳福不浅,我姐跟他没少受罪,后来总算生下书聘,身子骨也不行了,熬的,后来我爷爷去世,张家家道中落,我姐姐心里积郁,回申城的时候去苏溪散心,就遇着你们苏家。” 苏云卿安静地听着,内心却惊愕不已,原来大人口中一笔带过的“故人”,其中竟有这样曲折的故事,也是,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巧合:“我家里人说,我是偷偷生下来的,要是被查到不好,所以认了你姐姐当妈妈。” 听到这话,张朝歌笑了,喝了口茶,眸光看向玻璃窗外的秋色,年逾四十的女人,眼里都是故事。 安静又让人想要去听一听。 “因为我姐身体不好,程彦甫就以想要个女儿为由在外面拈花惹草,情妇无数,二太太登门。” 苏云卿清瞳一怔,整个人浸在震惊中。 不是好心要认她当女儿,只是想要这个女儿能替她挽救一下濒危的婚姻…… 可惜,苏家最后不舍得。 苏云卿垂着眸,慢慢地咽了口气。 就好像程书聘娶她一样,大概是某种机缘在,能为程家所用。 张朝歌双手一摊,笑:“显然,一个男人想要出去混,纯粹是好色罢了。” 苏云卿说:“那程书聘……” 张朝歌伸手点了点她漂亮的琼鼻尖:“这个你别担心,书聘最恨的就是他爸爸这种人。” 说到这,她语气顿了顿,“云卿,那天我在飨府跟你说过,书聘这些年很不容易,我想他不会愿意把这些事告诉你,但我看到你在他身边时,他整个人都舒展了很多,他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我希望你们好好的,彼此信任。” 苏云卿垂着眼睫,心里堵堵的,吐不上气。 “小姨,今晚跟我回家一起吃饭吧,书聘也在,还有奶奶和一个小孩,他很听话。” 张朝歌脸上的笑敛了敛,拿起手帕在唇边擦过,“寓园是我家从前的资产,后来被程家买了。” 苏云卿眸光微微一怔,她不知道,她只听寓园里的佣人说过这不是程家传下来的。 忽然,她眉心一凝,“难怪书聘说,许伯跟他妈妈从小认识……” 所以——寓园是他妈妈住过的地方。 这时张朝歌让服务员买单,脸上覆了层温浅的笑:“所以那天,我不是故意不下车进去喝茶,云卿,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过不去的坎,有的人死在了这道坎前,有的人是迈过去了,但回想的时候,依然被它扎得透透的。” 苏云卿能做的是陪张朝歌吃一顿午饭,听程书聘说她离婚了,独居,既然不能邀请她回到伤心地,那她可以去对方的家,于是便约了下次登门拜访,话题转过,又云淡风轻地继续聊。 两人走在学校的校道上,中午的阳光很公平地照耀在每一寸花草人物上,张朝歌说:“云卿,跟你聊天我感到很舒服。” 苏云卿只是性子安静一些,人总是爱在对方身上找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云卿!” 忽然,斜刺里传来道清朗的男声,她步子蓦然一顿,张朝歌疑惑地顺着她视线看去,眉心微凝:“这人有些面熟。” 张朝歌是企业高管,看人准,记性好,“是那天跟程书聘打起来的男人?” 苏云卿抿了抿唇,转身朝张朝歌道:“抱歉,小姨,我去跟他说两句,您等我一下。” 就在她转身时,张朝歌忽然握住她手,皱眉道:“他是谁,这种暴力分子我不能让你一个姑娘家面对,太危险了。” 苏云卿五指拢了下,轻声说:“小姨,他是我之前定过婚的未婚夫,不好意思,那天在车里没有跟您说清楚。” “未婚夫?” 张朝歌脸色一沉:“既然都分开了,大家好聚好散,他怎么还来找你,明显没有善意。” 说着她就要拿出手机,忽然一道平静的嗓音落来:“那天我跟程书聘是有一些口角争执,但在我动手打他之前,他也曾经动手打过我,我今天来学校就是想找云卿解释清楚。” “段叙清。” 苏云卿深吸了口气:“那天他伤得很严重,却还是没有起诉你,而且现在你们家跟程氏已经有生意合作,你不要对他恶意这么大,还有……我是自愿嫁给他的。” 段叙清的眸光始终凝在她脸上,对他来说,苏云卿是因为家里的债务而被迫跟程书聘结婚,“云卿,如果当初我有能力帮苏家还债,你是不是就不会嫁给他?” 他今天来只是想把话说清楚,是以情绪稳定,甚至在看到苏云卿只穿了身秋装靛蓝长裙时,还贴心地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苏云卿往后退了两步,“叙清,谢谢,不用了。” 张朝歌把话听在心里,那股犹疑在心头慢慢冒出,而后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拨通了程书聘的电话。 “喂,程书聘。” 张朝歌话音落,那头是淡淡的一声:“嗯,小姨。” “我问你个事,你刚回国就相中了云卿,本来我就觉得奇怪,不过心里想你俩应该是一见钟情,但今天我怎么听说人家本来就有未婚夫的?” “退婚了。” 张朝歌远远看着那个男生追着苏云卿,眼里的关怀假不了,“还有,你生得比人家高大,什么身手我还不了解吗?你前姨夫都被你打成什么样,那晚你会被一个这么书生秀气的男人打倒?那会有云卿在我不好问,现在这男孩都找上门了,对云卿嘘寒问暖的可怜样,说什么如果当初有钱,云卿就不会嫁给你了,是怎么回事?” 此时程书聘的语气一沉,“段叙清去找云卿了?” 张朝歌无奈地吐了口气:“程书聘,你那些生意上的手段我不管,但你,你现在是巧取豪夺啊你!” “嘟嘟嘟——” 电话被断,张朝歌眉头皱起,这时就见段叙清跟苏云卿还在那儿说着话。 她走过去,脸上覆着笑,亲和道:“这位云卿之前的未婚夫,怎么称呼……” 段叙清自报家门:“段落的段,叙说清楚的叙清。” 张朝歌脸上呵呵笑了下,“是得说清楚,你那天打了我外甥,所以是来道歉的吗?” 苏云卿忽然反应过来,就听小姨继续道:“法律上夫妻一体,妻子能代表丈夫,那你跟云卿说声对不起,她要是原谅了,那书聘自然就没意见了。” 话题被张朝歌带偏,段叙清的脸色很差,他是个执念很深的人,云卿所嫁非人与他也有关系,他要是有能力一些,当初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结果不同了。 但那时的他并不知道,那样普通的一天会让他失去苏云卿。 “阿姨,当时程书聘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段叙清倔强着一张脸,清朗,有骨气,他的气质和苏云卿在某方面有些像,有典雅的东方特质,执着又干净。 张朝歌问:“你们订婚多长时间了?” 段叙清没想到张朝歌会问他们的事,沉眸道:“快三年了。” 张朝歌点了点头:“那确实感情不错。” 她这话倒让段叙清不知从何申诉了。 苏云卿抿了抿唇,方才吃饭的时候,张朝歌还与她说了好些程书聘的事,眼里都是对他们婚姻的希冀,她是一个对男人和爱情失望的人,没想到转眼,就看见了自己外甥媳跟前任藕断丝连的画面。 而段叙清还要把外套给她披上。 她自然不肯。 张朝歌倒是开明:“手都凉了,我看你刚才出来急也没多披件衣服,暂时披上,回宿舍再还人家。” 苏云卿觉得自己让张朝歌失望了。 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一些愧疚,只好把他们都往校门口引,送走为妙。 梧桐树叶飘飘荡荡落了一地,程书聘的车停在门口,漆黑瞳仁里看见自家姑娘亭亭玉立在林荫下,身上披了件别人的外套,正低着头走路。 长手掰开车门出去,忽然,动作顿了顿,抬手摘下眼镜,又将羊绒外套的牛角扣解开,脱下一并塞进储物箱里。 此时的梧桐树下,段叙清的步子挨着苏云卿,说:“那天是我家里安排的饭局,对方是跟我谈合约的代表,你别多想。” “怎么会多想,恭喜段先生才是。” 一道含笑的沉声落下,苏云卿转眸,眼前探入一道挺拔身影,金色的落叶大道中,男人黑衣黑裤地拔着长腿走来,衬衫上是一件对襟深蓝条纹马甲,马甲纽扣坠下的金属链条是身上唯一的亮色。 段叙清眉头一凝,经过上次的交锋,他现在学会了控制情绪,咬了咬牙蔑他,“程先生怎么来了。” 一副我跟你老婆聊天,你凑什么热闹的姿态。 程书聘修长的眼睫压下,看向苏云卿,“去配副眼镜,刚好顺路。” 他这句话顿时让苏云卿想起那晚的暴力事件,转眸看向段叙清:“我想你应该向程先生道歉。” 段叙清眯了眯眼睛,他很清楚程书聘是故意,于是朝苏云卿道:“不用为我着想,他要告就告。” 苏云卿有些生气了,程书聘都被他打到命根子了,令人怀疑他是故意的:“告不告都得道歉,打人就是不对。” 听到这话,段叙清就像寻到真理,指着程书聘道:“当时在办公室里,他可是掐着……” “阿嚏!” 实习婚恋 第35节 忽然,程书聘转身打了声喷嚏,苏云卿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外套都没穿,摸了摸那衬衫,薄薄的一层,皱眉道:“你穿太少了,外套呢,别冻感冒了。” 程书聘此刻皮肤冻白,眼睑和唇色却泛红,加上浓颜,看起来仿佛一座脆弱雕塑,“陈延不在,我今早自己泡咖啡,洒衣服上了。” 苏云卿只好安慰道:“衣服弄脏了,没烫到人就好。” 程书聘“嗯”了声,目光恰好落在她身上的这件男士外套,张朝歌这会轻咳了声,双手环胸地看着她这位“弱不禁风”的外甥,“人家见云卿穿得少,给她披的。” 程书聘听罢,朝段叙清点了点头:“替我太太说声多谢了,段先生挺能扛冻的。” 苏云卿感觉程书聘还给她掖了下外套,指腹有意无意碰到了她的脖颈,冰凉的,她打了个冷颤,“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说着,当着众人的面又去握了握,他的大掌也拢了上来,轻声说:“没事,别担心。” 苏云卿想到身上披着段叙清的衣服,刚才是他说自己不冷的,于是道:“要不这衣服借给书聘穿一下,就当赔罪了,行吗?” 段叙清瞳仁一睁,心里那把火就烧起来了,他的衣服凭什么给程书聘穿,老天爷就该冻死他:“云卿,这衣服是我给你穿的。” 苏云卿觉得这场矛盾应该揭过去了,可段叙清却不肯下台阶,于是只好问程书聘:“你说呢?” 男人的大掌摩挲着她温腻的手背,似一块冷石找到了他的软玉,此刻一双含情眼看着苏云卿,说:“我无妨,但毕竟是他给你穿的,你给我了,不知他会不会介意。” 作者有话说: 二更合一啦~ 下章明天见~ 感谢在2022-12-01 00:41:47~2022-12-01 19:5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泡泡、hhx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堕落 ◎【一更】“我今晚要狠狠惩罚你!”◎ 苏云卿身上的外套已褪了下来。 段叙清咬牙切齿地看向程书聘, “既然程先生身体不好那就穿上吧,别感冒了回头又要人照顾,年纪大了, 这点事得懂。” 程书聘敛眸礼貌笑道:“多谢提醒。” 苏云卿见程书聘把衣服穿上, 暗松了口气,朝段叙清道:“明天.衣服洗好了寄回给你。” 此时站在一旁的张朝歌开口:“时候不早了, 我先回去, 云卿, 下次再聊。” 苏云卿道:“小姨,我送您。” 程书聘轻握住她的手臂, 说:“你下午不是还有课, 回去休息。” 苏云卿点了点头, 目光扫了眼他身上的外套,问了句:“合适吗,不合适让司机回去给你拿衣服。” 程书聘语气微顿, 而后在她耳边轻说了句:“肩膀和胸有点紧。” 苏云卿愣了愣,指尖去掖这件棕色长风衣,确实是有些紧, 正想着难不成这人情还得退回去,不过程书聘倒不介意, 只叫她先回去休息, 他来处理。 她转念想, 被打的是程书聘,她没理由替人作主, 反正自己牵线搭桥到这了, 便跟张朝歌说了声再见, 回宿舍午休。 张朝歌认得程书聘的车, 说了句:“送我回去吧。” “云卿不在这了,程先生也不用装了吧。” 段叙清眼睛瞪向程书聘,显然是要让张朝歌也看看他的真面目。 程书聘把段叙清的衣服脱了下来扔回给他,“怎么,段先生还想在学校门口动手?” 说完掀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了自己的深灰色外套,当着众人的面穿了回去,在段叙清瞳孔震惊的苍白脸色中,程书聘笑说了句:“你看云卿是信你,还是信我。” 张朝歌坐进了后车厢,等车身缓动后,她靠在后背沉呼了口气,“你跟你爸那些儿子女儿斗多了,心机也用在苏云卿身上,人家没伤害过你,你得真心对她。” “我不想云卿知道我从前在国外的事。” 程书聘的语气变得冷沉,与刚才礼貌含笑的绅士风度皆然相反。 张朝歌冷哼了声,“我就跟她说了你以前过得多辛苦,人姑娘现在心里可怜着你呢,刚才看你没衣服穿都从别人身上薅下来。” 方向盘打了个转,“多谢。” 张朝歌看向窗外掠过的风景,初冬萧瑟冷寒,一如她对程书聘的了解,“对了,我说你爸爸有几个太太,她还问了下你,这基因遗传可不好说啊,你小姨我都说你洁身自好,最讨厌你爸这种人。” 程书聘说:“这是事实。” 张朝歌无奈,“你最好是,苏家跟咱们无冤无仇,要不是苏老太太和她儿子殁了,还真不可能让你这小子染指,你要知道苏云卿的妈妈二婚嫁的可是申城的陈云凯。” 程书聘语气浅淡,就像窗外掠过的一道风那样稀松平常,说着:“她就算已经结婚生子了,我也一样能把她娶过来。” - 晚上苏云卿下课,有几个师兄师姐约着一块出去吃饭,她也好久没聚会了,加上已经结了婚,之前院里或多或少在传,她想着借这个机会请大家吃顿饭。 于是跟程书聘打了电话,一旁的沈燕燕“啧”了声,说:“管得可真严。” 电话那头的男人是个讲道理的好脾气先生,只要苏云卿有理由,他不会不同意,只是问了句:“在哪儿吃?” “学校附近有条堕落街。” 程书聘的语气顿了顿,“名字听着不太正经。” 苏云卿说:“有正经名字,但是我忘了,晚上我不回家了,吃完饭就回宿舍睡。” 程书聘自结婚以来第一次遭遇妻子出去堕落不回家的事,面上说着:“好。” 背地里叫秘书肖南查了申大附近的那条街。 “噢,老板,那条街叫烟柳街,是位于市中心的酒吧街,很多年轻人爱去玩,您如果想试试,我这就给您订位。” 程书聘五指拢了拢,语气平静道:“女孩都爱去哪几家,找人蹲点。” 肖南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老板要去,“有一家热度很高,是职业主题酒吧。” “职业主题?” 肖南解释:“他们会选一些外形条件不错的男人扮成各种职业在舞池上跳舞,我看这里热评最高的是——消防员,其实就是角色扮演。” 程书聘指腹点了点额头:“搞一套,放我车里。” 肖南笑道:“这好办,我们集团上下每层楼每年都会更换消防设施。” 此时程书聘撩起眼皮看他,沉声道:“现在,马上。” 程书聘的脾气向来是令人捉摸不透,整个程氏集团被突然空降ceo,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而这张鲜少出现在媒体上的脸更是让公司上下对他好奇不止,更有人向肖南打听老板的婚姻状况,那天他多嘴问了一句,老板就让他下楼去接夫人了,回头在网络公开的人物词条里,婚姻状况一栏被改成:【已婚】。 肖南效率极高地把准备好的消防服放进老板的后备厢里,还贴心地说了句:“我还放了一瓶灭火器。” 程书聘扫了眼,淡声道:“嗯,以防万一。” 入夜。 临着江边的烟柳街灯红酒绿,因为靠近各国使馆,欧式建筑的大门前斜插着各色国旗,热闹非凡。 吃饭花不了几个钱,喝酒不一样,苏云卿说请客,来这条街才显得有诚意。 她小的时候经常跟着爸爸妈妈在大使馆附近散步,对这里并不陌生,倒是沈燕燕有些惊讶,“原来仙女不食人间烟火,但是喝酒啊,想看你穿着旗袍喝酒跳舞的样子,嘿嘿,一定很销魂吧~” 一旁的同学打趣道:“沈燕燕,前面那么多男人给你跳舞呢,你在这贴有妇之夫,心怀不轨!” 苏云卿安静地靠在沙发上喝酒,杯子很小,白的,她闷了一口,确实很多年没来过这边了,现在酒吧都玩这么嗨了。 “苏云卿?” 忽然,过道里传来道女声,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黑丝绒高订连衣裙的年轻女孩站在那儿,目光朝苏云卿直直望去。 沈燕燕撞了撞苏云卿的胳膊,“认识?” 苏云卿今天穿了身水蓝色的长袖旗袍,酒吧的光线迷离,却似懂事一般,在那良绸上照出波光粼粼的水感,一如它主人清冷的语气一样:“陈小姐,好巧。” 陈梨初勾唇,她长了张小白花似的脸,但偏要在脸上涂欧美浓妆,穿深色的衣服扮大人,此时双手背在身后说:“姐姐,这儿哪个是你男朋友啊。” 沈燕燕扭头看苏云卿,“这不认识吧?” 连人家结婚都不知道。 苏云卿喝了口红的:“妹妹,没血缘关系。” 这下沈燕燕有气势了,拍了拍胸口:“我是她男朋友!” “噗!” 苏云卿捂住了嘴巴。 一旁的师姐笑:“也没错,有老公了,这不正缺一个男朋友嘛。” 几个人说着相熟的话题,却显得陈梨初像个小傻子一样,但话里的尺度过大,以至于她张大嘴巴惊讶道:“你有老公了?还、还出来找男朋友?!苏云卿你是不是人啊!” 沈燕燕皱眉,还故意伸手揽住苏云卿的肩膀,她生得高瘦,又是利落的短发,酒吧的光线下很容易认成是男人,“你怎么这么说你姐姐啊,按照现在的男女比例,一个女人得分上四个男人,你呢,你有几个啊?” 陈梨初着急了,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我告诉妈妈!” “诶!” 几个同学见她要打报告,都是喝上头的人了,伸手要去拽她,结果这小姑娘却溜了! 苏云卿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别管,我们喝我们的。” 一旁的沈燕燕小声道:“你这没血缘关系的,她怎么说话语气这么难听。” 苏云卿没说话,只是笑笑地喝酒,本来没打算喝太多,但看到陈梨初,情绪莫名低了下去。 她家住在大使馆附近,碰上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妈妈听见这些会不会来找她。 酒吧里最安静的就是洗手间,陈梨初拿着手机开始打报告:“喂,妈妈,苏云卿她结婚了!还跟别人来酒吧鬼混,她、她出轨了!” 洗手间外面的通道人来人往,陈梨初的电话猛不丁被人打了下,顿时吓了跳,转头看见一身高大的明橙色消防服,刚要开口,电话那头的女声传来:“你又喝醉了,妈妈去接你。” 陈梨初赌气道:“我没喝醉!真的,那你来,你看看苏云卿她、她太风流了!” 此时酒吧的舞池一片劲歌热舞,对他们学生来说简直是解放思想的好地方,沈燕燕要拉苏云卿上去,她摇了摇头,让她跟师兄去。 苏云卿掌心托腮,喝得脸颊发烫,这时包里的手机震动出声,拿出来看,是妈妈的电话。 她拿着手机站起身,头顶一阵晕眩,耳边嘈杂,只好快步往洗手间走去,等到声音安静了一些,她才拿出手机接听:“喂,妈妈。” 实习婚恋 第36节 忽然,脚下被台阶绊了一跤,整个人差点跌下去,一阵头晕脑胀之际,有道手臂横了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她昏沉沉地说了声谢谢,抬头就见是个身穿消防服的男人,头上戴着头盔,也是,在这种环境里工作,不露脸还能放得开。 “云卿,我听你妹妹说你结婚了,怎么回事,没跟妈妈说?” 苏云卿从这人怀里站直身,然而双腿却是软的,手扒拉着抓住了消防员的腰带,好像男女授受有别,又好像——还不如抱着。 “嗯……结婚啦。” 姜雪:“跟叙清领证了也不跟妈妈说一声。梨初说在酒吧遇见你,结婚了就要注意一点。” “注意什么啊,结婚了又不是卖了!而且、而且我跟他、相敬如宾,各玩各的!” 她说话时还伸手鞠了下躬,结果一低头,直接往消防员哥哥怀里撞了上去,头疼,她抬手揉,然而一道大掌覆了上来,替她揉着脑袋,她就借力倚了上去,把他当墙了,耳边是姜雪的声音:“我过去接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懂事,还各玩各的!” “你接陈梨初好了,我不用。” 她声音闷闷的。 姜雪头疼:“让叙清来接你,别了,还是等我去,梨初说你那儿还有个男朋友,别看见有误会。” 苏云卿咬了咬指尖:“我今天不回家,我说了不回家,我还不能有点自由吗?再见,我的车来了。” 说完她把电话挂断,头顶还有人替她揉着,指腹却伸进了她的发丝,触着头皮,大概是喝了酒脾气有些急躁,又或者是看见了陈梨初,难受,于是朝眼前这个男人说:“头还疼,你太硬了。” 男人的气息明显发沉,苏云卿忽然觉得酒吧有点冷,站直身又站不稳,双手仍抓着他的腰带,忽然发现这皮带为了固定裤身,左右两边还连着大腿上的裤圈,捆缚显得这双腿有力又肌肉紧绷,再往上是双肩背带,压住了消防服,显得肩宽体阔,但落在她眼里就是找到了元凶:“难怪那么疼,你衣服上的金属扣撞到我了!” 消费者是上帝,尤其是喝醉了的消费者,有理有据。 这时男人把衣服上的金属扣摘了下来,那是绑救生绳的,递给了她,一副满意了吗? 苏云卿握在手里,然后拍了拍那个金属扣,“我今晚要狠狠惩罚你!” 粉颊红了,但理智尚存,还会报仇,仰头看他,眼眸氤氲水雾,似惹人怜惜的娇花:“你这个背带上的扣子也很危险,我看别的消防员都拉下拉链了,你怎么不脱啊。” 男人摸了摸脖颈上的拉链,动作有些犹豫,苏云卿看他像是害羞,便说:“第一次?” 看着人高马大的男人,此刻微低下头看她,喉结滚动,落下道低沉的音节:“嗯。” 作者有话说: 二更在今晚十二点~ 感谢在2022-12-01 19:50:10~2022-12-02 18:4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开甜品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事后 ◎【二更】“有你老公的舒服吗?”◎ 苏云卿心里叹了声, 像一只小皮球泄了点气,倒是心疼起人:“第一次确实很难,需要帮助吗?” 那人的手仍握着拉链, 苏云卿歪了下头, “不要嘛,那我走了。” “有人。” 忽然,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防护头盔里落下, 苏云卿步子微顿, 还真是害羞,“你这样怎么上去跳脱衣舞啊。” 男人低着头, 那视线仿佛穿过镜片落在她脸上, 她心头忽然有道金铃吹响, 她张了张唇,“要我帮你吗?” 他点头了。 苏云卿食指穿过他给自己的金属三角扣,转了转, 意识也晃了晃,男人松开护着拉链的手,就像做了决定任她予取予求一般。 就在这时, 有酒保过来喊了声:“诶!节目开始了,还不赶紧上啊, 在这磨蹭啥!” 苏云卿感觉这个男人一直在看着她, 就在酒保过来拉他手时, 苏云卿开口道:“他一晚上多少钱?” 一瞬间,酒保神色愣了愣, 被他握住的消防员收紧拳头, 好似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苏云卿今天大概是情绪低落, 想做点好事,于是朝酒保道:“我包了。” 酒保小哥眼神瞟了瞟,“小姐,咱们这个酒吧,正经的。” 苏云卿拿出手机:“扫码吧,放他一天的假。” 话术转变了,那就好商量了,酒保翻出工牌上的二维码让苏云卿扫,一副恭敬的姿态说:“您在哪桌,我们去送酒。” 苏云卿抬头朝这个内敛的消防员说:“你可以走啦。” 他垂在身侧的手收紧,长腿没动,不得不说,他身上这种束缚感确实很有张力。 苏云卿往自己桌走过去,远远就见陈梨初在那儿守着她,于是调转头朝大门走去,并拿出手机给沈燕燕发了微信,说单子买了,自己先走了,让陈梨初别在那儿站着。 江边的风吹人酒醒,苏云卿双手背在身后安静地走着,橘黄色的路灯在地上拉长影子,她走得慢,一低头就看到后面有道长影贴在她的身上,她皱眉回头,果然看见那身明亮的消防服。 “你怎么跟着我呀!” 她步子一停,那个男人的步子也停下,她气鼓鼓道:“不要跟着我啦!” 苏云卿一直往堕落街的外围走去,人声也越来越远,走出堕落街就是安静的人行道,一侧的欧式围墙探出了月季花,这个时候的月季总是开得很好,簇拥茂盛地迎着路人,也不管有无欣赏,就那样安静地盛放,她抬手摸了摸花蕾,这时,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妈妈姜雪。 她接了过来,“喂。” 声音低低的,像夜里的这一支垂头玫瑰。 “我没有一个人啊,我跟别人回去啦……” 说着,她又看见那道影子从地上贴住她的影子,她皱眉回头,男人靠了过来,这时耳边里传来姜雪的声音:“跟谁?” 苏云卿“唔”了声:“我老公呢。” 姜雪:“让他跟我说。” 她蛾眉凝起:“你又不信我。” 姜雪:“妈妈这是为你人身安全着想。” “那以前我在酒吧喝醉了,陈梨初没告诉你,我不也是这么回去的!” 她话里有些赌气和叛逆,说完把手机指给了眼前这个男人,朝他掐了声:“老公,我妈妈不信你来接我了!” 嗓音娇娇软软的,再烈的火都被这水浇了,然而就在他把电话接过去时,她又无声用嘴巴说:“骗她。” 男人把手机接了过去,却没马上接,而是看她:“你老公是谁?” 那话里的冷沉好似威胁,答错了就不帮她了。 苏云卿现在的脑子只能顺着思路推导,而这时电话里已经冒出了姜雪的声音:“叙清,你们现在在哪儿?” 她眉头忽然皱起,紧张地摇头,不想让他告诉姜雪。 他说:“我不是段叙清。” 一句话,电话那头的姜雪顿时震惊,“云卿说她老公来接了,你不是叙清你是谁!” 苏云卿觉得自己花钱买了个大坏蛋,一点小事都帮不了忙,于是朝电话那头大着胆子说:“妈妈,你还记得我给谁当过女儿吗?” 姜雪语气一顿,“程彦甫?” 苏云卿脸上一笑,灿烂似天上的月:“对啦,我嫁给他儿子咯,也就是说,我跟我哥哥结婚了哦!” 电话那头的姜雪大概是气晕过去了,这时眼前的消防员才秉公执法地把电话接过去:“您好,我是云卿的丈夫。” “书聘?” 苏云卿小鸡啄米地点头,一副经人提醒终于想起来自己丈夫是谁的模样,男人握紧手机,“嗯”了声,沉声说道:“她喝醉了,我先送她回去。” 这层关系让对方还未来得及消化,苏云卿拿过手机便按了关机,像打了场胜仗,笑意吟吟地弯弯睫毛:“前面做得不对,后面做对了。” 说完她又转身继续往前走,感觉那人还跟在她身后,像一只萤火虫,身上的光在照耀着她,可萤火虫的光是求偶的,这个季节又怎会有,“你没有地方回去吗?” 她喝醉了酒,却还替别人考虑。 男人“嗯”了声,“你买了我一晚。” 苏云卿此时踩上台阶,双手展平在上面走直线,高跟鞋在边沿摇摇欲坠,男人不由托起双手,真怕她摔下来了。 “我只是让你放一晚假,我自己要去一个地方,你不用陪我啦。” “去哪儿?” 他问。 苏云卿眨了眨眼睛,想事情的时候脚下踩空,人就要往边上跌,男人身高腿长,一下便接住了她。 “你的肩膀好宽啊。” 她摸了摸,“做衣服一定很费布料吧,不过抱着好舒服啊!” 忽然,男人微侧头,嗓音低哑地问:“有你老公的舒服吗?” 苏云卿语气一噎:“你干嘛要问他啊,我老公是我老公,你是你。” 男人低笑了声,弯腰把她横抱在怀里,苏云卿吓了跳,双手顺势环上他的肩膀,他抱人的时候好稳,身上热热的,又宽又平,像一张大床。 她乖乖地盯着他的头盔看,“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老公抱得舒服。” “你老公抱过你?” 苏云卿脑袋晕沉沉的,好困,“他……没抱过。” “所以,也没上过床。” 苏云卿眼睛睁圆:“不能说,你不可以这样,我结婚了。” 男人嗤笑了声:“结婚了又怎样,相敬如宾,各玩各的。” 苏云卿又咬指尖,红唇微微张着,喝了酒的一双眼睛迷离含水,像是随便就让人抱住了,男人的手臂拢得发紧。 她委屈呼疼,指尖去摸自己的大腿:“你放我下来。” “怎么,现在怕被老公看见了。” “我家就在那里。” 她胡乱一指,男人呵笑了声,“趁你老公睡着了,不也挺刺激的。” 苏云卿开始怕了,双腿扑腾,“我是救你的菩萨,你不能这样。” “菩萨,送佛送到西。” 实习婚恋 第37节 苏云卿要落地,他不放,她急了,扒拉他的衣领,见着肉就咬了下去,耳边一阵低沉的闷声,苏云卿趁机落了地,往前跑。 然而她的跑也不过是快了两步,男人怕她跌倒,不追了,只远远地跟,夜风温柔掠过她的长发,那一身旗袍如坠漆黑夜河的月亮,弯弯勾勾。 只走了好一会儿,苏云卿就蹲在了一个地方,抱着膝盖,抬头发现男人跟来,害怕了:“我老公就要来开门了,你还不快走!” 男人抬头看了眼这处宅子,老式的欧式小别墅,院里落了一地枯叶无人打扫,她还真是,喝得够醉的。 苏云卿见他从口袋里摸东西出来,警惕地往后缩,手里握着手机当辟邪符似的,下一秒,就见他往外走,摘下了头盔。 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转身去扒这家的雕花铁闸门,正当她研究怎么进去时,身后一束光照了过来,转身,车里下来了一道高大长影。 苏云卿那双清亮的眼睛避开了光,低头时看见一束黑金鹰首铰链,仰头,果然看见了程书聘那张剑眉星目的俊脸,惊喜道:“哥哥!” 苏云卿还惊魂未定,“我跟你说刚才有个人跟着我!” 男人给她披上了西装外套,温声顺着她的话问:“遇到事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那他为什么跟着你?” 言下之意好似让她反省。 苏云卿气鼓鼓:“是个大坏蛋,但他穿着消防服,迷惑我。” “怎么发现他是坏人的?” 程书聘把她的手穿进袖子里,然后低头细心地给她扣纽扣。 苏云卿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悄悄说:“他问我,有没有跟你上过床。” 程书聘系纽扣的动作一顿,眼皮敛下,“酥酥不喜欢做这种事吗?” “怎么可以呢?” 苏云卿红红的脸蛋鼓起:“这些都是坏事!会影响我创作的专注!” 男人冷白修长的手指扣好了贝母纽扣,而后仔细给她理了下衣领,她听话地仰头,露出雪白的脖颈给他。 “我们酥酥还挺有事业心的,那哥哥能问个问题吗?” 苏云卿暖和了,酒劲也上来了,点了点头,“请讲。” 他微弯下腰,在她耳边问:“那你有打算什么时候做坏事吗?” 他一问,苏云卿脸上扬起了笑,拉上他的手,指了指身旁的这处铁门:“我们进去做坏事!” 水蜜桃喝了酒,熟透了。 程书聘淡声问:“怎么不跟刚才那个消防员进去?人家能给你撬门。” 苏云卿眨巴眼睛,像夜里的蝴蝶扇翅膀:“不用撬。” 说着,她绕到铁闸门的一侧,那儿伫起的一根根竖栏缝隙不小,她伸了条腿进去,然后是上身和脑袋,这动作的迅速,程书聘都没来得及拦住。 “云卿!” 水蜜桃忽然瘪了瘪嘴巴,委屈道:“卡住了。” 程书聘不知是笑是气,防着她把脑袋也伸进去,“哪儿卡住了,我看看。” “胸!” 程书聘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就听她委委屈屈地哭起来,“胸卡住了,呜呜呜,我以前可以钻进来的,它们两个变大了……” 苏云卿一边说一边掉眼泪,哭得超凶。 程书聘指腹抹过她脸颊上的珍珠豆,她脑袋一避,又碰上了铁闸,哭得更凶了,怪他:“你的手好冰!” 程书聘搓了搓手,柔声道:“抱歉酥酥。” 她低着头:“铁门原谅你了。” 程书聘看着她,大掌轻揉在她刚才撞到铁门的脑袋上,四目相视,他说:“怎么办,哥哥现在浑身上下都好冷,除了嘴巴是热的,用这里给你擦眼泪可以吗?” 姑娘含水的泪眼看他,委屈哒哒地“嗯”了声。 程书聘弯腰,那薄唇落在她眼睑上,她敏感地眨了下眼睛,他的热顺着那泪痕在亲,柔软的,像夜风吹过了风铃,叮铃铃地在她心头作响,好奇怪,刚才看见那个消防员哥哥的时候,那风铃也响了。 可没等她想明白,唇便被一道温热含住,他张开了嘴,那风铃响得更猛了,辗转地包裹,张开,闭上,好似要想尽办法地触摸,勾缠在一起,而她就像那个从城堡里探出头与情郎私会的女人。 正当她脑子混混沌沌地被搅动时,肺腔里的气被抽走了,浑身软绵绵地倚在他怀里,那个消防员还问他谁的怀抱更舒服,她觉得—— “唔!” 她肺腔忽然被一道外力压住,下一秒,人便被程书聘从栅栏里抱了出来。 卡住的地方解除了,却不疼,她扭头不再让他亲,低下头,赫然见男人的手背上刮过一道红痕,是方才替她隔挡住生锈铁栏时蹭到的。 她低头把他的手捧了起来,吹了吹。 程书聘的手生得极好看,似玉一般,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明显,方才用了力,此刻还未消减下去。 “哥哥你别对我这么好。” 她一边吹,一边哽咽着嗓子说。 “别叫哥哥,喝醉了也别忘,叫老公。” 她吸了吸鼻子,“叫哥哥是一辈子的,老公还会离婚呢。” 喝醉酒了,逻辑严谨。 程书聘把她横抱起身,“哥哥对你的好,不及你当初万分之一。” 苏云卿被他抱着,刚才那消防员还问她有没有被老公抱过呢,现在不就抱着了,而且比他的舒服,她都要睡着了。 车子在深夜缓缓驶入寓园。 苏云卿抱着被子便要睡,衣服也不肯换,谁要碰她便要生气,寓园里的梅姐给她熬了醒酒汤,哄了一阵,又不肯去洗澡,说冷。 最后程书聘沉了沉气,把人都打发走。 房间里就剩他们二人,一盏幽灯,他坐在温莎椅上看她的睡颜,倒是不知该为她这样的防备心高兴还是生气,若真如此,岂会喝成这样。 第二天清晨,寓园没有公鸡打鸣声,手机的闹钟也被关了,叫人起床的是程宴时。 苏云卿紧紧裹着外套坐起身,程书聘从洗手间里出来,看见这毛小孩便抓着他后衣领要拎走,他嘴巴还在说着:“云卿,你昨晚喝醉了,把堂叔叔收藏的那么大的龙团茶都撕掉了!” 苏云卿瞳孔一睁,扭头看向程书聘,下一秒,他把小孩扔了出去。 苏云卿见他穿着睡袍出来的,脑子浆糊粘稠一般,从床上爬下来,“我能用一下浴室吗?” “请便。” 态度和平常一样。 苏玉卿咽了口气,进浴室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还穿着一件男人的外套,脑子嗡地一下麻掉。 匆匆洗漱好,裹着佣人准备好的睡袍出来,头发还湿哒哒的,见程书聘在吃早餐,“怎么不在楼下吃?” “不知你什么时候醒。” 她心跳打着鼓,人几乎缩在了浴室门边:“我昨晚,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吧?” 程书聘喝咖啡的动作一顿,“昨晚记得什么了?” 苏云卿抿了抿唇,“我去酒吧了。” 程书聘没有生气,甚至像一位长辈一样试图跟她事后交谈:“然后呢?” 苏云卿不敢说。 程书聘又问:“记得我什么时候去接你的?” 苏云卿想撒个小谎,但是记忆错乱,最后只好道:“我第一次跟同学去喝酒,我以前都是跟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去的……” 话里提到父母,委屈了,可怜了,程书聘不敢发脾气了。 “过来,先吃早餐。” 她肚子咕咕叫,都被酒精消化掉了,此刻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边被父亲责罚,一边哭着吃东西。 “你昨晚在酒吧包了一个男人。” 苏云卿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瞪着眼睛看他,“我、我是看他可怜,让他放一晚假,不过后面我就让他走了!你、你怎么知道?” “程太太出手阔绰,谁不知道。” 苏云卿抿了抿唇,试图转移话题:“你知道我在酒吧,所以去接我了?” 她这位丈夫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你知道他一直跟着你吗?” 苏云卿心虚,脸红心跳,该死的酒精—— “我走路向前看,谁会回头啊,他说不定是顺路。” 程书聘眉梢微挑,给她倒了热奶,像是凌迟处死前让人吃的断头饭:“看来是忘了。” 苏云卿心里打鼓,转念想,她跟程书聘也只是契约关系的塑料夫妻,又不是因为爱情,她在这里紧张什么! “跟着就跟着啊,我后面不是回家了吗,一个喝醉了的女人还知道回家,我觉得自己挺尽职。” 小姑娘说话不敢看人,还有歪理。 程书聘撩了下眼皮,“那你还记得后面都做了什么亲密行为?” 苏云卿心头猛然一震,抬眸看他,就见程书聘指腹撩开衣领,脖颈左侧一道红色的草莓印赫然印入瞳孔。 她呆住的刹那,程书聘落来一句:“把我按在床上,咬。”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2 18:43:19~2022-12-03 00:2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开甜品店、一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爆浆 ◎【一更】“哥哥你腰酸了?”◎ 苏云卿眼睛睁圆, 脑子里警铃震响—— 越界了,越界了! 实习婚恋 第38节 “我、我喝酒了……” 她声如蚊蚋。 程书聘喝了口咖啡,“从法律层面上讲, 酒精不是维护人性, 而是解放人性。” 苏云卿抬手抚额,她还犯法了吗? “那你现在是在跟我说赔偿负责的事吗?” 她声音软软的, 透着股紧张, 脸颊像那道舒芙蕾, 蓬松奶白。 他说:“舒芙蕾再不吃,又要塌下去。” 苏云卿心态有点塌, 咬了口, 嘴巴动动, 抬眼又看见程书聘那冷白肌肤上鲜艳的红梅。 “你是让我吃饱了再教训吗?” 他长腿叠着,脸上是沉稳内敛的笑,眸光盯着她看, 好像真是不打算放过她:“我是一位好雇主。” 苏云卿咽下了那口舒芙蕾,又听他说:“赏罚分明。” 苏云卿:“……” 这种心里拉锯战让她顶不住,于是先开口:“赔你精神损失费。” “程太太, 您先生不是个嗜财如命的人。” 苏云卿吐了口气:“那、给你做的衣服,交货时间提前。” 程书聘:“我有衣服穿。” 苏云卿有些烦躁了, 喝了口茶,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 总不能让你咬回来吧。” 男人眉梢微挑,“确实公平。” 苏云卿张了张唇, 表情有些僵硬, 程书聘倒像一位长辈在表达他的用心良苦:“我认为程太太应该长点记性, 以后不要随便出去喝酒, 今日被咬的人是我,说不准明天就有别的男人受伤,当然,赔偿金我不是付不起,只是这种见血的事还要考虑对方是否有携带传染病,显然,您在酒醉的状态下并没有向对方询问体检报告。” 苏云卿被他念经念得头晕,忽然站起身,“咬吧!” 如果这样能让程老板闭嘴的话。 程书聘见她站得高高的,自己也不起身,只说:“咬哪儿?” 苏云卿:“……” 这种事还要女孩子来说,她这个丈夫睚眦必报就算了,还要她主动! 这一口下去不会把她脖子咬断吧。 她有些犹豫,“一样的位置,你轻一点。” 程书聘食指勾了勾,示意她弯身下来,她这会还穿着沐浴过后的月白色睡裙,圆领口,外套一件睡袍,弯身时,手下意识捂住心口。 他说:“咬同样的位置,露出来别人怎么说。” 苏云卿指尖后怕地摸了摸脖子,犹豫间,听他说:“我大度一点,咬下一点。” 苏云卿眉心惊讶地微颦,“你还真是——大、度。” 程书聘视线倾下,“过来。” 苏云卿弯着腰,一手还捂着衣领,另一只手撑在他的扶手上,闭着眼睛,就像等待引颈就戮的犯人。 一道冷檀香裹了上来,她轻轻吸鼻子,眉头蹙紧,还未咬下,她便如受凌.辱之罪。 程书聘看着她蝶翼似的睫毛颤抖着,那肌肤细腻看不见毛孔,他的大掌托住她的下颚,水蜜桃颤颤,几乎要漾出水来。 “哥哥真怕。” 低沉的嗓音忽然熨在耳边,苏云卿眼睫微微翘起,转眸看他,那样漆黑的瞳仁里映着她的脸,墨玉一般,此刻都要生温了。 “怕什么?” 她问。 “怕一口咬下去,酥酥爆浆了。” 苏云卿心口猛地被撞,撞得她眼冒金星浑身发烫,撞得她心跳突突突地剧烈跳动冒出泡。 男人指腹轻刮过她的唇畔,上面是她吃爆浆红糖糍粑沾住的一点糖液,似鲜红的血滴黏在男人的指腹,衬得他骨节冷白如玉。 她仍弯着腰,仿佛等待他的临幸,可是,他却说:“比起真正的惩罚,你现在已经感受到害怕了,我何必再强迫你。” 苏云卿觉得被耍了,又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是等待了,准备好了,那人却不动手,最后钓了她一下。 这个念头冒了出来她却忽然慌乱,程书聘不咬不是更好吗,她难道有受虐倾向,希望被他欺负? 不过,苏云卿知道程书聘做事说话都温柔沉敛,从来不会有发脾气的时候,久而久之就像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清皮囊下的那颗心。 吃过早餐,两人同乘车出门,车上,程书聘的手机震动出声,他开口说的是陈延。 “老板,我查了下,昨晚夫人守着的那幢别墅是外交部给公职人员住的地方,之前夫人的父亲苏燕哲就曾住在那里,他生前是驻外大使兼外交官。” 程书聘眉眼微垂,眼角的余光是苏云卿背对着他看窗外的背影,苏燕哲是因公殉职,但那时苏云卿已经成年了,那种痛大概更难消散。 车身驶向申大门口,苏云卿拿过包刚要下车,忽然,手腕让人一握,几乎包裹住大半前臂,抬眸,见程书聘看向她:“姐姐来了。” 苏云卿瞳孔一睁,再转头,果然见苏云嘉和姜雪正站在梧桐道上说话,心跳扑通扑通地炸开,再低头,从包包里拿出了手机,居然是关机状态! 小猫再抬头,一脸的“怎么办”! 程书聘倒淡定自若:“鉴于上次在奶奶面前的表现,这回得对一下话。” 苏云卿忙点头,现在兵临城下,“他们肯定会问我为什么会跟你结婚!” 程书聘大掌轻抚了抚她的肩膀,让她安定下心神:“你不想让他们知道是为了还债才跟我结婚,对吗?” 听到这话,她抿了抿唇,点头。 “好,那就说是水到渠成。” 苏云卿结巴道:“怎么水到,我又不是消防员……” 程书聘眼眸一压,苏云卿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时梧桐树下等着的母女已经发现端倪走了过来。 毕竟程书聘这辆车实在太惹眼,两人没有时间准备,程书聘只说了句:“见机行事。” 程书聘做事效率高,手段强,在他身边自己也不能拖后腿,于是苏云卿深吸了口气,跟着他下车。 姜雪和苏云嘉都是见过世面的女人,第一句话便是面带微笑地打招呼,然后等着他们不打自招。 姜雪看向苏云卿,她说话柔和,但性格却不柔和:“你跟叙清好端端的,怎么就跟书聘结婚了?” 苏云卿说:“我们是水到渠成。” 程书聘轻咳了声。 这话骗不了苏云嘉:“云卿,这事不道德,就算程书聘是单身,但你不是啊,你们怎么开始的?” 程书聘:“我勾引的她。” 苏云卿:“我勾引的他。” 苏云卿深吸了口气,这该死的默契。 姜雪晕得抬手揉太阳穴,一旁的苏云嘉忙扶住她:“妈妈!” “怎么勾、怎么好上的?” 姜雪沉了沉气。 程书聘:“一见钟情。” 苏云卿:“日久生情。” 话音一落,程书聘垂眸看她,这次没默契,比有默契还该死。 显然姜雪和苏云嘉已经气到头发丝往上炸了,苏云卿心跳转了一百八十个弯,忽然想到刚才车上程书聘跟陈延的电话,脱口道:“我、我给他当助理呢,就好上了。” 苏云嘉一副“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的表情。 程书聘接话:“陈延摔断了腿,她上一份实习刚好结束,我就请她了。” 天衣无缝了。 苏云嘉认识陈延,这会半信半疑,苏云卿紧张地咽了口气,就听姜雪声音哀叹:“云卿,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叙清?” 苏云卿心里也委屈:“是他们先退的婚。” 苏云嘉皱眉:“什么?怎么不跟姐姐说?” 苏云卿低声道:“你忙绣坊的事已经够累了,我不想让你分神。” 再加上她跟姐夫的感情也出现了问题,苏云卿更不想说了。 听了苏云卿这番话,长辈的脾气也降了些,姜雪目光看了眼程书聘,朝苏云卿道:“我昨晚打电话给叙清,他不是这么说的,明显是你……” “妈。” 忽然,程书聘温声打断姜雪的话,一声“妈”让苏云卿愣愣抬头看他,只见程书聘说了句:“生意上我给了段家一个令他们满意的数字。” 言下之意,段叙清再说什么就有点摔下碗骂爹了。 但苏家思想传统,抛开苏云卿这种退婚后火速又勾搭上别人的行事,姜雪沉吟道:“书聘怎么说,都是你哥哥。” 苏云卿垂着脑袋,心里的酸酸涩意滋溜往上冒,她们要是说你喜欢就好,你开心就好,那她心里还有些愧疚,可她们总拿“不应该”指责她。 忽然,指尖让一道宽阔的大掌握住,她听见程书聘说:“既没血缘关系,又不在一个族谱内,算不得乱.伦。” 那两个字冒出来,苏云卿心头猛然一撞,吓得想挣脱掉他握住自己的手。 姜雪还想说什么,苏云卿搪塞道:“我快迟到了,先走了。” 说完指尖从男人掌中抽离,小跑着往校园内走。 苏云卿这一天的课都心不在焉,织的锦得重拆,沈燕燕过来跟她说昨晚在酒吧的事,开口就是:“听说你昨晚带了个消防员回去啊!” 苏云卿:“再说我手里的针线就缝住你的嘴巴。” 沈燕燕立马捂住。 晚上,苏云嘉来了电话,要她跟程书聘一块去酒楼吃饭,订的房间号直接发了过来,不问有没有空。 她整个人蔫蔫的,程书聘来接她,苏云卿还有些抱歉,“连累你了。” 程书聘语气淡道:“你为了给奶奶演戏,都能违背协议和我睡一间房了。” 实习婚恋 第39节 苏云卿:“……” 这份辛苦可以不说。 到了酒楼包厢,姜雪这回揉太阳穴都用上了风油精了,好像苏云卿是个不孝女一样,开口就说:“你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先别让他们知道。” 苏云卿抿抿唇,偷看了程书聘一眼,就听他道:“我们正打算去拜会老人家,还好您提前提醒了。” 一句话,多少让姜雪气噎。 苏云卿没什么胃口,吃了点话梅小番茄又觉得胃凉,她心情低落的时候就是这样,心事重重,吃不进东西。 饭后,苏云嘉要赶回苏溪,今天临时来见妹妹,还顺道见了些客户,苏云卿让她去寓园住,她看了眼程书聘,说:“过阵子我一定来,住上几天。” 语气里有些提醒程书聘要好好对妹妹的态度。 姜雪还想说什么,但电话已经响了起来,是陈梨初的家庭助理,她神色有些匆匆,说了几句便上了陈家的车回去了。 一顿本来就不会吃得开心的饭,就这样结束,她低落道:“你看,刚才的热闹,就剩我们两个了。” 程书聘拉开车门让她进去,说:“挺好的,剩下的是两个,不是一个。” 她蓦然抬眸,就见程书聘弯下腰探进车里,她下意识往后缩,他的视线压下,只听耳边轻轻的抽拉声,是在给她系安全带。 她紧张地双手直直撑在腿上。 “咔哒”一声,安全带从她胸口中压下,她说:“谢谢。” 声音就轻轻贴在他的耳边。 两人驱车回到寓园,苏云卿洗漱完便拿过书躺在床上,程书聘的床仍铺在她右边的地上,她忽然有些过意不去,便讲:“要不我睡地上吧,反正有暖气。” 程书聘说:“一个好的老板,能屈能伸。” 苏云卿让他逗笑了。 程书聘把加湿器打开,薄雾透湿,她嗅得安神宁静,刚要躺下,一声“咕~”冒了出来。 程书聘关灯的动作一顿。 苏云卿小声讲:“我真的吃饱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又“咕”了声。 程书聘手腕收回,将加湿器关掉,显然是先不睡的信号。 苏云卿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了,寓园做工的佣人都上了些岁数,个个早睡早起,身体比年轻人还棒。 “下楼。” 他说。 苏云卿:“大家都应该睡了。” 程书聘穿着绸质对襟深灰睡衣,料子贴服,他说话时单手插兜,肩肌将衣服撑了起来,苏云卿又是躺着从下往上看他,就显得他更加高大,尤其他还说了句:“我做。” 伟岸的形象光辉灿烂。 苏云卿从床上跳下来,脸上又笑了,“吃什么?” 男人扯唇乜了她一眼:“哥哥下面给你吃,要不要。” “要!” 她好久没吃面了! “还没做呢,这就开心上了?” 程书聘拉开房门,苏云卿裹着睡袍,说话都轻悄悄的:“我在家就从来没吃过宵夜,在学校十点半就门禁,没得吃。” 程书聘眉梢微挑,点头道:“原来不是因为吃我的面开心,而是因为吃宵夜开心。” 他看了眼她身后,苏云卿不由往后看,楼道只亮着幽灯,他这一看倒让她紧张了,“怎么了?” “看看你只招财猫的尾巴是不是又在招了。” 苏云卿皱了皱鼻子:“我哪里有尾巴。” “改天给你安一个。” 苏云卿眼睛稀奇道:“好像有这种玩具,就是你一按,尾巴就会自己摇起来的。” 程书聘打开冰箱,“听着比程宴时那些拼图有趣。” 苏云卿歪头:“那还真是,万一他看见有兴趣呢?” “那可不行,只能你戴。” 他眉眼含笑地压向她,苏云卿让开地方给他,却见程书聘抬手打开上面的柜子,一掌护在她头顶,忽然靠近的距离,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洗过澡后的白檀香,好像跟加湿器的味道有些相似。 但他身上的因为有温度加热,让香气馥郁出更深的、独特的气息。 这时程书聘拿了东西,长身与她拉开了距离,走到流理台上切菜,苏云卿见都用上刀了,这碗面有些隆重,于是乖乖跟在他身边看着,更饿了。 程书聘生得高,做菜时迫不得低头,洗过的头发温顺地垂在额前,比白天的他气质更清澈。 “哥哥你吃吗?” 她拿过面扒拉着分量,他撩了下眼皮,“这种面我就不吃了。” 苏云卿:“……讲究。” 程书聘说:“我身材要紧。” 苏云卿忽然笑出了声:“确实挺紧的。” 话音一落,程书聘切菜的动作一顿,苏云卿张了张唇,结巴道:“我,我说的是,你看你这睡衣,就绷得挺紧的。” 他还真顺着她的话去看,“哪儿绷得紧了?” 这时炉灶上的水烧沸了,苏云卿赶紧过去调小档:“下面。” 程书聘眉心一凝,低头看,苏云卿回头去拿面,扫了他一眼,刚要回他上一句问题,脑子猛然反应过来,脸颊就跟那烧得发红的锅一样,摇头道:“哥哥你别误会!你是肩膀那块绷紧。” 程书聘眉头皱得更深了,但还是继续拿刀切菜。 苏云卿下了面,水蒸气扑打在她的脸颊上,她就机械地拿着筷子在那儿搅,忽然身后落了句:“我来。” 苏云卿赶紧让开位置给他,灶台低,程书聘又生得高,备了菜这会又得弯下腰看锅,另一只手撑在腰后揉了揉。 苏云卿说:“哥哥你腰酸了?” 程书聘动作微顿,“太久没做菜了。” 苏云卿皱眉笑道:“您也太柔弱了,炒个菜都腰酸背痛的,还说能屈能伸。” 看着身材线条起伏纵横,怎么真干起活来就中看不中用。 此时程书聘把锅铲放下,垂眸朝她看来,那双狭长的桃花眼蓄着笑,一手撑着台面,一手扶在腰侧,温柔道:“这么嫌弃,那酥酥有没有想过,把哥哥狠狠推到一边,由你来炒?”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后来的酥酥,每晚的宵夜都有哥哥给她下面吃。 二更在今晚十二点~ 感谢在2022-12-03 00:23:45~2022-12-03 19:0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泡泡 9瓶;想开甜品店、hhx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小酥 ◎【二更】“我太太,得马上哄。”◎ 苏云卿有一瞬间曾有这样的冲动, 问程书聘:“你是不是不会发脾气,永远这么胸有丘壑?” 上位者不会让人猜测出情绪,他们沉稳, 甚至给人和风细雨的亲和力, 但走近了,就会发现边界。 程书聘的目光凝在她眼睛上, 他垂眸, 她仰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敢与他对视了。 “明天跟我去集团。” 苏云卿眉心微凝, “吃你一碗面就想让我给你干活?” 程书聘给她盛面, “给你看看我会不会发脾气, 是不是永远胜券在握。” 一碗亮澄澄的面放在岛台上,厨房是屋子里最暖和的地方,一个人肚子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 尤其还是吃别人给自己做的宵夜。 偌大的寓园在深夜里也只亮着一盏橘黄色的灯,也只是万千灯火中的一盏,再平凡不过。 苏云卿第一次吃程书聘给她做的东西, 也是第一次发现,他并不高高在上, 没有缺点。 因为, 那碗面, 咸。 但苏云卿没有说,小的时候爸爸跟她讲过, 去人家里吃饭, 盛饭不能盛满, 添饭不能在电饭锅里弄出声音, 米粒更不能掉到桌面地上,不然人家会在意。 苏云卿虽在寓园待了有一段时间,但始终注意分寸,偶尔一点不可避免的越界,也都会跟程书聘摊清,好在他是一个大度的丈夫,连地上掉了支票都懒得捡的男人,显然不会浪费时间在小事上。 “你姐姐说过几天来看你,这两天你妈妈也盯着我们,再撒谎下去,恐怕不好。” 第二天车上,程书聘表达了他对长辈的态度,苏云卿有些紧张,如果她们知道自己为了家里的债务嫁给程书聘,那妈妈会怎么想呢,姐姐又会怎么想,让她现在拿钱还给程书聘吗,根本拿不出来。 而且姜雪是跟父亲离婚后再嫁的,也没有责任帮苏家。 “阿姐一毕业就回了苏溪接手奶奶的绣坊,她虽然工艺上无法继承,但她学的是设计,绣坊里有成衣线,这是她回来后才注入的新血脉,阿姐比我大六岁,她一直很要强,总是想证明一些,不仅是证明苏氏绣坊,也有她自己。” 程书聘安静地听着她说这些,“你总是这样替别人考虑,想过自己吗?” 她转过头去,抿抿唇,“我过得很好。” 程书聘看着她,“想不想过得更好?” 苏云卿清瞳微微一怔,思绪跟着他的话:“那酥酥就好好待在我身边。” 在契约结束之前,确实应该待在他身边,好好挣钱,还清债务。 程书聘带她上了集团专梯,苏云卿看他:“好好待在你身边,给你招财吗?” 程书聘莞尔笑:“都说对老婆好的男人会发达。” 实习婚恋 第40节 苏云卿白了他一眼,无奈道:“你已经够富贵了。” 程书聘单手插兜,“树大招风,养只小猫给我巡逻巡逻,挺好。” 苏云卿做了个规划,给程书聘当助理一来能搪塞妈妈和姐姐,二来,她又多了一笔钱。 她说:“资本家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电梯到,程书聘按着门让她先出去,末了说了句:“羊毛出在羊身上。” 苏云卿步子一顿,程书聘走了上来,她皱眉:“谁是羊?” 程书聘垂眸,视线在她身上量了一圈:“猫毛出在猫身上。” 苏云卿凝眉看他:“我学校里有课,上班的时间有限,程老板不能压榨员工。” 程书聘似觉得她有趣,回她:“要压榨也是你榨干我。” 她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他:“为了下属的幸福,那老板可得好好锻炼身体。” 程书聘:“大楼里有健身房,一会让人给你去办入职。” 办公室门前,秘书肖南已经侯在了那里,刚要汇报工作,就眼尖地看见程书聘身后跟来了位清月似的美人,熟悉,上回来过。 苏云卿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您好,我是程总的临时助理,我叫苏云卿。” 肖南眼珠子滴溜了一圈,脸上顿时覆了层职业微笑:“小……” “云卿。” 程书聘开口打断肖南的话,“今晚有个饭局,你跟肖南熟悉一下名单。” 苏云卿点头,“那我坐哪儿?” 肖南一口气刚提上来,程书聘把办公室打开,示意她进去,她视线一探,小猫咪的爪子谨慎收回,“这不是你的地盘吗?” “你要这么说,整个园区都是我的地盘,你坐吗?” 肖南心里顿时给老板竖起了大拇指:“既然云卿第一天来上班,那我带她去走个入职流程。” 苏云卿点头,这个办好了就是板上钉钉,做戏演了全套,然而程书聘却对肖南说:“你去走一趟。” 肖南立马懂事点头。 苏云卿奇怪:“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怎么我来了还增加人家的工作量。” 程书聘也奇怪:“人家当大小姐,你当大小姐,怎么你事事还亲力亲为。” 苏云卿上次经历过职场矛盾,这一次小心了些,“一来就搞特殊,这让我工作很难进展下去。” 说罢,她朝肖南道:“麻烦您带我去。” 程书聘把人往回带,“我去。” 苏云卿:“……” 肖南:???! 现在到底是谁的工作进展不下去了! 最后苏云卿待在办公室里,程老板在肖南的指导下,去了人事部给苏云卿办入职实习手续。 人事部盖章的手都有些抖,生怕是出了什么纰漏要老板亲自来体验流程。 程书聘给她拿了饭卡,门卡,还是新员工培训指南,里面还有一大堆团建项目,旨在促进员工之间的感情,这些程书聘都扔给了肖南,只拿了卡,人事谈到工资这块,程书聘看了眼,最后让从他工资里再划扣一笔过去,公平公正,一点口舌没落下。 苏云卿来办入职也只是走个过场,拿到卡后特意拍了照片,高高兴兴地给姐姐和妈妈发过去,真是演戏上了瘾。 苏云嘉也配合,还让她把食堂的饭菜拍来看看。 苏云卿上午就在程书聘的办公室里耗没了,“那我在哪里办公,坐陈延的位置吗?” 程书聘说:“一会后勤上来给你在朝南的空位上摆桌椅,你有什么需求尽管说。” 苏云卿皱眉:“我跟你在一个办公室里吗?” 程书聘眉梢微挑:“不然你想跟别人在一个大开间,一周五天,你上一天。” 苏云卿:“那我上几天班就拿几天工资,挂个职而已,跟你待在一个屋,门一关,孤男寡女……” 她声音越说越小,但有理,程书聘翻了页文件,听到一半发现停了,撩起眼皮,“孤男寡女怎么了。” 苏云卿:“影响不好。” 男人食指朝她勾了勾,“跟你说个事。” 苏云卿坐到办公桌前,感觉他压低了声音,自己也凑过去。 “集团的高管里,称得上有级别的一些经理,在招聘上找了人进来,有的是自家亲戚,有的是自己的情妇,让公司给这些人开工资,变相的帮他们公费养小三。” 听到这,苏云卿瞳孔一震,“太过分了!” 程书聘神色淡然,他是空降的ceo,大陆总部利益盘根错节,表面敬,背地里拉帮结派。 “我今天亲自去给你办入职,自然会有不少人打听你,你便说是我太太,你的工资从我的收入里划扣,只是来熟悉集团业务,你不必看其他人的脸色。打蛇七寸之前,我得给他们做做样。” 苏云卿听得一愣一愣,“所以你是想我帮你警告那些瓜分集团利益的老员工们,他们如果在公司里养了情妇亲信,底下的下属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流言蜚语也会被传个遍,到时候谁冒头,就杀谁。” 程书聘看她亮亮的眼睛,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杀这种字眼怎么能从你干净的嘴巴里讲出来,应该说是,竖清。” 苏云卿连连点头,“那我的工作是?” 程书聘:“吃饭,泡咖啡,让别人知道你是程书聘的太太。” 苏云卿眼睛亮亮的:“那工作之余,我能做我自己的事吗?” “当然。” 程书聘金边眼镜下的眉眼温和道:“小酥还是学生,祖国未来的花朵。” 如果有全球十佳雇主,苏云卿一定会给程书聘投上所有的票。 中午苏云卿跟他去员工餐厅吃饭,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人,程书聘刚要夹菜,就听自家夫人说:“等一下,我要拍照。” 他筷子微顿,收回,靠在椅背上等她摆好盘,末了姑娘还煞有介事地站起身俯拍全景,程书聘等了几分钟,也不急,只问:“这是要宣传还是举报?” “都不是。” 她收了手机坐下,“我给姐姐和妈妈看的,不然她们不信我是在公司里给你当助理日久生情。” 程书聘坐直身,见她吃得小嘴巴动啊动的,说:“一会上楼休息,就睡我那间卧室。” 她清瞳一怔,嘴巴暂停蠕动,转眸看他,捂着嘴说:“不合适吧,你操劳半天了,该你休息。” 程书聘眉梢微挑:“才来了半天,就知道我操劳了。” “我中午不睡,让给你。” 这个“让”字很体贴了,程书聘只浅浅一笑,不揭穿她心里想歪的那些孤男寡女之事。 有的时候人越是保持距离,就表明越在乎,越害怕。 否则,便是紧紧挨着,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中午苏云卿为了扛困,去茶水间泡咖啡喝,碰巧遇见了肖南,秘书恭恭敬敬,苏云卿也客气,两人聊了一些事,肖南热心肠,有问必答。 “你们程总晚上应酬多吗?” 苏云卿在想,怎么她一来就有饭局,平时晚上不都回家跟她吃饭的吗? 肖南“噢”了声,“老板办公效率高,把饭局酒局都挪到了中午,时间有限就都抓紧谈事了,根本不占用员工晚上的下班时间,大家还乐得如此。” 苏云卿张了张唇,说不上来的感觉,那就是他为了办事效率高,并不是因为跟她吃晚饭才挪的。 入夜。 苏云卿在车上用镜子仔细涂了口红,她脸上几乎没有妆容,只薄薄的一层防晒隔离,唇上水润两瓣,程书聘等在车里,安静地看她。 “可以吗?” 她抿了抿唇,一紧一松,光泽更甚。 他的目光在暗处盯着她看:“今天这场饭局聊的是招商,对方想从我们这里得到卖场经营权,但他们出的价格我并不满意。” 资本家的獠牙露出来了。 苏云卿歪头想了想,“那我一会就要帮你抬高价格。” 程书聘指腹轻捏她的下巴:“太太聪慧。” 苏云卿跟他下车,旗袍的裙摆刚展出一缕,程书聘便伸手扶她下来,苏云卿挨上他,脑子让风吹醒,忽然道:“我现在算不算是,被卖了还帮你数钱啊?” “怎么会,” 程书聘低头与她说话:“一会你若是让我亏钱了,被卖的就是苏先生。” 两人进了西餐厅,静谧临窗的台位,对方已经到了,是两位老总。 今天谈的是卖场合约,对方见程书聘竟然带了位年轻貌美的女伴过来,多少有些摸不清路数,未免他们是来谈情不谈公事,于是一来便说了价格,以及给到商场的引流。 苏云卿也在听,但这并不是她擅长的,程书聘则慢条斯理地给她倒茶,也不知是不是在听,苏云卿发现对方的额头已经在冒汗了。 “程老板,这个价格真的是我们的上限了,您有什么要求,您先提,我能当场拍板的,我肯定说。” 程书聘不动声色地先让他们急了,才施施然地靠在椅背上,对苏云卿说:“您觉得呢?” 苏云卿夹菜的动作一顿,“这家菜味道一般。” 程书聘金边眼镜下的桃花眼携了丝笑,落在苏云卿眼里仿若在脑门上刻了“奸商”二字。 “还有呢?” 他问。 苏云卿扯了扯唇角,没耐心道:“椅子坐得我腰疼,我想换一家。” 她这话含沙射影,对方忙道:“这就让服务员换椅子。” “不用了,不是椅子的问题。” 程书聘大掌轻贴在她纤细的软腰后,苏云卿不由绷直了肩脊,寒毛竖了起来。 “程老板,我们最多,最多再加一个点。” 苏云卿没耐心了,朝程书聘撒娇道:“老公我累了,回家吧。” “诶,二位,二位再等等!这个价格真的是最合理了。” 实习婚恋 第41节 苏云卿皱眉朝程书聘道:“你听听他们说的,居然说合理!我不干了,你要是敢签今晚就别回家了!” 程书聘无奈一笑,“你要这样讲,他们可得在酒店给我开房了。” 苏云卿瞳孔一睁,扭头朝那两位老总看去,对方忙笑着解释:“没有,哪儿敢啊,咱们这合约一成,保证让程老板明年赚个盆满钵满。” “挣钱的是程老板,跟我这个太太有什么关系,我回去了,你们慢慢聊吧。” 她一说要走,程书聘便朝他们道:“抱歉二位,我太太没什么耐心,我得马上哄。” 苏云卿一听,接了话:“我要去逛街,你别带我去紫金广场了,自己家的有什么好逛的。” 她话音一落,对面的两位老总皱眉:“程夫人,紫金广场是有什么问题吗?我们这谈的就是紫金广场的经营权啊,您这一说,还让不让我们租了。” 对方似乎是抓到了她的漏洞,笑意吟吟地打压。 苏云卿展了展无名指上的戒指,骨子里养出来的大小姐气质便是发脾气也有气势:“那商场的店铺每年都一个样,我先生还说要给你们续租,这有什么好逛的呀?流量这么大的地方都被你们拖垮了。我让他给别的商家,他还说念你们的旧情,什么旧情啊,这合约是跟上一任老板签的,又不是跟我老公签的。” 程书聘坐在一旁看她那纤纤葱根似的手指,回头真该给她十根手指都戴满钻戒。 一顿饭吃下来,苏云卿跟他撒了两句娇,每一句话都让对方接不住茬,商场本就不讲道理,讲的是谁狠。 苏云卿不懂行情,她就知道程书聘不满意,那她就说要走,最后程老板不仅挣了面子,还挣了里子。 饭局一散,苏云卿累垮。 “资本家的钱真难赚啊!” 程书聘走在她左边靠近马路的人行道上,说:“腰还疼吗?” 苏云卿哼了声,“我是演的,你还真上当了啊。” 程书聘笑,“哥哥差点就信了。” 苏云卿被他一说,还真不由自主挺了挺腰,证明自己:“我肯定比你好,我切菜干活都不酸,而且我经常锻炼,软的。” 这时有辆电动车开过,男人长手穿过她的臂弯揽上软腰,把人护在怀里,低沉的嗓音也顺着晚风吹来:“酥酥,有时候别这么逞强,不然,能者多劳啊。” 作者有话说: 啊,以后再也不说几点更新了呜呜呜呜,总是写着写着就超时! 留言的小可爱发一个奸商小红包! 感谢在2022-12-03 19:03:36~2022-12-04 01:5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开甜品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怡情 ◎【一更】“我是你的活?”◎ 苏云卿抬头看他, 夜晚的景色迷人,霓虹灯映在程书聘的眼镜上,滤过的光透进他的瞳仁, 看着仿佛有了一丝温度。 “今晚你开心了。” 她说。 两人朝停车场走去, 程书聘方才为了护她而揽上她后腰的手没有松开,她也没有避, 大概是夜幕遮照, 看不清, 内心下意识不想看清。 两人在风里裹过,程书聘低声道:“是该庆祝一下。” 苏云卿眼睛的含水量很足, 尤其是冷风吹来的时候, 水波横动, 像是要哭,然而她说:“给我钱吗?” 程书聘轻笑了声,楚楚可怜地要他的钱。 “怎么不说去喝酒。” 千年男狐狸又提这事, 苏云卿眉心微蹙,“不给算了。” 两人上了车,苏云卿觉得他利用完自己就装没事了, 还真开车回寓园。 下了车后,苏云卿提包要上楼, 程书聘唤了她一声, “云卿, 过来。” 苏云卿扭头,双手抱胸, 有了一些小脾气, 但也不说, 只是一只小猫学会了摇尾巴, 主人也得给她点赏鼓励。 这时许伯从屋里出来,瞧见程书聘的身影,说道:“先生,后院里的酒窖这两天整理好了,您什么时候去看?” 苏云卿视线一转,目光就对上了程书聘看来的眼睛,然而他话却是对许伯说的:“问问夫人,她想什么时候去看。” “酒窖?” 她板着的小身段软了,“寓园有酒窖吗,里面有酒吗?” 许伯道:“酒窖跟这寓园一样老,里面藏了不少好酒,不过先生不喝酒,所以这两天才弄好。” 这两天。 她眼睛往天上瞟了两眼,双手背在身后:“是我喝醉酒那天吗?” 许伯轻咳了声,眼神往程书聘那儿探了,低声道:“夫人,您也知道,这外面的酒它不能喝。” 苏云卿:“我只听说过外面的野花不能摘。” 程书聘走上前,高大的暗影压来,苏云卿脚尖踩着他的影子,听他朝许伯道:“门开了吗?” 许伯:“没关,等着您回来。” “钥匙给我吧。” 苏云卿听见金属叮当声,抬眸,一串钥匙坠在了眼前,她的手刚要摸上,就听男人道:“小酌怡情。” 她改摊开掌心接住,这时程书聘往花园后面走,她就跟了上去,指尖握着那枚钥匙,说:“如果我今天表现不好,还给我这个奖励吗?” 程书聘拉开酒窖的铁闸门,里面的木门没有锁,长手一推就进去了,他说:“虽然在企业管理的角度我们倾向延迟满足,但对你,我还是想马上给,如果你办砸了,那正好,来这里借酒消愁。” 苏云卿惊讶地听着程书聘这番话,手由他扶着下了台阶:“所以我还得反过来谢谢您。” 程书聘凝眸看她:“不客气。” 酒窖里的光线似煤油灯般柔和地熨贴在一樽樽玻璃瓶上,苏云卿新奇地拿下来看,说:“以前我家里也有一个酒窖,但比这儿小,收的都是我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或者别人送的礼物,诶,你居然不喝酒,那怎么做生意啊。” 酒窖里有桌椅,形制类似于贵妃榻,就像古时候的人抽大烟上头时躺的地方,寓园不愧是老建筑,这酒窖也摆一张,醉了直接睡这儿。 程书聘靠在贵妃榻的一边看她:“喝醉了,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苏云卿拿下一瓶,总觉得程书聘话里话外拿捏了她的错,嘀咕了句:“不就是咬了一口吗。” “那你还敢喝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透过幽暗的尘埃落下,她握着酒瓶的手微微一抖,差点说出一句“小人不敢”。 “睡前喝一口红酒,美容养颜的。” 程书聘眉梢微挑,“行,挑一瓶放回房间喝。” 苏云卿定住脚步看他,程书聘望着她笑,站直身道:“你想挑几瓶就几瓶,拿不动,我帮你提。” 小猫不贪心,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拿了瓶红酒,跟他出来了。 苏云卿自从上次做噩梦后,夜里就有些不宁,姐姐苏云嘉就爱睡前喝一口红酒,也带着她有这个习惯,但有心思喝红酒的人自然就是在享受生活,又怎么会睡不安稳。 苏云卿洗好澡后倒了一点进高脚杯里,朝程书聘道:“寓园的修复都是你做的吗?” 堂堂大老板此刻睡在地毯上,靠着墙边看书:“我不是历史专家,但人民币可以是。” 苏云卿笑得呛出了声,脸颊都染了层薄粉:“小姨跟我说这宅子以前是你外公家的,后来被卖了。” 她说着又喝了一口,程书聘掌心朝上向她招了下手,苏云卿便走过去,蹲在他被褥边,准备听他讲故事时,他说了句:“是想听关于我的,还是别人的。” 苏云卿张了张唇,粉瓣边还染着红酒渍,男人指腹替她轻抹了下,像一个哥哥会对待妹妹那样,一触即离,但他指间的墨纸香却留了下来,就像拆掉的线还会打曲,做过的事怎会不留痕迹。 “我就是……随便问问。” 她声音轻轻的,粉嫩的舌尖不自觉舔了下唇。 程书聘眉眼低垂,仿佛神像俯瞰众生,“当初我爸买下这里,并不是为了这座宅子,目标是前后的一整块商业区,它们把寓园纳进去了。” 小猫的琉璃眼儿微微怔着,她心里脑补的那点故事被现实戳破,不是因为亡妻而不惜重金买下寓园,仅仅只是顺带,“那至少有情怀,修复也花钱了。” 程书聘说:“这是买地协议。” 她耷拉了下脑袋,程书聘笑:“还看童话故事吗?” 苏云卿眸光斜了他一眼:“我知道,秦萧跟我说过这块地的价值,不然你也不会跟我结婚拿继承权。” 程书聘看她的眼神蓦然沉下,她心头微跳,知道他跟秦萧有些不对付,忙转移话题道:“你看什么书啊。” 程书聘把书递给她看,“我下周要出差。” 苏云卿惊讶地看他,出差! 还以为大老板每天在家就能收钱呢! 程书聘的书角轻掂了掂她的下巴,眸光压下:“你好像在想——程书聘终于要走了。” “哪、哪有!没你我还有好多活干。” 程书聘看她:“我是你的活?” 苏云卿心里确实把他当活,但表面客气:“不是,那你要去哪儿。” 他眼皮一撩:“想跟我去吗?” 苏云卿好不容易自由,此刻表现得浑身都在摇头:“我就是顺便问问,给我带特产。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小猫已经等不及地心急了。 程书聘翻了页书,“你这样让我觉得你转身就会跟别的男人说,’我老公刚走,快来’。” 苏云卿顿时风评被害,坐在地毯上与他理论:“我就是、计划一下,上回奶奶还问婚纱照的事。” “你给我的衣服做好了就拍。” 不愧是老板,一个进度卡着另一个进度。 苏云卿忽然抬手将他眼镜摘下,说:“那你呢,我还没问呢,突然出差,地点不说,时间不说,我也会讲你是去会小情人呢。” 喝了酒,反将一军,苏云卿心里给自己点赞。 金边眼镜被握在她手里,程书聘深邃的眼皮下是一双漆黑如渊的瞳仁,“酥酥,不要随便摘哥哥的眼镜。” 实习婚恋 第42节 他的声音覆了层微不可察的喑哑,苏云卿指尖微微一抖,紧张道:“我开玩笑的。” 大概是他没发过火,苏云卿有些越界,可也是他先前的话激她的。 此刻她摊开掌心,乖乖把眼镜递了上去。 忽然,他的大掌轻落在她头顶,温柔地抚下,托着她的后脖颈,“你喝醉了,哥哥不怪你。” 他的嗓音像从水里荡出来的,震着她的耳膜:“对我这样可以,但在外面就不要对其他人这样。” 她眉心微微蹙起,疑惑:“是不礼貌吗?” 程书聘的大掌将她往自己跟前带,狭窄的角落里,她身后是床,身前是程书聘的胸膛,她感觉那股热意压来,几乎要倾泄而下,她开始害怕了,指尖却不敢用力,怕将那眼镜捏碎。 “会做坏事。” 他说。 “坏事?” 苏云卿眨巴着眼睛,似明白过来:“这是挑衅呀。” 程书聘的眼眸盯着她看:“你想体验一下后果?” 苏云卿笑:“能有什么后果,一定是你骗我的。” 话音落,她忽然察觉到异样的感觉,眼前向来温和的男人忽然好似变得强硬了,她想起身,他的大掌仍握着她的后脖颈,将她往下压,地毯上缓缓散着热浪,她指尖抵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程书聘的肩膀足够的宽,宽到她看不见他身后的窗帘。 那是她买的红色软烟罗,和她酒杯里残留的那一滴酒一样,空气里皆是加湿器氤氲的薄雾,还有他身上侵来的迷离檀香,她浑身不自觉紧颤:“哥哥……你压到我了。” 是程书聘的靠近让她不断往墙角处缩,她看见了他的喉结,睡衣半掩的锁骨,还感觉到他说话时会震动的肺腔:“我只是在让酥酥明白,不要随意摘别人的眼镜,会让人以为你想要方便做事,我若是此刻不教你,你到了外面对别人做就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在今晚~ 感谢在2022-12-04 01:56:35~2022-12-04 18:3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bb的仙女老婆、想开甜品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心肝 ◎【二更】“是想我,还是想我的钱。”◎ 光影被遮蔽, 程书聘温热的掌心按在她的双眼上。 视觉的消失,触感开始变得敏感,冬日的深夜, 她心口竟渗出薄薄的汗, 肺腔被挤压氧气,她开始微微张开唇, 像搁浅的游鱼一样呼吸着。 “哥哥……我错了, 你松开我。” 她紧张得发抖, 程书聘什么都没做,他太会威慑人了, 将她吊在桥上, 等待未知处决的过程才是最可怕的。 “云卿, 在外面,不要认错。” 他的话低沉地落在她耳边,仿佛真的在教她:“也不要受其他男人的迷惑, 懂吗?” “我没有……” 她嗓音委屈的,双手去拉他按在眼上的手心,一双深不见底的瞳仁凝在她脸上, 眼睑下勾了一笔红,情绪稳定的人, 最适合做尽坏事。 苏云卿转过身, 仿佛将他视为洪水猛兽, 拼了命地往床上爬,就像遇到一场梦魇一样, 把自己缩在被子里。 她没有逃, 又像在等待什么, 紧张里夹杂着某种害怕, 可却不是让她会惊吓到要离开他的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她悄悄拉开被子,房间里灭了灯,她背对着程书聘睡着,始终不敢转头看他。 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再次陷入与他的纠缠。 湿漉漉的街道刚下过一场雨,她与他就坐在一处街边的面摊店,面前摆来了两碟咸菜,她问:“哥哥,这世上有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碟咸菜?” 他说:“没有。” 苏云卿就像十万个为什么,又问:“那这世上有一模一样的两碗面吗?” 他也耐心地回答她的蠢问题,说:“没有。” 她又问:“那这世上有一模一样的心吗?” 他说:“有。” 苏云卿皱眉:“哪里?” 他那双狐狸眼微微一笑,对她说:“把我的心肝剖给你一半,我们不就有一模一样的心了。” 苏云卿再一次醒来,已经是清早七点。 这一次她梦见了程书聘,竟然罕见的没有吓醒,甚至很开心地在梦里和他吃面。 以致于苏云卿一大早上地神思恍惚,吃完早餐上车,身边人说了句什么她没听见,又“啊”了声。 程书聘今天穿了件深黑色的羊绒大衣,配上剪裁得体的西裤,身躯几乎占了大半后车厢,她就只能窝在角落里,懵懵地看他。 下一秒他的手伸了过来,她想到昨晚被他压在床角按住眼睛,此刻整个人缩到角落里,然而程书聘的手背贴上的却是她的额头。 “没发烧。” 苏云卿“哦”了声,“我刚才在想事情,你说什么呀。” 程书聘深看了她一眼,“今天去公司。” 苏云卿皱眉:“我要回学校。” 不想跟他待在一块。 程书聘说:“我过两天要出远门,程太太得看看场子。” 苏云卿惊愕地看他:“你那是作坊吗,随便让人看就看。” 他倒是把话接了过来:“你是随便人吗?” 苏云卿张了张唇,一下子反驳不了,她是程书聘花了好多钱“娶”来的太太。 “可是我不会……” “所以这两天我跟你说说。” 苏云卿说:“我就会设计做绣工。” 程书聘:“那就把这几个业务给你。” “万一我搞砸呢?” 程书聘气定神闲道:“就当交学费了。” 苏云卿:“……” 车子一路驶向程氏控股集团,苏云卿那十根纤纤玉指此刻拿起了程书聘的签字笔,一边听着他说的几个大项目,一边做笔记,人还坐在了他的办公椅上,进门的肖南差点见鬼了。 “什么事?” 程书聘单手插兜直起身,毫不避嫌。 肖南轻咳了声,“有个会要开……” 程书聘大掌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小酥助理,走吧。” 苏云卿还在算账,但坐到程书聘这个位置上,他在意的就是怎么去搞来钱,然后让钱生钱,中间的业务线则是决策,给下属一个方向让他们做就是。 她觉得程书聘对她还挺信任的,这让她想到和他结婚的那次,她说不可以,他却说兄妹比任何陌生人都要值得信任。 那时候她觉得程书聘是个多疑的人,但今天在高层会议上一坐,她似乎发现,他在这个权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大陆集团里,没有多少可信之人。 中午吃过饭,程书聘问她:“小酥助理有什么问题吗?给你答疑时间。” 苏云卿进了他的休息间,看到床只想躺下去,“还答疑,你现在是我老师吗?” 程书聘坐到办公椅上,看她:“可以是。” 她摊开她的手:“程老师,我只会绣东西,织东西。” 他倒认真看起她的手,“也可以指点江山。” 苏云卿看了房间一眼,椅子只有一把,程书聘坐着,床她不好碰,最后干脆坐到了桌上,高跟鞋踩太久了,此刻一悬空,腿都轻松了。 然而程书聘在她坐上来的瞬间,眼眸里微微挑过一丝怔,而后是笑。 “那我是不是该去学国际贸易啊?” 大概是让她干了两天,情绪上来了。 程书聘十指交叉落在腿上,“知道你家绣坊是怎么酿成今天这个局面吗?” 提到绣坊的事,小猫的不耐烦收了下去,转眸看向程书聘,漂亮的玻璃眼聚了焦。 “你的手很漂亮,能织出世上最漂亮的锦绣,但拯救不了一家濒危的绣坊。” “那也不是,” 她嘀咕了句:“你当初让我织了一尺布,把富春街张老板的样布都比下去了,让我家拿到了你的订单,名利双收。” 她到现在都感叹程书聘这一招比直接给苏家订单还要高。 “你怎么知道?” 他忽然问了句。 苏云卿愣了下,“我姐姐说的,她说已经感谢过你了,知道你在背后帮忙。” 程书聘略是点头,“难怪她那天知道我娶了你,没有撕了我。” “我姐没那么野蛮吧。” 程书聘眉梢微挑:“那晚她把你姐夫从房里扔了出去。” 苏云卿:“……赶、赶出去……” 程书聘左手搭在扶手上,指腹斜撑着下颚:“但你发现没有,后面的订单都交给了绣坊里的其他工人,根本不需要你去绣,你一样赚到钱了,有了钱,就能把最好的资源握在手里,你的时间不应该花在重复的劳动上,消耗在给我做一件衣服还要花一个月这种事情上。” “那我要是不用心,第二天就能给你做好。” 程书聘无奈一笑:“还犟。” 实习婚恋 第43节 说罢,男人眉心微微一凝,小姑娘似也意识到说了什么话,忙张嘴道:“那我该浪费在什么事上。” 程书聘的目光锁着她,“既然用心,那就把时间花在产出价值最高的事情上,你有传承艺术的实力,但也要有能让传承人吃饱饭的能力,单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是微薄的,现在这个市场良莠不齐,苏家就是被劣币驱逐良币的例子,当然,如果你专注在自己的一亩地里,我也愿意为你围起这片玫瑰园。” 苏云卿有一点明白他的意思,“我从前没想过这些,只想着做自己的艺术,绣坊出事了我也帮不上忙。” “你知道像苏家这样的绣坊多的事,他们也像你一样不缺手艺,只想有一口饭吃,但有的时候,他们连这种保障都没有。” 并不是每个绣坊都能像苏家那样幸运,遇到程书聘。 “那你什么时候出差,我在这之前把衣服做好给你。” 程书聘眉心一凝,“不是说用心吗,又变成两天做给我了?” “你不是要我提高自己的时间价值吗?” 程书聘忽而笑了声,而后摇了摇头,站起身往床边走去,“过来,小姑娘。” “我不睡。” 程书聘说话的语气带了丝哄:“这是程老师给你开垦的一片玫瑰园,给我们的艺术家住的。” 苏云卿这才走过去,掀开被子爬上床,“那你睡哪儿?” “你觉得我们睡一张床上会出事吗?” 苏云卿眨了眨眼睛,装傻。 男人的大掌按在她眉眼上,似乎成了他哄睡的方式,苏云卿闭上眼睛,听见他出门的声音。 程书聘这趟差似乎要出挺久,工作都压在了这几天忙完,给苏云卿的要求是坐在这儿给他当招财猫,别把财漏出去,晚上苏云卿在文件里抬起头,看他:“要我送你去机场吗?” 程书聘:“你问就是不想送。” 苏云卿说:“我去接你吧。” 她不喜欢分别的感觉,程书聘最好第二天起来就不见了,不用告诉她。 果然,在他出差那天,苏云卿醒来卧室里就不见他了。 但出门的时候,忽然发现陈延回来了。 “你的腿好了?” 她目光扫了他一眼,“果然身体好。” 陈延向来不苟言笑,低头给苏云卿开门,然而她步子一顿,“你好了怎么不跟着程书聘,你不是他保镖助理吗,他这出差要是有什么事……呸。” 陈延垂眸道:“老板不在的这几天,他让我跟着您。” 苏云卿坐上车,包里放的是学校的工作材料,程书聘总算不管着她了,对陈延道:“拍板的事都得等着他回来做,我就是一个吉祥物。” 她对自己的工作定位清晰,第一天就在程书聘办公室里开始绣东西,如果不是织机笨重,她还真拿过来干了,第二天业务开始积压,但有陈延在,她不需要做助理工作,只需要知道这么回事。 第三天的时候,陈延过来问她有没有想程书聘。 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多少有些奇怪,于是反问:“老板按时打工资还不在公司里,你不应该高兴吗?” 第四天,秘书把合约送了上来,还有几份开发方案,苏云卿都一一放好,忽然,合同堆里掉出来了一张照片,那是招标书上的资料,她捡起翻看,是一家丝绸工厂的旧改项目。 指尖按下电话,“肖南,进来一趟。” 秘书不仅第一时间来了,还不是空手,冲了杯咖啡给苏云卿。 “这是什么项目?” 肖南拿起一看,“噢,是南边一个丝绸厂的开发招标,这个厂子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是用来晒布的,但现在那地用来晒布是浪费了,不值得,所以卖了给开发商。” 苏云卿笑了声,“你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布吗?” 肖南:“这我就不清楚,都是布行,我倒没见过用这么大块地晒布的。” 她喝了口咖啡,说:“他们做的布,叫软黄金。” 肖南愣住。 苏云卿掌心托腮,“我跟你讲个故事,以前战时,鬼子打到了一座镇子,那是个丝绸之乡,当地的绣工把那些布全都藏进了地窖里,后来战争结束,他们去挖布,里面埋的绫罗绸缎都腐了,只有这软黄金,光艳如初。” 肖南震惊地张着嘴,却听苏云卿道:“带我去那厂子看看。” 苏云卿对莨绸的记忆还是很小的时候奶奶带她摸过,制作工艺跟其他布完全不同,不能机器代替,也不是一两个织工能单独完成,而是一次费人费力的大型劳动。 陈延开的车,把苏云卿送到厂子后,悄悄给程书聘打了个电话。 “老板,夫人好像对一个旧改项目有点兴趣,我们带她去看了下地方,这儿确实够大,但集团内部的会议是地可以拿,但还是老一套,做商圈。” 程书聘听罢,语气淡道:“她去哪儿,做什么都由她。” 陈延:“明白。” 苏云卿看完了工厂,这里还有不少老技工在,但都无所事事,私营企业失业后就只能拿公司给的最后一笔补偿金,一个个面如土色。 坐回车上,她问肖南:“集团会拿这块地吗?” 肖南:“目前有几家在竞标,都是做商圈,现在郊区都在城市化,就看哪家开发商给的诚意足。” 苏云卿抿抿唇,她想到苏家的绣坊,又想到程书聘在出差前跟她说过的话。 她买了一匹莨绸回去,给程书聘做了件之前设计好纹样的唐装,指尖摸了摸手机,想了好一会儿,最后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哥哥,你吃饭了吗?” 电话那头的程书聘嗓音有些沙:“现在我这儿是凌晨三点。” 苏云卿出师未捷就已把老板吵醒,“抱歉啊,那我等您醒来再说?” “你不如等我回去再说。” 苏云卿:“……” 程老板这是有起床气了? “就是看了一个厂子。” 她指尖在衣服上绕啊绕,“噢,我正在给你做衣服呢,那料子就是从那厂子里拿回来的。” 程书聘轻轻一笑:“半夜跟我邀功?” 苏云卿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嘛?” 程书聘:“说不准,不过你似乎一个人也处理得很好,到现在才打电话给我。” 苏云卿咽了口气,确实表现得太明显了:“我这不是怕打扰您工作嘛,早点忙完,早点回来呀。” “那你三点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苏云卿抿了抿唇,“有个招标项目,大后天开。” 程书聘“嗯”了声,“有公司其他人负责。” “那你是老板,这么大件事你不参与一下吗?” 程书聘的语气像是跟一个小孩解释:“集团每个月那么多块地,我都要去的话,你晚饭还能见到我?” 苏云卿食指在他衣服的领口摸了一圈,“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嘛,我听他们说不打算拍那块地,只是去凑数的,交的方案据说就是定稿了的,就算拍下了也不会改。” 她说话时人趴在了桌面,程书聘声音低了两度:“你现在就像一个讨糖吃的小孩。” 苏云卿:“那哥哥给我糖吃吗?” 他低低一笑,“给你糖吃,我有什么好处。” “我是你老婆啊!” 她脱口而出,电流声滋滋地冒,那头的语气顿住,只有呼吸声。 “那你在8号之前回来,我就去机场接你。” 程书聘有了耐心:“你这样,好像显得我这个老公很想被你接。” 他倒是端起来了。 苏云卿“诶”了声,“那你要什么好处?” 程书聘:“你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东西,就要有同等的补偿才行。” 苏云卿被他这话说得心乱,她这些天就是刻意跟程书聘疏离才不给他打电话的,结果这一通话就把她打回原地。 “那、那你回来那天,我给你个惊喜。” “说是惊喜就是不让我提前知道,好让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无法拒绝,学狡猾了。” 苏云卿皱了皱鼻子,“彼此彼此,那你要吗?” 程书聘的唇就像贴在她耳边说话,在电流声下变得低磁又撩人:“为什么不?” - 苏云卿想到那晚程书聘给她读的《小王子》,里面有一句话:“如果你说下午四点来,那么从三点开始,我就感觉到快乐,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来越感到快乐。” 她等在机场里,心思雀跃又着急,恨不得将程书聘立马拉回公司,跟他好好商量一下这个旧改项目。 机场的出口有道穿着高领毛衣的身影走了出来,苏云卿一眼就看到人群中身高体阔的程书聘,高兴地喊了声“老公”! 男人步子一顿,转眸,看见一抹纤细身影朝自己小跑了过来,他似怕她摔了,手下意识展开,一弯腰,小猫就扑进了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胳膊,说:“你终于回来了!” 他低声笑:“是想我,还是想我的钱。” “别说这么扫兴的话,我这个惊喜你喜欢吗?” 她仰头笑着看他:“你看你那些下属都瞧见了,多有面子,他们老婆都没这么热情。” 程书聘双手托着她腰,说:“这就是你的惊喜?” 苏云卿眉尖微凝,要从他怀里出来,“不喜欢算了。” 男人的大掌仍搂着她,这时身后有人跟程书聘打了招呼,她更得站好了,程书聘的手从她腰后搂着,镜片下的眼睛携笑点了点头。 苏云卿正扮演着一位好太太,刚要打招呼,就看见这群人里站了道熟悉身影,目光投去,赫然怔在原地。 “程夫人,下午好。” 程书聘跟她低声介绍:“这位是国贸的章总。” 苏云卿礼貌地点了下头。 “这位是miu集团的秦萧。” 实习婚恋 第44节 秦萧此刻瞪了程书聘一眼,招呼不打像只河豚一样走了,然后转眼就被另一位年纪稍大一些的长辈拍了下脑袋。 “这位是,” “我认识。” 苏云卿朝程书聘低声道。 奇怪段叙清怎么会在这趟出差的行列里? 此刻段叙清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他那张书生脸没有太多愤怒出界的表情,这会从手提包里给苏云卿拿了份礼物,说:“手信。” 苏云卿抬眸看了眼程书聘,他没说话,目光淡然。 段叙清:“云卿,朋友都做不得吗?” 这句话让程书聘眉头微微一凝。 苏云卿咬了咬唇,“心意领了,谢谢。” 段叙清这次没有愤怒,只是淡淡笑道:“没事,我不让你为难,只是一个丈夫连让自己妻子接受异性礼物都做不到,未免太不大度了。” 程书聘扯唇笑了声,垂眸朝苏云卿道:“酥酥,接过来。” 苏云卿一时拿不住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皱眉看他,就差问:我接了你是不是就不答应我的事了。 这时段叙清的礼物朝苏云卿递了过去,她还在犹豫,程书聘便压声在她耳边说:“他买的是一个工艺杯,正好我缺杯子,你拿来给我用吧。” 就在苏云卿要把杯子接过来时,段叙清竟然,收回了。 “你怎么知道我买了什么?你要出差,就让下属把我也带上,程书聘,你是怕自己不在的时候我跟云卿接触吧,要是你真这么自信,也不用这么怕。” 苏云卿眉心蹙起:“叙清,我不明白你对书聘的敌意为什么这么大,他在那么多招标企业里选中了你们家,出差带上你难道不是给合作方一个机会吗,我听秘书说这是国外的一个大型交易展,参展商都是有门槛的。” 段叙清还想说什么,苏云卿已经挽上程书聘的手走了。 他懊恼地磨了磨牙,程书聘的手段太高明了。 “段先生。” 忽然,斜刺里有道身影走了出来,段叙清转眸看去,就见秦萧双手插兜道:“那是只千年老狐狸,你斗不过的。” 段叙清眉头拧起:“不用你管。” 秦萧吊儿郎当道:“不过狐狸尾巴嘛,也总有露出来的一天,看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了。” 段叙清眼神覆了层疑重,“你喜欢云卿?” 秦萧嗤笑了声,“难怪你会输。” - “砰。” 车门一阖,苏云卿松开了程书聘的手,说:“现在才四点,我们干点正经事。” 程书聘抬手揉了揉眉心,“你先生坐了四十个小时的飞机。” 苏云卿“噢”了声,“那我们先回寓园,我把资料都带上了,你在车上先眯一会。” 程书聘轻轻一笑:“出发之前不是还跟我要礼物来着?” 苏云卿:“你答应我,比什么礼物都强。” 程书聘:“我就知道,还好我没买。” 他话音一落,苏云卿就愣了,转头看他,自己想不想要是一回事,他买不买又是一回事啊。 于是道:“我还给你把衣服做了。” 程书聘:“那么殷勤,看来这次求我的事不小。” “不求你就不带了吗?” 她脱口而出,程书聘视线朝司机看了眼,示意回去再说。 苏云卿胃口被他吊了起来,变乖了。 回到寓园,佣人出来给他拿了行李,上了楼,苏云卿把衣服抱出来,说:“你洗完澡正好试试。” 殷勤得尾巴都摇起来了。 他说:“礼物在……” “嘟嘟嘟——” 忽然,程书聘兜里的手机震动出声,打断他的话,苏云卿说:“你先接。” 他索性边给她拿出来,边接了电话。 行李箱重,苏云卿蹲在一边不敢乱翻他东西,程书聘把手机放地上按了免提,而后双手将行李箱展平,打开。 “程老板,您这趟走得太急了,我们都留不住,我不就是问你一句是不是想女人了吗,你还真说是,家里太太半夜都打电话来催……” “嘟——” 电话灭了。 程书聘灭的。 苏云卿把脸埋在膝盖里,程书聘面不改色地把礼物递给了她。 作者有话说: 进“度”条即将拉满~ 感谢在2022-12-04 18:36:19~2022-12-05 01:5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gc7293 2瓶;想开甜品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热浪 ◎“程书聘就是一变态。”◎ 咖啡厅里, 白噪音湮于人声与音乐,身坐其中却将周围的世界隔开,此时秦萧斜靠在木椅上, 说:“你以为一个法兰克福交易会能让程书聘大老远地跑过去?” 窗外是结霜的冬日, 段叙清抿了口红茶,“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 我知道贵司在这次交易会上折戟, 分到的蛋糕并不大。你要是想跟我一起谴责那只千年狐狸的话, 我不奉陪。” 秦萧一双眼晴从下往上微翻,盯着段叙清看:“我呢, 跟他的关系有点复杂, 一句话就是不想害他, 但也不爽他,之前客客气气的,你说他这人真够狠心, 一点情面都不给,哪里有人这么做生意的!” 段叙清幽幽吐了四个字:“赶尽杀绝。” 秦萧呼了口寒气:“我知道你是云卿的未婚夫,现在人家跟程书聘结婚了, 你不就是不愿承认她不喜欢你,为了钱嫁给程书聘吗?” “秦总。” 段叙清眉头紧锁, “这是我的事。” 秦萧此时手肘搭在膝盖上, “那你让他没钱不就完事了。” 段叙清此刻明白跟一个二世祖没什么聊的, 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浪费时间来跟他喝茶,“秦总, 告辞了。” “程书聘这次去欧洲是为了见那位被他气到中风入院的亲爹。” 段叙清起身的步子一顿, 秦萧躬着背喝咖啡, 淡定道:“他现在跟云卿结婚了, 家族基金按规矩将大陆资产划分给他,他爸可是有不少私生子女的,现在全让他一个人独吞了,你想想他多可怕,把弟弟送进监狱,把后妈困在精神病院。得罪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他就一变态。” 段叙清不可置信地看着秦萧,心里想的第一个人就是云卿,“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想借刀杀人?” “你也太不自量力了,还刀。” 秦萧笑出了声,“我想要南边的一块地,前两天跟他探了口风,他本来说考虑,后面又说要,这不是摆明看我要他就抢吗!我知道他是为了继承权跟云卿结婚的,这时候如果他婚姻出现那么一点裂缝,你看基金会怎么查他。” 段叙清沉吟片刻,秦萧是个意气用事的二世祖,脑子不多,但他的信息有用,本质云卿就是被他利用的棋子,如果资产解释不清被冻结,秦萧就能拿到他想要的,而云卿一来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二来,程书聘没有钱,云卿自然不会跟他在一起。 “但现在云卿受他迷惑,已经不相信我说的了。” 段叙清沉吸了口气,自嘲一声:“君子坦荡荡,却被小人所欺。” 秦萧摇了摇头:“我看你是真惨,不过既然这趟出差他会带上你,说明你这个对手在他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别妄自菲薄。” 说到这他呵笑了声,“我还真没见过哪个男人跟老婆分开,还把情敌打包带走的。” - “项链?!” 苏云卿打开蓝色丝绒盒,里面是一副宝石项链,链身是一颗颗饱满珍珠串连,中间烘托一枚大克拉钻石,竟是罕见的粉色。 她曾在父亲接见女王时有幸见过这么大枚的粉钻,此刻拿到这份礼物,苏云卿先是呆住,然后想,这如果换钱了,是不是能买地皮了。 “过来。” 程书聘让她坐到化妆台前,今天她穿的是一身边缘缀白毛的改良旗袍,像只白团子,苏云卿抬头道:“这种珠宝跟西式礼裙更配。” 程书聘把项链拿出来,从她身前绕过,她立马定住,不敢动了,“珠宝是为了衬人的,不要本末倒置。” 苏云卿安静地看着镜子前的自己,素色的夹袄旗袍上挂了枚粉钻珍珠项链,仿佛相得益彰一般,那旗袍也焕发了另一种生命,撞破了困境,与另一股陌生的美相遇。 此时,程书聘的大掌轻落在她肩膀上,他的眼神看向镜子里的姑娘,瞳仁里淬着熠光,微微敛下,仿佛蕴了一壶温情,苏云卿的视线一时不知该看珠宝,还是看他。 “刚好遇到认识的珠宝商,跟我说这叫火油钻,粉钻中心就像火油燃烧时流荡的光泽。” 苏云卿听他这么说,指尖不由托起,沉甸甸的富贵相,“难怪世人趋之若鹜,不过戴着太重了。” 程书聘冷白的手指从后轻轻穿过项链,替她承住了一些重量,“就当收藏了,女孩总是要有一些花钱的爱好,这样才开心。” 苏云卿说:“那这个爱好也太烧钱了,而且钻石是世界上最坚固的材料,切割面那么多,这要是磕碰到了,我倒不担心它有损,我怕划到我自己。” 说着,她不由摸了下细脖子和下巴。 程书聘说:“到时候我会小心。” 苏云卿转眸对上他的眼睛:“你看,戴上它还得请个人护着。” 程书聘的眸光落在她脖子上:“你要真这么小心,就只在家里戴。” 话里话外堵住了她想婉拒的心思。 比起程书聘带回来的手信,苏云卿忽然觉得自己的衣服有点送不出手。 然而男人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说:“我去洗澡,你给我的新衣服呢。” 实习婚恋 第45节 苏云卿起身送他,珠宝随着姑娘的幅度微微一滑,在锁骨下的心口潋滟,哪怕是隔着衣料,程书聘的瞳仁已覆了层暗色,如有实质般穿透而入。 “放浴室里了。” 程书聘说了声:“谢谢。” 苏云卿有些不好意思,“比起你送的,我的就只是一件衣服。” 程书聘眸光从珠宝往上挪,对上她的清瞳:“程老师问你个问题,酥酥大于珠宝,那酥酥做的东西跟珠宝比,谁更贵重。” 这是一个逻辑推导题,苏云卿在程书聘出差前当了他好些天学生,此刻回来还不给她出师。 “你想表达的是衣服大于珠宝,对吗?” 程书聘的指腹轻点了下她鸟喙似微翘的鼻尖,笑:“聪明。” 程书聘进了浴室,苏云卿又在镜子前看这枚项链,想解开,但这枚珠宝的锁扣特别,她看不见,又不敢贸动,于是只好等着程书聘出来再解开,此刻看着自己,就像一个挂了金主牌的爆发富婆。 这会门外有人在敲,苏云卿开门,瞧见程宴时仰头问她:“堂叔叔呢,他答应给我礼物。” 他双手一摊,就像万圣节里不给糖就捣蛋的小鬼,苏云卿说:“他在洗澡,你等他出来。” 程宴时就溜了进来坐在温莎椅上晃短腿,还以为他会守着浴室门,没想到守的是程书聘的行李箱。 她不由笑了声,“冷不冷,还只穿了中裤。” 小男孩的打扮颇为西式,小皮鞋高筒袜配中裤,虽然屋子里有暖气,但苏云卿还真替他冷,刚想着要不要给他一条小毛毯,脑子晃了下,糟糕。 “宴时,你先出去一下好吗,一会你堂叔叔出来,一定给你变出手信。” “不要,我已经在下面等得够久了!” 苏云卿无奈,走到衣柜前找程书聘的睡衣,放到床上,“你叔叔忘了带衣服进去了,我们出去一下,让他出来拿。” 程宴时皱眉:“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为什么要出去。” 好有逻辑啊。 苏云卿抬手抚额,忽然想了个办法,“我们不如趁这会玩捉迷藏吧,谁赢了还能多一份礼物。” 程宴时眼睛亮亮,从椅子上跳下来,“好!” 苏云卿说:“那谁躲,谁捉。” 程宴时想了想,“你躲起来,我捉你!” 苏云卿掀开窗帘,“我让你,你在里面数数,我就不会藏在这里了。” 程宴时好像明白了游戏玩法:“那我以后捉迷藏也藏起来数数!” 苏云卿摸了摸他卤蛋似的圆脑袋:“我们宴时真聪明。” 等他开始倒数三十秒,苏云卿忙拿起程书聘的睡衣轻敲了下浴室的门,心跳扑棱,咔哒,门锁拧开,苏云卿低着头把睡衣递过去,小声道:“宴时的衣服我还没给他做好,他看见你有新的肯定又要生气了,你先换下来……” “十九、十八、十七……” 程宴时倒数的声音从窗帘里传出来,程书聘眉梢微挑,却不急着接衣服:“我穿上了,你先看看怎样,我再换下来。” 苏云卿眼睫微微颤起,男人洗过澡,摘了眼镜,湿漉的额发垂下,眉眼里还荡漾着柔水,他生得冷白,洗了澡后更是干净清澈,这套唐装上衣有两件,内白外黑,双立领,修长的脖颈上点缀了一圈白色,仿佛点睛的亮,其余的任何修饰都不需要,剪裁得体的垂感唐装显得他宽肩薄背,过去的人常说的落拓不羁,潇洒慵懒,在此刻淋漓尽致地于程书聘的身上焕发了。 她一双眼睛亮亮地看他,如月色倒映下的湖水。 “三、二、一——” 突然,程宴时的倒数截止,苏云卿听见窗帘掀动的声音,吓了跳,衣服往他怀里塞,哪知下一秒腰就被他揽上,带进了浴室。 心跳因为紧张而起伏不停,她低头听见浴室门被他锁上的声音,头顶是程书聘的话:“我可没那么多礼物给你当捉迷藏的筹码。” 苏云卿咬了咬唇,“你怎么听见了。” 程书聘靠在她面前的流理台上,他身上的热气和这里未散的水蒸气裹在一起,氤氲成更大的热浪朝她压来,她双手将睡衣捧上,“你先换了,我过十分钟出去,他找不到我就自动输了。” 程书聘目光凝在她脸上,缓声道:“你要我在这儿脱?” 苏云卿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儿是浴室啊,你换了出去,抓到程宴时给他礼物,他肯定忘了我。” 男人如墨水的眼眸看了她一眼,“那你转不转过身去?” 苏云卿顿时瞳孔睁大,猛地双手捂眼面壁思过。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衣料窸窣的声音,玻璃镜上黏着雾气,有水珠缓缓滑下,凝成了水线,她尽量小心地呼吸,以免被这沐浴的热气呛入咽喉。 “你做的衣服很合适。” 他说:“不知你看了满不满意。” 苏云卿被他忽然的开口吓得心跳一紧,“关键是你满意。” 程书聘:“我在挑东西这种事上一向不擅长,只知道看价格,贵的就是好的。” “那你容易被骗。” 程书聘:“别后悔就行。” 苏云卿低头盯着门锁,“你、你是因为公司的事临时赶回来的吗?” “不是。” 苏云卿心跳“滴答”一下,像花洒上没有完全排完的一滴水坠在地上发出的声响,“你出差前教我的那些事,我可能有些没做好。” 不管怎样先认个错,苏云卿盯着脖子上的那枚火油钻说:“公司有好多事等着你拍板,我这个学生还学得不够。” 程书聘的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一步步像踩在她心蕊上,她肩膀颤颤地缩了下,指尖刚握上门锁,手背就让一道生热的大掌覆上,他们几乎同时握住门把。 “滴答” 断线的水珠又坠了下来,汪出一滩水渍。 苏云卿指尖发了麻,听见他低沉又温柔的嗓音落在她耳边:“所以我这位园丁老师得赶回来,给我的玫瑰园,锄一锄。” 作者有话说: 今晚没有二更,不能熬夜了宝贝们!!! 感谢在2022-12-05 01:53:10~2022-12-05 18:4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453515 3瓶;想开甜品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犬马 ◎【一更】不敢,不是不想。◎ 苏云卿的掌心湿漉漉地泛着汗, 就贴在门把上,程书聘的掌心还覆在她手背,像是要往下拧, 而这时, 门外传来程宴时的声音,苏云卿鬼使神差地拢紧了门把手, 不让他开门。 这一瞬似有菡萏在荷花池里被雨水砸中, 花蕾欲开。 她低着头, 不敢呼吸太多他的气息,十分钟太难熬, 心跳也几欲膨胀。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 程宴时在喊:“叔叔, 云卿,你们在里面吗?” 苏云卿做贼心虚,抬头朝程书聘摇头, 眼里祈求,骗一个小孩而已,至于这这般紧张, 连脸都红透了,比脖子上挂的火油钻更艳丽几分。 “怎么了。” 程书聘的声音沉稳低落, 像是与她说话, 又像是同门外的程宴时说的。 “她藏起来了, 屋子里都找遍了,就剩下这里!” 程书聘眸光低压, 瞧见苏云卿指了指门外, 他会意, 说:“那你出去找。” 程宴时:“外面那么大, 叔叔帮我一起找。” 听到这话,程书聘眉梢微挑,眸光落在苏云卿身上,她乌黑的眼珠子一转,点头,然后悄悄藏在门后,指尖小心翼翼地从他掌中抽出。 苏云卿抬眸,撞见他含笑的眉眼,像是笑话她,又怕程宴时听见声响,在她耳边轻轻扫了句话:“他四岁,你也四岁啊。” 她耳朵痒,抬手摸耳垂,现在已经不是送礼物的问题,而是让一个小孩瞧见他们在浴室里的问题。 “咔哒”一声,苏云卿忙躲进门角,程书聘的宽阔身影堵住了门,一手就把程宴时拦腰夹在臂弯下,另一只手把门带上了。 她在这一刻松了口气,低头靠在门上,也不知是因为打发走了程宴时,还是,程书聘终于出去了。 - 吃过晚饭,程宴时拿着程书聘给他的立体拼图废寝忘食地玩,苏云卿见他坐在地毯上陪小孩,丝毫没有要上楼的意思,有些着急,于是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指尖悄悄扯了下他的衣角。 程书聘的视线转而落在她身上,低声问:“怎么了。” 这时坐在对面的陈慕瑾看得一清二楚,无语地瞪了眼程书聘:“出门那么久,回来还不去好好陪陪云卿,喜欢小孩就自己抓紧啊。” 苏云卿愣住,就见程书聘已经站起身,弯腰牵起她的手,说:“走吧。” 苏云卿懵懵地,跟在他身后小声说:“奶奶是不是误会了,我是有正事跟你谈。” 程书聘单手插兜,斜笑地看她一眼:“那你再去跟她解释?” 苏云卿:“……那,那还是说正事要紧。” 程书聘拧开卧室的门,让她先进去,自己则把门反锁上。 苏云卿将资料放在办公桌上,转头,见程书聘弯身从床头柜里拿了个计生用品,拆开,灌水,然后丢进垃圾桶里。 流程娴熟。 她低着头,双手握了握笔杆,等程大老板坐到办公椅上,她连忙开口:“您看一下资料,这个工厂的工艺很好,我看了下周围的土质,是做莨绸的最佳环境,而且全国能做这种非遗丝绸的大型工厂寥寥无几……” 程书聘长腿交叠靠在椅背上看她:“我们现在是以什么关系在谈?” 苏云卿张了张唇,话说到一半顿住,程书聘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情怀这种东西他不屑一顾,“下属。” 男人眉梢微挑,“那我们公事公办,这块地的规划就是做商圈,这个旧改工厂最后只会留下一个烟囱作为纪念。” 苏云卿皱眉道:“我看过其他旧改项目,那些都是淘汰的国营工厂,这个丝绸厂的工艺上了联合国非遗名录,怎么能是淘汰。” 程书聘平心静气地看她:“市场化淘汰,不用谈了。” 苏云卿见他资料都不看,打开电脑办别的事了,急道:“那我好歹是你妹妹。” 男人掌心托腮,眼睛盯着电脑:“妹妹要嫁人,她才不管哥哥死活。” “那妹妹嫁的就是哥哥啊!” 实习婚恋 第46节 苏云卿脱口而出。 程书聘眼皮撩起,桃花眼底攒了丝笑,直盯得苏云卿不敢直视,只说:“我想保留这个工厂,虽然听起来不切实际,但我之前看过案例,如果由政府出面扶持,提交的竞拍方案里包括收购工厂,我们可以在商圈中做一个平衡,形成地方支柱产业,就像苏溪镇一样,它就是一个很成功的例子。” 她一口气说完,此刻心里惴惴不安地等待裁决。 “嘟嘟嘟——” 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是程书聘的,她不再出声,保持安静让他接电话。 “继续。” 忽然,男人沉稳的嗓音落下。 一旁的手机还在响,苏云卿一下子拿不准程书聘的意思,“你接电话啊……” 程书聘漆沉的眸光不动声色地望她,苏云卿并着的膝盖撑着掌心,发紧,发麻。 “虽然我不懂生意,但我跟丝绸很熟,学校年底有一个大展,如果能让这些莨绸在大展上收获目光和订单,那如果你是工厂的老板,不就赚钱了。既然要做商圈,那做什么商圈不是做。” “所以你现在是拿太太的身份跟我提?” 手机声音还在响,震着她的心头:“行吗?” 震动停止,程书聘依然没有去接。 她在安静中心跳反而加快了,她知道这个请求实属过分,只是让她看着一个那么好的工厂倒闭,让那么多做了一辈子莨绸的老人没饭吃,她还是想试一试。 男人眉梢微微挑:“作为一个合格的丈夫,在妻子提出需求时应该满足,但其他男人的太太都是买几个包,见了钻石珠宝就高兴,怎么我太太一开口就要买地买厂和借钱。” 苏云卿头低得更下了。 这时程书聘站起身去倒水,苏云卿忙道:“我给你接。” 男人站在她身侧,杯子让她接过去了,自己则按下了冷水键,水柱冲入杯口,他说:“集团里的老顽固都是利益派,没人敢做未来不知道赚不赚钱的项目,他们只看眼前的蛋糕。” 苏云卿低声道:“我明白的,我就是跟你提一下想法,在外面都没有说。” “而且我刚来集团,很多人都盯着我的错处,一个审计过来,老板都能被架空。” 苏云卿看着那杯子的水都快满出来,程书聘仍按着那饮水机出水,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知道很难,我刚才说的只是出于我自己的专业知识,的确太理想。” 此时水流顺着杯沿溢出,打湿在她指尖,她开口提醒道:“哥哥。” 这时,程书聘按住的出水键才松开,接过杯子,温声道:“抱歉,弄得水都满了,给哥哥喝掉吧。” 苏云卿仰头,双手把水杯捧给他,程书聘的指腹勾过茶杯把手,指尖不小心触上,令两人都湿了手。 她触电般将手背到身后,耷拉着脑袋进浴室,刚脱了外套,指尖一摸发觉还戴着程书聘给她的项链,于是出门求他给自己解了。 她撩起头发,视线不由看见化妆镜,里面的男人正低头替她解开锁扣,对她说:“我想到那晚你浑身湿淋淋地进来我房间求我借钱给你,必然是走投无路了,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如果是我姑娘,我不会让她吃这些苦。” 珠宝滑下,重量隔着丝绸压在她起伏的心口上,苏云卿心里酸酸的,好像让人戳中了水泡,程书聘还说:“这世上做什么事都难,但有的人能成,有的人失去了却在那里怨天尤人,好了,我明天组个饭局,你陪我去吃就行。” 她眼眸倏忽亮了起来,转头看程书聘,“你愿意试试?” 他大掌抚过她的后脑勺,说:“明晚想吃什么?” 苏云卿:“吃什么不重要,我给你做的衣服你明晚要穿上,那就是莨绸做的。” “光带上你,他们就知道我有本事了。” 苏云卿皱着眉心笑:“有什么本事?” 男人捏了下她下巴,眼角含笑道:“还不去洗澡。” 苏云卿洗过澡后出来,没看见程书聘的身影,拉开阳台门,就看见隔壁的书房亮着灯,她走过去,刚要敲,却发现窗帘没拉上,男人伏案工作的侧颜就映在冬日的窗棂上,干净又认真。 苏云卿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抬手去端水杯,眼皮撩起,她吓得连忙蹲了下来,然后就这样小鸭子似地挪回了房间。 “酥酥?” 苏云卿竟然有一瞬间想抱头,僵着不动,这时身旁有人半蹲下身,“地板有什么好看的?” “太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程书聘眸光微转,“床比地板舒服一些。” 苏云卿小声道:“你那么辛苦,换我睡书房吧。” 男人大掌轻揉了揉她的后脖颈,“等你想听睡前故事的时候,再来书房找我,晚安。” -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吃早餐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程宴时的身影了。 苏云卿今天穿的旗袍领夹了兔绒,外套一件白色羊绒大衣,给程书聘做的唐装是上衣下裤,里面也夹了绒,再套一件深色长大衣,宛如人间青衫客。 进了公司,肖南打眼就瞧见这对夫妻,一黑一白,眼花了下,朝陈延道:“还以为是黑白双煞,冷我一哆嗦。” 陈延双手插兜:“那叫黑白无常,雌雄双煞。” 肖南:“……不愧是搞暴力文学的男人,果然很懂。” 集团老板出差一周,回来等着他意见的工作堆成了山,程书聘一点不急,只抽了苏云卿之前提的项目在会议上谈,她这个小助理就坐在边上安静听着,果然程书聘还没说,底下的老总就同气连枝地反对,好像反对的不是这个项目,而是程书聘。 苏云卿眉头皱起,老板有决策权,但干活的是底下的人,他们一闹,苏云卿就紧张,但程书聘这人喜怒不形于色,只说了句:“这个项目我亲自跟。” 众人哑口,出了会议室,苏云卿没马上回办公室,而是找了肖南,“刚才会议上反对的那几个老总,名单给我一下。” 肖南愣愣,“老板娘……” “叫我云卿。” 肖南:“好的,云卿,我这就去办。” 没一会儿,苏云卿的电脑上就传来了一份名单,都是些老臣,于是拿起手机给姐姐苏云嘉打了通电话,订了几份收藏级的苏绣和缂丝屏风,然后让送货的联系肖南,给这些老总的太太们送过去。 程书聘一直忙到下午,肖南进来提醒晚上的饭局,苏云卿把资料都准备好了,就怕他脱不了身。 “老板,子公司那边还有个汇报……” “明天再说。” 苏云卿看着程书聘发愣,直到他顿住脚步回头望她:“小酥助理,想罢工了?” 她抿抿唇,摇头,鞋跟走上前,低声道:“可行吗?” 程书聘:“一会你就吃饭。” “那我什么时候该说话?” 程书聘说:“我给你夹菜的时候。” 饭局设在一家粤菜酒楼的包房,餐桌上已备好了酒菜,今天来的除了工厂的负责人还有几个竞标单位,中间充当润滑剂的自然是政府的招商办,苏云卿还看见了自己的前任老板,秦萧。 秦萧没好气地乜了程书聘一眼,但商场上的笑脸还得摆上,虚以委蛇地握手打招呼,这时莨绸厂的老板一下就看见了程书聘今天穿的唐装,眼睛亮亮地介绍起来,说程书聘的气质更像一位儒商了。 坐在一旁的秦萧扯唇笑了声,说:“这怎么能是儒商,我们程老板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程书聘拉开椅子让苏云卿先坐,“这是太太给我做的衣服,她很喜欢郭老板厂里的莨绸,说到这我还得谢谢郭老板,让我有新衣服穿。” 众人俱都笑了起来,只有秦萧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盯向了程书聘身上那件黑色唐装,苏云卿就安静坐在他身边,身上穿着件兔绒领子的白旗袍,当初苏云卿是他下属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想到带她出来应酬。 “程老板的太太手艺确实很好,以前在我公司实习的时候,还给我缝过衣服。” 秦萧话音一落,整个饭局的气氛顿时僵住,二世祖吊儿郎当地靠在椅背上看他们,眼底带笑。 苏云卿眉心一凝,他这不是利用自己给程书聘丢脸吗,刚要开口,膝盖就让程书聘的腿微微一碰,顿声,抬眸,就见程书聘淡笑说了句:“秦总那件毛衣是奶奶留给你的,我看你破了还穿着,确实长情,不过以后别再乱穿衣服了,弄坏了我可不让云卿再给你补。” 秦萧不知是否听懂他话里“别再乱说话”的弦外之音,但餐桌上的其他人都听懂了。 秦萧笑说:“我现在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端着有意思吗?” 苏云卿喝了口茶,这二傻子果然没听懂我老公的话,这时程书聘给她夹了道菜,苏云卿开口道:“看来秦总还挺费衣服的,那可以订莨绸来做,这是丝织品中质量最耐用的。” 秦萧唇边携笑:“那可以找程太太给我做啊。” 程书聘碰了下苏云卿的膝盖正要出声,哪知大腿忽然覆来一层柔软,指尖轻轻按住他,浓眉微凝,后脊骨坐直了。 苏云卿淡笑道:“可惜郭老板的莨绸厂要关了,以后这么好的料子都是孤品,我先生这件还是我挑的余货里最好的。” 此时对面的郭老板神色顿时陷入惆怅,“诶,不是我夸,我们厂的料子就是放眼全国全世界都是最好的,我们这块地的泥好,但这做工太金贵了,市场又小,订单不稳定,养不下去啊。” 程书聘金边眼镜下的眉眼微微一笑,“所以这次的投标方案我想改一下,刘主任,工厂我要收,但保留下来,商圈围绕着这片地来开发。” 在座的人顿时愣住,明眼人都知道这厂子不可能赚钱,还不如把地全盖了楼,刘主任目瞪口呆:“程老板,您这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程书聘右掌覆在苏云卿雪腻般的手背上,她似紧张,指尖仍压在他腿上,微微往里滑,他大掌紧紧握住她指尖,语气沉敛:“既然我太太想要,我愿意为她——效犬马之劳。” 一席饭局结束,苏云卿总算走出了酒楼透气,脸蛋因为屋子闷热而泡出水蜜桃似的红。 “他们刚才听到你的提案都傻了,觉得你是有钱没处花,你没看秦萧的脸,他估计在想这世上居然还有比我更傻的人。” 她一边说一边指尖捂嘴笑,像只可爱的小奶猫。 “那你觉得呢?” 男人双手揣在长外套兜里,站在她身侧垂眸看她。 “当然不傻啊,虽然资本家不吃情怀这一套,但是政府招商办吃啊,你想这工厂不关能养着多少人,还能维持社会稳定创造税收,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得一笔扶持资金,你刚才的演技也很棒,一个成功人士还对太太这么好,人设立足了,还怕人家对你没好感?” 程书聘微低着头听她说话,“哪儿演技好了。” 苏云卿双手背在身后:“嗯……你还说愿意为我效犬马之劳,我听了都觉得自己演得不够恩爱了,说得我好像让你做牛做马一样。” 程书聘敛眸低笑,夜色里呼出了白雾,“你想要我做牛做马吗?” 苏云卿红唇微微张,轻“啊”了声,“我、我怎么敢啊……” 不敢,不是不想。 程书聘那双桃花眼底被冷风吹出了一丝红线,内里漾了抹捉摸不透的笑意,看向她:“这有什么不敢的,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也会乐此不疲地让酥酥骑在他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二更! 感谢在2022-12-05 18:45:38~2022-12-06 18:3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开甜品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实习婚恋 第47节 第37章 邪念 ◎【二更】最后的裙子。◎ 寓园的阳台吹着冬日的冷雨, 楼下的花园燃着橘黄色的灯,程书聘手里夹着的烟蒂探了过去,仿佛被那灯火点燃, 猝亮起光。 他垂眸吸了一口, 呼出的白气里散着尼古丁混檀香的味道,手肘搭在栏杆上, 冷风吹得指节泛白。 身上的绸袍还未换下, 这样的冬雨和黑衣让他想起母亲殡葬的那一天。 遗嘱里说, 火化后的骨灰要带回申城安葬,他跟着程彦甫回国, 而程彦甫还带着他的新太太。 墓园四周种满了松树, 来祭拜吊唁的都是他不认识的人, 他是母亲唯一的孩子,理应站在墓碑前尽孝,那时他已经十二岁了, 懂很多事,记得很多事,也见过母亲与父亲争吵时被裁纸刀划伤下巴和手臂。 火盆里燃烧的光被雨水浇灭, 手里的冥币烧不下去,而来吊唁的人还那么多, 他一个个地鞠躬, 身上淋着水, 洇出更深的黑色,这时有一位温和的父亲牵着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 她身上就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 听大人的话, 仰头喊他“哥哥”。 脆生生的, 手里撑着把小伞,那位父亲让她站在自己身边,说:“云卿,你陪陪哥哥。” 她就乖乖地站在他身边,抬头看他,她的眼珠子很黑很亮,是这靡靡冬雨里唯一的光。 他继续低头去烧纸钱,这次她撑着伞跟他蹲在一起,一把小伞,挡在他的头顶,也挡在了火盆上,火苗又燃了起来,先是微妙星火,然后是暖人的热。 没一会儿,身旁的小姑娘去揉眼睛,哭了,他觉得奇怪,她有什么好哭的。 然后她拿出了一方小手帕,自己擦了眼睛,又给他擦,说:“哥哥,烟灰好大。” 她是一个活的人,在这个面目模糊的世界里给了他一句真实的话。 吊唁结束,她那位穿深灰西装的父亲过来抱走了她,不过是万千黑色里的一点,火苗一舔,人走情散。 第二天他在酒店里醒来,却发现其他人都走了,只有一个管着他的叔叔陪他,他问爸爸呢,叔叔说跟太太去苏溪订旗袍了。 太太…… 那个给程彦甫生了个儿子的二太太,如今都变成太太了。 程书聘让人带他去苏溪,去哪儿呢,他想到昨天来吊唁的女孩,是母亲生前认过的女儿。 于是他诌了这个借口,然后让人告诉程彦甫。 苏溪镇太爱下雨了,不过下雨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把东西冲干净,例如程彦甫这个渣滓。 他的身上带了一把刀,是堂哥送给他的英吉沙,刀头尖锐微弯,开过刃,或许也应该让程彦甫尝尝被至亲人背叛的感觉。 来到苏家,他敲了门,那位主人认识他,说程彦甫跟他的太太已经来了,不过现在是中午,在休息,也给他准备一间房。 他说了声谢谢,进了房间后,等人走了,他便出来,那把刀就握在右手,他的左手去敲门,开门的却是一位女孩,昨天陪他一起吊唁,喊他哥哥的人,六岁的模样,长发散在身后,头上戴了个发箍,敲错门了,没关系,他再去敲。 “刀?” 忽然,那小女孩惊呼出声,程书聘把手往身后藏了下,说:“吓到了吗?” 小女孩忽然咧嘴笑,“你是来送给我的吗?” 说着她把他牵进房间,然后把门关上,雨声隔了一层木门,变得更远了。 小女孩翻开衣柜,把里面的旗袍裙都拿了出来,说:“哥哥,帮我把这些都剪掉!” 程彦甫的新太太要跟来申城不是因为吊唁,而是听说申城下的苏溪镇有全世界最好的宋锦,她要来做衣服,好让她在太太名媛会上成为焦点,可这个小女孩却要将别人趋之若鹜的旗袍都毁掉。 他把刀拿了出来,她把精美的旗袍递到他面前,恼道:“快点,我再也不要穿这些衣服了!” 女孩的鹅蛋脸那样干净,不知自己正在毁掉的是什么,缠着水线的手摸上那些料子,他浑身都已湿透,衣服是,睫毛也是,刀尖的水滴坠到地面,冷得他几乎要碎掉,而她的衣服是暖的。 “撕拉——” 刀刃穿过锦绣,划出刺耳声,小姑娘高兴地笑了出来。 破坏使人兴奋,就像一场发泄,将美的东西肆无忌惮、倾尽全力地毁掉,她的衣服都可任由他割裂,而他此刻就是她的恩人,多可笑,毁灭者成了救世主,修桥铺路者无尸骸。 他把衣服割破,她还在那里撕扯碎布,力气小小的,手也小,脚也小,说:“哥哥我还有一件,你等等我。” 最后那一件是金色的公主裙,他的刀下去前问她:“以后没有裙子穿了。” 她有些犹豫了,问他:“这个裙子漂亮吗?” 他说:“不知道。” “可我不想穿了,我想它们都消失掉。” 原本一潭死水的眼睛微微碎开一层涟漪:“我也想它们都消失掉。” 小姑娘托腮,烦恼:“可是我还太小了,没有办法真正的消灭它们,我打不过大人。” 程书聘看着一地碎布,好像这一刀下去,毁掉的不是美丽的衣服,而是他自己,他几乎被淹没了,被仇恨、被嘲讽、被母亲的怨父亲的冷。 他说:“你会被他们教训的。” 小姑娘坐在地上看他:“我会藏起来啊!” “怎么藏?” “我爸爸说,如果有人要对付你,先害怕就输了,要把自己藏起来,表现得很无辜,然后背地里做事,我就说我的衣服是被狐狸叼走啦,大人能拿我怎么办,哦,他们还会被我气死呢。我爸爸是外交官,他说的都是对的。” 程书聘的眼睛微微一怔,小姑娘还抻着最后的裙子让他裁,他站起身,说:“狐狸给你留下最后一条裙子。” 想要报复大人,毁掉裙子是最傻的事。 小姑娘给他打开门,屋外的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风裹来,她说:“哥哥,你冷不冷。” “哥哥,你冷不冷?” 忽然,有道清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手里的烟蒂燃上指腹,雨丝浇了上去,余温尚存。 程书聘回头,说:“洗好了?” 苏云卿点头,她的长发洗过,半干湿地披在身后,暖融融的睡袍裹着她,脸蛋冻得晶莹剔透,“你快去洗吧,热水暖一暖,好睡。” 卧室里的灯光暖暖地洒在她身上,他朝着光走去,说:“明天下午要去拍婚纱照,到时我去学校接你。” “跟奶奶和程宴时说了,他们可高兴,你这件衣服要手洗再烘干,赶紧换下来吧。” “一件衣服紧着穿两天,程太太不如再给我做一件。” 他边说边走进屋子,苏云卿视线恰好落在他衣襟上,领口微敞,喉结尖锐清白,她恍惚反应过来:“呀,今天忘了给你配一个压襟了。” “忘了?” 程书聘垂眸看她。 苏云卿走到主卧隔出来的衣帽间,“就是这种,穿旧制衣服的时候别在衣襟斜侧这里的装饰品,有点类似西服的胸针,不过我这些都是女士用的。” 程书聘扫过一眼,花样雅致脱俗,看着舒心,于是抬手把腕处的鹰首链卸下,“买的时候听人说过,这是个压襟。” 说着他递过去,苏云卿愣愣呆住,双手接过他的手链,难以置信道:“程老板,您至于用压襟当手链吗?” 苏云卿还是第一次碰到他的贴身饰品,掂在手里极有重量,黑金铰链做工精细,如果讲得出年头,也算是收藏级,他却说:“不戴在衣服上也能压惊。” 苏云卿笑出了声,看了眼衣帽间,“我们分一下区域吧,这一面都给你放东西。” 程书聘:“不用了,我都是放在这儿的。” 他寻着记忆去抽首饰层,忽然目光一顿,身后的苏云卿慌张地过来挡在他身前,“我、我换了!” 程书聘喉结微微一滚,伸手道:“压襟给我吧。” 苏云卿脸颊顿时赤色,双手捧上前道:“对面那一片都是、都是你的……” 男人拿过手链,深看了她一眼:“有劳。” 等他一走,苏云卿下巴都要埋进脖子里,自顾自懊恼丢人了半天,她爬上床把自己埋了进去。 程书聘似乎澡洗得有些久,苏云卿睡得迷糊,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出去的,但第二天清早,奶奶过来敲门,开门的是他。 陈慕瑾念叨拍婚纱照怎么是下午,她准备跟宴时先去,还能给苏云卿挑几件衣服。 其实都是走过场让老人家开心的事,苏云卿配合地说好。 到了学校后跟沈燕燕说下午还有事,要去拍婚纱照。 “你自己是做设计的,怎么不带几身漂亮衣服,咱们院的珍藏馆你去借几件。” 苏云卿笑了声,“不用。” 沈燕燕拿出手机划了几张婚纱照,“你看这些最近火的,你挑一个主纱,欸,我觉得这个抹胸适合你,你的……” 她眼神往下瞟,“真的云卿,你穿这个抹胸的,绝对能拍出水duangduang的感觉,你得让我们饱眼福啊。” 苏云卿瞪她,“闭嘴。” 沈燕燕无奈继续画画,嘴巴嘀咕道:“你一个学设计的能不能别这么保守。” “我这不是保守,叫艺术,叫无邪念。” 沈燕燕一脸震惊地看她:“你都结婚了你无邪念,那程先生天天吃素啊,谁信!我跟你说,就那种越压抑越绅士的,越变态。” 苏云卿拿过针线朝沈燕燕一指,她立马手指给嘴巴缝上拉链。 这会手机里传来奶奶发的微信,苏云卿点开看—— 【云卿,这都是我跟宴时挑的,你来了直接换啊,不浪费时间多拍些。】 苏云卿点开图片放大看,眉头顿时一蹙,沈燕燕瞟了眼,说:“我说什么来着,程老板也想看。” “这是长辈挑的!” 沈燕燕轻咳了声,“你这拍婚纱照当天还能来上课,王牡丹都不敢说你之前请假的事了,不过你是不是太随意了,衣服都没准备好吧。” 苏云卿疑惑:“准备什么?” “你这,天生丽质不准备化妆品就算了,乳.贴得有吧。” 苏云卿瞳孔一睁,糟糕,奶奶跟她说摄影楼什么都备了,她想着就是去拍几张的,哪知道她老人家根本就不是去挑要的,是去挑不要的! “嘟嘟嘟——” 这时,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出声,是程书聘的电话。 她起身走到门外接过来,“喂。” “你给宴时的衣服今天做不好就算了,我一会办完事从寓园过去接你,提前跟你说一声,你准备一下。” “程、程书聘。” 电话那头顿住,“嗯?” “昨天你拉开的那个柜子。” 实习婚恋 第48节 她指尖抠着手机壳,“帮我拿里面那个,硅胶的。” 男人气息顿了顿,苏云卿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那头终于出声:“我看其他都是一套的,怎么你要的这个,没有透明的小裤?”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6 18:38:48~2022-12-06 23:5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开甜品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读我 ◎【一更】“喜欢这样的吗?”◎ 苏云卿掌心捂脸, 她就不该让程书聘去找,还不如现在去商场买一件。 “那个,没有的。” 她咬着牙小声道。 那头的男人倒气定神闲:“嗯, 知道了。” 苏云卿想赶紧阖上电话, 他又接了句:“下次这种事别找别人。” 苏云卿:“啊?” 程书聘道:“主卧除了打扫时间,其他时候门都要锁起来。” “哦, 好的, 谢谢, 那下次你要带什么,我在家就给你捎。” 苏云卿想到衣帽间里放了不少贵重物品, 寓园最近的花园也在施工, 人来人往的佣人不少, 确实得注意其他人的出入。 上午苏云卿把程宴时的小唐装也赶出来了,用的就是莨绸,她还从工厂里拿了一些送给导师和同学, 现在市面上的莨绸真假难辨,能得一匹好料更是不易,沈燕燕说王牡丹看着正直, 但现在收了他们俩夫妻的贿,放人都爽快了。 中午程书聘到校门口接她, 然后一道吃了午饭再去, 苏云卿想到要拍照, 掌心摸着肚子说不吃。 程书聘:“吃一点不会影响。” 苏云卿就点了份沙拉,对程书聘说:“你点你自己的, 别诱惑我。” 程书聘轻笑了声, 靠到椅背上看她:“晚上是谁吃面吃得那么起劲的, 现在还节食了。” “那是在家, 就算肚子胀起来也没关系。” 程书聘放下餐牌,只要依她的不再点了,两人吃过饭,苏云卿起身时还摸了摸肚子,好像按一按就能平了。 “肚子胀了吗?” 程书聘像是笑她的过度紧张。 苏云卿理了下裙子,没好气道:“都怪你。” 程书聘双手环胸,一副无罪之人的姿态:“难道让你饿到晚上?不过小酥助理吃一点就胀,肚子比脸皮还薄。” 苏云卿坐上车,恨恨道:“奶奶挑的都是束腰的!你现在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程书聘说:“我只怕那儿没有你这样小的尺寸,还得多打两道褶子。” 苏云卿歪头看他:“你们商人说话都这么好听的吗?再说多点别人就不信了。” 程书聘手肘搭在窗沿上:“难道你想要自己的先生说几句难听的话,例如,” 他指腹轻点了点方向盘,眸光朝向她,说:“肚子吃一点就胀了,真没用,都给我吃进去。” 苏云卿张了张唇,脑子里倏忽冒出他斯斯文文地强迫她吃饭的画面,顿时惊寒悚然。 程书聘金边眼镜下的眉眼浮起笑意,“喜欢这样的吗?” 苏云卿觉得他有点可怕,“你别说了。” 车子停在摄影楼前,程书聘下车后绕到后车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礼物袋,递给了她。 两人心照不宣,苏云卿赶紧把袋子藏在身后,又听他道:“项链也戴上,奶奶说的。” 他竟然把送她的珍珠粉钻拿了出来,这儿人来人往的,她又紧张了:“一会你得帮我看着。” 程书聘“嗯”了声,“有助理。” “拍了婚纱照就行了吧,应该不会提婚礼的事。” 男人阖上车门的动作微顿,眸光压下,“怎么,这一项得加钱?” 苏云卿脸色微变,“都是假的,就没必要演吧。” “证可不是假的。” 苏云卿:“那婚前还有协议呢。” 男人单手插兜:“程太太想在拍婚纱照前跟我吵架吗?” 苏云卿眨了眨眼睛:“你跟人吵过架吗?” 他头颅微低,遮住了她视线里的光,说:“你可以试试。” 苏云卿脑子里忽然飘过沈燕燕说的那句“越绅士越变态”,心跳顿时骤紧,就他刚才那句“难听”的话,不会有家暴倾向吧。 “您是老板,您先请。” 说着她让开一条道,让程书聘先上楼。 感觉他经过的目光一直压在自己身上,苏云卿不敢抬头。 上了影楼,程宴时正在椅子上晃着腿吃雪糕,穿着小西装,还梳了个大背头,四岁就已经是个小帅哥了,还吃喝不愁,有个程书聘这样的叔叔。 陈慕瑾见两人来了,忙招了招手,说:“快去换衣服,奶奶都给你们挑好了。” 助理过来给他们安排试衣间,并周到地询问苏云卿:“需要我进去给您穿吗?” 她忙道:“不用。” 助理笑道:“好的,试衣间够大,足够让小姐的先生帮您。” 苏云卿:???! “那我还是找一个……” “项链我给你拿着。” 程书聘的声音打断她的话,“出来再给你戴上。” 一句话温和地表达了不进一屋的意见,苏云卿点了点头:“好,谢谢。” 陈慕瑾给他们都挑了配套的婚纱礼服,中西合璧,再加上这影楼的人甜言蜜语,她一高兴就都安排上了,反正又不是她要拍。 现在苏云卿就遇到一个问题,西式礼服的纱裙里是鱼骨胸衣,为了凸显女性身材,设计成了沙漏型,尤其腰部的绑带繁密,就是为了束腰的,她开门朝外喊了声:“姑娘,能进来帮我一下吗?” 今天影楼就伺候这一对夫妻,能有什么不能的,穿着工作小西裙的助理殷勤地进来,嘴甜道:“小姐,您身材真好啊!这个绑带我来弄,您背过身去。” 隔壁的程书聘听见苏云卿出来喊人,换了衬衣便出来。 “会有一些紧,您忍一忍。” 男人浓眉一凝,长腿往苏云卿的更衣间里走去,隔着道门,就听里面传来道陌生女声:“小姐,您深呼吸,扶着墙站稳。” “啊……” 酥酥软软的声音落下,“太紧了……” 程书聘眉头蹙起,五指拢了又抻直。 “让我缓一缓。” 可怜的声音哀求着。 “不行小姐,您挺一下腰,我就给您……” “叩叩叩!” 忽然,更衣间门外传来敲门声,助理说了句:“还在换衣服,先等等。” “是我。” 程书聘低沉的嗓音落入,苏云卿指尖捂着腰,恼道:“你还说人家要给我打两个褶子,现在差点没把我腰肋断。” “那不穿这套了,你让里面那个人出来。” 小助理听出后半句低沉的语气,顿时紧张道:“好。” 更衣间的门推开一半,“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要杯温水。” 他话音一落,苏云卿急了,脑袋从门边冒出来,“还没给我绑上呢。” 程书聘脑袋一撇,让助理去办,而后转身朝苏云卿道:“是衣服的问题。” 苏云卿:“……” “那我穿都穿了,你让我脱下来不是白忙活吗?” 她声音里又有一丝妥协,他道:“我来。” 苏云卿仰头睁着眼睛见他过来,“那就绑一下,不拉了。” 程书聘说:“好。” 她轻轻把门拉开,身上裹着件小披肩,双手环在身前,长发已经被盘起,露出一道细白的后脖颈,那深陷的颈窝里藏了一点红痣,就像极细的狼毫沾了朱砂,不小心滴了一露在其间。 因为小助理尽职地要开发苏云卿的实力,此刻腰都收紧了,鱼骨胸衣连着腰,往下,是一张薄纱裙,只堪堪挡到了□□,苏云卿护着肩,却忘了腿,紧张道:“你别低头。” “不低头怎么绑?” 她:“……你绑好了吗?” “嗯,给你打了个蝴蝶结。” 苏云卿扭头,看到镜子里的后腰,好在腿上穿了透明丝袜,不至于暴露。 “谢谢。” 程书聘似乎全程只低着头看他的工作,“剩下的呢?” 实习婚恋 第49节 “我会穿。” 程书聘眼帘微微一抬,“我在外面等你。” 她手扶着门送他。 这时温水送了进来,小助理又去敲苏云卿的更衣间,说:“您一会再喝吧,忍一忍,免得想上洗手间。” 苏云卿:“好,你进来帮我拉一下拉链。” 坐在外面沙发上的程书聘:“……” 指腹在扶手上轻点,又看了眼时间,这会程宴时吃完雪糕跑过来看新娘,说:“云卿要吃雪糕吗?” 程书聘:“不吃。” 更衣间里的苏云卿应了声:“拍完照吃。” 话音落,更衣间的房门便被推开,苏云卿低着头提起主纱的裙摆出来,雪白的肩颈和锁骨无任何装饰,也无需遮掩,若群玉山头,出水芙蕖。 助理笑道:“新娘也好了,我们可以拍照了。” 苏云卿想到程书聘还带了项链过来,便摸着脖子朝他看去。 “不用了。” 他走过来,手臂微护在她身后,“如果是刚才在更衣间里的那件短裙,倒适合戴。” 苏云卿在他的低声里也不自觉小声,头靠到他耳边:“为什么啊?” “那条裙子会让人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脖子以下,而这条裙子却让人把目光落在你的脸上,所以,不需要珠宝,你的脸已经足够引人入胜。” 他的话沉稳又熨贴,总是让人感到舒服:“所以你在委婉地说这条裙子不好看吗?所以得靠脸。” 程书聘低笑了声,垂眸看她:“你是想问我,喜欢这条裙子还是更衣间里的那条?” 苏云卿眨了眨眼睛,“那条也不算裙子,而且我穿了披肩,你只看得见我的背影。” 此时两人进了摄影棚,在摄影师的指导下,程书聘从后轻揽上她的腰,说:“人的想象会把自己的主观意志加上去,就好比现在,我穿得西装革履,但那衣裤之下是什么样的你没见过,幻想会在事实之上蒙一层柔光。” 苏云卿听他说着,目光真就不自觉往他衣服上落,甚至在他的牵引下,想象里冒出一些轮廓。 “你在想什么?” 苏云卿:“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有些捉摸不透,对所有人都很温和,就像一张卷子里的标准答案,不会出错。” 程书聘听出她话里的犹疑,低声微微一笑:“你是想要读我吗?” 苏云卿眸光一怔,仰头看他,这时摄影师安排新郎坐到沙发上,新娘侧身坐到他腿上。 “我没那个意思。” 她有些不自在地坐了上去。 “你已经在读了。” “没有。” 他的大掌绅士地扶着她的后腰,“每个人都是一本书,当你感到疑惑时,就是打开他的时候。” 苏云卿低头看着他深邃的脸庞,心头像被小喜鹊咬过,“书?” 隔着镜片,他眉眼微弯,“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是哪个’读’?” 苏云卿脸颊微微泛热,“人和人之间会产生好奇很正常,不过你的比喻有些新颖,那你对我这本书有疑惑吗?” 这时摄影师让新娘的手环上新郎的肩膀,她不自觉靠近,裙摆微微牵扯,勾住他的西裤,腰身不得不往上,然后挪进去,再坐下,耳鬓厮磨间,他的话就贴在她耳窝落下: “当然,酥酥愿意打开,让我读吗?” 作者有话说: 今晚有二更~ 感谢在2022-12-06 23:57:24~2022-12-07 17:3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开甜品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失足 ◎【二更】“你有过女人吗?”◎ 苏云卿只是不小心说出了自己对程书聘的想法, 很微小的,哪怕轻轻一压就能使之消停的异样,但他却很认真地听, 像一位关心她的兄长一样, 耐心地解惑。 这让她那股好奇心像被点了簇小火苗,风一吹便燃起来了。 “你以前在国外有过女人吗?” 她第一句话便是这个问题。 此时两人拍完了婚纱照, 卸了装束, 她与他站在一块等上厕所的程宴时出来。 “没有。” 他说。 苏云卿歪头:“我不信。” 程书聘侧眸看她:“瞧, 又拿自己的主观意愿去判断别人了。” 苏云卿抿下唇,脸颊的肉被挤成一团, 圆圆嫩嫩的, “这样总会让人觉得有问题。” “是我老了吗?” 他低低一笑, “男人总得占有过几个女人才算正常?” 这会程宴时出来,跟云卿说:“去吃雪糕。” 很大佬的风范请她,因为她今天给他做了新衣裳。 苏云卿同程书聘往外走, “人总得有一点瑕疵才真实。” “那你的瑕疵是什么?” 他这一问,苏云卿有话说了:“我爱睡懒觉,欠债累累, 专业没有前途,二十三岁被退婚, 然后又为了钱……” 说到这, 她眸光朝程书聘顿了眼, 低头牵程宴时。 “这算不得缺点,有的人优点可以抵消一切, 让人看不见暗处。” “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程书聘轻揽了下她的胳膊, 让她走近人行道:“我但愿如此。” “云卿, 那儿!” 程宴时晃了下她的手, 就看见甜品站前有不少人排队,便朝程书聘道:“你不吃先回车里,我跟宴时去买。” 程书聘看了眼,说:“奶奶在车里,让宴时进去陪她,我陪你。” “不!” 程宴时喊道:“我要自己买!” 苏云卿朝程书聘道:“那你们俩去买。” 程书聘:“……” 打发走这一大一小后,苏云卿去陈延的车里跟奶奶打了声招呼,这时陈延下车,说:“夫人,我去替老板吧。” 苏云卿摆了摆手,“让他感受一下民间疾苦。” 陈延:“……” 两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抢着要去排队买雪糕,还要第二根半价。 “苏云卿?!” 突然,商场出口有道靓丽身影朝她这边望来,马丁靴小皮裙再配一个亮片夹克,一头的大波浪卷,除了她那位同母异父的妹妹陈梨初,没谁了。 “你怎么在这?” 苏云卿凝眸看她,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她家不是一直有门禁吗? “什么我怎么在这,这儿你开的呀。” 苏云卿:“……” 一旁的陈延提醒,“确实是程氏控股旗下的商场。” 苏云卿示意他先回车里,然而下一秒,陈梨初目光盯向了陈延:“你就是我姐夫,程书聘?” 陈延脸色一沉,“这位小姐……” “苏云卿,你不会就被他这副皮囊骗了吧!他背着你做的事你都能忍,他就是个大渣男啊!” 陈延眉头拧起:“请尊重我……” “苏云卿你是不是傻啊,别以为人家有钱娶你是捡了个大便宜,还立马甩了未婚夫。” “陈梨初,你在说什么?” 苏云卿冷声凝眸看她。 “你也别想瞒我,我在圈子里都听说了,他在国外可是有个谈了好几年的女友,我听他们讲的时候我都傻了,他们还笑话我,说我姐是个大怨种,你也太让我丢人了。” 苏云卿瞳孔怔怔,整个人愣在原地,“什么谈了好几年的女友,陈梨初,你把话说清楚。” 她嗓音冷得发颤,夜风吹得她发抖,牙关咬着。 这时一旁的陈延发现不对劲,开口道:“小姐,我不是程书聘,只是他的下属,其次,您到底是听谁说的,名字一五一十告诉我。” “你不是程书聘?那谁是?” 陈梨初话音一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小孩稚嫩的嗓音:“云卿!” 她目光望去,就看见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男人正牵着一个小孩,两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甜筒。 “老板。” 这时陈延开口,陈梨初发现苏云卿的视线和那个气质矜贵的男人对望,脑子顿时电光火石闪过:“不会吧,程书聘二婚还带娃,你都嫁给他,他们买甜筒都不分你一根!” 实习婚恋 第50节 陈延抬手揉太阳穴,“小姐,请您离开。” 苏云卿耳边让陈梨初的话吵得乱糟糟的,脑子更是乱成一团线,等到程书聘走过来,对她说:“吃两口就够了,太冷。” 又是这样关心的话,无微不至挑不出毛病,绅士有礼又客气。 陈梨初看见程书聘把雪糕递给了苏云卿,嘟囔了句:“还算有良心。” 陈延一道人墙堵在她面前,“陈小姐,知道您是在跟谁说话吗,如果您父亲陈云凯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么无礼,恐怕要将你吊在电风扇下打了。” 陈梨初此刻是被陈延这个一米九的大块头吓到,提到她父亲自然就不能妄自胡来,毕竟今晚她是偷跑出来玩的。 “怎么了?” 这时,程书聘的声音自陈延身后落来。 跟真正的上位者打交道,完全不一样,陈梨初有一瞬间甚至以为她爸来了,“我、我先走了!” “等等。” 忽然,苏云卿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程书聘凝眉,“太晚了,让陈延……” “她是一个女孩,陈延一个陌生男人,我不放心。” 陈梨初撇了撇嘴,“这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程书聘看着她:“那我让陈延送你上下班,是太放心了?” 苏云卿抬眸看了他一眼,说:“我跟妹妹有事要讲,如果让她一个人回家,恐怕要被爸妈骂一顿。” 程书聘眉心微凝,牵了下程宴时的手,小家伙开口道:“云卿,你不跟我回去吗?” “嗯,我直接在妹妹家住一晚,不用担心。” 说罢,直接把陈梨初拽走,摩登女孩“诶”了声,“干嘛,我要你管!” 苏云卿把她胳膊拧回来:“你闭嘴!” 程宴时看着云卿的背影,抬头看程书聘:“叔叔,云卿有点凶。” 男人手里的雪糕化到指腹,递给了他,程宴时摇头,“我已经有一根了。” “男孩子怕什么凉,吃了。” 程宴时哼了声,“难怪云卿凶!” 小家伙爬进了车,陈延过来把苏云卿跟陈梨初刚才的话说给他听,“夫人是想从陈梨初口中打听您。” 真丝手帕一节节擦过手指,程书聘眼睫微敛,“你送奶奶他们先回去。” 陈延看了眼苏云卿离开的方向,此时她已经跟陈梨初坐上了出租车。 车里,陈梨初跟多动症似地,又是弄衣服又是抚头发,苏云卿安静地看她。 “要不是我车被我妈扣了,我至于坐出租车吗!还送我,不用!” 苏云卿:“你刚才说的话,讲清楚来龙去脉。” 陈梨初把买的一堆购物袋塞到两人中间,“我可没挑拨你们夫妻感情的意思啊,你要真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啊!” 苏云卿问什么,她问了,程书聘说没有,现在又拿别人的谣言去质问他。 等等,她质问什么呢,她这个妻子有名无实…… “就当我八卦。” 她话音一落,陈梨初呆住,“你没事吧,你八卦你老公的情史?难怪,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嘴巴也不可能说实话。” 苏云卿开口道:“一会回去我帮你扛雷,你现在可以说了。” 陈梨初轻咳了声,悄咪咪朝苏云卿探过脑袋:“刚才那个长得跟堵墙似的男人……” “程书聘保镖,放心,不会真把你吊风扇上打的。” 陈梨初靠坐回椅背,“这不是昨天在酒吧聚嘛,有人知道我姐夫是程书聘,说他刚回申城,又结婚了,不混咱们这圈,还跟我打探他的事,那我哪知道啊,后来场子里有个二代,华人圈里的事都知道,就这么一说了。” 说到这,她偷瞄了苏云卿一眼:“我妈这不是打算把我送出国吗,你猜怎么着。” 苏云卿神色凝在夜色里,只一双乌黑眼睛看她,陈梨初摸了摸头发:“程书聘这样的人物,其实稍微打探一下就知道了,你嫁人之前,难道都没做过背景调查吗,我跟你说,你现在跟我回去,确实能替我扛雷,因为你本身就够雷的。” 苏云卿语气冷下:“你什么意思?” 陈梨初掌心搓了搓胳膊,靠坐到角落,“反正我爸妈知道程书聘是这号人物,绝对不会让女儿嫁。” 车身穿过夜色停在陈宅。 苏云卿让陈梨初下车后便把车门关上,她瞳孔瞪大地“诶”了声,扒拉开车门:“你说话不算数,你快给我下来!” 苏云卿结了账,双手环胸跟陈梨初站在门口,这时别墅的试听门铃按响,她说了句:“是我,苏云卿。” 门锁打开,她说了句:“行了,我走了。” 陈梨初挠头,正着急这堆购物袋怎么偷偷带进去,“烦死了。” “云卿?” 忽然,别墅里的屋门走出道披着羊绒薄毯的女人身影,“怎么弄到这么晚才回来,快进屋。” 苏云卿看了陈梨初一眼:“只是经过。” 一旁的陈梨初呵笑了声,“骗子,撒谎。” “梨初?” 姜雪沉着脸说:“看看你姐姐,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陈梨初翻了个白眼:“是,就她这样才能嫁入豪门嘛。” 她话音一落,苏云卿敛了下眉眼,“我先回学校了。” “都这个点了,早就门禁了,进来吧,我煲了燕窝。” 陈梨初叉腰:“妈,我可听同学说了啊,这燕窝喝多了容易生女儿,你问问我姐想要男孩女孩,我刚才看程书聘还牵了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这要是涉及到财产争夺的话,我看还是得有个儿子稳妥。” 苏云卿开口:“那是他侄子。” 陈梨初睁了睁眼珠子,点头:“那就是没儿子,这燕窝更不能喝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姜雪头疼,“赶紧给我进去!” 说完,朝苏云卿道:“还有你,妈妈有话跟你说。” 苏云卿刚才在车上听了陈梨初的那些传言,其实心里是不信的,但程书聘的话又在耳边回荡: 人总是用主观意识去试图掩盖不想看见的真相。 她沉了沉气,跟姜雪进屋。 此时陈云凯也在,看见苏云卿和女儿进来,倒是敛下了一点脾气,说:“两姐妹去逛街了?” 陈梨初瞟了苏云卿一眼,一副:说好的交易。 “嗯。” 苏云卿坐到沙发上,客气地打招呼。 陈梨初脸上有了笑。 苏云卿是个守契约的人,跟陈梨初要了信息,就会帮她躲过妈妈的念叨。 就好像,帮程书聘拿到继承权,他就会缓解苏家的债务危机一样。 人情也是交易,没有好处,谁愿意去花时间。 “叮咚~” 这时,别墅里的门铃响起,正在厨房里舀燕窝的姜雪朝佣人道:“你去看谁来了。” 坐在一旁的陈梨初伸了个懒腰:“妈,苏云卿说她今晚住咱家噢。” 苏云卿:“我说送完你就回……” “太太,有一位姓程的先生来了,说是找云卿。” 陈梨初:“噢嚯。” 姜雪端来两碗燕窝让女儿们喝下,陈梨初好似心情不错,叠二郎腿,被姜雪拍了下膝盖,低声道:“坐好。” 苏云卿没有喝,只低着头,心思股了团浓浆,将她淹住。 “程先生来了。” 陈云凯语气客气,摆手作请。 “叔叔,叫我书聘就好。” 程书聘的语气总是让人听得和缓从容,嗓音又是天生的低沉动听,很难让人对他产生敌意和防备。 “云卿说今晚在我这儿歇。” 姜雪脸色没有笑容,只是让佣人给程书聘斟一杯茶。 苏云卿眼帘抬起,便撞入程书聘投来的视线,指尖不由握紧,她没在陈家留宿过,但她现在不知如何面对程书聘,面对一个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男人。 “云卿跟我说过要送妹妹回家,我只是来看看,她到了没有。” 程书聘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那道视线压着她,出乎意料,他竟然不是来接她回去。 陈梨初皱眉:“你是怕我把你老婆拐了吗,我们一块上的车。” “梨初。” 陈云凯打断她的话,“上楼去。” 陈梨初一碗燕窝都吃不香了,就在她起身时,程书聘温声开口道:“当然不是,云卿有选择回哪里过夜的自由,只是深夜打车实在令人不放心,我把车开来陈家,等云卿哪天想回寓园就开回去。” 苏云卿蓦地抬眸,却见程书聘将车钥匙放到茶几上,起身道了声别,便往门外走去。 姜雪顿时皱眉,回头朝两个女儿道:“家里有司机,打个电话就去接了,这么晚你们胆子真够大的。” 陈梨初看了眼苏云卿,无端被殃及池鱼也是憋屈:“程书聘有司机,那不是苏小姐说司机一个外人她不放心嘛,转头就带我上出租车了,摆明就是她信不过程家的人。” 姜雪扭头,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见苏云卿忽然起身拿过茶几上的车钥匙,追了出去。 实习婚恋 第51节 “程书聘。” 院门外,苏云卿喊住了那道修长的背影。 她抿抿唇,把车钥匙递过去,眼睛一直凝在他身上,他的目光似深不见底的悬崖,稍有不慎便能令人失足。 “拿走。” 她的声音在冷夜里微微发颤。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眉眼柔和,此刻落在苏云卿眸中就像戴了一副完美的面具,迷人心智:“我刚才看你妈妈和妹妹好像不太喜欢我,抱歉,我只是不想你们因为我闹不愉快。” 她还摊着掌心,想到姜雪刚才训女儿的话,其实她说的司机只是给陈梨初用的,跟自己没有关系。 “我不要你的车。” 程书聘看她的眼神宽容又深沉:“虽然已经很晚了,这儿离寓园有四十三分钟的车程,我手机也没电了,叫不到网约车,出租车我坐了会头晕,但是别担心,哥哥可以走回去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7 17:33:30~2022-12-08 00:5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开甜品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试探 ◎【一更】“什么不和谐?”◎ 苏云卿微微吸着气, 眉心蹙起看向程书聘,“你不用做这些。” 她指尖微转,将车钥匙放到栅栏边的花台上, “我妹妹刚才的语气有些没礼貌, 替她道歉。” “你为什么要替别人道歉。” 程书聘没有去拿车钥匙,而是朝她走近一步, 苏云卿像只惊吓的小猫, 往后退, 手防备地抬起。 这个动作令程书聘身影顿在原地,她说:“我们的协议有一些不完善的地方, 我可能没有资格去过问您的私生活, 您也没有必要说明。” 她的话很轻, 但却带了个钩子,她在试探。 “你可以问。” 程书聘的语气沉落在夜色中,熨下一片黑雾般的纱, 笼罩着花园的一草一木。 她抿了抿唇,“那我不该拿一些谣言来问您,但是, 我想确认一些事情。作为合作者之间的,了解。” 她的语气断断续续的, 气也不足, 在夜里冷得碎掉, 指尖早就冰凉了。 程书聘:“既然是合作者,如果程太太没有忘记协议的话, 今晚你应该跟我回寓园。” 苏云卿拢了拢指尖, 要么知道他亲口说出的真相, 要么不回寓园听信流言。 “云卿。” 这时候, 姜雪出来,视线在对峙中的两人间盘桓,“快进屋吧,天太冷了。” 她说着手去牵女儿,却被她冰冷的指尖冻住。 “妈,我想回去。” 听到苏云卿的话,姜雪眉头蹙起,“云卿,妈妈在这儿,你也可以回来。” 她看到这样的一家三口,自己倒宁愿是走回去的那一个,于是低声道:“我有事跟程书聘谈。” 姜雪一脸的不放心,但苏云卿已经在挣她的手了,只好道:“那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这次苏云卿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进屋,心里忽然酸酸地鼓起了泡,原来难过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没有地方可以藏了。 姜雪让佣人拿了东西出来,指尖抚了抚她的手臂,轻声道:“别怕,有妈妈在,如果跟书聘闹了什么矛盾,你陈叔叔也有办法帮你。” 苏云卿垂着头,无声地接过礼物袋,如果不是最后一句话,她有一刻会真的以为妈妈是她的。 坐上车后,程书聘将空调打开,苏云卿还抱着袋子,低着头不出声。 程书聘的车驶出别墅区后,停在了一家便利店之前,下车,苏云卿等着,没一会儿,他回来时手里拿了根雪糕。 递到她面前,说:“你刚才没吃就走了。” 长发掩着她的侧脸,苏云卿忽然想起小时候,妈妈跟爸爸离婚后,她和姐姐去妈妈的新家,冰箱里也有雪糕,她打开拿了两根,一根给姐姐,坐在花园里吃的时候,听见佣人说:“夫人的这两个女儿太没有家教了,随便翻别人家的冰箱,有这么嘴馋吗?” 她说:“我嘴馋吗?” 程书聘听见她喉咙里婉转的水腔,他将雪糕的外衣撕开,用勺子舀了一口喂到她的唇边,“肚子就这么大,能喂多少进去,恐怕尝两口就不要了,难得你有想要吃的,为什么吃东西还要问人眼色。” 她张开唇,被他喂进一口,木棍刮过她的唇腔,冰冰凉的感觉冲过味蕾,窜上大脑皮层,她的情绪似乎在甜食中得以冷静,看他:“那么久了,都没听你提过你父母。” 程书聘又舀了一口雪糕,喂进她嘴里,说:“我爸在国外住院,中风。有专业的医护看着,我这种条件,确实在相亲市场不讨喜。” 她咽了口雪糕,“那你……继母。” 程书聘继续喂,不让她有多少说话的间隙,说:“疗养院。” 口中喂了一大口雪糕,她嘴巴鼓鼓的,指尖却在听见他这句话时猝然攥紧,陈梨初说,这些都是程书聘的手笔,不论他做得多干净,他那个家族的人都在诅咒他。 “是……是你吗?” 程书聘喂得急了,融化的奶色自她唇边溢出,他探过长身,指腹一点点擦过她的唇畔,她往后缩,无路可退,指尖扶上窗门,他的手冰冷地压下,漆黑的瞳仁对上她的目光:“因为这个怕我?” 她的双手曲起,就抵在两人之间,他靠得那么近,这些问题那么多,都不过是掩饰,她想问的是:“你骗过我吗?” 他的大掌抚上她的脖颈,低哑道:“没有。” 苏云卿心头被狠狠地击穿,没有骗过她,所以是,没有过别的女人。 那些都是传言,不可信。 她抬眸看他:“谢谢你的雪糕,我把钱还你。” 他温和笑,说:“想谢我,以后请我吃你雪糕就是了。” 苏云卿确定自己这段时间跟他的相处有一些把握不住,一方面知道是买卖,这让她自我保护意识非常强,她害怕沦陷而付出一些无可挽回的牺牲,女性在面对男人时,天性就会想要付出。 另一方面,他们又是兄妹,这层薄薄的脆弱关系成为接触时的掩饰,令她清醒地给自己留退路。 但现在,她太过问程书聘前任的事就显得没有契约精神了。 而程家的那些事,或许才是他的真面目。 苏云卿再次迷失在程书聘给她打开的这本书里。 第二天到学校,画图总是不顺,更无法集中精力织绣,手机的屏幕划开又关闭,一旁的沈燕燕皱眉开口:“云卿,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烦躁。” 沈燕燕见她抬手推长发,手肘搭在桌上,显然是烦躁透顶,情绪不佳,“我看你院里的事挺顺的啊,该不会家事吧?” 苏云卿生活简单,一猜一个准,果然她转身看过来,深呼吸道:“这么明显吗?” “呵。结婚前的女人烦躁是因为搞钱的事,结婚后还烦躁,肯定是因为男人,那方面不和谐啊?” 苏云卿眉心微蹙:“什么不和谐?” 沈燕燕摸了摸她头发,“干,不过像你丈夫这样的大忙人,偶尔忽略一下你也没办法,这钱跟家庭总是要一个平衡,诶,可怜的小卿卿,如果我是你老公,才舍不得你这么独守空房。” 这时一旁的陈琳师姐翻了个白眼:“沈燕燕,你改叫沈绿茶吧。” 苏云卿听见“独守空房”四个字才猛然反应过来,她昨晚失眠,程书聘在书房睡的,看见了心思紊乱,看不见也乱。 她觉得自己变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低声道。 沈燕燕趴在桌上看她,“吵架了?” 苏云卿摇头。 她怎么可能跟程书聘吵架,他什么都是对的。 沈燕燕:“那你说说呗,我们给你答疑解惑。” 苏云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觉得心里闷闷的,“我可能是生病了,有点不舒服。” 沈燕燕“噢”了声,“是心病还是身病?” 一旁的陈琳把稿子递到沈燕燕面前,说:“我看你对除了学习之外的一切事情都感兴趣。” 听到这话,苏云卿忽然转眸看她:“我记得你跟国际贸易系的人也挺熟的。” “嗯,咋了?” “能帮我打听一下吗?” 沈燕燕坐直身看她。 傍晚,苏云卿跟沈燕燕还有她那位国际贸易系认识的研究生师兄喝茶。 茶室里的点心精致,茶也是上品,冬天的时候围炉煮茶,身子也跟着暖了。 苏云卿伸着指尖靠近炉火边,这时师兄端着茶托过来,“燕燕,你的奶茶,云卿,敬亭绿雪,上等的绿茶,尝尝看。” 沈燕燕双手捧着茶杯,“欸,师兄,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你可是做贸易的啊,国际上的事,没点人脉都丢你导师的脸。” 贺阳手肘搭在桌面上,“我还以为你找我是问丝绸海外市场的事,原来是打探程书聘啊,这毕竟是人家私事……” 沈燕燕把茶杯放下,盯着他看,仿佛下一秒就要走了,贺阳忙摆了摆手,说:“不是我不说。” 他眼神瞟了苏云卿一眼,苏云卿直说了:“师兄,如果我离婚了,你今天就是帮我争夺财产分割权。” 正义感瞬间来了。 贺阳开口:“我也是交易会的餐桌上听几个贸易大佬说的,资本家的原始积累都不干净,国外可没我们这儿阳光普照,谈生意都能上那种岛。” 沈燕燕探过身子:“什么岛?” 贺阳轻咳了声,“就是,有美女和小孩的岛。有钱人的癖好都变态。” 苏云卿眉心凝起,“他去过?” 贺阳知道苏云卿的身份,还是很恭敬的,“没有,没有,他就是去了,但没干。” 实习婚恋 第52节 “你怎么知道,你在那儿看着了?” 沈燕燕脱口道。 “当然不是,” 贺阳赶紧解释:“我就是听他们说,什么贿赂都可以,除了性.贿赂,他那会有个谈了很多年的女朋友,特别专情。” 苏云卿指尖让茶杯烫着,脸色却比窗外的冬日还要白。 贺阳:“不过应该分了,分了。” 沈燕燕听他这么说,皱眉道:“不是说专情吗,怎么分的,难不成那女的甩了他?” 贺阳:“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听说他常年戴着的手链就是他女友送的,程书聘这个人很复杂,家族的事是资本讨伐的罪状和谈资,但他这个人对感情的态度几乎是稀有品,他为人也很低调,报道和采访都很少。” 苏云卿惊愕地看向贺阳,脑子里浮现程书聘手腕上的首饰,那枚他一直戴在身上的手链。 沈燕燕:“有他女友的照片,信息吗?” 贺阳摊手:“我都说他很低调,就有几篇英文经济报,他本人的照片都少,更别说他的女友,不过反而因为这样,外界都说他私交干净,不近女色,那些丑闻也都被闪光点掩盖了。” 掩盖…… 苏云卿忽然想到程书聘说过的话,有的人优点可以抵消一切,让人看不见暗处…… 茶室的热气袅袅升起,灰暗的碳炉里隐隐透出一点星火,就像将一直以来粉饰的假象烧破一个洞,令她在这场楚门世界里得以窥见天外。 她忘了如何呼吸,说话,直等到面前这杯茶凉透了,沈燕燕开声道:“其实每个人都有过去,程老板都快三十了,没有才不正常吧,云卿,你别想太多,我觉得有什么事要摊开讲,你也要信他。” 没有才不正常吧…… 可是拍婚纱照那天,她分明听见程书聘说过:是我老了么,男人要占有几个女人才算正常? 他还说,没有过女人。 她问了,他说没骗她。 那她是不是应该停止好奇,只需做好这份契约工作便好,其他的,不该是她越界的地方。 从茶室出来已经是黑夜,沈燕燕戴了耳帽跺脚,说:“这天太冷了,去吃火锅吧!” 苏云卿眸光有些失焦,视线里停来一辆熟悉的轿车,是陈延接她的车。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的? 苏云卿心里还装着事,将那辆车视若无睹,径直跟沈燕燕他们走,而那辆车也在身后缓缓跟着她。 苏云卿有些闹别扭,她知道不该情绪化,所以尽量控制,三个人进了餐厅,却发现已经要等号了,她便坐在门角的椅子上,双手揣着外套兜。 这时门帘被人掀起,机械的电子音播报:“欢迎光临。” “先生,请问几位?” “我来找人。” 一道沉稳的声音落下,苏云卿头低得更下了。 忽然,身后坐下一道暗影,暖气烘着她的眼睛,她的指尖死死握住。 “云卿!” 沈燕燕的声音兴奋落来:“有位了有位了!” 说着,她视线被苏云卿身旁坐着的黑衣帅哥吸引,嘴巴张了张,就见苏云卿站起身,而那个大帅哥也站起身,嚯,好高啊。 “那个,帅哥,你也等位吗?” 沈燕燕晃了晃手里的票,“你要是一个人的话,我们四人桌,来吗?” “燕燕。” 苏云卿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别说。 戴着金边眼镜的帅哥却说:“可以。” 哇,嗓音好好听,还温柔,沈燕燕已经眼冒金星了。 然而苏云卿的动作却是一顿,转眸愣愣地看向程书聘。 沈燕燕牵着她往卡座走,小声嘀咕:“那个男的刚一直在盯着你看,极品啊,你别难过啊,就算你老公在外面有人了,你也……是吧,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云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她,“燕燕,你别乱说。” 说罢,她转身朝那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看去,还没开口,就见他将长外套脱下,放到了卡座沙发上。 苏云卿拉住他的手,低声道:“您、您别坐这儿。” 这时沈燕燕见他们在窃窃低语,朝贺阳使了个眼色,“这会真应该让云卿她老公看见。” 贺阳比较清醒:“燕燕,别人家务事别参与,而且程书聘什么样的人啊,云卿还说要替她争家产呢。” “什么家产?” 忽然,高大的男人开口问道,顿时把这两人吓了跳,沈燕燕摆了摆手,笑:“帅哥请坐,你也是申大的吗,交个朋友。” “不是。” 男人坐了进去,留了个空位,苏云卿硬着头皮,拿起筷子戳了下碗筷上的膜,“砰”的一声,顿时把沈燕燕吓了跳,拍着心口朝男人笑道:“你一个人来吃火锅也太寂寞了,我刚才看你一直盯着我们家云卿看,那你有没有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有东西啊?” 苏云卿动作微顿,果真看向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枚排钻一枚玉戒。 “看见了。” 说着,男人还自然地拿起水壶给苏云卿倒了杯水:“要是再多戴一枚钻戒更好看。” 沈燕燕和贺阳瞬间瞳孔睁大—— 沈燕燕:“帅哥,不至于,您看我这个条件怎么样,咱们申大特多漂亮单身的姑娘,而且她老公你惹不起的。” 一旁的贺阳皱眉:“燕燕,人家看的是云卿。” 苏云卿放下筷子,心里憋着气:“你怎么来了!” 此刻男人垂下眼帘,含笑朝她道:“不是都要争家产了吗,如果我的太太要跟我离婚,我一定会把全副身家都送给她,我可舍不得跟你争。”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二更!!! 第41章 替代 ◎【二更】“你是动心了吗?”◎ 苏云卿的心像那沸腾的火锅, 先是冒出鱼眼儿大的水泡,然后是铜钱大,这时候可以涮肉了, 筷子往里面进出几下, 便是熟了。 她被程书聘放到那烈火上烹,还要死压着盖子不露声色, 低头吃菜, 他夹什么, 她吃什么,这时贺阳招呼苏云卿吃脑花。 “她不吃这个。” 这句话是程书聘说的。 沈燕燕咬着牛百叶怔在原地, 然后看见程书聘抬起的左手上挂着一枚手链, 做工极其精致, 是黑金的鹰首头。 心下瞬间明了,一顿饭吃得战战兢兢,结账的时候, 苏云卿主动拿出了手机,一旁的程书聘也不说什么,只是抬手替她理了下衣领上的兔毛。 等到两人上了车, 沈燕燕扒在贺阳胳膊上腿软。 仰天啸道:“完了完了!云卿的老公得让她跟我绝交了!” 车上,程书聘拉开了一点车窗, 拿出瓶香水喷了喷, 苏云卿低头悄悄闻了下头发, 说:“不用来接我,有什么事电话说。” 客气又令人挑不出毛病。 程书聘说:“明天是我生日。” 苏云卿蓦地转眸看他。 此时车身驶入马路, 她低声说了句:“协议里没有说生日需要购买礼物给对方。” 程书聘轻轻一笑:“协议里还说每晚都要和我吃饭。” 苏云卿不吱声了, 窝在副驾驶座里看窗外夜景, 良久才开口, “那你想要什么。” “你觉得我缺什么?” 苏云卿:“什么都不缺。” 车身缓缓停在商场的泊车道旁,男人拉起手刹,说了句:“刚才你同学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苏云卿兴致蔫蔫,“老板要去哪儿?” 程书聘打开车门,“跟我走。” 商场内的购物天地灯火通明,苏云卿跟着程书聘进了一家珠宝品牌店,玻璃展柜里琳琅满目的耀眼珠宝夺人眼球,苏云卿也不免欣赏起来,这时就听程书聘道:“给我挑枚戒指。” 她抬眸,忽然想到刚才饭桌上沈燕燕提的无名指,程书聘如果戴了婚戒,倒不至于让他们误会。 不过她此刻目光看着程书聘,“只是挑吗?” 男人双手负身,短促笑了声:“不会让你付钱。” 她这才愿意低头去看展柜里的首饰。 “这个吧。” 苏云卿没逛一会就指着一处朝程书聘看去,男人就站在她身后,闻言左手从兜里抽了出来,他的手指比旁人都更修长,掌背上是层冷白薄肤,伏在骨节上的青筋隐隐蓬勃着血液流淌的力量。 此时柜员将戒指拿了出来,戴上手套笑道:“小姐眼光很好,这是和田墨玉,产量极其稀少。” 柜员正要给程书聘戴上,他说:“我自己来。” 无名指修剪干净,骨节如青竹,那戒指穿过时,他的手指微微一曲,转动,长且灵活,将那枚戒指推进深处。 他低声对她说:“尺寸刚好。” 她“嗯”了声,抿抿唇,“跟你的手链很衬。” 男人眉眼微笑,说:“那就它吧。” 墨玉通体漆黑,又在光线下折射出润泽,与他沉稳内敛的气质妥合,不过苏云卿还是说:“你要不再挑挑吧。” 程书聘拇指转了转那无名指上的墨玉戒,沉声道:“边缘打磨得很光滑,不需要在不方便的时候摘下,我很喜欢。” 实习婚恋 第53节 他知道她在等他的意见,于是善解人意地表达了态度,苏云卿没有吭声,心里更是难受。 他们不像正常的夫妻,更遑论情侣,没有吵过架,一切都客客气气的,就像那玻璃柜上放着的一瓶假花,假的东西就能做到完美。 两人回到寓园已经是十一点钟,苏云卿洗完澡出来,去书房找程书聘:“过了十二点是你的生日,今晚我睡书房吧。” 程书聘还坐在办公桌前工作,闻言抬眸看她:“还有四分钟,不过我先说,谢谢程太太的礼物。” 她坐到床边,上面有他身上冷檀幽香,指尖摸进被褥里,却碰到一角书籍,抽出来看,是本诗集。 说他们是夫妻,却分房睡,说他们不是夫妻,却共享着一张床上的同本书。 她安静地翻开来看,发现在一页上打了个折,是洛夫的《水与火》。 我写了五行关于火的诗/ 两行烧茶/ 两行留到冬天取暖/ 剩下的一行/ 留给你在停电的晚上读我。 她眸光朝程书聘看去,男人依旧在认真伏案工作,她将诗集阖上,缩进被子里,说了句:“生日快乐。” 读一首诗的时间,刚好花掉了四分钟。 程书聘走来给她掖好了被子,嗓音低柔:“希望等到新年那日,你也能埋在被子里跟我说快乐。” - 第二天,寓园上下对主人的生日颇为重视,一大早厨房就准备了碗长寿面。 于是其他人也跟着吃,程宴时听说叔叔生日了,反过来兴奋地说要收礼物。 好像生日的人才是那个应该派发礼物的家伙,感恩世界他又平安活过一岁。 奶奶陈慕瑾果然问起苏云卿送了程书聘什么礼物,好在早有准备,男人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墨玉戒。 程宴时晃着腿,说他要圣诞树。 因为从小在国外长大,一到圣诞节就要有树,树上会结出很多礼物。 苏云卿算了下时间,一转眼也快过年了,临出门前,管家许伯还跟她提了寓园布置的事。她现在要忙学校年底的大展,让他有拿不准主意的就去问奶奶和程书聘,这才脱身上了车。 在学校一直忙到六点,程书聘的电话打了过来,说到了校门口。 “我今天可能要加班,您先回去吧。” 她指尖捋过滑面丝绸,低声回了句。 “我等你。” 简短的三个字,也没问她什么时候忙完,就一直等下去吗? 苏云卿没了画图的心思,绣也怕绣不好,织也怕有损锦样,最后还是拿了包出来,远远看见程书聘的车停在夜里,亮着一盏橘黄色的灯,像万千灯火里的一点。 她那点烦躁的思绪又隐了下去,被抚平了。 上了车,她保持着安静不与他说话,只低着头看手机,程书聘也不开口,等到了寓园,她恍惚感觉两人好似在冷战。 “叔叔,生日快乐!” 程宴时捧了个相框给他,是他拼的一副月亮,陈慕瑾在一旁笑道:“他爸爸给他提的意见,月亮是你生日那天的月亮。” 苏云卿惊喜道:“哇,好漂亮,原来我们宴时早有准备!” 小家伙仰了仰脖子,问她:“云卿你什么时候生日啊。” 苏云卿蹲下身跟他说:“二月十八,怎么啦,你也要送我礼物吗。” 小家伙伸出三根手指:“那就是你们生完才轮到我收礼物啊。” 苏云卿笑道:“原来送我们礼物是为了换自己的礼物啊。” 程书聘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你比我们小,当然是我们先生日。” 苏云卿:“……” 好有逻辑。 吃过生日宴后就是程宴时最期待的吹蜡烛吃蛋糕环节,苏云卿拿过生日蜡烛想插到蛋糕上,就听程书聘道:“不用了。” 程宴时提醒:“你要许愿啊。” 程书聘淡笑道:“昨晚凌晨一到,我就许愿了。” 苏云卿插蜡烛的动作微顿,昨晚凌晨,她在书房里的时候吗? 说不用吹蜡烛了,程宴时立马就嚷着吃蛋糕,小男孩聪明,知道要保留实力,饭都没吃几口。 苏云卿给他特意切了一大块,程宴时小心翼翼地捧着,一边护着一边拿刀叉,苏云卿看他模样不由笑出了声,说:“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陈慕瑾见程书聘和苏云卿都笑眼看着程宴时吃东西,心里顿觉欣慰,说:“我们拍个照片吧。” 这话倒是提醒了众人,程书聘拿出手机,说:“我给你们拍。” 陈慕瑾:“哪里有寿星公给别人拍照的,来,奶奶找个景,就餐厅这儿吧。” 苏云卿看了下构图,说:“奶奶,您坐着,我跟书聘站在您身后。” 这会程宴时正在吃蛋糕,程书聘把他抱下来,小家伙一不顺他意就发脾气,手上粘着的奶油一下全抹到程书聘身上的西服。 程老板完美优雅的总裁形象瞬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苏云卿在这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程书聘眸光一转,她立马抿住唇,轻咳了声,朝程宴时道:“我们就坐着拍,你慢慢吃。” 陈慕瑾见他黑色衬衫上一个奶油手印,也觉得好笑,挥了挥手道:“你先上去换一件下来,正经拍一张,我可是要放朋友圈的。” 程书聘起身看了苏云卿一眼,而后道:“你们先拍。” 等他上楼,苏云卿心情忽然好了一些,大概是看程书聘受窘,或者是,觉得他也不是万事掌控在手。 这会程宴时洗了手回来,瞧见桌上放了台手机,他扒拉下来说:“奶奶,我给你拍。” 程宴时从小被就被挖掘出给大人拍照的天赋,因为个子矮,手机一抬,给谁都能从下往上拍出大长腿的效果。 苏云卿站在奶奶旁边,小家伙估计是因为把程书聘衣服弄脏了,这会表现积极将功补过,生怕被大人迁怒。 “来,我瞧瞧宴时拍得怎么样。” 陈慕瑾坐到餐椅上,手指滑过照片,程宴时兴奋地戳了下,忽然,照片缩回浏览模式,屏幕上显示相簿分类。 右上角的一格画面是张少女背影,微卷的英式复古短发,长度只到后发际线,纤细白皙的天鹅颈微垂,柔美温婉,是一副油画。 程宴时就站在手机的右上角,陈慕瑾说:“宴时,你看你,照片呢?” 他伸手戳了下屏幕,那个单独的相册被点开,苏云卿愣住,放大的照片里,女孩侧坐在广场的花坛边,身上穿着一件蕾丝婚纱,水彩画笔在她身上点缀金粉,如碎落的光,这是一副极美的油画,应当是艺术馆里的收藏,或许是手机主人偶尔拍下的,如果苏云卿没看见那少女颈窝内的那枚红痣。 程宴时“咦”了声,“为什么叔叔手机里有别的女人的照片。” 童言无忌,直白,狠戳进苏云卿的心底。 陈慕瑾挡了下手机,有些责备地朝程宴时道:“乱说什么。” 苏云卿僵硬地站在原地,这时程书聘换好了衣服下来,陈慕瑾开声道:“用奶奶的手机拍。” 程宴时接过奶奶的手机,镜头抬起,小孩的视角怎么拍都好看,这会陈慕瑾回头,朝苏云卿看了眼,而后对程书聘道:“抱着云卿肩膀。” 她下意识撇过目光,有些抵触这样的亲近,但最后还是拍完了这张照片。 “云卿,吃蛋糕呀。” 陈慕瑾见孙媳妇上楼,朝她招了招手。 “奶奶,我还有些工作,你们慢慢吃。” 上了楼,苏云卿径直走进绣房,把自己带回来的图纸都铺到桌上,但画笔勾勾画画却都不成章法,低头时发梢滑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起身时抬手将头发一卷,以笔作簪,将长发盘起。 走到绣架前坐下,指尖摸到脖颈后的小痣,吸了吸鼻子,继续低头引针穿线,这时门外进来道身影,这样的脚步声听多了就有熟悉感,缓步,不疾不徐,感觉程书聘的长腿停在了身后,她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的刺绣独一无二,没有替代品。” 男人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替她把凌乱的设计稿叠好,金边眼镜下的眼睑压着一丝温润笑意,嗓音沉落:“又想买哪家绣坊了?” 苏云卿仰着一双清白眼眸看他,她不想再接受程书聘这种看似周到无可挑剔的相处了,她已经有些受不住—— “得离了。” 男人宽阔的大掌按在她纤细的颈后,指腹一下下摩挲着颈窝里的红痣,弯腰在她耳边笑道:“哪家绣坊那么贵,要你分走我一半的家产。” 苏云卿的眼睛里倏忽漫出雾气,但她忍住了,扭回头继续绣自己的画。 “不是要买绣坊,我家欠你的钱会尽快还清的,连本带利,莨绸厂的规划就按你们的意见,我并没有资格和能力接受程老板的委托。” 男人的气息缓沉,她还在绣着,盲目地,没有章法地绣。 “工作的事暂且不聊,我上来是邀你到花园去看看。” 苏云卿冷淡道:“我刚才讲了,有工作要忙。” “你这绣的是荷花,我邀你去看的也是荷花。” 苏云卿针尖微顿,抬眸看他。 荷花池动工了几周,还在南边修了一座玻璃花房,是她刚来寓园时与程书聘闲聊过的话,中式的亭子与寓园风格迥异,但没有遮挡的地方,赏荷花又很晒,但她没想到,最后会建一座玻璃房。 既解决了日晒雨淋,又可以随时观赏莲池。 “玻璃房是温室,以后也会种上花,你想绣什么就种什么,全凭你的心意。莲池里已经播了种,但现在还不是季节,只能暂时移栽一些培养出来的荷花作为观赏。” 苏云卿听着耳边落下的低磁嗓音,那一片荷花池在灯光的照映下如深不见底的水牢,她看着看着,仿佛被什么东西牵扯包裹,最后沉沦其中。 “你曾经在这里跟我说过,不用结婚也可以得到继承权,所以,并不是为了合作才娶我,对吗?” 她声音低低暧暧地在夜色里响起,平静得似那面池水。 “对。” 低醇的,没有欺骗的回答。 “你其实在国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她的脖子后面有一颗红痣,对吗?” 这一次,她声线有了一丝涟漪。 “对。” 一字温柔刀。 实习婚恋 第54节 苏云卿坐到荷花池边,展了展左手,上面是他当初给自己戴的戒指,玉戒底下是一枚排钻戒指,一共三枚的组戒,当时她说疼,所以只戴到第二枚,果然,一开始就不得圆满。 “我刚才刺绣劈线的时候,里面这枚钻戒滑到了料子,你能帮我摘下来吗?” 语气自然又平常,唯有那双眼睛,水亮亮地看着他。 程书聘没有坐,而是半蹲下身,一手托起她的掌心,另一只手替她摘戒指,动作轻柔,似乎生怕弄疼了她。 程书聘是她二十三年来遇到过的最熨贴她心意的人,她往后再也遇不到了。 两枚戒指摘下,程书聘仍握着她的手,要将那枚翡翠玉戒重新戴回去,然而她的手却拢起,将他手中那枚玉戒握在手心,微微一笑,说:“哥哥,既然没有我你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继承权,那何必还要纠缠。” “噗咚!” 有东西坠入池水之中。 程书聘眉心凝起,好似一副面具终于有了波澜,然而下一秒,程书聘竟起身迈入荷花池,弯腰去捞寻那枚戒指! 苏云卿水瞳蓦然一怔,十二月的冬夜,屋外几乎零度,那水池更是冰凉透骨,此刻直没过他的腿膝,“程书聘,你别找了!” 她起身刹那,眼前短暂的现出黑暗的晕眩感,呼气短促,冷意将她冻得发抖:“你若是觉得那戒指贵重,我赔你,但是我戴过的东西,我不喜欢再给别人碰。” 程书聘往水池中央走去,那水流几乎要没到腰腹,她忽然紧张道:“程书聘!你再往里走水就埋到你头顶了!” “我会游泳。” 他嗓音冷冽,执拗,就是要去找那枚戒指。 苏云卿被他吓到了,站在水池边不安又害怕,水池涨到程书聘身上,也涨在她心里,她看着他低头的背影,眼眶里的水雾在冬夜里凝成了露,从眼睑滑下来:“你上来,你快上来!我赔给你!” 男人往水池深处走,苏云卿几乎来不及思考,只觉得程书聘疯了,于是抬腿迈进了水池中,冰冷顷刻侵入骨髓,冷得她浑身发抖,程书聘见她下了水,皱眉走回来:“给我上去。” 这样的低吼直把她吓得心抖,水罐子摇摇晃晃,积郁在心底的委屈和酸涩倾泻而出:“你都喜欢别人了,干嘛还要娶我?干嘛还要管我!” 男人双掌钳着她纤薄的胳膊,她却要在水里与他挣扎,那哭腔开了闸,就像把一切打破了:“程书聘,我不喜欢这样,别人碰过的东西我不要碰。” 程书聘一双比夜色更浓的眼眸凝在她身上,压着她,嗓音沙哑:“当初结婚,你没问过我有没有别的女人,更没有要求我忠诚,你甚至要与我立定协议不让我碰你,还让我到外面找别的女人解决,既然是有名无实的婚姻,既然你同别人说我们不过是各玩各的假夫妻,那现在我在水里冻死也好,你下来做什么,听说我有别的女人就哭得这样伤心,你是动心了吗?” 作者有话说: 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留言的小可爱发爱河小红包~ 第42章 火石 ◎【一更】“是在跟我表忠诚吗?”◎ 你是动心了吗? 冰冷的池水将她衬裙打湿, 黏在苏云卿的腿上,真丝绵绸吸着水意往上漫延,她一口气无法完整地呼出, 张唇时声带都在抖:“我没有。” 握着她胳膊的大掌紧得几乎将她捏碎, 程书聘就像一道巨大的暗幕将她笼罩:“上去。” 低沉的,冰冷的声音, 苏云卿被他提上了岸, 然而他整个人却还泡在水里, 笔直的高定西裤被池水染污,比起来今晚程宴时抹的那一点奶油又算什么, 挽上白衬衫衣袖的精瘦前臂浸入水中, 他还在找, 明明不可能找到,他还要这样,就像明明当她是一个替代品, 却还要将情感倾注在她身上。 他在享受情感体验,快乐的是他,但被煎到心焦的人是她。 她站在池边掉着眼泪, 像一个丢了宝藏的女孩,说:“程书聘, 你不会找到的, 就算你把水池抽干了, 把泥一寸寸过筛,你也不会找到。” 她转身往外跑, 跑进了寓园, 佣人见到夫人湿淋淋的一身吓了跳, 还来不及惊呼就被一道冷风刮过, 姑娘上了楼,冲进卧室把自己锁了起来。 她缩在窗边一角,双手紧紧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心里想着她带来程家的东西该怎么收拾回学校,还有欠他的钱,想到这她开始找手机,才发现丢在了绣房,然后眼泪又往外涌了,怎么抹都抹不干净,她走到书桌前按座机。 “喂,哪位?” “姐姐……” 苏云卿的声音含着水意,哽咽着说:“对不起。” 苏云嘉愣住,“怎么了卿卿?” “我,我们还欠程书聘多少钱,我这儿还有一点,我们先还他一点……” 她冷得话都说不利索,苏云嘉听出了不对劲,“吵架了?” “本来就是我们欠他钱,本来就是不对等的……” 她一边告状一边哭着。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上,主卧的视野好,直对着花园的荷花池,此时白炽灯照在池面上,寓园所有工人都跑了过去,给程书聘找她弄丢的戒指。 耳边电磁声沙沙作响,苏云嘉语气冷沉:“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我现在就开车过去。” “姐姐,不要,你不要过来。” 她急得抽噎几声,忍住酸涩说:“是我不想过了。” 苏云嘉沉了沉气:“自从上次那些人来苏家要债后,我就请了几个镇上武馆的人看家,那些人学的都是非限制级格斗,专攻人下三道,既然他对不起你,那还说什么,钱我照还,气我得给你出了。” 苏云卿愣愣,水眸里泛着湖光,“姐,姐你什么意思……” “卿卿,你现在就好好睡一觉,其他事交给我。” 苏云卿急了,“姐,你别冲动……” “嘟嘟嘟嘟——” 苏云卿再打,那边已经是忙音。 她心乱成一团,事情怎么会这样,当初跟程书聘领证后就是怕苏云嘉会生气,后来他对苏家有恩,苏云嘉也就同意了,可她现在好像又把事情推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叩叩叩——” 房门响起,苏云卿没有应。 那门声又响了起来,不疾不徐,耐心至极。 这时门外传来奶奶的气声:“程书聘,你看你浑身湿成什么样,赶紧去冲个热水澡,你想冻死啊!” “吧嗒”一声,房门拧开,陈慕瑾还想再骂:“三十岁了!大冬天跳水池,宴时都做不出来这种蠢事!” 程书聘脸色是冷白的,额头滴着冰水,但语气却还慢条斯理:“过个生日二十九,被你念成了三十,云卿该嫌我老了。” 陈慕瑾无奈地吐气,转眸看向苏云卿:“孙媳,你快把他领进去好好……” 话到一半,却看见苏云卿也是湿着一身旗袍,小脸惨白惨白的,震惊道:“你们……” “陈女士,” 程书聘打断她的话,“我们这是办正事。” 陈慕瑾头痛,“你们这些年轻人,疯了。” 说罢转身挥了挥佣人,门外作鸟雀散,但今晚已经惊动了整个寓园,苏云卿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垂着头低声说:“我刚才给姐姐打了电话……” 一道冰冷触上她的左手,她瑟缩了下,那力道却握紧了,将她的无名指抻直,她想曲都曲不回去,男人沉稳的嗓音落下:“下次要扔戒指,就不要真扔了,让我找一晚岂不是更好。” 苏云卿嘴唇往下压,“我姐姐说,她找了人,要揍你了。” 姑娘那语气是在威胁坏蛋,却楚楚可怜得要坏蛋的命。 “这样啊,那什么时候到,我把陈延支开。” 戒指推进指缝间,她想摘下来,但从一开始她就不会摘,更别说此刻又急又乱的时候,程书聘的大掌穿过她的发缝,将她头发捋起,露出那张染了水滴的脸蛋,光影昏黄,映得她娇艳欲滴。 “怎么不说话,让你姐姐把哥哥打死,我真是有个好妹妹。” 苏云卿听不得他的话,因为被冻过而沙哑冰砾,与往日虚伪的和善不同,竟有一丝祈求她的可怜。 “明明是你欺负我……” 苏云卿感觉到他贴来的胸膛,那染水的白衬衫此刻贴着肌肤,纽扣解了两枚,肌理从脖颈往下,若隐若现地起伏着,水汽盈胀。 “我怎么欺负你?嗯?我强吻过你吗,有将你按在床上吗,有掐着你的胳膊逼你给我吗?” 苏云卿心腔震动,她从小的教育让她知书达理,礼貌得体,以及,保护自己:“我说的不是这个。” 男人忽然单手揽腰把她捞了起来,苏云卿重心一悬,双手下意思抓着他的衣领,“程书聘,你放我下来!” 姑娘裹了一身的水,因为抵触而在他怀里挣扎,打火石都要被她磨出火了,男人把她抱进浴室,另一只手护着她的头,嗓音沉沉地克制: “既然这不算欺负,那我可以做吗?” 浴缸里的热水被放了出来,哗啦啦地往下泻,苏云卿浑身僵住,贴肤的冷水早就将她的肌肤冻得失去了一些知觉,变得反应迟钝。 程书聘的目光从她的眼睛往下落,很缓,很深,然后狭长的眼皮一撩,又抬起,对上她的水眸。 无数丝线将她捆缚,她心腔跳动着,失序紊乱,他也感觉到了。 “程书聘,你是混蛋,你是混蛋,你是大混蛋,我都知道了,你还想骗我……如果你今晚敢碰我,我就告你,告你婚内不轨!” 她一生气,他倒是笑了,把她横抱进热水里,蒸腾的热将她身上的旗袍彻底打湿,白色的旗袍,朦朦胧胧的瞬间变成薄纱,他就半蹲在浴池边,看她缩在角落里,双手护在身前,湿淋淋的头发掩在饱满的脸颊上,那双眼睛恼怒地瞪他,防备,自保,不愿打开。 “那上到法庭,我就先阐述是程太太因为丈夫手机里有一张女人的油画而大发雷霆,这个事实你接受吗?” 她张了张唇,贝齿犹豫地咬了下,似那饱满的樱桃,再用力一点,那樱桃都要被咬破,溅出汁来。 “不对……” 她吭出了两个字。 浴缸的水还在漫,从她的腿涨到了腰,她无法离开热源。 “那你的诉状是什么,才会导致你拒绝丈夫的亲密关系?” 热气弥漫,大脑有一些缺氧,她的呼吸频率不自觉加快:“他有一位交往了很多年的女友,并且,他的女友跟我有共同点,但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告知我是代替别人为他提供情绪价值的商品,我无法接受丈夫的欺骗行为,这比他谈过很多次恋爱更令人愤怒。” 程书聘略是点头,“条理很清晰。” 说着他站起身,开始解衬衫纽扣,苏云卿愣住,抬手就拉上了浴帘,没一会儿,花洒间就传来流水声,他们隔着一张浴帘,洗着澡。 苏云卿低头,果然,他都没解释。 一直到隔壁的花洒声停,程书聘的声音才落来:“我在外面等你。” 苏云卿手背抹了下眼睛,才敢解开旗袍和衬裙,身上的冷寒总算被热水驱散些。 卧室的办公桌前,男人坐在那儿,气定神闲地看她,显然是有话要与她说,还特意给她倒了杯红酒。 这种时候她需要清醒,绝不碰资本家的一滴酒。 苏云卿裹着厚厚的浴袍走过去,刚要开口,面前就摆来一张油画,她眸光略微扫过,蓦地定住。 实习婚恋 第55节 那是程书聘手机里的油画真迹,更像是一张速画,因为背景虚化,只有坐在广场中央的少女身影清晰。 “佛罗伦萨的米开朗基罗广场,程太太不会没有印象。” 苏云卿微微怔住,再抬眸看他:“什么意思?” “你十八岁那年与同伴去意大利游学,你爸爸曾电话联系我父亲,让人看着你。” 提到这事,苏云卿面露赧然,“我说过不用。” 程书聘:“同行里有几个男生,那时候程太太还是苏二小姐,喜欢当中的一个男孩。” 苏云卿被他的话吓住,“你怎么……” 程书聘眉梢微微一挑,他今晚摘了眼镜,右手指腹转着左手的婚戒,和她无名指上的翡翠玉戒相衬的墨玉。 “后来你发现那个男生在佛罗伦萨找女人过夜,你伤心地在广场坐了一天,最后郑重地给他写了一篇劝人回头是岸的情书。” “不是情书!” 她脱口道:“是希望他能专心追求心中的艺术,等等,你怎么知道!” 程书聘指腹斜撑着太阳穴,语气里漫不经心道:“你那天去理发店跟店员说要剪一个罗马假日的赫本短发,明显是要斩断三千烦恼丝,出家。” 苏云卿脸颊生理性发红,“你别提了!那个男生我后来都没跟他有来往!” 程书聘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长手撑在桌面,视线压向她:“瞧,是在急着跟我表忠诚吗?” “你想多了,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程书聘拿过她面前的红酒杯,仿佛是在钓她胃口,竟慢慢品了起来,苏云卿气呼呼地把红酒杯夺回来,仰头灌进了自己嘴巴里。 程书聘腰身靠在桌边,眼睑含笑地欣赏她唇边的那一滴嫣红。 “我爸找了个下属跟着你,你知偷拍人照片是违法,但佛罗伦萨那么多街边画家,让人画一副有多难?一个刚成年就对男人失望的小姑娘,实在太可怜了。” 苏云卿脑子被酒精冲晕,“那,那这幅画……” 程书聘指腹勾了勾她下巴,微微滑过那唇边的红酒,盯着她的目光斯文又败类:“很抱歉,程太太,关于你上诉丈夫心怀不轨的证据无效,现在,你可以跟他履行夫妻权利了吗?” 作者有话说: 二更在今晚,正在加速度~ 感谢在2022-12-09 01:47:29~2022-12-09 18:1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覆水 ◎【二更】“睡我是要负责的。”◎ 落地玻璃窗未被关严, 冷风从缝隙里钻入,苏云卿好不容易泡热的身子一出来又被降了温,喉咙里还含着葡萄酒的味道, 说:“败诉就败诉。” 程书聘仍看着她, 说:“过来。” 此刻两人面对面站着,他落下的两个字在她心底滋滋冒了泡, 她还犟嘴:“不过。” 程书聘的大掌轻落在她头顶, “还是很冷。” 苏云卿撇了下脑袋, 叛逆了:“戴着前女友手链的手不要碰我。” 程书聘长叹了声,他的大掌从头顶滑到她的下巴, 说:“这喝进去的酒酿成醋了吗?” 苏云卿眸光微颤, 身子想往后缩, 然而下巴被他掌心托着,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地钳制:“我并不擅长解释,认为行动比嘴巴管用, 程太太觉得呢?” “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刚才的话我也不信……” 小姑娘仰起头时, 身子轻轻发着抖。 “既然我们夫妻之间都达成了共识,那就用行动表明自己并没有背叛婚姻, 并且忠诚于对方。” 苏云卿眉心微微蹙起, “什么行动?” 他深眸浮笑, 低下头颅,薄唇在她唇边悬停, 嗓音低哑:“不是说我有前女友吗, 我给你验验货。” 就在苏云卿抬眸的刹那, 唇上压来一道柔软, 微微沁冷,好似那荷花池里带上的寒气还未消散,此刻浮在他的气息间,而她逋泡过热水的肌肤被他冰得不禁发颤,他吻得很温柔,一点点撬开她的唇,吸噬她的暖意,他们接过吻,但那一次是拍卖展上,她被他双手钳制在身后,只能用嘴巴堵住他继续举牌,那是唯一一次越界,她还幸运程书聘没有怪罪,可是…… 此刻的吻不同,他们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沙,一旦谁开了闸,便是覆水难收,没有退路。 贝齿被撬开的瞬间,她肩膀微微向内扣,紧张得像只不谙世事的雏鸟,什么都不会,脑子煞白地僵住,最后在他得寸进尺的时候,指尖推了推他。 程书聘收了力,垂眸看她:“不喜欢这样?” 苏云卿脸颊早被染红,她此刻腿有些软,但不能丢盔弃甲:“我看你很会嘛……” “还是你教得好。” 苏云卿愣住,“什么?” “忘了?你喝醉那一晚。” 他指了指脖子,说:“你以为自己只咬了这里?” 她脸颊煞时烫起,“我、我都不记得了,这个不算犯罪。” 他低声短促地笑,肺腔震了她一下,说:“知道当时我是怎么让你松开我的吗?” 她好奇地抬头,眨了眨眼睛,想问,又不敢说。 男人手臂揽上她的腰,单手将她抱起放到床上,苏云卿这下怕了,双手撑在身后起来,他却没有预料中的下一步,而是靠坐在一旁的床头上,对她道:“当时我跟你说——” 苏云卿动作一顿,男人眸光朝她压来,声音轻落:“想好了吗,睡我是要负责的。” 她唇畔张了张,整个人五雷轰顶一般,“不、不可能!” 程书聘笑:“你上一次说不可能还是把戒指丢进荷花池里,现在’不可能’正戴在程太太的无名指上。” 苏云卿整个人像被扒光了,脸也没了,“我喝酒从来没犯过事。” 程书聘给她盖上被子,说:“确实,我说完这句话后,你就不敢了。” 她被眼前这个温柔男人说得有些云里雾里,嘴唇抿抿,“那我是不是还得跟你说谢谢。” “那我也要跟酥酥说谢谢。” 他话音一落,苏云卿眉头便蹙起,“嗯?你什么意思,好像我强来一样,刚才明明是你说……” 后面的话咬在牙齿里,差点泻出。 程书聘此刻靠坐着,床头灯在他背上染了一层橘黄色调,而背光的胸膛又陷入黑暗中,显得宽阔立体。 “我说什么?” 苏云卿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她心里还纠结着他手链的事,“你说你有前女友。” 程书聘说:“如果对话可以查询,我想’前女友’这三个字自始至终都出自程太太的口中,而我则是被自己夫人污蔑的可怜丈夫。” 苏云卿:“那你的手链……” “是程太太偷偷去查苏先生的情史,心里别扭不敢问,明明动心不敢说。” “才没有!” 程书聘眉梢微挑,手就搭在了床头柜上,苏云卿脸蹭地埋进被子里,耳边是抽屉被拉开的声音,她心跳扑通扑通地发作,那个床头柜每一晚都会被拉响,但只是从里面拿出一个掩人耳目的工具。 “那我也要起诉,请问被告人苏云卿小姐,是否在婚姻实习期间对自己的丈夫撒谎。” 程书聘的声音隔着被子钻入她的耳膜,她的毛孔,无处可逃,似要将她绳之于法。 “法官才懒得管你这些小事。” ”鉴于程太太总是口是心非,颠倒黑白,在观察期犯了婚姻中最严重的不信任罪名,法官给了我两个选择作为惩罚。” 苏云卿心脏里住了只小猫,一直在挠她,但她的手却不知抓哪儿才能止住,“我怎么不信任了。” 男人轻叹了声,“犯人还不悔改,第一个惩罚,是用手链将她的双手铐住,交由她的丈夫处置。” 苏云卿的脑袋从被子里冒了出来,缺氧将她闷得熟透了,一双圆眼睛只看着程书聘解下了手链。 她眼睫抬了一下,撞上他的视线,又倏忽藏了回去,心里不得不回想程书聘这些天给过她的解释。 “那第二个呢?” 程书聘的手伸进拉开的床头柜里,苏云卿葡萄似乌黑的眼珠儿睁大,“程书聘……” “给我念一首情诗。” 粉瓣儿微微张着,那床头柜里的,居然是一本诗集,泰戈尔的《吉檀迦利园丁集》。 她刚才好像,误会了。 “这儿怎么有一本书……” 语无伦次说出来后,她又险些咬了自己舌头。 “酥酥心疼我,让我睡卧室,又忘了?” “没……别说得我好像老太太一样的记性。” 程书聘温和一笑:“这么快就成老太太了,那岂不是跟哥哥过了一辈子?” 苏云卿因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而自认低俗,这时被子被程书聘曲起的膝盖隆起一座山包,男人似乎在享受地等待她念一篇睡前读物。 “这就是你刚才说……夫妻的权利吗?” 程书聘:“我大概是个不知道如何哄妻子开心的丈夫,既不会刺绣也不懂欣赏艺术,我总不能跟她聊明天的股价,后天的财报,所以她才会如此讨厌我。” “也没有讨厌。” 她靠坐在床头,翻开书线压住的一页,她确实从来没给他读过:“我从你看的这一页开始,可以吗?” “当然。” 苏云卿:“天空阴云密布,淫雨不休不止,我不知道是什么在我内心躁动,我不知道它的意义……” 她低低暧暧的声线截然顿住,程书聘听到一半,转眸看她,苏云卿快速翻过一页,佯装接上:“我独自上路,赶赴我的幽期,奇怪,是谁在寂静的黑暗里尾随我,我左躲右闪地想要避开他,只可惜于事无补,他高视阔步,扬起大地的尘土……” 她咬了咬唇,又要翻页,忽然,手腕让人握住,她心悸微颤,另一只手压着诗页,还想要翻,程书聘却落来一句:“看来这本诗让酥酥很为难,为什么读不下去?” 苏云卿心里有鬼。 实习婚恋 第56节 她还要翻,书却被他抽走了,她惊愕地要说话,程书聘食指轻压在他唇边,安静地看她:“哥哥来读,好吗?” 苏云卿双手撑在真丝布料上,掌心滑腻,撑不住的手肘微微打颤,他的大掌托起她的后脖颈,落下的吻与方才站在书桌边的温柔截然不同,是猎人对猎物的吞噬,没有渐进,直接撬开了她的唇,天际线一般的缝隙给她吸着氧,可却不够,她开始急促的,毫无章法地呼吸,她的意识开始凌乱,不知应该流往肺部去换氧还是大脑去思索,等她反应过来时,却已经太迟了。 她的指尖猛地去抓程书聘的胳膊,几乎在上面印下红痕,眉心皱得厉害,似那春水荡波,她的鼻尖碰到他高挺的鼻梁,轻声颤:“哥哥……哥哥……” 男人嗓音低哑:“酥酥是想用这个称呼唤醒我的良知吗?” 她的唇腔经由红酒的洗礼蔓生出葡萄,它的主人藏得小心翼翼,精心呵护不令世人打扰,直等到它成熟了也不愿摘下,只想架起藤枝将它藏起,守住,可却不知这样的精心让那葡萄变得无法招架外界的侵掠,只需指腹一碾便泻出丰沛的果汁,此刻主人心疼地紧紧咬着牙,好像这样就能维持那最后的一丝尊严,男人的气息起伏而落,说:“酥酥,我不愿做勉强人的事。” 她睁开眼睛,嘴唇都咬红了,看着他的深眸,说:“那晚我喝醉了,你为什么没碰我?” 程书聘的手臂撑在她头侧,昏暗的光线下起伏的肌肉贲张着青色血管,“我想你看清楚,记清楚,而不是清醒过来怪酒精作祟。” 他总是一眼就能看穿她,她紧张地缩了下膝盖,泪花从眼角沁下,热的,滑过太阳穴,说:“你说我动心了,那你呢?” 她的手腕被他牵着往下带,苏云卿水眸怔怔地看他,下一秒要缩,他却握得紧,不给她任何退路,但他的嘴巴却是软的,说些好话哄着:“情难自禁,酥酥莫怪。” 她浑身紧绷得厉害,害怕得厉害,可却不是不愿意,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怕他笑话,“程先生是商人,我斗不过你……” “我知你动心,就知你愿意,我远比酥酥更早动了念。” 男人松开她的大掌没有给她歇力的机会,她的脸颊侧压在鹅绒枕心,露出天鹅般柔美白皙的脖颈,纤细又柔弱,好似一掐便要断,造物者给了留白的优美,由人在上作画,藤枝攀爬而生,绽开朵朵红莲。 她的指尖攀上他后脖颈,她好似已经不是她了,像泡进了涨满水的浴缸里,嗓音零落成泥碾作尘:“哥哥,我害怕……” 她的声音含着水,在最后一刻前以兄妹相称,人在面对恐惧和陌生时总是想找寻可以依赖的亲人,她这一声哥哥让程书聘托着她的脖颈,低头吻她额上的湿发,“不愿意吗?” 她想到他方才说过的一句话,软哼了声:“别让我负责就行。” 程书聘知她嘴硬,嗓音温柔地哄她:“那酥酥现在怕什么?” 她指尖穿入他发梢,树叶晃动:“会痛……” 程书聘意识里有道念头闪过,但很快又湮下,忍得太阳穴青筋凸起,还要耐心待她:“我知道酥酥喜欢小东西,都怪哥哥,是我不好。” 听到这话,苏云卿沾水的清瞳蓦地晃荡了下,蛾眉微微蹙起,又想到方才他牵引她指尖去握住的触感,那样的惆怅还存在手心不散,十指连心,她早就云里雾里了,竟还安慰起落寞难过的他—— “没事的,我,我可以试试……” 一句话落入狐狸的圈套,好似一切都盘算规划好了,只等她来下惊堂木,可这令箭判的却是苏云卿的刑,一杖落下她便疼得直抱着程书聘的肩膀,埋在他薄热的脖颈里呜咽,令执杖官停在了第二杖,俯身哄她:“酥酥,别紧张。” 苏云卿依靠着他,却不知他才是那破坏者,她自小门第不低,受的教育令她端庄自守,然而此刻她却只能搂着他,几乎不是出自理智,而是原始的反应,说:“哥哥,你等等我……” 程书聘的眸光垂在她脸上,一寸寸度量,观察着她绯红的脸颊,水眸早就湿得不成样子,他热得要找水解渴,低头吻她的眼睑,说:“哥哥等你,一直在等你,等得好辛苦,可是酥酥却找了别人。” 他的语气那样温柔,可他的行为却那样粗鲁,只等了她一会,便要讨回公道一般,以杖上诉。 她视线失了焦,除了呼吸吐不出来一句话了,只听他在耳边道:“总说哥哥老是一副面孔,如今让你见着了,喜欢吗?嗯?” 苏云卿心腔被反复颠簸震颤,她指尖去勾程书聘的手臂,声带在水里浸透了,“哥哥……” 杖刑被迫停了,他俯身抱她,“乖酥酥。” 她双手抱着他的肩膀,咽着声哭:“如果,当初他们知道你会这样对我,一定,一定打死你……” 程书聘沉吸了口气,“你姐姐也说要打死我,哥哥明天就死了,酥酥让我快活一夜吗?” 她吸了吸气,自己早就把什么都丢了,“哥哥,你疼吗?” 他的大掌将她嵌入怀中:“疼也要酥酥。” 她的心跳在夜里震动,轻声问:“哥哥,别人第一次干坏事,也是这样吗?” 他们就像背着家长偷偷尝果的兄妹,对彼此的好奇将那一层阻碍突破,最后哥哥偷到了苹果给妹妹,喂她吃下,妹妹还问,味道是这样吗? “云卿?你?” 程书聘沙哑嗓音中滚落一丝惊愕,下一秒,浓眉深深皱起,骨节感重的手指几乎将她肩膀勒断,等听她念一声才克制住,厮磨中在她耳垂染了一句:“再咬哥哥一下,哥哥就送你一样东西。” 她羞红着脸撇开头,“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低头去够她的唇,一下一下地含住,等她受不住下意识去咬时,那吻便从她唇上抽离,下一秒,心腔被重重泡进水里,她想冒出来,可有人按着她,在她窒息时又送来一口气,她张着唇索要,最后彻底沦入他的陷阱。 苏云卿不愿成为他的败将,被他洞悉了心意,又被他掠走了财源,失去理智时魂也抽了三分,贪图享乐之人不会去想明日的太阳,当光明普照时,她该如何坦荡行走世间,保留她那一份清白。 她被他看去了,虽然她思想不算保守,但若不是在乎,她不会小心去猜程书聘会如何看她的。 苏云卿哪儿还有水来流泪,半夜里被他抱进浴室里泡热水澡,等出来时他换了一张床单,安稳睡了没多久,她又醒了,咬着牙说还肿着。 男人此刻语气斯文尔雅,看不见的地方却与败类无异,“哥哥刚才有些急了,酥酥继续睡,我只是好好研究一下,免得你下次再喊疼。” 她面红耳赤道:“什么下次……” 程书聘从身后搂住她,轻轻叹了声,“不是没想过如何开始,但真到这一步,只想把你占了。” 苏云卿弯着脖颈,感觉男人的吻落在她的后颈窝,如夜色掩盖的朦胧触感,她指尖钻进枕芯底下,“在苏溪见面的第二天你就立马说要结婚,这次我也见怪不怪了。” 程书聘揽腰将她嵌在怀里,低磁的嗓音就磨在她耳边:“但愿以后你也能如此适应我。” 苏云卿为了找戒指泡了荷花池后又被热水滚过,早已疲惫不堪,听着他的话沉沉地昏睡过去。 等第二日清早,门外就有人来敲门,苏云卿拉着被子埋了进去,有人去开门,听见佣人说了句:“夫人的姐姐来了。” 苏云卿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抬头,见程书聘已穿上衬衫西裤,显然已准备好,说:“知道了。” 苏云卿捂着被子爬起来,“我姐姐来了!程书聘你别下去,她什么都知道了。” 他从衣帽间出来,给她拿了胸衣和小裤,苏云卿慌张地抓了过来,藏进被子里,像是坐了坏事的叛逆少女,把无辜良民拽了进来:“我昨晚跟她打了电话,她估计已经知道我跟你结婚是和苏家的债务有关系,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你也有罪。” 此时男人大掌轻落在她头顶,温柔一抚,脸上又覆回上位者和善的微笑,说:“哥哥昨晚捅破的,只是这一层窗户纸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9 18:11:53~2022-12-10 00:5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hxx 10瓶;泡泡 9瓶;盧盧、今天也是小可爱 5瓶;想开甜品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读书 ◎“瞧,我们简直是天生一对。”◎ 苏云卿从床上坐起身, 长发被压了一夜,此刻糟乱了些,像猫咪竖起来的小绒毛, 程书聘耐心地以手为梳替她捋顺, 从耳鬓穿入,顺到发梢, 她低着头, 大脑微微皮层发麻, 轻声说:“你要是急着出门,不用等我。” 程书聘此刻衣着斯文得体, 隔着镜片看她, 手从头发落到她的脖颈, 轻轻一拂树上红玫:“昨晚是急了些,但现在,我不急了。” 他就像一个刚得珍宝的盗徒, 爱不释手地把玩、欣赏他的宝贝,苏云卿无法看他的眼睛,指尖攥着被衾说:“昨晚换下来的床单呢?” “有干衣机, 你怕什么。” 他的手还在梳她的头发,轻叹了声, “昨晚压到了好几次, 下次是不是得先给你束起来。” 他又提下次。 这句话也不知是束她还是束头发。 苏云卿藏在被子里的膝盖并了并, 压得有些麻了,然后悄悄地开始给自己套上衣服, 此刻天光乍亮, 她还没学会如何在事后的清晨面对身旁的男人, 哪怕他是自己的丈夫。 程书聘好像知她困窘, 在她穿衣时手提了提滑到她肩上的被子,好似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如果不是经历过急风骤雨,苏云卿真是要被他白日里的装腔骗去。 穿好睡裙掀开被子往浴室里走,直感觉后背压着道目光,沉甸甸地喘不上气,一进浴室便把门锁上,镜子前,苏云卿看见此刻露在睡裙外的肌肤染着一片绿肥红瘦,她嘴巴瘪了下,从前程书聘说的那些疼人话,真够疼人。 苏云卿洗漱完出来去衣帽间挑了件高领的黑毛衣,再配上一件改良后的螺钿马面裙,最后搭上暖棕色长外套,算是把该遮的都遮住了。 等她出来,却见程书聘还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指腹落在唇边,眼眸映着屏光,认真时精力集中,苏云卿便不免想到他昨晚的专注,目标明确,狡猾猖狂。 她说:“我好了。” 声音打算两个人的思绪。 程书聘撩起眼皮,目光印在她身上,从下往上,苏云卿指尖不由扣住了牛角扣。 两人一同下楼时,客厅里的苏云嘉已经等了好一阵子,多亏程家社交小牛程宴时不肯吃早饭,大家乱作一团也就没多关注他们在楼上磨了多久,等到苏云卿下来,姐姐的脸上就摆出一副我是来算账的严肃。 “说说吧,昨晚怎么吵的架。” 苏云嘉说话时,苏云卿往门外瞟了眼,这时姐姐把她的目光拉了回来:“要是不说清楚,出去可就保不准挨揍了。” 程书聘狭长眼睑微垂,和煦道:“我听过一句老话,床头吵架床尾和,姐姐是结过婚的人,应该知道,夫妻不吵才不对。” 苏云卿站在一边听得愣愣,此时坐在沙发上的奶奶也打圆场,笑道:“云嘉,书聘这话倒是说得真,昨晚他的生日,云卿不小心弄丢了戒指,他大冬天的还下水池子里给她捞,这要是冻感冒了怎么办,我昨晚也跟他发了好一通脾气。” 苏云嘉沉了沉气,再看向妹妹,“云卿,气消了吗?” 此时程书聘的手护在她身后,微低着头看她,苏云卿似被他圈在领地里的猎物,若是说错一句就会受到惩罚一般。 “看他表现吧。” 语气说出了平淡和不在乎,苏云卿不得不为自己的演技加分。 吃过早餐,苏云嘉还在寓园里等他们,走出大门后朝苏云卿道:“姐姐载你去学校。” 她看了程书聘一眼,目光示意他先走,但他却似没听见一般,还朝苏云嘉道:“顺路,坐我的车吧。” 苏云卿觉得他是故意的,抿抿唇,说:“老公,你不是说公司还有急事吗?路上注意安全。” 她这话说出来,苏云嘉脸色顿时愣住,转头看向了苏云卿,然而程书聘桃花眼微微一笑,说:“太太也要用功读书,晚上见。” 苏云卿一听“读书”两个字就心跳漏拍,昨晚睡前他便是让自己读了本诗集,可是读着读着,他就说让他来读。 他的“读”哪里是真的读。 先前还觉得是自己浅薄低俗的多想,现在只怪程书聘藏得太深,此刻又是一副支持妻子学业的好好先生,连申大的设计院都收了他的资金。 车上,苏云嘉目光扫了眼苏云卿,见她不自觉地捋了下衣服的高领,过来人,她也就不拆穿了,“昨晚你哭着给我打电话,我真以为程书聘把你吃了。” 苏云卿:“……也没差。” 苏云嘉听她碎念,哼了声,“行啊,那就离婚,差多少钱,你姐姐卖血卖肾,给你赎回来。” 苏云卿吓了跳,“你昨天还说要揍他呢!姐你一个女企业家,能不能别这么野蛮。” “你以为程书聘是斯文人?” 苏云嘉转过方向盘,说:“如果你跟我说,你只是喜欢他的钱,那姐姐支持你,如果你说喜欢他,那就真是被吃得渣都没得剩了。” 苏云卿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万分之一概率中招的人,苏云嘉字字句句说的都是她,嫁人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跟他保持距离,现在动心又动身,他得意了。 这么想,她就后悔了。 “姐姐吃过结婚的苦,我跟你姐夫结婚前是大学自由恋爱,但结婚后你也看见了,古话确实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但还有一句话叫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在你还年轻,既然嫁给他了,可以享受,但要清醒。” 实习婚恋 第57节 最后八个字点中了苏云卿,她从包包里拿出了几张支票递给她,说:“这是我给程家做定制赚的钱,还有实习工资以及奖学金,姐姐你先拿着,给程书聘还回去。” 苏云嘉笑了声:“姐现在还不用你赚钱,你拿着吧,在他家也要花钱。” “他给了我张卡,我花不了多少。我想尽快还清他的债,不想欠他的。” 苏云卿把支票都塞进她的包里。 苏云嘉轻叹了声,侧头看她:“我的好妹妹啊,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 到了申大,苏云嘉看了看他们系里的设计和新锦样,听说元旦前有个大展,就答应了苏云卿到时候回来看她。 送走姐姐后,苏云卿才开始忙项目,一旁的沈燕燕拿了瓶热奶茶过来,刚放到苏云卿桌上,就见她趴着睡着了。 “云卿?醒醒,不舒服吗?” 沈燕燕拿奶茶烫了她指尖一下,姑娘晶莹莹的手指缩了缩,撑起头睁开眼,说:“没事。” “真没事?没见你干活干着睡着了,喏,热奶茶提神,一会王牡丹就要看样板了。” 苏云卿抿抿唇,说了声谢谢,昨晚三点多才睡,累得筋疲力尽,今早要不是苏云嘉来了惊醒她,根本没力气抬眼,此刻她一走,心情平了下去,困意就涌来了,就连中午那一个小时的午休她都几乎是在宿舍昏睡过去的。 晚上的时候程书聘照旧来接她,苏云卿带了工作回去,但有些细节还是要跟同学沟通,她不想早退。 “程书聘,我跟你商量个事。” 吃过晚饭,苏云卿的算盘在肚子里打了好几圈,这才跑去书房找程书聘开口。 此时男人手肘搭在办公椅的扶手上,闻言微撩起眼皮,“洗好了?” 苏云卿轻咳了声,“我能不能改一下协议,毕竟你打破了我们不能睡一个房间的约定,那是不是代表你的要求也无效了。” 程书聘翻过手里的文件,沉声道:“晚上不想跟我吃饭?” 她在背后摇晃的猫尾巴一下被抓住,扯唇笑了下,“程老板真聪明。” 这下,男人放下手里的笔看她:“我合理怀疑你昨晚的行为怀有目的。” “那你没目的吗!” 她反驳道。 程书聘眉梢微挑,靠坐到椅背上,“我认为昨晚的互动有益于增进夫妻感情,加深彼此的关系,这才是婚姻实习阶段最重要的环节。” 苏云卿被他又是互动增进又是加深说得面红,“当老板的说话总是一套套的。” 程书聘把桌上的文件转到她面前,说:“小酥助理,你看,甲方提出要求的同时,可是需要支付一定的报酬。” 苏云卿听出他的话外音,双手背在身后踟蹰:“那我是你老婆。” 程书聘温文尔雅地点头,双手朝上摊开,身上一件深灰色睡衣熨帖又挺阔,显得他胸膛像那沙发背一样可靠,对她说:“现在倒是不跟我分清了。” 苏云卿懵懵地被他套路,“那你到底答不答应。” “饭总是要吃的,给我个理由。” 他说。 “年底要大展了,我想在学校赶项目,而且……” 说到这,她补了句:“而且天气太冷了,我不想早起,想在学校宿舍过夜。” 她说话时瞟了他一眼,程书聘脸上瞧不出喜怒,语气甚至是替她考虑的:“你怎么不说要搬出去。” 这一步迈得有点大,不过她还是试探说了句:“也不是不行。” “呵。” 程书聘笑了声,不知是气还是觉得可笑。 苏云卿各退一步,“那今早我确实就迟到了……” 程书聘眸光幽深地凝在她身上,苏云卿咬咬唇,如果能解救接下来的日子,那她也不是不能以身饲狐,毕竟事业重要。 她走到程书聘面前,忽然抬手摘下了他的眼镜,男人瞳仁略微滑过一丝涟漪,而后是漆黑的墨夜。 她的视线从他身上往下落,又抬了下右手。 程书聘修长的玉指推开她的手腕,说:“我不认这个。” “你……” 她顿时面红耳赤,“不要白不要!” “那明天我继续去接你。” “哪里有这样影响自己妻子事业的丈夫!” 程书聘笑了声:“每天上下学接送,学校要多少钱我没皱一下眉头就给了,要实习证明说开就开,喜欢哪个厂子说买就买,程太太,我这是影响你太多了吗?” 她摸了摸脖子:“你、你说得好像我爸……” 程书聘的眉眼压着一丝火,但他这人似乎习惯了压抑,怒时反笑:“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读书吗?” “我每天都有好好读书啊。” 她随手翻起桌上的一本书,“那大不了我睡前再给你读读?你这个爱好也太不成年了,小孩才喜欢睡前听故事。” 说着她眼眸抬了一下,发现程书聘掌心斜撑着下颚看她,不动声色地勾住。 苏云卿的意识里有道念头闪过,此刻她手里捏着一本书的扉页,上面有程书聘的签名,她才发现,他的名字里,有“书”。 她的反应惊慌失措,书页被扑地阖上,好似在回忆过往的那些蛛丝马迹,而后恼羞道:“程书聘,你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男人慢条斯理地将交叠的长腿放下,手里却拿起了文件继续看,好像再没耐心等了,又好像是稀松平常的邀请。 “我安没安好心是我的事,但今晚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倒觉得你可以在这件事后跟我要好处,我就全当自己,失身又失财了。” “你还扮可怜。” 她气呼呼道。 程书聘语气浮着浅浅的笑,像在安抚他的小猫,说:“你是一个学生,好好读书是你的份内事,除了这件事,还能有什么事是要你操心的?瞧,我们简直是天生一对。” 苏云卿被他的话迷得头昏,一边觉得他是流氓,一边又被他的皮囊吸引,她是个学艺术的,总是自诩爱美之人,好色之徒,如今也难免落入俗套,他又说:“我想在这里的话,酥酥应该知道怎么做,不会压到自己的头发。” 她脸颊发起了烫,“我们大展你会去吗?” 程书聘说:“当然,我还会邀请品牌方,我是一个支持太太事业的进步先生。” 他的话令到苏云卿不自觉笑了下,而后膝盖压到办公椅的软垫,坐了上去。 书房里有一面面的书架,书架里有一层层的书板,书板里有一本本的书籍,酥酥里却只有一个书聘,是昨晚他说送给她的东西。 办公椅座下是滑轮,男人的长腿微曲,将椅子拉到靠近书桌,只留一个腰身的距离,苏云卿见他双手绕到自己身后去拿文件,显然是还有心思办公,咬了下唇,道:“老板真是忙,一心还能二用。” 他左手扶她的后背:“我这哪儿是二用,分明都是在给程太太做牛马。” 她脑袋发烧,微低着头,手却去推他的宽肩,说:“不许看。” 程书聘俯身在她耳边道:“小猫的嘴巴都这么凶就好了。” “我……我哪儿凶……” 现在分明就是她这个下属做得一塌糊涂,他却居高临下审判她的业绩,就差没打一个不及格。 他捧着她的脸,那目光仿佛在予她种蛊:“老师小时候怎么教你读书的?” 苏云卿此刻视线比他高,外强中干地说:“反正没教过在书房里藏雨伞。” 他短促笑了声,肺腔沉落,震入她心底,“小腰板要挺直,不可以低头,不然书读着读着就累了,那接下来的课,还怎么上?” 她的后背抵在办公桌沿上,得以依靠,吐气道:“你好有一番歪理……” “只是一个老师应该做的。” 她的手去掩他的眼睛,学他从前哄她入睡的样子,但他却将她的手拉下,吻入手心,苏云卿另一只手又要去盖他的眉眼,软声落:“你闭上眼睛……” “我得监督酥酥同学。” 苏云卿恼得指尖去抓他耳朵:“有、有什么好监督的!你当老师当上瘾了!” 程书聘将办公椅往里推,哑声道:“难道不是你先勾引老师吗,我教过你摘掉眼镜的后果。” 她想起身,却让背后的办公桌挤住,令她呼吸时不得不挺直肺腔,好让空气顺入:“你跟我家里人说的……明明是你……勾引我……” 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得想哭,那双眼睛含着水,亮盈盈,程书聘喜欢吻她的眼睛,“好了,老师说错了,睁开眼是想看着酥酥同学的酥酥。” 苏云卿想藏进他脖颈间,他偏要纠正她的读书姿态,她泪雨连绵道:“幸好你没去当老师……你是大禽兽!” 他的指腹温柔地抚着她的脸颊,像是纵容学生发泄一通,“你是老师唯一的学生,辛辛苦苦要锄的玫瑰园,你这样说实在令我伤心,就不能说一些好话讨我开心吗?” “我说好话时你要行动……我行动了你又要讨好话,你这个人两样都要占,太贪心啊……” 程书聘将她长发挽到耳后,抚过她发鬓的汗,喟叹了声:“难道不是酥酥同学既要老师签你的长假,又要老师参加你的大展吗?看来你又要说话不算数,转过身去,拿笔,给我写。”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木有二更了,因为程老师要和酥酥同学写一晚…… 感谢在2022-12-10 00:56:12~2022-12-10 18:0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bb的仙女老婆、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鞭策 ◎【一更】说喜欢老师这种话。◎ 苏云卿撑在桌上的手腕泛红, 瓷肌如雪白宣纸一般的薄,隐隐透出纤毫血管,之下潮血纵灌。 站了一会便腿软, 浑身被麻意啃噬, 就连骨头缝都要酥掉。 程书聘依然穿着他那件真丝上衣,完好无损, 连扣子都没有解, 这里是书房, 精神价值的领地,而她却像一个毫无知识外衣的笨蛋, 暴露在炽灯下, 被智慧满盈的聪明人羞辱。 他的手臂绕到她身前, 捏着她的下巴,迫得她仰头微张开红唇,失频般吸着气, 肺腔一张一合,他的话就贴在她耳边落:“天冷了,总该做些运动, 出出汗就好了,要是早上起不来, 老师也能这样把你叫醒, 要不要?” 她要往下跌, 他另一只手搂着她软腰,轻叹:“上课不好好听, 非要趴在桌子上睡, 是不是要罚?” 苏云卿颤栗于他的言行, “不要……” 实习婚恋 第58节 “不要什么?” 他的语气好像在舔舐她。 “不要罚我……” 她嗓音婉转着泪水, 就像一个做错事被教训的学生。 “可是老师觉得你喜欢这种鞭策教育,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你总是不主动,老师等你来问题都等了好久了。” 苏云卿眼睛雾蒙蒙的,看什么都在晃,密密麻麻的书像晕眩时涌入视线的幻觉,雪花一般飘荡,她低着头哭泣:“我要退学……” 他的气息滚烫地落在她耳边,“别这样,是老师上得不好吗,可是酥酥的学才开,要多上上,知识都要灌进去,不然空空的,就成了老师的错了。” 苏云卿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从来没被罚站过,想不到如今被罚站到哭了出来,眼泪淌在程书聘的掌心,而他却以为她好的名义继续鞭策她,她泪花攒在眼睑下,“从来没有人敢、敢这么对我……我也是有骨气的……” 她是家道中落了,可该有的骨气从小到大都连在血肉里生着,如今程书聘那把刀镰进进出出地将这些都抽了出去,左手从她身后撑在她身前的桌面上,将她环在怀里,垂眸看她的脸,说:“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你,看来老师是第一个,要不是我主动,你小学都上不了。” 她耳根烫红,好像淹进了程书聘话里的角色,理智早就晃无了,只会说:“我下次不找你上了。” 他气息一沉,戒尺鞭来,叹了声:“很遗憾,这样的觉悟,我今天可不能给你发小学毕业证了。” 她吓得颤颤,“发,我要毕业……” 他沉沉地笑了声,嗓音沙哑迷情,震着她的后背:“下次会主动来找我上小学课吗?” 苏云卿被他一半绅士一半畜牲的言行吓得要哭了,只会顺着他的心意说要,他这才肯发毕业证。 她累得还想在书房里睡,是程书聘抱着她回了隔壁主卧,灯调了暗,苏云卿听见他要走的脚步声,忽然下意识抓住他衣袖。 什么都没说,就是抓着,他一靠近,她就缩了下,缩到床的另一边去,这样的举措他自然能懂,温热的大掌揉了揉她的长发,说:“我得去书房把你的骨气都清理干净了,一会就回来陪你睡。” 苏云卿发现自己对程书聘产生了依赖,她想是天气太冷了,而程书聘能把被窝暖热,又或者是她太累了,才会觉得睡得很沉,但她也并非不清醒,知道蛊在程书聘身上,只要远离他就能恢复正常,第二天抱了行李回申大时,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扬眉吐气的快感。 程书聘脸沉了一路,以致于在驾驶座上的陈延小心翼翼地开口:“跟了夫人的妹妹陈梨初几天,那晚她听来的关于您的传闻,和秦萧脱不了关系,不过是为了莨绸厂那块地。” 程书聘看了眼窗外,姑娘身影娉婷如蒲柳,他语气漫不经心道:“秦萧这次倒是帮了个大忙,替我给他送份礼,以我和云卿的名义,就送,” 他语气顿了顿,收回的眸光覆回淡漠,“这次高定大秀的邀请函,位置安排在我跟云卿的后面。” 陈延轻咳了声,“明白。” 申大的设计展分在品牌秀场的倒数第二场,对标的都是国际一流设计团队,整个院上下都拿了绝活,苏云卿更是没日没夜地忙着项目,尤其在程书聘那儿付出代价才得来的自由,更是倍加珍惜。 寓园这边,因为临近圣诞,程家在国外呆的时间长,加之程宴时来了,为了他这个小少爷园里上下忙前忙后地布置起来,以至于程书聘回家的时候都差点被彩带绊倒。 “许伯,把东西都收好,谁安排的工作。” 这会已经临近十二点,园里四下安静,只有管家还熬夜等程书聘回来,这会撑着睡意说:“抱歉先生,之前都是夫人安排的,她最近没在家,佣人们连花瓶的配色都拿不准了。” 程书聘见他要弯腰去捡,淡声道:“不用了,您去休息吧。” 许伯见程书聘解了领带上楼,便问:“先生,您最近都不回来吃饭,现在这个点要叫厨房给您做宵夜吗?” 寓园里的佣人都和这座宅子一样老了,程书聘让他们起来给自己做饭,恐怕还不如自己做来得快。 “不用。” 说罢,他上楼换了衬衫,拉开衣柜,看见苏云卿挂在里面的衣裙,姑娘的衣服有股菡萏馨香,嗅之令人流连忘返,都是典雅精致的中式绣品,这让他想到今日秘书肖南跟他说的话:“最近开会那几个老总都没那么发难了,我问了才知道,夫人私下给他们的太太送了礼,都是收藏级的织绣品,老板,您这太有面子了。” 程书聘拢了下那衣柜里的裙摆,无声扯唇。 下楼去厨房煮了碗面吃,刚转身,腿下就撞来一个东西,低头,是揉着眼睛睡意朦胧的程宴时。 程书聘眉头一皱,“会半夜起来上厕所了?” “叔叔,你在偷吃!” 程书聘没心情理他,拿过筷子和汤勺坐到岛台边,这会程宴时爬到隔壁的椅子上,说:“我也要。” 程宴时拿了个小碗,全程没说一句话,分了两口面和汤给他,堆到他面前。 小家伙双手捧着碗吸溜了一口,肉乎乎的脸蛋顿时皱起,“叔叔好咸啊!” 程书聘凝眉抬头:“闭嘴。” 程宴时又从椅子上爬下来,“那么咸,狗都不吃。” 这小孩知识储备挺丰富,程书聘淡声道:“狗确实不能吃盐。” 程宴时走了,程书聘吃了两口,忽然顿住筷子,他想起那晚云卿也肚子饿,把他煮的面都吃掉了,也没说咸,小孩味蕾就是娇气。 第二日清早,寓园的客厅里已经挪来了一颗松树,程宴时高兴地跳来跳去,说:“拍给云卿看!” 他有个儿童手表,可以拍照和上网打电话,没一会儿苏云卿就接通了电话,程书聘喝咖啡的动作微顿,眼眸朝程宴时看过去。 “云卿,你吃早餐了吗!” “我吃了,宴时吃了吗!” 手表里传来姑娘含笑的声音,像清晨雾凇上的冰,干净清透。 “云卿,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回来的时候能给我带个礼物吗?” 程宴时的小算盘一打,苏云卿就说:“好呀,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听你的秘密。” 电话那头的苏云卿也配合,程书聘想起她去学校的前一晚,她也配合地叫他老师,说着喜欢老师这种话。若不是苏云卿每天跟程宴时玩老师学生的拼图游戏,他也不至于不舒服地要她跟自己玩,想到这,抬手舀了两块冰放进咖啡里。 “叔叔昨晚偷吃了,他好晚才回家!” 程宴时是捂着嘴巴对着手表说的,但此刻掩耳盗铃,餐厅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陈慕瑾眼珠子瞪大,顿时盯向了程书聘,男人沉声道:“什么偷吃,程宴时,把你手表没收了。” 电话那头的苏云卿听见他的声音,开口道:“宴时,云卿再给你买一个手表,奖你的。好了,我要工作了,在家乖乖。” 天才儿童手表里的电话被挂断了。 这时经过的佣人都在看着程书聘,男人轻咳了声,气定神闲道:“昨晚回来晚了,煮了碗面吃。” 大家一阵松了口气。 程书聘吃过早餐后,离了众人给苏云卿打了个电话,漫长的嘟声后,没有回复。 等到中午的时候也打了一个,又没回。 最后发了条微信:【昨晚肚子饿,吃了碗面,让程宴时看见了,才说我偷吃。】 那头好一会儿,回了一个字:【哦。】 程书聘皱眉:【怎么不接电话。】 苏云卿:【忙。】 程书聘沉了沉气:【晚上让人给你送晚饭。】 苏云卿:【哦。】 程书聘:【就不能多说一个字。】 苏云卿:【□我。】 程书聘眉头一皱,下一秒,那头迅速撤回了这条短信,他发了句:【□我?】 苏云卿:【好的。】 两人的消息几乎是同时发出,他眉梢一挑,果然下一秒,那头迅速撤回,漫长的编辑后,她终于发来一句:【我的“好的”,是回复你上一条“晚上让人给你送晚饭”,你别多想。】 程书聘:【你不说,我还没想。】 作者有话说: 咳,来晚了,听懂程老板dirtytalk的宝贝们留言发毕业证小红包~ 二更今晚能到~ 感谢在2022-12-10 18:04:00~2022-12-11 19:4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迷魂 ◎【二更】明月罩沟渠。◎ 晚上的时候, 苏云卿收到程书聘的电话,说饭送来了,她没想到程老板还有空送外卖, 本来拿了保温盒就要走, 哪料他也下车跟她进学校,在她疑惑的眼神里, 程书聘说了句:“我还没吃。” 苏云卿抱着保温袋说:“不是每天都没空回家吃饭吗, 怎么今天有时间送饭了?” 程宴时的话属于童言无忌, 但并非空穴来风,她一听就知道程书聘最近都没回寓园吃晚饭。 程书聘跟她穿过抄手游廊, 五指拢了拢, 说:“你在家, 我就回去吃。” 苏云卿张了张唇,吸了些冷气进肺腔,咳了两声, 程书聘的大掌就自然搭在她后背,顺了顺,说:“炖了汤, 一会喝。” 苏云卿头低了低,小声道:“迷魂汤吗?” 他还清风朗月, 正经道:“石斛瘦肉汤, 专养嗓子。” 食堂里暖意融融, 苏云卿考虑到程书聘在,就去了学校人流量最少的高级食堂, 保温袋里放了好几个密罐, 她一一打开, 然后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说:“好久没吃过寓园的饭了。” 程书聘略微垂眸,像位关心她的父亲,说:“都是些家常菜,看还合不合你胃口。” 苏云卿拿起筷子瞟了他一眼:“这要是家常菜,那我们食堂的就是猪食了。” “难道不是吗?” 苏云卿皱眉瞪他。 程书聘看了眼出餐区端出来的饭菜,眉眼温和道:“就是猪食。” 苏云卿:“……那你的意思是我也是猪咯?” 程书聘眉梢微挑,忽然轻轻落了一句话,苏云卿微愣,“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懂。” “粤语。” 程书聘小时候在港城生活过,后来随父母出国,身边说粤语和普通话的人也有,混在一起听,长大就都学会了。 苏云卿吃得嘴巴鼓鼓的,用手捂住说:“什么意思?” 程书聘手肘搭在桌沿上,桌距并不宽,他又生得高,一低头,话就凑到了她耳边,讲:“傻猪猪。” 实习婚恋 第59节 耳朵像被电流咬了一下,她手里的汤勺微微一颤,稠液就洒了下来,而她那位好先生无奈地拿过餐巾纸,给她细细擦手,说:“一吃东西就流到手里都是,酥酥嘴巴怎么这么小。” 他的话一如既往地温和,耐心,苏云卿终于明白男人为何喜欢温柔似水的女人,因为女人遇到了也会坠入这温柔乡里,慌慌道:“我自己来。” 程书聘慢条斯理地看她吃东西,她抬头:“你不吃?” “怕你不够,你先吃。” 他答。 苏云卿心里被他的话漾得七荤八素,好在尚有一丝定力,知道都是荷尔蒙和多巴胺在作祟,只要远离了他便好:“那这碗面我吃了吗?” 程书聘扬了扬下巴,说:“我吃饭。” 最近天冷,她就喜欢吃点带汤水的暖暖身子,只是这粗面一入嘴,她眉心微微蹙,说:“最近我们没回寓园吃饭,厨房的师傅手艺都疏松了,面汤也咸。” 程书聘夹菜的筷子一顿,撩起眼皮看她,苏云卿放下面碗,转而去喝汤了,见他又盯着自己看,苏云卿有些疑惑:“怎么了?” 程书聘看了眼那碗面,说:“宴时说我昨晚偷吃,其实我就是去做了碗面。” 苏云卿“嗯”了声,小声道:“我没多想。” 程书聘又说:“今天这碗面也是我做的。” 苏云卿夹菜的筷子一顿,人懵懵地抬头,就撞进他漆黑的,深沉的瞳仁里,“抱、抱歉,我忘了……” “那晚明明吃不下还吃光了。” 他的话柔丝一般追着她来捆:“因为是哥哥煮的?” 苏云卿脸埋进碗里,“只是礼貌……” 程书聘眉梢微挑,“那现在知道了,还吃吗?” 苏云卿推到他面前,“不吃了,你再说,我都不吃了。” 程书聘唇边浮了丝笑,把那碗面拿了过来,又把面前的米饭递到她跟前,“吃不惯就说,不要把我当外人,只有在客人家里才要懂礼貌。” 苏云卿眸光微怔,心底忽然暖洋洋的,好像因为喝了热汤,又好似因为他说的这句话,苏云卿低声道:“谢谢。” 程书聘金边眼镜下的眉眼覆了层淡笑:“谢谢好像也是生疏的客气。” 苏云卿理直道:“夫妻间也可以说谢谢,因为没有谁就应该对谁好,如果我今天给你做了顿饭,你也应该谢我。” 程书聘听得认真,最后说:“那不如我们做个协议,如果要谢对方,只能接受在床上的方式。” 苏云卿:“……” - 先锋品牌高定展定在圣诞节前夜,会馆里布置了不少圣诞元素,红白喜庆热闹,看的人心情愉悦。 苏云卿在后台忙前忙后,这次的大秀他们不仅要展示最新的锦绣布样,还有成衣上身的效果,这才是将衣料价值发挥到最大的关键,是以王牡丹全程都跟着项目,现在是流量时代,美不会怀才不遇,只要有曝光度,就能让传统锦绣工艺注入这个时代的生命。 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程书聘的电话,他问:“你的作品什么时候上?” 苏云卿肩膀耳朵夹着手机,歪头去修模特身上的衣服,这时有人经过,笑说:“云卿,你这身材不当设计师都能去当模特了,不过就是胸部的弧线有些大,有些衣服得挑。” 嘈杂的后台里,苏云卿才意识到程书聘就在电话那头,忙走到安静的一角接过来,说:“倒数第二场,你如果忙可以不用等。” 程书聘那头的语气顿了顿,说:“那我到了时间再去。” 听他这话,苏云卿嘀咕道:“你这就是来走个场子吧,既然不是为了看展,实在忙就不用过来了。” 那头安抚道:“怎么会,父亲去看女儿的设计展也不是为了设计,而是为了女儿,你不能说他是敷衍你,你要体谅他并不擅长欣赏艺术。” 苏云卿被他的道理绕了一圈,反过来还要说:“那真是辛苦您了。” 程书聘语气微笑道:“不客气。” 等到苏云卿这组模特快上台的时候,她也没空去观众席看程书聘来了没有,反正他如何说都有道理,都是对的,然而等她结束走去观众席,却没看见程书聘的身影。 “云卿。” 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转头,看见位置后面坐着秦萧,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椅子,说:“聊聊。” 苏云卿想到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莨绸厂招标的饭局上,于是道:“您刚才也看到了莨绸做的几款设计,这个厂的材料在国际一线品牌面前也不遑多让。” 秦萧扯唇笑了声,走到她旁边坐下:“招标各凭本事,我今天是来看秀的,话说你做的那几款设计确实不错,尤其是那件背后绣了蕾丝手的旗袍,风情万种,就是可惜不是苏小姐上台去演。” 苏云卿双手搭在身前,看台上的设计秀,说:“秦先生,专心看,别说话。” 秦萧盯着她的侧脸,问:“一会好像设计师都要上去谢幕,你去吗?” 苏云卿这次没说话,点了点头。 秦萧又说:“我刚才坐了那么久也没见程书聘的身影,你是不是在不高兴啊,别啊,我接了你的邀请,可是推掉工作都要来。” 苏云卿眉心微蹙,疑惑地看他,“我什么时候给你发邀请函了?” 秦萧顿时惊讶道:“难道不是你和程书聘一起发的吗,上面还写了你们的名字,他可是赞助方。” 就在她坐直身看向秦萧时,身后落来道低沉嗓音:“秦先生,这是我的位置,您坐到我太太旁边了。” 秦萧抬头撞见程书聘那张虚伪的狐狸脸,哼了声:“你坐另一边去不行吗,还以为你不来呢,你以为位置等人?” 程书聘还是不坐,只是温文尔雅地看向苏云卿,解释道:“抱歉,刚才在外面遇到了记者采访,实在奇怪,我来这的行程并没有透漏给外人。” 苏云卿听罢,目光不由看向秦萧,他眼珠子顿时睁大,“云卿,我可没跟人说啊,程书聘嘴巴里的话你也信?” 苏云卿站起身朝程书聘道:“他说收到了我们的邀请函,我可没给他发。” 此时的程书聘倒是没有脾气,只说:“用你一个人的名义我怕像上次饭局那样,落人口舌。” 说着,他的手轻揽上她的后腰,俯身在她耳边道:“你那晚进来书房,我答应过你,不仅要来,还得找人给你撑场子。” 苏云卿耳朵一痒,撇开了头,这时秦萧见他们夫妻俩在咬耳朵,气得站起身:“不看了,程书聘你耍我!” 苏云卿转身朝程书聘道:“你坐我位置吧,我要上台了。” 他的大掌从她后腰落回,目光不着痕迹地朝秦萧看了眼,等苏云卿走后,气定神闲地坐下,说:“还是要谢谢秦总,没你给我造谣,我们夫妻俩的感情好不了这么快。” 秦萧气笑:“谁给你造谣,你那分明就是事实。” 程书聘语气淡漠道:“那意思就是你做的。” 秦萧:“你别在程家待久了有被害妄想症吧,你手里拿过的枪,沾过的血,你再洗都洗不干净。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程书聘唇边扯冷笑,聚光灯影淬在他的镜片上,令人看不清神色,而这时,舞台上有设计师登台谢幕,苏云卿今天挽起了头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雾面瓷肌上的五官精致得如美神降临,站在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处,得体地合影,点头,微笑,而观众席下,他却是潜伏于黑夜里的沟渠,妄想将心照明月。 大展结束后,程书聘一直坐在原来的位置等她,苏云卿跟人打了招呼,大家还约着去吃宵夜,但她看见程书聘坐在那儿,好似因为错过了大秀而惋惜,毕竟他可是花了钱的。 等她走过去时,程书聘站起身:“都结束了?” 苏云卿点了点头,提了下手里的设计服,“我拿回来我的,你可以看看。” 程书聘替她接了过去:“不用了,人是衣服的灵魂,如果只是挂起来看,还是缺了美感。” 苏云卿抿抿唇:“那我让模特穿给你看?” 程书聘讶然道:“还是不要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有记者采访我为什么抽空来看大展,有些八卦新闻已经在杜撰我看上了哪个模特。” 苏云卿听罢笑了声:“那你怎么讲。” 两人往停车场走去,他说:“你们再拦着我不让进去,我的设计师太太要发脾气了。” 苏云卿皱眉笑:“你自己不会发脾气,就拿我来挡箭。” 程书聘拉开副驾驶座的大门,轻叹了声:“所以才错过了看你的作品,不过能顺利举办就好,恭喜啊,苏设计师。” 苏云卿见他白跑了一趟,还惹了记者,想他心里肯定堵,坐上车道:“那这样吧,我回去穿给你看?当然肯定没有那些模特穿得好看。” 程书聘启动车身,闻言眼里浮起感激:“那我还真是要好好谢谢程太太。” 苏云卿忙了一天,如今心里的大石落下,一上车便睡了,等到了寓园让程书聘抱起来才幽幽转醒,怕让人看见,忙说要落地,于是他便去拿后车厢里的衣服。 佣人当是夫人的行李,刚接过就听先生道:“马上拿去干洗,我一会要。” 说罢又朝许伯道:“把炖好的燕窝送上来。” 此时苏云卿一进寓园就看见布置的圣诞树,惊喜得眼睛一亮,“我感觉好久没回来了,都变了样。” 程书聘跟在她身后进来,“明天是平安夜,还得想想给宴时送什么礼物。” 苏云卿:“哦,我准备了儿童手表。” 说完,她眨了眨眼睛,“你呢?” 程书聘跟她上了楼,不知在想什么,让她拽了下衣角才反应过来,说:“买个拼图,上回我生日他送我月亮,这回我送他太阳。” 听到这话,苏云卿笑了声,两人进了卧室,他进去给她调热水,说:“你先洗个澡,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苏云卿打了个哈欠,说:“嗯,你去忙吧,一会我先睡了。” 等苏云卿洗漱完,佣人把暖着的燕窝送了进来,还有她带回来的旗袍,这时程书聘从书房回来,抬眼就撞见这件作品,苏云卿朝他道:“你看,设计灵感还是你给我的。” 程书聘看向那身黑丝绒旗袍,一整面从脖颈到腰处的镂空蕾丝编织,上面似还绣了金银线,通体黑色,如夜下波光粼粼的河流,他说:“想不到我还能成为程太太的缪斯。” 苏云卿从衣架上把旗袍拿下来,将那片蕾丝背过去,露出正面的黑色丝绒布料,说:“怎么样?” 程书聘眉梢微挑:“要我说实话吗?” 苏云卿忽然有些紧张,“不好看吗?” 程书聘略微思忖了下,好似认真给了她一个建议:“我不知道别人穿是什么样,但如果是程太太,我建议您把背后的设计做到前面来,也许效果更好。” 苏云卿听他的话,把旗袍反了个面,然后,那一片波光粼粼的黑色蕾丝就印在了身前,她先是脑袋一懵,然后耳尖泛红地把旗袍挂回衣架上,“再说吧。” 没有得到肯定,小猫咪不是很开心。 程书聘摘了领带往浴室走:“不过你既然答应了要试穿给我看,那还是要等上身看效果才能判断。” 苏云卿见他进了浴室,低头安静吃燕窝,等勺子碰底了,她拿出手机看今天的秀场照片,最后抬眸看了眼那件旗袍,起身把衣服拿下来走进衣帽间。 此时浴室里的水流声停,程书聘搭着件浴袍出来,转身刚进衣帽间,就看见有人正低着头拉旗袍的拉链,湿发上的水珠滴在眼睑上,他走了过去,听见他的脚步声,小猫立马扯下披肩挡在身上。 “我的建议让效果立竿见影了吗?” 他的气息挟着热浪落在她耳边。 苏云卿还没来得及换下,只是刚才尝试地把旗袍反穿看看效果,哪知思考的功夫他就出来了,于是道:“不怎么立竿见影。” 男人低磁的嗓音沉笑了下,牵着她的手往身下带,湿润喉结微微擦过她的脸颊,哑声道:“可是它立竿见影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11 19:49:27~2022-12-12 02:3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实习婚恋 第60节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低哄 ◎“我想你体验到更多的乐趣。”◎ 苏云卿让一阵迷浪涌入唇腔, 她被那道柔软吻得不自觉仰了下头,他一低,她便跟着去凑, 好似有一道绳子拴着她, 而掌控她的另一端是程书聘的手。 她此刻站在衣帽间的穿衣镜前,眼角含水的眸光看见镜前的余影, 看见程书聘穿着睡袍在低头吻她, 修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扫了层阴影, 深邃得像挖了一池水,而那水还有阵阵波光, 毫不掩饰地掀起潮意, 攒在他狭长的眼眸中, 要将她融进去。 他的吻一下落,一下提,像放在雪橇犬前的诱饵, 引着她不自觉去够,然而他还沉声笑着看她,“算算多少天没跟哥哥接吻了?” 苏云卿眼睛水雾雾的, 他又不亲了,坐靠在开放衣柜的隔板上, 伸着两条长腿把她环在身前。 “是你在算吧?” 她说。 程书聘像是在讨债:“十九天。” 苏云卿身上还裹着一件披肩, 挡住那一大片蕾丝, 他也不去碰,只用眼神不动声色地看她, “不是答应了穿给我看吗?” 苏云卿低着头, 嗫嚅中带着羞意:“我还没穿好。” “怕我觉得不好看?” 他的手去撩她鬓边垂落的软发。 若有似无地落与收, 就像把她的心悬在吊桥上, 勾得她忽上忽下,被碰过的地方也痒了,“你刚才看了不是说一般吗?” “瞧,又随意解读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有另一种可能,难道设计不是跳出框架,去尝试做大胆的事情吗?” 苏云卿撇开头,“你好像很懂。” “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太太怎么穿最美。” 苏云卿说:“你分明是下流想法。” 程书聘轻“啊”了声,把她牵到自己怀里,她站着,他坐着,他为她仰起头,在她耳边道:“那程太太要跟苏先生一起下流吗?” 苏云卿饱满的脸颊怦地一下乍红,唇边被他湿热的手指轻勾,酥麻再次窜上大脑皮层,苏云卿防线摇摇欲坠地落:“难怪秦萧说你不可信。” 他的指腹落到她的耳垂上,轻轻一捏,她疼得轻呼了声,再抬眸,男人依然和煦着一张脸对她说:“酥酥,不要在这个时候提别的男人。” 苏云卿见他掌控一切的姿态,心里忽然有了想要将他这副斯文面孔撕掉的冲动,双手忽然压到他肩膀上,她站着,居高临下:“秦萧怎么了,他认识你比我长时间,肯定比我了解你。” 程书聘宽阔的肩膀倚进衣柜里,头顶挂着的衣帘在牵动下发出摇摇晃晃的摩擦音,而男人那双眼睛就隐在暗处看她:“他说我从前有女人,你觉得呢?” 他的大掌将她的手从肩上拉下,目光凝在她脸上,苏云卿指尖发烫,小声说:“那你第一次的时候,确实……挺快的。” 程书聘眉头一凝,苏云卿又说:“而且一看就没经验,可着一个地方造。” 他脸上的面具有一丝碎裂,现出原形,苏云卿弯身又说了句:“老处男,肯定没新鲜的小伙子带劲。” 下一秒,她脑袋让人压了下去。 “唔!” 苏云卿那些让他恼羞成怒的话吐不出来了,嘴巴被堵住,而头顶那道大掌穿入她发间,温柔道:“酥酥要是敢咬,我一会也咬你的。” 她脑袋懵懵地跪坐在地上,像小猫低头探食,她想推开,但那猫条又勾着她,主人的大掌在安抚她的脑袋,却不轻不重地压,说:“让我看看酥酥的能耐。” 苏云卿想到程书聘这个装腔作势的男人被她撕开面具就上了头,羞赧上又覆了层得意:“我是抓到了你的狐狸尾巴吗?” 程书聘捧起她的下巴,轻刮过她唇边的水渍,低声说:“那些在台下看你风光无限的人,知道你现在正跪在一个男人身下吗?” 苏云卿指尖力道收紧,看着他浓眉骤紧,“那程老板呢,一副光风霁月的斯文样子,谁知道你私底下这么恬不知耻。” 她的头再次被按了下去,霸道中夹着一丝强迫的怒意涌来,苏云卿彻底呜咽说不出话了,她的下巴就被他的大掌钳着,狐狸的防备心重,哪怕是向亲密的人露出尾巴,也不肯彻底放松,苏云卿感觉到他紧绷怒张的神经,狡猾地令她臣服,而这时,他又会低下头替她拭泪,虚伪地怜爱道:“小猫的泪腺靠近鼻子,吃东西的时候碰到了,总是会掉眼泪,真是让人心疼。” 苏玉卿累得瘫软到地上,身上的披肩坠坠滑下,男人这时候站起身,在她恼怒的眼神中将她横抱起来,转入卧室送到床塌上,而后抽过床头柜上的纸巾,替她小心擦着嘴角,说:“酥酥,这就是跳出框架做大胆的尝试,如果你不喜欢那以后就不做,但你没经历过,就永远不知道感受如何,我想你体验到更多的乐趣。” 说着,他的吻便落到她颈窝处,旗袍上的蕾丝隔挡住若有似无的热,而后如永生花般往下蔓延,这一身旗袍是件高开衩,她心里有了气,大概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他俯身时也去压他的头发,然而她却不知自己与男人的区别,她尚且稚嫩,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每一处神经,最后她哭得喘不上气,双手反撑在身后,将自己弯成了一座拱桥。 程书聘欣赏着这道风景,言语温柔低哄:“就在你坐着发呆的米开朗琪罗广场不远处有一条阿诺河,一入夜,月色就倒在那波光粼粼的水面,那儿有一座韦齐奥桥,每当潮水涨起,拱桥就会漫上河水,就像现在的酥酥一样,但你比那座桥更美,你光是呼吸,就足够令桥上的流水心神荡漾,而我是你唯一的行人。” 苏云卿听着耳边贴来的吟诵,意识漫上泛白的光,身上被无数细密的丝线捆绑,几乎要勒进了肌肤,这是她做的衣裙,此刻却成了束缚她的雨网,可在他温柔的吻落来时,她又会不由自主地搂着他的肩膀吻他,吻这个正穿行在韦齐奥桥的男人。 “云卿,我恐怕要支付你这条裙子的赔偿金了。” 她颤着肺腔看他,“想不到程老板也有出错的时候……” 他轻轻一喟:“我实在没办法想象它除了穿在你身上外还能有谁可以驾驭。” 苏云卿哼了声,“你的行动让我明白你的人格……心理存在极大问题,你的话更不可信……” 男人托起她的后脖颈,那儿已被汗粘湿了一片,“那请问苏大夫,我这种情况还有得治吗?” 苏云卿眉心紧紧蹙起,“你是要医闹吗……松开……” “怎么会,我只是一个急切地想要进来苏大夫这儿检查的病人。” 说着,他忽然沉沉落了一声笑,带着薄茧的指腹捏她的耳垂,麻意漫上。 苏云卿气鼓鼓地说:“你先……你先出去……” “我觉得苏大夫也有问题。” 苏云卿湿着眼睛看他:“我有什么问题……” 他眼眸温柔地看她:“让我再好好检查检查。” 苏云卿气得推他,奈何那点力气就是撞枪口上,反被他夺了回去,他说:“你这样让我觉得我们并不是在玩医生病人。” 苏云卿愣住,“那是什么?” 程书聘沉声笑,想用力把她抱在怀里,叹一声:“还真喜欢这么玩。” 苏云卿觉得程书聘这人看着温柔,但那只是语气,戳穿人的时候丝毫不给余地,直把她抵到角落里逼她缴械投降,她恼:“明明是你自己在人格分裂……” 程书聘轻轻“啊”了声,“我要是能人格分裂的话,那今晚的我便是一个盗取你宝物的强盗,非要将你巢穴里的东西都掏空,好让你哭得嗓子都哑了,然后再一个人格便化身成暗恋你的警察,安抚你的情绪,说,别哭,我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我愿意把自己正义的警棍送给你,你要好好收纳它。” 苏云卿被他的话惹得神魂颠倒,她这一辈子没见过这么会讲话的男人,什么高尚情操都被磨碎了,直闹到三点才把病人强盗和警察都送走。 筋疲力尽。 程书聘给她喂了水,睡袍下细密红痕,全是她的杰作,她仰了仰下巴,小猫啜水般舔了下嘴唇。 程书聘低头吻她的粉唇,一双淌过水的眼眸看她时深情又勾人,问她:“喜欢这样做吗?” 苏云卿半张脸埋着,牙齿咬咬指尖,红着脸问:“你呢?” 程书聘将她长发梳起,低头吻她的脸颊,说:“程太太,我想你已经对我的服务做出了评价。” 苏云卿:??? 气急道:“我……我做什么评价了?” 程书聘骨感重的指背掐了下她水润润的脸颊,说:“这世上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苏云卿双手捂住脸,掌心烫起,又看他:“那你怎么不脸红?” 程书聘慢条斯理地捋过睡袍领:“我主动的,有什么好脸红。” 苏云卿:“……” 他又喂了口水过来,见她呛了声,指腹刮了下她的唇角,沾着水滴滑进她的嘴巴里,垂眸疼惜道:“今晚的酥酥当饮水机都满了啊。” 作者有话说: 今晚没二更,宝贝多喝水早点睡! 感谢在2022-12-12 02:32:19~2022-12-12 18:2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bb的仙女老婆 5瓶;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长情 ◎【一更】“酥酥,现在才几点啊?”◎ 第二天是圣诞前夕的平安夜, 程宴时一大早就在楼道里兴奋跑跳,抬手砸主卧的房门,喊着让里面的人下楼, 哪知门一开就被一堵墙弹了出去, 程宴时无端端摔到地上,懵懵地双手撑地, 柔弱又倔强地喊:“云卿!” 程书聘把房门一阖, 弯腰将小崽子夹在胳膊里, “听说今晚有圣诞老人。” 程宴时一听双手捂住耳朵,仿佛是某种创伤后遗症, 嚷着尖叫起来。 苏云卿没睡一个整觉, 又怕让寓园里的人看出端倪, 洗漱后浑身裹得严实地下楼,这时寓园里有人捧着礼盒进来,说是祝贺先生的新婚礼物, 卡片里还有苏云卿的。 程书聘把程宴时打发走,淡扫了眼,朝苏云卿道:“你挑挑看, 喜欢就留下。” 苏云卿斜瞪了他一眼,“那不喜欢的还能退回去吗?” 程书聘抬手替她捋了下毛衣的后领, 温热的指腹一贴, 她不由自主瑟缩了下, 听他讲:“送礼这件事,程太太可比我有经验, 集团股东可都拿你手短了。” 他替她捋好衣领后, 又细心地将长发绕到身后, 好似在照顾自己的所有物一样, 苏云卿抬眸看他:“既然知道我替你送了礼,还不给我报销人情费。” 程书聘:“……” 过圣诞的大多是西方人,送的礼物里夹了卡片,苏云卿翻到上面的“致劳伦斯”,朝程书聘道:“劳伦斯先生。” 男人冷白的眼皮撩起看她。 苏云卿“噢”了声,用英文喊:“mr. lawrence。” 程书聘薄唇微勾,给她写了张支票,指腹点了点桌面,说:“来拿。” 苏云卿走过去看了眼上面的金额,甚是满意,收下时又用英文说了句:“thank you,mr.lawrence。” 他无奈含笑地看她:“你现在就像一只知道别人花名的小猫,在那儿得意地摇尾巴。” 苏云卿今天穿了身改良的马面裙,柿子的红与雪白相间,行走时如那冬日树梢簌簌落下的雪,此时朝他道:“昨晚不知道是谁的尾巴被我握住了。” 程书聘眉梢一挑,瞳仁里划过一丝惊讶的笑,见她又低头继续整理礼物,走到她身后,说:“今晚得给程宴时准备礼物,等他睡了放到床头上。” 苏云卿背对着他整理礼物,忽然从里面翻出一张熟悉的卡片,就在程书聘靠近来时,她把卡片反向压下。 实习婚恋 第61节 这个细微在意的动作让程书聘目光转去,手从她身后绕来,宽阔的大掌盖在她手背上,将那卡片抽出,嗓音温和询问:“怎么了?” 苏云卿握着那卡片的指尖有些紧,说:“是我朋友寄来的。” 程书聘戴着婚戒的左手将卡片翻了个面,上面是中文祝词,收信人只有苏云卿,落款倒是她那个还没死透的前夫。 苏云卿有些紧张,解释说:“以前同学间也会送圣诞卡。” 程书聘眉眼里倒没什么异样,“我看他确实对你挺长情。” 苏云卿抿抿唇,从始至终,程书聘似乎都没对段叙清有过什么微词,于是说道:“当初我奶奶去世后,段家帮过我们,而且我跟他认识挺长时间的,现在回到朋友这一步也能正常来往,再说你也没有出于私人感情就在挑选合作方的时候拒绝段家,不是吗?” 程书聘轻笑了声,让人听不出情绪,那张贺卡让他轻飘飘地放到桌上,说:“倒是提醒我一件事,一会准备些贺卡和礼物让司机去送。” 苏云卿听他的话便当作是不在意了,脸上漾起了笑道:“那我去准备!” 程书聘忽然想起件事,说:“我记得之前奶奶给了本有你小时候照片的相册。” 苏云卿点了点头,说:“你想看,我去给你找来。” 程书聘眉间浮笑:“有劳。” 苏云卿把相册给程书聘拿过去后就到楼下整理礼物,这会程宴时蹲在旁边看她:“云卿,你给我堂叔叔送什么礼物?” 苏云卿刚要开口,忽然想到什么,于是眨眨眼笑:“礼物都是圣诞老人送的,你问我做什么?” 程宴时冷淡着一张小脸道:“叔叔说这世上根本没有圣诞老人。” 苏云卿:??? 程宴时:“礼物都是大人趁小孩睡着偷偷在床头塞的。” 苏云卿:!!! 这会程宴时起身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云卿,现在我把真相告诉你,你不要再被叔叔骗了。” 苏云卿一脸震惊地看着程宴时垂头丧气地走掉。 程书聘是多狠的心要破坏一个小孩内心的童话,于是她含着气上楼找他,还没进门却见陈延站在了那儿,她忍了忍,暂不发作。 程书聘把一份文件递给了陈延:“把我这个设计稿做成卡片,上面已经有我和云卿的签名了,名单你都有,把抬头加上,和公司配的礼一起送。” 苏云卿经过时看见那陈延手里拿了份设计稿,目光一扫,却让上面的照片引去注意,刚要歪头凑过去看,脑袋就让程书聘掰回,头顶落来他朝陈延说的话:“去忙吧。” 陈延道:“好。” 这时苏云卿的视线还追着陈延的身影,直到他转身把门关上,刚要开口,人就让程书聘抱着侧坐到他怀里,耳边贴来一句:“看他做什么,看我。” 苏云卿自从跟程书聘捅破窗户纸后,每次他一靠近身体就下意识紧张,尤其还在这间书房里跟他玩过上学游戏,于是双手抵在他胸前:“来跟你是谈正事。” 他的大掌将她稳稳抱在怀里,右手斜揽着她后背,左手护在她腿侧,说:“什么正事?” 苏云卿扭过头去,目光扫向桌面,就看见电脑屏幕上出现一张电子卡片,眼睛亮了下,探过头去看清,程书聘怕她跌出去了,双腿滑了下办公椅下的滚轮,让她看近一些。 “这是劳伦斯先生?” 苏云卿似乎叫他的英文名上了瘾,他把笔记本挪前,说:“嗯,我八岁,你三岁,站一起拍的照片。” 苏云卿看着有趣,里面的小女孩头上戴了个小发箍,长发垂在身侧,笑时眼睛弯弯的,而她旁边站着的男孩眉眼清秀,帅气的轮廓已经显了出来,只是表情平淡,微微傲起下巴。 “你为什么把这张照片扫描出来?” 程书聘点了下鼠标,下一张图片是将他们照片艺术化处理出来的贺卡,他的话就落在她耳边:“我们从小就认识,比任何都先来。” 苏云卿心头微微一跳,转眸看他时,男人的唇就印了下来,温柔地含住她的唇畔,一下下浅尝着,将她压得脖颈不由上抬,引颈承受,她轻轻撇了下头,程书聘还戴着眼镜,她忽然抬手摘下,男人这时吻她的动作一顿,手就让他握住了,紧得她生疼。 他哑声道:“这就是你要谈的正事?” 苏云卿把眼镜拢在手心,“我是在制止你的念头。” 程书聘呵笑了声,大掌托着她的后脑勺又要吻来,她连忙把眼镜戴在自己脸上,这样从他的角度要贴脸就会碰到镜架,苏云卿有些得意,程书聘却盯着她的脸看,眼眸深了又深。 她心头有些怵,拿过桌上的书抵在他身前,他的手却将她脸上的眼镜扶好,低声说:“酥酥,现在才几点啊?” 她张了张唇,隔着镜片看程书聘的脸,忽然发现这镜片度数不深,于是说:“你的视力应该不用戴眼镜也能看清。” 程书聘看她:“喜欢我戴眼镜还是不喜欢?” 苏云卿晃了下脑袋,镜片微微下滑,说:“看你习惯。” 他略是点头,“那今晚由你戴着它。” 苏云卿连忙把眼镜摘下,才想起来正事,“你今晚打算怎么给程宴时送礼物?” 程书聘语气不以为然:“等他睡着了放进他床头的袜子里。” 苏云卿冷哼了声,从他怀里下来,“坏人。” 这个人把程宴时的圣诞老人梦击碎了,居然还有脸在她这儿装好人,于是她也不拆穿,就看他怎么演:“那你去送吧,连我的那份一起,辛苦了,劳伦斯先生。” “那劳伦斯夫人不跟我一起去吗?” 苏云卿甩了下长发出门,“看心情。” 晚饭过后,程宴时在圣诞树前跟爸爸妈妈视频,看到他们怀里抱着的小妹妹,脸上并不太高兴,苏云卿把礼物偷偷塞给程书聘,说:“这是我给宴时的。” 程书聘扫了眼,并没有接:“之前你答应过给他买儿童手表,然后他第二天就从袜子里翻到了儿童手表,三岁小孩都知道是你送的,更何况他不止三岁。” 苏云卿皱眉看他还在装无辜,“反正我就送这个。” 程书聘:“他这会正不开心,你现在给他还好点,晚上圣诞老人的礼物我替你准备了。” 苏云卿有些惊讶,小声道:“什么?” 程书聘也随她压低声音:“一套小厨具。” 苏云卿:??? 程书聘:“你送手表,刚好做饭能计时。” 苏云卿:“……” 入夜,趁程宴时睡着的功夫,苏云卿守在门口,把礼物塞进一个大袜子里,忽然目光一顿,看见那套小厨具上贴了一张卡片,上面写:【半夜肚子饿自己做,别偷吃你叔叔的。】 苏云卿抬眸看了程书聘一眼,男人把拼图礼盒塞进了另一个大袜子里,见姑娘盯着他看,程书聘笑:“你也有礼物。” 苏云卿歪头看他:“上次宴时跟我告状你偷吃,你该不会记仇到现在吧。” 程书聘眉眼微弯,轻声道:“怎么会,他嫌我做的面咸,我才这样说的,男孩子总是要培养一些养活自己和老婆的能力,圣诞老人的话他会听。” 苏云卿把礼物递给他,心里都忍不住想戳穿他了,但还是佯装出配合的表情,说:“那您等我睡着了把礼物放进我袜子里,也说是圣诞老人送的对吗?” 程书聘微微一笑,一手搭在程宴时房门的玄关上,一手抚了抚她的圆脑袋,说:“给你扮圣诞老人太不合适,还是当头驯鹿吧,把它身上最坚硬的角顶进酥酥的巢穴里,这样冷的夜,我们要一起度过。”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二更~ 感谢在2022-12-12 18:21:06~2022-12-13 18:0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哈哈 3瓶;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做局 ◎【二更】“就把她夺过来。”◎ 苏云卿愣在原地, 等程书聘从房间里出来时,他的手从她腰后绕上,将她贴入宽阔的胸膛里, 他身上有宝格丽大吉岭茶的幽香, 此刻簇拥在她鼻翼间,仿佛穿过大雨磅礴后的冷与怀抱的暖纠缠, 绞住她的脚步。 “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劳伦斯先生。” 她在他们的房间门口前顿住脚步, 抬头看他:“今天是平安夜。” 程书聘颇有耐心地低头,听她说:“我送你一首钢琴曲。” 她今天称呼了他一天劳伦斯, 就是想起那首圣诞夜时奏响的钢琴曲, 寓园里有一间琴房, 之前找过调音师修复,此刻她坐在钢琴前,先调了几个调后, 便朝程书聘抬眼,他也不戳穿她在拖延夫妻互动的心思,低头正式弹了起来。 苏云卿的指尖生得秀丽纤细, 从小只拿过针线和抚摸过最细腻脆弱的蚕丝,所以滑如脂玉, 同她无名指上的玉戒一般攒着温光。 琴键按下的瞬间, 音符在空旷的琴房里坠落, 程书聘就靠站在窗边看她,身旁的钩针蕾丝窗帘是她来寓园后换上的, 身后是夜色嵌窗, 眼前是姑娘为他弹的音乐, 这令他想到六年前的那场圣诞雪夜, 无数人簇拥在意大利的街头庆贺,酒吧的光熏亮了这个夜晚,他独自走回公寓时,看见一个穿着雪白旗袍的中国女孩正坐在瘦落街道的钢琴前弹奏,那并不是他熟悉的圣诞音乐,雪花飘落在她乌黑的长发上,身侧是一支交响乐队,他们拉着小提琴和萨克斯为她伴奏,所有人都停驻在她面前,但那并不是程书聘第一次在佛罗伦萨遇见她。 苏家与程家的关系在苏燕哲在世时并未截断,相反,作为大使馆的外交官,程彦甫与他私交不浅,听闻小女儿高中毕业要来欧洲游学,程彦甫叫了下属去安置那位苏二小姐,一行学生就包下了乌菲兹美术馆旁的公寓,而负责安排苏云卿的人是陈延。 彼时程书聘与程家决裂,手上的资金被冻结,开办的工厂也被人操纵闹事,他这个老板也要躲着那些暴力诉讼权利的工人,而陈延则利用公务之便为他在这座公寓的对面开了间房藏身,对他说:“苏家二小姐在这儿,没人敢来这里闹。” 程书聘有多久没听过苏云卿的消息了,那个六岁时替他将手上的刀卸下来的小女孩,想不到已经成年了。 他就住在翡冷翠街道里的一间阁楼上养伤,白天的时候窗帘不拉开,只有晚上偶然会被夜风撩起,他站在暗处点燃烟蒂,抬眼的时候就看到隔着一条窄小街道的对面阳台,亮着橘黄色的光,女孩穿着一身与意大利街头截然不同的服饰,晚风从他这儿刮到了对面,落地蕾丝窗纱飘飘荡荡地打在了她裙下,她就坐在小茶几前低头绣着东西。 安静得像一副画。 程书聘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没有生活规律,他要应对律师,应对起诉,应对工厂的投票和他身上的阵痛,而苏云卿的生活却不同,每天早上七点三十分会起床,做的第一件事是拉开那面落地蕾丝窗帘,然后她开始对着镜子挑选今天的搭配,会抱着裙子在房间里转圈,当然,换衣服的时候,她会进浴室,接着会下楼和朋友吃一顿早餐,她似乎偏爱甜甜圈沾热咖啡,说像油条沾豆浆,程书聘听到这句话是在跟着她下楼吃早餐的时候。 接着上午她会去美术馆,给她一支笔和一张纸,她可以坐在一幅画前一整天,她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到了午餐时间,有个男孩会来找她吃饭,接着是午休,男孩送她到楼上,但她只让他到门口,她好像耐力十足,在这个慵懒的意大利城市,她不睡午觉,而是拿着她的针线活继续干,但中午的时候她不会去阳台,因为太晒了,她能忍受夜色的矇昧,但那天一触到太阳就要拉上窗帘。 至于下午,她会去图书馆,书店,买饵食去广场喂鸽子,很普通的日常,他也觉得,很普通。 那天陈延来找他,惊讶于他会下楼买吃甜甜圈吃,他岔开话题问工厂的事,陈延交代:“工人执意要工会加入来保障他们的权益,但您接手的这家工厂之前会倒垮和工会脱不了关系,那就是个收保护费的组织,两头赚钱,现在他们煽动工厂员工和您对抗,甚至提出要投票决定工会是否进入。” 程书聘坐在温莎椅上,闲散地抽着一根细长香烟,挽起黑色衣袖的前臂上裸着白色绷带,黄昏的光洒在这座文艺复兴的城市,他略微侧眸,看见女孩终于舍得拉开窗帘出来,双手反撑在阳台上。 陈延的声音在耳边时大时小:“工会不会无缘无故盯着您不放,一查就知道是您那几个兄弟在背后作祟,我跟在您父亲身边做事,可以说上几句话,他心里还是希望您回去的。” 程书聘眼眸微眯,他这间卧室朝北,一天都晒不到完整太阳,而对面的阳台不同,它注定能分走对面人的日光,“回去给我安排一个闲散的职位,让我给我弟弟打下手,还要遭人闲话,说我要不是程彦甫的儿子还端不到这个碗吃饭,到头来我还要对程家感恩戴德,以后下手恐怕还得留余地。” 陈延脸色沉凝,双手握拳垂在腿上:“但再这样下去工厂就无法正常开工了。” 程书聘覆凉的眉眼略微含下:“有支持工会组织就有反工会组织,无非是花钱办事,我想约克手底下的枪愿意帮我解决这个麻烦。” 陈延瞳仁微扩,目光再次落向程书聘手臂上的伤,垂眸道:“我这就去办。” 陈延起身开门,忽然步子顿在门口,对他说:“平安夜快乐,先生。” 程书聘浅淡一笑,道:“你也是,陈延。” 今晚对面阳台的灯没有亮,程书聘下楼吃了顿意餐,面如嚼蜡,近来味觉极差,最后还是要了份热咖啡,沾了口甜甜圈咽下。 出来的时候下起了大雪,雪花被夜风旋着往人身上落,他双手揣进黑色羊绒大衣,等着陈延的电话,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了一首交响乐,在热闹的街头里清晰而令人心静,他需要这份冷静,抬步寻着声源走去,一直走到街道的尽头,那里的路灯映着飘舞的雪花,而雪花之下,是灯光独为一人点亮的身影。 她乌黑长发上落了雪色,圣洁得像一朵月亮,而他站在暗处,连光也照不进来,亦不能走入光内让人发现,他是一片连月亮也厌恶的墓地。 实习婚恋 第62节 这时有人唤了声:“mr.lawrence!” 程书聘心头一震,下意识拉下帽沿。 女孩站起身一手按胸一手负在身后,优雅一鞠,似是朝他看来,眉眼灿烂如坠星辰,说:“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他漆黑的瞳仁里似坠入了一束光,女孩从钢琴架上抱下了一束花,这时有人将她围了起来,手里拿着手机,有人在人群外用中文大声喊:“云卿!云卿!” 她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这条街附近都是酒吧,尤其是平安夜这样的热闹日子,酒精,欢乐,黑夜,以及音乐,她被堵在里面出不来了。 程书聘穿过人群,鬼使神差地,他认为自己仅仅是要走过这条拥堵的街道,然后在拥挤的人头下看到了那一朵月光,伸手,就像十二岁那年她主动握着自己的手那样,将她从漆黑的潮水中拉上岸。 然后为了避免踩踏,他牵着她的手往空旷的地方跑去,穿过影绰的灯光和簌簌的雪花,风刮在耳边却不觉得疼,而是暖,因为她的手是暖的。 再往前是流动集市,她跑得细细喘息的声音从身后吹来,程书聘顿住了脚步,人群攒动,她却用力挣开了他的手,把他当成了那些调戏的登徒子,用怀里的鲜花砸在了他身上。 在意大利有一句谚语:不可以伤害女性,哪怕是用一朵花。 而此刻,苏云卿却用一整束玫瑰打了他,然后转身跑开了,躲进了那片集市中。 他站在暗处,此时兜里的手机震动出声,是陈延的电话,他说:“约克那边谈好了,但对方是黑手党,您知道的,他的价格是两百万欧元。” 程书聘远远地看着那个女孩躲在集市流动车架前挑首饰,她手里拿起一串黑金铰链,先是绕到手腕,老板娘却摇了摇头,笑着给她别到了旗袍的衣襟上,她觉得有趣,但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又拿起了一枚簪子,抬手将长发挽起,插了进去。 他步子不由朝她走去,车架上的黄炽灯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程书聘看见了她颈窝心处荡漾着一枚小小的红痣。 老板娘对她说:“这是一对中古首饰,男士的压襟配女士的发簪,纯金镀黑,您可以送给自己的丈夫。” 程书聘的视线往下落,这时电话那头的陈延还在说:“是否合作?” 苏云卿朝老板娘笑道:“我没有丈夫。” 老板娘继续推销:“这也是定情信物,可以送给自己喜欢的人,白首不相离。” 女孩有些动摇了,程书聘却落了个字:“好。” 人声嘈杂的街道里,他的声音只有电话那头的陈延听见,而在苏云卿抬头的时候,身后有人大声喊她:“云卿!” 女孩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往那个摊位走去,将那一对首饰包了起来。 同伴:“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苏云卿摇头:“有个人拉着我跑了出来,好在被我甩掉了,可惜我的花了,还想抱回去绣的,这样的品种我们那儿没有。” 同伴:“什么人啊,要不要报警?” 年轻人不敢再在陌生的异国他乡逗留太晚,纷纷结伴回了公寓,程书聘再次看见那个送她上楼的男孩,阳台直对着房门,他今晚跟她在门口攀谈的时间比往常都晚,手扶在玄关上不愿离开,但最后,她把男孩送走了。 可心思是雀跃的,因为程书聘看见她抱着那道白色蕾丝窗帘跳舞,脚尖从裙摆下踮起,轻盈一旋,好似雪花飘飘荡入心头,然后遇热化开了,化成了程书聘窗台上那一株花蕊尖上的露珠。 第二天,他去见约克之前,让陈延跟了那个男孩。 陈延性格沉默却做事稳重,心细如发,回来的时候将那人的信息告诉了他,不过是简单做了一个局,男人的劣根性就把持不住了,陈延拍了照片,从苏云卿的门缝下塞入。 陈延对他说:“苏云卿准备过几天回国,先生如果是看上了,要趁早下手。” 午后,他双手搭在阳台的栏杆上,指缝间携着一根烟,笑时一道烟雾弥散,笼罩在他眼前:“陈延,如果不能确定给她一个比现在更好的人生,就不要贸然闯入一个女孩的生活。” 说着,他转身靠在栏杆上,眉眼里都是冷霜:“这是我父母的婚姻教会我的事。” 陈延沉了道气,“您不怕她再遇到别的男人吗?到时候恐怕晚了。” 程书聘垂眸将烟蒂吸到最后一口,火猩燃至最亮,他淡声道:“如果能保证给她比那时更好的生活,就夺过来。” 陈延愣了刹那,而后拿过桌上的一份快递,“这是苏小姐在书店订的书,我让人给她找来了,您要不要亲自去送?” 程书聘扫了眼,说:“给我吧。” 陈延脸色微松,而后弯腰离开,程书聘下楼走到对面公寓的信箱,在把书放进去前,打开了外层包装,将一枚玫瑰簪插入书中。 这时有人下楼,他长手将大门推得更开,一股芙蕖清香散开,她礼貌低头道:“谢谢。” 女孩今天没有穿旗袍,而是一身白色的束腰复古裙,远看过去与这座城市融合,可又像一朵清莲干净透亮。 她进了一家理发店,把那头长发都剪了,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一张脸更显立体精致,像只高傲的天鹅飞去米开朗琪罗广场,就坐着发呆,程书聘倚在罗马柱边抽烟,这时有个年轻的中国画家跟他打招呼,问要不要画一幅,程书聘下巴朝女孩的背影扬了扬,说:“画她吧。” 这个年轻男画家的笔功特立独行自成一派,并非一般街头艺术家的水平,程书聘扫了眼,说:“别再坐在这浪费时间了。” 那人当他是侮辱他的能力,脸就傲了起来:“呵,能得本少爷亲笔是你的运气,三百欧元不能少。” 程书聘扯了下唇,笑:“这幅画不止三百欧元。” 他递了张名片和钞票过去,说:“我看你是个学生,有资金需要联系这个电话。” 年轻画家愣了愣,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大傻子,程书聘目光看向远处女孩的身影,云淡风轻道:“我不信运气,但这次,我希望能有一个好报。” 苏云卿在新年前夕离开了佛罗伦萨,程书聘也离开了这处公寓,他们好似飞行航线上曾经交汇过,但实际却距离遥远的航行灯,而因为曾经被这束灯照亮过窗台,他一成不变的人生有了柳暗花明的运气。 在苏溪镇的雨里,他终于等来他的姑娘一步步甘愿走到他的身边,对他说:“程先生,晚上好。” 她可怜得全身湿透,是被这场大雨溅染的,比六年前的女孩更令他心动,是一眼就足够让他弯腰为她捡起地上的支票。 就像此刻,她一曲琴音停落,他弯腰将她抱起放到钢琴架上,琴声转而从她的声带中颤出。 他俯身咬了下她蝶翼形的锁骨,动了极重的情念,说:“该轮到劳伦斯先生送程太太驯鹿角了。” 作者有话说: “我是一片连月亮也厌恶的墓地。” ——波德莱尔 《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是一首钢琴曲~ 第50章 主动 ◎“我会跟你一起,从始至终。”◎ 苏云卿坐在钢琴高架上, 身上那件柿红兼雪的马面裙被堆了起来,就像此刻窗外的圣诞夜色,红与白搅杂在一起, 驯鹿来临之时, 女主人以琼浆玉液相赠,它如在溪边饮啄, 高挺的鼻梁碰上颈口, 女主人生怕打翻了水, 惊呼出声,紧紧收着, 那是她的宝贝, 渴急了的驯鹿却顾不及爱护, 只想要女主人给它再倾泻一杯美酒佳酿。 猝然间,平安夜的钟声在爆起的烟火中来临,而此刻那烟花就像绽在她的骨头缝里, 将她浑身炸酥了,最后如那零落的烟花一般滑下,双手颤颤地撑在程书聘宽阔的肩膀上, 她想要抱着他,想要紧紧地抱着一样东西, 可一刹那却被陡然抽空了。 男人这时抬起了头, 劲勃的手臂将她搂入怀中, 温热的唇就贴在她的脖颈间,她感觉到那潮湿的, 海风的气息, 睫毛颤眨了两下, 视线依然朦朦胧胧, 她湿着嗓音念:“哥哥……哥哥……” 她以为会像之前那样,程书聘会满足她,可没有,他只是在低声落:“叫哥哥做什么?嗯?” 她被他诱哄着,摇了摇头,攒着的眼泪都要晃下来了,程书聘把她从琴架上抱下来,说:“乖,我们回去洗澡。” 苏云卿快哭了,他竟然狠心在这时候停下,要她走回去。 贝齿咬得唇畔都红了,倔倔强强地要走在他前头,好似不想让他瞧见自己的窘迫,程书聘长手从她头顶推开了门,那股压迫的劲儿又来了,苏云卿气鼓鼓地说:“你是骗子!” 程书聘把门反锁上,他今天随意穿了身高领黑毛衣,妥帖地衬出他的肩肌,苏云卿量过,这个男人的胸围有103公分。 他就像一个水囊,把自己憋久了,然后结实胀起来。 “我骗你什么了?” 苏云卿径直往浴室里进去,“滚!” 程书聘是个好相处的丈夫,妻子令他滚的时候,他还真的从浴室里出去。 她气得脸红了,“砰”地一下把浴室门关上,气呼呼的,等要拧上锁,那门锁忽然被从外面转开,男人一身高影堵住了她的视线。 “听说女孩叫人滚,不能真的滚。” 苏云卿瞪他:“你出去。” 他弯腰目光与她相视:“怎么忽然这么生气?哥哥骗你什么了?” 大掌就像给她顺毛一样捋她的头发,苏云卿撇过头去,“别碰我。” “是不喜欢我刚才那样碰你?” 他问,“可是之前也做过,我能感觉到你的反应,应该是享受的。” 苏云卿抬手就捂住他的嘴巴,涨红着脸说:“你闭嘴!我才没有!” 手腕挣不过他力道,男人那双眼睛仿佛将她看穿了,说:“我没骗酥酥,刚才想给你,只是还没打好包装。” 他的气息呵在她耳畔,连同耳垂刹那染了酥麻,心跳骤缩。 程书聘此刻步子朝她走来,她便往后退了两步,“有你这样的吗?” “看来酥酥真的是生气我刚才没给你送礼物啊。” 这个人总是温温柔柔地撕开她的掩饰,哪里是什么善类,“我现在不要了!” 他的大掌拢在她下颚,另一道手臂揽腰轻轻将她托起,“来,让我看看,刚才走了一路,水是不是又倒出来了,至少让我给您清理干净,都是我的错。” 她被他刚才钓了一番,气恼得面红耳赤,“你总是这样!好像我错怪了你一样!让我发不起脾气!” “那我该怎么样?” 他的脸上竟然有无辜,问她:“我还有哪做错,你说我就改。” 苏云卿咬着唇,她生气的点被他戳穿了几个,但那一个点却是她无法说出口的。 “你出去吧,我要洗澡。” 内分泌在紊乱。 程书聘低声笑:“好,我给你放水。” 说着就转身去开了浴缸的水龙头,水声哗啦啦地泄下,苏云卿盯着他的背影,低声说:“坏人。” 男人冷玉一般完美的手指伸进水池,贴心地替她试起了水温,“好与坏都是相对的,你比我更坏一些就显得我是好人了。” 苏云卿听得头疼发火:“我可做不出来刚才在琴房里那样的事!” 程书聘温柔解释:“我说了忘了戴。” “不是这个!” 她气得炸了绒毛。 程书聘这团棉花扯着她:“你总该说出来,我跟你说过,狐狸是需要驯服的。” 她委屈得想哭了,“为什么是我来,你不会主动吗?” 程书聘神色微微一愣,“我怕太频繁的主动让你觉得被侵犯,或者恶心,在西方的教育里,女性也有自己独立的想法,可我始终没听到你的意见,这令我有些忐忑,果然,刚才的试探就让你生气了。” “那我的教育里,女性就应该矜持地接受男性的追求,动物世界里也是这样,要是雄性都顾着绅士礼貌,那雌性早就被其他斗赢的雄性赢走了,你这样,难怪你快三十岁了还没碰过女人!” 实习婚恋 第63节 程书聘落在水中的指腹微微一顿,“酥酥现在是想跟我吵架吗?” 她撇过头去,像只高傲的白天鹅,“你别试图跟一个女人讲道理。” 程书聘站直身,将浴缸里的水阀关上,然后开始摘掉脸上的眼镜,身上的毛衣,苏云卿吓了跳,“你、你干嘛……” “刚才那个气人的程书聘已经走了,我现在是劳伦斯先生,听说他做了不得体的事情惹您生气,我是来跟你一起骂他的。” 苏云卿听他这话原本瘪着的唇角倏忽笑出了声,但很快又掩了下去,视线里被那身冷白起伏的结实肌肉掩盖,他的肩膀像道天花板,她往哪儿瞧都逃不出他的冒峰山。 男人过来把她抱住,温柔安抚:“我来伺候您。” 苏云卿原本闷闷的情绪像被小麻雀咬了一口,流出一丝愉悦,她讲:“程书聘骗人,他明明跟程宴时说了这世上没有圣诞老人,转头又跟我去给他送礼物。” 劳伦斯将她身上的毛衣放到衣架上,顺着她的话说:“这个人真该死,他怎么能戳穿小孩的童话。” 苏云卿点头,“就是啊,我感觉他特别擅长撒谎。” 劳伦斯看她:“他还骗你什么了?” 苏云卿:“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他不跟我说真话。” 劳伦斯将那身堆雪的马面裙叠起,看她冷得抱着身上的吊带衬裙,他弯腰把她抱进了浴缸,原本偌大的浴缸因为他的加入而将水线推高,他抱着她侧坐在自己怀里,说:“程书聘真是可恶,怎么舍得骗你,如果是我的妻子,我一定什么话都跟她说。” 苏云卿在热水里吸着热,毛孔微微舒张开,她说:“而且他刚才在钢琴房里对我做了坏事。” 劳伦斯了然地“噢”了声,“罪该万死,让我来给您检查伤口好吗?” 苏云卿脸颊红彤彤的,早已让热意熏得眼睑湿润,“你要怎么检查?” 劳伦斯的左手滑了下去,苏云卿倏忽低着头伏在他肩上吸气,男人低磁的嗓音让水蒸气涣散而落,他语气却正直又绅士:“我的无名指上有一枚玉戒,夫人感觉到了吗?” 她咽了声哭,“程书聘是大坏蛋!” 劳伦斯搂着她:“坏透了,这个黑心肝,怎么能把夫人这杯水洒成这样?” 苏云卿指尖划在那道冷白肩峰上:“因为他做了坏事后要我自己走……” 劳伦斯气得手臂青筋浮起,嗓音沙哑道:“您那时候腿一定很软吧,他实在太狠心了,难怪娶不到妻子,要自己的妹妹嫁给他。” 听到这话,苏云卿忍不住笑了声,但转念又颤了下声带,脸颊贴在他起伏的脖颈间,说:“我其实最生气的是……他忽然来惹我一下,然后就走了。” 劳伦斯“噢”了声,“我不会,夫人什么时候要我,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你比他好。” 他低头亲她的脸颊:“当然。” 苏云卿想笑,但她此刻哭声更多,像是生怕他也忽然要走一样,紧紧地抓住他,无意识地呼吸起伏唤了一声:“哥哥……” 抱着她的男人动作蓦然一顿,苏云卿眼睫一抬,水雾雾又迷茫地看他。 男人眉眼狡黠:“我听劳伦斯说我忽然惹你一下,就走了。” 这个男人又在钓她! 苏云卿气得张嘴咬他的肩膀,听他吃疼的声音,男人托起她,说:“我会跟你一起,从始至终。” 她眼角垂着泪,控诉一般,“我不要你了,你又这样!” “又哪样?” “一半就走了!” 她这次委屈得受不了,下一秒,那哭声突然被人堵住,水面冲出缸沿,漫洒一地。 “是要这个吗,酥酥?” 她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肩,拗着腰肢泪雨婆娑。 “酥酥,怎么不说话了?” 苏云卿浑身都在颤,那股脾气骤然地,毫无准备地都被顶散了,碎成一缕缕,洇成了雨。 而他还在她耳边缱绻说:“哥哥没骗你,送你礼物就一定会送,现在我能问酥酥一个问题吗?” 她紧咬着唇不说话,男人吻开她的嘴巴,力道重,非要将她唇齿撬开,送进去一句话:“酥酥到了吗?跟哥哥说说啊,不要抛下我,带我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今晚没有二更,因为明天才能到:) 感谢在2022-12-14 01:46:44~2022-12-14 18:0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453515 2瓶;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退婚 ◎【一更】芙蓉暖帐度春宵。◎ 苏云卿从床上醒来是因为被窝变得有点冷了。 指尖摸到身侧传来微微凉意, 意识缓慢地回流时,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她拢着被子醒来, 揉了揉眼睛。 程书聘见她从被子里冒出来的半张脸和毛了一点边的头发, 走过去把掀起的被褥拢到她背后,说:“今天周日, 你再睡会, 我把早餐给你拿上来。” 苏云卿嗅到他身上的冷檀香, 抬头:“你要出门?” 程书聘把她的头发捋顺:“嗯,不干活拿什么养活家。” 苏云卿让被子裹成了一棵葱白, 摇摇晃晃地想动腿下地, 却发觉浑身软得不行, 整个人往前栽,程书聘低笑着把她扶住,叹一声:“就知道你一醒来, 我就出不了这个门。” “我现在就像一颗柠檬。” 她语气忿忿。 程书聘拿羊绒睡袍给她,“哪里有女孩说自己黄的?” 苏云卿:??? 眼睛一瞪就圆了:“我是说我浑身酸!” 程书聘动作微顿,而后道:“抱歉, 以后我会努力在交流上跟你同频,昨晚的互动和反应就很同步, 我相信以后的生活也是。” 苏云卿听他一本正经地说着斯文得体的话, 撇了下脑袋不让他摸头, 结果因为力气有些大,身子又软, 一下就塌到另一边了, 被子直接盖住了她的脸, 头顶是男人低沉的笑声, 下一秒,他掀开她脸上的被子,膝盖压在床榻,把人捞到怀里搂着,心头喟叹了声:“芙蓉暖帐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 苏云卿感觉他的手又不老实了,扭了下腰肢道:“你不如说最好一觉醒来就老了,这样直接退休不用工作。” “那可不行,老了怎么疼酥酥。” 苏云卿捶他的拳头都软绵无力,“那你可要保重身体,等你退休的时候我还年轻。” 他就坐在床边,让她躺回去,一手轻按着她饱满的额头,另一只手伸进了被子里,说:“我小的时候家里养了一只小猫,奶白色,出太阳的时候最喜欢敞开肚皮来晒,然后求着主人摸它,它的身子很暖很软,手心陷进去,连指缝都会被包裹,它最喜欢是从下往上,摸得越快,它越兴奋,但也不能一味求快,例如遇到上面的两处就要停下,仔细地绕,让它舒服了才行,不然忽然收手,她就会像昨晚那样发脾气咬人。” 苏云卿咬唇,指尖抓着脑袋下压着的枕头,耳边是他温柔的低醇嗓音,男人衣冠楚楚地玩弄怀里的猫咪,直到小猫从掌中滑走,他才顿住动作,说:“你知道猫咪享受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吗?” 苏云卿瞟了他一眼,“你是想我也这么做,拿猫咪说事。” 程书聘眉梢微挑:“我是在跟你说正经的。” 苏云卿哼了声,“有的人嘴上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 程书聘一副被冤枉也甘愿的态度:“猫咪享受的时候前爪会踩奶,就踩在主人身上。” 苏云卿眼眸愣愣,男人左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捋下衣袖,慢条斯理地系上袖口,温文尔雅地朝她微笑道:“昨晚你的前爪,就是这么对我做的。” - 寓园一到周末就比之前要热闹,佣人们也有假期,没有工作自然散漫一些,连程宴时都要亲自下厨。 因为他昨晚从圣诞老人那里收到了一套厨具,内心对童话的真相陷入迷茫,但这不妨碍他从厨房里拿了鸡蛋和面粉开始试玩他的小厨房,苏云卿给他把灶台的水池都接好了,陈慕瑾都惊呆了,一开始还怕他烫到手,后面开始拿手机录起视频。 “再过几天宴时就得回家了,到时候这行李恐怕还得多两个箱子。” 奶奶话音一落,苏云卿有些愣住,再看向此刻专注玩儿童厨房的小孩,说:“最近天气冷,等开春暖一点吧,国外也不过春节,我们这儿还有意思。” 陈慕瑾笑道:“书聘也要回去,到时候你们俩一道送我们,刚好就当结婚度蜜月了。” 苏云卿给程宴时倒水的动作微顿,“他要回去?” 陈慕瑾听她反应,奇怪道:“书聘还没跟你说吗?” 苏云卿垂眸,抬手揉了揉脖子,掩饰道:“我最近都在学校,昨天忙得太累就睡了,没来得及听他说。” 陈慕瑾这才笑回:“最近是天冷,你上楼去休息吧,我跟宴时这个年纪可都睡不长。” 苏云卿扯唇笑了笑:“不了,之前忙学校的事,手里别的项目放了下来,一会我约了人要出门。” 陈慕瑾见状叹了声:“你忙,书聘也忙,这结婚了,孩子是头等的事啊……” 苏云卿站起身道:“奶奶,我上楼准备一下。” 陈慕瑾的话才起了个头就让苏云卿打断,老人清了下嗓子,没再说话。 苏云卿之前的秀场结束后接了几个订单,还有一些艺人跟他们借活动的出场高定,于是下午天气暖和一点的时候就出去跟沈燕燕他们对接。 “我说你现在就是个阔太太,赚这几个辛苦钱干嘛啊,我要是你,没有吃早餐的概念,睡到自然醒,生活管家伺候着,无聊就拿老公的卡去购物买珠宝和名牌包,在这受什么罪。” 苏云卿站在大风口翻了翻手上的设计图,开口道:“你都会说了,用老公的卡。” 她想到之前求程书聘买了个工厂,还想着怎么盘活呢,哪里还有心思躺着。 没一会有助理来跟她们对接工作,几个人进来开放区聊天,就听见旁边有人在谈代言的事。 “你们瑞鎏这个珠宝品牌还真是坐了顺风车,最近势头很好啊,怎么就搭上程氏集团了,有关系也带带咱们呗。”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业务员,苏云卿听见段家的“瑞鎏”品牌,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我看是我们少东家跟他那个未婚妻退婚了生意才好起来的,一退婚我们就接了笔大单,后来又跟程氏合作,这名声打出去,还不翻身吗。” 苏云卿手上的笔尖一顿,墨渍洇入纸中。 那头的谈话又传来:“可是两人感情好端端的,怎么就退婚了?” “那天我在董事长办公室听到了他跟儿子吵架,说如果不是退婚了,他们没现在的日子。你知道程氏大boss的夫人是谁吗?我们少东家以前的未婚妻,想不到段叙清为了钱被逼着退婚。” 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落了过来,苏云卿眉心蓦地蹙起,这时对接的助理走了过来,说:“您好,衣服先放到这儿,如果挑中了会联系设计师过来改。” 一旁的沈燕燕皱眉,“这些高定存放条件都很讲究,就这样放在你们这儿?要不我们再等你家艺人试好了衣服再走,可以吗?” 这个助理显然是不想搭理沈燕燕,脸色有些不耐烦,“我们还有工作要忙,不然等活动那天再送过来吧,不合身就算了。” 实习婚恋 第64节 沈燕燕还想说什么,这时旁边正在谈代言的男人开口道:“晓敏,我们这儿可以等,你先让郭姐试吧,我看他们拿着行李箱不容易。” 沈燕燕转身朝帮忙说话的人看去,一脸感激道:“谢谢啊。” “客气。” “云卿,我拿衣服,你图纸拿上。” 沈燕燕说着,却见苏云卿还愣在原地,胳膊肘撞了撞她,苏云卿才回过神来,说:“好。” 一直到艺人试完衣服出来,那几个谈代言的业务还在门外等着,苏云卿收拾时朝他们走了过去,“冒昧问一下,你们刚才说的,段叙清为了钱被逼着退婚,是什么意思?” 几个男人见眼前走来道聘婷的美人身影,脸上顿时笑起,说道:“美女这是也要八卦啊?” 苏云卿客气道:“我跟段叙清是朋友,他没跟我提过你们说的这些事,是不是误会了。” 那个西装男双手插兜,笑道:“害,什么误会,不过这些都是私下传的,事关老总家事,我们这些打工的当然不好说。不过我们刚才都是闲聊,您可千万别让我东家知道啊。” 苏云卿眉头蹙紧,朝他们略点了点头,“刚才谢谢你们了。” 这时候沈燕燕走在前头,见苏云卿没跟上,忙喊了她一声。 她这才回过神来,说:“我让陈延帮你们送回去,我有些事要先走。” 沈燕燕“诶”了声,却见苏云卿拿着手机往马路边走了过去,自家有车却打车。 这阔太真是与众不同。 然而没等她使唤陈延,就见他径直下车去追苏云卿了,姑娘步子往边上一避,沈燕燕皱眉,怎么了这是? 陈延:“夫人,您要去哪儿,我送您过去。” 苏云卿抬手捋了下被风吹起的长发,因为天冷脸色冻得愈加雾白,扯了扯唇:“你送我同学回去,我打车就行了。” 陈延凝眉,还要走前一步,却被苏云卿叫住:“我总该有选择坐什么车的自由吧?还是说,你现在想强迫我?” 后面那句话事态严重,陈延步子定在原地,只见苏云卿上了辆出租车,他目光扫了眼车牌,迅速转身拉开车门,朝还怵在原地的沈燕燕道:“我会安排另一个司机来接您,抱歉。” “诶,不用,我自己叫车就……” 沈燕燕话没说完就看见车屁股开远了。 周末的路况不算拥堵,陈延转了下方向盘,车身拐进了一处别墅群,苏云卿坐的出租车停在门口,逋下车,还没站多久,就有道挺拔身影走上前接她。 陈延浓眉顿时皱起,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几声冰冷的嘟响后,那头终于接起,陈延语气鲜有的着急: “老板,夫人去了段家见段叙清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有二更! 感谢在2022-12-14 18:09:38~2022-12-15 18:0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勉强 ◎【二更】她逃他追。◎ 苏云卿距离上一次踏入段家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段父段母将退婚书送到苏家后, 她就没想过再见面,但此刻,她听了那些流言多有不适, 朝段鸣道:“段叔叔, 当初我们苏家债务缠身,您在那个时候跟我提退婚, 我完全能理解, 毕竟家族间的联姻至少另一方不能拖后腿, 但现在我跟叙清已经解除婚约了,外面那些流言是不是要澄清一下。” 她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对面的段鸣微微惊诧, 目光朝段叙清看了眼, 扯唇道:“云卿,这种事并不是我传出去的,你越去管越是描黑, 等时间过去自然就淡了。” 苏云卿指尖攒在手心,沉了沉气:“他们说段叙清是为了钱被逼退婚,怎么好像是我强迫他一样?” 她话音一落, 坐在身旁的段叙清开口道:“云卿,这不关你的事, 是段家对不起你。” 苏云卿目光看向对面的段鸣夫妇, 态度有些硬:“我现在嫁人了, 不想这些事影响我和我丈夫的生活,尤其还牵扯到段叙清。” 段鸣脸色一沉, “云卿,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好像我们故意把事情闹成这样?如果不是你丈夫……” 他话到这里忽然让妻子按住了手, 语气一戛。 苏云卿察觉到他话里有话,凝眉道:“叔叔,我丈夫怎么了?” 段叙清看了眼苏云卿,朝段鸣说道:“爸,当初我在苏溪,你们半道说车子出了事,结果我去到就把我带走了,回来跟我说和云卿退了婚,这件事我一直不认。” “你住嘴!” 段鸣突然沉声喝住了儿子的话,猛地把苏云卿吓了跳,年轻的男人依然梗着脖子:“我不能被污蔑,云卿也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嫁人,这是一辈子的事!” 段鸣站起身指着段叙清道:“现在云卿已经嫁人了,我们段家多得程书聘的提携才有了新的发展,你不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感情用事!” 段叙清瞳仁紧凝,眼皮绷着看向段鸣:“多得程书聘的提携?那他为什么提携我们,因为他有愧!” 段母忙拦住这两父子,朝苏云卿道:“云卿,你跟阿姨过来……” “砰!” “啊——” 段鸣一拳砸向了段叙清,吓得段母惊叫出声,“你做什么啊!” 苏云卿愣愣地呆在原地,段鸣从前对他这个独子引以为傲,悉心栽培,从来没吵过架,此刻竟然动手打他:“段叔叔,有话好好说,您动手做什么?” 段鸣直接把段叙清拖走,骂道:“你再多说一句,你是不要这个家了是吗,是要我们段家的心血毁于一旦是不是!这天底下什么女人没有,比苏云卿漂亮的,优秀的多的是,她现在已经嫁人了,你就不能给我安安分分守好公司吗!” 段叙清被打摔到地,唇角抿血,脸上却挂着冷笑,盯着段鸣道:“当初云卿的爸爸去世后,如果不是我拒绝退婚,坚持跟她在一起,你们以为现在能得到程书聘退婚的好处吗?你们现在是趴在她身上吸血!” “逆子!” “砰!” 青花茶盏堪堪擦过段叙清的侧脸,砸向他身后的墙面,碎裂爆响,震在苏云卿的心头。 “退婚的好处?” 苏云卿转眸难以置信地看向段鸣:“所以在苏家有难的时候……段叔叔并不是……真的要退婚,而是,收了程书聘的好处?” 她的语气尽量平静地叙述,一双清眸凝在段鸣夫妇身上。 段母此时护在段叙清身前,朝苏云卿道:“云卿,念在阿姨这些年对你的感情,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成吗?” 苏云卿再看向段鸣,想笑,心里却凄凄惶惶,说:“这么多年的感情,原来也是可以骗的?” 段叙清从地上站起身,朝苏云卿走过去,牵过她的手往门外走,这时段鸣喝道:“段叙清,你给我站住!” “当初要订婚的是你们,退婚的也是你们,婚姻在你们眼里就是买卖,口口声声说为了我,你们爱公司比爱我多了!” 段鸣怒道:“我看这个婚是退对了,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苏云卿步子顿在原地,挣了挣段叙清的手,男人神色一怔,回头看她:“云卿?” 她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我今天是来好好谈话的,不是引发矛盾的,我只是想弄清事情,吵架并没有用。” 段叙清下颚紧绷,“是我爸先动的手。” 他的眼神里有些楚楚可怜。 苏云卿心情却如过山车般悬空难落,转身朝段鸣道:“叔叔,苏家有债务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你们早不退婚,晚不退婚,刚好是那天?” 刚好是程书聘来求娶那一天? 段鸣脸色微凝,认真看向苏云卿,说:“那天你去程氏办公大楼遇到我,是我第一天看见他。” 她抿唇扯笑,“我想问的是,你们那天是不是收了好处,所以来退婚的?” 段鸣夫妇神色倏忽为难,“云卿,一直以来我们都把你当成未来儿媳对待,真心的付出……” “我知道了。” 苏云卿缓缓一笑,说:“看来我至少还有一点价值,可以报答你们这些年的照顾。” “云卿……” 段叙清要去牵她的手,她却轻轻背在身后,朝他笑道:“谢谢你,段叙清,真心的,我们还是朋友,以前是,以后也是,我今天来也是不想你被说那些闲话,其实我们一直以来都没能好好坐下来谈。” 说着,她朝段鸣夫妇微微鞠躬,礼数周到:“承蒙关爱,我在申城的长辈不多,以后有需要我的时候,我能办会办的。” 段母无奈轻叹一声,“云卿,阿姨还是当你是我的女儿。” 苏云卿莞尔笑,目光却是淡的,生她的,认她的,她都没能得到完全的爱。 “云卿,叔叔也没什么事求你办,只是,你今天来段家听到的……” 段鸣的话意有所指,苏云卿笑了:“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是从您这儿听来的。” 段鸣顿时松了口气。 这样的反应,苏云卿已经知道真相了。 段叙清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她平静而认真地看他:“叙清,就算我跟程书聘离婚了,也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了,但是谢谢你今天为我说的话,祝你前程似锦,大展宏图。” 年轻男人那张俊逸的脸庞蓦然怔住,良久无法回神。 苏云卿走出大门时,抬眼就看到一抹挺拔利落的长身站在路旁,这儿是别墅区,有严格的门禁,但程书聘想去哪儿不能进去呢。 她却有一瞬间的犹豫,定在了门口,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段叙清的声音:“云卿,我送你。” 话落下,他也看到了程书聘的身影,目光却没有惊愕,而是意料之中:“程老板是在云卿身上装了监控吗,怎么她去哪儿你都知道,生怕她跑了啊。” 他这句话意有所指,程书聘却不生气,只是缓和一笑:“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雨,云卿出门太急了,我是来给她送伞的。” 苏云卿这才看到他双手下撑着柄黑伞,人伫立在黄昏下,高大而神秘。 他这样说的时候,她反而要说一句:“谢谢。” 走下楼梯时,程书聘自然过去牵她的手,段叙清眼里覆满心疼,“云卿……” 她接过程书聘的伞,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吻了道软意,而后朝段叙清道:“不用送了,我先生来接我。” 段叙清一直觉得苏云卿的内心是干净而澄澈的,这是她的生活环境养出来的品格,两人从前相处融洽,因为他们觉得彼此性格相似,爱憎且黑白分明,可今天她的这一句“不用送”,好像在对他说:人生的路途会遇到很多花,但我不是你的那一支。 他内心涌起空落的悲伤,好像因为没能保护好她,又好像是不甘心又无能为力的痛楚,最后不得不承认,苏云卿哪怕是知道了这些,依然会走向程书聘。 就像他们送来的那份贺卡上的照片,一瞬间将他隔绝在了两人之外,那是他无法参与的世界,而苏云卿在里面。 他看见程书聘自暗夜里朝他微微笑来的眼神,说:“段先生,有空到我们家坐坐。” 实习婚恋 第65节 程书聘牵着苏云卿的手,夜里的风透着细丝般的凉,好像为今晚的大雨攒着劲,程书聘引她到车上,她却轻声说了句:“我想走走。” 他依着她,苏云卿认识这里,知道怎么走出大门,怎么走到马路,这里没有地铁,但是有公交,每到周末都会有人来公园玩耍,她站在了公交车牌前,橘黄色的光映落,她不用看站牌也知道坐哪一趟车,而这时,车站透明的雨棚开始砸下了冬雨,冷意窜入心头。 程书聘的手在这时握紧了她,苏云卿说话时唇边荡开薄薄白雾,挡在两人视线之间:“这几天如果没事,我想回苏溪一趟。” 程书聘垂眸看她:“回去几天?” 苏云卿说:“可能时间有些久吧,刚好有元旦假期,你有事的话可以不用陪我回去。” 程书聘语气顿了顿,说:“好。” 她心头被雨水缓缓漫延,她想到奶奶说过几天要和程书聘回去,回他以前住过的家,可他到现在依然只字不提要带她一起。 她垂着眼睫,这时候公交车停落,门逋打开,苏云卿便要松开他的手,说:“陈延的车开来了,你别跟我上公交,不适合你。” 程书聘没说话,手把她牵得牢牢。 苏云卿站到扫码机前,对他说:“我要刷卡。” 他这才松开,只见她滑开手机屏幕将镜头朝凹槽里一放,滴的一声,扣费成功,接着她将手机揣回兜里,径直走到最里面的一排座位。 “欸,先生,你还没投币!” 这时公交司机朝程书聘喊了声,男人步子一顿,拿出手机,问:“怎么投币?” 公交司机顿时不耐烦,这时坐在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孩开口:“你打开手机微信,搜索一个小程序……” 热心肠的姑娘话到一半,却见看程书聘把手机揣回兜里,朝司机道:“您稍等一下,我去问问我太太。” 一句话,对面那个女孩话音截住。 苏云卿坐在靠窗的位置,感觉身旁坐来一道长影,问她:“怎么扫码?” 她语气淡淡:“不会坐公交干嘛上来?” 程书聘:“我有钱。” 苏云卿心里的气被这句话倏忽点燃:“那你去找愿意要你钱教你的人,不要勉强不愿意教你的人。” 程书聘的长腿局促地挤在狭窄的位置间,此时玻璃窗外撇来雨丝,他双手撑在伞柄上,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是勉强。” 苏云卿扭过头去,“我现在坐的是去高铁站的车,不是回寓园的车,程先生,我们不同路,再勉强只会越走越远。” 男人气息沉落,拿出手机开始滴滴嗒嗒地输入查询坐公交车的方式,接着站起身握着公交车杆走到刷卡机前滴响,然后回来,坐到她旁边,说:“刚才在段叙清面前亲我,是故意给他看的吗?” 苏云卿扬扬下巴:“是啊,让他看看我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会为了钱把自己献给一个男人。程先生,相信以后你也会发现我是一个多么势力的女人,不是只有你会伪装。” 听到这话的程书聘轻笑了声:“段家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们说你是一个好甲方,我也连带着沾光,还要认我当女儿。” 程书聘听到这话眉头一凝,“这件事应该跟我商量一下,我不想无端端多一对要孝敬的岳父岳母。” 苏云卿觉得程书聘真是无耻至极,若不是因为段家最后那点请求,她真是要当面拆穿他! 于是忍着脾气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应了吗?” 他问。 “没应。” 程老板松了口气,苏云卿冷笑:“你怕什么?” 程书聘说:“家里的那些钱我只想用来养你。” 苏云卿抿唇,“不用,我能自力更生,就算离了你我也不会饿死。” 男人眉头凝起,大掌去牵她的软手,说:“酥酥,别说这种傻话。” “跟你在一起才傻。” “怎么从段家出来后你就这副脾气,是不是在他们那儿受了气?” “你这个人就不能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吗?” 程书聘认真看她:“我自认为硬件都行……” 苏云卿忙捂住他嘴巴,再抬眼看,好在今天周末又下雨,车里人不多,她定了定神:“闭嘴。” 程书聘没反抗,只是一双眼睛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公交车开过几个站,苏云卿下车,推了推他。 男人也不出声,跟着她下车,这会大雨瓢泼,她拢紧外衣,头顶就让人撑来一道大伞,她垂眸没看他,径直往地铁的电梯进去。 程书聘这次见她拿出手机,他也跟着拿出来,看到界面上的中文字,输入,他的学习能力强,一下就找到了地铁的扫码程序,但还是耽搁了一点,因为要验证身份。 这时苏云卿直接扫码过了闸,男人开口道:“云卿,等等我。” 苏云卿根本不会理他,他最好回去,只是在坐电梯下去的时候见程书聘湿了肩头的西装,心里又像被戳了一下。 她说不上来的滋味,程书聘是从一开始就在给她下套吗? 地铁门打开的瞬间,身后有道身影疾步冲了过来,苏云卿甚至听见他在缓缓喘气。 地铁里的人就多了,苏云卿双手环胸地站着,程书聘怕她跌了,面对着她长手抓住栏杆,说:“云卿,你扶这。” 苏云卿摇头,“我怕脏。” 程书聘看了看自己紧紧握着栏杆的手,想松开,又谨慎,就这样纠结了几个站,又跟她下车换乘,折腾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高铁站。 从申城到苏溪镇的高铁是一个小时一趟,买了票直接刷身份证就能进,程书聘自然也没买过,这回眼睁睁看着她过了闸机,抬手揉太阳穴,一米九的大高个在高铁站彷徨。 最后还是问了服务台才弄清楚怎么买票,因为买得晚了,也只有无座票,赶到月台的时候眼瞅着苏云卿进了车厢,一节节地找了过去,发现她旁边已经坐了人。 一个身躯臃肿的大爷。 程书聘沉了沉气,朝他道:“先生,能跟您买这个座吗?” 苏云卿靠在窗边没回头。 大爷皱着一张脸,抬手揪出了衣领里的大金链子给他看。 苏云卿唇边抿笑,不愧是大爷,于是朝程书聘道:“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花钱买到的,程老板。” 程书聘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还撑着雨伞,问:“先生,如果您的太太莫名生气了,应该怎么哄?” 大爷脸上一笑,说:“那还不好办吗,花钱啊。” 苏云卿扭头看他,前一秒还觉得这个大爷靠谱!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程书聘却说:“但我太太品行高洁,视金钱为俗物。” 大爷惊讶地睁大眼睛,“这可就难办了,你得花心思。” 程书聘点头:“心思花了不少,但花心思的时候又花了钱,她就没看见我的心思了。” 大爷叹了声,“害,那真是难。” 苏云卿觉得这个大爷在糊弄程书聘,但这个男人还要问:“您除了花钱还怎么做的?” 大爷:“给她做饭。” 程书聘:“做了,嫌我的菜咸。” 苏云卿:??? 大爷:“给她送花?” 程书聘:“养了一池的荷花,又买了一个温室花房。” 大爷“嚯”了一声:“你太太还真挺三贞九烈的,甜言蜜语会说吗?” 程书聘点头:“每天变着花样,白天和晚上的称呼都不同……” “程书聘!” 苏云卿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的话。 气鼓鼓地瞪他,这下大爷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然后轻咳了声,说:“这你爱人?” 程书聘微笑:“真金白银。” 苏云卿说:“我在你眼里也是真金白银的钱对吗?” 程书聘道:“云卿,真金白银只是一个比喻,你不要误会我。” 苏云卿冷笑:“误会你?什么时候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程书聘永远不会错。” 程书聘眉头微微凝起,无奈地轻声道:“就算你错了我也没有惩罚你不是吗?” 苏云卿气得想原地打转,“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 苏云卿气得想站起身,但是被夹在两人中间的大爷抢先了,“行了行了,这位程先生,座让给您,你们吵吧。” 苏云卿气到一半,程书聘居然笑意盈盈地朝大爷道:“谢谢。” 苏云卿眼睁睁地看着程书聘西装革履地坐到自己身边,“你有没有良心,知不知道尊老爱幼?” 程书聘一脸无辜地摊手:“可是那些先生是主动让的。” “他明明是被逼的!” 程书聘牵她的手,缓声道:“你为什么觉得是我逼的?我并没有要求他让座。” “但你在这里打扰他了!” “那他大可以让我们出去。” 苏云卿咬牙小声道:“你又使这种手段扮无辜,我算看清了,你明明就是故意跟我吵把人赶走的!” 程书聘松了松领带,拿出手帕给她擦额头上的水珠,小声道:“还是酥酥懂我,我现在就想出去开个房,跟你大吵特吵。”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15 18:05:36~2022-12-16 01:5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实习婚恋 第66节 第53章 水色 ◎【二更合一】白白软软。◎ 苏云卿生气时一抿唇, 脸颊就会鼓起来,眼睛瞪圆,像只圆乎乎的小猫脑袋, 程书聘给她擦了脸上的雨水后, 指腹戳了下她脸颊,贴脸道:“怎么了, 宝贝?” 程书聘擅长引人卸下心防, 但此刻她正在心里吭哧吭哧地砌起铜墙铁壁, 回想当初跟程书聘也不是没闹过,但都被他以柔克刚化解, 最后还稀里糊涂地到了床上, 说是伺候她, 后面得了好处的也是他,而且好像突破了那层关系后,他的欲求变得越来越茂盛。 她靠坐到椅背上闭目养神, “我要睡会,你别打扰我。” 程书聘看她双手环在身前,上身腰肢不自然地扭缩在角落里, 似生怕碰到他,只好把外套脱了下来, 轻盖在她身上, 知她要把衣服撇开, 程书聘就起身往车厢中间走了过去,让她扑空。 他掏出手机看见陈延的电话记录, 就靠在晃动的墙边, 把号码拨了回去。 陈延:“老板, 我问了下午跟夫人在一起的同学, 查到瑞鎏公司的几个业务代表今天刚好也在,他们跟夫人说了几句后,她就急着要去见段叙清了。” 程书聘眼眸暗冷,语气淡道:“这么巧。” 陈延:“今天这个艺人是瑞鎏准备签的代言人,说是那天大秀后瑞鎏推荐她穿夫人设计的高定,我怀疑时间是刚好碰上的,当时在等候室里他们还出手帮了夫人。” 程书聘敛下眉眼,拇指和食指碾了下,鼻子短促地吸了口气,“不用查了。” 电话那头的陈延语气凝重:“可是老板,夫人可能是听见了关于您背后做的那些事,如果真是段叙清搞鬼让夫人故意听见,那您就可以反将一军,解除误会了。” 听到这话,程书聘轻笑了声,说:“陈延,你有空去找个女人谈谈恋爱。” 陈延语气一窒。 程书聘把手机挂断,往另一节车厢走去,找到刚才给他让座的大爷,说了句:“刚才谢谢您,一点心意。” 说着,程书聘把身上的钱包给了他。 大爷眼睛睁睁,顿时一股浩然正气涌来:“使不得使不得。” 程书聘浅笑:“还请您再帮一个忙。” 高铁快到站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苏云卿迷迷糊糊睡了觉,睁开眼发现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心里有一瞬疑惑,但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被人拐了不成。 车门与月台间有几步没有遮挡的距离,苏云卿抬手在头顶挡雨,刚走到等车的地方,逋转眸,眼前经过一道熟悉面孔,是刚才坐在隔壁的大爷,她礼貌地点了下头,大爷却皱起眉头:“你还跟你爱人吵架呢?诶呀,你快去把他找回来吧。” 苏云卿抿抿唇道:“大爷,是他的问题。” “我知道这夫妻吵架都是男人的问题,但我刚才看他去找车厢的乘务员了,说他手机和钱包都丢了。” 苏云卿眉头一凝,“怎么会这样?他没说。” 大爷脸色着急道:“他说你在睡觉,他自己先去找找,你说这大冷天还下雨的,你一走他怎么办。” 苏云卿还站在原地不动,只说了句:“知道了,谢谢您。” 大爷朝她挥了挥手走了。 手机里传来姐姐的电话,苏云卿接起,说:“喂,姐。” “云卿,我现在正去接你,大雨都堵在了外面,你等等。” “噢,嗯。” 苏云卿挂了电话,抬头看头顶的雨雾,这时有清理垃圾的乘车员出来,苏云卿见状,问了句:“您好,刚才是不是有人丢了钱包和手机,一个男的,穿着深灰色西装,很高……” “噢,那个大帅哥啊,知道,刚才已经好几个姑娘来问过了。” 大姐朝她眨了眨眼睛:“小妹妹也想收留帅哥呢。” 苏云卿语气戛住,“我……” “不过没戏啊,人家刚才见老婆下了车,已经出去找了。” 苏云卿眉头一皱:“出去,他能去哪儿啊?没钱没手机的。” 说完苏云卿心里又气又恼,“程书聘这个大傻子。” 她往候车室外走,隔着栏杆就看见外面有不少穿着皮夹克的黑车司机在揽客,虽然此刻瓢泼夜雨,但程书聘生得出挑,丢在人堆里很好找—— “先生,您去哪儿?” “富春街。” 他一边说一边挽起湿水的衣袖,露出手腕上的那枚镶钻百达翡丽。 那司机眼神一晃,精光道:“快上车快上车!” 程书聘语气微顿:“但我身上没钱,到那儿我让人出来给您成吗?” “当然成,帅哥快上车,瞧您这一身淋的值不少钱吧……” ”程书聘!” 就在程书聘踏上黑车的瞬间,身后传来道熟悉的声音,他长腿一顿,转身,隔着雨帘看见一团雪白朝他跑了过来,他长手挡在她头顶,说:“不是把伞留给你了吗,怎么没撑?” 苏云卿一把将他往外拉,“离了苏溪我才不管你死活!” 程书聘步子还顿在原地,说:“我已经谈好了,坐他的车去你家。” 这时一旁的黑车司机连忙劝道:“诶诶诶,说好了的怎么又不坐了,大雨天的耍我呢。” 苏云卿朝那个师傅说:“他没钱,到了我家我也不会给他出车费钱!” 司机笑道:“大不了把他这身行头卖了呗。” 程书聘见苏云卿拉着他走,他耐心问:“云卿,坐这辆车怎么了。” 苏云卿气冲冲地看他这个大麻烦:“我姐来接我了!” 程书聘额头的碎发嗒着雨水:“你也不会让我上车,我又不认识路。” 苏云卿语气一噎,刚才那一路她确实根本没搭理程书聘,“那你回申城,你去我家我也不会开门给你进的!” 程书聘:“那就在你家门口坐着。” 苏云卿:“……” 程书聘说完转身要上面包车,苏云卿直接扑到他怀里,双手拦腰抱住他,咬牙道:“你再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卸了喂苏溪河里的鱼。” 程书聘动作一顿,大掌贴在她头顶,没有反抗地被她牵着往另一处的乘客上车点走去。 苏云卿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西装扔给他,气哼哼道:“我买票,你现在给我回申城去!” 说着拿出手机检索车票,显示十一点十分,停运。 程书聘双手环胸地看她,“买到了吗?” 苏云卿瞥了他一眼,镇静道:“你生活无法自理,就不要逞强。还有,不要见了谁就说给钱,一副我很有钱,生怕别人不来宰你的样子。” 程书聘听她骂的时候还低着头,也不知是在悔改还是死不悔改。 苏云卿:“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程书聘轻咳了声:“我在这里站一天要饭,能买到回申城的车票。” 苏云卿:“……” “是把你的衣袖放下来,藏好手表还有戒指,你是想被人剁掉吗!” 说完她瞪了程书聘一眼,却见男人的目光凝在她身上,“那就剁掉好了,谁让我惹你生气了,活该被千刀万剐。” 苏云卿水眸怔了怔,又听程书聘弯腰看她:“你怕我上了黑车被别人剁手,这个概率那么小,但你还是担心我。” 她轻轻张了张唇,顿时有些慌张:“我没有!” 程书聘:“你一直在生气。” 苏云卿反驳:“我没有。” 程书聘紧接着又问:“你还喜欢段叙清。” 苏云卿烦躁叛逆道:“我没有!” 话音一落,程书聘眉梢一挑,桃花眼攒着笑看她。 苏云卿湿润的眼睫愣愣地抬起看他,“你别得意!” 程书聘轻笑了声,“别紧张,这个我持保留态度。” 程书聘何等聪明,苏云卿又不擅长掩饰,更不会撒谎,就是跟程书聘结婚这件事当初也不敢跟家里人讲,此刻被他一语中的,她直接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 这时有轿车的车灯自雨帘中射来,她刚要走下台阶,忽然手臂让人握了回去,后背撞上他的胸膛,男人抬手用外套当雨披,挡在两人头顶。 她垂了垂眸,程书聘又来了,总是表现出她无法抗拒的温柔让她难以指责他。 这样他以后不管做了多大坏事,只要她能接受的阈值提高,那他就不当回事。 此时苏云嘉下了车给两人开车门,“这大冷天的,快点上车。” 车厢里暖意涌来,苏云卿窝在角落里不吭声,苏云嘉看了眼后视镜,说:“知道你回来,我让珍婶熬了桂花红糖汤圆羹。” 听到这,苏云卿眼睛才有了点光,“我正好饿了。” 苏云嘉瞟了程书聘一眼,“书聘,怎么没自己开车过来?” 苏云卿转眸看向他,只听男人淡定道:“云卿说带我体验一下坐高铁。” 苏云卿:“……” 这时苏云嘉笑道:“那是,你在国外不知道,咱们国家高铁又快又舒服。” 苏云卿窝在角落里眯眼,说:“我睡一会。” 苏云嘉这时隐约听出她情绪低落,见妹妹闭着眼睛,只好暂时闭嘴。 等到了家,珍婶已经站在门口拿伞候着了,见到程书聘改口叫姑爷,但神色有些拘谨,倒是程书聘客气接过伞,道:“谢谢。” “二小姐,房间收拾好了,你快去洗个热水澡吧,瞧这一身淋得。” 苏云卿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她现在冷得直哆嗦,还不忘跟珍婶说:“我洗完澡就吃汤圆。” 等她前脚迈入房间,后脚有道暗影跟了进来,她说:“前面有客房。” “你如果想让姐姐知道我们吵架了,那我就出去。” “诶你!” 程书聘垂眸看她:“我看苏小姐还是不要跟她说,刚才进门我看了眼客厅和后院,没有男人的东西。” 苏云卿皱眉:“什么意思?” 实习婚恋 第67节 程书聘:“你姐夫搬走了。” 苏云卿清瞳一愣,就要去开门求证,却让程书聘单手拦腰抱住,“别让她烦心。” 宽阔的大掌从腰身往上滑,隔着濡湿的旗袍透进来热意,她避开的动作慢了一拍,“我先洗,你在外面晾着。” 程书聘目光扫了她身上一眼,喉结微不可察地一动,而后点头。 苏云卿刚才一进门就褪了外套,此刻身上的夹绒旗袍浸透了水,贴黏在肌肤上,水色斑驳染出一片,她吐了口气,烦躁地换下衣服。 正洗着澡,浴室外有人进来,是苏云嘉的声音,但听不太清楚程书聘跟她说了什么,等她洗完澡出来,房间又只剩下程书聘一人。 “我姐姐刚才说什么了?” 男人边摘下领带解开纽扣,边朝桌上的糖水抬了抬下巴,苏云卿走过去,双手轻轻烫在碗面取热:“你问了我姐夫的事了吗?” 程书聘纽扣解到了最下,苏云卿一抬眼就看到他半掩半藏的线条,忙撇开目光。 “我们的事都还没弄清楚,你倒关心起别人。” 苏云卿汤勺在碗里搅了搅,汤圆白白软软的,一口下去软绵粉糯,“我会弄清楚的。” 程书聘说:“你姐给了我一套你姐夫穿过的衣服,我看了下,不合适。” 苏云卿看他:“你还挑剔了。” 说话时嘴巴含着一枚汤圆,语气囫囵。 程书聘进了浴室,没一会儿里面传来水声,苏云卿看见桌上还放了一碗汤圆,就只拿了自己的空碗出去,路过苏云嘉的房间,苏云卿心里的犹疑还没问出口,就让苏云嘉叫住。 “刚翻出来的,看了眼,没过期,你们用吧,别浪费了。” 苏云卿顺手拿了过来,看清是计生小工具后脸颊顿时发烫,“姐,这,不用!” 苏云嘉叹了声:“书聘斯文,你又保守,之前我忙工作没教过你这些……” “姐!” 苏云嘉见她红透了的脸,抬手捏了捏,说:“我妹妹幸福最重要,别像姐姐这样。” 听到这话,苏云卿愣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姐夫怎么没看见……” “我们分居了。” 苏云嘉语气平静。 却在苏云卿心里掀起浪涌。 木愣愣地把碗放到厨房后,回来就见程书聘已经躺在了她的床上,心里闷闷的:“把桌上的汤圆吃了。” 程书聘此时在看苏云卿放在床头上的书,说:“抱歉,湿衣服都被我换下来了,实在不方便在苏小姐房间衣冠不整。” 苏云卿脸色一僵,瞥见他露在被子外的性感锁骨,忙拉开衣柜从里面找被子给他捂住,结果翻了半天发现被子在最顶层,于是踮起脚尖去够,下一秒,头顶有道长手替她把被子拉了下来。 苏云卿感觉到身后压来的磅礴热浪,心脏骤然紧缩,不敢回头:“你快躺回去!” 程书聘:“酥酥,气了一晚上了,总该给我个交代。” 苏云卿忙缩进衣柜里,要把门拉上,结果男人手一抵,她眼神又不敢乱飘,忙抬手捂住,程书聘叹了声:“围着浴巾呢。” 苏云卿这才半信半疑地睁开眼。 嘴唇抿得紧紧的。 程书聘就坐进衣柜里,像哄小孩似地,说:“让我猜猜,让你这么生气折磨我,一定是我的原因。” 苏云卿没吭声,程书聘语气探了过来,“但你不说,是为了维护那个把我的事告诉你的人,对吗?” 他话音一落,苏云卿蓦地怔怔抬眸看他。 程书聘见她这反应,神色沉沉:“你以为我永远都是好脾气的吗?” 苏云卿缩在角落里:“程老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然不知道普通人如何坐公交挤地铁的,更不能体会一位两鬓斑白的长辈为了公司低声下气求人的心情。” 程书聘把衣柜里的衣服推到角落,气息侵入,目光沉沉地压在她脸上,“让我猜猜这位两鬓斑白的人是谁,你今天从段家出来,恐怕是段董事长,对吗?” 苏云卿心头不安地呼吸起伏,沉默,但没有否认。 程书聘又说:“你听了一些流言去找他,就是想问出真相,是关于我的,对吗?” 苏云卿轻咽了口气,“你先出去,这里好闷。” “你为了那些外人在跟我置气?” 苏云卿顿时抬眸瞪他:“明明是你做错了事,如果不是你,段家会在那个时候跟我退婚吗?” 程书聘的目光凝在她脸上,嗓音低低地说:“终于撬开宝贝这张嘴巴了。” 苏云卿怔了怔,一脸懊恼又生气,“我是今天在艺人工作室里听见的……” 程书聘垂眸:“还维护段家。” 苏云卿吸了吸气,眼睛水雾雾的。 程书聘把她抱到怀里,她不肯动,男人说:“上来,没套,我不会碰你。” 苏云卿耷拉着脑袋,“你在生气吗?” “我该怎么生气?我太太认为一切都是我的错,就好像做买卖,有人卖.淫有人嫖.娼,你帮着嫖.娼的人骂卖.淫的有罪。难道不是双方都有错吗?就因为我看起来没那么可怜,所以我活该被他们欺负,对吗?” 苏云卿听他乱七八糟的比喻,眼睛含着水看他:“那你承认自己有错,对吗?” 程书聘:“让我猜猜你听见的版本,我为了娶到你,威逼利诱让段家退婚。” 苏云卿垂着湿哒哒的眼睫,衣柜空间狭窄,程书聘靠在柜壁上,把苏云卿横抱在怀里哄:“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就算不逼他们退婚,当时你为了救你姐姐,你也会选择嫁给我。” 苏云卿指尖抓着开襟毛衣外套的纽扣,嗓音含水道:“我们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益结婚的。” 程书聘把她碎发绕到耳后,说:“退婚是为了让你光明正大地跟我结婚,是段家为了钱放弃了你,而不是你水性杨花抛弃他们。当然,这笔钱不管怎么说我都该出,既然钱可以还清人清,我为什么不花?难道要你去做这些事吗?” 他嗓音耐心、温和、平静地解释着。 仿佛一道宽热的大掌在抚慰她毛躁的情绪,苏云卿轻咽了口气:“可是,可是这样很不道德。” “我说过,不道德的事让我来做。你如果还不开心,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来发泄。但都是犯罪,为什么你只对我发脾气,反而维护段家的人?酥酥,你这样让我实在难过。” 苏云卿被他一说,心里忽然有些愧疚,“我只是不喜欢被你骗。” “我没有骗你。” 程书聘把她拢紧在怀里,有些委屈地把脑袋贴在她心口:“我听说人总是把刀子指向自己最亲近的人,我今天淋了一路的雨,心里就这么安慰自己。” 苏云卿被他硬发拱得心底满满涨涨的,“所以我应该跟你说抱歉吗?” “说抱歉的人是我,酥酥,他们只是经营不善,想要一些资金周转,我只是刚好有一点钱给他们,不怪他们跟你说这些事情。” 苏云卿膝盖撑在衣服上,双手环着他肩膀坐下。 程书聘瞳仁蓦然一沉,大掌托在她身后抱她,“酥酥,我不能……” 苏云卿垂眸吸了吸鼻子,“你总说得好像我的错一样,你不仅出了钱花了心思,还做好事不留名,当初确实是我求你救我姐,确实是我自愿嫁给你的。” “可你毕竟是迫于无奈。” 苏云卿的指尖往下走,浑身颤颤:“但强迫我的人不是你……” 程书聘看着此刻紧张的她,低声问:“所以你现在是补偿我吗?” 苏云卿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男人沉吸了口气,垂眸将她的手抽回,“我讲过,我不认这个。” 苏云卿抿抿唇,“那就当今天的事过去,我不怪任何人,你也不怪任何人。” 他浓眸凝在她脸上:“酥酥这是怕我迁怒段家?” 她眼皮垂下不敢看他:“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程书聘笑了声,没反驳,也没承认,只是把她抱下衣柜,然而她身上的毛衣外套忽然让柜门一勾,“吧嗒”一声,掉了个东西下来。 程书聘闻声垂眸,包装一晃而过,苏云卿忙捡起来藏进兜里,结巴道:“汤、汤圆凉了,快去吃。” 程书聘从衣柜里出来,把门轻轻带上,而后另一只手伸进她口袋里,“这儿怎么有这个东西,别告诉我又是段……” “不是!姐姐塞给我的!” 苏云卿气鼓鼓道。 程书聘看她背对着自己在整理被子,苏云卿平时穿的都是宽松的裙子,一些弧线都被遮住了,只有弯腰的时候才会现出饱满的蜜桃臀,程书聘沉了沉气,靠在衣柜门边。 苏云卿转身看他还杵在那儿,皱眉:“快去吃汤圆!” 程书聘喉结微滚,眼睑下泛起暗红,对她说:“我不想吃那个汤圆。” 苏云卿无语:“端到你跟前你还不吃,你想吃什么啊,程老板!” 程书聘拔着长腿朝她走了过去,苏云卿步子下意识往后退,被床跟一绊,欲跌的瞬间,程书聘的大掌一下就握住了她的胳膊,苏云卿站稳,心神顿定,转眸要松开他时,耳边低声落来一句:“我想吃你身上的汤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合一,又晚啦,留言的小可爱发红包,去吃白白软软的汤圆嘿嘿~ 感谢在2022-12-16 01:52:32~2022-12-16 20:1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岁岁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献祭 ◎“要小酥酥吗?”◎ 苏云卿愣住的半晌, 程书聘的吻已经落了下来,或急或徐地撬开,舌尖避无可避地被他搅弄, 勾缠, 空气里的热自唇腔中送入,她紧张地绷着每一处神经, 被他吻得大脑发麻, 为什么人类会发明以唇齿相触的方式表达爱.欲信号, 又令他们无师自通地在爱人身上实践着,愈吻愈深, 攫人氧份。 直到空气里的凉意忽然覆上心口时, 她颤颤地反抗了一声, 但此时此刻,反倒成了配合他的回应。 粗糙的热重新覆上,将冬日里的寒驱散开, 化在她心脏跳动的地方。 “酥酥别紧张,我们慢慢来。” 程书聘的嗓音温柔地落在她耳畔,像她身后垫着的鹅绒被衾, 她是紧张的,每一次都这样, 矛盾在她心里横冲直撞, 理智不能堕落, 但情感又甘愿受囚,在心口如烈火焚萤, 散出密密麻麻的光。 眼前虚幻一片, 直到一丝轻轻的疼自心口漫上, 她眼眶里的水恍惚荡出, 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实习婚恋 第68节 程书聘的大掌此刻找到了好去处,已无暇为她拭泪擦汗,“酥酥,我只是想尝尝有没有馅。汤圆不都有馅的吗?” 苏云卿让他这句激得恼了,脸红道:“没有没有,你别这样……不能咬……” 程书聘嗓音沙哑:“小汤圆才没有馅,大汤圆怎么会没有呢?酥酥,要不要哥哥给你浇上,嗯?” 苏云卿心跳起伏得厉害,指尖几乎要将枕头撕出了裂缝,竟罕见地求他:“东西在兜里……” 她似乎有些急促,软白的脚后跟在真丝料上磨了磨,好像比起眼前,倒不如一刀给她一个痛快。 程书聘却掌控着她,钓诱着她,轻叹:“酥酥,小了,不合适。” 他话音一落,苏云卿愣愣,“什么不……” 睡袍的腰带让人轻抽出来,而后蒙在她眼睛上,男人俯身说:“怕吓到你,先不要看,好吗?” 苏云卿被他的话说得紧张,不由自主地去抓眼睛上的带子,手腕却让一双大掌钳住往下,心口瞬间被炙热覆上,刹那的挤压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下颚往上大口大口地吸入氧气,呼吸早已紊乱,窗外的大雨纷乱地拍打,暴雨如水柱攒进沟缝里,几乎没有停歇地加聚冲刷,将这扇窗压得瑟瑟而鸣。 雨声中,她的视线一片漆黑如夜,感官放大,手心是温软,手背是他压来的滚烫掌心,她就像甘愿献祭的俘虏,不知此刻有多堕落。 “酥酥的汤圆煮沸了。” 男人的嗓音在她耳边缱绻,“好热,都要烫到哥哥了,怎么这么坏,别松手,捧紧一点,把哥哥烫死吧,反正你也从来没爱过我,不高兴的时候就要离婚,要走,最后看我可怜又给一点糖吃,这糖里还有砒.霜,能把我弄死。” 苏云卿的下巴仰起,她不敢放低收下,生怕碰上他,“现在是你折磨我……” 男人语气克制温柔,但行止却粗鲁愈重:“你每次有求我的时候才肯,第一次为什么愿意,还不是看哥哥可怜,在冷水里泡了一夜,而我无故被你冤枉却一点气都不敢出,你点一点头,我就弯腰了,好像得了天大好处……酥酥,你说一说好话哄哄我,不成吗?” 苏云卿眼泪洇在蒙住她的软布上,“你明明是趁我心软,每次等我想明白的时候你已经得手了……” “那是我找办法哄我自己,当作是酥酥给我的补偿。” 他越说越委屈,动作却越狠,疼得她心口发麻,水声零落:“我哄,我哄,你松开我……” 然而压着她的大掌一紧,肺腔挤压的刹那,唇畔压来一道热软,将她的声音悉数吞咽,她听见程书聘亲吻时低紊的气息,性感透骨,颤入心头。 眼睛上的腰带被摘下,光晕刺入,男人替她擦拭脖颈上的水流,哑声说:“酥酥的汤圆流馅了。” 苏云卿气恼地推他,但那结实胳膊仍有青筋贲张的余力,推也推不动,她骂道:“如果我是读圣贤书的子弟,此刻必定要抱柱撞死。” 程书聘低声一笑,“我给酥酥柱子抱。” 说着他双手穿过她嘎吱窝,把她像小孩一样抱了起来,睡裙皱扒扒地垂了下去,这是件对襟的纯白连衣裙,此刻衣领上的纽扣也好端端地系着,掩盖了程书聘的恶行。 她“呸”了声,“你就是流氓!亏我姐姐还说你斯文,斯文什么啊,都是骗人的!” 她一边控诉一边让他抱坐在怀里,她不肯,要走,男人压了压,哄道:“不是不喂酥酥,实在汤圆太美味了,哥哥久了一些。” 苏云卿被他糊里糊涂地偷换概念,“都不能用……我不要了……” 程书聘大掌轻拍了拍她后背,诱:“刚才哥哥不是给你做了示范,酥酥冰雪聪明,一下就会。” 苏云卿让他一说,脸颊猝然红起:“我才没你这么下流!” “是吗?” 程书聘笑眼看她:“每次是谁弄得床单都要换的?” 苏云卿吸了吸鼻子,“那是因为你有东西盛……” 她话到这里,语气竭住,怎么她也跟着程书聘说一些不害臊的话了,实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此刻他的手拉了拉她的睡裙,说:“都挡住了,哥哥不看你。” 两人就像初见的拘谨,总是不愿显露太多,谨慎又怕令对方耻笑。 程书聘的大掌轻推了她后背一下,说:“自己来,还是哥哥帮你?” 苏云卿掌心立马捂住他的嘴巴。 程书聘那双桃花眼掩着笑看她,她有些招架不住,低着头脸红道:“你、你怎么那么多花样……” “因为想让酥酥快乐。” 他的手指轻勾起她垂下的长发,另一道长手将床头灯关上,房间陷入寂静,只有一扇窗淅淅沥沥地落着水声,男人的嗓音在黑夜里落来:“哥哥不看你,别怕。” 程书聘在做这种事上总是言语温柔宽慰,引她深陷,而他关上灯的一刹,令苏云卿想起几个月前,也是在苏溪,也是在这样的大雨里,他将车厢的窗帘都关上,让她哭够了跟他去结婚。 和煦的,宽容的品格是苏云卿对他最初的印象,可她被那盏灯骗了,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要自己跟他结婚,一切的温柔都藏着刀刃一样的目的。就像此刻,她软在他怀里,经受不住地求他,才是他的目的。 “酥酥好难受是吗?可是哥哥这样进去,酥酥就会有小酥酥了。” 他在夜里附耳问她,屋外潮湿的雨水自窗缝间涌出,她仿佛浸在水里,听他问:“要小酥酥吗?” 她的理智在摇头,双手捶他的肩肌,硬实得像能让花蕊一碰就磨出汁液的石块。 “那以后呢?” 他问。 苏云卿没吭声,程书聘低头吻了吻她的脖颈,“酥酥,我爱你,远比你想象中的爱你。” 心头荡入涟漪,她颤着声说:“我跟你第一次见面是在云台馆,可第二天你就说要娶我,让我觉得不论谁向你借债,你都接受婚姻的抵押。” 滚烫修长的指腹往下,他问:“那现在呢?” 苏云卿仰头让肺腔吸噬空气,寂静的夜里,他们好似从未试过这样暗潮涌动的温存,她侧躺在床上,适应了黑夜的眼睛能看见他的睡颜,深邃又迷人,反倒是这样的夜晚,他的伪装才卸下。 “知道你在背后做梗让我未婚夫主动退婚,让我怀疑,你早就别有用心……” 她指尖蓦地陷入他的宽肩上,用力扎着,吐不出话来。 程书聘沉声落了道笑,迷情又动人心弦:“酥酥聪明,那再猜猜,是什么时候?” 她吸了吸气,“我、我之前参加过几次活动……有一场拍卖展……是那次见过我……吗?” “不对,酥酥蚌壳里的小珍珠要受到惩罚了。” 她吓得护着要推开他的手,程书聘高挺的鼻梁嗅了嗅她脖颈间的香气,说:“酥酥用了什么香水,怎么越出汗越香?” 苏云卿急得呼吸了几口气,却怎么都过不入肺腔,“没有……没有香,是你自己鼻子有问题……” 程书聘笑:“我听说真正的爱人会散发出令对方意乱情迷的味道,说不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为苏小姐倾倒了。” 苏云卿脑袋埋在他怀中,她现在极需要抱住什么,用力地抓住:“第一次见面才、才多大……” “我说的是成年以后。” 苏云卿蛾眉婉转蹙起,湿发绵迭覆在雪白的肩颈上,“我、我不记得我们见过……所以是在很早之前吗?” “酥酥宝贝真聪明,难怪让哥哥念念不忘,肖想了那么久。” 男人喟叹了声:“可是你却根本不记得我,实在令人伤心,你看,酥酥的小珍珠都掉眼泪了。” 恍恍惚惚的雨夜里,她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男人的容颜,可心里却离另一道迷雾更近:“你、程书聘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你还对我耍了什么手段……” 她不禁颤得咬紧唇,在这时承着男人落来的话:“花繁柳密处拨得开,才是手段。酥酥现在不是正体会着吗?” 作者有话说: “花繁柳密处拨得开,才是手段。” ——《小窗幽记》 饱读诗书程老板,扶眼镜.jpg 今晚没二更,早点休息宝贝们~ 感谢在2022-12-16 20:11:51~2022-12-17 18:0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泡泡 10瓶;有有、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情趣 ◎【一更】“是不是刺激了点?”◎ 苏溪镇下了一夜的雨, 空气黏黏稠稠的,第二日天晴又能出太阳,好像水洗过一遍后又来一场暖融融的日照, 南方的天气总是令人琢磨不透, 但程书聘看见太阳时,想把苏云卿的小肚皮晒一晒。 小猫卷着被子不肯动, 她睡觉的时候特别安静, 呼吸绵绵细细的, 搂着又软又暖,程书聘的大掌一下下捋过她的长头发, 生怕压到又令她不快。 “太阳晒屁股了, 还不起来?” 她嘟囔地拧了下身子, “你的手是太阳吗,挪开。” 程书聘心里轻轻喟叹,得了她之后才知道什么叫“爱不释手”。 他趁她迷迷糊糊的时候问:“在寓园的时候让你再睡一会不听, 回了苏溪叫几遍都不醒,有这时间我是不是能再做点正经事?” 苏云卿脸埋进热暖的被子里,“在寓园不一样, 那么多人看着……” 程书聘心下微微了然,“原来酥酥脸皮这么薄。” 她背过身去, 程书聘又贴上来, 在她耳边咬话:“那你再睡会, 哥哥去买点东西就回来。” 苏云卿是有些操心的性子,“你买什么, 认得路吗?” 程书聘“嗯”了声。 苏云卿说话也软软糯糯地带着鼻音:“那你衣服呢……” 程书聘说:“让陈延给我送来了。” 苏云卿抱着他睡过的枕头, 脸颊压得嘟起一边, “那你买什么东西也让他带过来呗……” 睡着了也是聪明的小姑娘, 程书聘弯腰捏了捏她脸颊,低声道:“套这种东西还是亲力亲为比较好,毕竟你先生在外人面前形象端正。” 他话音一落,苏云卿眼睛猛地一睁,那点睡意也没了,懒觉精捂着被子爬起来。 程书聘看她雪白脚尖在地上划拉找鞋子,弯腰把她抱了起来,说:“不睡了?” 苏云卿瞪他一眼,“您还是赶紧回去吧,我什么时候能睡个自然醒的整觉啊。” 程书聘把她放落了地,姑娘脚尖自己去找鞋,程书聘笑叹声:“昨晚是有多着急,鞋子在门口就脱掉了。” 苏云卿抬手捂住他嘴巴:“真想拿手机把你这些下流话录下来,我也算掌握了程老板的黑料了。” “跟自己太太说下流话算什么黑料,顶多是情趣,夫妻感情稳健对一位生意人大有裨益。” 苏云卿“砰”地一声把浴室门关上了,不听他洗脑的鬼话。 低头洗漱时,睡裙衣领一坠,苏云卿从镜子里便能看见胸口中的那一片红霞,另一只沾水的手忙捂住,是连自己都不敢看的事后证明。 实习婚恋 第69节 洗漱好出来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如果不是程书聘叫她起来,她大概能十点醒来,十一点下床,十二点走出房门吃午饭。 程书聘说她靠饿瘦的,她说:“既然程先生吃饱了,那我就自己出去觅食了。” 说着,朝屋外正靠在车边抽烟的陈延扬了扬下巴:“不送。” 苏溪是苏云卿的地盘,她一回来就有了底气,骨子傲三分,径直往早餐档走去,也不管程书聘在身后跟来的步子。 “打算在苏溪待几天,过两天我要出差,公司有些事要交代。” 听到这话,苏云卿眉心微微蹙起地看程书聘,目光安静地看他几秒,而后道:“大秀结束后莨绸厂收了几笔订单,我这几天想在苏溪采采风,程老板花钱买它,应该不想它亏损吧。” 程书聘并不在乎那块地和那个过时淘汰的工厂,但苏云卿爱折腾,他就由她高兴:“那我让陈延留下来,有什么事你跟他说。” 苏云卿皱眉笑,手甩了甩外套上的平安结腰带,说:“好啊,那祝程老板一路顺风,我就跟您的助理一起在家等您。” 她这话阴阳怪气的,程书聘听出来了,把腰带从她手里解放出来,换成自己的手,说:“找个女保镖?” 苏云卿扬了扬下巴,程书聘又说:“男女都来一个。” 苏云卿扯开他的手,弯身进了一家早餐店,早上出了太阳,食客都爱在屋外的小桌上吃汤粉,苏云卿要了一份后就坐到矮凳子上,她今天穿的是亚麻色的宽松日常旗袍,长腿一并侧放,膝盖窝夹住裙摆,也就不沾地了,这样的随意更添了几分美人的松弛。 程书聘坐到她隔壁,给她拿了杯子倒热水,又抽了双筷子放到她跟前,苏云卿掌心托腮地看着对面用筷子戳肉丸吃的小姑娘,肚子一下就饿了。 程书聘眉梢略挑,起身去要了份牛肉丸,也在碗里用筷子给她戳成串,苏云卿自然接了过来,肉丸多汁,一口咬下去手心都得接着汁水。 这时对面的小姑娘眼睛呆亮地看她,旁边喂她吃饭的奶奶说了句:“看到漂亮姐姐就挪不开眼了。” 哪知小女孩朝奶奶道:“那个是姐姐的爸爸吗?” 苏云卿刚喝了口茶,差点没忍住喷了出来,手心捂住嘴巴想笑,眼睛都憋出泪了,此时程书聘一张俊脸笑眼微眯,朝小女孩道:“小姑娘,我是漂亮姐姐的老公。” 苏云卿瞥了他一眼,幸灾乐祸:“别把我也说老了。” 小姑娘咬了口肉丸,说:“我爸爸也会给我串肉丸子吃。” 她话音一落,苏云卿低头夹米粉的动作一顿。 程书聘坐在她身边,长腿因为桌板太矮而曲起敞着,手肘搭在膝盖上,他今天穿了一身灰色羊绒外套,苏云卿知道这个高定品牌,但不知道程书聘会穿着这一身跟她吃路边摊。 更不知道程书聘对她的这些照顾,有时候看起来像兄长,又像父亲。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滋味,以至于若不是这个小女孩说出来,她早就忘了有父亲的感受。 苏云卿安静地吃着碗里的热粉,吸了吸鼻子,程书聘看她,她说:“太烫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陪她坐着,看那苏溪临街的小河。 吃过早饭,他们牵着手往回走,苏云卿低声说了句:“谢谢。” 程书聘把她的手揣进羊绒外套的兜里,说:“你要是喜欢,我以后都给你串肉丸子吃。” 苏云卿心里泛起一阵暖流,“你这样,让我不知道怎么谢你。” 程书聘的骨节在兜里细细摩挲她的软嫩指尖,低声道:“白天的时候我可以当你是女儿一样照顾,但晚上,请你当我是你丈夫那样,谢我。” - 程书聘先回了公司处理工作,接下来要出国几天,肖南还特意问夫人会不会来集团坐镇。 “她刚忙完项目,让她休息几天。” 说到这,他指腹轻点了点桌面,问:“你结婚了吗?” 肖南摆出一副双眸含泪的表情:“谢谢老板关心,已婚。” 程书聘略微沉吟,“两个人吵架后,你太太会怎么样?” 肖南轻叹了一声:“把我赶出家。” 程书聘凝眉看他,似乎不理解。 肖南当他不食人间夫妻烟火,“两个人吵架谁都不想理谁,家就这么大,要不我走要不她走,都是一个态度,那我总不能让我太太大半夜的跑出去吧,多危险,我出门还得把门给锁上了。” 程书聘说:“你彻夜不归她也不管?” 肖南:“我回我爸妈家啊!我是本地人,不过我太太远嫁,难不成让她坐高铁回娘家啊,算什么男人啊。” 程书聘听到这话后沉默了。 肖南看他沉默,也沉默了。 “给我找找公司附近在出售的房源资料,南向,安静,大平层。” 程书聘话音一落,肖南矮着身子出去了。 等程书聘忙完工作回到寓园,陈慕瑾就往他身后看,说:“孙儿媳呢?” 醉心烹饪的程宴时正等待着试吃员,却只看到自己叔叔形单影只地回来。 “绣坊有事,她回苏溪住几天。” 陈慕瑾皱眉:“说好了你俩一起出国送我和晏时回去的。” 她话音落,程书聘眉心微凝,“下次吧,我这次去还有事。” 陈慕瑾看他,没好气道:“云卿还是学生,要忙能有多忙,你怕不是把她送回苏溪,然后拿这个借口不让她陪我们回去吧?” 程书聘被人误会惯了,以往也懒得解释,但这次难得开口:“她主动提的,没吵架,您放心。” 陈慕瑾奇怪道:“我昨天跟她说一起回去,她还不知道这回事,说她太忙了没空跟你聊,你不是说这件事你会跟她提吗?” 程书聘喝水的动作一顿,转眸看向奶奶,“您跟她说了?” 陈慕瑾点头:“就昨天啊,我还说你俩结婚了还没度蜜月呢,干脆一起办了。” 程书聘忽然想起昨晚下雨的时候,苏云卿在公交站台问他:这几天如果没事,我想回苏溪。 那时候她的眼神水雾雾的,好像在等着他说什么。 这时对面的陈慕瑾叹了声,“云卿要是没空就下次吧,只是我这老身骨也只能等你们来看我了。” 他没主动说,她也不追问,甚至给他找了个理由搪塞长辈。 程书聘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是肖南的消息。 “老板,这里是几个高端小区,酒店式公寓,您看是否符合您的要求。” 程书聘也不知哪里来的愧疚,把房源资料都转发给了苏云卿,说:【挑一个。】 那头很快回复:【干嘛?】 程书聘:【给你住的。】 发过去后,屏幕显示正在输入,良久,苏云卿发了句:【我住宿舍就行了。】 程书聘扯唇,按着语音键说:【那我住哪儿?在你宿舍搞,是不是刺激了点?】 苏云卿发了个大问号的表情包。 苏云卿:【那你说给我住的,我不住寓园当然就是住宿舍,不需要再租套房子。】 程书聘:【十点半门禁,像昨晚那样,你一不高兴就坐高铁回苏溪?】 又是纠结的正在输入,好不容易发来一条:【就是突然想回去而已。】 程书聘:【肖南说吵架后让老婆坐高铁回娘家的不是男人。】 苏云卿:【他干嘛这么说你啊,是陈延多嘴说漏了吗?】 程书聘:【这套房买了写你名下,我不想你以后生气了只能回苏溪。】 苏云卿:【所以你以后打算无负担地跟我吵架吗,反正我有地方呆。】 程书聘:【当然不是。】 苏云卿:【我才不信,就是想吵架。】 说完又发了一个龇牙咧嘴还叉腰的凶恶小表情。 程书聘回了她一个可怜表情包。 发过去的语音带了点无辜,说:【寓园人多眼杂,你得端着太太身份,总是不肯睡晚一点,生怕他们说闲话,我们早上都没做过。】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二更~ 感谢在2022-12-17 18:03:21~2022-12-18 18:0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暗示 ◎【二更】“酥酥会变得更热情。”◎ 苏云卿气得想把手机扔了, 就当作是扔掉程书聘一样,又气自己竟然听懂他的那些污言秽语。 他出他的国,自己待在苏溪还自在。 陈延被程书聘安排在苏家给她差遣, 让她觉得是程书聘的某种监视行为, 之前她去段家探问时,一出来就看到程书聘候在了门口, 而陈延的车灯就在那儿闪烁, 生怕她不知道是他打的小报告, 这次也不例外。 苏云卿说:“我真要出轨,你在这儿也不管用。” 陈延听到这话轻咳了声, “夫人, 至少我能把那个奸夫打断腿。” 此时坐在餐桌旁的苏云嘉闻言抬眸:“那正好, 帮我揍沈叔培一顿。” 苏云卿凝眉:“姐夫现在人呢?” “之前绣坊出了事,他躲到申城去,现在估计也在小资的世界里遨游呢。” 苏云卿抿抿唇, 又听苏云嘉道:“姐跟你商量个事,等你跟书聘生了孩子,过继一个给姐姐, 行吗?” 苏云卿瞳孔震惊,呆楞道:“姐我们还没想过……” 苏云嘉轻呼了口气:“今早我问了书聘, 他说得跟你商量一下。” 苏云卿:??? 实习婚恋 第70节 苏云嘉给她夹菜:“算了, 不过继以后绣坊也是咱们俩姐妹的, 主要是你这门手艺得传下去。” 苏云卿抬手抚额,吃过饭后, 找来陈延:“你帮我打探一下我姐夫沈叔培现在在哪。” 夜里, 苏云卿去找姐姐睡觉, 婚姻的事她不会规劝, 毕竟自己的也没整明白,便只说:“我们还欠程书聘多少钱,我最近接了些设计单,货款我转您卡上了。” 苏云嘉侧身躺在床上看她:“他对你似乎不错。” 苏云卿转身,“因为他陪我回来,又把陈延留下来吗?” 苏云嘉笑了声,给她掖好被子:“当初苏家因为欠债,我跟程书聘说过你的能力,他认为不能让你为了利益和商业把灵气都磨没了,现在看,你的机会确实越来越多,织绣功力也在往上走了。” 苏云卿不知道程书聘跟姐姐还谈过这些话,但想到一开始他就带着不单纯的目的跟她结婚,也就能推测他对她很早就别有用心了。 苏云卿从小不乏追求者,但问为什么喜欢她,很多都说的是漂亮、聪慧、手艺好、有家世,但落到最后,居然嫁给了程书聘这种从来没料想过的一类人,可偏偏是这样的人拓宽了她的认知。 明知道他对自己并非坦诚,却还是被一股无名的驱力将自己往他身上推。 从国内飞往欧洲的航班时长近三十二个小时,程书聘考虑陈慕瑾和程宴时的年纪,让人安排在中间转机时休息一天。 此时飞机上的陈慕瑾依然忍不住唠叨:“要是云卿在多好,跟我们转机还能玩一玩,你对自己老婆要上心,要懂得疼。” 程书聘神色淡淡,丝毫不为陈慕瑾的话所动。 最后老太太叹了声,“她要是真爱你,会接受你的过去。” 程书聘唇边微微一笑,“这个前提我可赌不起。” 陈慕瑾摇了摇头,“医院那边说你爸的身体迹象有好转趋势,国内的生意是一部分,程家的家业大头都在欧洲,你这样两头跑也不是办法,我说的是你跟云卿这样总是分开,还瞒着,不好。” 程书聘给程宴时递过去一块拼图,头等舱空间宽敞,够他活络了。 “我们现在很好。” 他说:“就像这块拼图,维系得很好。” 陈慕瑾不再说什么,年纪大了,总是被迫去接受一些新鲜事物新鲜感情,但老人家再着急也没有用,自己也是这样摔着跟头活到这个年纪的。 程书聘的爸程彦甫年轻的时候也意气风发,运势好,又会审时度势,享尽半生富贵,到头来没想到被自己儿子釜底抽薪,直接架空了,气得中风躺在医院里,那些莺莺燕燕和私生子个个都没捞多少好处,而他那个儿子还体贴地说:“您有我这一个儿子就够了。” 程书聘搭了长途飞机,落地后也没休息,先去医院看望他那位父亲,父子难得团聚,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把你芳阿姨怎么了,你这个逆子,我要不是听护士说她现在在精神病院我还不知道你这么胆大包天!我现在就要见她!” 笔挺的西裤微弯,程书聘把被扔到地上的苹果拾起,笑得漫不经心,“您老大病一场,醒来的第一件事还是想女人啊。” “程书聘,你芳姨嫁给我那么多年,给我生儿育女,对你也用心,想不到你这么心狠手辣,还有你弟弟!” 程彦甫指着他骂:“他犯的那点事花点钱就能捞出来,你这个大哥怎么做的!” 程书聘慢条斯理地坐到沙发上削苹果,说:“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我也有件事跟您说一声,我结婚了,苏云卿,你以前认的女儿。” 程彦甫一张消瘦的脸因为瞳孔震惊而愈显病容,“你混蛋啊你!她是你妹妹!而且她爸爸对我们家有恩,你糟蹋谁不行你糟蹋苏家的姑娘!” 程书聘略微莞尔,用小刀将切下来的苹果块戳给程彦甫,“那天我跟云卿出去吃饭,也是像这样戳了丸子喂她吃,坐在旁边的小女孩说我是她爸爸,因为爸爸才会这么照顾女儿。” 程彦甫怒气涨红的脸忽然怔了怔,看着程书聘递来的苹果。 “当时云卿听了,一边低头吃面,一边流眼泪,骗我说汤太热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爸,那一刻我竟然想起了您。” 程彦甫看着他镜片下冷淡的眼,一时间火气压下了半边,只哼了声:“你该知道是谁生你养你,让你一出生就在罗马。” 程书聘把苹果放到他手中,刀背从他虎口处冰凉一滑,程彦甫瞳仁凝起,等那把刀划出,才听他落来一句:“我当然知道,是我那位早就被泥销了骨的母亲。” “你……” “我那位弟弟因为犯了强.奸案入狱,您那位教子有方的夫人在精神病院里也不忘找关系疏通,我算了下日子,也快出来了,只是到时候看着一无所有的家,不知道他会不会孝敬您,或者说,过来找您再要吸大.麻的钱呢?”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耐心得令人寒毛直立。 程彦甫难以置信地看他:“程书聘,我当初真是小看你了……” “有一年我们一家去露营度假,我至今还记得,那条溪流的鹅卵石很滑,我踩在上面小心翼翼,结果还是被弟弟抓着手摔了下去,我呛着水双手伸出水面想您拉我一把,而当时您的手牵着弟弟,看着我溺在水里。” 程彦甫愣愣地看他:“书聘,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我九岁那年。” 他娓娓道来:“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个世上我无法依靠任何人。您让我去救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谁来救我呢?” 程彦甫气息沉沉:“你是大哥!现在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但那些都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让他们饿肚子,我要重新分配家族基金的继承权。” “咚!” 刀刃直插桌面,顷刻裂开缝隙,仿若一道永远无法修复的痕。 “您是我的父亲,我只需确保您不饿肚子,您的太太有病,我也一并送到医院诊治,至于您的二儿子,现在在监狱里也好吃好喝,您不教他,自然有社会教他,这可是纳税人给他提供的机会。” 说着,程书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至于您那些私生子,挺多的,但您给他们生母的钱和珠宝房产不少,要是还跟您说没钱,恐怕给再多也会败掉,爸,您年轻的时候过不了美人关,年老了我不管管你,恐怕又要晚节不保,您这样让我太太怎么看程家。” 程彦甫眉头蹙紧,隐忍脾气道:“你给我滚。” 程书聘用手帕擦了擦刚才削过苹果的手,淡笑道:“至于那位给您通风报信的女护士,我已经将她转院了,您好好养病,死了可就听不到我跟云卿的孩子叫您一声爷爷了。” 程彦甫被他气得心脏窒息,抬手捂着心口,程书聘在他那声哮喘中出门,顺手按了医护铃。 医院里的酒精消毒味浓重,程书聘站在草坪里晒了好一会太阳才将寒意驱散,这时有护士小跑过来,说他父亲已经打了镇定剂睡过去了。 程书聘略微点头,这才出门,冬季街道萧瑟,程书聘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那头接起,是熟悉的声音。 “喂,哥哥。我刚好要找你。” 程书聘单手插在外套兜里,踩着落叶缓缓走在人行道上,说:“刚好,我也想你了。” 那头的姑娘声线像冬日的太阳,暖着人:“肖南说你吩咐他找了房子,他让我过来看看。” “感觉怎么样?” 苏云卿:“我觉得租金太贵了。” 程书聘笑:“那就买了吧。” 苏云卿恼:“你这什么逻辑,我是说没必要。” 程书聘说:“你知道寓园光是一个房间一晚的租金是多少吗?” 苏云卿轻轻“啊”了声,然后惊愕道:“您的意思是我们这段时间相当于包了一整栋五星级酒店来住?” “酥酥的小脑袋真聪明。” 他甚至都想摸了。 苏云卿低声道:“可是这套房子对你来说又不是一座酒店。” 程书聘语气微微愕然,而后含笑:“确实在这里有很多回忆。” 苏云卿低声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书聘:“小别胜新婚,我想回去的时候酥酥一定会变得更热情一点,对吗?” “你别暗示我。” 她语气鼓鼓的:“是肖南说你让我来定要哪一套房子,反正不是我出钱,你自己回来看吧。” 程书聘:“你给我说说看。” 苏云卿:“优点都是市中心,地段闹中取静,交通出行都挺方便的,有一间主卧还有阳台,有一个是飘窗。” “如果是你的话,你选哪个?” 问题又让他绕回来了。 苏云卿说:“如果是租房子,我就租学校附近两室一厅的那种旧院子,我不太喜欢电梯楼,总觉得太压抑了,当然寓园也好,但是它太大了,人和人的距离又远,没有家的感觉。” 程书聘听到“家”这个字眼,嗓音低柔:“家是什么感觉?” 苏云卿说:“有亲人在身边,可以彻底放松的,没有外人的地方,像我在苏溪住的房子,也是很陈旧了,但是很舒服。” 程书聘气息顿顿,他忽然想起母亲曾经跟他说过她与父亲最恩爱的时候,也是他们最穷的时候,住在老旧的房子里,冬冷夏热,做饭时油烟味也重,但那样的日子太单纯,太令人怀念了。 方才在程彦甫那受的窒闷被捅破,顷刻散了,他去争去抢为的是掌控权,如今得来那么多,自己太太却那样傻乎乎地挑最不起眼的东西,哪怕这样,她就满足了。 他说:“好,都依你的。” 那头咯咯咯笑出了声,声线清澈又明媚:“我才不信程老板住得惯咧。” 程书聘的拇指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墨玉戒指,低声笑:“怎么住不惯,我现在已经想跟你在逼仄的老公房里从早做到晚,热了一身汗空调还坏了,你只能敞着肚皮给我看,冬天的时候被窝怎么都暖不热,求着我上床,你不是喜欢这种房子吗,隔音又奇差无比,隔壁还有吵架的声音,锅碗瓢盆当当响,你死死咬着牙不肯泄出声,苏小姐哪里吃过这种苦,恐怕第二日就要从老楼里红着脸搬走了。” 第57章 丝袜 ◎【一更】网破。◎ 苏云卿骂了句“你别回来了”, 就把手机挂断。 后知后觉自己露了怯,又翻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还有,我的房间不让你进了。】 程书聘:【你让我进就行。】 苏云卿又发了一条叉腰龇牙咧嘴的凶狠表情包。 程书聘发来了一个跌倒双手柔弱撑地的表情包。 怎么看怎么像她在欺负他。 看房的中介介绍完房子, 苏云卿兴致缺缺, 心里想着还没赶完的图纸,也不多逗留地往外走, 电梯停了几个楼层, 中介还在耳边说电梯够快, 不用业主多等。 此时电梯门逋打开,苏云卿下意识往里边走, 视线扫过一道熟悉身影, 目光一顿—— “姐夫?” 沈叔培原本正在拿电话谈事, 猛不丁让人一喊,转身,撞见苏云卿的视线, 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苏云卿指尖按了最近的楼层,转身朝秘书肖南道:“您先回去,今天辛苦了。” 没等肖南反应, 电梯门应声而开,苏云卿抬手揪住一个男人的衣领往外走, 肖南“嚯”了声, 端庄柔弱果然只是夫人的表象, 没点暴力在身上怎么征服他们老板。 被突然揪出电梯的沈叔培还没反应过来,苏云卿就按了电梯上行键, 一言不发, 沈叔培忙道:“云卿你赶紧松开, 在外面我尊重你, 不然刚才我一拳就能把你撂倒!” 苏云卿沉了沉气,依然抓着他的衣服,等电梯门一打开,她把人用力拽了进去,按下刚才沈叔培停靠的楼层,这下男人用力挣开她的手,说:“够了啊,没大没小,我还有事,要谈再约时间。” 苏云卿见他又按了负一层车库的按键,冷声道:“陈延就在楼下,我说过,见着你就揍一顿。” 沈叔培动作一僵,这时电梯停下,苏云卿按住开门键,目光安静地看着他。 “咳。” 实习婚恋 第71节 沈叔培出了门,苏云卿目光扫了眼门锁,“这栋公寓都是大平层,可以啊姐夫,一个月二十几万的租金都舍得给呢。” 沈叔培和苏云嘉还没离婚,现在他花的都是夫妻共有的财产,好像他带不走谁也别想好过似的,苏云卿在房间里还闻到一股浓郁香水味,入门的玄关处有女人的鞋子,她步子定在原地,问:“我方便进去吗?” 沈叔培双手插兜,丝毫没有心虚姿态,径直往里走,“做生意讲究门面,你住一个老破小的单间,谁敢跟你谈合作啊。” 苏云卿跟着他进屋,目光扫过沙发,上面搭了一条黑色的蕾丝渔网袜,苏云卿一瞬间连坐下的想法都没有了。 “我会联系好律师,你现在的情况,只会净身出户。” 沈叔培笑了声,看着苏云卿这孤傲的脸,“真到了法庭上你姐可不见得清白,怎么的,都在这给我演戏?当初做生意我有没有劳心劳力,有没有出钱出人?结果你姐给我一出仙人跳,说公司出了财务状况,根本就是在转移资产!” 苏云卿看他疯狗咬人,“现在公司的债务还是我姐在背,当初她被金老板带走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沈叔培笑了声,点头,咬牙切齿道:“金老板金老板,我看就是你们和起伙来骗我!逼我把钱交出去,幸好当时我没听,你家那本破织谱怎么可能值那么多钱!” “啪!” 苏云卿眉头蹙紧,掌心一片红肿,就在沈叔培扬手要打回来时,她抬了抬下巴,说:“这一巴掌是我替我姐姐觉得不值。” 沈叔培看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心里的火忍了下去,“你现在嫁给了程书聘,那债务还用背吗,他挥挥手就清账了,现在离婚还要我来承担债务,不然我早签字了!” 苏云卿指尖紧紧嵌入掌心,声线冷清道:“苏家这样让外人怎么看得起?” “呵,你们苏家清高,使的手段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程书聘不是很厉害吗,带着钱三两句话就能把你姐带回来,我当时还感激不尽,现在回想根本就是一场局!是你们苏家为了逼我净身出户使的招!” 苏云卿神色愕然,“沈叔培你胡说八道什么,苏家的债务……” “现在苏家的钱全都流向了程家,我一开始没觉得什么,但后来发现你跟程书聘是夫妻啊,那苏家的钱岂不是全都转到你的手里!你姐现在跟我谈离婚,我一分钱都分不走,全他妈是负债!” 苏云卿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沈叔培,凝眉道:“是当初程家好心借钱给我们,亲兄弟还要明算账……” “那金老板呢?” 沈叔培的话忽然截住她的声音,眼神瞪着她:“后来我去找金老板再谈合作,他可是人去楼空,我就想问,是不是你们苏家在合起伙来骗我!” 苏云卿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叔培:“无稽之谈!” 当初因为金老板锁喉式催债,而苏家又上了老赖名单,这才不得不找程书聘借钱,怎么会是沈叔培说的做局…… “叮咚~” 忽然,屋外门铃按响,苏云卿意识从混沌中抽离,沈叔培拧了拧领带,沉声道:“我有客人。” 苏云卿看着他把沙发上的丝袜卷了卷扔进卧室里,眼角膜发疼。 她对沈叔培的了解并不多,只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夏天,姐姐带着她出门吃东西,忽然有人在身后喊了声“云嘉”,少年穿着白衬衫踩着自行车迎风而来,鲜衣怒马的青春,姐姐不好意思地打招呼,然后那一天,她傻乎乎地坐在两人中间吃着一碗鲜馄饨。 想到这些,她心里就闷闷地窒着水汽,曾经的两情相悦有多美好,最后的一地鸡毛就有多笑话。 大门逋一打开,苏云卿正要出去,抬头却看见陈延的身影。 “夫人。” 陈延气息微微喘,似乎刚才找她急了,她道:“遇到了姐夫,聊了几句。” 沈叔培扫了陈延一眼,冷哼了声,“进来喝两杯吗?” 苏云卿一开始是想让陈延捶他两拳的,但现在她心思不在这,朝陈延道:“回苏溪,我要见我姐。” 从申城到苏溪镇的车程不长,因为程书聘不在,她倒有时间自由穿梭,回去已经是晚上,珍婶招呼两人过来吃晚饭。 苏云卿一直食不知味,就在珍婶要给陈延添饭时,她忽然说了句:“我前两天让你查我姐夫在哪儿,你去了吗?” 陈延神色微顿,“有。” 苏云卿“嗯”了声,没再问什么,对面的苏云嘉察觉到异样,看了陈延一眼,“怎么了?” 陈延:“夫人下午看见沈叔培了。” 苏云嘉筷子落到桌上,这时一旁的珍婶低声道:“好好吃完饭再说。” 苏云卿吃过饭后靠在苏云嘉的房门看她,“姐姐,姐夫说我们在诓他,为的就是让他背债净身出户。” 苏云嘉铺被子的动作一窒,抬眸时唇边落了道淡笑,仿若心死:“他还说什么?” 苏云卿走过去,问她:“金老板还有来过吗?” 苏云嘉眉心微凝:“还清了他的债后就没再来往过,而且我也不会再跟他合作了。” 苏云卿:“当时是陈延去把你带回来的。” 苏云嘉点头,“他跟金老板有过交集,熟人出面,事就好办一些。” 苏云卿抿抿唇:“当时程书聘刚好在苏溪,他说他可以帮我……” 苏云嘉抬手抚了抚她柔顺的长发,说:“我对你姐夫无愧于心,但你现在嫁给了程书聘,我还是想把欠他的债先清了,沈叔培不想就这样离婚,那就先分居。” 苏云卿脑子里还回荡着沈叔培的话,“你说你是因为金老板的这笔生意才被打成老赖的?” 苏云嘉提到这事还有些气愤:“你姐夫也急功近利,不然当时怎么会被那份合约拖垮!” 苏云卿:“你还能联系上金老板吗?” 苏云嘉翻出手机找了联系方式,问她:“怎么了?” 苏云卿抬眸看她:“姐夫一直觉得是我们在做局坑他,既然我们是清白的就不怕对质。” 苏云嘉拨通号码,一声机械嘟响后,那头回复:您所拨打的用户无法接通。 苏云卿又问:“那他公司的地址呢?” “云卿,沈叔培就是在发疯,你别听他那些话。” 苏云卿摇摇头,她心底是希望姐姐和姐夫就算不能在一起也能体面地分开,但沈叔培的话又激起了她的另一层疑惑,这件事因为金老板而起,但他现在联系不上了…… 等等。 程书聘肯定能联系上,于是出门去找陈延。 院子月华笼罩,男人高大的暗影隐于松柏之间,指间夹着一点火猩,正背对着人,看着一面窗户。 “老板,夫人今天碰上了沈叔培,回来好像有些怀疑。” 陈延的嗓音低沉落在安静的角落,“她问起了姓金的,要他回来吗?好,我这就去办。” 苏云卿清瞳蓦地一睁,就在陈延转身的刹那,她鬼使神差地躲进了竹林里。 然后,抽完最后一口烟的陈延拔着长腿往客房进去,苏云卿心跳震震,无声地往房门靠近。 里面隐约传来谈话声,只言片语间,她听到陈延说了句:“夫人问起就说业务转移了,话说得干净点。” 苏云卿心头猛然一震,就在里头安静之后,她晕眩地站起身,步子虚浮地往苏云嘉的房间进去。 门吱呀被反锁上。 苏云嘉看她脸色发白,皱眉:“穿多件衣服,书聘又不在这,你这身姿留着等他回来再表现吧。” 苏云卿置若罔闻,径直拿过姐姐的手机拨回了金老板的电话,几声嘟响后,那头接通。 苏云卿指尖颤颤,“金老板吗,这里是苏氏绣坊,之前怎么一直联系不上您?” 那头笑了声,解释:“既然苏家不肯卖货还不让我去其他地方找人吗?” “我怎么听人说你公司也搬了?” 她语气尽力地平静,却在听见那头的回复后浑身冷寒—— “我们公司业务转移了,就不在苏溪开办事处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有二更~ 第58章 离婚 ◎【二更】“你只是想跟我那个!”◎ 苏云卿这一晚想了很多, 第二天早上出奇的没有在苏家赖床,起来吃了早饭后,让陈延带她见金老板。 是一位西装笔挺的绅士, 不像是游走在市侩里用拳头说话的商人, 不过人不可貌相,就像程书聘, 表面温文尔雅, 关了门还不是败类禽兽么。 她问了一些丝绸的问题, 对方对答如流,一切都很完美, 如果不是苏云卿在昨晚听到陈延的电话。 那她现在肯定能去抓沈叔培回来对质了, 说苏家并没有诓他, 但现在她一想到之前的种种巧合,再联想程书聘在与她见面的第二天就能让段家退婚,眼前的金老板恐怕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苏云卿可以理解他让段家退婚这件事, 毕竟正如他所说,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他也让段家领了情, 从此两家就两清了。 但设计苏家却完全不同。 她对程书聘,一无所知。 苏云嘉见她在绣坊里发呆, 说:“谈得怎么样, 合作就免了, 我真怕回头又被坑。” 苏云卿喝了口茶,布织不下去, 拿图纸在桌上写写画画, 说:“姐, 我想尽快还清债, 还差多少?” 苏云嘉让她的话说愣了,“最近天冷,又临近年关,布匹和成衣的销量都不错,但离还清还差一点,怎么了?” 苏云卿抿抿唇,“我不想欠他的。” 苏云嘉抬手抚了抚她的长发,说:“这样吧,我把库存清一下,一直欠着钱,免得以为我们卿卿是以身抵债。” 最后那句话像针一样戳进苏云卿心口。 这几天她比之前还要忙,整副心思沉在工作里,一直住在苏溪没有回寓园,直到陈延跟她说程书聘明天回国。 苏云嘉说:“下周就是农历新年了,要不就在苏溪过吧?” 苏云卿淡声道:“再说吧。” 原本她并不想再回寓园,但更不想在苏云嘉面前跟程书聘起冲突。 “跟你老板说我只有明天白天有时间,晚上要回学校住。” 陈延听出了话里的不对,苏云卿见他要掏手机,冷笑了声:“你这个监视工作还真是面面俱到。” “夫人,我只是在确保您的安全。” “如果不是程书聘,我会非常安全。” 陈延沉了沉气,他向来不善解释,倒是此时的苏云嘉察觉到不对,走过来问:“怎么了?” 苏云卿:“他以为我们家还会像上次那样被追债的堵在门口。” 实习婚恋 第72节 说着,她目光清冷地看了陈延一眼:“贼喊捉贼。” “云卿。” 苏云嘉低声暗示她一句,“别这么没礼貌。” 苏云卿这时候能忍着已经是最大的礼貌了,径直拉开车门上后车厢,隔着挡风玻璃见苏云嘉跟陈延说了什么,她也没心思听,一直到车子开回寓园的几个小时里,她都沉默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大半个月没回来,寓园里的佣人看到苏云卿终于有活干了,许伯说:“这是寓园这个月的水电费和维修费用,还有花园的玻璃房以及池塘已经完工了,夫人您看看账单。” 梅姨:“后厨下周的菜单夫人您有什么想法,先生很快就回来了,最近天冷,我建议煮红酒茶。” …… 耳边七嘴八舌都是等着她定的事,苏云卿顿住步子,说:“以后这些事跟程书聘说就行了。” 许伯愣愣,梅姨笑道:“先生忙得脚不沾地……” “那我很闲吗?” 她淡声道:“要不问陈延吧,比起我,他才是程先生的贤内助呢。” 一句话让陈延瞳孔睁大,众人嗅到不对劲的滋味,个个噤若寒蝉。 苏云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表,等程书聘回来的间隙,她在桌上一样样摆好文件。 傍晚黄昏降落,金色镀在寓园的琉璃窗上,苏云卿看了眼时间,起身道:“六点了,我不等了,另约时间。” 众人瞳孔一睁,忙道:“夫人今晚不在寓园睡吗,房间都收拾好了,晚餐都备好了,都是您最爱吃的那几样!您不吃岂不是浪费了!” 苏云卿虽然饿了,也很久没吃寓园的饭了,但比起肚皮,态度更重要,然而让众人一拦的功夫,寓园外就传来轿车的鸣笛声。 许伯低声道:“先生回来了。” 苏云卿在有暖气的屋子里待了一下午,人都闷红了,等程书聘进来时,双手环胸站在客厅里,目光冷峻地看他。 程书聘身上穿着黑色羊绒大衣,一身西服携着风霜,见到她时脸上浮起温和笑意,朝许伯道:“开饭吧。” “我不吃,跟你谈完事就走了。” 男人目光扫到客厅大茶几上摆着的文件,心下了然,道:“你们先出去。”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领导发话后立马溜出了办公室。 程书聘迈着长腿朝她走了过去,双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慢条斯理地从每根手指上一寸寸褪下,冷白如玉的骨节刚要触上她的脸颊,却让她一避,对他说:“我问你件事。” 程书聘缓缓笑,开始摘下大衣,说:“好。” 苏云卿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眸光平静地看他:“金老板是不是你的托。” 程书聘摘下外套后,又解开了西装衫的贝母扣,说:“什么托?” 苏云卿避开视线,只看他眼睛:“苏家当初被金老板设计陷害,是不是你做的局?苏溪不过是一个小地方,你为什么当时刚好在那?” 程书聘脱了西装外套后,里面是一件深色暗条纹英伦马甲衣,金色的马甲链条从纽扣处坠下,看着矜贵又优雅,此刻让他解开扔到桌上,金属当啷声响,极有质感,语气依然温和道:“酥酥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苏云卿看他这副慢条斯理的样子,气得脸都冒烟了:“所以真的是你?程书聘你果然在骗我!” 马甲让他脱了搭在沙发上,男人又开始解他的领带,苏云卿不知道他为何还能气定神闲地对待这件事,但她很在意—— “你怎么对付别人都行,但是你把主意打到了苏家身上,你知道那个绣坊是我们家守了几代人的心血,你居然拿这种事开玩笑,你知道那段时间我姐姐过得有多辛苦?你是不是觉得这很好玩?算计我很有趣,看我在那里哭着求你借钱,说愿意嫁给你,你特别得意,对吗?程书聘,你耍手段耍习惯了,连自己身边的人也算计,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大笨蛋,被你骗得团团转,我姐姐说得对,图你的钱好过,要是真喜欢你,骨头都没得剩!” 程书聘解领带的动作一顿,看着她眼眶红,脸也红的模样,弯腰看她:“酥酥喜欢程书聘,所以成了大笨蛋了?” “我已经不喜欢了!” 听她怒气冲冲的语气,男人四两拨千斤地略点头,“那就是喜欢。” 苏云卿气急败坏地拿起桌上的文件扔到他怀里,“当初的婚前协议,半年之内如果任何一方提出离婚,另一方要无条件同意。现在我正式通知你,程书聘,我要跟你离婚。” 小猫咪炸毛了。 程书聘的大掌伸过去要抚她,却让她再一次躲开,他声音软下:“酥酥,不要一不高兴就提这种事,不吉利。” 苏云卿眼眶红红的,脸也红,嘴巴往上抿着,脸颊就肉圆圆的,委屈道:“你就是个世纪大骗子,果然男人都是坏东西,从知道你让段家退婚开始我就应该怀疑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圈套。” 程书聘长睫敛下看她:“我承认我是在作弊。” 苏云卿唇畔微微张着,程书聘毫无抵抗,甚至连狡辩都懒得想,仿佛已经吃定她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如果喜欢我,你可以大大方方提出来……” “你有未婚夫了。” 苏云卿气鼓鼓道:“所以你就这么不道德地拆散我们!” 男人把领带解下,沉吸了口气,苏云卿看到他腮帮子紧了紧,隐忍地对她轻声说:“不然哥哥还要等酥酥到什么时候?” 苏云卿在他眼里看到一丝偏执,心里忽然漫起害怕:“但我根本不记得你不了解你……” 程书聘的手再一次伸向她,她也再一次想要避开,但这次男人没有让她逃,揽腰将她拉入怀中,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颚印下一道吻。 苏云卿挣扎地想避开,然而他的大掌手臂刚健有力,比任何一次都要稳稳地固定着她,程书聘的吻是大雨一般的热烈,两个人隔了大半个月未见,过去的敏感就像开关被对方一触即通,苏云卿听到唇与唇之间碾磨的声音,像小猫在舔食猫条发出的滋滋水声,她还听到程书聘的喘息,他在勾引她。 张开的唇,微蹙的眉头,还有他陷入她脸颊的高挺鼻梁,苏云卿看见他在接吻时依然半垂眼睑凝着她的双眸。 呼吸不畅,大脑空白,她的双唇被迫打开,他的唇从下往上地含她,一下又一下地柔软落入,好像怎样的亲密都不够,她在这声吻中落下泪。 程书聘收了唇,弯腰将她横抱起身,低声说:“哪儿还不了解,哥哥脱光了让你看个够,研究个够,好吗宝贝?” 半个月没吃肉的饿狼,苏云卿现在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她气道:“上次我说要离婚你就用这招吃定我,现在也是这样,程书聘你没招了吗?” 气话一出,程书聘抱着她上楼时扯唇一笑:“行,我好好想想怎么哄酥酥开心。” “没得哄了!” 苏云卿被他钻了话里的漏洞,双腿扑腾地要落地,“我说了要离婚!” 程书聘说:“好,那先说离婚,财产怎么分?” “我不要王八蛋的东西!” 程书聘前臂托在她腿窝下,大掌去拧房门的锁,轻叹了声,“可是王八蛋真的想给你东西。” 苏云卿不安分地跳到地上,愤怒道:“你的东西都沾满了资本的鲜血,都是原罪!我居然会觉得你有良心,你根本没有,你甚至做不到喜欢一个人就去认真追求,你只会像资本家那样掠夺弱者!” “我一直很认真在追求你。” 程书聘开始解衬衫上的纽扣,苏云卿气急骂道:“你只是想跟我那个!” 他沉了沉气,那双潋色的桃花眼垂下看她:“我只是在想怎么哄好你。” “你离婚就能哄好我。” 程书聘解下手腕上的手链,递给她,苏云卿说:“你前女友给你的。” 他一步步朝她走近,“你喜欢我。” 苏云卿梗着脖子大义凛然:“谁会喜欢资本家!” 程书聘:“不然我耍我的手段,你安心花我的钱就好,我从来没缺过你什么,你想要地我买地,你想要工厂我买工厂,你不喜欢寓园,我们就搬出去住。你把我当你的取款机也好,每晚交公粮的丈夫也行,但你现在因为我的行为而恼羞成怒,你认为这不是正常的夫妻关系,所以你觉得很难过,酥酥为什么会难过,嗯?告诉哥哥。” 她被他贴到墙上,那种掌控感又来了,苏云卿水眸潋雾:“我确实对我们的婚姻抱有过幻想,曾经一度纠结因为利益在一起还谈什么感情,后来是我自己说服了自己,但现在,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你,确切来说,我看不到你的真心。” 男人墨玉一般的瞳仁里划过一丝怔意。 苏云卿手心按在他心口处,“你是不是觉得我把自己给了你,你就彻底拥有了我?是不是以为我动心了,我就逃不掉了?程书聘,如果不是我要的东西,我会毫不留恋地甩掉,我的人生有限,不想浪费在没用的感情上。” 他低下头,高挺的鼻梁碰着她的鼻尖,说:“你刚才一直在跟我求一个真相,希望你的猜测都是假的,但你问了,我就告诉你,因为你想知道,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苏云卿轻声笑:“因为这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因为这些在此之前,我都给不了你。” 苏云卿眉头蹙紧看他:“说得我好像一个贪得无厌的妻子。” 程书聘轻轻一笑,大掌一寸寸抚着她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我跟你说过,我手机里的那张照片是你六年前在佛罗伦萨的剪影,但我没告诉你,平安夜那一晚,我看到你在集市里挑了一枚手链。” 他这句话一落,苏云卿蓦地看向他手里掂着的黑金手链,六年前的异国之旅残存的印象并不多,更遑论是一枚她偶尔拿起的手链,他说:“还有一枚发簪,如果你不信,可以去翻那本《加缪手记》。” 苏云卿清瞳蓦地一睁,她想起上一次她被压在床上承他的手段时问过的话,“是六年前,在意大利?” 她轻声一落,程书聘的吻低柔地含了她唇畔一下,说:“那摊主讲这压襟和发簪是男女定情物,我看它是黑金的,所以戒指就给你挑了枚翡翠,金玉良缘。” 说到这,他的吻又落了下,继续说:“真巧,我们相遇在佛罗伦萨,在国内的翻译叫翡冷翠,我曾经给过你暗示,但酥酥,你一点都记不起来。” 他温热宽阔的大掌托起她的下颚,将她压在墙上吻,似报复,似将这一切都归为自己的委屈,她的冷情。 她仍陷入震愕之中,双手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低喘着气说:“为什么那时候你不……” “把你留在意大利?” 他笑:“你愿意吗?” 苏云卿心腔震震,她不愿意,那时候奶奶还在,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睡地要她坐在织机前。 苏云卿感觉他灼热的气息又落了下来,她贴着他的唇,上面尚有彼此的痕迹,她颤着声:“我不信。” 他的气息悬在她唇畔上,将落未落:“不信我?” 苏云卿抓着他的衣襟低头,“嗯”了声。 “那时候你住的公寓阳台上挂的是蕾丝窗帘,和我们房间的这一面很像。” 他低沉的声音一落,苏云卿蓦地看向那扇落地窗,双手一推从他怀里出去。 苏云卿掀开酒红色的羊绒窗帘,里面一层是蕾丝纱帘,当时销售说的就是意大利手工进口的钩针蕾丝花样。 有一瞬间沉寂在时间河流里的回忆悄然浮起,她转眸看向程书聘,男人把纱帘笼在她身上,低声说:“记得了吗?” 在她不曾注意的角落里,有一个人的目光曾无数次落在她的身上。 “你是……你是程叔叔的儿子,不是别人……” 程书聘抱着她,下颚搭在她颈窝处,“然后呢,告诉你我是你哥哥,看着你和别的男生谈天说地?别人可以追求你,我偏不可以,酥酥,我如果不这样,你会嫁给我?” 他在为自己辩解。 苏云卿的内心恍惚响起警铃。 “我不信你这六年时间里完全脱不开身,你连回国的机会都没有吗,连主动走到我面前的时间都没有吗?我跟段叙清订婚的时候,你在哪?你有机会,但你没有马上做,现在在这里扮演深情人士为自己的行为脱罪!” 程书聘的大掌拢着她后脖颈,指腹一下又一下陷入颈窝处,流连那一枚红痣,就像苏云卿在雪夜里朝他喊的那一声“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之后的每一晚,他日日夜夜对她的留恋一样。 “然后呢,那时候我追求你,令你父母长辈反对这场带着伦理痕迹的关系吗?你又会喜欢我吗?” 实习婚恋 第73节 苏云卿哼笑了声,蹙眉含泪看他:“所以你眼见我父亲和奶奶去世后才回国娶我,那时候没有长辈反对,苏家就像你手里的一只蚂蚁,你捏着它,让我心甘情愿脱了衣服给你碰。” 程书聘的眼睛里有一丝紊乱的情绪,他的大掌安抚着她的后背愈紧,“别说这样的话,酥酥。我们互相进入是心甘情愿取悦对方的事。” “那我说什么样的话?我刚才为你想过很多可能,你认识我的时候我还没订婚,那时候你在哪里?” 她忍不住双肩颤抖,“你在意大利戴着这枚手链有什么用,你都不出现在我眼前。” “那我出现在你眼前,你就会喜欢我吗?” 他的话令她蓦然湿眼怔愣。 他的深眸凝视着她,直击她的内心。 她吸了吸气,“那你现在出现我就会选你?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他轻轻一笑,指腹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我不希望你嫁给我后悔,后悔当初如果嫁给段叙清、或者随便哪个追求者都好过嫁给我。但现在很显然,就连段家也有求于我,而我让你过上了比过去更好的生活,这是以前的程书聘给不了你的。” 苏云卿张唇吸了吸气,她感觉到一股灼热的粗粝陷入衣角之内,揉捏她的心口,而男人那双眼睛摄魂夺魄地蛊惑着她: “程太太,我做好了一切准备才出现在你面前,现在我把心也剖给你,还要跟我离婚吗?” 第59章 领证 ◎【一更】“做好丈夫的服务。”◎ 程书聘的这一番话无懈可击, 苏云卿又成了那一个冤枉丈夫的妻子。 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她听到他剖心的声音, 也要把她也剖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肯, 但她的手却忽然握住他的手腕, 骨骼感重地膈在她指尖上, 说:“离。” 程书聘深沉的瞳仁难得失去了掌控,冰裂纹一样地碎开。 她说:“明天上午九点, 民政局见。” 心口的温热压下, 甚至在这一刻他还想到替她将衬衣理好, 苏云卿脸上淡笑,两人还没失去理智。 寓园外是一众候着的佣人,苏云卿从暖气屋里出来, 冷风凛凛中甚至有一丝神清气爽之感,对陈延道:“送我回学校。” 程书聘就站在主卧的阳台上,像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场雨夜,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云卿上车。 她今天在等程书聘的间隙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带来寓园的东西本就不多, 上次怎么搬来的, 这次就怎么搬走。 陈延踟蹰地看了眼阳台上的老板, 男人冬日里只穿了白衬衫和西装裤,领口解了几枚贝母扣, 此刻如一座雕塑般, 只下巴动了动, 示意他听夫人的。 车身停在申大门口, 苏云卿自己拉着行李箱就进去了,陈延叫住她:“夫人,先生他对您一直……” “我知道。” 她唇边浮起浅笑,眉眼淡然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苏云卿拉着行李箱进宿舍的时候,沈燕燕正在刷剧,听见门响忙把耳机一摘,“外卖吗,等会!” 门哐当一推,一尊美人正亲自弯腰拖行李。 “云卿?你怎么回来啦!” 苏云卿:“怎么了,打扰您的自由时间了?” 沈燕燕呵呵笑道:“确实,送情书的都少了。” 苏云卿沉了沉气,掖起裙摆蹲下去开行李箱,沈燕燕奇怪道:“卿卿宝贝怎么了这是?” “搬出来了。” 沈燕燕下巴搭在椅背沿上看她:“豪门不好混吧。” “嗯。” 沈燕燕:“还是得靠自己双手吧?” “嗯。” 沈燕燕“诶”了声,“一定是程书聘不识好歹,是不是他出轨被你捉奸见双了?” 苏云卿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正常的离婚。” “哦。” 沈燕燕喝了口水,等这句话过了通脑子后猛地喷了口盐汽水,“离婚?!” 苏云卿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挂进衣柜,这时掉下本书,封皮印着外文,她随手拿起,忽然目光顿住。 《加缪手记》。 她轻咽了口气,指尖翻开书页,果然看见里面嵌着的一枚黑金发簪,她一直以为,这是书签。 “云卿你别想不开啊,夫妻间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既然不是出轨这种原则性问题,别动不动就提离婚,这事提多了就成真的了!覆水难收啊宝贝!” 苏云卿把头发挽起,用这枚发簪别了个发髻,额头垂下两缕碎发,低头收拾书桌和床。 沈燕燕见说不动她,只好道:“难不成是你的问题?你不喜欢他吗?” 苏云卿动作一顿,垂下眼睑:“我斗不过他,三观不合。” 沈燕燕低头看她的脸:“那就是喜欢咯?” 苏云卿转头看她:“喜欢就得被他拿捏?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斗不过我还不能跑吗?” 沈燕燕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你是有追求的,别人分手要不是小三插足要不是现实利益问题,你这个理由很新颖。” 苏云卿放好衣服后拿了睡衣进浴室,沈燕燕这会放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朝苏云卿喊了声:“我去拿个外卖,你要吃什么啊?” “不吃。” 沈燕燕:“离个婚搞得茶饭不思,臭夫妻。” 苏云卿在浴室里想拿花洒滋她。 等她洗完澡出来,就见沈燕燕高高兴兴地看着剧吃盒饭,还没咽下去,囫囵地朝她道:“你的那份放桌上了。” 苏云卿见她吃得那么香,今天跟程书聘斗智斗勇了一天,再耗下去体力也跟不上,明天还得去跟他离婚呢。 于是拿起筷子揭了盒盖吃起来,还说:“谢谢啊,多少钱我转你。” 沈燕燕摇头笑:“我谢谢你,托你的福,吃上程书聘家的晚饭了。” 苏云卿汤一入口,目光一顿,转眸看向沈燕燕,听她道:“刚我下楼拿外卖看见一个穿黑色大衣的大帅哥站在楼下,手里提着保温袋,报了我们宿舍的房号,我一听还以为是我的外卖,就屁颠颠过去了,然后你猜怎么着?” 苏云卿撩了一眼皮看她场景重演。 沈燕燕轻咳了声,语气也变得温文尔雅了起来:“您好,我是云卿的先生,给她送晚餐的。” 苏云卿:“……” 装腔作势程书聘。 果然,此刻的沈燕燕已经被他收买:“你先生也太好了,说晚餐还有我的一份,呜呜呜,我多久没喝过家里熬的补汤,雪中送炭,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吃人两口饭就在这替人卖嘴。” “怎么是两口饭,是两顿饭!” 苏云卿:“上次火锅是我买的单。” 沈燕燕轻咳了声,“他说以后都会送。” 苏云卿说:“明天就是前夫了,你小心他报复投毒。” 沈燕燕:“……” 苏云卿吃过饭收拾好就爬上床睡了,鉴于今晚这顿饭她还想过要不要给程书聘打个电话,但只想了一秒,反正明天会见,现在打电话岂不是正合他意。 这个人耍手段耍惯了,把感情也当一场谋划。 苏云卿承认在听见他说六年前在佛罗伦萨的经历时心动了,但并不能代表她就该原谅他拿苏家当筹码来骗取她的行径。 如果什么事都能靠权力去获取,那她怎么分的清楚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自己被他当作是蓄谋就能掠夺过来的女人,如果哪天他不喜欢了,将她丢之弃之,那她岂不是永远处于被动。 像只宠物猫,他招一招手,她就该躺着敞开肚皮任他摸。 第二天早上,苏云卿起来打了个淡妆,穿了一身白出门,日子也是好日子,十一号。 程书聘的电话打了过来,说车在门口,接她一起去离婚。 苏云卿说:“不了,直接分开去,领个证就行了。” 阖上电话,苏云卿想到上一次领结婚证自己有多被动,此刻就有多神清气爽。 早高峰堵了会车,但不影响她准时到民政局报道,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离婚的队伍……这么长。 她赶紧取了个号,坐在椅子上等的时候才看见程书聘这位大老板姗姗来迟。 男人坐在旁边时她扭过头去,讲:“你没看见所有人都是隔开坐的吗?” 程书聘看她,声音平和道:“有规定离婚要隔座吗?” 苏云卿:“有。” 程书聘听她理直气壮,说:“还有几个号?” 苏云卿:“九个。” 程书聘眉梢微挑:“这些人都走的关系吗,我家程太太一大早来都上不了头炷香。” 苏云卿斜他一眼:“离婚都指望不上男人。” 这时排在前面的一对夫妻忽然吵了起来,男人粗声说了句:“哪回你的快递不是我去取,家里的重物不是我来扛?我有哪个月挣的钱没给你?” 程书聘双手环胸,好像有了底气,苏云卿冷哼了声:“跟女人斤斤计较,算什么男人啊。” 那男人又对妻子发火:“我不算男人?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 程书聘轻咳了声,苏云卿烦躁地坐到另一边去,说:“什么烂脾气,不离婚还留着过年吗?” 程书聘长腿叠起,这会那对吵架的夫妻忽然扭头朝他看了过来,怒目圆瞪,都是暴脾气的款,程书聘愣了下,而后礼貌道:“抱歉打扰您们吵架,要水吗,我这儿有。” 苏云卿:“……” 程书聘又说:“我怕太太口渴就备着了,我知道,这儿是办离婚的。” 苏云卿隔了程书聘一个座,听他居然跟那对吵架的夫妻聊了起来,女人问他:“您这么好脾气怎么也离婚了?像我们这样性格不合吗?” 实习婚恋 第74节 程书聘说:“我太太也是脾气很温柔的人,是我做得不够好。” 那女人惊讶道:“您来离婚都不忘给她带温水,做得还不够好?” 程书聘:“您出门见朋友也会给对方带一瓶水吧,这算什么好。” 那男人又问他:“那您觉得什么样才算好。” 程书聘眉眼微弯,“那得看她想要什么样的,就好比您太太想要一个靠得住的男人,您不要说自己做了什么,而是问她自己要怎么做。虚心请教,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做好丈夫的服务。” 女人听得目瞪口呆,苏云卿心里已经开始扎小人戳程书聘了,然而没一会儿,就听程书聘朝她道:“云卿,过来。” 苏云卿扭过头去,他说:“不是赶时间吗,前面那对回去了,排上来。” 苏云卿:??? 两人进了离婚调解室,工作人员照例问:“为什么离婚?” 苏云卿:“三观不合。” 工作人员又问:“财产这块的分割清楚了吗?” 程书聘:“都给她。” 话音一落,苏云卿愣了下,蓦地转眸看他,就见程书聘拿过一份文件放到桌上,“所有。” “程书聘!” 她咬牙道:“你又耍哪一出!” 只见程书聘慢条斯理道:“婚姻这场考试我最后一道题做错了,这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除了我名下的固定资产,还有公司股份,以及银行定期存款,包括珠宝藏品,都会在三天内转到苏小姐名下。” 此刻对面的公证人神情僵住,“这位先生是准备、净身出户?” 苏云卿愣愣地看着他,程书聘略点了点头,朝她道:“您看,还满意吗?” 苏云卿眉头皱起,这话说得好像她逼他似的,哼了声:“满意,我没想到离婚还能这么赚钱。”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二更~ 感谢在2022-12-20 01:00:57~2022-12-20 18:3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泡泡 10瓶;有有、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恩客 ◎【二更】“每天换着房间睡。”◎ 这种掌控感又来了。 程书聘拿全副身家赌她在最后关头不会离婚。 苏云卿拿过签字笔, 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结束这场一开始就不正常的婚姻。 男人脸上没有了笑,只是看着她的名字出神,苏云卿对他说:“这是我给你的教训。”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苏云卿的手腕让人一握, 她步子顿住,笑:“后悔把所有财产给我了?” 他的指腹干燥粗粝, 一寸寸摩挲着她的手心, 棱角分明的侧脸如镀寒霜, 苏云卿倒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程书聘。 此时他右手拿过签字笔,铁画银钩地把自己的名字签在她名字的另一侧, 并排靠在一起, 他说:“等证一会出来。” 苏云卿脸色敛了敛, “一个国家级证书能抵学分,我两个,这一学期够了。” 说着去挣他的手, 成书聘这次牵得紧,几乎要把她指尖揉碎,“去哪儿, 我送你。” 苏云卿看他的脸,头一回听见程老板的语气里有一丝卑微, 苏云卿挑了下眉, 说:“不用, 有人来接。” 她往门外走,正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 斜刺里忽然有人喊了声:“云卿!” 苏云卿转头, 就看见一道长身从车上下来, “学弟?” 程书聘眉心一凝, 手把苏云卿往自己身边牵,她挣了挣,低声道:“程书聘,我们离婚了,你这样属于性骚扰。” 他说:“离婚了我也是你哥。” 这时岑青朝苏云卿走了过来,目光也落在两人的手上,苏云卿刚要开口,就看见副驾驶座上下来的沈燕燕正一脸着急地朝苏云卿道:“堵车了堵车了。” 说着,目光就看到程书聘冷寒的脸,那可是不好惹的主,忙解释道:“那个学弟是来接你一起……” “走吧。” 苏云卿又挣了挣手,还是甩不掉,她回头瞪他,只见程书聘朝岑青语气平静道:“接云卿去哪儿,我送。” 沈燕燕在这双难舍难分的手上悟出了什么,忙道:“哦,那个我们去看出租房呢,这不是要过年了吗,一直到开学这段时间宿舍都不让住了,我刚联系了中介准备带云卿也去看看……” 她这眼力劲到底是吃了两顿程书聘的好饭,这时候可不能逆了龙鳞。 此时苏云卿抬手看了眼腕表,“走吧,时间安排得刚好。” 言下之意,我只是百忙之中顺道来离个婚。 程书聘扬了扬下巴,朝岑青道:“地址发我一下,我带云卿过去。” 苏云卿皱眉,“不用。” 程书聘:“我也要看。” “你又不租房子,你看什么!” 程书聘:“现在我房产都归了你,我不租房子难道睡天桥底下?” 苏云卿:??? “那你要敢睡天桥底下,小心让人捡了尸。” 她这话低声嘀咕,程书聘却听清楚了,拉着人往自己车边上走,太阳穴绷得紧,“是啊,让人捡了带回去当鸭来卖,给我点钱我就给她上,反正我身无分文了,也就能做点体力活,苏小姐要是喜欢,我便宜点卖给你,谁叫你是我前妻呢。” 他边说边拉开车门,把人塞进了副驾驶。 苏云卿目瞪口呆地看他:“你说话就不能干净点,什么卖鸭子!” “噢?” 男人眉梢一挑,拉过安全带把她绑起来,说:“反正苏小姐也不是第一次从酒吧里买鸭子,听说还是个消防员,你现在离婚了,倒是可以一解遗憾。” 苏云卿想煽他:“一离婚你就原形毕露,说话也不装了是吧,我就知道你是个斯文败类!” 程书聘大掌压在方向盘上,情绪忍了又忍,跟着前面那辆车往前开,气笑了,说:“我什么样你不是早就见识过了,有谁在床上还能装的?” 苏云卿双手环胸:“反正我们现在离婚了,你说话注意一点。” 程书聘“嗯”了声,“你也注意一点。” 苏云卿笑了:“我注意什么?” 程书聘:“把你旗袍的裙摆放正了。” 苏云卿一听蓦地低头,就见月白色的苏绣裙摆撇到了膝盖中间,露出一道左腿,慌张地把裙子掩好,顿时呛他的话也歇了。 等车身停在老城区的一道弄堂口,沈燕燕从车里下来,说:“云卿,就是这儿,离学校近,能短租。” 程书聘抬头扫了眼这处入户通道,听沈燕燕说:“莨绸厂那边的图纸已经交工了,这段时间得赶进度,王牡丹说能给咱们申请经费。” 程书聘很久没听过“莨绸厂”这三个字,自从地拍下来后他就给了苏云卿,就当是个玩具,没想到她心力一直在上面,想到这,眸光不由深看了她一眼,说:“过年不回苏溪?” “学校的寒假比较长,我不能总待在我姐那。” 这时走在前头的岑青忽然抬手,说:“云卿,小心头。” 苏云卿礼貌笑:“谢谢。” 岑青:“客气,我就住在这栋楼,听说隔壁租户退租回家了,赶紧联系了燕燕学姐。” 程书聘唇边冷笑,一个燕燕学姐,一个云卿。 岑青:“这个房间两室一厅,三楼,南向,厨卫和家具都有,我特意打探过,房东是位阿姨,口碑还不错。” 苏云卿问:“空调有暖气功能吗?” 岑青一听便进屋给她找了。 程书聘就站在门口没进去,苏云卿看着他几乎碰到房门的身高,顿时觉得这屋子狭窄拥挤,让他一位金尊玉贵的先生进来寒舍真是委屈了他。 “说了让你别跟来,现在又嫌弃。” 程书聘双手环胸,目光朝岑青挑了眼,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落在外人眼里就是在亲密耳语。 “这个学弟怎么对你这么上心啊?” 苏云卿耳边让他呵了道热浪,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是燕燕的关系,她交际圈很广的。” “哦?” 程书聘轻轻反问,看她的眼神似笑非笑,好像在说:你看我信不信。 “呀,学弟,您没事吧!” 忽然厨房里传来沈燕燕的声音,苏云卿忙走了进去,“怎么了?” 沈燕燕一脸抱歉道:“刚才学弟给你找空调的遥控,不小心让柜门给撞了下头。” 苏云卿紧张道:“没事吧!嗑破皮了没有?” 她的手逋一抬起,就让一道大掌握住,程书聘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朝苏云卿道:“我来吧。” 程书聘的气场温和又强大,此刻金边眼镜下的眉眼微笑着朝岑青道:“撞得不轻,得上药酒,不然明天就有碍观瞻了。” 苏云卿还有些歉意,“对不起啊。” 岑青摆摆手,笑得阳光:“没事的学姐,是我自己不小心,遥控给你找到了,你试试。” 程书聘看了眼这间卧室,榻榻米风格,床垫就放在加高了一层的木地板上,他低声问苏云卿:“还有别的房子吗?” 苏云卿转头看向岑青,就听他道:“我觉得这个最适合学姐了,不过,” 他说着看了眼程书聘,“不是您跟燕燕师姐一起住吗?我的意思是,房东说如果是男女入住,需要跟她报备一声。” 实习婚恋 第75节 程书聘见他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微笑道:“说不准,看来还是得打声招呼比较好。” 苏云卿皱眉看他:“什么说不准,我们已经离婚了。” 对面的大男孩笑了下,摆手道:“那就好办了,哦,我的意思是房东最喜欢租给女孩子了。” 苏云卿:“那就定这儿吧,只要安全卫生就行。” 岑青抬手抓了抓脖子,道:“我也住这栋楼,学姐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毕竟远亲不如近邻嘛。” 程书聘安静地看着他,苏云卿感谢道:“好,等签了合同我们过两天把东西搬过来,再请你吃饭。” 岑青受宠若惊:“那我帮您搬,是从家里搬出来吗?” 说到这他话音一顿,目光看了眼程书聘,拘谨道:“学姐,程先生好像对我给您找的房子不太满意。” 苏云卿摆了摆手道:“不用管他。” 程书聘双手环胸蔑了岑青一眼,脸上依旧是气定神闲的笑:“确实不满意,毕竟云卿跟我离婚之前住的房子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换着房间睡。” 苏云卿:??? 就在她抬头时,程书聘又轻笑了声:“不过你只是个小学弟,难得这么好心帮云卿找了跟你同一栋楼的房子,我这么说你应该不会生气吧?毕竟你跟云卿住那么近,你生气了,跟她说我坏话怎么办?” 此时站在一旁的沈燕燕倒抽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大地看向苏云卿,却见她那位傻白甜室友懵懵懂懂地跟前夫说:“你想多了,他又不认识你,能说你什么坏话。” 程书聘垂眸一笑,说:“也是,毕竟你才是最了解哥哥的人。” 从出租屋里出来,程书聘拉开车门,苏云卿说:“我要回学校。” 程书聘看了岑青一眼,道:“还有手续没办好,或者你明天想见我?” 苏云卿头大,“结婚都没离婚麻烦!” 程书聘拉开副驾驶座,弯腰给她系安全带,说:“接完吻还拉点丝呢,你以为想断就能断?” 苏云卿让他说得脸热:“刚才在人前一副礼貌的前夫样,人后就这副面孔!” 程书聘坐进驾驶座,惊讶道:“你要我在你那个小学弟面前跟你探讨亲密行为?” 苏云卿清瞳蓦地一睁:“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表里不一。” 他轻轻一笑,“我自认为没对你说过重话,就连你要离婚我都顺你意思,或者你认为我应该把你压到床上,把你干到流水地求我,说不离了?” 她脸红地气鼓鼓道:“你别说了,这种话可以当性骚扰。” 程书聘漫不经心地扯唇,“那个小学弟给你找一套老房子就要请人吃饭,你也不当心点。” “那他给我帮忙,我不得谢人家?” 程书聘转了下方向盘,道:“‘让你谢我’这种事,我不是经常对你做吗?” 苏云卿让他说得指尖压了压旗袍,“你以为谁都像你,目的这么龌蹉。” 程书聘镜片下的眉眼压弯,耐心道:“酥酥对社会上的男人认知还是太单纯了,你今天接受了他的好意,后面就得迎来送往,如果你对他没意思,还是要避免误会。” 苏云卿眉心蹙起:“人是燕燕找来的,又不是我找的,他能误会什么?” 程书聘语气温柔道:“你现在是在跟我解释吗?” 苏云卿:??? “不是!” 程书聘轻“噢”了声,笑:“可是他刚才还特意问了我是不是跟你一起住,话里话外打探我们的关系,还叫你云卿,让人免不了多想而已。” 苏云卿双手环胸地看他:“你别说得好像很多人惦记我似的。” 男人沉笑了声:“苏小姐现在得了丈夫的巨额财产,很多人惦记你不是很正常吗?” 苏云卿眉梢微挑:“所以你从民政局出来就一直跟着我,是怕自己的财产丢了吗?” 程书聘修长的眼睫微弯,瞳仁里划过一丝促狭:“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卖身,还希望苏小姐赏脸嫖我一次。不然我就只能穿着一身消防服去酒吧,再寻恩客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20 18:39:22~2022-12-21 01:3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risley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追妻 ◎“嘘,他正看着我们呢。”◎ 程书聘这人说话好脾气, 但并不代表他是在开玩笑。 苏云卿想到上次一起吃火锅,几个人偶尔谈到财产分割的事,他就说如果离婚就全部分给她。 初听不知曲中意, 现在才发现程书聘有偏执的坚持。 “寓园你可以回去住, 你的财产那么多,我只收钱, 经营还得找人去做, 我看程先生就很合适。” 程书聘:“当你的理财经纪人?” 苏云卿点头, 程书聘眉眼微弯:“这样岂不是更分不掉。” 苏云卿正色:“以后只有金钱来往。” 程书聘:“当然,是你给我的劳动力付钱。” 车身停在申大门口, 苏云卿蹙眉:“不是说还有事要办吗?” 程书聘笑:“刚才已经达成协议了, 苏小姐还有什么疑惑吗?” 苏云卿用力摔了车门。 回了宿舍, 沈燕燕就用一双八卦的眼神研究她,“程先生明显是旧情复燃。” 苏云卿拿过居家服进浴室换,镜面照向她的脸, 身后是沈燕燕的话:“不对,是破镜重圆才是。” 苏云卿没吭声,出来后靠在椅背上发呆, 沈燕燕说:“你知道程书聘喜欢你什么吗?” 这个问题倒提醒了她,六年前的自己和现在似乎没差多少, 还是大学生, 因为精力都耗在锦绣上, 连时间也过得很慢了。 “燕燕,改天出去逛一趟。” 沈燕燕“诶”了声, 眼睛亮了:“苏大富婆要买什么?” “衣服。” 沈燕燕笑出了声:“你这百年不变的旗袍加身, 就是我们院行走的衣架子, 外面的衣服哪有咱们自己的好。” 苏云卿不仅学的设计专业, 就连家里也有成衣品牌,从小几乎很少买衣服,但这次她离婚了,总得改头换名重新做人。 因为临近年关,两人接下来的时间都在打包东西运到出租屋处,下午刚好抽空去逛街,沈燕燕跟苏云卿气质完全不同,喜欢现代修身装,两人往品牌店里一站,沈燕燕就给她捞了好几件衣服。 “这条酒红色灯芯绒连衣裙怎么样。” 苏云卿:“春装还穿不上呢。” 沈燕燕丢到购物篮里:“等那会好看的都被买光了,而且这件里面可以搭内衬。” 苏云卿听她这么说又去挑了几身休闲装,沈燕燕看她一手衬衫一手牛仔裤的,仔细琢磨她的脸,说:“得换个发型。” 苏云卿因为经常穿旗袍裙,乍看过去侧边线条玲珑曲致,她想换一身现代的休闲装,反正现在她离婚了,不需要在意男人的眼光。 但沈燕燕等她从更衣间里出来后,眼睛却顿时亮起,“我的天!” 苏云卿低头,纯色白衬衫加铅笔牛仔裤,加上一双高跟鞋,不至于太死板。 这时旁边的售货员叹道:“小姐,您上学的时候穿校服肯定也很好看啊。” 沈燕燕给苏云卿的白衬衫衣角打了个结,说:“这样隆起来能藏一下胸部,不然太让人流鼻血了。” 苏云卿套上外套,说“能看见什么啊。” 沈燕燕扫了她一眼,“更想看了。” 苏云卿:“……” 两人买完一圈衣服后就去了理发店,沈燕燕挑了个最高级的造型师,说:“给我家女神来一个渣女大波浪。” 理发师看了眼苏云卿那张纯净的脸,欣赏地点头:“放心,小姐这个头骨脸型,随便剪都好看。” 苏云卿笑了声,朝沈燕燕道:“难怪不开心要出来逛街,每个人都对你笑口常开说尽好听的话哄你。” 沈燕燕扭头看她:“宝不开心?” 苏云卿摇了下头,没说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沈燕燕见状,说:“那还不简单,一会你就穿这一身去酒吧,少于十个人加你微信就算我请客。” 苏云卿看了眼时间,笑:“你还真是时间管理大师。” 沈燕燕扬了扬下巴,“离婚后最关键的一步是迎接新的男人。” 沈燕燕一个没结过婚的人倒跟她说得头头是道,苏云卿说:“上回我酒吧里带了个男孩子出来,让程书聘记到了现在。” 她话音一落,苏云卿张了张唇,沈燕燕挑眉道:“还说不想他。” 美人正色道:“所以这次我还要再去钓一个。” 沈燕燕:“……” 做完造型已经是晚上九点,刚好是酒吧夜生活的开始,沈燕燕坐在卡座里点了餐,扭头看苏云卿:“红酒茶喝吗?” 苏云卿点头,没什么胃口地托腮看舞池里热烈的年轻男女。 “小姐,两个人?” 这时苏云卿隔壁坐来一个银灰西装敞口衬衫的年轻男人,手里捏着杯威士忌,“敬一杯。” 苏云卿往边上坐,说:“这是我们的位置,请您离开。” 男人长手搭在她身后,目光从她脸上一寸寸往下踱,苏云卿不舒服地站起身,手腕忽然让他握住,男人喝了些酒,上头笑道:“来这儿的都是交朋友的,小姐方便给个联系方式?” 话很绅士,动作却粗鲁,苏云卿挣了挣手腕,说:“请您松开,我来这儿是喝酒,不是交朋友。” “以酒会友,一样一样!” 苏云卿感觉手腕黏黏糊糊的恶心,为什么女性穿得得体去酒吧喝一杯都会被默认是出来蒲呢,“请您松开……” 实习婚恋 第76节 忽然,一道冷檀香沁来,苏云卿眼前被一道宽阔的后背挡住,男人微低着头,大掌搭在那人肩上,说:“先生,您牵我妻子的手做什么?” 低醇的嗓音落下,钳在苏云卿手腕上的力道松懈,她才缓了口气,目光朝程书聘看了眼,“你怎么在这?” 他下巴扬了扬,“怎么,只许州官放火?” 苏云卿心里哼了声,“那程先生今晚收了几个异性的电话啊?” 此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目光在这对夫妻上逡巡,“好家伙,你俩各玩各的?” 来这里玩的大多情场老手,此刻他饮了口酒说:“来,坐,赶早不如赶巧……” “滚。” 程书聘双手插兜,朝面前的男人冷瞥了眼。 苏云卿没见过他这么野蛮的时候,就在那个男人脸色一变时,忙拽着他的手往边上走,“你干嘛啊。” 程书聘目光落在苏云卿牵着他的手上,衣袖下倒了壶牛奶似的白腻,低声问:“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苏云卿不以为然道:“我又不是永远都长你喜欢的样。” 程书聘看着收紧的腰线下翘生生的臀,牛仔裤的版型刚好将她的线条阔了起来,又长又直,行走间如涉一池湖水,那湖水很深,她的腿足够长,堪堪没上薄胯。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他嗓音低沉间夹着笑。 苏云卿:“你不是说来办事吗,坐哪儿呢?” 程书聘眉梢微挑:“监督我?” 苏云卿在他沉甸甸的目光下不自然地抬手拢了下衣领,“只是怕你碍事,影响我交朋友。” 程书聘扯唇笑了声,“看上哪个了,前夫帮你去要。” 苏云卿瞪了他一眼,忽然似想到什么,双手背在身后,这个动作全然没意识到心口处的纽扣微微绷开,纽扣欲扣未扣,堪堪在隆起间拉锯着。 程书聘垂眸看她:“年纪轻轻,手放到身前。” 苏云卿歪头看他:“我来找我上次看上的男人啊。” 说完心里窃喜,想看他生气,然而男人却弯腰看她,眉目传情:“行,我去找,你先喝着。” 苏云卿:??? 这时沈燕燕小跑了过来,说:“云卿,你去哪儿了,我刚点完餐你就不见了。” 苏云卿推了推她后背,“你去跳吧。” 沈燕燕摇头:“今天是让你开心,我什么时候都能跳,走吧,红酒茶到了,趁热。” 刚才在卡座上骚扰苏云卿的男人被侍应生请走了,她这才敢坐回去,沈燕燕吐槽:“来这里的有钱人都懒得等女人,恨不得看上第一眼,第二眼就把人带去酒店。” 苏云卿喝了口红酒茶,唇腔漾开果酒香,浑身也不由暖了暖,于是又倒了一杯,说:“我刚才看见程书聘了。” 沈燕燕惊讶道:“哪儿?” 她瞟了她一眼,“再装?” 沈燕燕轻咳了声,“我装什么?” 苏云卿又喝了口酒,沈燕燕见状,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这离婚跟赌气似的,人家程老板纡尊降贵地追你……” “追我?” 苏云卿愤愤:“又使手段。” 这种地方程书聘怎么会来,刚才拉了他一路也没看见他的座位在哪,明显就是奔她来的。 沈燕燕抬手揉了揉脖子,刚要说什么,打眼就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男人戴着头盔,径直坐到苏云卿身旁。 沈燕燕傻眼:“您还真敢叫鸭啊!” 苏云卿抬手轻拍了下她嘴巴,有些生气,“不是!” 这时手背忽然让人贴来,苏云卿浑身鸡皮疙瘩冒起,轻咳了声,“我先生叫你过来的?他人呢?” 说着她指尖挣了挣,沈燕燕看热闹不嫌事大:“好家伙,程老板追妻到这份上,自己绿自己了。” “程书聘肯定在给我下套!” 苏云卿屁股往边上挪,腰就让一道大掌揽上,男人粗糙的虎口堪堪固住她的侧腰,她紧张道:“松开,我先生在玩仙人跳,你这样他看见了,肯定说我婚内就出轨了……” 男人不听她的辩驳,直把她压到沙发角,苏云卿这下玩脱了,忙道:“我先生来了!” 忽然,男人卡住她,低声在她耳边道:“嘘,他正看着我们呢。” 隔着头盔的声线低沉痞坏,苏云卿心跳撞得厉害,双手让他攀上肩膀,酒精让热意拱上了头,醉醺醺地颤着胆子威胁道:“他会弄死你的……” 男人低沉一笑,“在此之前,请小姐先弄死我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有二更,早点休息宝贝们! 感谢在2022-12-21 01:38:59~2022-12-21 18:4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粗俗 ◎“前夫前妻什么的,更带感。”◎ 酒吧灯光迷离昏暗, 舞池上的音乐声嚣迭起,鼓手的锤子一下又一下敲着架子鼓,就像苏云卿砰砰响起的心跳。 她听出他话里的黄腔, 又因为这样的贴近而反感, 低骂了声:“你们酒吧里的男人都这么流氓吗?” 男人的长手微微直起,苏云卿这才看清这身妆容, 深蓝套装上是荧光绿背心, 明显是一身交警服。 苏云卿冷哼了声:“怎么, 交警叔叔要来查我车吗?” 男人低笑了声,声音自头盔下传来, 隔了一层膜, 说:“给查吗?” 苏云卿在这时视线越过他肩头看向卡座外的人流, 根本没有程书聘的身影,于是推了推他,“不会!你滚蛋!” 一旁的沈燕燕吓了跳:“宝你喝醉了啊, 说话这么粗俗。” 她义正严辞道:“粗俗的人是他!” 苏云卿把外套裹紧,起身道:“程书聘呢?” 沈燕燕见她双腿都有些站不直,手刚要去扶她, 哪知旁边的男人快她一步揽上了姑娘的腰,顿时抽了口凉气, 果然没等她说话, 苏云卿已经生气地甩开了他。 沈燕燕道:“说要来钓男人的是你, 喝醉了不高兴的也是你。” 说着她朝这个交警哥哥笑道:“要不这样,你来我这儿吧。” 此时男人站在苏云卿身边, 一双长腿让深蓝的修身裤裹住, 又长又直, 沈燕燕不由咽了口水。 哪知男人睬也不睬她, 眼见苏云卿往外走,他拔着长腿跟上去,沈燕燕怕姑娘喝醉了出事,忙跟上扶住苏云卿的手,朝男人道:“我来就行,您回去吧,小费我结了。” 男人托起的手悬在半空,戴着头盔的脸朝苏云卿扫了一眼,听说结了账,果然头也不回就走了。 沈燕燕冷哼了声:“这些鸭子还挺会演戏,一不小心就被他刚才的体贴迷住了。” 苏云卿心里气鼓鼓的,忽然道:“程书聘呢?他刚才看见了吗?” 沈燕燕摇头,“你是故意气他?” 苏云卿:“是他故意气我,刚才说给我找乐子,转眼不见了,也不知道找哪儿去,或者半道让卖酒小姐姐勾魂了。” 沈燕燕见她脸颊红彤彤的,忍不住捏了下:“你这是把一壶红酒都干了啊。” 苏云卿双手环胸,还有点骄傲:“我海量。” 沈燕燕笑了声:“得,女海王,要我说刚才你就应该把那个交警哥哥带出来,气死程书聘。” 苏云卿想起那个人就有些来气:“你不知道他说话有多油!恶心死了!我下不去手。” 沈燕燕点头:“也是,这脸挡住了,说不定头盔底下是个满脸痘坑的油腻脸,不过你代入一下程书聘呢?” 苏云卿张了张唇,眉心有些迟疑地皱了下,沈燕燕继续试探:“你还挺颜控。” “反正这种地方还是要小心为妙,回去吧。” 两人说着站在路边等车,苏云卿看了眼时间,“过十点半了,门禁回不去,回出租屋?” 沈燕燕裹了下外套:“我让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苏云卿转头看她:“那我是不是得回避一下?” 沈燕燕笑道:“云卿你也太正经了,这样不解风情,程书聘可要跑掉啦!” 苏云卿嘀咕了声:“离婚又不是我强迫他的,他现在有自由了,来酒吧都不用报备。” “我跟谁报备?” 忽然,身后落来道低磁的嗓音,苏云卿如惊弓之猫,吓得往边上一躲,程书聘没想到她这么不经吓,大掌揽住她腰,附耳:“站稳了。” 苏云卿胳膊贴上他胸膛,热意熨烫。 沈燕燕眨了眨眼睛,“程老板刚才去哪儿了,让我们云卿一顿好找。” 程书聘目光垂下凝在她脸上,“你找我了?” 姑娘喝得脸熏红,“不是说给我找消防员吗,等半天了。” 沈燕燕翻了个白眼,这会手机嘟响,她翻出来接通,而后转头朝苏云卿道:“坐我男朋友的车还是你前夫的车?” 苏云卿:“……” 这会程书聘接了句:“我送她回去。” 沈燕燕眉梢微挑,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而后把苏云卿拉到身边,在她耳朵上小声道:“其实前夫前妻什么的,更带感。” 苏云卿懵懵的,脚有些站不稳,嗓音也大了起来:“你说什么啊。” 沈燕燕:“……” 等沈燕燕坐上车,程书聘把人扶了回来,往自己车边走,“明知道不能喝还贪杯。” 实习婚恋 第77节 苏云卿挣了挣他的手:“要你管。” 程书聘无奈:“嘴硬。” “你才硬!” 话音一落,男人略点了点头,说:“咱俩现在离婚了,你说话注意点。” “我不上你的车!” 程书聘呵笑了声:“刚才那个交警叔叔呢,你上他的车,我就不拉你了。” 苏云卿眼睛一眯,“我才不上!” 程书聘把人塞进副驾驶座:“他哪儿让你不满意。” 苏云卿双手环胸:“他一来就开黄腔!” 程书聘忽然叹了声,坐回驾驶座上,“哥哥跟你说过的,外面的男人又脏又不单纯,你现在喝得醉醺醺,人家要是强掳走你,你怎么办?” 苏云卿:“燕燕在啊!” 程书聘:“你倒挺信任她。” “不然呢,难道信任你啊?” 程书聘知道姑娘因为当初娶她的手段不光明而生气,便说:“至少你喝醉了我没碰你。” 苏云卿眼睛眯了眯:“那你想碰吗?” 他把暖气调高:“除非复婚。” 苏云卿哼了声:“那个就要结婚,你也太保守啦!” 程书聘学她的话:“不结婚就那个,你也太随便。” 苏云卿扭过头盯着窗外的风景看,小声道:“装模作样。” 程书聘:“我装什么了?” 苏云卿朝自己的头发吹气,“我不回寓园,回我的房子。” 说着,就见路口前面有道挺拔的身影站在那儿指挥车辆,苏云卿眼睛亮了亮,“交警叔叔!” 程书聘扫了她一眼:“刚才酒吧那个怎么不这么叫?” 苏云卿:“真的跟假的能一样吗?” 程书聘左手手肘搭在窗沿上,呵笑了声,凉凉道:“原来是不喜欢假的,不是不喜欢别的男人。” 车身驶过,苏云卿还回头看,意犹未尽:“离婚了就有选择重新交往异性的权力,刚才你不就是让卖酒小姐姐拦了吗?” “我要是买她酒了现在还能开车送你回?” 苏云卿撇撇嘴,“你好吵啊。” 姑娘喝醉了说话就喜欢加个语气词,程书聘无奈,不出声了,一直到车子开到弄堂口苏云卿也没吭声,等他解下安全带看去,才发现原来是睡着了。 弄堂口开不进车,程书聘轻拍了拍她后背,低声哄道:“现在苏云卿是一只八爪鱼,手和脚都用力缠住程书聘。” 说完把她的手环上自己的肩膀,弯腰将姑娘抱入怀中,像抱了个小孩似的,往楼道里进去。 声控灯应声而亮,程书聘感觉脖颈让一股轻柔的热意熨上,他微微低头,脸颊贴到她额头:“钥匙呢?” 苏云卿彻底睡着,没吭声。 程书聘用脚踢了下门,“你室友刚才说不回来了,酥酥别想等人给你开门。” 回应他的是小猫的呼呼声。 程书聘双手掂了她一下,刚要腾手去翻她包里的钥匙,结果姑娘两条细腿一紧,惹得他轻嘶了声,“乖一点。” 苏云卿梦呓似地笑了声:“装模作样。” 程书聘嗓音哑了下,贴着她耳朵道:“跟我复婚,我今晚就给你当个交警叔叔。” 姑娘撇了下头,关键时候又睡着了。 “学姐?” 忽然,楼道拐角处落来一声惊疑,程书聘眼睫撩起,而后唇边覆了道冷笑:“这么晚了,学弟还没睡?” 岑青手里提了袋垃圾,目光在程书聘怀里的姑娘上扫了眼,扯唇笑了笑:“这么晚了,程先生这样送学姐回来不合适吧。” 程书聘金边眼镜下的眉眼微眯:“你来得正好,麻烦帮我开个门,钥匙在云卿包里。” 岑青:“……” 程书聘轻叹了声:“没办法,她抓着我不肯松。” 岑青抿了抿唇,下楼从苏云卿包里找钥匙,“程先生不是跟学姐离婚了吗,我感觉您好像没打算好聚好散,这样会令女方很困扰吧。” 程书聘看他心不在焉地找钥匙,嗓音低落:“娶一个太太就像养了个孩子,看到漂亮的项链就想她戴上会多好看,外面下雨了就担心她没带伞会淋湿,她要是朝你撒个娇你就恨不得把金山银山都搬给她,心都丢了一半了,她去哪儿我也得跟着去哪,不然我也活不了。” 岑青愣愣地抬眸看他,男人此刻抱着苏云卿的姿势不就像抱了个小孩么。 “程先生说得自己这么好,那为什么还跟学姐离婚?结婚应该是男女的荷尔蒙,等您跟别人生了小孩,肯定就不这么想了。” 岑青翻到了钥匙,捏在手里,却没去开门。 程书聘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手臂把苏云卿抱得更紧了,语气沉缓道:“说什么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我现在对生孩子这件事没什么想法,娶了妻,但愿能有福分,为她长忧九十九。”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木有二更,嗓子在吞刀片t^t,留言的小可爱有冬至小红包呀! 宝贝们早点休息早点休息! 感谢在2022-12-21 18:41:54~2022-12-22 20:0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fish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熟透 ◎夜夜想把你拉下凡间。◎ 苏云卿脑袋搭在程书聘的肩上, 耳朵贴着他的脖颈,肺腔贴着他的心脏,他说的每一个字没有隔阂地震入她的意识里。 房门的锁眼被转开, 苏云卿听见程书聘朝岑青说了句:“明早见。” 出租屋在入住前找阿姨来打扫过, 苏云卿寒假不想一直待在苏溪镇,一是因为手头的工作, 二是不想影响苏云嘉再交男友。 此刻程书聘没把她放下来, 而是问:“哪边是你房间?” 苏云卿声音嗡嗡地:“谁要当你小孩。” 程书聘垂眸看她, “果然是喝醉了,听话抓不住重点。” 说着把她放到沙发上, “自己能走进去吗?” 苏云卿双手搭在他肩上, 眸光迷离中夹了丝委屈, 唇角微微一扯,饱满的脸颊便嘟起肉来,像个熟透的水蜜桃:“当然能, 我又没喝醉。” 程书聘低着头让她攀着肩膀,膝盖压在沙发沿上,苏云卿看见他衬衫和腰带下的劲腰窄胯, 刚才就是这儿稳稳地托着她,她嘀咕了句:“我知道你在追我。” 男人瞳仁里划过一丝暗光, 双眸凝在她脸上:“我答应离婚只是想让你消气, 不代表松手。” 签订离婚证的那天, 程书聘的手一直握着她没有松开,他没有说一个“不”字,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 自诩优越的克制定力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苏云卿看着他的眼睛, 隔着一层镜片, 总是看不进他心底,他披了张好皮囊,还会像刚才那样说些深情款款的话令她难过:“你是个坏人。” 程书聘左手轻托着她圆圆的后脑勺,扶着她抬头:“你知道哥哥一直很喜欢你。” “我是你的所有物吗,你这样让我有些害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的语气有些语无伦次,但难得的是,他们自从离婚后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酒精在姑娘身上还有镇定作用,还令姑娘这双眼睛滋生水分,让人想掐,想揉。 他的五指骨节曲起,缓缓揉着她的头皮,直到她微微发颤,才说:“那哥哥现在正经追求你,重来一次,好吗?” 她指尖拢着他衣领,似乎用了很大力气,可他依然不为所动,肩膀双臂如铜墙铁壁,将她环在怀里。 “如果我不答应那就是我狠心,说出去都以为程老板深情楚楚,但谁知道你动一动手指就能把苏家捏在手里,我感受不到你的喜欢,只觉得你的手段让人害怕,我玩不过你。” 苏云卿的成长环境让她活得正直,非黑即白,而程书聘显然是黑白之间的灰色,倘若一脚踩下去,糖里夹着砒.霜,她是去送死。 “酥酥,我们好像都在向对方认输。” 程书聘的手指轻柔地将她耳边碎发挽起:“我向你认输,希望能重新追求你。你向我认输,因为怕我而不敢往前走。” 她清眸微微一颤,“难道我要像其他妻子一样要求自己做错事的丈夫发誓?男人的话总是不算数。” 程书聘敛眸一笑:“我知道你在给我教训吃,那我问你,你现在喝醉了酒,明天还记得我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吗?” 苏云卿气鼓鼓道:“我没喝醉。” 程书聘说:“好。” 然后他拿出了手机点开录音功能,放到桌上。 苏云卿:“……” 程书聘靠坐到沙发上,把她侧抱在怀里,她不安分地动,他的力道就愈加收紧地压着她,说:“云卿,这种话我只说一次,你今天喝醉了,我也没什么好难为情。当初看见你跟段叙清走在一起,我嫉妒到发疯,我想了无数个办法,不是没考虑过正常追求,但那样太慢了,你只看得见我耍手段,不知道我熬了六年才爬上来,你觉得我轻而易举拿捏苏家,却不知道我才是那个彻头彻尾被你把控了六年的人,我肖想你很久,却一直不敢碰,我怕自己不够好,我大概是个蠢男人,以为有钱有势了,就能得到一个女人的芳心,哪知我看上的姑娘不爱钱,她要的是一颗清白的心。” 他的嗓音一字一顿沉沉地落入她心口,都要被他胀满了,他还要说:“云卿,我的生存环境令我不得不习惯这些,我知道你看不起,所以一直以来掩饰伪装,你生气我骗了你,实在抱歉,以这样的方式来爱你,但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苏云卿看着他的眼睛,心跳雷雷,“你一直装温柔装斯文,其实你根本不是。” 程书聘说:“对。” 她又谴责:“在苏溪镇的云台馆,当时你借钱给我根本不是因为两家的情谊。” 程书聘毫不避讳:“对,我图你。” 苏云卿又问:“我有那么值得吗?” 程书聘直白:“我待苏小姐如天上月,照在我的床头,让我夜夜想把你拉下凡间,颠鸾倒凤。” 苏云卿脸红,甚至出于习惯的谦虚:“那、那是因为你没遇到比我好的人。” 程书聘看她:“有比你更好的人吗?” 实习婚恋 第78节 苏云卿张了张唇,“怎么没有,那些长得漂亮的女明星。” 程书聘:“可是云卿会给我做衣服。” 苏云卿:“你可以买一座工厂。” 程书聘:“我为什么要娶一个工厂。” 苏云卿让他绕晕了,“我的意思是,我只会刺绣、织布,做衣服,画设计图……” 她掰着手指头算,越算越多…… 程书聘还配合地表扬:“比起这么优秀的苏小姐,程书聘只会干两件事。” 苏云卿扭头看他,听他说:“工作和酥酥。” 苏云卿蹙眉:“你长得好看。” 程书聘叹声:“好看有用吗?你还不是照样跟我离婚。” 苏云卿努唇:“你不好看我也不跟你结婚啊。” 男人眉梢一挑,低声道:“所以会跟我结婚?” 苏云卿脑子醉醺醺的,“我的意思是,当初如果你丑,我可能不会跟你结婚。” 程书聘轻“噢”了声,恍然大悟:“原来酥酥当时不止是为了苏家才嫁给我啊。” “不是不是……” 她慌忙摇头。 程书聘点了点头,似乎给她的话下了定论:“行吧,馋我的身子就馋我的身子。” 她巴掌拍了下他肩膀:“是你先给我下套的!” 程书聘回她:“苏小姐道德感重,难道要你在未婚夫和义兄之间痛苦挣扎吗?丑事自己是我来做。” 她让他说得顿时哑口无言,程书聘的眸光凝在她脸上,“我不信你对我没感觉,如果我当初耐心一点追,我们也是结婚的收场,不同的是早晚而已。” 苏云卿听他说“如果”,傲着小脸道:“没有后悔药吃。” “有。” 程书聘看她:“就在酥酥身上。” 苏云卿感觉他的大掌从腰肢抚上,一路托到她的腋窝,痒痒的,她下意识绷紧:“你不是说离婚了就不可以吗?” “如果是你压着我,我也只能从。” 苏云卿恼道:“怎么是我压着你!” 他目光往下扫,“现在不就是吗?” 苏云卿烫似地起身,两人从前是夫妻,有过亲密关系,如今又离婚了,那层熟悉的感觉被加了层膜,薄薄地横在两人之间。 程书聘看她往厨房里走,步子有些不稳,起身跟上去,就见她铛铛铛地找杯子,双手环胸倚在门边:“喝醉了还不忘待客之道,苏小姐家教真好,我现在确实需要一杯冷水。” 苏云卿气鼓鼓瞪他:“我是在给我自己倒。” 她大概是真的醉了,需要一杯解酒的蜂蜜水,然而却怎么都拧不开瓶盖,视线不由瞟了程书聘一眼,大概是习惯性的暗示,却听他道:“用力点。” 苏云卿:??! 于是她直接拧开水槽的热水阀,把蜂蜜瓶子放到水柱下,说:“热胀冷缩,冲一下盖子就松了,还省力气。” 程书聘扯唇笑了笑,不说话,就看她拧瓶盖。结果冲了会热水,她把玻璃瓶抱在怀里拧,心口都用力压下一片了,还是拧不开,反而把白衬衫淹湿了一片,内里若隐若现地透出了胸衣的弧线。 程书聘垂眸:“我不说复婚了,你要是给我追,我就给你拧瓶盖。” 苏云卿下嘴唇往上抿,脸颊鼓成小包:“你就不能绅士点!” “如果你是我妻子,我在外面随便给一个姑娘拧瓶盖,你怎么想?” 程书聘说着还把大衣拢了拢,好像生怕她看见什么。 而此刻苏云卿手里的这罐蜂蜜就是他们关系的引桥,她指尖徘徊地捏着瓶盖,低声道:“那我也可以不喝了。” 话音一落,怀里的蜂蜜让他拿了过去,只听“噗呲”一声,瓶盖拧开。 苏云卿愣愣:“不是说要给追才开吗?” 程书聘轻叹了声,弯腰看着苏云卿的眼睛,“感情哪里有那么多道理,想给你开就给你开了。” 苏云卿唇边抿紧,安静地看他从蜂蜜罐里舀出一勺糖浆,然后又舀了一勺,接着拿过另一只碗从饮水机里兑了温水,这才冲进蜂蜜里,她喃喃道:“你给人冲过吗?” 程书聘:“做生意应酬多,以前条件不好,都是自己学着来做的。” 苏云卿看他把杯子递过来,她的手却去拿那一罐蜂蜜,把盖子盖了回去,小声道:“你这样帮别的姑娘拧瓶盖,你妻子会不高兴的。” 程书聘眸光深深看她:“你怎么知道她会不高兴。” 苏云卿没说话,捧过蜂蜜水喝,程书聘的大掌轻柔地拂过她的长发,就在转身去冲碗时,身后忽然落来姑娘一句:“因为我不高兴。” 水流缓缓冲过男人修长的手指,漫延于指缝间,最后滴滴坠入水槽,男人高大的暗影拢在她身上,问:“酥酥宝贝,肯给我追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有二更!尊敬的扁桃体大人,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早睡早起,三餐稳定,好好休息,绝不熬夜qaq所以请把我美妙的歌喉还给我好吗跪! 感谢在2022-12-22 20:00:25~2022-12-23 18:4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甜吗 ◎【双更合一】“懂,被一次性了。”◎ 程书聘左手撑在水台上, 五指修长优雅,在灯光下渍着水珠,仿佛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此刻支撑着微微弯下的身体, 手背上青色血管蔓延,凸起, 如热带雨林纵横交错, 又似猜不透的心思旺盛生长。 苏云卿饮着蜂蜜水, 没吭声,但她咕嘟嘟的细细声音就像某种回应, 程书聘一直盯着她喝完, 然后一手接过她手中的水杯, 问她:“还要吗?” 苏云卿摇头。 程书聘又问:“够甜吗?” 苏云卿抿了抿唇,嘴唇被糖浆裹过,此刻莹莹润亮, 男人大掌抬起,虚托着她的下颚,拇指替她抚过唇边水意, 这样近的距离,秀气的鼻尖和高挺的鼻梁碰了碰, 她不由张唇吸气, 若即若离间, 他问:“甜吗?” 苏云卿怕,于是答:“甜。” 话音一落, 唇畔忽然撩过一道有力的柔软, 她心脏砰然打鼓, 清瞳睁起的瞬间, 看见男人含笑的眸光压着她,而后,舌头又舔了她嘴唇一下。 她吓得往后退,双手捂住,脸颊红透道:“你干嘛舔我!” 程书聘无辜:“你说舔的。” 苏云卿水眸懵懵,而后才反应过来,恼道:“我说的是……甜……” 他恍然大悟:“看来哥哥又会错意思了,抱歉啊酥酥,我再给你冲一杯?” “不用了!” 她嘴唇麻麻的,酒精让她舌头也捋不直,“我要洗漱睡觉了,你走吧。” “我等你洗完。” 苏云卿害怕地双手环胸,警惕:“干嘛!” 程书聘也学她双手环胸:“你喝了酒万一在浴室里摔晕了?” 苏云卿秀眉蹙起,想说不会,程书聘又讲:“你不知每年有多少老人因此丧命。” 苏云卿尚存脑子:“我又不是老人。” “可你也会老啊。” 苏云卿:“……” 程书聘又说:“那些摔晕了没人救的都是独居老人。” “那你都说是老人了。” 程书聘看她:“更别说生活经验浅薄的年轻人了,没人照顾,出了事怎么办呢?” 苏云卿抬手抓了抓头发,再次陷入他的话术里:“那、那你去客厅坐一会。” 说完她转身进了浴室,程书聘倚在门边,说:“苏小姐,如果我是你,会先进房间拿睡衣,然后再进浴室,除非你想被我看光。” 他话音落下,有什么东西从浴室里被扔了出来,程书聘反应敏捷,抬手接住,是一包抽纸。 就见苏云卿急匆匆地进了卧室,她住的就是那间榻榻米,床褥放在木地板上,这样滚下床也不会摔。 衣柜的推拉门打开,程书聘扫了眼,忽而眸光凝在一件酒红色吊带长裙上,呢绒材质,灯光下流淌波光粼粼的纹路,他忽然拔腿走了过去,径直把这条裙子勾了下来。 苏云卿吓了跳,她的衣柜连着门口,不用进门就能从里面取下东西,此刻男人拿着那条裙子问她:“哪儿来的?” 说着他还摆弄了下裙身,这是条高开衩,裙摆的臀位松松地用扣子扣住了,但形同摆设,他越看脸越沉:“在寓园穿件睡衣都从头包到脚,我倒不知道苏小姐还有这种衣服。” 苏云卿双手把衣服抱了回来,水雾雾的眼睛又瞪圆:“你怎么乱碰人东西!” 程书聘松了手,“这种货色我相信不是你的眼光。” 苏云卿点头。 程书聘皱眉:“还真不是?谁给你挑的?” “你凶什么凶!” 她把衣服挂了回去,抱着睡衣出门,还把房间门拉上,说:“走开啦。” 程书聘见她进了浴室,气息沉沉,又拉开房门去找那条裙子。 一直等浴室的水声停下,苏云卿才裹得像只小雪球一样出来,“你可以走啦,我安全完成了洗澡任务啦!” 程书聘此刻靠站在墙边,说:“行。” 他这从谏如流的反应让苏云卿有些惊讶,只见下一秒他果然开门出去了,手里还提了个袋子,“过来把门反锁了。” 苏云卿趿着步子过去,锁门后才回卧室,刚拉开衣柜找外套,却瞥见柜子下塞了一叠钱,上面还有一张纸条: 【性感小红裙没收了。】 实习婚恋 第79节 苏云卿:??! - 第二天清早,弄堂里烟火气弥漫,老式房屋间距狭窄,苏云卿就是让一缕饭香味唤醒的。 等爬下床后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交谈声,是沈燕燕的嗓门。 “我吃过早餐啦,云卿还没醒呀,这么能睡,那程先生您先去忙,回头她醒了我让她吃。” 苏云卿揉了揉眼睛,手刚要拉开房门,就听见“程先生”三个字,动作顷刻顿住。 好不容易等大门关了,她这才敢扒拉着门缝往外瞧,只见沈燕燕坐在沙发上刷小视频,确定没有外人后,她这才敢安心踏出闺房。 沈燕燕听见动静回头,眼睛眯了眯,瞳孔收缩,唇边浮着暧昧的笑:“感觉怎么样宝贝?” 苏云卿踩着棉拖鞋出来,这一声“宝贝”叫得似曾相识,她裹了裹外套,“什么怎么样?” 沈燕燕呵笑一声:“昨晚我可是特意给你们制造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啊!” 苏云卿半梦半醒:“那我真是谢谢你。” 沈燕燕:“要我说你现在就很自由,既不用背负婚姻的枷锁,又可以挑选男人。那些婚前婚后两个样的男人就应该给他们一些危机感,我相信经此一役,程老板肯定比以前更卖力表现吧。” 苏云卿越听越糊涂,“什么表现?” 沈燕燕“嗨”了声,拍了下她肩膀,差点让正在漱口的苏云卿呛到,咳了几声,“干嘛?” “瞧,这嗓子都哑了。” 苏云卿:??? 她这么说自己就懂了,忙道:“你在瞎说什么呀!我们才没有!” “行,你没有,你前夫给你带早餐了,记得吃啊。” 苏云卿追着说:“他昨晚就走了啊!” 沈燕燕点头,一边玩手机一边说:“对,他昨晚把你送回来什么都没做就走了,今早特意跑过来给你送早餐,衣服也没换。” 苏云卿:“……” 沈燕燕这话简直把事情越描越黑,她根本不信。 吃过早餐,苏云卿拿出手机想给程书聘说谢谢,转念一想,道:“燕燕,昨晚他就是回去了,我让他澄清一下。” 沈燕燕漫不经心地点头,眼神往她手机屏幕瞟,见她在那儿打字,刚要收回视线,忽然目光顿住,“我靠。” 苏云卿被她这一声吓到:“干、干嘛!” 沈燕燕指着聊天记录里的音频文件,“凌晨两点的音频,你俩搞到这么晚!” 苏云卿:??! “这个是我们昨晚的录音……” 沈燕燕弹坐起身,微笑道:“云卿,我还以为你很保守,看来是我错了。” 苏云卿让她的话说得一头雾水,“我也没保守吧,我觉得自己的风格挺开放的。” “那我让你试穿那条红裙子你也不穿。” 苏云卿:“太冷了啊。” 沈燕燕“噢”了声,“现在屋里有暖气,你去试吧,我觉得那条旗袍开叉口用的旗袍盘扣还蛮有创意的。” 苏云卿让她一说,有些犹豫,沈燕燕径直起身往她房间走,“我记得我给你挂这边上了,昨天买回来着急,也没仔细看……” 说着没等苏云卿拦,衣柜门已经被拉开了,预料中的红裙子不见了,只有一个空衣架。 沈燕燕眸光幽幽转向苏云卿。 苏云卿忙道:“程书聘拿走了!” 沈燕燕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了然道:“我懂,被一次性了。” 苏云卿:??? 算了,她也懒得解释了,沈燕燕爱怎么想怎么想,“我一会还要去莨绸厂赶货,你怎么安排?” 提正事才能把沈燕燕的注意力扭回来:“对了,你说这事我才想起来跟你商量。” 说着她拿过手机给苏云卿看,翻了几个小视频道:“你看这些网红博主,做一点手工艺就上百万的点赞,我们的比这复杂惊艳多了,如果能这么推广肯定能把市场做大,毕竟人家国外的奢侈品都得营销,咱们好东西也怕巷子深啊。” 苏云卿仔细研究起视频:“这些也是设计师,而且拍视频做自媒体也不容易,你别捧高踩低了。” “行行行,都不容易,那你怎么想嘛。” 苏云卿靠在墙边看这些同领域的视频内容,“我们的时间本来就很紧,如果还要做这一块恐怕没精力做设计,学校还有课要上。” 沈燕燕泄气:“好吧好吧,小古董。” 苏云卿把手机拿了回来,笑道:“我还没说完呢。” 沈燕燕抬眼瞧她。 苏云卿:“我觉得我们可以找几个同领域的大博主,让他们的团队来服务我们,这样我们就不用从头开始了,我们的目的是做产品,不是做新媒体账号。” 沈燕燕愣了愣,苏云卿见她不说话,又接着道:“钱不是问题,只要合理不能被宰,我们能赚回来的,这就叫,让别人替我们做嫁衣。” 沈燕燕叹了声,朝她竖起大拇指,“云卿,你也太有生意头脑了,以前我怎么没发现,王牡丹还说你出去会被人骗,只能做个艺术家!想不到你骨子里流的是资本家的血啊,这招绝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苏云卿怔了怔。 在沈燕燕的话里恍惚了下,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这番话并不像从前的风格,从前她什么样,只顾低头做自己心中的艺术,一件锦绣可以做半年甚至一年,后来有个人教她如何利用人工,将自己的时间投入到更高价值的事情上。 此时沈燕燕已经在她耳边做了计划:“我先联系一下这些大博主,下周就过年了,估计工作都得延到年后,对了云卿,寒假有什么打算?” “去外公外婆家。” 她声音轻浅地应了声。 沈燕燕点头:“那行,到时候我们线上沟通。” 苏云卿小的时候黏奶奶多,但每年的寒假都会去外公外婆家住几天,后来爷爷奶奶去世后,她就更珍惜和长辈的时间,尤其在春节要陪陪老人。 在去外公外婆家之前,苏云卿还找人把出租屋的客厅改成了工作室,和沈燕燕两人拍了一些锦绣的物料发到博主的合作邮箱,站岗到年二十九,才推着行李箱出家门。 哪知刚走到路边拦车,就看见一辆熟悉的女神车头朝自己缓缓开来。 苏云卿扫了一眼,继续推着行李往前走,驾驶座上的车窗拉下,现出一张轮廓深邃的侧脸,“小姐打车吗?” “这么贵的车打表吗?” “不打。” 苏云卿:“黑车啊。” 程书聘把车停了下来,拉开车门,径直起身将她的行李箱接走,苏云卿又说:“还抢行李。” 男人低笑了声,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比起行李,小姐对我更有吸引力。” 苏云卿眨了眨眼睛道:“小心噢,前面可是有交警查车呢。” 男人长手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过年接点私活,小姐可怜可怜我这个单身汉好吗?” 苏云卿弯腰坐进副驾驶座里,“那也要打表收费,不能骗我的钱,也不能饶远路,我知道车程多久。” 程书聘卸了手腕上的名表递给她:“那小姐自己看,多久算合适。” 苏云卿:“一个半小时。” 程书聘扯唇笑了声,“去哪?” “司机先生知道我今天出门,就应该打听到我要去哪儿,既然你要在这里给我演,我也只能跟你说,我要去我外公外婆家,静安市。” 车身启动,程书聘礼貌道:“好的,小姐。” 苏云卿把他的手表放到中间的储物箱里,“我要去外公家住几天,不会坐回程车,你到时候要自己开回来噢。” 程书聘纳言:“看见小姐带行李了。” 苏云卿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风景,“你昨晚睡得好吗?” 程书聘直言:“不好。” 苏云卿一听扭头看他:“今天几点起来的?” 程书聘:“五点半。” 苏云卿皱眉:“所以你现在是疲劳驾驶啊!” “怎么会,” 男人转了下方向盘:“我以前干到半夜三点,第二天也一样早起,并不觉得疲惫。” 苏云卿听他在那儿自卖自夸,假笑:“那你精力还挺旺盛的。” 程书聘谦虚地垂眸,“哪里,像我这种人也只能卖体力活了,如果这都不行还怎么娶上老婆。” 苏云卿听他说“娶老婆”就下意识回避,“我睡一会。” 程书聘:“好,到了我叫醒您。” 苏云卿坐车不能玩手机,否则容易头晕,又不想跟程书聘说太多话,否则这个人就容易顺杆儿爬,加上她昨晚熬夜忙工作,还真是看风景看着就睡着了。 一直到黄昏,车身才缓缓停了下来,程书聘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看着那道斜阳里熠熠生辉的侧脸,皎洁又饱满,他的手不禁悬在她鼻尖上,照着影子虚空勾勒出弧线,甜美,寂静,像只精灵。 好像就这样,就这样看着她睡着的模样,就能过一辈子。 巷子口是道小斜坡,老旧的院墙外攀满了粉色的三角梅,在光与风中缓缓地荡漾,碎开一地的金色。 有人过来敲了敲副驾驶座的玻璃窗,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见程书聘看向她,和蔼地笑了笑。 “小伙子你好,我是云卿的外婆。” 老太太语气和风细雨地跟下车的程书聘说话:“你是司机还是?” 程书聘目光在挡风玻璃上顿了顿,忽然说了句:“陈慕瑾是我奶奶,张敏君是我妈妈。” 他话音一落,眼前的老太太愣了愣,而后眼睛矍铄道:“你是书聘!” 程书聘微笑地点了点头,“外婆,新年好。” 老太太高兴地招了招手,说:“快进屋,你外公还在炒菜呢,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多炒几个菜!” 程书聘没动,目光看向车里正睡得香的姑娘,老太太又过去敲了敲车窗,“小懒猪,快起来啦,太阳晒屁股啦。” 实习婚恋 第80节 苏云卿睡得迷糊,皱着眉睁眼,果然见一道夕阳横在腿上,再转眸,就看见外婆弯腰凑到玻璃窗上的脸,眼睛一亮,忙推门下车:“外婆!” 此时程书聘从后备箱里拿行李下来,手里还拿了几个礼盒,一身黑色大衣站在黄昏里,仿佛那拉杆箱都只是他走秀的工具。 苏云卿接过行李道:“我自己来吧。” 说着她扬了扬下巴,一副“你可以走”的表情。 这时候的程书聘很听话,果然就要拉开车门,结果被老太太拦住,“书聘你干嘛去啊,好不容易来一趟外婆家里,饭也不吃就走,怎么行!” 苏云卿愣愣,外婆怎么认识他的! 此时程书聘还客气推辞:“是不是太打扰了。” 苏云卿忙点头,“外婆,您让他回去吧。” 老太太一脸看她不懂事的表情,“书聘的妈妈也是我认的闺女,他也是我的大孙子。” 说着老太太抬起手腕让苏云卿瞧她的金镶玉镯子:“这可是当年我跟你外公去港城玩,他妈妈送我的,那儿的金比咱们这儿便宜,我还买了好多呢,你跟你姐都有,给你当嫁妆的,现在都升值了。” 苏云卿见外婆忆往昔收不住话,忙打住话题:“外婆我饿了!” 老太太抓住程书聘的手往屋里带,苏云卿也不知事情怎么变成这样,狐疑的眼神朝他望去。 程书聘却一脸无辜地摇头。 苏云卿不想给他太多好脸色,于是跟外公打了招呼后提着行李上楼:“我先回卧室,你们叙旧吧。” 必要时候还要跟程书聘冷脸,不然他就会以为自己原谅他了。 然而房间没收拾多久,就听见楼梯口传来外婆的声音,“国内也没个亲人在身边,书聘你这年过得比我们老头老太太还冷清,既然都来了,就干脆在外公外婆这儿过年,有房间啊,你别看这房子旧,但之前云卿妈妈特意找人来加固过,三层小洋楼,我带你参观参观。” 苏云卿越听越离谱,拉开房门出去,就看见程书聘在过道跟外婆说:“外婆的审美真好,现在的年轻人都做不到这么漂亮,睡在这里,早上睁开眼就能看到窗外风景,院子里的这棵桂花树开得真好。” 外婆让他夸的笑容满面,“这房间朝南,光线是顶好的,就在云卿隔壁,难得你送云卿回来,谢谢啊。” 程书聘和煦道:“没什么,都是当哥哥应该做的。” 苏云卿:??? “程书聘!” 她朝男人喊了声,打断他继续给外婆下迷魂汤。 “云卿,怎么喊人的,叫哥哥。” 外婆注重礼貌,从小对苏云卿的家教不比苏家的轻松。 苏云卿抿抿唇,说:“既然这房间那么好,那我睡这儿吧。” 外婆见她这样,眉心微微皱起,“云卿丫头,你这小脾气当心让你外公看见。” 程书聘见状,解围道:“没事的外婆,我们偶尔也会互相开玩笑。” 外婆一扭头看程书聘,脸上的笑又有了:“你们俩都在申城,难得互相照应,书聘有心了。” 苏云卿嘀咕了声:“我看是别有用心。” 外婆又回头给苏云卿使眼色,她忙道:“程书聘就是顺路送我回来,您这样留宿一点准备也没有,他穿什么呀,总不能穿外公的吧!” 外婆:“市场还有赶年货的呢,而且穿你外公的他也合适啊,你外公年轻的时候也一米九的个儿,不然你妈妈能把你生得这么高挑?” 程书聘此时就像一位彬彬有礼的客人,附和外婆的话:“外公现在也身材很好,一点都不像七十岁的老头,穿上西装最多五十岁。” 外婆笑着指了指程书聘,“你这话得当面跟他说。” 程书聘笑:“好,那我现在就去。” 苏云卿看程书聘把老人家哄得开心,她现在要是跟他作对显然会被外公外婆认为不懂事,只好暂且忍耐。 此时外公从厨房里端了菜出来,一见程书聘就眉眼展笑:“书聘,今天试试外公的手艺!要是不合胃口就直说,老头肯定洗耳恭听!” 程书聘脱了外套,笑道:“您要洗耳恭听,那我可要洗手恭吃了。” 一句话顿时惹得外公外婆笑开怀,苏云卿本来想憋,但还是没忍住,抿住唇,等二老进厨房再忙最后一道大菜时,苏云卿挽起衣袖布筷,“喏,洗手恭吃。” 程书聘接过筷子,问:“我先吃哪个,你家有讲究吗?” 苏云卿目光扫过桌面,就看见一盘花螺,眼底滑过一丝狡黠:“这个。” 程书聘看了眼,无奈道:“酥酥是看我刚洗了手,吃完又要再去洗一次手了。” 苏云卿:“不啊,我是说这盘花螺像你,表面长得花枝招展的,其实底下的心肠都是黑的,得把这些不干净的挑走才行。” 程书聘目光落在她脸上,厨房里传来外公外婆越来越近的声音,他在这时弯腰用极低的声音说:“酥酥,可是当一只花螺是需要被嘬的。”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双更合一! 感谢扁桃体大人,花花的刀片嗓已经舒服很多了,用的办法是冲鸡蛋茶,将鸡蛋打散并冲入开水,最后滴一点香油!昨晚和今早喝了之后,那股被扼住咽喉的痛感终于消失了! 感谢在2022-12-23 18:46:34~2022-12-24 19:3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布布 5瓶;hhxx、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粗活 ◎【一更】“蹭吃蹭睡蹭衣服。”◎ 苏云卿瞳孔一睁, 蓦然抬眸,此时程书聘已经站直了身,笑眼迎向从厨房出来的外婆。 她沉吸了口气, 吃饭的时候, 筷子每样菜都夹,除了那一盘花螺。 外公笑意吟吟道:“书聘做什么工作?” 程书聘礼貌道:“跨国贸易。” 外公点头, “不错。” 外婆又问:“有对象了吗?” 一句话顿时让苏云卿心跳提起, 然而程书聘眉眼微弯:“结过婚了。” 外婆乐呵呵道:“那今天怎么没带老婆来给我们瞧瞧, 也好热闹热闹!” 苏云卿感觉程书聘眼角的余光扫在她身上,说:“离了。” 外公、外婆:“……” 而此刻的程书聘安静地吃着饭, 好像很无辜又很委屈的样子, 苏云卿开口:“哥哥条件这么好, 人家还跟你离婚,应该是你的问题吧。” 程书聘点头:“所以我特意去检查了身体,能生。” 苏云卿:“噗!” 好在她捂嘴够快, 一口汤喷在了手心。 外婆忙给她抽了纸巾,“赶紧去洗洗,你这丫头。” 因为苏云卿这一闹, 气氛倒好了一些,程书聘会做面子工程, 不仅嘴巴抹蜂蜜似地哄老人开心, 吃完饭还要洗碗, 苏云卿直接打断他的施法:“不用劳烦程老板,家里有洗碗机呢。” 程书聘:“机器跟人怎么能比。” 苏云卿靠在水台边, “所以您现在是有感情地冲洗碗筷吗?” 程书聘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 洗碗时撸起衣袖的前臂冷白有力, 连水流都偏爱他这一双手, 热水缓缓袅娜雾气,他这样慢条斯理的耐心,又有种别样的观赏美。 “我是带着对苏小姐的感情才甘愿做的。” 苏玉卿:“你这样好听的话留给我外公外婆吧,在我这就不用演了。” 程书聘把洗干净的盘子放到桌上,水流汪了一片,苏云卿皱了皱眉,怕滴到地面被老人家踩到,于是拿过干毛巾沿着边擦干净,这时程书聘又摞来了几个碗,问:“放哪儿?” 苏云卿:“消毒柜。” 程书聘在找,她顺手拉开了柜门,见他弯下腰,忽然想起从前他在寓园给自己做宵夜的那晚,因为流理台设计的是标准尺寸,程书聘操作的时候就不得不一直鞠着腰,此刻见他也是一直这么低着头,苏云卿唇边抿了丝笑,说:“这儿的水台比寓园的还要低,您也别逞强,不行就我来吧。” 程书聘眼皮撩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把抹布抽走,神色严肃道:“怎么能让你的手干这种粗活?” 苏云卿:“……” “不能信。” 她嘀咕地暗示自己,程书聘却听见了,“不信?以前我就没让你这双手干过粗活。” 苏云卿不以为然地继续拿盘子装入消毒碗柜里,“是吗?我怎么没发现。” 程书聘“嗯”了声,“你每次要用手给我套的时候,我都拒绝了。” 苏云卿:??! 程书聘轻叹了声:“试问这世上能有几个男人做到。” 苏云卿一口冷气抽进喉咙里:“咳咳咳!程书聘!” 一句话让她把厨房都给了他。 客厅里外公外婆正在看电视,其实也就是播个人声,此时外婆正在拣衣服,双手抻了件马甲,见苏云卿出来,笑道:“云卿,你看这件衣服给你哥穿怎么样?” 苏云卿:“不这么样。” 说完就上了楼,留外公外婆面面相觑。 外婆:“怎么感觉云卿不大喜欢书聘?” 外公:“估计是家里来多了一个人她不高兴了。” 外婆把衣服叠了叠,拿着上楼了。 苏云卿正从行李箱里翻睡衣出来,就听见外婆的声音:“云卿,过来,外婆跟你说件事。” 外婆坐到床尾的小沙发上,朝她招了招手,等她坐下来才温声开口:“你觉得书聘怎么样?” 苏云卿心头警铃一响,难道外婆知道她跟程书聘结过婚的事了? 可是之前妈妈明明跟她说先不要跟外公外婆说,免得他们刺激太大。 “什么、怎么样啊?” 苏云卿语气犹豫道:“挺尊老爱幼的。” 实习婚恋 第81节 外婆笑了笑,叹了声,“书聘这孩子可怜。” 苏云卿低声道:“我知道,您是说他很小就没了妈,娶了后妈的爸爸也成了后爸,但他不是个需要靠过去经历博取同情的人,你和外公也别总是拿可怜的眼神看他。” 外婆握了握苏云卿的手背,说:“现在他还离婚了,你虽然是妹妹,但说话做事不要太任性,该有的规矩要有。人家不介意是因为他懂礼貌,你还真以为他不在意啊。” 苏云卿低头:“知道了,我会客客气气的。” 外婆把程书聘的衣服递给她:“好好说话。” 苏云卿抿抿唇,把老人送下楼,这才转身拿着给程书聘的衣服送到他房间,想起他今天说这个屋的窗户风景不错,于是好奇地往外探,静安市的气候比申城温暖,桂花树也常香,此刻夜风袅娜,确实闻着心旷神怡,她手肘搭在窗台边,刚眯了眯眼,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眉头蹙起,定睛望去,却是程书聘走到自己车后边,难道他要走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苏云卿心里忽然闷了下,果然说要追都是假,一会恐怕又要编理由说有事了。 她刚要收回视线,忽然见程书聘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黑色小行李箱! 苏云卿惊讶地看着他提着行李箱进了屋,所以他其实早就有备而来,计划跟她住在外婆家了? 苏云卿指尖在窗沿上敲了个来回,而后拿过给他的衣服就走了出去,一直在自己屋里等着程书聘上楼的声音,这才慢悠悠地抱着衣服过去。 “叩叩叩!” 房门敲响,里面传来程书聘的脚步声,苏云卿靠在门边歪头看他:“我外婆给你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程老板需要吗?” 程书聘微笑接过:“谢谢,刚好需要。” 苏云卿下巴朝屋里扬了扬,“我能进去看看吗?” 程书聘让开了通道:“当然,这是你家。” 苏云卿目光扫了眼空间,正在找那个行李箱,问他:“我外公外婆突然留你住,你会不会太为难?这里地方小,比不得寓园,而且程老板这么忙,如果不好意思说我帮你跟外婆说。” 程书聘把衣服放在床尾,“也就住几天,国内过年了我还让他们工作,恐怕太无良了。” 苏云卿特意站到窗台边,“那国外不过春节啊。” 程书聘:“嗯,所以国外的工作网上也能进行。” 苏云卿见他还不坦白,便说:“所以你行李箱都拿来了,上车前还跟我说送完我就走,原来又是幌子,打算从我外公外婆身上下手。” 说着她扭过头去,却猛然看见男人把上衣都脱了精光,吓了跳,“程书聘你把衣服穿回去……” “我不是要试试你拿来的衣服吗?” 苏云卿避开视线,掌心挡住,但眼角膜仿佛还有那层印象,一排排的腹肌就像她吃的白色巧克力块…… “你还说,你自己明明带了衣服!” “我没带。” 他说。 苏云卿:“你有。我刚才就站在这里看见你从车上拿行李箱出来。” 程书聘:“你说的是这个?” 听见衣柜推动声,苏云卿抬眼望去,果然看见那个小行李箱被藏在了里面,于是判他:“你现在属于蹭吃又蹭睡还蹭衣服。” 程书聘挑眉道:“里面放的不是衣服。” 苏云卿没好气道:“你犯的错又不少,这点都不肯承认,如果里面是衣服,你现在就连夜搬走,敢打赌吗?” 程书聘看她:“如果不是衣服呢?你拿什么赌。” 苏云卿双手叉腰走了过去:“那我搬走,给你们团圆。” 程书聘低眉看她:“那倒不用,外面天冷,我可舍不得你出去。” 苏云卿看他仍赤着上身,语气有些急乱:“你也知道天冷,还不穿上衣服,想干嘛?” 男人双手环胸看着她从柜子里提行李箱出来,低头时唇边刚好磨过她耳尖,说:“你。” 苏云卿心跳一震,转念想,总是程书聘逞嘴皮子爽快,她也应该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反正他现在证据确凿就该被撵走,于是抬眸朝他弯眉一笑:“哥哥想干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呢。” 嗓音甜软,眼前的程书聘脸色顿时变了,垂下手朝她走了过去,哑声道:“我没听错吧?酥酥。” 苏云卿心里冷哼了声,刚才不是挺横的吗?我让你到嘴的肉飞掉。 于是道:“可这里是外婆家,哥哥不能乱来。” 他笑了声:“为什么?” 苏云卿此时弯腰解他行李箱的密码,一道修长的手指轻转旋钮,只听“吧嗒”一声,锁扣解开,苏云卿心下定了定神,说:“因为哥哥撒谎骗妹妹,今晚要被扔出来啦。” 就在她自信满满地打开了行李箱后,目光落入,一张得意的小脸瞬间僵住。 此时程书聘嗓音压在她身后,轻轻叹一声:“好可惜啊妹妹,你赌输了。不过哥哥把赌注都押在你身上,恐怕今晚酥酥都翻不了身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大概能有二更~感谢在2022-12-24 19:34:09~2022-12-25 18:2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ish吖- 10瓶;45430533、6348060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风浪 ◎【二更】“套在我身用在你心。”◎ 苏云卿的手不相信地拿走行李箱里放着的文件袋, 转而去拉密封袋里的拉链,然而指尖压下,显然是有棱角的膈应感, 并不是衣物的柔软, 她知道自己输了,却还是想给自己拖延时间, 于是动作放缓地拉开拉链, 说:“那你大半夜的鬼鬼祟祟扛行李箱进屋, 正常人都会以为……” 她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被满箱的小盒子占据, 懵懵地拿起来看, 还以为是什么样品, 等看清上面的英文才猛地反应过来,把东西扔了回去,“程书聘你……你流氓!” 男人此刻半蹲在行李箱旁, 慢条斯理道:“这都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 “你出国你带这种东西回来,你让安检的怎么看你!” 程书聘眉眼微笑:“大概是羡慕我吧。” 苏云卿双手捂脸,房间闷热, 她脸颊都烧红了,“这量都能判你走私了!” 程书聘说:“不会, 我买的都是一个号, 而且种类也不同, 又不是批发。” 苏云卿被他吓到了,“警察看了都要把你这个变态抓起来关上!” 程书聘从箱子里拿出一盒递给她看:“我觉得你会喜欢所以才带回来的。” 苏云卿没他脸皮厚, “明明是你喜欢!” 程书聘轻叹一声:“宝贝, 套在我身, 用在你心啊。” 苏云卿一把抓过这些乍眼的计生用品, 正要丢回行李箱里,目光扫过,忽然看见封面的包装上有个特别的图案,好像,小猫咪的舌头。 也就是这正经的一眼令她瞬间不正经了,上面还有什么“治愈性冷淡妻子”,“刺激小喵舌来咯”…… “程书聘你怎么这么……” “那时候我们还没离婚,这是我当丈夫应该做的。” 程书聘气定神闲道:“当然,现在我在追你,下一个阶段就是男女情侣,虽然婚前行为有些太冒险了,但你说得对,如果这方面都没试过就贸然进入婚姻确实草率了些,我虚心听取意见。” “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云卿红着脸把衣服扔到他怀里,“你来这带这些东西你在想什么啊!我不会跟你在这干什么的!” 程书聘看她急急躁躁的恼羞成怒,捡过衣服拿在手上,“我没说要在这里,是苏小姐要来拆行李。” “那既然不是衣服你干嘛拿上来呢!” 程书聘拿过行李箱上塞着的文件袋,递了过去,说:“上次我出国回来你嚷着要手信,我没什么准备就给你带了串项链,这回出差久了,给你买了这个。” 他话音一落,苏云卿愣在了原地,那是一份文件,并不厚,苏云卿接过来,在打开之前忽然说了句:“我现在不是你妻子了。” 程书聘:“一样,都是给你的。” 苏云卿抿抿唇,不过是几张纸,总不会比珠宝首饰贵,于是好奇地抽出文件袋里的资料,只见几张影像照片散落,她狐疑地拿起,“这是什么?” “tos218c星球的云图,” 程书聘温声对她说:“这是一枚粉色星球。” 苏云卿愣了愣,听他这么说又仔细看了起来,从影像上看星球的表面呈现水粉的渐变色,而远景则是浩瀚的宇宙星图,它在黑夜里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光。 苏云卿翻完照片就去翻资料,程书聘问她:“喜欢吗?” 苏云卿下意识点头:“好漂亮,原来宇宙里还有粉色的……” 话到一半,她看见手里的文件上写着购买人以及赠予人的名字,分别是“程书聘”和“苏云卿”。 她震愕地抬眸看他,“你买了……一颗……星球……给我?” 程书聘眉梢微挑,语气平常道:“国外可以买行星的命名权,而且这么漂亮的星球,当然要买给你。” 苏云卿对他这个语气表示震惊:“可是很贵吧,这么多钱你做什么不好。命名是不是太虚了?” 程书聘说:“这颗星球距离地球五十六亿光年。” 苏云卿惊讶道:“这么远!” 她翻了翻资料又看起来,“那她旁边的这些星球有主了吗?” 程书聘:“有,隔壁这个土灰色的叫索马里,也是被人命名了,还有这个带了呼啦圈的叫奥尼奶奶,据说是一个年轻人送给祖母的礼物,后来祖母去世了,就住在这颗行星上。” 苏云卿听得认真,眼睛亮亮的:“都好漂亮,但为什么别人的行星是名字,而你买的这颗是编号啊?” 程书聘:“市面上给行星命名的机构都不正规,而且天体不允许商业命名,是由发现者向iua申请测算轨道后才能获得永久编号权。” 苏云卿:“所以你……” 程书聘:“我找到这家天体研究所付了一笔研究经费,拿到了永久编号权。” 苏云卿听得心腔震震,“那为什么叫tos218c?” “送给2月18号生日的酥酥,来自程书聘的礼物。” 苏云卿心里“咚”地一下像被一颗小球滚了进去,撞上门了。 程书聘看她坐在地上低着头没说话,又道:“哥哥知道你从小到大见过很多好东西,什么衣服包包也入不了你眼,上次买回来的项链你也嫌重,后来也没见你戴过。那我挑一颗粉色的星星送给你,你应该会喜欢。” 他的语气低柔地落在苏云卿的耳朵里,像播了玫瑰花种,一下就茂盛地绽开了花蕾。 实习婚恋 第82节 苏云卿还盯着眼前的行星云图,说:“项链我没嫌重……” 程书聘:“那你搬家了也没带走。” 苏云卿抿抿唇,“那要怎样喜欢才算是喜欢?” 她从小到大确实情感冷淡,很少直接表达爱意,而程书聘受的是西方教育,说话做事都温柔直接,绅士体贴,跟她截然不同。 此时他把行李箱盖打开,看着她说:“我当时想的是你很喜欢我的礼物,于是就好好在床上谢我。” 苏云卿看着那一箱计生工具,刚才那点浪漫又被他搅和了,从地上站起身道:“离婚后资产都归我,不用谢。” 程书聘垂眸浅笑:“刚才拿上来是想当新年礼物送给你的。” 苏云卿低头,把文件递回给他,“那你明天再送吧。” 好像有点因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抱歉。 程书聘却说:“其实现在送也一样,我是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苏云卿愣愣地盯着那颗粉色星球,好像它要从星云里转出来,转进她心里了,“你、你这也太突然了。” 程书聘:“我们见面第二天就结婚,苏小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苏云卿:“……” “那我不答应做你女朋友,星球就不送了是吗?” 程书聘:“名字都定了,你要是还不答应……” 苏云卿抬眸看他,程书聘莞尔笑:“你知道我为什么带这个行李箱上来吗?” 苏云卿心下警铃一响,“你别乱来……” 程书聘温和道:“我想只能身体力行地在苏小姐面前付出了。” 苏云卿一把拿回那份行星命名书,眼神闪躲地看了眼行李箱,说:“这些你自己处理。” 说完跑了出去。 程书聘看着小猫跑掉的眼神,眼里的笑又深了些。 苏云卿回了屋就趴在书桌上,脑子里天人交战,一边是谴责程书聘利用不法手段欺骗她感情,另一边又为他解释这所有的步步为营都是为了娶她。 苏云卿其实并没有自信到能令一个男人如此爱她,但每当这样想的时候,就证明心底里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而且除了会点传统手工艺之外,她并没有多优秀无可替代,甚至在生活和待人处事上常常被长辈和老师说蠢蠢的,所以才会被程书聘骗了那么多次,最后还对骗子心动了。 最后想来想去脑子一团浆糊,只好抱着衣服去洗漱让自己冷静,回来看到那些行星图,她忽然又有了灵感,拿画纸勾起了设计图,在黑色宋锦上如果织入星云图,行走间就像宇宙转动。 苏云卿这一画就忘了时间,也把自己从烦恼里解脱了出来。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是凌晨一点,正准备收拾睡觉,忽然听见屋外传来敲门声,顿时把她吓了跳。 “谁啊?” “我,你哥,暂定的男友程书聘。” 一道低沉的嗓音泄入,苏云卿想笑,但语气还是摆正:“干嘛,我睡了。” “你门缝底下还有光。” 苏云卿:“……” 她上前开门,迎面看见程书聘穿着一身松灰色的长缎唐装,眼睛顿时亮了下,然而男人此刻精神似乎不太足,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我房间里好像有老鼠。” 苏云卿听他这话顿时瞳孔睁大,“有、有老鼠?” 程书聘点头:“太晚了,我不好打扰老人家,只能过找你。” 苏云卿也有些紧张:“可、可你一个大男人你见了老鼠找我?” 程书聘理所当然道:“你不是小猫吗?” 苏云卿:“……” 程书聘笑:“看,你一生气的时候眼睛圆圆脸颊鼓鼓的。” 苏云卿抬手按了按脸颊,大概是主人公的职责在身,又因为程书聘这一声夸,让她往那间卧室进去,“我、我去看看。” 程书聘点头,两人往卧室走,苏云卿一踏进去就开始蹲下身看床底和犄角旮旯,程书聘也跟着半蹲在她身侧,苏云卿在这时忽然“喵~”了一声,男人忽然咳笑了声。 苏云卿转眸看他:“你……你笑什么,不会又骗……” “是被你可爱到了。” 苏云卿张了张唇,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找老鼠的踪迹,程书聘说:“会不会在衣柜后面的箱子里?” 她走过去看,手扶在长木箱上晃了晃,突然“咚”的一声,把苏云卿吓得手缩了回去。 程书聘沉了沉气:“要不我把它拿出去?放哪儿好?” 苏云卿也被吓到了,但还是说:“我来吧。” 程书聘看她:“你以前不是这样。” 苏云卿瞟了他一眼:“我现在怕欠你人情。” 程书聘手指朝她勾了勾,两人蹲在地上,苏云卿偏头时,他刚好靠了过去,鼻尖碰鼻梁,她往后退了下,没蹲稳地想跌下去,程书聘长手搂住她脖子,说:“慌什么?” 苏云卿低头,“我在想怎么对付老鼠。” 程书聘:“那你有想过怎么对付程书聘吗?” 苏云卿努努嘴:“狐狸狡猾,我想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多画几张图。” “连想也不想,实在令人伤心。不过鉴于苏小姐深夜帮我抓老鼠的份上,我就教教你,怎么样?” 苏云卿眨了眨眼睛,听他说:“过来。” 苏云卿把耳朵凑了过去,程书聘按在她脖颈上的大掌微微用力捏了捏,“你如果想程书聘听话,就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然后他就会,” 苏云卿听他语气顿住,“什么?” 此刻她的眼睛看向他,安安静静的圆亮澄澈,程书聘敛下艳丽的桃花眼,气息一点点靠近,悬在她唇上,嗓音低沉道:“瞧,他这就自投罗网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真的来啦~ 晚安! 感谢在2022-12-25 18:23:28~2022-12-26 00:2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舔舐 ◎快乐又隐秘的狂欢。◎ 苏云卿脑子里嗡嗡地像被撒了一张网, 箍紧了理智和神经,浑身僵硬地蹲在原地,而他只要再靠近一点, 气息便毫无隔阂地贴上来。 狐狸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舔舐而上。 苏云卿唇边先是被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然后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股灼热更重了一些, 张唇吻过, 她的唇刮过他的唇壁, 还被留恋地往返,力道轻缓又恰到好处的触碰, 而后他收了回去, 看她:“不躲了?” 苏云卿懵懵地睁大瞳孔, “程书聘你才是那只老鼠!” 他双手把她横抱了起来,“真有老鼠,今晚能不能收留哥哥一下, 嗯?” 苏云卿在他的攻势下有些受不住,“那我睡这里,你睡我房间吧。” 程书聘抱着她出门, “不怕老鼠半夜咬你?” 苏云卿被他这话吓到,“那把箱子挪出去就好了。” 程书聘抱着她进了她房间, 他走的每一步都很稳, 稳稳地踩在她心上, 对她说:“有一只就会有很多只,只要想到可能还会有老鼠爬上来咬你手指, 诶, 哥哥也要心疼。” 苏云卿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心腔震震, 下一秒,人就被放到软褥上,她还没来得及起身,鼻尖便碰到男人高挺的鼻梁,四目相视下,他说:“哥哥不做勉强妹妹的事。” 苏云卿纤细的脖颈微梗,因为抬起而牵连粉白的肌肤微微隆起,“我没答应要当你女朋友呢,那个球你要是舍不得你就拿回去好了。” 程书聘俯身吻了吻她下巴,软软的,香气甜腻,令她不自觉仰了仰头,他这才开口:“酥酥,哥哥想要的是你身上的球。” 粗糙的热意隔着衣料烫入心口,狐狸在试探:“这里是外婆家,哥哥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天气太冷了,我们躺在一起睡好吗?” 苏云卿眼睫潺潺:“上次在苏溪没带东西你都那样了……” 程书聘轻叹了声,“是啊,所以哥哥这次得备好放在车里,不能再吃亏。” 他给她掖好被子,长手关上灯,房间里忽然陷入昏暗,苏云卿往旁侧挪,他就贴上,说:“再挪就要摔下去了,妹妹。” 他这一声呵在她耳边,苏云卿偏了下头,浑身颤栗道:“你离我远一点。” “离远了会冷。” 苏云卿让他抱着腰,一瞬间热量漫延,确实比一个人的时候暖和了很多,她连神经都舒服得慢半拍。 “那你不要动了。” 她低声说,“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 程书聘“嗯”了声,两人面对而卧,她推开了一些距离,双手抵在他胸膛上,真就闭上了眼睛,呼吸绵密又安静,他说:“酥酥想接吻吗?” “嗯?” “给哥哥一个晚安吻好吗?就当作是送你礼物的回报。” 苏云卿听他语气很轻柔,好似一个讨吻的小男孩,于是眨了眨眼睛,抿唇凑了过去,亲了他脸颊一下。 然而下一秒,脖颈让他托住,唇畔印来一道柔软,她刚要抵抗,可这道力量缠绵又温柔,热浪抚过她唇畔又一点点探入她唇腔,仿佛在迁就她的感受,轻轻地撬城门,觑见一丝天堑后就钻了进来,与她堕入快乐又隐秘的狂欢。 苏云卿听见水声在黑夜里放大,羞耻又上瘾,程书聘的吻好似开了窍,不会令她透不过气,两人一同喘着,她也听见他的声音,性感迷人的声调,一声声落入她唇腔里,分不开地黏在一起。 直亲到兴奋缺了氧,哼声说:“哥哥困了……” “哥哥不困,酥酥困了?那不亲了,晚安。” “那……你把你的手拿开啊……” 她声音细细的,被亲得含了水。 实习婚恋 第83节 程书聘说:“哥哥在给妹妹揉着,你先睡。” 苏云卿轻轻颤:“你这样我睡不着。” 程书聘嗓音放低:“那哥哥就只握着,哥哥实在太喜欢酥酥了。” “程书聘在耍流氓。” “嗯。” 他愿意直接安上名号:“哥哥是流氓,妹妹也能当小流氓,哥哥也给你揉回来。” “我才不要!” 轻脆脆娇滴滴的嗓音,推了推他送过来的胸膛,程书聘轻叹了声:“你再不闭上眼睛睡觉,哥哥可就想睡妹妹了……” 苏云卿一听,立马捂住眼睛,闭得紧了,眉头都微微蹙起。 她搭在他怀里睡,就像从前的那些夜晚她窝在他怀里一样,午夜时分,窗缝边掠入缕缕凉风,程书聘看着怀里熟睡的姑娘,想到如果当初她没发现自己设计掠夺的手段,她此刻还是他妻子,必然愿意与他做到透顶,但今夜这样的晚安吻又好似从未有过的亲密与恬静。 这样想,从头来,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熬了。 第二天清早,厨房就飘来了饭香。 苏云卿醒来的时候程书聘已经不在了,昨晚两人旖旎仿佛是一场半醒的梦,她起来还特意照了下镜子,脖子上没有痕迹。这才放心换了身衣服下楼。 “今天大年三十,我们早餐吃斋,书聘你能吃习惯不,这斋菜味道可比肉好吃。” 外婆的嗓音从楼下传来,苏云卿听见有饭吃,肚子已经咕咕响了,跑下楼看见程书聘正在献殷勤地帮忙端菜,自己反被外婆说了一嘴,不由斜蔑了他一眼,小声道:“吃不惯素别勉强。” 程书聘呵笑了声,“我这段时间吃过肉吗?” 苏云卿刚要开口,程书聘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她身上扫了眼,“也就昨晚闻到一点肉香。” 苏云卿:“……” 等吃过早饭,苏云卿才说:“外公,程书聘说他房间有老鼠。” 外婆点头:“大过年的不杀生,我们放生了。你外公又进去放了一些药,昨晚书聘也没睡好,我让他去休息,春联得你帮忙贴了。” 苏云卿心里嘀咕,还真有老鼠,程书聘没骗她。 “行,我看看春联。” 苏云卿拿着春联到门口比对位置,巷子里就传来几声轿车的鸣笛,她往里一避,却发现那车停了下来。 “小二回来啦!” 苏云卿皱眉,扭头就看见一道穿着皮夹克的高大身影朝自己走来,一手揣兜一手提着礼盒,朝她晃了下,眼睛一亮:“大表哥!” 姜辰拿过她手里的春联,说:“行了我来吧,进屋,外头够冷的。” 苏云卿推开门朝屋子里喊:“外婆,大表哥来了!” 此时楼梯口下来一道长影,闻言步子一顿,抬手扶在门楹上,苏云卿看见程书聘,介绍道:“这位是我表哥,呃,你也叫哥吧。” 姜辰把手里的果箱放到地上,痞笑了声:“哟呵,云卿男朋友啊!” 他这话一落把苏云卿吓得心跳一紧。 “什么男朋友!” 这时外婆从屋里出来,抬手拍了下他嘴巴,“这是书聘,敏君姨的儿子,算了瞧你这记性你也记不得。” 姜辰踢了下水果纸箱,苏云卿刚要弯身去提,身旁就压来一道长影,说:“我来。” “诶,书聘,咱俩谁大?” 程书聘扫了眼苏云卿,忽然朝姜辰道:“哥。” 话音一落,姜辰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苏云卿瞳孔一睁,察觉程书聘脸色不太好,忙要把他拉开,哪知手腕让程书聘牵了过去,说:“水果放哪儿?” 外婆忙抬了抬手,说:“放小房间里。” 说着暗自嘀咕:“姜辰你应该比书聘小啊,怎么能让人叫你哥,没大没小,今年有没有情况啊?” 姜辰双手揣进夹克兜里:“那你怎么不问比我大的,我还小啊。” 外婆把他衣领摆正,开始了唠叨:“人家都结婚了,你呢?快三十了还吊儿郎当……” 此时苏云卿领着程书聘进小房间,外头是外婆训大孙子的声音,她说:“放架子上吧,免得受潮。” 程书聘挑了靠近门口的架子,顺手把房门关上,说:“这儿行吗?” 苏云卿点头,怕掉了还伸手去接,“外婆不是让你再睡会吗,她可说你昨晚都睡不好,深受老鼠的困扰。” 程书聘抬手把箱子搭上去,“难不成我说昨晚屋里有老鼠,我是去云卿的床上睡的。” 苏云卿吓得结巴:“你、你要是敢这么说,我外公的锅铲能敲碎你脑袋!” 程书聘垂眸看她:“敲碎了你给我拼起来,让他每晚埋在你心口睡觉,好吗?” 苏云卿脸热地抬手捂住他嘴巴:“你是不是没睡醒!乱说话!” 程书聘把她的手牵下来,“确实,刚才你那一声大表哥把我喊醒了。” 苏云卿蹙眉看他:“那确实是我哥。” “嗯,我也叫他哥了,随你。” 杂物间空间狭窄,两人夹在过道里,程书聘一靠近她就被抵在货架前,“东西放好了,你还不出去。” 他低声贴着她道:“你外婆正教训你大表哥呢,我们出去做什么。” 苏云卿指尖让他牵着,挣了挣,却脱不了手,牛皮糖一样,她说:“我出去说你离婚了,我大表哥不就能转移话题了。” 程书聘气息沉了沉,“噢,拿我开刀救你表哥?” 苏云卿低声解释:“家和万事兴。” 程书聘:“那我在这个家算什么?” 苏云卿听他这语气里竟有一丝可怜,“我外公外婆对你不是挺热情的?” “就是客气而已。” 苏云卿抿唇笑:“你也知道,那还有脸住进来。” 程书聘盯着她的粉唇,苏云卿歪头:“干嘛,又想接吻啊,青天白日,还是在我家,你小心我喊。” 有恃无恐的小表情。 程书聘真想让她狠狠听话,磨了磨牙,忍耐道:“你到底几个哥哥?” 苏云卿挑眉,伸出手指头数:“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四表哥……” 程书聘忽然按住她手指,说:“我不当你哥了。” 说罢忽然转身要拉门,苏云卿被他这反应吓了跳,“诶,你该不会是要跟我外公外婆说咱俩……” 程书聘冷淡道:“嗯,不是要救你大表哥吗,小表妹赶紧出去说我离婚了吧,然后我再说一句你是我的小前妻,你外公外婆就彻底不骂你表哥了。” “你这是想害我!” 苏云卿气得声音都低了。 程书聘看她:“你说的,这儿是你家,外面都是你亲人,我只是因为你才加入这个家庭的,现在离婚了,我才是那个会被打破脑袋的人。” 苏云卿张了张唇,见他真要开门出去,程书聘向来说到做到,连忙开口道:“你怎么了,突然就闹脾气。” 程书聘委屈:“原来我争取名分的行为在你看来是闹脾气吗?” 苏云卿气道:“你现在争取的是’前夫’的名分啊!” “难道我跟你那些哥争取当哥的名分?云卿,我跟你没血缘关系,过年住在这儿,恐怕接下来还有诸多亲戚来往。” “那你走啊,我早跟你说过别跟来,是你自己要住的!” 她话说脱了口,顿时愣了愣。 眼前的程书聘一双桃花眼看着她,忽而潋起了水色,接着眨了眨,抬手摘下镜框用手背擦眼睛,嗓音微微沙哑:“抱歉,打扰了,原来酥酥不喜欢这样,没事,我自己开车回去吧,反正大年三十路上也没什么人,大家也都回家了,不堵的话我今晚能到家煮饺子吃。” 说完朝她笑了下,道:“新年快乐,宝贝。” 苏云卿鼻子被他惹得酸了下,见他把门打开,心跳一紧,刚要开口,就见外公外婆朝两人看来。 姜辰如临大赦,说:“妹妹,今晚去吃烤羊!你二表哥从山里抓下来的,健了一年的身了!” 说着目光朝程书聘看了眼,“这个,书……” 苏云卿:“程书聘,他叫程书聘。” “噢,” 姜辰挠了挠脖子,尴尬道:“有空也来。” 程书聘挽了下衣袖,客气道:“抱歉,晚上还有一些事,好意心领了。” 苏云卿抿抿唇,见程书聘拔着长腿上楼,心里那股愧疚感忽然冒了出来,刚要跟上去,就听姜辰道:“小二妹妹,赶紧给哥来看看这对联贴正没有。” 他话音一落,走到楼梯半道的程书聘顿住步子,眸光看向苏云卿,眉眼温和地朝她扬了扬下巴,说:“去吧,我收拾一下东西就下来。” 苏云卿一听他说“收拾东西”就紧张了,蹬蹬追上楼问:“你真要走啊,外公外婆都做了你饭了。” 程书聘:“你表哥不是来了么,他能吃。” “可是,可是今天大年三十,你突然走他们会难过的。” “其实长辈刀子嘴豆腐心,他们嘴上说让你大表哥走,但其实是留,而让我留才是客套话。我原本想陪你过年,当个哥哥身份也好,但现在显然,你不需要了。” 程书聘边说边解衣服,“衣服让我穿了半天,弄脏了,真抱歉,我直接付钱吧。” 苏云卿抿抿唇,“我刚才是不小心说的,不是要赶你走,你也说刀子嘴豆腐心,怎么我跟你发脾气你就当真啊。” 程书聘衣服脱剩最后一件长裤,低头大掌捧了捧她的脸颊,嗓音温柔道:“我没生你的气,别这样酥酥,我只是觉得自己是一个外人,实在不太方便打扰你们。” 苏云卿指尖纠着指尖,“那我外婆都当你妈妈是养女,她说你也是她孙子。” 程书聘:“那她有那么多亲孙子,我问你,万一你表哥们说要住这里,我是不是该搬走呢?” 苏云卿:“那你们都是男生可以打地铺嘛……” 程书聘笑了声:“酥酥,我只愿意为你打地铺。” 苏云卿耷拉着脑袋,好像她的话说得有些重了,程书聘放着大房子不住,来这儿人生地不熟,仅仅是因为她在这儿就厚着脸皮住下,受了委屈此刻还说这些哄她,“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让你走。” 程书聘摇头道:“不是你的问题,下楼吧,你表哥让你帮他贴春联,你看,我虽然在这儿,你外公外婆也会等到他来再贴。” 实习婚恋 第84节 苏云卿解释:“不是,外婆本来让我贴的。” 程书聘轻叹了声,“你自己来也不叫我啊?” “你不是要睡觉吗?” 程书聘:“我昨晚在你那儿睡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要不要补觉?” 苏云卿哼了声,也有些生气了:“所以我现在说什么你都觉得自己没身份待在这儿对吧?” 程书聘“嗯”了声,睁着一双可怜眼看她:“我只是个’讨厌的前夫’和’多余的哥哥’。” 苏云卿抓了抓脑袋,“那,那刚才,我表哥第一眼见你,就说你是我男朋友……” 程书聘认真看她:“这个身份倒适合我长久地陪你待在这里。” 苏云卿张了张唇,“可是我表哥这么说的时候,我外婆很严肃地打了他嘴巴一下,她是个挺古板的老太太,会更生气的,而且你都说你离婚了……” 程书聘听罢,继续低头叠被子,苏云卿见状,抬手拦住,“你还是当哥哥吧好吗?” 程书聘:“你哥哥太多了,这个房间留给他们睡吧。” 苏云卿抱住行李箱,“那你晚上还不是去我那儿睡!” 程书聘步子一顿,垂眸看她。 苏云卿清瞳微微一怔,听见男人附耳低声道:“苏小姐让我换房睡?可我行李箱里的东西有些多,请问,您那儿,有地方放吗?” 作者有话说: 酥酥:臭狐狸,好难哄!(猫猫含泪咬手帕) 程老板:我哭了,我装的。(扶眼镜.jpg) 今晚没二更,早点休息! 第68章 互动 ◎【一更】“这边建议您开车。”◎ 苏云卿后知后觉哪里不对劲时, 程书聘已经把行李箱拿了下来,要推到她房里了。 “我哥不睡这,你不用急着搬。” 她反应过来那箱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后跟程书聘拉扯了起来, 但语气里多了丝耐心, “我那几个哥哥脾气都很好,不排外, 他刚才还约你今晚吃烤全羊呢。” 程书聘垂眸看她, 狐狸的眼皮微微搭下, “其实我跟你那些哥不一样。” 苏云卿忙道:“怎么不一样……” 程书聘:“我们俩的关系,我算你情哥哥。” 苏云卿:“……” 程书聘好像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 把行李箱一放, 说:“虽然我并不喜欢跟不相关的人称兄道弟, 但你在这里,我愿意入乡随俗,喊他们哥。” 苏云卿让他这番话说得心神冒动:“你不走了?” 程书聘走过去把外公给他的衣服穿上, “我出去买点东西。” 苏云卿看他脾气又好了,松了口气:“要买什么,我让表哥带过来。” 男人摇头:“他们带东西过来, 我不能干蹭吃的,去商场买点东西, 顺道挑两件衣服。” “要我带你去吗?” 程书聘扫了她一眼:“最好了。” 苏云卿:“那我下楼先把对联贴了。” 程书聘见她松快出门的身影, 眉眼深深, 轻喃一句:“小情妹。” 老宅的门楹被三两下打扫干净,新的对联一贴, 顿时喜庆洋溢, 苏云卿一眼就看到在卸羊的二表哥, 说:“好白的小羊羔啊!” 大表哥:“最适合涂上酱汁烤了!” 苏云卿:“我吃个小羊腿不过分吧。” 二表哥“嚯”了声, “什么时候胃口养这么大了!” 正说着,屋子里出来道穿黑色羊绒大衣的长身,二表哥姜穆顿时一愣,这会轮到姜辰介绍:“亲戚,程书聘。” 一句“亲戚”解释了所有弯弯绕绕的关系,苏云卿点了点头,说:“我带他去市场买点东西,你们有什么要买的吗?” 姜穆视线在程书聘身上打量了几眼,而后又看向苏云卿:“以前没见过啊,云卿你认识他?” 这话说得苏云卿都担心程书聘那敏感的心思会不会又发作,刚要开口解释,就听身后的男人说了句:“哥,新年好。” 一声“哥”喊了出来,姜穆脸上笑了笑,“行啊,那今晚一块吃饭。” 苏云卿:“……” 等两人走出路口,苏云卿忍不住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有想当’哥’的毛病?” 程书聘:“我还好,只认你喊的哥哥。” 苏云卿刚要说话,见他步子往另一处拐,忙道:“这儿!” 程书聘步子顿住,“我记得昨天从这个方向开车过来看到了卖东西的。” 苏云卿没好气地上去抓他衣袖,程书聘又说了句:“羊绒大衣不能机洗,因为一扯就变形了。” 苏云卿:“我只是把你带回正路。” 程书聘气定神闲道:“这边建议您用手牵。” 苏云卿:“……这边建议您开车。” 程书聘听到这话,垂眸看她,“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苏云卿愣愣,手就让他反牵着往轿车走去,他这辆豪车停在巷子的斜坡口,旁边是一墙粉意盎然的三角梅,此刻午后的风光袅袅娜娜地掠过车顶,还坠下几枚花蕾仿佛主人盛情的招揽。 程书聘拉开后车厢门让她进去,苏云卿一侧身,见他也跟着坐了进来,铺天盖地的热扑洒而下,苏云卿让他抱着吻了起来。 “唔~” 光线昏暗的车厢里,遮光板全数打下,苏云卿在逼仄的空间中喘起气,唇边是释放的异性情愫,她毫无征兆地跌进他的索求里,原本微凉的唇和手此刻都寻找到他的热源,纵情压入这片柔软中。 “程、程书聘……停一下……” 她双手攀着他肩膀道:“只能接吻不能干别的……” 男人压着她吻,那股热都要冲上云霄,对她说:“刚才不是说要开车吗?” 苏云卿喘了喘气:“我说的是……” 她指了指方向盘,“开车去商场。” 程书聘单掌撑在她身侧,手背上骨骼线条凸起,性感又隐忍张力,“酥酥,哥哥吃不上肉双眼昏花,智力也跟不上,犯错了,抱歉啊。” 苏云卿抿抿唇,从他身下坐起身,昏暗的车厢里她小声说了句:“现在三点了,家里还有好多活要干。” 他“嗯”了声,沉了沉气,好像刚才只是两兄妹间的游戏,他此刻拉开车门往驾驶座过去,苏云卿窝在角落里整理衣服领子,心里想,她说“开车”他怎么就理解成……那个“开车”了。 两人安静地进了商场,程书聘推着购物车往冷藏区过去,挑了些啤酒饮料,苏云卿瞄了眼,防备道:“我不喝酒,你别想趁机干坏事。” 程书聘目光深看了她一眼:“给你那些哥哥们喝的。” 苏云卿还误会他了:“是、是吗……” “你在我这喝醉过两回,我干了吗?” 苏云卿:“……” 他还义正严辞了。 买完东西驱车回家,苏云卿说:“开车就是开车,不是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程书聘“嗯”了声,“看来网上都是骗人的。” 苏云卿:“让你少上网学这些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 程书聘单掌托腮,另一道手扶着方向盘:“那不然说什么?” 苏云卿张了张唇,“就不该说……” 程书聘点头,“你看我一眼我就该懂你在想什么对吧?” 苏云卿抿抿唇,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感情需要沟通,但他们最近老是吵架,而且经常会错意思,苏云卿也有些烦躁,男女思维本就不同,他们教育和生活环境还中西各异,程书聘的大方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于是道:“别人当情侣了,就会那样吗?” 程书聘眼皮撩了她一眼,“你说上床吗?” 苏云卿听到这个词就紧张,拖着油漆桶要涂上一层白掩盖:“亲密……互动。” 程书聘眉梢微挑,“互动,这个词不错,我喜欢,酥酥真聪明。” 苏云卿:“……这有什么好夸的。” “别人没当情侣都能互动,更何况我们还结过婚,不过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你有主导权。只是我现在戴罪之身,想要求一个立功的机会罢了。” 立功的机会…… 苏云卿:“我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我自己能照顾好我自己,没你也能过得快乐。” 她话音落下,程书聘的侧颜沉凝,车厢里的气氛也安静了下去,苏云卿说:“我当初是因为苏家的债务原因跟你结婚,现在我什么都不缺,选择自己的伴侣完全是因为喜欢他,而不是受任何与爱无关的因素影响。你明白吗?” 程书聘追她花了些心思,苏云卿看得出来,比起他过去送的东西,愿意花时间陪她比任何礼物都难得,因为苏云卿知道他的时间有多贵。 在不依附的前提下,她可以平等地选择他。 程书聘把车身停在巷子口,看着满墙的三角梅说:“所有人都觉得狐狸是狡猾和花心的动物,但在自然界里,他一夫一妻,认定了一个妻子就会为她筑造巢穴,哪怕妻子离开了也不会再娶别的雌性。” 说到这,他目光朝她看去:“我知道对你来说,哥哥当初的所作所为令你无法原谅,所以你对我有任何的要求我都会去改,做错了我会说对不起,其实我并没有聪明到能掌控别人的心,我只是一只想要找回老婆一起过冬的狐狸。” 苏云卿愣了愣,黄昏的光镀在他脸上,苏云卿想到他这段时间追着她跑的光影,想到他从酒吧把自己抱回来时说的那些话,他费了嘴皮子功夫,但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令她满意。 “你别说得自己这么可怜。” 她小声道:“同情资本家只会被吃得渣也不剩。” 程书聘看她:“把你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有时候想别人犯了错还能量刑,我倒恨不得你给我戴上手铐,把我锁进监狱里再用鞭子抽我,我受皮肉之苦也好过现在这样百般抓心挠肝,被你忽冷忽热对待。” 实习婚恋 第85节 苏云卿听他语气克制地倾诉情绪,懵在原地:“我提离婚是因为我们一开始的婚姻就不正常,明明是因为利益就不要谈感情,人怎么可能什么都得到呢,既要钱又要感情。” “我把财产都给你,我只要你。” 他话音一落,苏云卿语气一窒,有些承不住他的目光,径直拉开车门下去,原本淡定的情绪也因为他那番自诉而有些混乱。 难道程书聘也会百爪挠心,也会难过吗? “二妹回来啦!” 此时院子门口聚了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有人手里敲了敲烟,说:“听大哥说咱家来了个亲戚,人呢?有你哥好看不?” 苏云卿瞟了眼三表哥,刚转身,就见程书聘从后车厢里拿了两听酒过来。 三表哥眼皮一挑,双手环胸道:“就是你昨天送我妹妹回来的?” 苏云卿说:“人家去给你们买了酒,还不帮忙提。” 三表哥姜流,身上痞子气最重:“两箱啤酒都提不动当什么男人,今晚羊肉吃多点吧,补补身子。” 程书聘朝苏云卿走近,姜流就把人带到身后,笑说:“来的都是客,老表是喜欢炖羊肉还是烤羊肉,做法丰富,肉准管够。” 程书聘扫了眼被几个哥哥围在圈里的苏云卿,姑娘眨了眨眼睛,他问了句:“云卿喜欢吃什么样的?” 一句话,顿时让苏云卿变色。 几个正在等水烧开的男人脸色也变了。 苏云卿忙道:“我哥问你喜欢吃什么做法,你直接说,别客气。” 程书聘怎么问她了,这暧昧语气平白让人误会! 啤酒坠着手腕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程书聘看着她说:“我想吃——小、酥、肉。” 作者有话说: 今晚有二更~ 【小剧场】 程老板:“艾米莉·狄金森写过一首诗,‘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现在成了我的写照。” 酥酥:“可是现在还没天黑啊。” 程老板:“这里的黑暗和太阳是隐喻,可以改成‘我本可以忍受吃斋守戒,如果我不曾吃过神仙酥肉。” 酥酥:“就怕流氓耍文化!” 感谢在2022-12-26 19:39:03~2022-12-27 18:1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是小可爱 10瓶;fish吖- 5瓶;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酥肉 ◎【二更】“觉得很燥。”◎ 苏云卿心跳猛然突突地颤, 像兔子上蹿下跳,她咬着舌尖生怕露出异样,脸颊却不知不觉热起。 “小酥肉得用里脊肉做的吧, 小羊羔肉行吗?” 说话的是大表哥姜辰。 二表哥姜穆说:“那也用羊羔肉一样的地方呗, 反正都是肉。” 几个人真就小酥肉的做法展开了讨论,苏云卿心虚地瞪了程书聘一眼, 对方却坦荡荡, 知道这是只有两个人才听懂的暗语。 苏云卿一言不发进了屋, 程书聘见状,也提着酒进去了, 这下姜流撞了撞姜辰的胳膊, “这男的是不是冲咱们小二来的啊?” 姜辰眉头一提, “那不行。” 姜穆:“我看长得挺周正,开来的车也好。” “啧!” 姜辰白了他一眼,“我听外公说这男的离过婚。” “卧槽?!” 姜流手里的烟蒂往地上一甩, “我去把那小子揪出来!” 姜辰拉住他:“先别动,真是亲戚,他不是拿了酒来吗, 今晚灌灌不就知道了。” 姜穆“嚯”了声,“把小四叫来, 这人酒闷子, 千杯不醉。” 客厅, 两听酒被主人自动自觉放进杂物间里。 苏云卿进厨房跟外公外婆打了招呼,回头看见程书聘的脸就敛了笑, 小声道:“你刚才干嘛乱说话。” 程书聘看她摘下围巾露出的细白脖颈, 轻声道:“口渴。” 苏云卿才想起从出门到现在两人都滴水未沾, 她从买回来的购物袋里拿只瓷杯出来, “喏,你用这个黑色的马克杯,别回头又说自己是外人。” 刚才在商场程书聘就看到苏云卿在挑杯子,没吭声,没想到还真是给他买的,于是短促轻笑了声:“有女朋友真好。” 苏云卿白了他一眼:“以前的老婆不好吗?” 程书聘瞳仁有暗光浮动,好似在怀念什么一样看着她,苏云卿避开视线,“别这样,以为你前妻死了。” 程书聘声音很轻地落下:“狐狸做梦都想有一个老婆。” 苏云卿愣了愣,程书聘一扮可怜的时候她就有些招架不住,大概女性天生有悲悯心,才会让男人趁虚而入。 晚上吃过年夜饭后,四表哥姜原也来了,他是个内向安静的性格,大伙在家里陪完父母后就来这里给外公外婆守岁,还七手八脚地在院子里架起烤羊的炉灶,年轻人聚在一起,外公外婆看得高兴,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 程书聘当然也有份,只是拿完之后塞给了苏云卿,别人看不见,姜原戴着眼镜,看得一清二楚,朝几位哥说:“没跑了。” 此时苏云卿在杂物间里帮忙拿酒,小声道:“红包是讨好彩头,不是拿不拿钱的问题。” 程书聘:“没老婆要这好彩头做什么,有老婆不要这好彩头也甘愿。” 苏云卿皱眉:“那你用这个好彩头娶老婆啊!” 程书聘垂眸:“所以哥哥要把好彩头给酥酥。” 苏云卿:“……” 说不过的,累了。 再纠缠下去又怕让人看见,她只好把红包收进外套兜里,然后把酒塞到他怀里,“拿出去吧。” 程书聘这人骨子里有些偏执,只是被他的温柔脸掩盖了,看不见他为达目的都如何使手段的。 院子里,炉灶上的炭火冒了出来,星星点点烧在夜里,夜宵羊肉滋滋冒着香气,姜辰熟络地给程书聘递了酒,说:“欢迎来咱家过年!” 程书聘不喜欢喝酒,苏云卿在寓园就听佣人们说过,酒窖从来没用过。 于是下意识伸手去接酒,哪知姜辰动作一偏,说:“小姑娘喝什么酒,那儿有果汁,自己拿。” 苏云卿:“……我不小了。” 这时姜流在旁边道:“是不是在申城经常喝,谁给你的胆子了。” 程书聘把酒接了过来,语气温和道:“谢谢。” 说着,他另道长手从旁边的小桌子上找了瓶橙汁,放到苏云卿面前。 不动声色的举措就像烤串的竹签一样扎进他们几个表哥的眼球里,姜流伸手虚空撇了撇,说:“小二,知道自己不小了就别挨那么近,知道你们是兄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关系呢。” 苏云卿心脏一紧,挪着小椅子往边上坐,程书聘跟他们碰杯,眼角的余光看着苏云卿,笑:“以为什么关系?” 一句话反客为主,倒让对面几个男人愣了下,姜穆轻咳了声:“咱们这有个规矩,第一瓶得空了才算有诚意。” 苏云卿皱眉:“我们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 姜流瞪她一眼:“喝你果汁,不然就进屋去,这男人一桌你凑什么热闹。” 程书聘淡声道:“她想坐这儿就坐这儿。” 姜辰忙打圆场,笑说:“行,我先干了。” 说罢为了证明这个喝酒的规矩自己先干上了,程书聘看向其他三个男生:“大哥都喝了,当弟弟的自然也要干。” 说罢他携着酒杯仰头饮尽,几个弟弟被他刚才这话点了,也只好都喝光手里这瓶,酒过三巡,羊肉也滋滋冒油了,气氛倒渐渐松快些,苏云卿忽然站起身,程书聘目光随她抬起:“去哪?” 苏云卿:“手套没了,我进去拿。” 姜流目光扫了眼,说:“小二,再拿些酒上来。” 苏云卿“嗯”了声。 等她一走,程书聘问:“怎么叫云卿小二?” 姜流笑:“咋,你不乐意?” 程书聘神色淡淡地喝了口酒:“不好听。” 姜穆手肘搭在膝盖上,“云卿小时候写大字,每次写完’苏’,后面的’云’字就停在了两横上,我们说她不会转弯,性格又二又横。” 听到这,程书聘轻笑了声,似乎觉得她分外可爱了,“一点也不二,也不横。” “你才认识她多久,就比我们这些兄弟了解?程书聘,你可是个结过婚的男人,我们小二妹妹一根筋就在她那些刺啊织啊上面,你别因为她单纯就骗她。” 说话的是姜辰,他给程书聘又倒了一杯酒,眼神盯着他看。 程书聘玉白指节敲了敲桌面,以示感谢,姿态矜贵又慵懒,“云卿聪敏,怎么能让我骗得了,我才是被她骗的那个。” 姜流扯唇笑:“既然话都说开了,喝吧。” 程书聘被他们四个盯着酒杯,唇边浮笑道:“对她我很认真。” 姜辰他们脸色微沉,“我们家不会同意把妹妹嫁给一个二婚男人的。” 程书聘扯唇笑,宽阔的肩膀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姿态散漫:“离过婚怎么了,我赌自己能赢。” “诶你这小子,还赌自己能赢,云卿是你战利品啊!” 姜流看他那副拽样就有些来气:“我说这百八十年没见过面的亲戚上门就有鬼,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姜穆拦住他,朝程书聘道:“行,语气这么狂,这些酒都喝了,我们再说你跟妹妹的事。” 此时屋里,苏云卿把烤好的嫩羊肉汤分给了外公外婆,又去杂物间拿了几瓶酒,出来就听见几个哥哥围着程书聘灌酒,愣道:“诶,哥!” 实习婚恋 第86节 她话音一落,五个男生齐刷刷朝她转头看来。 苏云卿抿抿唇,把酒瓶子放到一边,“别喝了。” 她有意打圆场,姜辰盯着她看:“心疼哪个哥呢?” 苏云卿朝他们扫了眼,说:“炖的羊汤,趁热喝。” “那不行。” 姜流开口,冷声道:“我们能喝羊汤,程书聘得继续喝酒。” 苏云卿皱眉,转头看程书聘把摆在面前的流水席一杯接一杯地喝,握着他手道:“别喝了,这些是白的。” 姜原双手环胸道:“要这都喝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程书聘轻扯了扯苏云卿的手,低声道:“没事的,你这些哥哥就是待客热情,我不喝岂不是扫他们的兴。” “你又不是来喝酒给他们助兴的!” 苏云卿把他面前的酒杯一一放回到对面几个表哥跟前,“要么喝酒要么喝羊汤,你们自己挑。” 她说着就给程书聘端了一盅羊汤,姜辰见状脸都气红了:“你这胳膊肘也太往外拐了!” 姜穆叹:“女生外向啊。” 姜流直接上手要把程书聘面前的汤端走,“他凭什么喝啊!” 苏云卿恼了:“你还搞排外了,你多大!丢人!” “我排外?” 姜流气得撞了下姜原胳膊:“你说这点酒都喝不了,他能干什么事?” 姜原点头:“没海量。” 苏云卿:“肚子里要喂鱼吗?再不好好吃我就把肉和汤都端走了!” 她边说还真准备这么做了,对面的姜辰忙拦住:“你这小姑娘脾气怎么那么燥呢!” 程书聘挪过椅子给她坐下,说:“汤好喝,你也喝。” 一句话引走苏云卿的注意,“是吧,我放到火炉上烤的,调料就放了一点盐和胡椒,暖胃。” 姜辰见程书聘一句话把苏云卿拉回来,脸色都沉了。 姜穆骂了声:“操。” 姜流盯着他们俩看:“我喝不下去了。” 姜原拍了拍他肩膀:“三哥不怕,我们还有外公外婆。” 苏云卿白了他们一眼:“外公外婆都要睡啦,不然能由你们这么灌酒?” 她刚才在屋里陪二老看了会春晚,出来就见程书聘的脚边摆满了酒瓶,上面密密麻麻的白酒杯一看就是他们准备的,本来程书聘要走,她还说几个表哥脾气很好,没想到她还把人给害了。 一顿宵夜吃下来,苏云卿都要轰他们回去,姜辰指着程书聘说:“不能把他留在这里,孤男寡女!” 苏云卿怒道:“他是客人,你这样太没礼貌了姜辰!” 姜穆双手环胸冷脸道:“我同意大哥的话。” 姜流咬了咬牙签:“他不是开车来的吗,那今晚就睡车里好了。” 姜原:“我同意了。” 苏云卿觉得她这几个哥喝醉上头了,刚要反驳,就听程书聘低声道:“云卿,别因为我跟你哥哥们吵架,过年不要生气,不然明年会不顺心。” 他的话让苏云卿降了降火,这倒是真的,不能气,然而此时却见程书聘朝姜辰他们温和笑道:“今天太晚了,楼上的客房我收拾好了,你们就睡这儿吧,我去车里过一晚就行。” 程书聘往外走,姜辰还要把苏云卿往回拉:“回来,我们都是为你好,这男的不行,品德不行!” 苏云卿皱眉道:“你们这样赶客就品德好了?” 姜流恨不得把妹妹的脑袋敲醒:“他离过婚的,你被人下降头啦,年纪轻轻什么样的找不到,我回头给你介绍好男人!” 苏云卿见程书聘往外走,心里懊恼又愧疚,“他特意跑来静安跟我过年的,不然他在申城舒舒服服有的是人伺候,你们还这样对他!” 姜辰冷笑了声:“那他干嘛跑来,做点小事瞧把你感动的,真这么好他老婆干嘛跟他离婚啊!” 苏云卿张了站唇,眼前几个男人因为程书聘离过婚就对他带了有色眼镜,刚才还孤立灌醉他,心里越想越气,抬手推了下姜辰:“就你好,那你去找一个啊,对象都没有在这里指导人家谈恋爱!” 说完她一溜烟跑了出去,抓也抓不住了。 车里,程书聘坐在后车厢内紧闭双眼,苏云卿敲了敲车门,男人抬起眼皮微微一怔,而后伸手给她开了车门。 “怎么出来了,外面冷,快回去。” 苏云卿在他语气里听出了难受,担忧道:“你没事吧?” 男人脖颈靠在沙发背沿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没事,别担心。” 苏云卿抿抿唇,“他们让你喝你就喝啊,你傻不傻!” 程书聘唇畔微扯出一道笑,但似乎已是极限,“都是你哥哥,我得讨好他们。” “那他们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不能,不让我娶你我也要娶你。” 苏云卿又气又想笑,把车门关上挡住了冷风,“刚才喝了羊汤没舒服一些吗?” 程书聘呼吸有些重,“不知道,觉得很燥。” 苏云卿:“嗓子吗?” 程书聘的大掌摸了摸胃,苏云卿看到,说:“胃痛?” 程书聘轻点了点头:“太久没喝,忽然喝急了,复发。” 苏云卿顿时紧张道:“那有药吗?” 男人轻摇了摇头,咬牙轻声道:“忍一忍就好了。” 苏云卿看他仰头时眉头紧锁的样子,愧疚道:“抱歉啊,今天是我强留你下来,不然我哥哥他们也不会这么灌你。” “他们都是好心,我知道的。” 苏云卿被他的好脾气说得没办法了,坐过去道:“那我替你揉揉吧?是这儿吗?” “嗯。” 他喉结动了动,把上身坐直,“谢谢酥酥还肯来看我。” 苏云卿看他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双手在掌心搓热,然后从衣角里顺了进去,“是这儿疼吗?” 似乎是碰到异样,男人下意识紧绷,苏云卿指尖触到坚实的肌理,微微缩了下。 “胀痛。” 他说。 苏云卿心里有些着急,大年三十又是半夜,上哪儿买药,只好轻声道:“我掌心搓热顺一顺就好了。” 此时的程书聘就像个听话的小孩,在她指尖下深深呼吸,苏云卿语气轻柔道:“好点了吗?” 程书聘抻了抻脖子,酒气漫上,昏暗的车厢内,颀长的脖颈因为用力而泛起性感的青筋,“没有。” 苏云卿只好继续往下顺,指尖经过起伏如山脉的腹肌线条,她有些避讳不敢用力,所以效果才不好,这次摒去杂念,按在他胃胀的地方,说:“现在感觉怎么样?” “酥酥。” “嗯?” 男人忽然握住她的指尖,气息沉得带了丝喘,沙哑又祈求道:“往下一点,那儿也胀。” 作者有话说: 二更真的来啦! 感谢在2022-12-27 18:14:07~2022-12-28 00:2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荡夫 ◎【二更合一】“玩这么野的吗!”◎ 程书聘真的很热, 苏云卿的指尖触碰到火炉似的温度,混乱的酒精在他胃部灼烧,顺延四肢百骸都在热胀。 那句“谁让你喝那么多”的话也噎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了, 程书聘是因为她才搞得这番田地。 几个哥哥此时跟了出来, 苏云卿隔着玻璃窗看见他们脸色不悦,都是喝了酒的人, 程书聘要不是跑得快估计会被揍上一顿。 她看着此时眉头紧锁的男人, 说:“你等我一下。” 就在她指尖抽走的瞬间, 手腕忽然让他一握,男人长身倾在她背上:“酥酥, 不要走。” 低沉的, 落魄的语气。 喝了酒的程书聘变成了另一个人。 苏云卿忍不住指尖拍了拍他后背:“我跟他们说会话, 让他们背你回去,我背不动你。” “不用背。” 他的语气烫在她脖颈间,“我会走, 你说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她不由笑了下,“这么听话。” 程书聘“嗯”了声, “好听话的狐狸。” 苏云卿:“那你听话坐在这里,我跟哥哥们解释一下。” 她爬下车, 指尖还被男人留恋地勾着, 她把门关上, 对上姜辰他们的目光。 姜流说:“行了,也没喝多少, 至于么。” 姜原:“我喝得比他多, 我一样走直线。” 姜穆刚要开口, 苏云卿忽然说:“我是他前妻。” 实习婚恋 第87节 姜穆打开的嗓子眼瞬间抽入一道冷风, “前、前妻?!” “咳咳咳咳!” 姜辰猛地咳了出声,“苏云卿你给我说清楚!” 苏云卿双手插兜道:“我俩一开始是假结婚,后来办完事就离婚了,谁知道他不依不饶地追我,事情就是这样。” “玩这么野的吗!” 姜流大受震惊:“你这事家里人知道吗!” 苏云卿微笑道:“恭喜四位哥哥,你们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如果你们想让外公外婆大年初一高血压,就跟他们说。” 姜流气道:“你威胁我们!” 苏云卿:“谁让你们一口一个他结过婚地侮辱人,他又不能跟你们解释这件事,总之你们想怎么对付他我没意见,现在让他回屋休息,这么冷的天冻出好歹,让我怎么还人家人情。” 这话说得对面几个大男生有些犹豫,倒是姜辰清醒了些:“人是追二妹妹来的,真闹出事她还得替咱们赔,别让他占便宜了,挪上去,等过完年赶紧送走。” 他发了话,苏云卿顿时松了口气,就在姜流他们拉开车门要扶程书聘出来时,姜辰忽然叫住苏云卿,“大姐知道你这事吗?” 苏云卿点头,眼角的余光看着程书聘下车。 姜辰抬手挠了挠脖子:“你说你这事办得,姑娘家家跟人玩什么假结婚啊!” 苏云卿看了他一眼:“不过离婚后我分了他一笔财产。” “啥?” 苏云卿:“你们回去查查程氏集团,几位哥哥,早点休息,不能走我送你们回家。” 姜流挥了挥手,让他们俩赶紧消失在眼前。 等宅子的大门一关,几个人在屋外抽烟,姜穆才反应过来:“敢情离过婚是跟咱妹妹离的啊。” 姜穆:“那个姓程的一直不说,把我们蒙得团团转。” 姜流抽了口烟:“要是普通追求者也就随便打发走了,现在二妹妹这意思是让咱们别太过分。” “都离婚了,” 姜原一边翻手机一边查苏云卿刚才说的程氏集团,忽然眼珠子一瞪:“我靠!” 姜辰拿过来看,眉头耸起:“这怎么搞?” 姜穆沉了沉气:“现在问题来了,咱妹妹是真喜欢人家还是不喜欢人家,如果喜欢,那咱们得讲究手段,如果不喜欢,又是另一种手段。” 姜流“啧”了声,“肯定不喜欢啊,要是喜欢能离婚?而且她刚才也说了,咱们做得太过她不好还人情,你没看那个程书聘什么背景,他们这种人很危险,咱妹妹被他盯上了,搞不好强取豪夺。” 姜辰吐了口气,“咱们得商量商量,刚喝酒的时候三流说的一句话在理,给二妹介绍个对象。” 他话音一落,众人眼睛顿时亮起,“是啊,刚才我说的时候那个姓程的脸色都不对劲了,还跑出来躲车里,耍心机让咱妹妹出来哄他。” 姜辰挑了挑下巴,“反正现在过年大家有的是时间,咱们手头上的兄弟随便抓几个够二妹相亲一年的。” “可是,” 姜原迟疑道:“这个程书聘可是程氏集团的大老板,什么样的男人能比得过他啊?” 姜辰抬手抓了抓头发,“可这么有钱的咱二妹也离,为啥呢?” 姜流“诶”了声,“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更何况咱们四个人,先别管他们谁合适的,就先凑上,让这姓程的知难而退,别缠着咱妹妹了。” 几个人冒着冷风在外面商量,楼上的客房里,程书聘撩起窗帘看了眼,就在身后传来敲门声时,把帘子拉回,重又躺回到床上。 苏云卿端着热茶进来,说:“蜂蜜水,解一解酒。” 此时男人长条地躺在床上,一双大床腿快伸出床沿,苏云卿给他拉上被子,说:“能起来喝吗?” 程书聘双手撑在身侧,衬衫衣领解了几枚,冷白的脸颊上泛起红晕,此刻摘了眼镜,一双桃花眼垂着眼角看人,竟有几分色气。 苏云卿瞥了眼便收回,把杯子递了过去,他哑声说:“谢谢。” “味道怎么样?” 苏云卿说。 男人喝了口蜂蜜水,说:“好喝,我好像是有点上火。” 苏云卿趁机解释:“我几个哥哥是热情了些,你别放在心上啊,我的意思是,他们不是针对你。” 程书聘喝水的动作微微顿住,而后唇边浮起浅笑:“你怕我放在心上,回头报复?” 苏云卿张了张唇,“你应该不会……吧?” 程书聘垂眸又喝了一口蜂蜜茶:“你说我会不会?” 苏云卿顿时有些紧张,“我替他们跟你道歉。” 程书聘:“我跟你说过,不要为别人道歉,我不喜欢你做这种事。” 她咬了咬唇,“你现在酒醒了,我回去了。” “咳咳咳咳——” 男人的咳嗽拦住她的步子,大概是喝得急了,水呛进了食道里,苏云卿赶紧拿过抽纸给他擦脸和脖子,“你慢点喝。” “抱歉,酥酥第一次给我泡蜂蜜水,高兴坏了。” 苏云卿擦拭的动作一顿,回想起来,她真心为他做的事并不多,“你本来就坏。” 程书聘看着她给他擦脖子,眼睛含着水光道:“酥酥,我实在难受,根本没心思去讨厌别人,光是希望你别讨厌我已经花了我今天所有的力气,现在我身心巨痛,你能管管我吗?” 她此刻低垂着目光,昏黄光影从头顶落下,老式房子的构造吸纳光源,让一切都薄薄地透着朦胧感,就像此刻程书聘的脸,红晕朦胧,像是真的喝醉了,她说:“狐狸乱吃了东西,当然痛。” “找妻子的路途风餐露宿,这种事避免不了。” 苏云卿听他执着的语气,问他:“你现在是喝醉了还是没喝醉?” 程书聘眉眼微弯,“人喝醉的时候无法控制自己,如果你想知道可以试试,身体永远比嘴巴诚实。” 苏云卿把手上的湿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拿过他喝了几口的蜂蜜水递回去,心里忽然想到他刚才在车里说的话,于是道:“你说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狐狸的桃花眼熠亮地看她。 苏云卿:“把水喝了,不准呛。” 程书聘依言照做,喉结上下滚动,微微尖锐的触感,苏云卿还尚有记忆。 “喝完了。” 他把杯子递给她看,问:“有奖励吗?” 苏云卿皱眉笑:“看来没喝醉。” 程书聘眼里有星光:“我现在嘴巴很甜,想跟你接吻。” 苏云卿心跳漏了拍,转眸看程书聘,发觉他的目光已经凝在她脸上,仰起头向她索要着什么,桃花眼潺潺动情,没等她反应,他的唇就已经嘬了她唇畔一下,声音轻轻地在耳边荡起,而后他的大掌又压在她后脖颈上,把她带着坐到床边,压入他怀里吻着。 “很喜欢酥酥。” 他低声缠绵了一句,又嘬了她唇边一下,“酥酥说爱我好吗?” 此刻意乱情迷的程书聘又好像喝醉了,苏云卿摸到他发烫的耳朵,吻起人来真的是甜的,她往后缩了下,他就追上来,黏腻的温存要将她融化了,他一边吻一边贴着她的唇说:“好想要酥酥,想要到发了疯。” 苏云卿感觉到他试探的力道,像是生怕惹她不开心,所以不敢用力,可又克制不住想要亲近她,整个人焦灼又烈火焚身。 苏云卿此刻确实感觉到了,那股热。 她的指尖压下,“你喝醉了还想着这裆子事,坏透了。” “狐狸新婚之夜会把自己的尾巴送给妻子,让她可以夹着睡,就怕妻子不要,这样狐狸会很伤心的,因为尾巴是他养了很多年的东西,上帝创造时对他说过,是将来献给妻子的,如果她哪天不要了,那他就是一只没用的狐狸了,会被物竞天择消失掉。” 程书聘靠坐在床头,大掌托着苏云卿的脸颊,温柔地吻着她诉说自己的可怜。 苏云卿觉得他又像喝醉了,在那里胡言乱语,可她心底也被他揉化了一层,要是程书聘说这些她不会动容,可他把自己代入成了一只冬天风餐露宿找妻子的狐狸,没有人能拒绝可怜的狐狸。 “程书聘说对不起。” 她说。 “对不起。” 苏云卿:“你犯了很大的错,你为了一己私欲陷害别人,伤害了我,其实我本可以把你丢下不管,但你总是在我面前扮可怜博取我的同情。” 程书聘气息因为不安而轻轻喘着,“我没有扮可怜,酥酥,我真的很痛,我浑身都痛,感觉自己要死了。” 苏云卿:“那你自己摸自己解决。” 程书聘听到这话,眼眶溢着泪光,窗外的夜风缓缓送来桂花的沉香,像情人间黏稠时的香气,男人低声道:“酥酥,当你难过伤心的时候,会想什么?” 苏云卿坐在床头,一手撑在床沿上,说:“会想一些开心的事情。” 男人唇角扯了扯,“在跟你结婚之前,我会时常想起你住在佛罗伦萨的那些夜晚,我从自己的阳台处看你在光里跳舞,看你一坐一整天地刺绣,我当时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安静的姑娘,跟她待在一起好像一辈子都会过得很慢,你连一根花草都会照顾好,让我想把心也寄在你那儿,想被你抚摸,被你爱护,被你触碰,被你捏死。” 苏云卿沉在他的回忆里,佛罗伦萨的光影对她来说只是人生经历短暂的一瞬,却没想过那样平常的安静时光对程书聘来说竟是在痛苦时分能聊以慰藉的药。 她的指尖先是轻柔地抚慰他,就像他胃胀时她轻轻地顺,问他:“那时候你就喜欢上我了?” 夜风将窗帘吹得晃荡,拍在墙上,轻轻响着,男人气息像一艘沉船,在深海里扩散水浪,紧绷的下颚线在光影下迷人又浪荡,就连那蹙起的眉头也性感得销魂。 “说话,程书聘。” 她的力道紧了紧,她其实渴望过这样的控制,但程书聘一直不愿意她用手,好像知道她的坏心思在这,她清醒地看他沉沦,这是以前的程书聘不愿意要的,可现在他不得不接受,不然就痛死算了。 “没有。” 男人眸光含情地看她,一道大掌将她压在怀里,想将她全数压在自己身上,他需要这样没有缝隙的接触,他好像得了肌肤饥渴症,碰不到就要死。 “只是无聊时候看你一眼。” 他这句话让苏云卿眉头蹙起,手刚要收回却让他另一道大掌握住手背,他的鼻梁蹭着她的脸颊,像狐狸在示爱,“酥酥,看看狐狸尾巴,你看它一眼,好不好?” 苏云卿让他的话烫着耳廓发热,“程书聘你好下流。” 她被他扶着下巴低头看,摇曳的光影都在晃荡,夜风,呼吸,还有她手腕的力道,汗津津地散发着催情素,苏云卿的心跳也跟着这样的节奏在动,好似谁也分不清谁在掌控,他在她耳边舔着话:“是酥酥让我下流。” “我当时应该报警,有人在阳台偷窥我。” 程书聘低低沉笑,挟着情动的潮涌说:“真正动心是在雪夜里听你弹钢琴,你当时弯腰朝我说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苏云卿手也要酸了,掌心发热发麻,却被他箍着不得松,气恼道:“自恋狂,那是首歌名。你还以为我弹给你听的吗?” “无所谓了。” 程书聘的大掌落向她后腰,让她倚在自己怀里,对她说:“我牵你跑出人群的时候,摸到了你的手,就像现在这样,好软好暖,没有骨头一样,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手,我当时就有感觉了。” 实习婚恋 第88节 他越说苏云卿就越感觉左手心的肿胀愈加严重,怯怯地害怕:“幸好那时候我跑掉了,不会以为是一场英雄救美。” 程书聘呼气缠绵道:“如果不是你跑掉了,那一晚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毁你前程也说不定了。” 苏云卿心跳颤颤:“那时候你根本不敢。” 程书聘垂眸看她,一双眼眸深情至极:“那时候我要得到你有的是办法,我可以在佛罗伦萨和你制造一场浪漫的相遇,你知道意大利人很会追女孩,他们的甜言蜜语我都会,但我没那么做,因为我知道回国对你才是最合适的,你的手可以绣出最美丽的锦袍,不能被男人毁了。” 苏云卿心腔震震,他为她考虑过。 “所以我回国了,” 他说:“我做的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没想过要向你索取,但是云卿,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只能挖这些可怜的过去来博取你的同情。” 苏云卿听得心头流水潺潺,“你现在做着这些事与我说这些话,你不觉得很……” “很坦诚。” 他说:“天气那么冷,让狐狸的尾巴给你暖暖。” 苏云卿此刻确实手心滚烫,嘀咕道:“怎么还没好……” 程书聘轻叹了声,“我的酥酥宝贝是不是还没开窍?” 苏云卿皱眉,指尖忽然拢了拢,看他不禁仰头蹙眉,才说:“我们本来就不同频,你说你爱我就想让我突然消化你这些年的好感,我就算喜欢也是一点点慢慢地喜欢吧。” 程书聘沉笑了声,低头吻她,一边吻一边压着她的左手,直吻得她与他一同喘着,绵热的唇腔刹那交汇出盈盈水渍,他这艘货轮才找到了抛锚卸货的终点。 小云卿对他来说算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后劲十足,那些寻常安静的夜晚不过如此,可偏偏能令他偶尔想起,大概是太难得了,他此后那么多年里,再没遇到过那样春风沉醉的夜晚。 苏云卿靠在他怀里起伏呼吸,左手好酸好酸,眼眶也因为疲惫而累出了水光,委委屈屈又恼怒地瞪他:“你现在得意了。” “得意的苏小姐,我那些子子孙孙都被你捏死了,大仇得报啊。” 他喟叹的话音一落,苏云卿忽然噗嗤笑出了声:“哪里有人这么追女孩子的。” “所以程书聘和苏云卿天生一对。” 苏云卿嫌弃地哼了声,抽过床头指尖擦手,当着他的面扔到他怀里,“脏东西。” 程书聘接过,“如果蹂.躏我能令酥酥开心,那不用在意我的自尊。” 苏云卿被他的无下限激得脸热,“我才不是你!” 程书聘掖好被子,眉眼微弯道:“但你的的确确让我进入过,酥酥,我们曾经疯狂的亲密无间都是你无法抹去的痕迹。” 苏云卿反驳道:“那生过孩子的还能再嫁呢。” 男人瞳仁一沉,“你跟我生了孩子,敢再嫁别人试试。” 苏云卿皱了皱鼻子:“我这就去找别人生孩子!” 程书聘一把将人拉在怀里,咬牙道:“不准说!想都不准想!” 苏云卿梗着脖子:“我找个对我好的,不骗我的好人生孩子,我还要跟他说,你比我前夫厉害多了,我还要在床上配合他,叫得他浑身发胀,给我拼命种孩子!” 程书聘额头青筋暴起,压得她死死动不了,“苏云卿你要气死我。” “我还要拿你的钱供他吃供他穿,反正你也死了花不了了,你只能在天上气,不对,你这样的坏蛋会下地狱的!” “我做鬼也要跟你夜夜推磨,你信不信?” 苏云卿哼了声,“你以为我会怕?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怕!” 程书聘气得肝疼:“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苏云卿:“你还能站起来吗?你现在就是个酒鬼,你要是敢办我,你看我还会不会嫁给你。” 她激得他气息粗沉,苏云卿笑了声,“你也有今天,程书聘!天天给我摆谱,我说给你用手你还嫌弃,现在求着我弄。怎么样,是不是很爽,要不要我再来一次?嗯?我用一下手你就这样了,你就是个荡夫!” 她用力地把他压了下去,骑在他身上,男人气得肺都要炸了,果然酒精令人无法控制情绪,苏云卿这次熟门熟路,得意道:“只许哥哥放火,不许妹妹点灯嘛?你现在喝醉了还知道我是谁?你不是说没钱了要去睡天桥,要去卖,是个人都给上吗?那是个人都可以这样摸你?是个人都能让你起来?你说你是不是贱货!” 男人被压得脖颈泛起青筋,气息比刚才还要紊乱不堪,仰起头喘道:“酥酥,酥酥,别这样对哥哥。” 苏云卿用力锤他胸膛,结果酸痛的左手滋滋麻起,更恼了:“骗我就算了,还天天给我演戏,说那些深情的话,其实你就是个败类,千年狐狸精在这里装纯情,以前就天天偷窥我,还说是暗恋,其实你就是变态,是不是偷窥我的时候偷偷干坏事?嗯,做给我看啊,自己动手!” 苏云卿发起脾气来嗓音也是软的,要不是程书聘喝醉了她没这个力气和胆量抗衡,此刻她逼他自甘堕落不过是发泄自己的火气罢了,欺负了她那么久,骗了她那么久,她都要哭了:“都是你这个大坏蛋,说娶我又不光明正大地娶我,非要干这些事,你让我怎么办,你现在说爱我,久了腻了就扔了,然后再用手段把我撵走,我都喜欢上你了,什么都被你得了……” 程书聘见她骂着骂着忽然哭了,心又跟着绞痛:“酥酥宝贝别哭,哥哥的错,哥哥的错,哥哥玩狐狸尾巴给你看……” “啪!” 苏云卿煽了他一巴掌,“谁要你的尾巴,你恶心!” “那你要什么,哥哥的心都给你了,我还能给你什么,我没有了。” 他边说嗓子跟着哽咽。 好像这段感情里彼此都付出了所有,只是方式却不对。 苏云卿抽抽噎噎地哭,还咳出了声,“程书聘是大混蛋。” 程书聘跟着她读:“程书聘是大混蛋。” 她手背擦着眼睑上的泪:“你教我怎么原谅你。” 她这句话落下,程书聘心也跟着痛,低声哄:“酥酥,用狐狸的一辈子来给你赎罪,好吗?” “什么样的狐狸。” 她哭道:“一条尾巴的狐狸太短命了,我要九条尾巴的狐狸!” 程书聘微微哑然,把姑娘抱在怀里,压着声音渴求道:“哥哥虽然没有九条尾巴,但一条尾巴也可以有九种不一样的做法,乖酥酥,你试试哥哥的尾巴,别急着拒绝我,好吗?” 作者有话说: 二更合一!!! 早点睡! 感谢在2022-12-28 00:29:06~2022-12-28 21:3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泡泡 10瓶;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口渴 ◎“反应这么敏感?”◎ 苏云卿压着程书聘骂了一通, 还煽了人家一巴掌,他大概是真醉了,但苏云卿没喝酒, 她知道自己现在正趁人家烧得五迷三道的时候发飙, 他要是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被掐着命根子侮辱,估计是要发疯了。 “程书聘, 你真该看看自己现在这个骚样。” 苏云卿的手解了他衣领上的贝母扣, 他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老钱风的矜贵, 何曾像现在这样被弄得衣衫褶皱,被剥了也只会说:“酥酥, 我口好渴。” 苏云卿蛾眉微挑:“渴也要忍着。” 尖锐的喉结上下滚动, 盯着她看, 双手没有反抗地任由她剥了衬衫,喝了酒的程书聘还有点乖,她瞟了他一眼:“蠢狐狸。” “蠢狐狸想要被老婆摸, 被老婆喂水,好想喝老婆的水。” 他的嗓音柔了一些,躺在床上含情脉脉地看她, 苏云卿被他这些dirty talk说得脸颊发烫,方才那些话也是学了他从前几分, 哪知道这个人还有这么多内容, “闭嘴!” 程书聘安静地被她剥, 见她摸腰带,他还上手帮她, 苏云卿从床上起身下去, 蠢狐狸就来抱她, 说:“老婆去哪儿, 不要丢下狐狸。” “你喝了酒就浪,还骚,谁敢跟你在一个房间,自己把衣服换上!” 苏云卿伸手去拉衣柜,给他翻了一套新睡衣。 程书聘黏在她身后,双手从后抱了上来,手也不老实,滚烫的气息压在她身上,苏云卿被他惹得受不了了,咬着牙不肯泻声,他却在嘬她脖子,一下轻一下重的,狐狸喝醉了百般勾引,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苏云卿知道他想做什么,转身把他推到床上,“我不知道你真醉还是借酒动情,但我知道今晚我要是让你得手了,你就会以为我原谅你了,一个男人得到一个女人也就靠这点手段,那你以后又做错事,是不是也这样出卖色相讨我欢心就可以?” 程书聘泛光的瞳仁微微一沉,苏云卿红着脸梗着脖子,居高临下道:“这个方法没用了,蠢狐狸!” 丢完最有气势的一句话后,苏云卿跑出了程书聘的房间。 床榻上还有散乱的被褥,褶皱的衬衫,空气里都是迷乱的芳香,夜风一下又一下地撩了进来,这么好的夜晚,外面万家灯火,他就应该跟他的云卿用同一盏灯,在一个房间里至死方休地爱着。 可是她没法过那个坎。 对程书聘来说这种事不值一提,威胁,下套,等着小猫走过来感恩戴德地喜欢他,可就因为人为的操纵令她怀疑起感情。 他挑中了一只最有骨气的猫,算了,不这样的,他也不喜欢。 不是吗? “吧嗒” 打火机燃起一簇火,映在他瞳仁里,他将指间香烟凑过去烧灼,压下身体里万千欲望,而后吐了一口,转眸,看见隔壁的窗户亮起了灯。 至少,比六年前隔着一条街的时候要近,他现在已经住进来了。 凌晨的烟花在夜幕下绽开,程书聘安静地抽完最后一口,垂眸低声道:“新年快乐,酥酥宝贝。” 苏云卿是在一串鞭炮声中醒来的,大年初一的清晨,巷子里都是小孩尖叫大笑的嗓门,但好在还有饭香抚慰人心。 苏云卿下楼时恰好撞见程书聘,男人今天穿了一身唐装,是外公以前的老款,深黑色暗绣宝相纹,套在他身上矜贵又落拓,领口别了一枚压襟,黑金色的鹰首铰链撞进苏云卿的瞳眸,她微微撇开视线,头顶落来他一句温柔的嗓音:“早安,酥酥。” 带了些晨音的气泡,苏云卿心跳漏了一下,点头。 “昨晚喝了一些酒,没对你做什么吧?” 苏云卿愣了愣,抬眸,撞入他和煦的眉眼里,“你……” 程书聘微笑道:“我醒来发现自己就穿了条内裤躺在床上,是你帮我换的吗?” 苏云卿:!!! 目光慌张地撇向四周,确定外公外婆都在院子外分红包,这才定了口气,道:“不是,是你喝醉了自己在那里脱衣服。” 程书聘听了微微蹙眉,“没吓到你吧?” 苏云卿忙道:“我没看见啊!” 程书聘疑惑:“你没看见怎么知道我在那儿脱衣服?” “我,” 苏云卿被他逻辑绕了下,说:“你刚才不是说就穿了条内裤躺在床上吗?我推、推断的。” 程书聘了然地“噢”了声,“原来如此,酥酥真聪明。” 实习婚恋 第89节 她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往厨房里进去,感觉男人的步子跟了过来,苏云卿忙道:“你干嘛?” 他微微一愣,“外婆让我给灶王爷上香,酥酥,你昨晚没睡好吗,反应这么敏感?” 苏云卿脸颊烫了下,撇开视线,昨晚她能睡好吗,梦里全是程书聘口渴在她身上找水喝,都快把她吸干了。 “睡得挺好的啊。” 她干笑两声,抬手挽头发喝水。 程书聘轻叹了声,“我睡不大好,有人放烟花。” 苏云卿“噢”了声,“乡下地方当然比不了你住的寓园。” 程书聘此时点了三枚清香,双手合十将高香举到头顶,那双含情的桃花眼虔诚一闭,苏云卿看着他,恍惚觉得有些割裂,昨晚的男人和眼前这位穿着唐装温文儒雅祭神的男人,是同一个吗? “早餐在锅里热着,外婆说要等你一起吃斋。” 苏云卿:“那我先拜了再吃。” 程书聘把高香插入炉鼎内,垂眸温和道:“不用了,我跟灶王爷说了,保佑酥酥来年肚皮都能吃饱,你现在再不吃,可就不灵。” 苏云卿狐疑地看他一眼,心里忍不住咆哮:我昨晚骑在你身上把你锤了一顿,还各种骂你,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你,” 她小声道:“喝酒断片了?” 程书聘眸光扫了她一眼,“你想跟我回忆昨晚?” 苏云卿抿抿唇,“看来你抗压能力还挺强。” “你压我了?” 他忽然问。 苏云卿张了张唇,这一秒的迟疑,程书聘蹙眉:“真可惜,我应该清醒。” 苏云卿咬咬牙:“你真忘了还是在这里给我演戏?” 程书聘:“你一件一件问,我看哪些记得,哪些忘了。” “我骂你了。” 程书聘点头:“记得。” 苏云卿哼了声,“我那么骂你,如果我现在是你,我就无地自容地跑掉。” 男人扯唇笑:“我又不是酥酥,怎么会跑掉,如果你哪天那么使手段把我留在你身边,我大概会哭着在你花园里打桩。” “哭也没用,你还想打桩造房子赖着不走了。” 程书聘给她拉开椅子,低声叹道:“哥哥哭也哭过了,酥酥铁石心肠,钻也不给钻。” 苏云卿:“没你这么追人的,对我好的人多的是,我要是因为对方对我好我就嫁给他,那我要嫁的人可多了。” 程书聘听不得这种话,“谁敢娶你?” “别说得我没人要一样。” 程书聘长腿撇开坐着,闻言眉眼冷笑:“只能我娶你。” “霸道。” “我自认为很民主。” “那把你黏过来的长腿挪开。” “我没地方放。” “那你走开,不准放我这里。” 程书聘眼神幽幽地看她,苏云卿去叫外公外婆进屋吃早饭,回来瞪了程书聘一眼,故意不挨着他坐。 外婆乐呵呵道:“外头小孩看到红包就嘴巴跟抹蜜了似的,听得你外公合不拢嘴了。” 程书聘笑:“给我好处,我也会说好话。” 苏云卿皮笑肉不笑道:“不给好处就不说了呗。” 程书聘:“那我给好处,妹妹给我说两句好话?” 对面听他们一言一语拌嘴的外婆笑道:“云卿,书聘是你哥哥,过年过节也要问候。” 苏云卿“噢”了声,“想起来了,我还没给表哥他们拜年呢!” 程书聘听见她转移话题,这狡猾的小猫,真想掐着她教训,只是脸上平静道:“昨晚喝了酒,他们应该回去挺晚了,这个点估计还没醒。” 苏云卿吃着早餐,说:“年轻人精力好,倒是书聘哥哥,你昨晚喝了那么多酒,身子骨受得了吗,我看你胃难受得不行,路都走不好,要人扶。” 程书聘莞尔道:“承蒙妹妹关爱,胀的地方都消下去了。” 苏云卿低头吃早饭,决心不理程书聘,“我给表哥发祝福语了,祝他们财源广进,早日脱单。” 短信一一发了出去,就程书聘的手机没有动静,他安静地吃完早餐,等收拾碗筷的间隙,他说了句:“不发短信也行,口头跟我说一句。” 苏云卿歪头:“干嘛。” 程书聘看她:“财源广进,早日脱单。” 这话她对他说最有用。 苏云卿:“这么急着脱单就去月老庙拜拜啊,记得念身份证号,噢,有的还会送水果篮,上面一个标签插着你的名字那种,月老一眼就能看到了。” 程书聘眉梢一挑,“是个好主意。” 见他忽然拿手机,苏云卿惊讶道:“你不会……” “给月老送礼。” 苏云卿:“……” 两人在厨房里收拾碗筷,院子外忽然传来几道机车的轰鸣声,有人喊:“二妹,二妹出来!” 苏云卿认出是姜流的声音,撇了手上的水出去,程书聘眼皮微撩,隔着厨房的玻璃窗看向外面。 姜流今天一身劲酷的机车服,长手夹着一个头盔,身边停了辆赛车型摩托车,说:“酷吧。” 苏云卿“哇”了一声,“好帅啊,怎么这么帅还没女朋友?” 姜流:“……” 这时一旁的摩托车上落来一道沉笑:“我也没女朋友。” 苏云卿回头,这才注意到姜流的朋友,礼貌点头道:“您好。” 姜流眉梢一挑,胳膊攀了下这个高大男人的肩膀,笑:“介绍一下,夏末邱。” 苏云卿点了点头,笑:“进屋喝茶吧。” 她转身往屋里走,跟外公外婆道:“三表哥来了,还带了朋友。” 姜流拉了下苏云卿的手,说:“一会你邱哥哥带你去兜风,盘山路,那儿开满了桃花。” 苏云卿眼睛亮亮:“好久没上山了。” 此时程书聘从屋里出来,挽起手袖的前臂搭在门框上,镜片下的眉眼微笑道:“有客人,请进。” 姜流看程书聘的眼神多少有些防备,于是朝苏云卿道:“哥还有些事,你们俩去兜风。” 苏云卿愣了下,可是她不认识夏末邱啊,“哥!” “怎么了?” 这时应她的人是程书聘,男人端了杯热茶放到桌上,和颜悦色地朝夏末邱道:“碧螺春。” 苏云卿拦不住姜流,怎么就把夏末邱扔给她招呼了!正要去追,程书聘却堵住了路,她急道:“你走开,打桩机!” 话一脱口,坐在沙发上的夏末邱猛地咳出了声。 苏云卿跑了出去,程书聘目光凝在她身影上,唇边浮起无奈的笑,傻丫头。 “小心烫,刚才忘了说,这茶烫嘴。” 程书聘贴心地提醒道。 夏末邱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程书聘一眼,“您是云卿的什么哥哥?” 程书聘语气温和道:“就是哥哥啊,白天晚上都这么叫,怎么了?” 夏末邱觉得自己是多想了,刚才那个称呼大概是听错,于是道:“这茶挺好喝的。” 程书聘:“你们一会要开车出去玩?” 夏末邱点头,抬手挠了挠脖子,“载云卿去看看桃花。” ”那路上要注意安全,需要给你们准备点吃的吗?我去洗点水果?” “不用不用,哥哥客气了。” 程书聘挽下衣袖,“我是第一次来静安市,没想到这里还有桃林。” “就在盘山公园,您有车可以一起去兜风。” “我就不去了,” 程书聘骨节分明的手指扶了扶镜片,“我得给云卿洗衣服,她那些贴身的不能机洗,晾晚了她明早又闹没衣服穿了。” 夏末邱瞳孔震了震,“您、您这个哥哥当得,真挺疼妹妹。” 程书聘目光扫了眼正在院子外跟姜流说话的苏云卿,眉眼舒展道:“不疼她,难道疼别人的妹妹?” 夏末邱点头:“您这么疼妹妹,肯定也是好丈夫吧。” 程书聘有些受之有愧:“我妹妹就不觉得我是好丈夫。” 夏末邱笑道:“她是习惯了您对她的好了,不过您这样,让追她的男生还是有不少压力。” 程书聘给他添了壶水,狭长的眼睑压下,笑眯眯道:“我对她那么好,就是为了不让别的男生追到她。” 夏末邱心头一股寒意冒起,“您,您不是云卿的亲哥哥吗?” 程书聘敛眸睥睨了他一眼,脸上依然是得体的微笑:“当然,她最喜欢跟我亲了,不过不要惹她生气,她脾气有些直,昨晚就罚我不穿衣服睡觉,咳咳,害得我都有一些着凉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没二更,早点休息宝贝们,留言发一杯绿茶红包~ 实习婚恋 第90节 感谢在2022-12-28 21:39:19~2022-12-29 19:1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布布 5瓶;darcy、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失控 ◎【二更合一】他还挺会摸的。◎ 苏云卿知道姜流肚子里装的什么坏水, 左右不过是给她介绍对象,但这种事他又是第一次做,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夏末邱是我好哥们, 品德优秀,家境清白, 而且性格还有趣, 我怎么不放心?” “那你有跟人家说我离过婚吗?万一人家一听就不乐意了呢?” 姜流眉头顿时耸起:“离过婚怎么了, 谁敢说你闲话看我不开车创他!” 苏云卿蹙眉看他,刚要开口却见院子里出来道高瘦身影, 姜流脸上挂笑:“末邱, 我跟我妹聊两句, 你再坐会。” 说罢却见夏末邱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下:“流哥,我突然有事得走了,回头再约。” 他话撂下就骑上摩托车点火了, 马达一转,姜流眉头一锁,“诶你干嘛去!” 苏云卿疑惑地回头扫了眼屋子, 却见程书聘双手环胸地斜倚在门边,微垂着一双桃花眼不笑时, 眼角带了两道锋利的线条, 很危险。 “你刚才在屋跟人家说什么了?” 苏云卿压低声音问。 “苏小姐现在是不高兴了?我坏了你出游的兴致?” “你知道就好。” 她往屋里进去, 给自己倒了杯茶。 程书聘眸光扫了她一眼,出门朝姜流走了过去, 脸上挂着冷淡的笑:“表哥既然有事, 我就不请您进屋了, 今天这种事我不希望有下次。” 说着, 他眸光淡瞥了这辆赛车一眼,“不要跟我作对,对你没有好处。” 姜流气道:“程书聘,既然我妹妹已经跟你离婚,你这样缠着她,也太不要脸。” 男人眉梢微挑,有些惊讶地看姜流:“这种蠢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合情合理,我跟她是夫妻,我什么样她没见过,所谓脸面都是做给外人看。” 程书聘压低嗓音,语气冷沉道:“我缠着她,你说她是高兴呢,还是讨厌?” 姜流沉了沉气,“你有权有势,但我是她哥。” “我就不是她哥了?” 程书聘慢条斯理地掖起衣袖,“你是她表哥,而我是她亲哥,亲得不能再亲的那一种。” 姜流一股火憋在心口,“明天上午十点,泰拳馆,有种过来。” 程书聘扯唇笑了下,低声道:“我当然有种,以后还会种在你二妹妹身上呢。” “程书聘你混蛋!” 就在姜流气急败坏地要揪住程书聘的衣领揍一拳时,院门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哥哥”。 苏云卿给姜流端来了杯热茶,却恰好撞见姜流要揍人的一幕,气道:“大过年的你干嘛!” 姜流忍着火气拍了拍程书聘的衣领,咬牙切齿地笑:“我这不是见他这身衣服还不错嘛,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做一身!” 苏云卿把茶端过去,“你这天天上窜下跳的,再好的衣服都被你糟蹋了。” 程书聘此时抬手捋了捋被弄皱的衣领,温和笑道:“我看比起衣服,三表哥更喜欢机车,我认识一个机械进口商,可以给三表哥送一辆新的职业赛车。” 说着,他垂眸看苏云卿,“妹妹觉得怎么样?” 苏云卿看见姜流发光的眼神,但他嘴硬,说:“不用送,谁要你的东西。” 苏云卿双手环胸道:“我三表哥有骨气,他能自己挣车。” “这样啊,” 程书聘了然地点头:“看来是我多事了。” 两人往屋子里进去,姜流让程书聘说得心里痒痒的,转念又想到明天会见,大不了把赌注押到那辆车上,他赢来也光明正大。 进了客厅,苏云卿朝程书聘乜了眼,“刚才跟我三表哥说什么了,他要动手?” 程书聘:“他约我明天出门。” 苏云卿有些惊讶:“喝酒还喝出感情了?” 程书聘“嗯”了声,给她倒了杯茉莉花茶:“刚才不是说要去桃林,我带你去。” 苏云卿坐到沙发上,“这个时候外面肯定很多人,我外公外婆都出去溜达了,我还是不凑热闹了。” 她今天穿了身正红色旗袍,立领掐腰,斜倚进沙发角时,一双长腿盘在身侧,开衩的地方被盘扣勾住,嫩生生的肌肤若隐若现,看着保守,却让人有想要挣脱的欲望。 程书聘喜欢从下往上地脱,每一次盘扣都会被他扯断,她一边心疼一边抵不住地颤,唇边总是泻着“不要弄坏”这种话,程书聘那些自矜的克制根本防不住,他也不是一开始就坏的,而是被填过欲壑,而是被人所诱。 “累了?” 他问。 苏云卿点了点头。 程书聘坐在她身侧看她:“过节是该好好休息。” 苏云卿翻出遥控按电视节目,“都是春晚,你看吗?” 男人靠在沙发上,仰头抻了抻脖子,棱角分明的脸侧对着她,说:“你看什么,我看什么。” 苏云卿懒洋洋地磕瓜子,“哒哒哒”的声音像小仓鼠挠着程书聘的耳朵,他脖颈搭在沙发沿上闭着眼听,忽而笑了声,“酥酥嘴巴真灵。” 苏云卿瓜子咬到一半,说:“你不会吗?” 程书聘摇头。 苏云卿坐直些,一双腿压在身侧,“很简单,你拿这个瓜子咬在门牙的上齿和下齿,轻轻用力咬,边咬瓜子就往里送,咬到底了,用舌尖拨一下,把瓜子壳挑开,里面的肉就出来了。” 她说着给他演示,那小舌尖像信子似地灵活一卷,红润润的诱人,程书聘就这样盯着她的嘴巴看,看她把瓜子分开,看那壳上还残着她亮莹莹的水。 程书聘的眼底微微发红,看人的时候专注又深情,苏云卿抿了抿唇,“你学会了吗?” 男人没吭声,伸手想触她的嘴唇,最后轻轻一抹,上面有一点碎屑,“我不爱吃瓜子,算了。” 苏云卿想象程书聘这位大老板磕瓜子,形象顿时接地气了起来,忍不住笑了下。 “想什么呢?” “想你不会磕瓜子的样子,不会还说是不爱吃。” 她说着剥开一颗塞进他嘴巴里。 程书聘看着她,舌头却舔了下她的指尖,唇边浮笑:“酥酥是觉得我的嘴巴做不来这种事?” “嗯哼?” 她傲偏了下头。 “嗯哼?” 程书聘眸光含笑地看她:“我用嘴巴和鼻梁给你花园松土的时候,你也叫过这两个音节,但不是这个调。” 苏云卿:“……” 程书聘此时站起身,大掌轻落在她头顶,温柔地抚过:“无聊的时候可以找哥哥,我不会当作这是你接受我道歉的行为。” 苏云卿脸颊烫红,感觉他温热的大掌从头顶往下,落到耳廓,在她耳垂处流连地碾了碾,她气息不由急了下,漏拍。 “嘟嘟嘟~” 忽然,藏在大衣兜里的手机震动出声,苏云卿恍惚吓了跳,脖子往后缩时,程书聘的手却勾了勾她下巴的软肉,像逗小猫似地温柔来回。 “什么事。” 男人的左手接过电话,低沉的嗓音落下,“最近不在申城,陪女友回老家了。” 苏云卿偏了下头,他修长的手指虚虚抚过她的下颚线,若即若离的热感从纤细的绒毛处传来,苏云卿心脏噗通噗通地被咬着。 “说不准什么时候,得看她安排。” 苏云卿听见他对电话那头说的话,什么时候程书聘还听她的安排了。 “好,辛苦了。” 阖上电话,苏云卿抬眸看他:“大年初一还让人工作?” “只是合作方打来的新年贺电。” 他的手挑了下她的下巴。 “那你不用跟别人打电话吗?” 她说。 程书聘笑:“现在你才是程氏的大股东,我只要伺候好你就行了。怎么耳朵这么热了?” 苏云卿抬手按住,撇了下头,低声道:“我也要跟导师和长辈发祝福短信,你拿开一下。” 程书聘收了手,插回外套兜里,好像把她的温存触感都藏了起来。 热源收走,苏云卿竟然有一丝……意犹未尽。 他好像……还挺会摸的。 苏云卿一下午忙着做场面功夫,外公外婆走完亲戚回来又拿了不少好吃的东西,“也不知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这些山货让她带回去一些。” 外婆说着,见程书聘和苏云卿并排坐在沙发上,男人的外套衣角垫在了姑娘的腿上,玉白的脚背微微绷着,似乎因为冷,脚心摩挲了下脚背,寻找热源地藏进了程书聘的外套衣角里。 这个画面让外婆脸色微微一变,而孙女却神色自然道:“我问问,应该要到初四吧,有我陪您,您还不乐意啊。” “云卿,你过来一下。” 外婆站在房门朝她招了招手。 苏云卿落地时,程书聘的眼皮撩起,旗袍的裙摆在胯上卡出了褶皱,他微一弯腰,用手轻扯了扯她的裙身,抻直了。 “怎么了外婆?” 外婆把孙女拉进房门,皱眉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在外人面前注意一点形象!” 实习婚恋 第91节 苏云卿愣了愣,低头看自己这身衣服,裙摆都快及地,穿着贴肤丝袜,没露什么:“外婆,我穿得还不够得体吗?” “我是说你,离那个程书聘远一点!” “噢,是你留人家在这里过年的,多少年没见了,你还在这认亲认戚。” 外婆无奈道:“多少年没见也是有关系,你别穿裙子了,穿件宽松的家居服,就是那种毛茸茸的,外婆不是给你买了吗?顶可爱的睡衣。” 无论多大年纪,在外婆眼里她就是个小孩,还让她穿那种珊瑚绒似的家居服,帽子顶着两个耳朵,屁股后面还有尾巴。 苏云卿洗了澡换了出来,照镜子一看,傻。 正当她觉得丢脸时,老天爷好像觉得还不够,要她出门撞见程书聘。 她慌忙抬手捂住脸,匆匆跑进自己房间时,身后落来一句:“猫咪小姐。” 男人的语气有些惊讶:“真变猫了?” 苏云卿低头丢下一句:“看什么看!” 然后就钻进房间里了。 程书聘大掌拧开浴室门,水蒸气氤氲的沐浴香气裹进鼻腔,他站在雾面弥散的玻璃镜前,慢条斯理地解开衣扣,一直到腰带,掌心顿了顿,眉头紧锁,沉吸了口气。 本来消停下去的火,又被那股绵软勾起。 这样的失控实在令他烦躁,从前精力都在工作上,根本不会有这种闲心,现在有了,她却不肯。他真是后悔,娇妻在家他竟有心思出差,一回来就是离婚局面,困局难破。 这辈子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搓磨和挫败,苏云卿哪一套都不吃,身体力行的征服用不上,花时间陪着她也吃闭门羹。 他这次的凉水澡洗得格外久,出来经过苏云卿的房间,敲了敲门。 “我要睡了。” 预料中的拒绝。 他语气淡淡道:“抱歉,酥酥。” 里头顿了顿,说:“要睡了,还没睡,没吵到。” “我是说,抱歉,酥酥,原来认真追一个人,这么难。” 他过去作了弊,甚至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结果都是会在一起。但现在,生平的挫败感令他不得不低头站在她房门外,对她温柔道:“要哥哥给你读睡前故事吗?” 一墙之隔里,苏云卿抿了抿唇,“就这样读吧。” 她没有开门,却给了他一线生机。 “‘我曾经占有你,像一场阿谀的迷梦,我在那梦里称王,醒来却一场空’。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献给猫咪小姐,晚安。” 他的步子离开了房门,苏云卿却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自嘲。 他曾对她说过我爱你,但一直以来,他的爱好似是性,连情话都是在床上说的,可他也有过体贴的时候,但那都戴着面具…… 苏云卿竟在他这句诗里陷入了泥沼,在该不该将他一开始的占有当作是爱的证明中拉扯。 就这样又睡不安稳地过了一夜,她反而是那个被他折磨的人。 第二天醒来将进十点,外婆来敲门喊她吃早饭,见她穿了这身宽松低龄的猫咪家居服,满意点头:“这才暖和嘛。” 苏云卿还有些防备让程书聘看见,磨磨蹭蹭地下楼,却并不见他人影,奇怪道:“书聘哥哥呢?” “一早就走了。” 外公随口说了句。 苏云卿眉头一紧,“走了?他去哪儿了?” 外婆:“说是有急事,看你没醒就让我们跟你说一声,让你赖床。” 苏云卿心头一沉,怎么突然就走了,昨晚还好端端在她房门口念情诗呢! 苏云卿忙拿出手机拨了号码,那头却没有接通,她心里顿时急了,难道是昨晚她没给他好脸色,说了一句“要你管”,话太重了? 可是她好像最近也没给他好脸色啊? 不对,是不是因为一直没给他好脸色,所以…… 我在那梦里称王,醒来却是一场空…… 忽然,苏云卿脑子里冒出他昨晚的这句诗,她睡得迷糊,此刻却忽然发现意思不太对,忙拿出手机输入,搜索引擎里出现全诗: “你太宝贵了,我无法高攀。你的价值证券够把你赎还,我对你的债权只好全部作罢。因为,不经你批准,我怎能占有你。我哪有福气消受这样的珍宝?这美惠对于我既然毫无根据,便不得不取消我的专利执照。你曾许了我,因为低估了自己,不然就错识了我,你的受赐者。因此,你这份厚礼既出自误会,就归还给你,这是最好的判决。” 苏云卿一字一句看下来,竟读出了程书聘放手的意味,所以他昨晚的暗示是在等她吗? 等她读懂这首诗去挽留他? 可却没有,只以为这是一首忏悔诗,他只是在她门前祷告过错,却不知他已准备放弃。 苏云卿心里忽然有些慌乱,这时一旁的外婆催道:“怎么了,快吃饭。” “没什么……” “程书聘一走你就这副样子,人家只是刚好来做客看望长辈,你才跟人家待了几天,瞧你这舍不得的样子。” 苏云卿愣了愣,“没、没有舍不得啊。只是他太没礼貌,走了也不说一声。” 念诗,念什么诗啊! 这种时候还跟她玩暗示,活该他追不到姑娘! 她一边气鼓鼓地吃着饭,一边戳饭碗,对面的外公开声:“不好吃吗?” “没、没有,好吃的。” 外婆摇了摇头,“心思都不在这里,傻丫头,人家结过婚的,这种男人你把握不住。” “谁说我把握不住,我没那么差吧?” 她条件反射地反驳道。 外婆愣了下,“云卿,你还真喜欢人家啊?” 外公脸色一沉,“想都别想,不说他是你哥,就是这背景也不合适。” “那我合适什么样的?” 她问。 外婆:“隔壁家王姨的儿子,名校硕士毕业,考上了公务员,小伙子长得也不错。” 外公:“公务员和老师最稳定,以后你们的小孩也有好条件。” 外婆:“不过你之前跟段家的小伙子挺好的呀,外婆不问你也不说,怎么没见他来?” 二老在她面前一言一语地把她压回到平凡世界里,其实在遇到程书聘之前,她也觉得普普通通挺好的,稳定的生活能让她继续织绣的事业,只要对方支持她就好了,可遇到程书聘之后,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离婚的话,财产能都给我吗?” 她忽然开口,把对面的外公外婆吓了跳。 苏云卿:“明知道不会挣钱的生意,也愿意给我花钱,投资我吗?” 她喝了口粥,声音淡淡道:“给我买一颗星球的命名权,会把跟我的定情信物一直带在身上。” 她越说,心里越难过,好多的细节冒了出来,混乱地纠缠在她心底,最后溢出眼眶,她吸了吸气:“会一直偷偷喜欢我,喜欢了六年。” 外公外婆愣了愣,“云卿,你这个要求未免太高……” 苏云卿轻摇了摇头,“我好像没办法再喜欢别人了。” 她想到程书聘昨晚的话,想到他念的这首诗的意思,心里难过的酸涩打翻了一地,他不追她了。 大概是累了吧,见她过不了那个坎,他也就放弃了。 苏云卿越想越难过,饭也吃不下了,趴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时门外传来摩托声,有人摁了门铃,外婆看了眼,笑道:“小夏啊,怎么了?” “云卿!” 苏云卿听见有些熟悉的嗓音,蔫蔫地撩起眼皮,“今天不去看桃林了,抱歉啊。” 夏末邱一脸着急道:“不是看桃林,是你哥,你那个亲哥哥在泰拳馆让人打了。” 苏云卿脑子懵了一下,“谁被打了?” 夏末邱额头急出了汗:“你快去拦,不然我真怕闹出事了!” 苏云卿火急火燎地蹬上夏末邱的车,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穿着一身毛绒绒的棉服跟他到了泰拳馆,大年初二,馆子里没其他人,倒是擂台上聚了好几个高大的男人,戴着拳击手套,苏云卿认得他们,大喊一声:“哥!” 几个人忽然收住了手,苏云卿跑了过去,掀开围绳:“你们搞什么,大过年的在这里打架啊!” 她正气急败坏地拉开姜辰他们,结果目光一扫,赫然看见擂台中间倒地的男人—— “程书聘?!” 苏云卿浑身血液瞬间冷凝,跪到他面前,看见他嘴角沁血,眼镜也不见了,一双桃花眼像浸了血一样,额头的碎发上全是汗,“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走了吗?” 姜流骂了句:“装什么装,快起来啊,刚才不是很能打吗,妈的,老子牙都打出血了!” 苏云卿猛地回头,看见他们四个脸上都好端端的白净,此刻正居高临下地围着程书聘,气道:“是不是你们把他叫来这里!你们打人还有理!去医院啊,去验伤啊!” “咳咳咳——” 程书聘一口血呛在嗓子里,苏云卿被他呕出的血吓了跳,着急哭了:“你怎么样没事吧!” 程书聘耷拉着一双桃花眼看她,轻摇了摇头,想说话却还是忍不住咳出了声,扭过头去。 这时姜辰见程书聘确实也伤得不轻,劝道:“行了,友谊赛,别气。” 苏云卿抱着程书聘的手臂从地上扶起来,“你们搞什么,干嘛打人啊!” 姜穆解释:“友好交流,友好交流。” 姜流仰头:“敢跟你假结婚又离婚,离婚了又来纠缠,我们不打他打谁?” 苏云卿还要开口,手就让程书聘按住,“只是大家玩玩,几个哥哥跟我增进感情,没什么。” 苏云卿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今早外公外婆说你走了,你就是来这里打架的吗!” 程书聘抿唇,一张冷白的帅脸凄美又令人心疼,“我肯定会带伤,输了又没脸见你,所以就说我走了,怕把你吓到。” 他的话顿时让对面几个男生语塞,姜流深吸了口气,让姜辰拉住了手,说:“行了,这把谁都没输。” 苏云卿嘴巴瘪了下去,被他弄得心里泛起麻麻的酸,已经顾不得兴师问罪了,扶着人出门,“你哪儿伤了,要不要去医院,去吧,别又像上次那样。” 她这会穿着毛绒绒的白色家居服,双手抱着程书聘的腰,他问:“酥酥,我可以把力靠在你身上吗?” 实习婚恋 第92节 “废话!” 她怒道:“你这个时候知道跟我讲礼貌了!” 程书聘的手揽上她的肩膀,姑娘就抱了上来,男人咳了两声,低头,唇边擦过她的额头,“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苏云卿指尖给他擦嘴角上的血渍,水眸湿漉漉的,“我又不是一直都是你想要的完美形象,我也有邋遢的时候,你失望了吗?” 程书聘摇头,大掌揉了揉她帽子上的耳朵:“我很喜欢,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你起床的时候头发乱糟糟的时候我也喜欢,你笑的时候我也喜欢,你哭的时候我也喜欢,当然,不是真的哭,是某种时候,我怎么能让你伤心。” 苏云卿觉得他被打到脑震荡了,一边说话还一边小心翼翼地解释,她又心酸又心疼:“除了脸,还有什么伤,我怕碰到了。” 程书聘感觉她费力地想要抱他,秀气的鼻尖擦过他的脖颈,鼻翼在他喉结上嗡嗡出着热气,贴来的温软体香令他忍不住吸了吸,多久没这样抱过了,他垂眸看她:“有硬伤,酥酥宝贝能给我查查吗?” 作者有话说: 二更合一来啦~ 感谢在2022-12-29 19:17:33~2022-12-30 22:4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粘糕好吃吗 10瓶;布布 5瓶;cc喵 3瓶;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认栽 ◎【一更】一半恶劣一半温柔。◎ 大年初二, 苏云卿带程书聘去急诊看伤。 一旁的骨科医生淡着一张脸:“衣服脱了,先拍片子。” 程书聘坐在病床上,手拢着衣服, 一副不愿就义的态度, 看着病房的眼神都是满满防备,护士催道:“快点。” 苏云卿的手解开他衣扣, 低声道:“让医生检查一下, 皮外伤还好, 千万别动到骨头和肝脏了。” 程书聘松开抱着衣服的手,让苏云卿给他脱衣服, “我不习惯这样看病。” 苏云卿:“躺到床上, 按到哪里痛就说。” 这时医生已经戴着手套上来, 程书聘的手死抓着苏云卿,好像是被送上了断头台,连健硕的腰腹都绷得又硬又紧, 医生一按,他还死咬着牙不出声,然而额头上的汗都沁了出来, 苏云卿在一旁开解:“痛就跟医生说。” 堂堂程老板板着一张脸,冷白胸膛上的青紫色突兀又扎眼, 苏云卿再细看, 隐隐的血管贲张凸起, 苏云卿回避地撇过头去,说:“我去外面等你。” 她一出去, 原本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忽然坐起身, 拢回衣服, 一点刚才的柔弱忍痛都没有, 淡声道:“直接拍片,给我开点跌打的药,要揉的那种,身上有淤血。” 医生愣了半晌,这人好像伤了,又好像没伤。 苏云卿在诊室外给大表哥姜辰打电话:“我现在带他来看急诊,不知道有没有内出血,你们几个大过年的也太过分了,四个打一个,要是跟我说也伤了我可太看不起你们了……” 从小到大,苏云卿在外婆家就得宠,一是年纪最小,二是舅舅们生的都是儿子,物以稀为贵,第三则是她爸妈离婚后,外婆就把苏云卿抱回去养过一段时间,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们是真心疼这个妹妹,以致于看程书聘哪儿都不顺眼。 她在电话里哄完了那头,诊室的门也打开了,苏云卿焦急地走上前,“没事吧?” 程书聘的脸色还是很白,却还是低声宽慰她:“没事,擦点药就好了。” 排队拍了片子,苏云卿心里有些内疚,还问他:“有什么想吃的吗?” 程书聘的目光凝在她脸上,含情的专注,苏云卿心头让他看得突突跳:“忌口。” “那我没别的想吃了。” 男人淡声道。 “你想修仙啊?” “我现在跟修仙有什么区别吗,清心寡欲,上香拜神。” 苏云卿:“……” 最后她带他去吃一家大排档,“小的时候过节,哥哥们就会带我来这里吃,那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一直开着,不过环境有些简陋,你介意的话我们就回家。” 程书聘垂眸看她:“我身上贴着药膏,一会还麻烦猫咪小姐帮我夹菜啊。” 拳击用到了双拳,程书聘的手腕使不上力,苏云卿点的都是些清淡菜,“他们家用的是柴火烧的炉灶,做出来的味道和你在高档餐厅吃的不一样。” “高档餐厅也能用荔枝木给你烤肉,怎么不一样。” 苏云卿瞥他一眼:“你是不是没童年,好吃的不是大排档,是和好朋友偷偷吃的大排档。” 她边说边给他涮碗筷,然后洗了手,又用纸巾擦桌子,程书聘也不知她这么讲究还来吃什么大排档,但嘴上却说:“好吃的是和酥酥在一起的大排档。” 她涮碗的动作顿了顿,抿唇偷偷看他,黄昏的光摇摇欲坠地落,金色与暗夜交汇在男人深邃的脸庞,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一半恶劣,一半温柔。 这就是程书聘。 谁遇到了都会认栽的吧。 “我替哥哥跟你说对不起。” “我说过,不要为别人跟我说抱歉。” “那他们说管用吗?” 程书聘眼皮微微一撩,苏云卿又说:“我对你说管用,还是他们对你说管用?” 他心头涟漪搅弄:“但我不想自己喜欢的姑娘替别人说好话。” 苏云卿愣了愣,脸颊让上来的干锅菜热红了脸,“你别动不动就说这些甜言蜜语。” “甜吗?” 他微微一笑,“这就甜了,你的甜度有点低啊。” 苏云卿赶紧把菜挪到他面前,“补血的,快吃吧。” 程书聘盯着她看,那眼神就像在钓人。 她像被他眼神击穿,想起他说要夹菜。 她只好给他夹了块铁板酿豆腐,姑娘拿针线的手很稳,夹豆腐简直轻而易举,程书聘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嫩豆腐。 “小心烫。” 她急道。 程书聘:“酥酥那么冷,菜被你一碰就凉了。” 苏云卿没好气地笑:“那你让我一碰就凉了?” 程书聘眉眼朝她看来,笑得有些邪气:“要是这种死法,我不介意多来点。” 她把豆腐放到他碗里,“快吃吧你!” 男人扯唇轻笑:“这种豆腐可堵不上我的嘴。” 苏云卿:“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反正怎么样你都看不上,我温柔点你说我装,我主动点你说我骚……” “程书聘!” 男人嗓音慵懒道:“我在。” 一句话打在了棉花上,苏云卿低头吃了口酿菜,小声道:“现在不是我原不原谅你的问题,而是你对苏家做的事我没办法代表别人原谅你,尤其是我姐姐,如果不是因为债务,不会跟我姐夫闹成那样,你还让她当了老赖。” 程书聘手肘搭在膝盖上,两人隔着烟火对望,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想要解决矛盾,他说:“苏家不仅是今年,以后的每一年都会接到程氏的生意,但云卿,我为什么会从这里下手你应该清楚,如果不是苏家的债务错漏百出,我又怎么会一击即中,至于你那个姐夫,我问你一句,如果我哪天身无分文被人逼债,你会跑掉吗?” 她张了张唇,想说不会。 程书聘那双桃花眼认真地看着她:“你不会。” 他替她答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她犟嘴。 程书聘低笑了声:“云卿妹妹见惯了好东西,对钱没什么欲望。但你见不得身边的人受苦,路边看见一个老奶奶卖花她都要买完。程书聘受伤就会掉眼泪,她舍不得我受委屈。” 清眸微微一怔,内里藏着乌黑又纯净的瞳孔,程书聘喜欢看她的眼睛,干净的时候令人心静,泛起涟漪的时候让人想占有。 他从前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她。 “结婚前没遇到比你更好的姑娘,结婚后依然这么想。” 他的话一字一句地落在她心头,苏云卿被他轻轻撩了下就心动泛起,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两人吃过晚饭,程书聘牵着她的手回家,她没有拒绝,但嘴上坚持正义:“我会把你做的事告诉姐姐,她怎么决定你再想补偿的办法。” “那你呢?” 苏云卿:“我也是受害者。” “我问的是,你想要什么补偿。” 夜风吹来他的嗓音,低柔温煦,程书聘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在床上喘的时候,性感到她一听就受不了,否则当初不会糊里糊涂地跳进他的圈套,身心皆输。 “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缺,你也看见了,我有爱我的家人,有喜欢的事业,有追求的男孩。” 程书聘轻笑了声,“那我是那个追求你的男孩吗?” 苏云卿低着头“嗯”了声,“你知道这种姑娘不会因为随意的心动就奋不顾身,尤其那个人还有前科。” “我说过,你要是生气就把我拷起来,我愿意被你折磨。” 苏云卿甩了下手,“但我要是说出补偿的办法,你做到了就代表我原谅你了,你连答案都懒得想。” 程书聘抬手摸了摸心,轻叹了声,“我从来没这么辛苦过。” “因为不想接受谈恋爱的酸甜苦辣,所以你就直接跳过跟我结婚,程老板才是算盘打得最好的人。” 两人往家里走,程书聘的手上还拎着药:“这就是我打算盘的结果。” 苏云卿难得见他自嘲又认错,心情好了一些,“你快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两人进了屋,听见外公外婆的声音,苏云卿下意识挣开他的手,朝长辈道:“外婆我们回来了。” 程书聘五指拢了拢,心情极差。 外公愣了下,“书聘怎么回来了?” 苏云卿解释:“他跟表哥出去玩了。” 实习婚恋 第93节 她穿着一身猫绒装站在程书聘身前,“忽然有点不舒服,我让他先别回去。” 外婆一听他不舒服,神色有些急:“怎么了这是,哪儿不舒服?” 苏云卿:“看过医生了。” 说着她背在身后的手朝他挥了挥,示意他先上楼,然而忽然间,手心让一道手指刮了下,麻麻的痒窜了进来,男人站在她身后气定神闲道:“没事,就是心有点痛。” 他说完,对面的外公外婆开始踌躇,小声道:“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心脏就不行了。” 苏云卿给二老带了桂花糕当点心,又在客厅里陪他们说了会话,“不是心脏不好,是胃,你知道他这种做生意的经常不吃正餐。” 外婆皱眉:“还指望别人照顾你呢,怎么你还照顾上他了。” 苏云卿感觉外公外婆对程书聘印象不好,还不都是因为他自曝离过婚,她虽然敢跟表哥们说,但外公外婆年纪大,苏云卿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等程书聘洗完澡出来,苏云卿就把这股火瞪到他身上,“别跟老人家说我跟你离婚了,他们受不了。” “可是纸包不住火。” 苏云卿:“那你想办法。” 程书聘果然在想了,一边想一边从袋子里拿出药,说:“我后背有淤青,要揉揉才行。” 苏云卿蹙眉,他就背过身去把衣服撩了起来,果然青紫了一片,心里顿时把姜辰骂了几句。 “他们要打你也陪他们打,你傻不傻啊!” 程书聘趴到床上,感觉她手心压了下来,眉眼眯了眯,“你忘了大夫怎么说,得使劲才能揉开淤血。” 苏云卿跪在床边,手肘抻直,双手掌心用力,男人的腰线结实流畅,到后腰处窝下一道性感的凹陷,白色肌肤像那白巧克力,硬,但让人想掰,想含在嘴里。 “这样可以吗?” 她轻声问。 程书聘此时趴在床上,好像一只任由她蹂.躏的受伤狐狸。 “用力一点。” 他说,“你要是使不上劲,就坐上来。” 苏云卿犹豫。 程书聘说:“我背对着你,你怕什么?” 苏云卿抿抿唇,确实骑在他腰后能更使力,只是这一坐,程书聘忽然闷哼了声,苏云卿吓了跳,“我没碰到你伤的地方吧?” 男人低低笑了声,“宝贝,你的胯可比你的手有力气多了。” 苏云卿脸热,“你还要不要擦药了。” 程书聘轻叹了声,“我舍不得你的手用力,那是要绣东西拿针线的。” 苏云卿听他这么说,心里又觉得自己脾气大了些,程书聘毕竟是被她几个哥哥打伤的,“没事。” “不然这样吧,酥酥。” 他的窄腰沉了沉,说:“你骑到我淤血那儿,给你男友推一推好吗?” 作者有话说: 今晚有二更,一起跨年~ 感谢在2022-12-30 22:45:44~2022-12-31 18:5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布布 5瓶;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开工 ◎【二更】“想要试试男友吗?”◎ 苏云卿面红耳赤地捶他肩膀, 避开了伤口骂道:“你什么时候是我男友了?” 程书聘像头巨兽趴在床上:“你刚让我牵你手了。” “牵手就是男女朋友了吗?那我当初还跟你结过婚呢,你是不是就想着剥了我?” “确实有想过我们儿子去哪儿上幼儿园。” 苏云卿:??? “程书聘!” 她气急败坏骂道:“怎么就是儿子了,你这人重男轻女啊!” 男人侧了下身, 她身子骨轻, 一下就被拨倒在床上,程书聘大掌把人搂了过来, 压在怀里亲脸:“女儿更好。” 苏云卿让他身上的冷檀香搅过呼吸, 迷乱地起伏着肺腔:“谁要跟你生孩子啊!” 她身上的毛绒实在太舒服, 他的脸埋在她脖颈里蹭了蹭,下巴上的青茬磨人, 对她说:“刚才你让我解决外公外婆, 哥哥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我们复婚,这样头婚二婚都是你,外婆问为什么离婚, 我就说为了给孩子买学区房,名额限购没办法。” 苏云卿:??? “程书聘你这,你耍心眼!” 程书聘亲了下她下巴的软肉, “我们都不想二老生气,酥酥, 现在恐怕得抓紧时间了。” 苏云卿觉得程书聘说话有时候认真起来令人害怕, 她往里缩, 男人就托着她的脑袋,嗓音沙哑地问她:“接吻吗?” 亲了脸亲了下巴, 最后到嘴唇这儿倒矜持起来, 苏云卿抿抿唇, 肺腔让他压得喘不过气, 星星点点的麻意从尾椎骨噼里啪啦地绽开,程书聘好坏。 她不吭声,他就当她默认,压着气息啄她的唇畔,嘴唇软嫩,一用力就会发出声音,苏云卿脸红心跳,他就趁她张嘴吸气的时候伸舌头,在她舌腔唇壁挑动,将她声带勾出颤时又松,看着她的脸,问:“喜欢哥哥吗?” 苏云卿其实并不是个矫情的人,但饶是再有脸皮也抵不住程书聘的直接,他又问:“想要试试男友吗?我是你的,你想怎样就怎样,都是你的权利。” 说完他的吻又埋了进来,好深,他的舌头又引她的舌尖纠缠,接吻是渴望对方触摸的表现,而这种感官又蔓延到听觉,她喜欢程书聘的声音,低磁又性感,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他的心太坏了,她会在那段婚姻里和他继续走下去的。 也许,互动的和谐也是种难得。 “叩叩叩~” 忽然,房门外传来敲响声,瞬间把被压在怀里的小猫吓得抖了抖,男人大掌安抚地搂着她的后背,听见屋外传来声音:“书聘,我刚听云卿说你胃不舒服,给你炖了药汤,喝了晚上能好睡。” 程书聘垂眸,姑娘早就脸红得滴血,贴着他的心脏乱跳,紧张地用食指贴在唇上,示意他保密。 “谢谢外婆。” 男人看着她,嗓音拔高了一些,朝门外道。 “汤给你端上来了,你开门接一下。” 苏云卿清眸睁了睁,紧张地把不知何时被推上的衣角捋了回去,两兄妹在卧室里勾缠,屋外是不知情的长辈,苏云卿想想就觉得无地自容了。 刚要下床,男人还搂着她,低声道:“别走,我去开门。” 苏云卿脸皮薄,见他下床自己也跟着爬下去,腿软地拉开衣柜,在程书聘的眼皮底下钻了进去。 男人低笑了声,穿上衣服,这才开门道:“谢谢外婆。” 外婆嘟囔道:“云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喊她下楼喝汤也不见人。” 程书聘眉梢微不可察地挑起:“我帮您找找?” 外婆:“不用,你趁热把炖汤喝了。” “辛苦外婆了。” 程书聘有礼貌,长得也好看,外婆心里轻叹了声,可惜。 等外婆一走,程书聘把门阖上后过去拉开衣柜门,看见猫在里头的小姑娘,心里软软的,真想把她藏起来一辈子。 “宝贝。” 他低声在她耳边唤,弯腰把她抱了出来。 苏云卿还神经紧张,程书聘身上的热浪一碰就要种在她身上,深深地往里扎,“外婆找我,我得出去了。” 脸好红,程书聘亲了她唇畔一下,“我明天要回趟申城处理公事,跟哥哥回去还是在这里多呆几天?” 听到这话,苏云卿眉头蹙起:“你说过听我什么时候回去的?又骗人。” 他垂眸看着她笑:“我说听我的女友,你要是我女友,那我就听你的。” 苏云卿被他温柔一攻,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回去吧,我要下楼喝汤了!” 说完她一溜烟从他怀里跑了出去,程书聘的掌心有毛绒绒的温软划过,像一根线,慢慢收网了。 大年初三,程书聘不方便叨扰老人太久,虽然也是亲戚,但二老明显对他有了防备之心,程书聘临走前还让人送了东西过来,一些吃的补品和用的按摩椅。 表哥姜辰和姜流也来了,本是要看看程书聘的伤怎么样,却意外也收到了礼物,联系他的是一家赛车进口商,根据他喜好定制赛车。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姜流那些话憋了半天没说出口。 苏云卿手头的项目也积了不少,但她不想跟程书聘回去,之前谈过的,在姐姐知道这件事之前,她没办法替别人原谅,浪漫不能建立在亲人的痛苦上。 她打电话问苏云嘉来不来外婆家,她那边好像在忙,回答的语气匆匆:“你替姐姐多陪陪外公外婆,我等忙完了去看看他们。” “阿姐,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 欠程书聘的钱年前还了一大笔,苏云卿知道姐姐的业务繁忙,自己也不好享受生活,倒显得她袖手旁观了。 “你好好念书,等毕业了有的是帮我的机会,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苏云卿还要开口,但姐姐的语气有些急,那些郑重的话看来得当面说。 程书聘回去后,让司机来接她回申城,她本以为是陈延,没想到是一个女司机,心里想笑,自己下属的醋有必要吃? 以前她在苏溪的时候还把陈延留下来当保镖,那时候怎么不避嫌了。 想着,苏云卿忽然反应过来,当初就是因为陈延在花园打电话通知“金老板”才露了馅,难道是程书聘发现了,对他兴师问罪,把人炒了? 这一想她便拿出手机给陈延打了电话,“新年快乐,陈延。” 她话音一落,那头微沉的嗓音传来:“新年快乐,夫人。” “你过年在哪儿啊,怎么都没见到你?” 那头顿了顿,“我回老家了。” “啊?那你回申城吗?还回来上班吗?” 实习婚恋 第94节 她这一惊一乍的,陈延答了一个字:“回。” 苏云卿心里的石头稍稍落地,刚要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女声:“阿延,用这个可以吗?” 话头止住,苏云卿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是打扰了人家的好事吗? 于是道:“那没什么事先挂啦,节日玩得开心。” 陈延“嗯”了声,“谢谢夫人关心。” 苏云卿又听见那道女声:“谁呀?” 而后电话挂断,不知是不是刚才跟苏云嘉打过电话的缘故,竟然觉得电话那头的声音熟悉。 苏云卿在车上睡了一觉,到申城刚好赶上吃中饭,室友沈燕燕早就给她打了电话,是关于年前新媒体宣传的事。 “非遗的圈子小,流量高的更少,能自带转化率的更是凤毛麟角,我挑了这几个网红设计师,资料也发过去了,但那边要不没回复,要不就是拒绝。”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苏云卿道:“约出来见面呢?” 沈燕燕摇头:“这些报价都是六位数,还只是宣传,不包括设计合作,你想要盘活莨绸厂的道路真是任重道远啊。” 传统工艺和现代时装的结合本就艰难,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名气打出去,“钱的事可以谈,而且我们有诚意,你把联系方式给我。” 沈燕燕见苏云卿执着,也只好跟她继续坚持,“要是这个项目做成了,今年在王牡丹那儿也有交代。” 现在莨绸厂跟院里也算是资源互换,但苏云卿靠自己那点人脉想要让莨绸厂起死回生并不容易,好在姐姐苏云嘉那里也有一些高级订单,可以让厂子暂时运转。 “我让程书聘买下来的,花了不少钱,我不想亏本。” “一个厂子对他来说算什么,你是不想让他看不起吧。” 沈燕燕朝她眨了眨眼睛。 “我只是不想被他笑。” 沈燕燕轻叹了声,“姑娘,你很在意他对你的看法,这有点糟糕,毕竟程书聘站得那么高,你要够,怎么够呀。” 苏云卿愣了愣,“我、我有吗?” 沈燕燕挑了下眉,反问:“你没有吗?” 不想当一个没用的老婆,总是想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一开始知道他是为了拿继承权跟她结婚的时候挺开心的,后来发现他原来就是喜欢她,好没道理,喜欢跟她做那些亲密事吗,那哪个女生都可以,为什么非得喜欢她。 苏云卿承认,她想要在他眼里与众不同。 想他真正的欣赏她。 在工作室忙着对接业务这两天,苏云卿接到程氏集团的电话,肖南在那头先是对她说了新年祝福,然后给她发了集团开工宴的函。 苏云卿婉拒:“如果是作为程先生的女伴出席,那还是不方便,因为我跟他离婚了。” 肖南听到这话一点都没惊讶,反而恭敬道:“您现在是程氏最大的股东,老板已经将股权都转让到您名下,这场开工宴您是作为股东莅临现场。” 苏云卿愣了愣,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离婚的时候两人签过财产分配协议,“因为一直太忙,我没去接手集团的事,而且已经委托给程书聘了。不过我不太清楚我的股权有多少。” 肖南:“程氏集团的市值是五千亿,您的股权占比是34%,在股东大会上拥有一票否决权。” 苏云卿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凉。 沈燕燕给她拿了瓶酸奶,见她瞳孔阔大,抬手挥了挥,笑:“怎么了?” 苏云卿一直到阖上电话都还有些懵,当金钱超过一定的认知后就是一个数字,苏云卿掌心托腮,说:“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喜欢一个国际设计师的高定吗?” 沈燕燕点头,“你不知道他们团队做的刺绣有多好看,当然我不是说你做不来,但一条裙子做一年啊!” “买。” 沈燕燕“啊”了声,苏云卿说:“买他,让他用莨绸给我做一条裙子,我过几天要穿。” 什么网红设计师,她现在直接要顶级设计师给她带货。 程氏集团的开工宴安排在大年初十,苏云卿的礼服是当天晚宴前才彻底改好,莨绸厂有设计原型,但顶级设计师看了苏云卿一眼后,直接在原来的基础上开始改,整个团队点灯熬油地做出了成品。 既符合她想要的年轻活力,又有传统工艺的飘逸灵动。 但穿在苏云卿身上还有些许性感,因为胸型处并不算完全遮盖的抹胸,而是凸显了一点弧度,半遮半掩的半球形被粉白的莨绸包裹,看上去就像一对饱满的珍珠,而苏云卿佩戴的首饰也是珍珠。 好在经过协调,在胸口处缀了枚布艺蝴蝶结,裙摆及地,远看并没有多性感,可一入会场后,所有的聚光灯都亮在了她身上。 而在这片闪光处,她看见站在不远处被人包围的程书聘。 男人的眼神如鹰隼般盯向她,苏云卿仰了仰脖子,心想老娘今天可是大股东,不是你的女伴。 此刻程书聘手里捏着香槟杯,额头上的青筋在跳,面前的几个男人都没了谈话的兴致,眼神都看向了入场众星捧月的苏云卿。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耳边是不住的夸赞和惊叹,程书聘放下酒杯,径直往那枚白珍珠走过去,这几天他回申城后忙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给她打个电话,姑娘也说忙,本以为定了开年项目后就有空找人了,结果一转眼,就给他玩这一出。 程书聘刚走近几米远,姑娘就言笑晏晏地跟身旁的女士说话,手里拿着小包,落落大方地让人拍照。 他深吸了口气,朝侍应生道:“去把内场的暖气开高点。” 此时讲台上的司仪已经开始走流程,苏云卿连眼神也没给程书聘,只顺着会场的指引入座,目光朝酒店中央的巨幕望去,认真来参加股东大会。 “老板,一会到您上台讲话了,得准备一下。” 程书聘目光凝在苏云卿身上,“我先去抽根烟。” 苏云卿今天穿了这身高定就是为了吸引目光,程氏集团的内部宴会,出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的身份摆在那儿,谁都会注意她的衣着,这时身旁坐着的女人语气有些阴阳,提醒道:“程夫人这样穿,程老板不会有意见吧?” 她这一桌大多是股东太太,跟苏云卿的客户群体完美契合,此刻她款款笑道:“我跟他离婚了,穿什么他管不着哦。而且结婚后就不能穿漂亮衣服了吗?向太太也可以试试改变风格,说不定你先生喜欢呢。” 这时一旁的年轻太太搭腔:“程老板刚才见你进来,眼睛就没从你身上挪开过,不过脸色好像就不太好了。” 苏云卿莞尔笑道:“离婚了还能让他既生气又挪不开眼睛,看来我这身衣服立功了。” 她这话顿时让一众太太笑了,气氛也融洽了起来,加上苏云卿本身是做设计的,现场指点几位太太的衣着,一下就有了点睛之笔,加上她落落大方,红酒喝了半杯,人脉就到手了。 起身去洗手间时,刚好经过一处落地玻璃窗,顶层酒店的风景能俯瞰整个申城夜景和寸土寸金的沿江风光,苏云卿看见一道挺拔背影嵌在天幕下,她指尖下意识拢了拢抹胸,低头看,其实也裹得挺严实的。 男人抽完最后一口烟,沉吐了白雾,说:“去哪儿?” 苏云卿背对着他,肩膀微微缩了下,“洗手间。” 程书聘没说话,苏云卿步子有些急,等出来的时候,以为程书聘已经走了,没想到他还在那儿,手里的烟一下一下地亮着猩火,像暗夜上的星星落在他修长的指间。 他怎么还在抽烟。 “不是要上台讲话吗?” 她提醒道。 程书聘沉吸了口气,偏过头去吐烟,“苏云卿,今晚跟我回家吗?” 苏云卿愣了下,好似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脸热地揪了下手指:“不哦。” “那你带我回家吗?” 他的话让苏云卿愣了下,男人垂着眼睑,半分眼光都不分给她,苏云卿一时拿不准她是穿得好看,还是让他觉得丢脸。 “我住在宿舍。” 她轻声道。 程书聘沉笑了声,很短促,眼睛看着窗外的夜景,说:“哥哥其实早就习惯被你拒绝了,做错了事吃了那么多苦,也没今晚给我的折磨厉害。” 苏云卿抿抿唇,“我怎么你了。” 程书聘下颚线紧了紧,垂眸看她,那眼睛黑得像漩涡一样,嗓音沙哑地笑:“就是没怎么我。” 苏云卿步子微微往后退,竟在他眼里读出了危险,“我是来跟你说开工大吉的,祝你财源滚滚。” “我现在听不得滚字。” 苏云卿:“……那,盆满钵满,日进斗金?” 男人碾灭了烟蒂上的火,苏云卿吓了跳,手刚要伸过去拦,腰身就让一道大掌掐住,下一秒整个人贴在他宽阔的胸膛里,严丝合缝地被他压着,力道重得惊人,她吓得仰头看,对上他的眼睛,男人头颅微低,气息烈烈地对她说:“你什么时候让我开工,我保证让你盆满钵满,日进斗金。”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也祝宝贝们盆满钵满,日进斗金嘿嘿~ 感谢在2022-12-31 18:54:08~2023-01-01 01:0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听话 ◎“哥哥今晚好棒啊。”◎ 身后一墙之隔是热闹的开工宴, 苏云卿被程书聘高大的身躯笼罩,他的西装外套裹着她,烘热而上, 在她身上烫出薄薄的水意。 她仰头, 眼帘微微垂下时,睫毛几乎煽动到他的脸颊, 悬浮的热浪里, 她问:“我这样穿好看吗?” 程书聘浓沉的瞳仁敛下看她:“故意的?” 苏云卿仰了仰脖子, 那片雪白从他俯视的角度看去,水波荡漾, 女人还傲着小脸说:“嗯, 来勾引那些富太太。” 她今天盘发了, 一张脸又似珍珠饱满白透,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勾到了吗?” 苏云卿点头,“她们的眼睛都看着我身上的衣服, 挪不开。” 程书聘沉笑了声:“看的只是衣服吗?” 苏云卿微偏了下头:“那我年纪轻轻就当了大股东,当然也羡慕我。” 程书聘的大掌贴着她的肩膀,真是一用力就要揉出红印:“穿上外套, 听话。” 他把自己的西装给她,苏云卿推了下, “不要, 我有外套。” 又是拒绝, 那点温柔碰上她的笑意盈盈都要结冰了。 “你扇哥哥一巴掌,然后给我一颗糖吃。” 苏云卿愣愣, “我哪有?” 程书聘:“你这样做, 哥哥就能给你当条狗。” 苏云卿指尖抓着他的领带:“怎么变狗了?” 实习婚恋 第95节 他滚烫的大掌摩挲着她圆润的肩头:“舔你一辈子。” 苏云卿脸颊粉透着红, 指尖想掐他, 然而他身上硬邦邦的,掐不到一块赘肉。 这时有人从宴客厅出来,苏云卿眼神瞟了眼,推了下程书聘,“你秘书找你。” 她从他怀里挣开,就见肖南踟蹰地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笑:“老板,该您发言了。” 开工宴上会发布年度重大项目,程书聘作为压轴,也是新任的集团掌舵人,只有在这时候才能让底下员工看到全脸,苏云卿给他理了理领带,嗓音含笑道:“加油啊,程老板。” 她今天画了妆,一张小猫脸灵气动人,嘴唇粉嘟嘟的透,眼睛滴溜着看人,像猫爪子在挠他。 程书聘沉了沉气,“去车上等我。” 说着他把钥匙递给了她。 苏云卿掌心压在他心脏处,强烈的跳动,她都有些怀疑程书聘能不能正常演讲了。 轻轻一推,男人最后揉了下她的肩膀,直把她揉得脊骨缩了缩。 她掂了下手里的车钥匙,从宴客厅的侧门进去,此时巨幕上已经在展现集团的开年项目,男人西装革履地站在聚光灯下,眉眼冷峻,语气顿挫低沉,他的声音很好听,在话筒的电流声中透着股磁性,偌大的展演台上只有他一个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好像在看着这个集团的未来。 程书聘的肩上担了很多东西,有股孤独感寂寥全身,她也是第一次发现,他的魅力不止在床上。 演讲结束,有股东来给程书聘敬酒,他的目光下意识往熟悉的身影扫去,却发现那儿的位置空空如也。 疏离客气地应酬了几句,刚要走,就见秘书肖南给他递了封信,他捏在手里,感觉到里面的钥匙。 脸色并不好看。 揭开信封从里面拿出钥匙,指腹一扫,摸到了一张卡片,抽出一看,上面笔迹娟秀地写了一行字: 【哥哥今晚好棒啊。】 泼了盆冷水,又赏了颗糖。 程书聘扯唇笑了声,仰头将杯中流光的烈酒饮尽。 夜色催人,霓虹灯一盏盏地掠过车窗。 苏云卿裹着棉衣出来,司机是程书聘上次安排给她的人。 “去苏溪镇。” 她说。 驾驶座上的女司机愣了下,看了眼腕表,又看了眼后视镜,夫人已经靠在车厢一角闭目养神了。 从申城回苏溪的车程是两个半小时,回到也大约凌晨一点,苏云卿没带家里的钥匙,刚才给苏云嘉打了电话也没接,最后发了条短信,应该看见了。 一路上心里盘算着怎么跟她解释程书聘之前对苏家做的事,对她做的事,以苏云嘉的脾气,本来就对程书聘有芥蒂,这下恐怕更生气。 她按了按门铃,这个点苏云嘉应该没睡。 但还是等了好一会,苏云卿才看见苏云嘉披着披肩来开门。 “这么晚怎么回苏溪了?” 姐姐护着她进屋,苏云卿嗅到她身上的香气,像豆蔻的迷香。 “阿姐,我有事跟你谈。” 苏云嘉笑:“大晚上的跑回来,怎么啦,跟程书聘吵架了?像上回那样。” 苏云卿跟姐姐进屋,听见她嗓子有点哑,心里轻叹了声,给她倒了杯水:“阿姐,你别太辛苦了,工作又干不完。” 先卖一会乖。 苏云嘉接过水杯,“先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苏云卿“嗯”了声,刚转身,就见苏云嘉喝水时披肩滑了下,露出脖颈上的一道红梅。 苏云嘉跟她一样皮肤白,那点红梅一下就烫进了苏云卿眼里,如果是以前她大概不当回事,但她跟程书聘经过人事,思绪一下子被扭送到男女欢爱上。 心头突突地震动。 “姐、姐夫回来了?” 她尽可能让自己语气平静,却不料苏云嘉脸色微凝,“你回来就是跟阿姐说他的事?” “不是,我就是,问问而已。” 苏云嘉挑了挑下巴,“你还没回我,是跟程书聘吵架了?半夜跑回来。” 她抿抿唇,思绪上下翻飞,被苏云嘉带着回了房间,“阿姐,你现在忙吗?我今晚想跟你睡。” 苏云嘉眼神有些回避,道:“你先去洗个澡。” 苏云卿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等姐姐一出门,苏云卿眉心蓦地蹙起,深吸了口气,提着裙摆猫腰往她房间走去,紧张得心跳忍不住地噗通噗通。 然而耳朵一贴上门缝,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吟诵,是女娇娥泣涕涟涟的颤音,“你真是……我妹妹回来了你快走……你气什么……慢一点,慢一点啊……” “大半夜的发照片把我勾过来,点了把火就赶我走,我算你什么人,嗯?解闷的床伴吗?” 男人粗喘的声音沉落,震得苏云卿头皮发麻,怎么会,这不是姐夫的声音啊! 苏云卿心跳纷乱地抓紧裙摆,她听见姐姐泻防的声音,吓得赶紧捂住耳朵,她是不是不该大半夜地回来,她是不是坏了她的事。 苏云卿现在甚至想推门进去捉奸。 但理智压住了她的冲动,毕竟姐姐刚才没提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此时送她回来的女司机还没走远,她拿出手机边往外走边给她打电话,刚走出门口,冷风裹了上来,她眯了眯眼,看见门口停了辆黑色私家车。 刚才回来急,没注意,看来是那个奸夫的车了。 此时女司机把车开了回来,苏云卿拍下那辆车的车牌,朝她道:“有什么办法能查到这辆车的主人?” 女司机扫了眼,眉头微微皱,道:“这不是陈延的车吗?” 苏云卿瞳孔一震,“你说什么?” 女司机又看了眼:“是他的私人代步车,会不会是老板让他来接您?” 苏云卿整个人像被五雷轰了顶,陈延的车? 所以刚才在房间里跟她姐姐翻云覆雨的男人,是之前被程书聘派来的保镖? 啊,她要杀了这个男人! 工作干到她姐姐的床上! 女司机见苏云卿气冲冲地进屋,开口叫住:“夫人,今晚回申城吗?” “不用,你去找旅馆住一晚,明天来接我,辛苦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想一边进厨房找菜刀,之前的蛛丝马迹也冲进了脑门,她想到过年给陈延打过电话,还担心他是不是被程书聘追责,电话里就有女声传来,当时也只是恍惚印象,根本没想到是姐姐! 她双手压在水台上,冷水冲手。 想到姐姐光晕下飞霞的脸颊,她还以为是刚洗过热水澡…… 苏云卿在浴室里洗了一趟澡,裹着睡衣出来,此时苏云嘉还没来找她。 而她的心情从开始的生气变得难过。 她窝在被子里等她,不知过了多久,苏云嘉才终于回来了,苏云卿觉得她被人欺负了,而她却不能制止什么,眼睛含着水从床上坐起,“阿姐。” 苏云嘉把灯关上,过来揉了揉她脑袋,“刚才有些事,让你等了一会,抱歉啊。” 苏云卿扁了扁嘴,“阿姐,你嗓子怎么了?” 苏云嘉清了清喉咙,掖开床单睡了进来,“最近开年,生意谈多了,又喝了酒,我明早泡点胖大海就好了。” 苏云卿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比刚才进门时更浓了,她抬了抬眼皮看她:“阿姐,你最近,过得开心吗?我的意思是,跟姐夫分居后。” 苏云嘉让她这句话问得愣了愣,而后笑了下,轻“嗯”了声:“自由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你,有再遇到喜欢的人吗?” 苏云嘉转过身,“怎么啦,我妹妹大半夜回来关心姐姐呢?” 她揪住她的衣角,“喜欢吗?” 苏云嘉愣了下,而后抱住苏云卿,低声道:“姐姐,从来没这么快乐过。” 苏云卿那些话忽然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了。 她想跟她说都是假的,是程书聘做的局,让你成了老赖被人绑了,当初去救你的陈延也只是在演戏。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口,她发现,在这场局里,不止是她深陷其中,也有人付出了感情。 她吸了吸气,抱着苏云嘉道:“阿姐,比你之前要快乐很多吗?” 苏云嘉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不用担心我,离婚而已,我可以处理好的。” “可是,” 她低声道:“你怕不怕再遇到像姐夫那样的男人,我的意思是,付出了感情就输了。” “怎么会,” 她低声道:“之前我挺恨你姐夫的,后来我不恨了,真正爱你的人,是愿意被你掌控的,我也是现在才明白。” “如果他骗你了呢?” 苏云嘉笑了声,“爱情就是一个互骗的过程,问题在于他愿不愿意用心骗你。你如果相信,那你就拥有爱情,如果不相信,爱情就不会出现。” 苏云卿眼眶滑下湿热的水珠。 怎么会这样,她忽然觉得程书聘做的那些事并没什么大不了,她此刻甚至不想告诉苏云嘉真相,不想打扰她享受这段新的感情。 想让她好好感受情爱的滋润,因为比起这些,所谓的道德和光明正义,都那样的不值一提。 “局是假的,但感情,却是真的。” 她低声喃喃了一句,苏云嘉看她,“妹妹想什么呢?” 苏云嘉的心情很好,她听出来了。 苏云卿抱着她,说:“我只是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很简单,但我好笨啊,现在才想通。” 作者有话说: 成熟女老板x只知道埋头苦干的糙汉保镖,背德故事会放在番外写~ 实习婚恋 第96节 今晚没二更,早点休息呀! 感谢在2023-01-01 01:09:46~2023-01-01 18:2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安 10瓶;布布 5瓶;darcy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神合 ◎【一更】“这么主动?”◎ 第二天, 苏溪镇的大雨把苏云卿敲醒。 她翻了个身,手去摸旁边的位置,空空凉凉的, 冻着指尖。 耷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身, 摸到手机,上午九点半, 未读信息满屏, 程书聘问她什么时候回申城, 她目光悬在屏幕上,回了一句: 【等苏溪的雨停。】 程书聘:【我看了那边的天气, 比申城冷一些, 穿多件衣服。】 她爬起身拉开窗帘, 玻璃外的雨丝砸着镜面,雾蒙蒙的一片,但冷得很干净, 她拍下一张发了过去。 那头很快回复:【还在床上?】 苏云卿:【起来了,快十点了。】 程书聘:【我没怪你赖床的意思,这个天气窝在被窝里舒服。】 苏云卿:【那你在干嘛?】 程书聘:【陪你看雨。】 苏云卿盯着屏幕愣了下, 而后耳尖冒起了热,好像那点寒意也被驱散了, 【我要去吃东西了。】 程书聘:【好, 多吃点。】 无聊的对话, 但他耐心地看了,还回复她。 苏云卿肚子确实咕咕响了, 洗漱完走出房门, 见珍婶一大早在厨房忙碌, 她眨了眨眼睛, 借机问一些苏云嘉的事。 “最近过年大小姐给我放了长假,家里也没什么忙的,就让我多休息几天,我还去旅了趟游。” 珍婶边说边把锅里的炖汤拿了下来:“不过这段时间我不在家,也不知道大小姐吃什么,她可不会下厨房,二小姐,是你找人来照顾她了?” 苏云卿心里暗吸了口气,表面淡定道:“不知道算不算是我找的人。” 也就是说,在珍婶旅游之前,这两人就搞在一起了。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跟程书聘说。 但这个念头让电话打断,来电的是沈燕燕:“云卿云卿!我跟你说,之前谈的网红合作有眉目了,这次还是他们主动来找的!” 苏云卿愣了下,“怎么就能谈了?” 沈燕燕兴奋地解释道:“还不是你的名气,昨晚订单暴增了,有人发了程氏集团内部宴会的照片,热搜全是豪门离婚夫妻,我的天啊,一个台上发言,一个台下交易,貌离神合,我都忍不住磕了!程氏股价上涨有我的功劳!” 苏云卿让她的话说得一愣愣,点开热搜榜,发现上面挂着关于她的词条,照片是觥筹交错间自己坐在席上喝酒的侧影,那一身衣裙也入了镜。 底下评论: 【这两人怎么舍得离婚的!】 【豪门前夫前妻我可以啊!】 【有站在一起的合影吗,真的想看!】 【前妻这个身材真的可以忍住不想跟她生孩子吗!】 【为什么离婚啊,是有小三吗,小三我来打,你们俩可以绑死在一起吗!】 【已经脑补这两人吵架的画面,而且听说男方净身出户,果然男人不行!】 看到这里,苏云卿忍不住笑了声。 电话那头的沈燕燕也听见了:“如果我是你我现在能笑傻!” 苏云卿:“我们有价值才能让对方愿意跟我们谈,我现在在苏溪,回去见面聊。” 沈燕燕:“好嘞!初步方案等你回来订。” 苏云卿让项目上的事占了心思,也就暂时不去胡思乱想姐姐和陈延的事,苏云嘉今早不在家,以防她看见热搜回来质问自己为什么跟程书聘离婚,她叫来司机赶回了申城。 沈燕燕的效率高,直接约了对方团队到莨绸厂,网红设计师叫许烟,不仅拥有自己的工作室,还有固定的买家群体,在古风圈里有不小影响力,苏云卿听到她的优势,自然不能浪费,最后敲定的合作方式是以她的设计图来做莨绸的成品,苏云卿付营销和设计费用。 莨绸厂一开工,工厂上下的老艺人也等着苏云卿养活,加上有了客源,工厂里的订单量上涨,苏云卿又要兼顾学校里的课程和项目,忙得分身乏术。 程书聘来学校的时候,隔着窗户弯腰看课室里的姑娘。 “老板,我叫夫人出来?” 身旁的下属低声开口,程书聘眉眼含光,“不用。” 一层的课室外是郁郁葱葱的树影,女孩就坐在角落里安静地作画,掌心托着腮,粉颊饱满似颗水蜜桃,透着粉色。 他站在窗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 苏云卿下课后,听见助教喊了她一声,说:“云卿,跟我来趟办公室。” 助教的桌上放了份文件,她推到苏云卿面前:“程先生亲自来谈今年的校企合作基金。” 苏云卿翻开文件,忽然想到什么,问:“他人呢?” “刚才一直在课室的窗户看你,刚走了。” 苏云卿放下文件跑了出去,外面已经没有程书聘的身影,她鼓了鼓脸,来了却不打招呼,这么赶着走吗? 申城的季节快开春了,学校的紫藤萝抽了嫩芽,她仰头看,光影斑驳地落在脸上,她想到姐姐和陈延的事,第一次那么想听程书聘的意见,他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处理她的烦恼。 “云卿,今晚几点到工厂,我跟那边约了时间。” 苏云卿抿抿唇,“我今晚可能没空。” 沈燕燕愣了下,“之前催得急的是你,怎么突然又不急了?” 苏云卿心里也疑惑,之前急的那个人明明是程书聘,怎么最近她放下了,他反倒不急了。 下午上完课,苏云卿还在想怎么主动不显得自己掉价,譬如给他绣件衣服,扣子里埋朵小花,他应该能意会吧。 或者先约他出来吃个饭? 诶,追人怎么这么难呢,以前怎么觉得程书聘信手拈来,根本不费力。 苏云卿一边想着一边化了个妆,要不直接请吃饭吧,就说来谢谢他给学校的赞助基金。 于是拨通了程书聘的手机,那头嘟了两声,没让她久等就接通了。 “云卿。” 低沉的嗓音落入耳膜,苏云卿指尖蓦地收紧,“那个,谢谢你来送钱,呃,来赞助……” 电话那头沉笑了声,“嗯,金额还满意吗?这是我资助女友事业的一点心意。” 苏云卿耳尖烫烫的,握紧手机道:“那我今晚是不是得请你吃顿饭,聊表感谢?” 程书聘那头的语气顿了顿,苏云卿听见他似海风的呼吸声,蓦然紧张,“你要是没空就算了……” “有空。” 他说:“我什么时候都有空,只是刚才在想约会的地点。” 苏云卿轻“啊”了声,“确实要提前预定,你有什么想法?” 程书聘:“订个包厢吧,你来还是我来?” 苏云卿:“我来就好。” 话音一落,男人的话像贴着她耳膜说的,低沉又晃荡:“这么主动?” 苏云卿心头被电流扎了下,结巴道:“感动吧,晚上见。” 说完就挂了电话,这次也不知道谁在钓谁了。 刚定了餐要出门,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出声。 “喂,燕燕,怎么啦?” 她肩膀夹着手机去拉门,那头却传来沈燕燕着急的语气:“出事了云卿!” 苏云卿眉头一皱,下楼梯的步子加快,语气沉着道:“你别急,慢点说,我在听。” 校门口的出租车被拦下,苏云卿提着裙摆上车,朝司机道:“去南云莨绸厂。” 车程将近五十分钟,苏云卿在路上翻出手机刷消息,看到沈燕燕给她发的链接,里面是买了衣服的客户和文化博主在披露莨绸厂的织绣用了倭风元素,标题甚至刺眼地写着: 《知名非遗传承人竟然连传统国样和倭风都分不出!》 《果然都是人设!人红了就卖货,小心阴沟里翻船!》 《难怪她老公跟她离婚,所谓名媛千金也太装了吧!》 …… 苏云卿被一句句刺眼的推送和评论扎痛了眼睛,沈燕燕在电话里说:“这款古风马面裙是和网红设计师许烟的联名款,我刚想找她谈,结果她先上河甩泥点子,直接在网上放出了我们的聊天记录,说你这个老板贵人事忙,谈好要合作却经常几天都不回信息,傲慢又不听意见!” 耳机里是沈燕燕气急败坏的声音,苏云卿指尖发抖地点开链接,果然看到百万大号博主许烟的声明: 【苏小姐贵人事忙我能理解,但能不能体谅一个非遗设计师的心血,每次发过去设计稿都几天不回信息,关于她这个倭风图案她根本没和我商量过,在我的原始设计稿里也不存在这种基础错误!现在产品是从她的工厂直接定样发货的,骗的居然是我的粉丝,简直不能忍受,如果是为了我买的粉丝,可以直接在后台找客服联系退货,不管这么样我要补偿你们的损失……】 苏云卿越往下滑,评论就越刺眼: 【烟烟别气,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她这个设计师居然还要找人画图,恐怕设计标的是她的名字吧!】 【果然有钱就能为所欲为,拿别人的劳动成果说是自己的,然后拼命营销设计才华!】 【名媛不就是要名气吗,花钱买别人的东西却没文化,一装就露馅,年度最大笑话!】 【之前晚会里那张出圈神图穿的衣服就是请顶流设计师做的,插上鸡毛想当凤凰!】 …… 车身停在工厂门口,沈燕燕几个人看到苏云卿忙走了过去,见她还在低头看手机,上面刺眼的评论亮在她瞳孔里,沈燕燕掌心按在屏幕上,阻止道:“别看了。” 实习婚恋 第97节 苏云卿嘴唇抿得发白,“那个图样是我过目,不可能是倭风,难道几个影响力大的博主说句话贴几张图片就能污蔑别人吗!” 沈燕燕也着急:“我们也不知道会这样,这个作品图样繁密,之前反复跟他们沟通过,本来还指望这个许烟能澄清,谁知道直接泼我们一盆脏水,哪里是几天没回复,她那个截图太片面!” 苏云卿强迫自己冷静,指尖陷进了掌心:“聊天记录里她提出的意见我都是整理成文件发到邮箱,我可以证明这点,现在得找公关团队处理。” 沈燕燕点头:“但现在有一大批退货订单等着我们,而且都是高定,这样做恐怕我们损失不小。” 正当他们忙得焦头烂额时,导师王牡丹的电话打了过来:“云卿,莨绸项目是怎么回事?院里的领导都知道了,这事得处理好,你现在可是申大的研究生,还要毕业的!” 苏云卿眼眶忽然涌起酸涩,“我知道,我会处理好的,老师放心。” 打完包票,项目团队又继续埋进售后工作里,直到苏云卿放在桌上的手机再次震动出声,她无暇顾及,就要关掉,忽然看见来电显示: 【程书聘。】 脑子里电光火石地反应过来,糟了! “喂,哥哥……” “嗯。” 那头的嗓音低沉一应,“到哪儿了?已经快七点了,没收到哥哥的订餐信息吗?” “那、那你在哪儿啊?” 她忽然心虚又着急地站起身,往安静一点的地方走,抬手抓了抓头发,“我突然有点事,走不开。” “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哥哥帮忙吗?” 他语气里多了丝耐心。 苏云卿指尖抠了抠手机壳,“没什么事……你到餐厅了吗,对不起……我可能去不了了。” 电话那头语气顿顿,苏云卿紧张道:“实在抱歉,下次有机会再请您,可以吗?你是不是已经到了……” “没有,哥哥还在路上。” 听到这话,苏云卿顿时松了口气,那股内疚感少了一些,“那哥哥,我先忙了,你早点吃饭,早点休息,再见。” 苏云卿电话匆匆阖上,程书聘却还握着手机不松,此时包厢的房门被敲开,“先生,请问要现在上菜吗?” 程书聘沉了沉气,食指和中指并着斜撑住太阳穴,浑身气场沉凝,身旁站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老板,需要我去处理吗?” 程书聘瞳仁里映着平板电脑的光,上面一条条滚动的评论尖锐刺耳,都是在谩骂苏云卿的言论,网络暴力能压死一个正常人。 而刚才在电话里,那个女人居然说——没什么事? 交叠的西裤垂下,一双皮鞋踩在暗纹地毯上,男人站起身,拔着长腿往外走:“不用,我亲自处理。” 作者有话说: 小酥酥有事不找哥哥,可是要被打屁屁辣~ 宝贝们我回来啦,今晚有二更~ 感谢在2023-01-01 18:24:53~2023-01-03 18:4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risley 15瓶;一安 8瓶;darcy、布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草莓 ◎【二更】“要跟我比恶劣是吗?”◎ 苏云卿的手机关机了, 但其他人的手机照样响个不停,他们一边处理售后一边面对舆论的讨伐,这种局面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初创型团队能应付得了的。 “我靠, 这些人是骂上瘾了吗, 落井下石都没他们快啊。” 沈燕燕还在翻手机,越气越翻:“现在这些网红博主托您的福气纷纷上了热搜, 所有人都在怜爱他们, 分明就是踩着你上去啊, 凭什么!” 苏云卿撑着头让自己的脑袋降温,“因为资本家不值得同情。” 当初她就对程书聘说过这种话, 人总是天然同情弱者, “我先准备一些图样的参考资料, 到时候发布一条解释推送,证明我们的纹样是正统织绣。”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沈燕燕有些叹气, 现在舆论对“倭风”很极端,哪怕是对织绣不了解的人听到这个词就会有情绪,根本不管真相。 而苏云卿因为前段时间火了, 被贴上财阀前妻的独立女性标签,推得多高就摔得多惨, 现在所有的舆论都在针对她进行攻击。 网络上那些评论, 沈燕燕都看不下去。 “但我们得做, 不能坐以待毙。” 沈燕燕见苏云卿强撑着精神在那里对着电脑,脸色都白了, “你今天不是说没空来吗?自己的事处理好了?” 苏云卿抿唇点了点头, 低声道:“没事。” 沈燕燕抓了下笔尖:“你说找你前夫帮忙……” “沈燕燕!” 忽然, 苏云卿声音拔高打断她的话, 顿时让在场的其他人吓了跳。 苏云卿吸了吸气,说:“我出去一下,今晚辛苦大家了,给你们点杯喝的。” 这话的意思是得熬通宵了,沈燕燕轻叹了声,看着苏云卿削瘦的背影,好像风一吹就能折了:“云卿,外面下雨了,小心点。” 苏云卿点了点头,“知道了。” 工厂外是一片用来晾晒莨绸的空地,申城刚开春,倒春寒就来了一波,此时夜风袭袭,苏云卿双手拢着胳膊靠在门边发呆。 不远处的轿车灭下车灯,黑暗下,驾驶座上的司机回头,“老板,需要我去把夫人带过来吗?” 男人指腹碾了碾,目光幽幽凝在那道蒲柳上,夜风拂过她的长发,脆弱又坚韧,坚韧到要靠自己扛下去。 这令他忽然想到在苏溪的那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雨,也是这样的温度,冷意透骨,她来到云台馆找他借钱,双手抱臂站在门口,雨水也是这样洒在她身上,让人恨不得把她拉进车里,但他知道,苏云卿会来求他。 可这一次,她没有。 程书聘看了眼时间,“等等。” 晚上约他吃饭的时候,电话里给他喂了颗糖,他就知道,更大的苦头在后面。 有穿着明黄色衣服的外卖员开着电动车上门,只见小姑娘冒着雨丝从他手里接过好几个大袋子,低着头进了里屋。 程书聘沉了沉气,他还比不上一个外卖小哥能送温暖吗? 苏云卿在工厂里一直忙到后半夜,眼见大家都熬不住了,沈燕燕对她说:“真要通宵吗?” 苏云卿点头,“时间就是金钱,要抢在许烟之前安抚好客户,公关团队在出方案了,我们可以退钱,但并不是因为商品问题,最重要的是声誉,不能让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毁在我们手里。” “可现在网上都说是倭风,还列了一些文物史鉴,我们这边有什么证据?这些宋锦还断代过,别说出土文物证明,图文记载都找不到。” “我有。” 苏云卿指尖压着太阳穴。 沈燕燕:“你说你奶奶传下来的那本织谱?可说出去有人信吗?那些人根本不懂织绣,你还要试图教他们分辨什么是国风什么是倭风?他们只相信自己想看见的。更何况现在倭风本就混在了国风里,这个圈子太乱了。” 苏云卿双手撑着脑袋,“当初要找他们合作的是我,我会负责这件事的。” 她话音一落,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顿时抬头看向她。 “云卿,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要不你先回去睡会,太累了根本想不出办法,别太冲动了。” 苏云卿的脑子里确实思绪乱飞,头疼得厉害,网上那些谩骂的谣言撞来撞去,让她根本没办法定下心神做事。 现在也不过强撑罢了。 她拿出手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然后朝工厂里的其他人说:“轮上下班,大家网上沟通。” 苏云卿放了话,大家的神情终于松了口气,沈燕燕朝她道:“太晚了,我们先回出租屋。” 大学生创业路途艰难,苏云卿一开始还天真地以为盘活一个工厂很容易,谁能想到每走一步路都有一个坑埋在那,就等着她去踩。 凌晨四点,有车灯朝大门打了过来,苏云卿朝其他女生道:“我让司机先送你们回去。” 车门一掀,刚要坐进副驾驶座,目光却让一道熟悉的身影定在原地,清瞳睁了睁,那句“你怎么在这”还没问出口,就听男人先说了句:“后面有司机来接他们,还是说,你要我当别人的司机?” 一句疏离的话落在车厢里,苏云卿转身朝沈燕燕他们道:“我陪你们等下一辆车。” 程书聘眉头深深凝起,只眼色波澜不惊地看着挡风玻璃,他真应该让她受点教训。 如果他舍得的话。 冷风夹着夜雨,姑娘的发梢在夜里撩动,穿得这样薄,程书聘的大掌不由拢紧方向盘,调转车头,而后拉下玻璃窗说了句:“除了你,只能多载两个人。” 一旁的沈燕燕看到程书聘那张冷脸,心下发怵:“我们还是等车吧,云卿,你快上车,别让你前……程先生久等了。” 这时主干道上开来了几辆车,苏云卿见他们一个个都坐上了车,放不下心:“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等所有人都走了,那辆黑色轿车还岿然不动地停在那里,苏云卿抿唇拉开车门,“麻烦送我回出租屋,谢谢。” 程书聘拉下手刹,真把他当司机了,明明在工厂里熬到半夜,抓着手机不断地回复信息,却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 直到车身缓缓停下,苏云卿抬头下意识说了句:“谢谢,再见。” 然后拉开车门下车,程书聘就坐在驾驶座看她,直到苏云卿抬头往四周探望了圈,小跑回来,双手搭在窗沿上:“你把我送到哪儿了?” 程书聘看着她,“苏小姐这么聪明,还要问我?” 苏云卿愣了下,听出他语气里的似笑非笑,拿出手机打开定位软件,此时程书聘下了车,凌晨五点,他一走,苏云卿根本打不到车,于是快步跟上他的背影:“你等一下!” 这人腿长,走一步顶苏云卿两步,她急得有些喘,淋着雨,额头渗着薄汗,“程书聘!” 这时男人定下步子,垂眸看她忍着发抖的样子:“真难得,让苏小姐追我。” 她把手机的定位软件翻到他面前:“我说了回学校附近的出租屋!” “我有答应送你去那儿吗?” “你,你怎么这样!” 她急得嘴巴都憋了,程书聘按下电梯楼层,见姑娘转身要跑,大掌忽然握住她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人扯到怀里,他眉头一凝:“没吃饭吗?” 此时苏云卿跌进他怀里,双手抓着他的衣领只觉丢脸:“你干嘛动手动脚!” 电梯“叮”的一声响,男人把她牵了进去,“带你看看你离婚后的资产。” 苏云卿愣了下,随即皱眉道:“我现在没时间陪你看这些!” 实习婚恋 第98节 “没时间?” 程书聘扯唇笑:“苏小姐忙什么?刚才在电话里不是说没什么事吗?我倒不知道苏小姐嘴里有哪句是真话。” “那也比你强啊!” 她反驳道:“你才没真话!” 程书聘呵笑了声,一把将人拉到怀里,大掌圈在她腰上:“要跟我比恶劣是吗?” 电梯铃响的瞬间,苏云卿心脏也被他沉冷的语气吓得发紧,“程书聘,我……我真的有事……” 男人拇指按开指纹锁,把人带了进去,“行,哥哥今晚好好听听你的事,说吧。” 苏云卿猛然撞入一套陌生的房子,黑白灰的设计,装修很新,灰色的大理石在灯光下流动纹理,内敛舒适又贵气,一看就是——程书聘的风格。 他刚才说,这是她离婚后的资产? “房子是离婚前买的?” 苏云卿惊讶地看他。 程书聘沉着张脸,进厨房洗手,又给她倒了杯热水,挽起的衣袖下是精实的前臂,此时正在冰箱里找吃的。 “过来。” 他说。 苏云卿走到岛台边,看程书聘手里操着西式长刀切面包和午餐肉,动作轻盈流水,蓬松的雪白面包在他手里捏下微微凹陷,然后被放进微波炉里,一热,那面包又蓬了回去。 苏云卿低头抿温水,闻见了加热时散发的味道,第一次觉得三明治这么香。 程书聘把盘子放到岛台上,苏云卿感觉他有气,于是道:“抱歉啊。” “苏云卿,我说过我不喜欢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她咬了口三明治,午餐肉外酥里嫩,一看就是好肉,还夹了两片番茄和酸黄瓜,有点麻牙,她偷瞟了程书聘一眼:“我知道请人吃饭又放人鸽子这种事,很没礼貌。” 程书聘给她冲奶的动作一顿,浓眉凝起:“你说什么?” 苏云卿又咬了口三明治,嘟囔道:“你不是说听不得那种话吗,那我只能跟你解释。你爱听不听。” “嗒” 玻璃杯放到桌上,“苏云卿,为什么出了事不跟我说?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觉得程书聘这个人不重要,高兴的时候找他逗逗,不高兴就扔到一边,反正他已经像条狗一样追着你了,所以不管你做什么,他都永远不会发脾气?” 苏云卿被他隐含怒火的漆黑瞳仁吓到,所以他生气的是工厂的事? “我,我只是觉得,好像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呢,自己熬到半夜也不肯吱一声?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用吗?” 苏云卿愣了愣,“没、没有。只是当初因为苏家的事去找你借钱,但后来发现这一切都是局,你知道狼来了的故事,我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 她这句话令程书聘瞳仁怔了一刹,“你觉得是我做的?” 她被他的视线死死盯着,不敢直视,低声道:“你知道毁掉一个人的信任是很轻易的,但积木想要搭起来,却很难。” 程书聘这一瞬像被刀直直捅穿了心,狭长的瞳仁低敛:“哥哥现在知道酥酥有多难受了,被人冤枉真的很委屈,哥哥替你受了一半了,你现在有好一点吗?” 苏云卿清瞳微微一怔,看见程书聘转过身去给她洗水果,高大的背影微躬着,黑色衬衫烫出了他起伏的肌理,刚才下车的时候他也淋了雨,此刻湿了一半。 “草莓,挺甜的。” 他把水果放到桌上,然后转身走出厨房,留苏云卿孤零零地呆着,她拿了一颗草莓塞进嘴里,眼眶忽然泛起了酸涩。 她好像把气撒在了程书聘身上了。 明知道被人冤枉有多难受,她还用这种方式对付他。 忽然,厨房外传来脚步声,像灰暗的心里又亮起了灯,程书聘拿来一条温软的毛巾搭在她头发上擦了擦,沉着脸去握她的手,刚要擦,眉头皱起:“怎么这么凉?” 苏云卿盯着他看,眼睛红彤彤的,答非所问道:“草莓,好酸啊。” 程书聘看她酸得鼻子都红了,转头去拿一颗草莓塞进嘴里,“苏小姐,甜成这样你还说酸,因为是程书聘买的所以就酸对吗,他做什么事都是不对。刚才我去接你,我的车停在那儿,你直接就走了,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过,苏云卿,你可真能对付我啊……” 后面的话程书聘顿住了,因为眼前的姑娘忽然踮起脚尖吻了他。 主动的,吻了他。 苏云卿看见那凝起的眉头在她的吻下倏忽消散了,男人愣在原地,大掌收紧,替她暖着手心。 “你吃的那颗是甜的吗,我怎么没尝出来?” 说完,她又踮起脚尖吻了下,柔软贴着柔软,这次程书聘眉头皱起,在她的吻下把嘴轻轻张开,好似等着她。 这次她问了句:“那哥哥,你尝到我嘴里的酸了吗?” 男人气息沉了沉,目光凝在她脸上,似乎有些不确定,从前好言好语没得她好脸色,今天忍不住骂了一通,她就主动吻了? 这姑娘喜欢这样的? “没尝到。” 他板着脸说:“你分明在讹我。” 苏云卿眨了眨眼,感觉他的手握得更紧了,那双深眸凝在她脸上,嘴唇上,想要贴,但原则又在生气,好似她的冤枉让他找到了委屈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要我赔你草莓吗?” 程书聘气得呵笑了声,“我缺你一盒草莓?你要是觉得酸就别吃。” 苏云卿忽然抬手勾住他脖子,将他头颅压下,然后,在他气得青筋凸起的脖颈上嘬咬了一口,声音水淋淋的一响。 程书聘瞳仁猛然猝火。 苏云卿仰头看他:“赔这个草莓,可以了吗?” 程书聘这次嗓音沙哑了几分:“苏云卿,你现在是在赏我糖吃吗?安抚几句,回头又扇我几巴掌?” 苏云卿歪头,“是啊,你不是教过我吗?给你一颗糖吃,再扇你一巴掌,你就会像狗一样舔我。哥哥忘啦?” 程书聘沉吸了口气,给她一点点擦着头发,湿软的头发黏在她白皙透粉的脸颊上,他仔细勾下,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扇我?离开,把我扔在这里?” 苏云卿拿下毛巾,说:“我很冷,需要洗个热水澡,请问你这里有换洗的睡袍吗?” 他幽沉的目光凝在她脸上,低声道:“有。” 苏云卿“嗯”了声,“有护肤品吗?” 程书聘:“有。” 苏云卿有些惊讶,“哥哥家真是什么都有呢。” 程书聘让她钓着跟在她身后,“你还要什么?” 苏云卿步子顿在浴室门前,指尖握住了门把手,感觉他浓烈的,被雨水淋过的潮湿气息就沉在她的每一根发丝里,她转身抬头,用很轻的声音在他耳边道:“那哥哥家,有套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03 18:46:05~2023-01-04 00:5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risley 15瓶;hhxx、玖栀安、布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月色 ◎【一更】“想换几次?”◎ 苏云卿话音一落, 程书聘漆沉的瞳仁凝在她身上,长腿往前迈了一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手逋要把门关上, 一道大掌压住她的手背,抽不走, 指缝被他的指腹拨开, 指尖贴着他的热, 好似要将那门把手烫化。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程书聘垂眸,嗓音低沉沙哑地落下。 “我, 我说的是……” 她脸颊发烫, 脑子顿顿, 脚尖碰上了他的鞋尖,隔着棉质布料,热意传度, “床、床套。” “有。” 他的胸膛贴了上来,侵略的气息将她逼进浴室,“换几次都行。” 苏云卿心跳几乎要撞出喉咙, “那,行。” 她顺着他的话应下。 他问:“想换几次?” 苏云卿懵懵的, 膝盖碰上了他潮湿的西裤:“换, 换一次就行。” 忽然, 后脖颈让一道大掌托起,他的手几乎拢罩住了她的耳后, 骨骼感重的指腹穿入发根, 轻轻碾磨着她的头皮, 发麻, 发颤:“程书聘,你先出去一下……” “怎么,这就要赶哥哥走了?苏云卿,你不如扇我一巴掌,一巴掌不够就两巴掌,三巴掌,扇到你泄愤为止,哥哥做错事了,活该被你惩罚,被你勾引,被你咬脖子,你与其让我出去淋雨,不如你来把我浇湿,岂不是更痛快?” 他话音一落,头顶的花洒就落下了温水,顷刻将他们推进了雨中,苏云卿下意识双手挡在头顶,男人垂眸看她:“不是说要洗热水澡吗?你挡什么?” 眼睫上的水感极重,她今天穿的是夹绒的旗袍,底下还有丝袜,水一浇瞬间吸满了水,重重地挂在她身上,像程书聘的呼吸,眼神,粘稠化不开。 “还没脱衣服就开花洒,你干嘛!” 她色厉内荏地反驳。 程书聘目光往下,“好,你挡着水,我给你剥。” 苏云卿愣愣,程书聘真就帮她剥,吓得她往后,手慌忙去找花洒的开关,又慌又急:“在哪儿,开关在哪儿?” “啪!” 屁股一阵麻疼,她吓得反手捂住,“程书聘你干嘛打人!” “别乱动。” 他哑着声说:“先好好洗澡。” 此时她背对着他弯腰去找水阀,比刚才正面对着还致命。 苏云卿委屈地憋了憋嘴,转过身看他:“你给人洗澡就是打人屁股的吗!我不要你这样的服务!” “不要?” 男人呵笑了声,“那你要哪种服务,嗯?抬脚,把你袜子脱了。” 实习婚恋 第99节 苏云卿单腿站着,地板滑湿,程书聘一蹲下,她就下意识去扶他的肩膀,又宽又烫,把这花洒下的水都加热了几度。 她指尖轻轻压下,程书聘抬眸,她的手忽然按下他的头颅,湿润的指尖穿入他的头发,紧张得小声道:“不准抬头看。” 她穿的是裙子,又抬着一条腿,丝袜一脱,还有什么剩的。 虽然裙摆及踝,他也看不见什么。 程书聘的大掌放下她左脚踝,又去勾她另一条脚踝,让她脚心踩在自己膝盖上,说:“哥哥不抬头看不见,你自己来。” 苏云卿摸到自己丝袜的裤腰,不知何时箍在了旗袍开衩的地方,拉到这个高度,刚好能打到屁股。 她脸颊红彤彤的,心跳也不理智地乱跳,像有无数只鸽子在煽翅膀,噗通噗通。 她踩着程书聘的膝盖弯下腰,头顶的雨还在落,她低下头,沾染水线的发丝碰上了他的头发,就在他的面前,褪下。 今晚的程书聘好像脾气不好,脸是冷的,沉的,笑也带着讽刺,苏云卿猜不透,只是低声道:“好了。” 程书聘放下她的右脚,脚心踩在大理石水板上,凉凉的,脚尖不由往上翘了翘,指甲盖透着盈盈的粉色,像一枚枚贝壳,他始终盯着她的小脚趾,说:“好什么,有人穿着裙子洗澡的吗?” 苏云卿见自己湿淋淋的丝袜被丢到了脏衣娄里,紧张得指尖抠了抠,“你怎么那么凶啊。” “对你好脾气的时候你珍惜了?抬头。” 苏云卿抬头,衣领上的盘扣被解开了两枚,那股被水浇灌的湿重感解脱了一些,可转眼,又有更湿重的东西压在心头,滋滋冒着雾气。 她看着程书聘的眼睛,“所以你是一边发脾气,一边伺候我?” 男人狭长的眼睑悬着水珠,“一个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那你对我的耐心呢?” 她问。 程书聘把这夹绒的旗袍解了,看见里面还有一条白色的衬裙,额头的青筋都要爆炸了:“怎么还有?我的耐心只能脱两件。” “不是你说天冷要多穿一件!” 程书聘:“这种话你就记得!” 苏云卿鼓着气说:“你不知道一个人睡觉很冷的吗?尤其是冬天!” 下一秒,后脖颈就被他拢着往他身前一压,苏云卿隔着丝绸衬裙贴上一道火炉,心都要被热开了,热化了。 “怎么回事啊,苏云卿,怪我让你一个人睡?是谁要跟我离婚的?是谁一离婚就去酒吧找男人的?” 在他低哑隐忍的嗓音里,她蓦然抽了口气,弥漫的水蒸气吸入她鼻翼和喉咙,她的指尖去寻他的手腕,骨骼里起伏的青筋正在贲张发烫,灼着她的指尖,打乱她的呼吸:“哥哥……” 他右手托着她的后脖颈,垂眸看她:“谁要只当你哥哥?” 苏云卿眼眶倏忽漫出水意,眨着红彤彤的水线看他,楚楚可怜的样子,程书聘快被她弄疯了,“酥酥抓得这么紧,喜欢哥哥的手吗?” 她心头颤着,双手去抓他的胳膊,用力地抓着他的衬衫,“程书聘……” “叫我什么?” “书聘……” 男人气息烈烈地自雨中灌入,透入她的唇腔,湿软的唇贴上,舌尖与舌头搅缠在一起,苏云卿站不稳了,忽然忍不住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程书聘的右手扶着她,微松开她的唇,叹声道:“哥哥都多久没来了,不得给我点时间找找地方吗?” 苏云卿浑身紧绷,后脊骨都酥透了,可程书聘抱着她不让她跌下去,好难,她好辛苦,却只会哭,听他在耳边说着:“复婚吗?” 她摇头,下一秒,他就像对她施了刑,“哦,要复婚。” “我摇头了……” 她哭着说。 “摇头就是同意复婚。” 苏云卿被他搅得乱七八糟:“程书聘你……你别得寸进尺了……” “刚才是谁说一个人冬天睡觉很冷?来,说点好听的,哥哥就收手了。” 苏云卿水雾雾的眼睛瞪他:“你想得美!” “啪!” 苏云卿又要哭了,可怜地护住自己的屁股,“不可以打……” “不说,就是要哥哥继续动手是吗?好啊,那哥哥来找找地方,我们找小珍珠玩玩好吗?” “不要不要!” 苏云卿抽噎着:“我说,我说……” 程书聘垂眸盯着她看,苏云卿委屈哒哒,脸却红透了,那纯白衬裙变成了纱,紧贴在她身上,像笼罩在人身上的月色,掉落凡间的月色。 “晚上,一个人睡觉好冷……” 她声音细细的,再多的话说不出来了。 程书聘低声道:“不是有姐姐吗?” “姐姐睡到半夜就……就不见了,只能,只能找哥哥睡……” 程书聘低着头,让她的话顺进耳膜里,这小姑娘真能弄人:“所以更喜欢哥哥对吗?因为哥哥还会跟酥酥玩游戏。” 她眼睫湿哒哒地垂着,脸上也不知是泪还是雨,“哥哥贴紧一点,我还是冷。” “那哥哥抱你到床上好吗,把这件湿衣服换下来,给你穿件干净的漂亮裙子。” 她哭着点了点头,手去挣他的手腕,像是在说“满意了吗,可以结束了吗”。 可男人却搂得她更紧,将她横抱起身出了浴室,苏云卿说:“我自己换好了,你,你去洗吧。” 男人深看了她一眼,“害羞什么,我可是你哥哥,小时候就撕烂过你裙子。” 苏云卿脸颊红噗噗的,抬手捂住他嘴巴,“你别乱讲!” 程书聘拉开衣柜,从里面挑了条红裙子递给她,苏云卿愣了愣,听他道:“哦?你不是从小就喜欢玩撕衣服的游戏吗?” 苏云卿定睛看,竟觉得这条裙子有些熟悉,酒红色的吊带,高开衩的裙摆,是去年跟沈燕燕买的,后来就被程书聘没收了。 他现在明显是居心叵测,苏云卿扭头:“我,不穿……” 程书聘看她身上的衬裙,“要么穿上它睡觉,要么把你身上这条裙子脱了才能进被窝,别搞湿了。” 苏云卿咬了咬唇,“原来你说的睡袍是这个!” “怎么,哥哥勤俭持家,不像你,连老公都扔。” 苏云卿:“……” 等男人进了浴室,苏云卿才觉得浑身开始泛冷,她自然不能穿着湿透了的衬裙进去,只好换下来套上这条吊带红裙,然后立马钻进被窝,把自己裹住了。 没等她歇口气,浴室里就出来道长影,男人抬手把湿发捋上,大背头下露出了一张五官优越的脸,再往下是结实流畅的肌肉,苏云卿撇了撇嘴,“你是去整身材了吗?” 程书聘湿淋淋的手指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扔了过去,苏云卿吓了跳,烫手似地挥开,“给我干嘛……” 程书聘语气慵懒道:“检查一下外包装,别回头说我背着你用过。” 苏云卿抿唇想笑,轻咳了下嗓子,“你怎么今天跟喝醉酒似的。” 程书聘把盒子捞了过来,撕开外层塑料薄膜,“我被你气到头疼。” 苏云卿微微惊讶:“头疼啊,那你还不快睡,这都要天亮了,我年轻人能通宵,你都这个年纪了……” 男人下颚线紧绷,太阳穴凸起青筋:“苏云卿,你是又想让我打屁股是不是。” 她抿住唇躺下,见他要撩围巾,吓得转过身去,忽然,身侧的软褥陷下重量,男人在她身后说了句:“过来。” 苏云卿不动,下一秒,人就让一道有力的手臂拦腰捞了过去,男人热气喷落:“我不发脾气你就把我往死里踩,仗着我喜欢你,仗着我有错,就把我捏得死死的。” 苏云卿指尖抓着他肌肉贲张的手臂,胡乱划过红痕:“现在明明是你捏得我死死的!” “抬头。” 他说,“给哥哥看看你穿得怎么样。” 他的嗓音浸了情念,碾着性感的沙哑,苏云卿不自觉抬头,肺腔拱着呼吸,说:“你都弄乱了。” 她试图把裙摆拉下去。 程书聘却握住她的手,漆黑的浓眸看着她:“酥酥,是非得要哥哥来硬的?” 作者有话说: 今晚有二更~ 酥酥是妹妹体质,辛苦哥哥管教操劳了~ 感谢在2023-01-04 00:50:02~2023-01-04 18:2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韬、dar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回春 ◎【二更】“送货进门了。”◎ 苏云卿愣了下, 程书聘把她的手举到头顶,俯身看她,那双眼睛像鹰盯住了猎物, “哥哥从前真是错了。” 苏云卿深吸了口气, 脚踝不禁磨了磨被衾,声带发紧道:“你知道自己错了就好……” 他熠光的瞳仁里夹着一丝浪荡的笑, 嗓音温柔道:“原来我们酥酥, 吃硬不吃软。” 倏忽间, 她狭窄的喉咙被堵住,喘不出气, 只会说:“哥哥, 哥哥……” “哥哥在这呢。” 他指腹轻柔地抚过她额头的黏发, 低头吻住她的下颚,另一只手牵过她的指尖,“哥哥没跑, 送货进门了。” 后脊骨一节一节地绷缩,但转眼间又酥软了下去,被下进了烈油里煎, 只煎得它滋滋冒着小气泡,炸得被上了糖色, 那长棍还要在油锅里将骨肉翻面, 好受热均匀, 然后问她:“酥酥暖和点了吗?” 苏云卿指尖攥着枕头,程书聘骨节修长的手指压来, 烫在她手背上, 与她十指相扣, 却又阻断她往上爬, 低沉染欲的嗓音贴耳道:“酥酥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伶牙俐齿地气我么?你这样哥哥会不知道自己干得好不好。” 苏云卿哪里还有余力说话,肺腔陷入软褥中,拼命挤压着她的氧气,“你知道,你故意的……” “我知道什么?你当哥哥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说着,他轻“噢”了声,拉着苏云卿的指尖,让她去摸她自己的肚皮,“还真是啊,哥哥错怪你了,让我猜猜现在酥酥在想什么?” 实习婚恋 第100节 苏云卿几乎要咬破唇:“想程书聘是大坏蛋!不是蛔虫,是淫.虫!” 程书聘从后搂着她,哑声夸道:“酥酥真是好聪明,我喜欢这个词,哪儿学来的?” 苏云卿“哼”了声,像小猫伸懒腰一般,仰头伸爪,“你知道,淫.虫前面还有一个字,是什么吗……” 姑娘语气已经虚了,但气势却好像她占了上风一样,程书聘配合地问:“什么?” “是,大、淫、虫!” 程书聘低声笑:“谢谢酥酥宝贝的夸奖,哥哥会努力的。” “你……” 苏云卿搬起石头凿了自己,挣扎着要翻身,程书聘下巴埋在她后脖颈间,深吸着她肌肤里的香气,“怎么了,不是说冷么,哥哥给你当被子盖。” 苏云卿眼眶被撞出了泪珠,染着枕头濡湿一片,然而比起床单,这枕头只是冰山一角,“哥哥不冷吗,不用,不用给我盖着。” 话都是颠散出来的。 程书聘把人翻了过来,目光俯视着她,这一转直接让苏云卿泻了防,哭着嗓子说:“等一下,哥哥……” 程书聘沉了沉气,问:“算是酥酥在求我吗?” 水雾雾的眼睛像一片蒸汽弥漫的森林,露珠衔在如叶稍般的眼角,好似一阵风,一股力就能把那泪珠撞下来,“嗯……” “嗯什么?” 他非要追问。 “算我在求你……” 程书聘的指腹接过她眼角泻下的泪,俯身看她:“以后遇着事了,跟哥哥说吗?” 苏云卿咬着唇没说话,程书聘大掌托着她的后脖颈,手上的力道有多轻柔,积聚的火气就有多热烈,“酥酥,你还没应哥哥呢。” 苏云卿挣扎着拉过被子,盖在了程书聘身上,也将两人盖在了黑暗里,男人低头舔她的耳垂,“怕哥哥冷,是吗?哥哥不怕冷,只怕酥酥把我推开。” 她脸颊绯红发烫,只是不敢看现在的这副光景,想要掩耳盗铃地盖住,怎么到程书聘这儿就被那样温柔地解释了。 “我没推开你……” 她字音散落,含着哭腔道:“我又不是废物,有事我自己能处理好的……” 程书聘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把人往下拉:“云卿,你知道夫妻是什么?是像现在这样,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做事的时候要一起出力,单靠自己是到不了的,明白吗?” 苏云卿脑子被塞满白雾,她能明白什么,程书聘这个时候还要跟她讲道理,她只会点头,像只乖乖听话的小猫。 “好,那你跟哥哥说一下,你会怎么做?” 苏云卿手背抹了下眼泪,然后勾上他的脖颈,吸了吸鼻子说:“我会给哥哥种草莓,会说哦,嗯,啊,还会,还会谢哥哥……” 程书聘瞳仁里滑过怔愣,苏云卿见他没吭声,她又接着说:“你要是这样还生气,那我也没办法了。” “苏云卿,” 他手臂揽腰,把人贴到怀里,沉笑了声:“你在说什么?我问的是你被人网暴的事,你会怎么做?” 苏云卿愣了愣,瞬间脸颊飘红,想从他怀里挣开,哪知男人早就把她搂得紧紧的,哑声道:“但是,从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来看,你确实,会得不多。” 水瞳一睁,程书聘轻叹了声,“来,哥哥教你。” 苏云卿急道:“快天亮了,我还有事……” “好,抓紧时间。” “程书聘你这只,阴险狡诈的狐狸!你刚才诓我!” 程书聘轻笑了声,“你知道唐僧西天取经都会被妖精绊住,通常是先剥了,洗干净,然后再放进水缸里煮,最后吃掉,如此就能长生不老。” 苏云卿气噎噎地说:“我不是唐僧,你吃了我也没用……” “怎么没用。” 男人眼底尽是浪荡:“现在吃了小酥肉,确实有回春之效。” “怎么是你吃了我,明明是我吃了你……” 话音一落,程书聘瞳仁黯了黯,敛眸看她:“哦,好吃吗?” 苏云卿张了张唇,轻咳了下嗓子,“一般吧……” “一般?” 程书聘点了点头。 苏云卿仰起下巴,刚没得意一秒钟,人就被他从床上抱了起来,苏云卿心跳一悬,手脚就下意识攀上程书聘,生怕跌了下去,这一下实实在在地把她颠到了,双手用力环住他宽阔的肩头,整个人不禁紧紧贴着他,“你要去哪儿啊,走慢一点……” 程书聘把她抱到落地窗前,那儿遮光帘紧紧拉着,唯有一条细缝微微敞开,有光满满当当地挤入,男人托抱着她,低声道:“看看日出。” 苏云卿从莨绸厂出来时是后半夜,又跟程书聘开车来新房,磨蹭到现在已经是五六点钟的光景了,冬末春初昼短夜长,现在也该天亮了。 “别拉窗帘……” 苏云卿出声制止。 程书聘低声道:“这块落地窗,外面看不见我们。” 苏云卿还是怕,“我从来没这样看过日出。” 程书聘吻了吻她湿软的红唇,“哥哥也是。” 红裙的吊带在她玉白的薄肩上欲坠还挂,程书聘看着她迷蒙半眯的眼睛,又忍不住吻了下她的眼睫,哑声道:“酥酥喜欢这样看日出吗?” 回答他的是少女的吟诵,他将她托高了一些,她便会下意识将他搂紧了,高挺的鼻梁贴上她的细白脖颈,落吻。 苏云卿的指尖抓着窗帘,紧紧绞着,纤细的骨节泛了白,断续的声音被惹了出来:“你呢?” “梦寐以求。” 四个字狠撞进她的心口,苏云卿不知是感动还是激动,眼眶又坠着泪花。 “怎么这么爱哭?” 程书聘轻叹了声:“哥哥还没听到你的回答,哭也赖不了账。” 苏云卿肺腔顺进了空气,试图转移话题,“嘘……要看日出。” 她这一夜未眠,被冤枉,被攻击,被谩骂,后来遇到了程书聘,好像那积蓄在心头的堵和郁都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她指尖微拨开窗帘的细缝,高楼层的公寓视野极好,地平线上的晨曦乍然穿透夜幕,有无尽的白光播洒在这片大地上,熨帖,温暖,蔓延每一个角落。 苏云卿想说喜欢的。 但话说出口就是:“哥哥,你转过身去……” 程书聘凝眸看她:“不看日出了?” 苏云卿:“轮到你看了。” 他笑了声:“我看你就够了。” 她轻咬了下唇,抓着窗帘要把自己带过去,此时程书聘抱着她,更怕她摔了,下一秒,却见她勾着他,把自己那片张扬着蝴蝶骨的后背贴到了玻璃窗上。 程书聘瞳仁微微阔散,“喜欢这样?” 苏云卿后背让羊绒窗帘磨得酥麻,咽了口气道:“日出不能光是我看。” 程书聘心里有股暖流倏忽熨过,聚集在一起凝固成了火石,从苏云卿会牺牲一切救她姐姐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只要走进她心里,她也一定会对他很好,他渴望这样的温暖,渴望被人惦念。 “好,哥哥看。” 他吻着她的唇,浓眸里熠动着一点晨光,他们就在这样的日出里接吻,彼此牵扯着心律,吻时缠绵又热烈,半明半寐的光影在他们身上浮动,像是要透入窗缝挤入,可苏云卿知道,他们之间无法再挤入任何东西,连光都不可以。 就在晨曦漫山的时候,苏云卿忽然咬住程书聘的耳朵,呵气如兰道:“哥哥,日出来了……” 程书聘瞳仁微眯,看着她此刻的样子,嗓音沉沉裹欲:“酥酥,再说一遍。” 苏云卿指尖穿入他的发梢,登了一夜的山,终于攀顶了,她喘着气对他说:“哥哥,日出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啦,上一章正在加紧解锁中,留言的小可爱发小红包呀~ 感谢在2023-01-04 18:24:13~2023-01-05 00:1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肉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积水 ◎“穿着哥哥的衣服,舒服吗?”◎ 苏云卿被深深地抵在落地窗帘上, 脚尖紧紧地绷出了最弯折的弧线,在日出漫山的瞬间,耳边是男人低沉缱绻的嗓音:“出来了, 把哥哥都浇透了。” 姑娘的脸颊被日出晒烫, 无力地伏在那道山一样的肩膀上,连洗澡的力气也没有了, 躺在床上缓着劲儿, 程书聘用裙摆擦了擦腰腹, 而后低头吻她,像是得了糖后的雀跃, 要再次确认。 她闭着眼睛把脸埋在被子里, 程书聘低声道:“酥酥, 得去浴室冲一冲。” “你自己去,我要睡一会。” 程书聘大掌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吻她的脖颈, 已经不能满足于占有嘴唇,亲吻脖颈时脸颊和鼻梁都会贴到她下颚的软肉,痒, 欲,想要得到更大面积的接触。 等他进了浴室, 苏云卿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浑身都酸透了, 但刚才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还酥麻地遍布全身,她从床上爬起拉开衣柜, 看到里面挂着的衬衫西裤, 她虽然骨架细, 但有一米七的身高, 程书聘的白衬衫和西装挽起衣袖也能穿,至于西裤,她的包包里有随身带的别针,就是为了平时方便改样衣的尺寸。 镜子里,白色高领毛衣外套了件纯白衬衫,衣领的纽扣解了两颗,外面再套一件挽起衣袖的西装,西裤腿脚掐窄一圈,然后挽起用别针固定,最后踩一双高跟鞋,看起来商务休闲。 临出门前,苏云卿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张卡,放到了床头柜上,隔壁是一盒开了口的套,上面写着“顶端小猫舌”。 是程书聘出国带回来的手信,难怪刚才的感觉…… 苏云卿手背贴了下脸颊,趁程书聘出来前走了。 这套住宅位于市中心,交通方便,她打车前用香水在身上喷了喷,确定散了那股味道。 轿车刚驶入大道,包里的手机就振动出声,是程书聘的来电。 那头的男人语气有些燥怒反笑:“这卡什么意思啊,苏云卿。” “是你以前给我的,现在给回你,留着花吧哥哥。” 男人沉吸了口气,“莨绸厂也是集团的业务,这件事我来处理,一晚上没睡你想累死?” 实习婚恋 第101节 苏云卿抿了抿唇:“睡也睡不着,不然干嘛跟你玩。” 程书聘语气愣了下,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跟、我、玩?” 苏云卿轻咳了声,“我现在精神了,谢谢你啊,这钱拿去买点补品,我还拿了你一套衣服,拜拜。” 电话一阖,她就开始联系公关团队和网红机构,到了工厂,其他老员工知道货出了事都很不安,正当她跟同事处理业务时,姐姐苏云嘉来了。 苏云卿下意识往她身后看去,苏云嘉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她:“这些都是老宋锦的图样,我看了网上的言论,你别怕,这件事要是扛过去了,你这工厂就翻身了。” 苏云嘉的气场沉着淡定,一来就给他们这个初创团队打了强心针,苏云卿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去翻织谱,手臂就让姐姐握住,“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苏云卿轻咳了声:“最近流行的,男友风。” 苏云嘉皱眉笑:“等这件事过了,我再审问你跟程书聘离婚的事。” 苏云卿撇撇嘴,“我还没审问你呢。” “你说什么?” 苏云卿:“我这就去忙。” 倭风图样最先是由一个文化博主指出,接着开始有其他博主跟风发酵,最后在设计师许烟的“自我澄清”言论里爆发,在这个热点下,这些博主迅速粉丝翻倍,成为正道的光,而苏云卿就是那个塌房的花瓶,人人喊打。 “现在澄清的方式很重要,要怎么样既通俗易懂又能快速让观众明白这些图样是改良后的国风。” 苏云卿咬着指尖道:“而且涉及到原则问题,如果官媒发声给我们定了帽子,后面就更难澄清。” 苏云嘉坐在沙发上:“还有一个问题你要注意,现在大家都说你是靠钱立人设,公关的方式小心适得其反,又被人打了标签。”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苏云卿:“我有什么是不靠钱就有的东西?” 沈燕燕眼睛一亮:“学历啊!而且你之前就有作品进了博物馆,还出国参过展,这些都是你的本事。” 苏云嘉:“你奶奶可是国家非遗传承人,她那些作品都是国礼,还有影像资料。” 苏云卿抿了抿唇,翻着手里的织谱:“我有个想法,做一期类似纪录片的视频,现在影像比文字的传播速度快,为了提高热度,找一个知名度高的艺人参演,以讲故事的形式展开,浅显易懂地解释倭风和国风的区别,要拍得够美,让大众了解什么是自己的东西,而不是把自己的文化送给别人。” 苏云嘉点了点头:“可以,这样既刨去被人认为的营销之嫌,又有文化的传播价值。” 苏云卿得到姐姐的首肯,积极道:“我还想把莨绸的制作过程加进去,介绍纹样的改良过程,而且这种织法是国外做不到的。” “这个好。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过这个视频需要时间,就怕热度过去了,那些网红也蹭到了你的红利,一点损失都没有。” 苏云卿咬了咬唇,她做事向来慢且精细,如今网络传播速度快,旧新闻很快就会被新的故事掩盖,到时候谁还会关心她这个受害者。 苏云嘉见状,安慰道:“不过我们可以先做着,我现在找人联系一些权威的媒体……” “云卿!” 忽然,坐在电脑前的沈燕燕喊了声:“你老公……呸,你前夫上热搜了!” 苏云卿愣了下,心跳一紧,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上热搜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燕燕疯狂招手,这时候大家都围在电脑前看,“你那位程先生可是回国后第一次接受权威财经媒体的采访,还是露脸的那种!” 网民对神秘又富有的财团老板总是充满偷窥欲,加上又是舆论风波里苏云卿的前夫,这条视频一经发布立马冲上了榜一,数据高居不下地发着酵。 主持人在问过一些集团的发展问题后,开始把话题往感情上引导:“您和前妻是怎么认识的?” 看到这苏云卿心头一紧,然而视频里的程书聘谦逊得体,脸色难得有了丝笑意:“在苏溪,当时我订购了一批大体量的丝绸,对方保证是最上等的货,后来遇到我前妻,她花了两天时间给我织了同一款宋锦,我才知道被骗了。” 听到这话,主持人笑了下:“程老板您这么精明的人也会被骗?” 程书聘眉眼温和道:“所以我拿着我前妻给我织的布去找了那家老板,她的织法太漂亮,根本不需要多余解释,我这才挽回了自己的损失。” 主持人惊讶道:“能感觉到程先生对您前妻的欣赏,那能冒味问一下,为什么会离婚呢?” 视频播到这里,苏云嘉的眼神就往苏云卿身上看,苏云卿心里揪得紧,生怕程书聘乱说话。 “我前妻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也没有功利心,而我是一个商人,在生意上的一些手段让她很反感。” 主持人惊讶道:“所以是价值观不合适,也太可惜了。那关于您前妻最近的一些负面新闻,不知道程先生看了没有?议论声还是挺大的。” 程书聘眉眼变得沉肃:“这家莨绸厂当初是作为土地拍卖项目被送到我的办公桌上,按照城市规划的要求,做房产开发是利益最大化的方式,而且董事会上也不赞成保留这个非遗工厂,是苏云卿坚持要保下它,还向董事会保证能让工厂盈利,其实这种传统古老的实业,再怎么赚钱都比不过土地开发。” 主持人好奇道:“那最后她是怎么说服您的?” 男人深邃的眉眼一笑:“她去机场接我了。” 主持人愣了愣:“就这样?” 程书聘理所当然道:“还不够吗?” 视频播到这,办公室里已经响起了叹声。 苏云卿脸颊一烫,忙道:“乱说的!” 沈燕燕搓了搓胳膊,“程老板也太会了,你没看底下的评论,全都在高举复婚大旗吗?” 苏云嘉理智一些,只是脸上也挂着笑:“我怎么听出来他是在给你站台?先是说你织的宋锦是最上等的,然后又打情怀牌,谁听了不感动?还把离婚的错都归到自己身上,这一两句话就比你请的那些公关团队值钱了。” 苏云卿也懵了,舆论的风向在这条视频底下开始转弯,不少人开始关注这个莨绸厂的旧改项目,也扒出了苏云卿的作品,以及当初她花了两天时间织出来的夕岚宋锦,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上品。 而苏云卿也在这个风口里让公关迅速跟上,先是发布了图样的改良声明,然后再拍摄织绣的过程,并摆出了溯源的证据,介绍传统纹样的特点和倭风的区别,这种市面上罕见的织样要求技艺极高,和网上所说的倭风图样在织绣的过程上完全不同。 因为程书聘的那一段采访,苏云卿改了视频风格,直接让工匠分别织出倭风和国风图样,观众一下就能从织绣的过程中分辨国风的精细程度。 而忙完这些已经是凌晨十二点,视频发布后,苏云卿直接累垮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苏云嘉心疼妹妹,一直陪着她,直到程书聘的车停在了工厂门口。 “你跟云卿离婚的事,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不然我不会让你带她走。” 苏云嘉双手环胸站在门口,程书聘眉眼携笑道:“苏大小姐,我也有些好奇您跟我保镖的事,不如今晚大家都解释清楚?” 苏云嘉听到这话脸色一变,“你跟云卿说了吗?” 程书聘眉梢微挑:“苏大小姐的事我当然不过问,但如果您要过问我跟云卿离婚的事,我大概要考虑一下对这件事的边界感,毕竟您现在跟丈夫还没离婚吧?如果云卿知道您这位道德高尚的姐姐竟然……” “程书聘!” 苏云嘉沉吸了口气:“云卿愿意跟你走,我就让你带走她。但这件事我会亲自跟她解释,麻烦你不要多嘴。” 程书聘点了下头,此时办公室里,苏云卿正躺在沙发上睡觉,昨晚通宵,今天又神经紧张地连轴转,好不容易事情有了转机才松下一口气,男人过去把她横抱到怀里,身体的悬空把苏云卿惹醒了,蹙眉抬起眼睫,额头就让他落了道吻:“是我,好好睡吧。” 苏云卿双手环到他肩上,安心地趴在他怀里。 程书聘朝苏云嘉落了个眼神,一句话也没说,把姑娘抱走了。 苏云卿在车上昏睡,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好像又让人抱了起来,重新陷在沙发里,她往沙发里挪了挪,脸朝着椅背,身侧就坐着道长影,房间没有开灯,唯有窗外的月色投来倒影,她不知睡了多久,身旁的人也不知陪了多久,苏云卿翻身的时候险些裹着被子掉了下去,有人长手拦住,稳稳抱着她。 她眯了眯眼,躺在沙发上看程书聘:“连张床都不给我睡吗?” 程书聘:“你不是宁愿睡沙发也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回来么?” 苏云卿脸蹭了蹭被子,“哦,睡沙发挺舒服的。” 程书聘看她穿着自己的衬衫和西裤,手撩了下她的衣领:“穿着哥哥的衣服,舒服吗?” 苏云卿嘟囔了句:“那么贵当然舒服。” 程书聘:“哥哥有点洁癖,衣服不干净不给上床,毕竟我今早才换了床单。” 苏云卿睡得迷糊:“我好困,不想洗。” 程书聘温柔把她头发掖到耳后,仿佛午夜的低喃,在她耳边耐心道:“今早到现在酥酥都没洗过澡,里面装满了东西,不难受么?” 苏云卿耳尖热了下,“都出来了……” 程书聘轻“噢”了声,“都弄到哥哥的裤子上了啊。” “没有弄到……” 程书聘低头吻了吻她唇,半梦半醒的姑娘好软,他说:“裤子上的是干了。” 苏云卿猝然忍不住,张着唇喊:“哥哥,哥哥……” “哥哥洗手了,瞧,这花园里的积水要弄出来,不能藏在里面。” 男人就半跪在她身边,苏云卿抓着他的衣领,他一手安抚地按着她的额头,另一只手去找今天早上的余粮,轻叹道:“没有及时清理,现在都藏得好深啊。” 原本结痂了的地方被两根棉签突然拨开,好似有血液一样的温热流了出来,她眼角悬泪,耳边是男人的低哄:“哥哥没骗你,自己看看,可惜小猫舔不到伤口,得找其它工具捣出来才行,酥酥已经长大了,要会求哥哥帮忙,知道吗?” 苏云卿呜呜咽咽的,像只可怜的小猫:“哥哥……” “嗯?” 他耐心地低下头,听见睡得迷糊的小姑娘哭着说:“哥哥,它一直在流,你能不能堵住它……” 作者有话说: 今晚没二更,迟到了呜呜呜,留言的小可爱发红包去买程老板的裤子~ 感谢在2023-01-05 00:12:09~2023-01-05 21:2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453515 17瓶;cc喵 6瓶;darcy 5瓶;布布 2瓶;fish吖-、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变态 ◎“哥哥好喜欢,再叫叫。”◎ 苏云卿被从沙发上抱着坐起身, 她还以为程书聘要抱她进房间,她还有些纠结衣服是不是要被除掉,没想到人就被带着趴到了沙发背上。 程书聘家里的沙发背沿很软, 靠着的时候能很好地承托后脖颈, 趴着的时候也能包容她压陷的重量。 屁股被拍了下,她有些不自在地躲了躲, 身后是男人低沉的笑, 苏云卿半梦半醒地听见他笑里的叹, 说她:“翘。” 苏云卿脸颊被他落在耳边的嗓音染热了,但因为贴近, 她嗅到了他身上的沐浴露香气, 冷檀香的纯粹舒惬, “哥哥……怎么洗澡了……” 她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的,像让人掐住了心口,一会出气, 一会出不了气。 “你睡着的时候洗的,怎么,怪哥哥没趁你睡觉的时候帮你洗?” 苏云卿嘟囔道:“那我还能继续睡吗?” 程书聘看见她穿着男人的衣服, 松松垮垮的,裤头挂不住就算了, 她还要去拎, 他拍了下她的手:“再扯, 哥哥的衣服要被穿坏了。” 苏云卿:“我穿了,你还穿吗?” 程书聘哑声道:“当然, 酥酥, 来给哥哥穿穿。” 实习婚恋 第102节 细白指尖陷入真皮沙发内, 像小猫在上面划拉过爪印, 抱着松不开手,可程书聘又不让她抱得太紧,宽阔灼热的大掌总是要将她与沙发背隔开,小猫扭脾气,“哥哥不老实……” “妹妹勾引的时候不就知道了?” “我没说……没说用这个堵……” 程书聘咬了下她的后脖颈,“哥哥不老实,妹妹小骗子,我们俩一起做坏事,不喜欢吗?”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苏云卿没吐字,只出气,程书聘浸汗的手臂从前捞住她腰身,把人往后带,嗓音滚烫:“酥酥说喜欢。” “你……你分明就在这等着我睡醒的……” 程书聘嗓音缱绻又浪荡:“睡醒了小肚皮会饿,哥哥得喂你,好了,不要转移话题,说喜欢哥哥。” 苏云卿咬着唇,不想要他得意。 “酥酥不说就是哥哥表现得还不够好,是不是?” 苏云卿脱声吓了跳,小猫爪子挣扎着去抓着沙发背沿,人又被他拉了回来,她都被弄哭了,他还叹声说:“昨晚你主动开口,哥哥其实以为酥酥是要求我帮忙。没想到,嗯?只是拿哥哥泻火?” 苏云卿仰了仰脖颈,想要伸展,脊椎骨一节节地向上弯起,膝盖陷在沙发座椅上,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此刻凌乱成了一团,接着雨露天恩。 他们似乎都顾不上说话了,寂静的,没有外界叨扰、独属于他们的空间里,只有他们制造的声音,苏云卿眼角淌着泪水,像是梦中的清醒,又像在清醒地做梦,每一次的互动都令彼此更紧密地感知对方,不知过了多久,最先落在被子上的雨都要干了,男人贴着她耳朵落来一句:“好想把哥哥的东西也藏进酥酥的花园里。” 她吸喘着喉腔,“不可以……不可以……” “酥酥不想要小宝宝吗?” 他低柔辗转地问。 苏云卿咽着声说:“不想,那么早……” 程书聘“嗯”了声,“那就是想要,对吗?” 他又说:“你姐姐跟我说过,说让我们给她过继一个小孩。” 苏云卿神经紧紧绷着,为什么他要在这时候讨论孩子的事,“不用,姐姐……会找别人生的……” “那就好。” 男人一个字一个字地撞进来:“不然,我可舍不得。” 他的话好像是在说将来他们会有孩子一样,苏云卿赌气:“那就不生好了。” 程书聘笑了:“怎么了,哥哥哪儿做得不好。” “你,你是不是就想跟我生孩子……” 程书聘大掌捋起她鬓边的湿发:“你说爱我,我就不要孩子了。” 苏云卿忽然想笑,但一笑就神经舒张了下,男人趁虚而入地探她,“不说,就是想要跟哥哥生孩子。” “不要……” “哦,酥酥爱我。” 此时的程书聘像是在低声哄骗,但他的不断追问又像个患得患失的男孩,他们的第一次也是因为吵架,他撕了面具想要占有她,现在也是,不停地追问她的心。 苏云卿避不开,就吐了个字:“爱……” “我爱你。” 他贴着她耳朵道:“如果说不出来,哥哥可以暂停一下。” 他这话就像两人玩游戏,都要到最后一关见天光了,他突然歇下,说等等。 苏云卿哭了,“我要生气了!” 程书聘拿她没办法,哑声道:“你以为哥哥好受吗?” 苏云卿仰头咬了咬唇,深吸了口气,忽然唤了声:“老公。” 程书聘瞳仁蓦地一沉,嗓音嘶哑,加重:“酥酥在说什么。” “老公,快一点……” 程书聘没听来“喜欢”和“爱你”,但听来了“老公”。 苏姑娘文静又清冷,但月亮也有阴晴圆缺,偶尔洒下一点光的时候,就足够令凡人痴狂。 她被从后抱着进了浴室,一路上险些要跌,她抓紧了程书聘,本以为要结束的事情却山重水复,最后在踏上浴室的门槛时,一口气在肺腔瞬间扩散,肺泡在膨胀中迅速吸纳氧气进入,二氧化碳排出,呼出的还有水蒸气,雾在了镜面上。 她的指尖压在上面,划过了痕。 程书聘依然温柔的嗓音夹着魅惑的低笑:“可怜,酥酥弄脏了镜子。” 苏云卿放空得无法与他争辩,流理台上的水盆不小,小猫被放了进去,但被养得太好了,一双腿长,只能耷拉在水盆的边沿,有金属链条从水龙头里抽出,她半眯着眼睛看去,一道骨节硬朗的手正握着那抽拉式的水龙头,开关旋起,他的手在花洒下冲了冲,力量感极强的肌肉挂着晶莹的性感。 看见苏云卿懵懂的小表情,程书聘的掌心托起她的下颚,深邃含情的瞳仁蛊着她,说:“来,让哥哥给酥酥的玫瑰花园冲冲水。” 她气息尚未平稳,脸颊上的绯红还余热般灼着,可怜道:“哥哥,不要冲……” 花洒喷头的力度不小,细细密密的雨丝在寻找通道,溅起恣意的水流,耐心的园丁不厌其烦地清理着:“怎么办,酥酥,好像一直都洗不干净啊。” 他的掌心摊开在她面前,苏云卿靠到镜墙上,红着脸说:“哥哥,你怎么这么坏……” “坏什么?照顾你不是应该吗?而且你刚才叫我什么,老公,我好喜欢,再叫叫。” 苏云卿咬着唇,手去抓水龙头,一把将水朝程书聘喷了过去,倏忽间男人额头上全是水,湿淋淋地从刀斧般的脸颊滑落,在那双桃花眼投来的瞬间,苏云卿心头一紧,像是怕他发怒会做出更变态的事,紧张地把水龙头藏在身后,去摸开关。 然而此时,男人俯下身,动情地吻了下她的嘴唇:“酥酥又喷了哥哥一身。” 苏云卿耳尖烫得要起酥,低下头,把还算完好的的男式白衬衫拢紧,哪怕上面已经一深一浅地印湿了,“谁让你刚才用水龙头喷我……” 男人耐心道:“酥酥,女孩子跟男孩子不同,不可以脏兮兮的,知道吗?” “我才不脏,你还用过嘴巴呢……” 她声带委屈得含起水。 他低头去嘬她饱满的脸颊,像枚熟透的水蜜桃,对她说:“酥酥,哥哥很爱你,所以,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她膝盖并起,盥洗台上的大理石凉着她的膝盖窝,水龙头的水在水盆里漫延,温热泡着她,满得听不见流水的声音。 一双干净的葡萄眼珠颤巍巍地抬起看他,程书聘大掌抚了抚她的后脖颈:“第二天醒来,不要偷偷跑掉,可以吗?不要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 给了希望又跑掉的感觉,就像气球被突然扎破了洞,现了原形,漏气飘走了。 苏云卿看着他携了雨水的眼睫凝视她,心头忽然被用力戳了下,有什么东西滋滋冒了出来,怎么盖也盖不住,她眨了眨眼晴,轻声道:“我昨晚其实,不是故意找你发泄情绪的。” 她的声音很软,白衬衫的衣摆浸在水池里,像朵纯白的芙蕖,是被灌入淤泥依然中通外直的芙蕖。 程书聘的眼神沉甸甸地压着她,“好,哥哥不难过了,这算是真心实意,愿意重新接受我吗?” 她低垂着纤细的脖颈,膝盖微动,洗手盆里的水也泛动涟漪,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落在水里:“我知道,当初不论我有没有事,你都会帮我,不论我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帮我。” 男人心腔震震,有什么冲动压抑不住地再次立起,只嗓音隐忍道:“所以呢,酥酥愿意跟哥哥在一起,跟我复婚。” “我自私地接受一个不道德的男人的爱,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的势利,你的庸俗,我知道你是个……” 说到这,她的语气顿住,抬眸看他,男人已经在等着她的话了,见她不语,他竟想要提醒。 “下流货色。” 四个字轻轻一落,程书聘的瞳仁里漫起紧张,好像怕她也把最后那句话改了。 “然而,” 她心跳撞出嗓子眼,水淋淋的眼眸抬起看他:“然而,我爱你。” 最后三个字落下,唇畔顷刻被一道灼热封堵,比刚才还要浓烈的侵占涌了进来,洗手盆里满满当当的水迫不及待地溢出边界,滴滴答答的水流坠落在光洁的地面上,而后是哗啦啦的声音,苏云卿被从水里抱了出来,抱进男人宽阔的胸膛里,她的心跳贴着他的心脏,剧烈的震动摇晃着她,他对她说:“下流货色,嗯?现在是谁在下流啊?” 作者有话说: 今晚木有二更啦,大概明天可以正文完结啦,然后开始番外呢~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三十五字了嗷,都是我们共同努力的成果呀! “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的势利,你的庸俗,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毛姆《面纱》 这里酥酥把“二流货色”说成了“下流货色”,因为程老板的皮囊一流,但心思下流~ 晚安宝贝们~ 感谢在2023-01-05 21:28:57~2023-01-06 22:1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risley 15瓶;可乐echo、玖栀安 10瓶;darcy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合身 ◎“哪儿扁了,捏回来。”◎ 清晨的薄雾笼在山巅上, 雪意缓缓消融,天光乍破,有闹铃从寂静深沉的房间里响起。 被窝里伸出一只纤白的手, 摸索着去关了闹钟, 然后翻了下身,把人往被子里埋进去。 初春的薄冷还漫在被窝以外的世界, 姑娘指尖摸到坚实的腰腹, 轻推了推, “哥哥……” 苏云卿揉了揉眼睛,好艰难地从床上爬坐起来, 但下肢沉重, 好像扎进了沼泽里, 抽不出来。 “去哪?” 沙哑的嗓音落下,苏云卿困倦疲懒:“要出门。” 她昨晚在工厂忙到不知几点,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后来就让程书聘领了回来,她还要去处理产品设计的舆论风波,约了视频和公关团队继续加班的。 她得趁现在的热度, 把品牌的名气打出去。 “几点了?” 他的手臂拢着她的腰,不松。 “六点。” 她说。 男人沉了沉气, “昨晚几点睡的?你是小超人吗?” 苏云卿强撑起意志, “可是我真的要走了, 就是跟你说一声,不然你又说我跑掉。” 这段解释程书聘受用, 嗓音也低柔了些:“哥哥给你个建议, 去书房把电脑拿过来, 就在床上办公。” 实习婚恋 第103节 苏云卿:“哥哥的建议很好, 但我要去工厂看货啊,我的事还没弄完。” 两人在床上磨磨蹭蹭地,闹钟又第二次响了起来。 从前在寓园,先出门工作的都是程书聘,现在却轮到他养的小姑娘了,“你先别下床。” 程书聘从床上坐起身,“闭上眼睛,我开个床头灯。” 苏云卿真怕自己又睡过去,拢着被子窝靠在床头上,昏黄的光一亮,她眯了眯有些哭肿的眼睛,就看见一片宽阔的背肌上划过的猫爪印。 那点半梦半醒的意识拨云见日了一下,清醒了半分。 衣柜门被拉开,程书聘从里面捞了几件衣服出来,放到床上,“穿上。” 是女士的衣裤,苏云卿有些好奇:“你这儿怎么有,我昨天都没发现。” “你有耐心发现?恨不得赶紧跑,抓都抓不住。” 苏云卿的手从被子里抻出,雪白的一根藕节,程书聘喉结轻滚了下,说:“哥哥给你穿。” “给我穿,我还能走吗?” 小姑娘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还尊老:“你再睡会吧,你是大老板,又不用打卡上班算考勤。” 骨节修长的五指拢起碎发,“我送你去工厂。” 苏云卿迷迷糊糊地在被子里穿上衣服,困顿得不行,洗漱完还让程书聘背下了楼,他说:“再在车里睡会,到了哥哥叫醒你。” 她晃了下尚余酸软的腿,说:“哥哥不困吗?还要开车。” 男人笑了声:“困啊,可是谁让酥酥闹着要走?” “那我给哥哥提提神好吗?” 男人背着她往车身边上走,轻轻笑了声,“别掐哥哥的脸,还要开会,其他地方可以。” 苏云卿双手环在他肩头上,脸颊蹭着他的耳廓,捂住嘴巴小声道:“哥哥给我买的胸衣,好合身。” 男人长腿忽然顿住,耳边是姑娘散香的气息,他大掌轻拍了下她的小腿肚子:“除了胸衣呢?” 苏云卿脑袋耷拉在他肩膀上,开始装睡,心口贴着平坦有力的后背,他笑时也会震着她,声音好像通过皮肤传导进来的,对她说:“叫老公。” 不吭声。 程书聘把她抱进副驾驶座上,拉过安全带扣紧,苏云卿看着他弯腰,心里像被春日的一缕阳光晒着,暖融融的,夸他:“哥哥是大超人。” 男人扯唇笑了声:“嗯,大超人,还是只超我家妹妹的大超人。” 苏云卿脑袋靠在椅背上,似乎是有程书聘在身边,她又安然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脸颊让人捏了下,她手脚酸软地翻了下身,听见有人说:“小懒猪,再不下车哥哥就把你载回去。” 苏云卿嘟囔道:“我是小超人,不是小懒猪。” 这小硕士创业了还有形象包袱了,只是哈欠一打,下车的脚也虚浮得站不稳,然后听见身后响起程书聘的声音:“小超人,早餐带上。” 热咖啡和甜甜圈,小肚皮暖和了些。 有了案头工作和协理的事,苏云卿的精神就像回春了一样,又能再战一个回合。 程书聘看了她一会后,才回了公司。 财报会议像雪花一样飘来,程书聘喝了口咖啡,八点钟的办公室,落地玻璃窗上都是灿烂的光。 直到一通电话打破了详和,“程先生,您父亲被下了病危通知,麻烦您尽快过来一趟。” 莨绸厂里,织机轻碰出木头的声音,安静的氛围下,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录像机里的视频,为了趁这个热度澄清织品里涉及的倭风纹样,导师王牡丹也亲自来给他们做监制,甚至为了爱徒出镜织了一小段布样。 围观之下都忍不住惊叹于传统绣艺的精细,苏云卿更是沉浸式拍摄,因为自己还处于风波里,并不打算出镜,担心这部片子又被不正当引导。 沈燕燕则负责跟公关团队交涉,扬眉吐气道:“这些网红博主真是瞎特么乱说乱写乱引导,像就是了吗,从工艺上就天差地别,那些文物里的图都糊成什么样了!” 一直到收工,苏云卿都没空看手机,而且拍摄期间避免杂音,手机都存在抽屉里,此时划开屏幕,发现程书聘给她打过电话,回拨回去,无法接通。 苏云卿眉心蹙起,点开微信,果然看到他发来的信息:【出差一趟,归期不定。】 八个字,她那点想要分享劳动成果的心思被打上了岸,搁浅了。 这时坐在一旁的沈燕燕忽然尖叫了下,把办公室里的人都吓了跳,苏云卿却木木地趴在了桌上,听见她兴奋地说:“官媒转了我们的视频啊啊,被领了被领了!云卿,翻身啊!” 姑娘艰难地翻了个身。 沈燕燕把热搜推到她面前,叉腰道:“真的应该好好整治那些文化神棍了!官媒就是官媒,这标题起得,我看那些蹭流量吃人血馒头的媒体都应该封杀掉!” 苏云卿双手合掌,用掌心的余温热了下疲惫的眼窝,因为网络舆论的热度上来了,工厂的电商平台又在连轴转,她都没有松气的时候,给程书聘发了条短信又去忙了。 【地址发我一下,不要到处乱跑。】 看到这行字的时候,飞机已经落了地,程书聘站在人来人往的旅客通行道上看了很久,直到北欧这边的助理尼克来接他时,他才收了手机。 “老板是在给家里人报平安吗,您的脸上一直挂着笑。” 副驾驶座上,尼克回头朝程书聘说道。 程书聘的生意大本营在国外,但这并不是一趟愉快的归途,不知为何,苏云卿简单的一句话就令他扫掉了阴霾,浅笑道:“只是让风筝的线拉了一下。” 医院里,私人高级病房装修豪华,从前的冷清因为程彦甫的病情而挤满了关心他财产的人。 程书聘进来时神色冷淡,乌泱泱的声音令他心生烦躁,这样的吵闹,程彦甫不病重了才怪。 “劳伦斯,你不可以这么自私,他是你爸爸,这些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你怎么能掠夺他们的继承权!你父亲如果死了,都是你害的!” 耳边是刺耳的指责和谩骂声,再体面的富人,没有了金钱和权利的包装都会沦为歇斯底里的疯子,程书聘淡漠地扫了眼指着他的手指,还有那些敌视的,痛恨的眼神,缓缓除下皮手套,冷声道:“如果是我害死的,那也算他罪有应得。” 程书聘的家族不小,但他偏偏是个对血脉冷心冷情的人。 “我听说你把财产都转移到自己的前妻名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个苏云卿是你母亲从前认养过的女儿,你宁愿把家产给一个跟我们程家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也一个钢镚都不给自己的亲生兄弟姐妹,赶尽杀绝,你知道父亲听到这件事后都气得吐血了吗!” “克劳尔。” 程书聘唇边携笑,但眼底却结了层霜:“恭喜出狱啊,难怪父亲说你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刚重见天日就急着来气他了。” “程书聘你没资格拿走属于我的东西!” 衣领让人狠狠揪住,身旁的保镖连忙冲上来拉开,却让程书聘止住了,一道大掌轻落在克劳尔的肩头上,缓缓收拢,然后,在那双蓝色瞳孔睁大的瞬间,狐狸才露出了他的笑容:“在监狱呆久了,说话做事都要动手,纳税人交的钱就教训出你这样的渣滓吗?” 病房外的客厅里聚拢着争吵,直到里头的医生走了出来才暂停火焰,程书聘看了眼医生,只问了句:“心跳还在吗?” 一句话彻底把亲属都惹怒了,然而医生却说了句:“平稳。” 男人唇边凉凉一笑,扫了眼众人:“我时间宝贵,不要拿这种局再引我过来,否则,下一次真死了,我可就不信了。” 句句冷刀子,想要在家族斗争中爬上掌权的位置,就不能被虚假的亲情所蒙蔽,否则,一败涂地。 这种教训,程书聘吃过。 最后全都被他挖了出来,斩草除根,只是空了的地方一直在漏风,午夜梦回的时候就像痛风患者一样,骨头缝里被啃噬着,只能忍耐。 只要过了黑夜,白天的喧嚣就能掩盖病症的发作,更何况,他有的是工作要做。 没有尽头的长街上,春日依然冷风料峭,程书聘看见了一棵树,没来由的,他拍了下来,发给了大洋彼岸的另一端。 小姑娘很忙,连他都要等待她的回复,直到发过去了之后,程书聘才反应过来,他并不是想发这棵树,他只是想她。 一条语音发了过来:“咦,这是圣诞节才会被人喜欢的圣诞树吧?哥哥我跟你说,有一年我们院里要搞布展,想趁圣诞节也搞一棵树到展厅里摆着,在上面挂满传统刺绣做的小荷包,哈哈,然后我们院里又没有男生,我就被派去拖圣诞树,好大一棵啊,你不知道,把我们展厅的瓷砖都压出印了!我给你找找看。” 语音发来之后,手机震动了下,是一张照片,程书聘点开看,透亮的瓷砖上有一圈圆弧形。 程书聘唇边不自觉浮起了笑,电话打了过去。 “在干嘛?” 他问。 电话里是姑娘的声音:“我在外面呢。” “哦。” 他嗓音沉沉地落,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想听她的声音,呼吸也好,那头似乎走得有些急,气息轻轻地喘着,他说:“走慢一点,别喘。” 姑娘“嗯”了声,忽然兴奋地朝电话那头道:“我找到啦!” 他配合问:“找到什么了?” “圣诞树!” 她笑意盈盈道:“后来圣诞节不是结束了嘛,树又不能一直摆在展厅,那么大一棵哦,我们就把它种在了学校的校道里,哥哥我拍给你看。” 他说:“好,但是别挂电话。” 姑娘“嗯”了声,嘟囔道:“我找了好久,差点以为他跑了。” 程书聘看见手机里发来的照片,因为他偶尔随手拍的一棵树,换来了小姑娘跑出去翻山越岭地给他找另一棵树,她问:“好看吗,长大了。” 树只是一棵普通的树,但从来没有人为他找过。 “酥酥,哥哥想家了。” 电话那头的小姑娘愣了下,“那你再看看家乡的树,我种的。” 男人短促地笑了下,然后,又忍不住笑了下,“嗯,晚上睡觉也看着她。” 程氏的海外集团业务繁多,尤其是最近开春,进出口贸易如春笋般茂盛,程书聘像个机器一样,只想快点处理完工作就回国,可这工作就像坏掉了的水龙头,一直往外冒。 “嘟嘟嘟嘟——” 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他看见小猫给他来电。 “哥哥,你在哪里啊?” 程书聘指腹揉了揉太阳穴:“公司,没出去玩,没乱跑。” “那,那你能来机场一下嘛?” 她不确定的话音一落,程书聘蓦地愣住,而后猛然站起身,桌上的笔和文件都掉了一地。 “尼克!备车!” 苏云卿让电话里程书聘的嗓音吓了一跳。 偌大的机场里不断播报着航班信息,凉风沁了进来,这里的气温比申城低,苏云卿拢了拢长款外套,找了个显眼的地方拍照发给了程书聘。 一身黑色的大衣长裤朝她跑了过来,等看清来人脸上戴着的金边眼镜,苏云卿眉眼一舒,刚要开口,男人沉着脸把她拽到怀里:“来之前怎么不跟哥哥说,几十个小时的飞机,你知不知道很危险,这里不是国内,你一个人跑出来,胆子是不是肥了!” 苏云卿愣愣地被他说了一顿,嘴巴顿时憋了下去,程书聘把长款羊绒外套的纽扣解下,要扣到她身上:“还穿那么少……” “我穿少好看啊,你生什么气呀!再说我立马买回程机票!我坐了几十个小时的飞机了,屁股都坐扁啦!我再坐回去,把我屁股坐烂掉好了!” 苏云卿气呼呼地从他怀里挣出,也不让他把衣服穿到身上,然而男人的力道倏忽揽住她腰肢,把人塞进怀里,用外套裹住她,低声道:“哪儿扁了,哥哥捏回来。” 实习婚恋 第104节 她被藏进他怀里,苏云卿委屈哒哒的:“不给!我要回去了!” 男人一颗心都被揉软了,哄道:“怎么突然来了?不是天天都很忙么?哥哥不是生气,哥哥很开心,我没想到你愿意来。” “你不是说想家吗?” 她吸了吸鼻子,双手一摆,仰头变成了一个屋顶给程书聘看:“我就把家给你搬来啦。” 作者有话说: 啊,果然,正文完结在下一章:) 今天没二更宝贝们~ 番外是婚后日!常!嗯~怎么不算够呢? 感谢在2023-01-06 22:14:58~2023-01-07 09:0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安 10瓶;泡泡 9瓶;darcy、布布 5瓶;小狗会摇尾巴 3瓶;petrichor6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夜路 ◎正文完结。◎ 苏云卿说完, 步子往后一退,那张清清冷冷又干净透亮的脸蛋垂了下去:“我送到了,我走啦。” 话未落, 一股热烈的气息压了下来, 印在她嘴唇上,原本坐在这里等人而血液泛冷的肌肤瞬间染上了温度, 她张了张唇, 紧张地撇到一边, 嘴唇擦过他脸颊,口红印在了男人冷白肌肤上。 苏云卿吓了跳, 急道:“这是在外面!” 说着指尖去擦了擦他脸颊上的红印, 程书聘压下嗓音, 大掌拢在她腰肢后:“抱歉,酥酥,哥哥没想到你会来这么远的地方找我。” 苏云卿轻“哼”了声:“每次出差就跑那么远, 一走又好久,肯定是在这里藏了别的妹妹吧。” 说罢,就看见男人深沉瞳仁里划过一丝暗色, 苏云卿愣了愣,而后气息堵住心口:“还真是有。” “云卿。” 男人把她搂在怀里, 苏云卿挣扎着, 都叫云卿, 不叫酥酥了。 “我回去了,我很忙, 工厂里的事特别多, 你自己在这玩吧。” 程书聘的手臂把她拦腰收紧, “跟我回去, 你想怎么闹都行。” “我闹?” 苏云卿气笑了,“我只是突然心血来潮坐一趟飞机玩玩而已,这里冻死了,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程先生请自重。” 妹妹那骨气又冒出来了,程书聘费了好些功夫才把人养得会撒娇会主动,“不准说死不死这种话。” 苏云卿拗不过他的力气,眼睛瞪他:“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程先生在国外就是这么横行霸道的吗?” 后车厢门被拉开,苏云卿让他直接横抱了进去,耳边是他低气压的嗓音:“这儿可是好多天没经过女人了,不强抢她又要飞走了。” 苏云卿让他宽阔的胸膛压在后车厢的角落,男人扭头朝驾驶座说了句:“尼克,回公寓。” 尼克。 苏云卿眼神往驾驶座扫了眼,以前坐在那儿的都是陈延。 这令她心里忽然冒出些难受,对陈延的生气也转移到程书聘的身上,嘀咕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程书聘听见了,大掌拢紧她的软腰,说:“这儿可不是你激我的地方。” 苏云卿偏头,那纤细的脖颈高傲又雪白,不卑不亢道:“程先生是要带我回去见你的妹妹吗?” 程书聘沉笑了声,“吃醋啊?” 苏云卿愣了愣,“没有。” “哥哥闻到酸酸的味道。” 苏云卿吓了跳,低头闻了闻头发,她确定没有味道,难道是—— “咳,飞机坐了几十个小时,出点汗很正常。” 程书聘点头,低声附耳道:“一会哥哥给你好好洗洗。” 苏云卿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抗拒地推了下程书聘,“正经一点。” 在外人面前腻腻歪歪的,她要是旁观者也觉得尴尬。 程书聘坐了回去,大掌从她腰肢滑到手背上,中间隔了距离,但手是必须要牵着的。 苏云卿挣脱不开,想到刚才提到其他妹妹的时候程书聘也没否认,心情一下子低了下去,又忍不住好奇是不是真有,两股劲儿在心里推拉,开口道:“你在这儿有几个公寓啊?” 程书聘:“两个。” 她心头一空,“哦,带我去的那个肯定是空房子吧。” 程书聘“嗯”了声,“但我睡那儿。” 苏云卿狐疑地看他:“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程书聘沉笑了声,“你不来我都准备这两天回去了,跟哥哥说说,是不是真怕我在这儿养别人?” 苏云卿有些生气,娇哼了声:“我是听你在电话里不是很开心,才来看看的,以为你被绑架了呢。” 程书聘握着她的手收紧,心头热得都快炼成了石,“哥哥在这里确实不开心,每晚都想酥酥,对不起啊,那么久没回去,酥酥生气也是应该的。” 苏云卿目光看向他,程氏的主业几乎都在海外,他再怎么有效率也得亲自来处理业务,苏云卿也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我没有生气,只是,你每次来都不带我,虽然我很忙,但是,你从来没问过我。” 她的话让程书聘微微一愣,而后拢紧她的手背:“酥酥,这里的治安并不太好,而且饮食难以下咽,几十个小时的飞机,我承担不了这样的风险。” 苏云卿微低着头,“可是你之前说过,有事情也不能自己一个人扛。” 她总是能拿他的话来反驳,程书聘确实因为她出事后孤军奋战气过,还言传身教地让她明白有事要找他,现在事情落到他头上了,程书聘看她:“我说的是夫妻之间。” 苏云卿张了张唇,傻傻地被反将一军。 “老板,公寓到了。” 苏云卿被程书聘牵下了车,这是条欧式气息浓烈的老街,保留了文艺复兴时期古老的砖瓦设计,临街的社区门店上挂满了老招牌。 她被他带进了一间便利店,苏云卿说:“我带洗漱用品了。” 程书聘从架子上挑了几盒计生用品,“这个你也带了?” 他话音一落,苏云卿愣住:“我,我没有!” 解释的话落在他耳边,竟成了—— “好,那都买。” 苏云卿涨红着脸,两人有段时间没见,好像添了些距离,她还没来得及熟悉,男人步子已经迈到了这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说要这个,我来也不是因为这个……” 她慌得“这个那个”地说了几遍,程书聘恨不得现在就叼她的脖子,“好,我知道不是因为这个。” 苏云卿要出门,程书聘也不急着追,结了账拖着她的行李箱出去,发现姑娘站在街道中间发愣。 等他走上前,苏云卿才说:“这里有点熟悉。” 程书聘扯唇笑,抬手指了指左右两栋楼,问她:“今晚想睡哥哥的房间,还是妹妹的闺房?” 苏云卿才反应过来程书聘说的有两套公寓是什么意思,她七年前来过这里游学,租住的地方就在眼前这栋楼上,“你都租下来了?” 程书聘:“买下来了。” 苏云卿对程书聘的财力没有意外,但对他的心思有些意外,她忽然想到当初自己要离婚时他曾解释过,当年在她租的那套公寓对面,住的是他。 她视线往对面望去,忽然有些好奇,“我能上去看看吗?” 程书聘眉梢微挑,“求之不得。” 程书聘住的公寓背阳,哪怕现在屋外的阳光璀璨,依然照不进来半分,甚至透着丝丝冷寒,而从阳台望去,又恰好看见对面的房间,白色的落地蕾丝窗帘缓缓随风而动,阳光和煦地照在上面,轻柔又温暖。 她指了指对面,有些生气地皱眉:“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对面有人住,你总是不开灯!” 程书聘脱下外套,将她的外套也挂在了衣架上,姑娘今天穿了身米白色的旗袍,边沿有重工的蕾丝剪裁,衬得她欺霜赛雪。 程书聘轻笑了声,摘下了眼镜放到茶几上,北边的房间光线总是昏暗,他低头开始亲她,已经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苏云卿仰着头,感觉自己就像一瓶矿泉水,被口渴的人一个劲地吸饮,唇都要被吻肿了,肺腔里的氧气拼命往外泻,纠缠的灼热将这间冰冷的屋子烤暖,好似壁炉里再添一把柴就能燎原。 苏云卿是被横抱着进浴室的,她轻呼了声,紧绷道:“你等一下,程书聘,我真的不是,不是来做这个的,你不要以为我很想你……” “我知道,” 男人把她压在淋浴墙上,哑声道:“以后酥酥出差了,不论多远,哥哥也把自己打包送过去。” 苏云卿垂着眼睫,程书聘把花洒的淋浴头打开,她发现这个男人很喜欢浴室,她往后缩了缩:“你出国不带我,我也不带你。” 程书聘的心思早就不在她的话里,但出于教养还是开口道:“哥哥也说了,这儿住着不舒服,跟苏溪比差十万八千里。” 苏云卿的腿晃了晃,手下意识扶住他肩膀,整个人摇摇欲坠地,“那你也从来没问过我,之前奶奶说了要回来,还说带上我的,你也没问我……还,还说是我不去……” 姑娘委屈得眼角都坠了泪,程书聘低头轻咬了口她的脖颈,又软又香,另一道大掌环住她腰身,以防她跌下去,贴耳道:“哥哥跟你说,你就会来?” 苏云卿开始胸闷气短,没吭声,他气息重了重,连带着她也受了牵连,“酥酥,哥哥说真的,你愿意坐那么久的飞机来,我真的很开心,这种开心可以弥补你跟我离婚后的难受。” 苏云卿没有力气地捶他的肩头,硬得膈手:“离婚后你也没闲着啊……” 程书聘沉笑了声,“我看看,酥酥给我送来的家,还带着花园的啊。” 苏云卿脸都红了,温热的雨丝从头顶落下,“你松手……” 脖颈酥酥麻麻的啃啮导来,与雨水搅合在一起,他的话落在耳边:“这么久没打理了,这花园的路又滑又窄,哥哥还得费些心机才行,不然一会被锄头弄坏了怎么办?这也是哥哥的花园啊。” 苏云卿被他的话哄得意乱情迷,“才不是,才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酥酥又说谎,本来应该打屁股,但你坐了那么久飞机,都坐扁了啊,哥哥好心疼。” 苏云卿的气猝然呼出,指尖刮过他的胸膛:“你才不心疼……你只想做坏事……” “这怎么能算坏事?是乐事,酥酥抱紧哥哥,别摔下去了,屁股开花了可怎么办?” 程书聘的语气低笑间携了放荡,好像被灌满了的水囊,硬得根本不忌惮被摔和被扔,反而越被打,越兴奋,但语气还是克制几分:“刚刚哪个小坏蛋说哥哥藏了妹妹,你看看,在哪儿?冤枉我。” 苏云卿气喘了下,肺管被充盈着水雾:“就是有,你刚才……不对劲……” 程书聘把姑娘的腰送进怀里,“我哪儿不对劲,嗯?哦,这儿不对劲。” 实习婚恋 第105节 苏云卿吓得快哭了,先是低低的莺啼,而后是小猫的哭唤,始作俑者却毫不怜悯,笑叹了声,说:“听,原来我养的小猫到春天发情了,洗个澡而已,都不乖。” 程书聘的话就像浪花,卷着往沙滩上冲,不放过细密沙面里的任何缝隙,攻击她。 他这个人擅长掌控一切,连这个时候也不放过可乘之机,问她:“跟哥哥结婚,好不好?” 苏云卿眼睛含着水花,也不知是雨水染的,还是落了泪,委屈地摇头:“哪里有人这么求婚的……” 头顶的雨淋倏忽被灭,温热的水逋停下,寒意窜了上来,身前坚硬的胸膛好似能取火,她发着抖地环上他。 程书聘语气有些无奈的宠溺:“你这样不给名分,哥哥总感觉给你白干。” 他这直白的话透了出来,苏云卿脸颊发烫,“现在你吃亏了吗?” 男人把她抱着出了浴室,唐僧被妖精送去洗了干净,接下来该放到锅里煮,炖热了吃。 “好好好,哥哥不吃亏。” “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像很勉强……” 她洗了澡没擦干水分,那床单就成了浴巾,一下就被落满了水渍。 “吃亏的是酥酥,瞧,我们酥酥吃了多大的亏啊?” 男人眼底魅惑的笑深深地透进苏云卿的瞳孔,姑娘蝶翼似的眼睫阖下,紧紧地闭着,那眉心锁起,男人的指腹轻拨开,哄道:“酥酥,放松一点。” 苏云卿每一次都沉进他的蛊惑和哄骗里,这个下流的男人总爱使手段,令她应接不暇,令她无法招架,她拗着脖颈往外看,不愿与他接吻,然而视线里,昏暗的房间没有一丝光亮,外面满澄澄的光,却没有一抹是愿意照进来的。 而程书聘当初住的就是这间屋子,她在摇晃的视线中看见了对面的窗帘,风也在飘荡,呼出销柔的低啭。 “哥哥……” 她轻唤了声,男人俯下身,听她的话,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她只要开口,他都会低头,弯腰。 “我不喜欢没有阳光的房间,我觉得好冷……” 听到这话,男人动作顿住,把她抱坐起来,被子就裹在她身上,而他则靠在冰冷的墙面,严丝合缝地替她挤走冷意。 苏云卿扯过一边的枕头,隔在程书聘的后背上,男人大掌抱着她的后背,低声笑:“酥酥喜欢这样吗?要哥哥往前坐一点?” 大概是觉得她会调整了,程书聘心底有些喜不自胜。 姑娘恼羞成怒地反驳:“这墙这么冷,我是……我是怕你得老寒腰……” 程书聘深眸一怔,而后低低笑了声,肺腔震着她,苏云卿也跟着呼吸不畅,却听他道:“酥酥这么好心,那要不要,再给哥哥省点力气?” 他话音一落,苏云卿耳朵都热得冒烟了,掌心捂住他的嘴巴,但下一秒,不安静的就是她的嘴巴了。 从正午到日落,阳光一寸寸从阳台上滑下,一直都未造访过这间昏暗的,摇晃的屋顶,苏云卿手背抹了下眼泪,床头上是一面小窗,她吸了吸气:“你是不是见不得光?总爱在幽暗里干事……” 程书聘抱着她,紧得好像终于抓到了实物,再三地确认她的实感:“哥哥一直都在走夜路。” 苏云卿声带含着水,好像在试图将他拉上正道:“不要这样,哥哥……我们去有光的地方,那儿暖……” “嗯。” 男人垂眸,大掌嵌在她后背上,深深吸了口气:“我有了月亮,她会照着我。” - 苏云卿坐了长途飞机,双腿落了地没多久后,又落不着地了,再次睡醒已经是十几个小时后的事。 她脑子里嗡着程书聘动情时与她说的话,这个人的求婚,戒指也没有,竟然还想剪一个计生用品套在她无名指上,她气得说:“不嫁!” 变态得过分了。 她摸了摸无名指,生怕他趁自己入睡又套上来,血液不循环得截肢了,好在,没有。 上午九点多的光景,屋子里依然昏沉沉的,她落地时才彻底感知到浑身骨头的酸软,挪步到浴室洗漱后,看见桌上备了早餐,还有程书聘的便签:“很快回来,好好待着。” 她从饮水机里倒了杯温水,这还是昨晚程书聘给她喂水时她才知道的操作,此时坐到餐椅上,她拿过手机拨了串号码,嗓音平静道:“喂,我到了,麻烦派辆车来接我。” 安静的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刺鼻。 苏云卿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目光安静地看着床上面颊凹陷削瘦的男人,和印象中叱咤风云的程彦甫不同,此时他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父亲。 “云卿,那么多年没见,一切都还好吗?” 苏云卿唇角微弯:“很好,谢谢程伯伯关心。” “还是叫我爸爸吧,虽然你跟书聘离婚了,但小时候你就叫过我爸爸。” 他的嗓音沧桑又平和,令苏云卿想起自己的父亲,眼睑微热,低声道:“爸爸。” 程彦甫慈祥地点了点头,说:“这些年书聘做任何事我都不意外,但我没想到他会跟你结婚,云卿,我知道他一定是用了手段,他这个人,越来越失去理智,疯了。” 苏云卿怔了怔,叠在膝盖上的手拢紧,听见程彦甫浑浊的呼吸声,对她说道:“就像那风筝,想要挣脱掌控,以为这样就能飞得更远。” 程彦甫摊开掌心,朝苏云卿看去:“却不知没有了这根线,他将来会摔得很惨。” “程伯伯。” 苏云卿忽然开口:“您是长辈,知道很多道理,但程书聘不是风筝,他是雄鹰,他自己会飞,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如果没有我他会有今天吗?” 程彦甫忽然激动道:“云卿,你是不是让他带坏了,你知不知道他跟你结婚又离婚,目的就是把我所有的资产转移走!” 苏云卿愣了愣,心跳仪上的波纹突然剧烈起伏,“程伯伯……” 程彦甫听见她改了口,脸色冷肃道:“你父亲是一个正直的人,虎父无犬女,云卿,你不能合着程书聘来对付我,咳咳咳……” 苏云卿心头陡然低沉,站起身道:“您现在的意思是要我把名下所有的资产归还给您?” 程彦甫抬眸,“云卿,我的资产会平均分配给我的儿女。” 苏云卿:“那您还有多少个儿女?我只记得君阿姨就生了程书聘一个儿子。” 程彦甫浓眉皱起:“这是程家的家事,如果你不归还,家族基金将会起诉你,云卿,伯伯会给你一笔补偿,但你现在还年轻,不要掺合进这些事。” 程彦甫不愧是当年叱咤商界的大人物,就算是对小辈说话也恩威并施,好像劝她归还是为她好。 苏云卿扯唇轻笑,眼眶微微发红:“程伯伯,您生病了,程书聘有把您撂在一边不管吗?有不给您养老吗?有不给您的子女探望您吗?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让您把他当仇人?” 程彦甫瞳仁蓦然一怔,愤怒指责道:“那都是因为他挖空了我所有资产!” “他现在败光了吗?他是没有能力做好吗?” 苏云卿语气清冷道:“我只知道程氏是您和敏君阿姨一手做起来的,您现在要管自己的儿女,那他们没有您的钱就活不下去了吗?” 程彦甫脸色一白,“云卿,你跟书聘没有血缘关系,你还替他说话,你知道他是怎么对自己亲弟弟亲妹妹的吗?” 苏云卿抓着手提包的指尖在发抖,“我不知道……” 程彦甫:“你把他当哥哥,你帮他,但你知不知道他只是在利用你!” “程伯伯……” 苏云卿眼眸忽然漫出水意:“当初离婚是我提的,他求过,但我还是坚持要离。” 程彦甫蓦然一怔。 “不是您说的,他为了转移资产才跟我结婚又离婚,从始至终,您都误会他了。” “不可能,云卿……” “我看过程氏的商业版图,” 苏云卿打断他的话:“连锁酒店,进出口贸易,航运,海运,地产……您想要拿走哪一块?换句话说,您觉得哪些丢掉也没关系?” 程彦甫还沉在苏云卿的话里未走出来,他已经老了,连反应也不比从前敏快,“我要拿回来,我有很多孩子,他们会齐心协力做起来,血脉就是纽带……” 苏云卿看着他,“如果程书聘有可以信任的人,那他为什么要把资产转给我?他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如果他是要挖您的资产,为什么不转给他们呢?他是跟您有仇吗?根本不是,您被骗了,程伯伯。” 她一句反问令程彦甫瞬间陷入矛盾的思索中,“我被骗了?他就是要挖空我的财富,他恨我……” “他为什么恨您?程伯伯,您有那么多孩子,有多少心思放在他身上,别的孩子有母亲,而他只有爸爸。现在他的亲人却要怪他偷走了家里的东西,您知道吗,当一个小孩什么都没有,才会紧紧抓住自己仅有的,才会去抢,他没有办法分享。” 正午的日头烫在大理石柱上,落下一道道暗影,公寓的房门被从外推开,空寂寂的冷风卷在地面,凌厉的眉头一皱,电话拨了出去,却无法接通。 西裤裹着的长腿往外疾疾迈了出去,“尼克,查一下这个手机号码的通话记录。” 程书聘交代完,立刻打开了共享定位,忽而,瞳仁一凝,小姑娘在这里没有朋友,突然跑出去能去哪儿,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很糟糕,他再次想起那日清晨,他从浴室里出来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他需要知道她去了哪里,她为什么不等他回来。 让他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因为做过太多了,真正现实降临时,他竟会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老板,” 尼克的电话打了过来,“夫人最近一通拨出去的电话,是金山医院的服务座机。” 狭长的眼睑扫落一片阴翳,罗马柱的光影一道道从他高大的身影上划过,呼啸而来的还有他那股不安,激烈地汹涌在他心头。 手机里的定位没有再走动,他想起来每一次小姑娘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待在一个地方,以前是寓园的荷花池,而现在,是米开朗基罗广场的水池。 七年前,他跟着她来到这里,那时候她刚刚发现欣赏的男孩子竟然私德有损,纵然是程书聘从中做了些推波助澜,但不可避免地让她难过了。 在从前他并不相信报应一说,如果真有用,程彦甫又怎么会一辈子顺风顺水地活着,享尽荣华富贵。 可现在他却相信了,因为苏云卿是那个可以给他施刑的高尚者。 远远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斜侧着身子坐在水池的石台上,双手撑在上面,灿烂的阳光落于她身,恍惚间与他当初在这里让人画的那副画像,一模一样。 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苏云卿的目光最先看见的是一双皮鞋,而后往上是腰带,程书聘的腰带。 男人的额头缀着汗珠,碎发让风吹落了几缕,看着急切又不安,但脸上还是挂着笑,低声道:“云卿,怎么来这儿了,也不跟哥哥说,电话也打不通。” 小心翼翼的语气,苏云卿敛下眼眸:“我只是想安静地待一会,但还是被你找到了。” 程书聘心头微微一窒,从来没有过的慌乱,“怎么了?不开心?” “我去见你爸爸了。” 程书聘五指拢了拢,下颚线绷紧,“又偷偷跑出去了,哥哥会很担心的。” 苏云卿抬眸看他,脑子里混乱的思绪堆积,“所以,这就是你不让我跟你来的原因吗?不是因为怕我坐长途飞机风险很高,不是因为怕占用我时间……而是,你怕我知道你的一切……” 她的声线缓缓漫出水意,程书聘紧紧握住她的胳膊,弯腰看她:“酥酥,可以相信哥哥吗?可以不要听别人说什么就怀疑我吗?” 他的眼眶溢起红色的水线,瞳仁紧紧凝在苏云卿身上:“云卿,哥哥今天只是出门给你买戒指了,不信你看……” 说着,他急切地从兜里掏出了戒指,好像生怕她不相信一样,献宝似地摆在她面前,“喜欢吗?不喜欢哥哥再去买,我其实想好了求婚仪式,想给你惊喜,能不能给哥哥一点准备时间……” 他说到最后,喉咙发紧,见姑娘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哑声道:“云卿,我爱你。” 好像没有了别的办法,那双含情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内里有渴求,有紧张,想解释却无从说起,生怕她再一次觉得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