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红楼来》 第八十五章 贾珍之死(三) 会客厅里,贾母皱着眉头听着王熙凤从宁国府下人们口中整理来的消息。 “蓉哥儿再胆大妄为,也不敢给他老子下毒,做下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来,而且看珍哥儿的脸色,也不像是中毒的,对外只说是死于暴疾,下人们哪个敢乱传被下毒,直接给我打死。” 王熙凤连忙出去了,让赖二把府里的下人们通通招在一起,站在院台上的王熙凤对两三百个下人警告道:“老太太说了,这件事谁要是敢乱传乱说,不论是哪个,直接打死。” 宁国府的下人们寒蝉若禁,他们常闻西府琏二奶奶的威名,哪敢忤逆,纷纷把头低下了。 王熙凤冷笑道:“你们这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不找个鸡杀了,你们指不定还能闹出什么丢我们家脸面的事来,带上来!” 两个健壮的婆子把一个哭喊不止的丫鬟拖了上来,那丫鬟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爬上前来抱王熙凤的腿,平儿走上前推开她,两个婆子连忙把丫鬟按在长板凳上。 “这小蹄子管不住嘴,到处传瞎话,奉老太太的命,不拘是哪个,先打死再说,来人呐,给我打。” 两个下人拿着板子,高高的举起,重重的落下,那丫鬟惨叫一声,二十多板下去,那丫鬟就没了声音,双手垂下,嘴里往外吐着血水,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宁国府的下人们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有些胆小的小丫鬟甚至直接吓晕了过去。 王熙凤回去复命后,那个还剩一口气的丫鬟被两个婆子拖了下去,淋漓的鲜血撒了一地,触目惊心。 “老祖宗,还有一事,珍大哥哥走之前说要让尤氏和她那个妹妹殉葬,您看...” 贾母低声喝道:“胡说!这种事要传出去对我们贾家没有半点好处,我朝早在太祖皇帝时就废除了殉葬制度,皇室都不用,偏我们贾家还要用?” 贾政也道:“此事太过残忍,有伤天和,我贾家积善成德,断不能做这种事。” 坐在下坐的尤氏犹蒙大赦,跪下来给贾母磕头,哭道:“多谢老太太怜侄媳妇一条性命。” 贾母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她,现如今出了这种事,就更不喜欢了,淡淡的点点头,打发她下去歇息了。 出了会客厅,尤氏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尤老娘和她那个妹妹给逼走,不然留下来又是个祸害。 贾蓉正在指挥下人给府里上下挂上白色帘幔和灯笼,一个下人跑进来禀告道:“大爷,宗正寺和御药局的人来了,已经进了侧门。” 听到这个消息,觉得胜券在握的贾蓉当时腿就软了,心里只剩下强烈的不安和恐惧,在下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往会客厅而来。 他知道自己的老子死了,按照惯例,宗正寺的人一定会带太医院里的验尸官来查看,他想起那老道对自己说的话“我这药保管连太医院里的验尸官都验不出来。” 为了证实,贾蓉毒死那个马夫后,特意找到了都中最负盛名的仵作行,听说那个仵作的技巧比起御药局的验尸官只高不低,而且那仵作也没验出马夫是死于毒杀。 据他所知,御药局的那些供奉们主要服务的是皇室,最多再加个宗室,几乎没有为勋贵之家提供服务过,所以他才敢放心的在三益丹里下毒。 他以为来的会是毫无威胁的太医院里验尸官,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御药局里的供奉,这不是完蛋了吗? “小蓉大爷来了!” 贾蓉跪倒在地,哭求道:“老太太,救侄重孙儿一救,若是御药局的供奉来验尸,重侄孙儿死无葬身之地啊。” 贾政霍然起身,怒骂道:“小畜生,你干了什么!” 贾蓉哭道:“老太太和老爷不知,家父他一直让侄重孙儿给他从外面买三益丹回来,这三益丹怕是有些副作用,前几个月他卧病在床,太医院的孙太医就建议他不要再吃三益丹,说家父他身子亏空,禁不起这些药的折腾,让他安心养病,但老爷阳奉阴违,总是吃一段时间休息一段时间,这期间侄重孙儿一直劝他,可他不听,依然整日服用,老太太,若是让御药局的供奉验出家父不是死于暴疾,而是死于那三益丹,不论如何,侄重孙儿都逃脱不了下毒弑父的罪名,求老太太和老爷开恩,不然宗人府追责起来,我宁国府必受牵连呐。” 贾政说不出话来,指着贾蓉“啊”了两声,贾母拍着桌子怒斥道:“你这小畜生!他让你买你就买,现在因为这药把他吃死了,你怎么逃的了干系?如果连累了东府的爵位,你死一万次都抵不上!” “老太太明鉴啊,做儿子的哪敢忤逆父亲,您也知道,家父从来不把侄重孙儿当人看,等闲不是打就是骂,侄重孙儿若是敢忤逆他,怕是早就没有命了!如今侄重孙儿的性命全在老太太手里握着,老太太若是把御药局的供奉打发回去,就是救了侄重孙儿一条性命,也是救了整个宁国府啊!” 贾母悲声道:“人家都到府里了,我若是这个时候搪塞,让他们回去,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你放心,我只看在敬哥儿的面上也会救你一救,他人若是问起来,你一口咬定这药你也在吃,珍哥儿之所以...是因为他身子亏空,吃得多,酒色过度,所以才坏了性命。” 贾蓉大喜过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谢谢老太太,谢谢老太太怜侄重孙儿一条性命。” 贾琏跑进来,禀告道:“老爷,宗正寺的刘少卿和御药局的供奉已经到前厅了。” 贾政的连忙出去迎接,刘少卿见贾政慌里慌张的跑过来,皱眉道:“贾大人,怎么回事,贵族长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 贾政连忙道:“大人,我这侄儿是暴疾而亡,只因他日常酒色过度,身子亏空,所以...” 他还没说完,御药局的供奉就冷声道:“贾大人,贵族长是不是暴毙而亡,下官一验便知,烦请贾大人引路。” 见他一副公事公办,没得商量的样子,贾政只好让贾琏引他们去从绿堂,自己则去找贾母。 贾政急道:“老太太,宗正寺的刘少卿和御药局的供奉已经去了从绿堂。” 贾蓉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哀求是看向贾母,贾母于心不忍,在鸳鸯的搀扶下直奔从绿堂而去。 从绿堂里。 刘少卿掀开尸体上的白布,细细的看了一遍,对供奉道:“看样子不像死于中毒啊。” 那供奉蹲下身仔细查验一番,道:“这世间的毒药千奇百怪,有些能做到杀人于无形,至少从外表看起来和正常死亡的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不排除是此人是被慢性毒药慢慢消磨死的,下官不敢妄下断语,欲把尸体带回御药局交由张老供奉查验,刘大人以为如何?” 见刘少卿点点头,那供奉对身后的徒弟吩咐道:“去外面把担架拿进来。” 这时,贾母和贾政进来了,见是贾家的太夫人,刘少卿和供奉连忙行礼,贾母指着贾珍的尸体道:“不敢劳动两位上官,我这侄孙之死全是意外,他往日里素来孝顺友爱,我这个做长辈的不忍看他的遗体再被折腾,只愿他能尽早入土为安,烦请两位上官行个方便。” 刘少卿为难道:“老太君,勋贵之家承袭爵位者身死,无论是什么原因,宗正寺照例都是要验尸的,这是祖制,下官不敢逾越啊。” 那供奉道:“老太君,下官奉圣上之命,前来调查贵族长的真正死因,所以请老太君不要阻拦,须知圣意不可违。” 一句“圣意不可违”,就能把任何的理由给堵回去,贾母还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贾珍的尸体带走。 得知消息的贾蓉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贾母愣愣的坐在椅子上,贾政不住的叹息。 御药局在位于皇城内,在皇宫外,这里汇聚着大梁医学领域所有的顶尖人才,分为大方脉(内科)、风科、小方脉(儿科)、疮肿兼折疡、眼科、产科、口齿兼咽喉科、针灸科、金镞兼书禁科和验尸科十科。 验尸科领头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供奉,拥有五十年的验尸经验,深知天下万毒,在元武年间的废太子案中,此人仅用了两个时辰,就验出了废太子是死于毒杀,而不是死于暴疾,牵扯出后续一系列的事件,无数人脑袋落地,因而天下传名,在验尸一科里,是真正的泰斗级人物。 一个时辰后。 “陛下,张老供奉呈上来的折子说那贾珍是死于中毒,和他日日所吃的三益丹有关,这三益丹里应该掺了别的东西,才开始的时候不会有什么不适之处,但它会堆积在五脏六腑,等达到一定量后就会要人的性命,这种毒极其的罕见,张老供奉说他早年在金陵医药局时碰到过死于这种毒的死者,外观看起来像是死于脑疾或者心疾,实则五脏六腑早已麻痹,张老供奉请示,要不要再剖解查看...” 景文帝笑道:“一个荒淫无耻的纨绔子弟,死了就死了,何必大张旗鼓。” 戴权连忙应下,景文帝又问道:“那三益丹都是他儿子给他买的?” 戴权连忙道:“的确如此,只是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的,那个卖家应该和当年在金陵用此毒杀人的凶手师出一脉,也不排除会是一个人。” “让中车府的人去查,另外,把那贾蓉带到宗正寺去问询,如果确有其事,就判他个弑父的罪,看在他祖上也曾为国出力的份上,免他一死,流放到边关去服苦役,十年后如果他还活着就放他回来。” 戴权小声道:“陛下,贾珍死了,如果贾蓉再流放,宁国府的爵位就没有人继承了。” “一个人都没有?” “倒有一个名唤贾蔷的,是宁国府的正派玄孙,不过此人不务正业,好逸恶劳,和张掖伯府那个嫡子是一丘之貉,不堪造就。” 景文帝摆手道:“这件事我还要和李大学士他们讨论一下,总不能直接抄了宁国府吧?” 戴权小声道:“中车府这些年罗列上来关于那宁国府的罪证,拣几条主要的放出去,足够能抄了他的家...” “去把李大学士和北静王请来。” /131/131301/31338869.html 第八十四章 贾珍之死(二) 和贾蓉有不伦之举的尤氏听贾珍这么说,也顾不上和尤三姐拉扯了,贾珍要是死了,贾蓉就是她的依靠,要是他被废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尤氏扑倒在床边,哭拜道:“老爷,此事绝不是蓉儿所为,那贾瑜和您有仇,绝对是他下的毒啊。” 贾珍捂着胸口,按住快要冲破胸口的心脏,指着尤氏骂道:“下流的小娼妇,休要来欺骗我,那小兔崽子除了祭祖,什么时候来下的毒?我不吃三益丹的时候没什么事,一吃就出毛病,必是这个小畜生在这三益丹里加了别的东西!” 贾蔷轻声道:“老爷,贾瑜来府里祭祖的时候,侄儿一直在盯着他,他的确没有任何不检之举。” 贾蓉大哭道:“老爷明鉴,孩儿冤枉啊,冤枉啊!” 贾珍艰难的抽出床头的仪剑,下了床,踉踉跄跄的朝贾蓉走去,贾蓉大惊,爬起身就跑,却不曾想被椅子拌倒,贾珍一剑削掉了他的左耳朵。 贾蓉惨叫着,捂着伤口就往外跑,贾蔷一把抱住缓缓倒地的贾珍,贾珍指着尤氏和尤二姐道:“我...我要这两个**...给我殉葬...你答应我...去宗正寺废了他...请老爷回来...让他...” 话还没说完,贾珍大叫一声,头一歪,顿时消帐了去。 见贾珍死了,又听他说要废了贾蓉,还要自己陪葬,三处夹攻之下,尤氏只觉得喉咙一甜,直接吐出一口血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和脖子上还有好几道抓痕的尤二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贾珍的尸体。 鲜血从伤口不停的往外流,染红了他的脸、脖子和衣服,贾蓉一路跌跌撞撞,从会芳园西侧的小门跑进了荣国府,直奔荣禧堂而去。 他这幅骇人的模样把往来的下人们吓得够呛,贾蓉三步并两步,一边跑一边哭嚎着,声音凄惨至极,让人听了不禁寒毛直竖。 荣禧堂里,王熙凤正在说着喜庆话,贾瑜坐在下面和迎春她们小声说着话,气氛正是最热烈的时候,众人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哭嚎之声。 贾母眉头一皱,王夫人低头喝道:“还不出去看看,不管是哪个,先打五十板子再说!” 金钏儿连忙去了,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门口撩门帘的小丫鬟惊叫道:“小蓉大爷来...啊!” 贾母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贾珍这段时间身子不好,莫不是...贾母不敢再往下想,撑起身看向门外,只见贾蓉从外面跑了进来,跪地哭道:“老太太,救命啊。”说着,把捂着左耳朵的手拿开了。 见林黛玉等人惊叫起来,贾瑜大喝道:“还不把伤口遮掩起来!” 贾蓉连忙把伤口重新用手捂住,贾瑜对李纨道:“大嫂子,把她们带到后堂去。” 李纨连忙把林黛玉等人带走了。 贾母见他左耳朵没了,大惊道:“可又是你老子做的?鸳鸯,去把珍哥儿请来!” 贾蓉哭道:“老太太,我父亲...他...他不行了啊!” 贾母猛地从软榻上站起身,看向贾瑜。 贾瑜沉声道:“老太太,此事不是瑜所为,瑜虽然往日和他有间隙,但瑜早已放下此事,不会再行此低劣之举!” 王熙凤连忙道:“老祖宗,瑜哥儿不是这样的人。” 贾母悲声道:“那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行了?” 贾蓉哭道:“老太太,您还是去看看吧!” 贾母在鸳鸯的搀扶下连忙跟上,王夫人和王熙凤也跟了上去,贾瑜走到贾蓉面前问道:“贾蓉,昨天在梦坡斋,你说的那句不是我啊是什么意思?” 贾蓉不理贾瑜,捂着耳朵就往外走,没多久外面又传来他的哭嚎声,贾瑜站在原地,决定不去掺这趟浑水,他甚至怀疑有人是想借贾珍之死,往他身上泼脏水,毕竟整个都中的人都知道,自己和那厮有仇。 李纨带着林黛玉她们走了出来,贾瑜道:“大嫂子,赶紧让人把血迹清理干净,看好她们,我去寻二老爷。” 梦坡斋。 见贾瑜皱着眉走进来,正在和单聘仁等清客评价贾瑜那三首词的贾政连忙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贾瑜轻声道:“二老爷,东府的贾珍快不行了。” 贾政一愣,下意识的看向贾瑜,贾瑜把刚才和贾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为叔不是怀疑你,这种时候你先不要露面,待为叔先去看看。” 贾瑜点点头,目送贾政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宁国府。 诺大的一个府邸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下人们来回奔走,哭哭噎噎,贾母来的时候,贾珍的尸体还放在地上,贾蔷跪在贾珍尸体的旁边号啕大哭,其声音之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自己快死了。 见贾母进来,下人们跪了一地,贾蔷连滚带爬的往贾母脚底下挪,贾母颤颤巍巍的走向盖着白布的尸体,揭开一看,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这孩子再怎么不争气这也是自己的侄孙儿,想起他往日里还算恭瑾孝顺,贾母哭的不能自已。 王夫人和王熙凤一脸的悲戚,连忙去安慰贾母。 贾母哭了几声,对脚底下比自己哭的声音还大的贾蔷喝道:“太医呢!太医为什么不在!” 贾蔷哭道:“早让人去请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正说着,外面有人喊了一句:“孙太医来了!” 孙太医挤开人群,看见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一愣,又见贾母怒视着自己,连忙躬身行礼,解释道:“老太君,下官接了消息便快马赶来了,不敢有半分懈怠,望老太君明鉴呐。” 太医院除了最高长官太医院提点是个四品官,在这些勋贵之家面前多少还有几分体面和说硬话的底气,剩下的太医们多是七八品之职,在贾府这种勋贵世家面前连屁都算不上。 医好了便罢,你好我好大家好,医不好的太医被随意打骂的也大有人在,孙太医在贾母这个一品国公夫人面前跟下人们没有什么区别,想当年因为贾珠的事,贾母一怒之下让人直接拆了太医院的门楼,当时的太医院提点吓的跪地直求饶,那个没有把贾珠及时抢救回来的太医顶不住各方的压力,怕殃及其家人,直接投了护城河被淹死了。 他们这些杏林中人,除了宫里御药局的那些老供奉和特别出名的名医,其受人尊敬的程度比士林中人差远了。 这贾家的老太君若是迁怒自己,自己轻则丢了饭碗,重则还连累全家,孙太医怎么能不怕。 贾母喝道:“必是去太医院送信的下人懈怠,来人呐,把那人给我拖下去打一百大板!” 外面一个小厮连忙跑进来跪在地上求饶,要是挨了这一百大板,哪怕是不死也得落下个终身残疾,两个健壮的婆子不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把他拖了出去。 贾母指着孙太医道:“你来给我查验,我这侄孙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孙太医连忙道:“老太君容禀,下官不会验尸啊,您放心,太医院里的验尸官很快就会来的。” 贾母摆了摆手,孙太医感恩戴德的出去了,出了宁国府的耳门,孙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只觉得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贾政来了,见到贾珍冰凉的尸体,不禁流下两行眼泪,悲声道:“老太太,如今珍哥儿去了,咱们还是赶紧拿出个章程来吧。” “先去城外的玄真观把敬老爷请回来,别让其他六房里的人过来,那些人没有一个省心的,乌泱泱的过来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情。” 贾政连连点头,打发贾芸去城外把贾敬给请回来。 贾蓉跪倒在地,给贾母磕了头,贾母对他道:“先下去洗洗,把伤口包扎一下,一身的血像什么样子。” 说完又厌恶的看了一眼兀自啜泣的尤二姐和低头不语的尤三姐,在鸳鸯的搀扶下和王夫人一起出去了。 因为要等太医院的验尸官过来验尸,所以贾珍的尸体暂时不能动,晕倒的尤氏也苏醒了过来,一脸失魂落魄的被银碟儿和炒豆儿搀扶着去了会客厅。 ...... 皇城,大明宫,上书房。 贾珍死后还不到半个时辰,戴权就收到了消息,连忙禀告给了景文帝。 景文帝疑惑道:“怎么突然就死了?莫不是和那贾瑜有关系?” 戴权躬身道:“万岁爷,不是老奴偏袒,老奴觉得此事和那贾解元并无关系。” “说说看。” 景文帝捏了捏眉心,揉了揉发黑的眼眶,一脸的疲倦,许是由于昨晚太过劳累而造成的。 “据中车府探子呈上来的消息来看,贾解元并无下毒的可能,他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除了书院的那四个同学,也就是他收的那三个游侠了,据探子查证,这三个游侠也算是光明磊落之辈,无一人擅长制毒和下毒,另外贾解元这一年以来只去过宁国府两次,而且都是因为祭祖,祭拜完就匆匆走了,从不逗留,也不曾去过宁国府其他的地方,更没有和宁国府的下人和贾家其他房的子弟有任何的肢体接触,这一点贾家的很多族人都知道,况且上次他在万岁爷面前说自己有容人之量,他若是下毒毒害那贾珍,又怎能逃的掉万岁爷的天眼?那样岂不是自毁前程,而且上次那个孙绍祖死在路上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贾解元是个极其聪明的人,爱惜羽毛,断不会做这种风险很大的事情,所以老奴觉得此事和贾解元无关。” 景文帝点了点头,笑道:“他收那几个游侠做什么,莫不是真的打算要弃文从武?” 戴权默不作声。 景文帝又道:“别让太医院的验尸官去了,让御药局里的供奉和宗正寺的人一起去贾家看看,如果情况不明就把尸体带回御药局让张老供奉亲自查验,朕想知道那贾珍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 /131/131301/31338868.html 第八十三章 贾珍之死(一) 去年祭祖的时候,贾瑜还是个混迹人群中的小透明,现如今已是解元,是自东府敬老爷后第二个取得举人以上功名的,所以对于他顶替族长献爵一事,贾代儒几个族老都没有什么异议,也不敢有什么异议,老太太和西府的政老爷都拍了板,他们这些旁支还能说什么。 贾家在京八房数百族人,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学语稚子,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是还能动的,基本上都来了,按照远近辈分排列着,一直到宁国府的西侧耳门。 祭完祖后,贾瑞、贾璜、贾珩、贾琛几个同辈的、贾菖、贾菱、贾芹、贾萍等几个晚一辈的纷纷走上前来讨好贾瑜,听着这些蝇营狗苟之辈源源不断的从嘴里迸出来讨好赞美的话,贾瑜只是淡淡的应承几句,拒绝了他们想请自己吃饭的想法,转身回去了。 看着贾瑜离去的背影,贾珩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神气什么呀,不就考中个解元吗?又不是做了大学士,我呸!” 贾芹笑道:“珩大叔,人家马上是要考状元的,您这样说他,他要是知道了,记在心里,早晚必来寻您的不是。” 贾珩眼珠子一转,笑:“那我就说他两句好话,我祝他年年落榜,次次不中。” 贾瑞凑趣道:“大哥的嘴跟开过光的一样,你这么一祝福,那小子绝对过不了,下次看到我们还不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的?” 其他几个人哈哈笑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拿贾瑜以往的事开起了玩笑。 这时贾代儒拄着拐杖,在下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低声骂道:“还不给我回去读书!都二十好几了,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到处扯臊,要是让西府的政老爷知道了,有你的好!” 几人闭上嘴巴,悻悻的散了。 贾瑜回到家,给父母的灵位上了几柱香,磕了三个头,接着又把站在门口侍候的晴雯叫了进来,让她也给自己父母的灵位上香磕头。 晴雯有些惶恐,不敢僭越,又见贾瑜坚持,只好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照做了。 明天就是新年了,贾瑜先去梦坡斋给贾政拜了年,贾政没什么好赏他的,他知道贾瑜对他收藏的那些孤本真迹没有兴趣,上次他中解元时王家舅老爷送他的孤本他都转赠给自己了,给金银又怕玷污了他如玉的品性,思来想去,只能给提点了他几句,说了几句赞美的话,贾瑜都恭领了。 随后贾瑜又去给贾母拜年,走在前往荣禧堂的画廊里,贾瑜回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初来乍到,虽得了贾母的一些赏银,却连拜见她的资格都没有。 时过境迁,一年后自己以解元的功名在这荣国府里站稳了脚跟,也有了些许的话语权,别的不说,他现在随机找个下人让他(她)去给自己办点事,保管那下人不敢敷衍。 荣禧堂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们都在,见贾瑜进来,大家齐刷刷的看向他。 贾瑜躬身一礼,道:“瑜,给老太太拜年了,祝老太太德勤益寿,心阔延年。” 贾母笑道:“有心了,我也没什么什么赏你的,鸳鸯,取金五十两,给他买几套书去。” 这五十两金子放在后世差不多值九十万,荣国府还是有钱,贾母出手阔绰,随随便便就赏了这么多的金子。 贾瑜恭领了,又对王夫人和薛姨妈道:“瑜,也给两位太太拜年了。” 王夫人对身后的金钏儿道:“去取十两金子来。” 不管她喜不喜欢贾瑜,这种时候在贾母和别人面前,长辈的责任还是要尽起来的,不然贾政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 薛姨妈见贾母看了过来,连忙对身后的同喜道:“也去取十两金子来。” 她很意外,贾瑜会称她为“太太”,在大梁,这个“太太”可不是随便能用的。 它更多是对官宦人家夫人的一种称呼,辈分和诰命最高的贾母,大家对她的称呼是“老太太”,第二代的邢夫人和王夫人,称为“太太”,第三代的尤氏、李纨和王熙凤,则被称为“奶奶”。 同样,史家也是官宦之家,史湘云提起自家婶子时,称呼的也是“太太”。 而薛家从薛蟠的父亲开始,就是一介白衣了,不能使用“太太”这个正式的,带着官味的称呼,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够资格。 贾宝玉、探春、贾环等人称呼王夫人为“太太”,贾琏、迎春、贾琮同样称呼邢夫人为“太太”,而薛蟠和薛宝钗称呼薛姨妈只能是“妈”,尤二姐、尤三姐称呼尤老娘时同样如此。 贾家人称呼薛姨妈,可以是“姨太太”,这是从贾家这个官宦人家的角度上出发的,称呼尤老娘可以是“亲家太太”,但是薛宝钗、薛蟠和尤氏姐妹,却没有资格自己这样称呼自己的母亲。 薛家的奴仆下人们,称呼薛姨妈的时候,只能是“奶奶”,而绝对不能使用“太太”这两个字。 即便后来薛姨妈娶了儿媳妇,自己成了婆婆,也没有资格成为“太太”,只能和儿媳妇夏金桂一样,继续被称为“奶奶”。 原著中第八十回,薛蟠早就和夏金桂成了亲,薛姨妈也早就成了婆婆,但是,当香菱和夏金桂说话的时候,对夏金桂和薛姨妈的称呼,都是“奶奶”。 从这几个称呼,就可以很容易区分出来贾府中这些贵族夫人之间的辈分。 礼虽然是这个礼,但总会在不经意间逾越,只要不拿到明面上来称呼,大家也都不会太在意这些。 只是贾瑜并不了解这些,所以一时间才对薛姨妈和王夫人用了一样的称呼。 贾瑜拱手道:“不敢当两位太太的赏,瑜并不是为了十两金才和两位太太拜年的。” 王夫人点了点头,撤了赏,薛姨妈同样如此。 接着贾瑜又给李纨和王熙凤拜了年,虽然是同辈,但她们二人年龄毕竟长于自己。 李纨连忙福了福礼,口称不敢当叔叔的拜,王熙凤则笑道:“你也忒见外了,都是自家兄弟,你又是他嫂子,如何当不得?别说他现在是个解元,即便是他以后做了宰相,见到我们这两个做嫂子的,不还是要先问好?”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贾瑜亦笑道:“二嫂子说的在理,尊卑可以不必太在意,但长幼决不能乱。” 贾瑜随后又按年龄大小,从迎春至小惜春,各拜了年,贾瑜行拱手礼,她们则是福身礼。 宁国府,从绿堂。 在床上和尤二姐行房的贾珍正乐着呢,突然感觉一阵心绞痛,栽倒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说不出来话来。 尤二姐花容失色,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然后往门口喊了几声,贾珍那几个贴身小厮跑了进来,见老爷躺在床上捂着胸口直喘粗气,连忙冲出去叫人。 贾蓉此时正在尤氏院里和尤氏行苟且之事,听见外面有人喊:“奶奶,快去看看罢,老爷出事了!” 尤氏一如尤二姐那样,连忙爬起来穿衣服,贾蓉心中狂喜,面上却做焦急状,让在旁边侍候的银碟儿去把那个下人支开,自己穿好衣服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就哭哭噎噎的往丛绿堂跑。 从绿堂门口挤满了下人,见贾蓉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众人连忙让出一条路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贾蓉被门槛拌倒,摔了个狗啃屎,额头顿时红肿起来,顾不上疼痛,抢进屋内,见贾珍一动不动的躺在尤二姐的怀里,顿时号啕大哭起来。 贾蓉一边哭嚎着,一边往尤二姐雪白高耸的胸口直瞟,尤二姐嘤嘤的哭着,对贾蓉能吃了她的眼神浑然不觉。 尤氏虽然着急,但怕被别人看出破绽,褪去三品诰命的妆容和服饰,补了淡妆,换了件普通的衣服才赶来。 贾珍在尤二姐怀里挣扎着,恶狠狠的盯着贾瑜,怒骂道:“必是你在三益丹了下了毒,你要谋杀亲爹!你这个千刀万剐的畜牲!” 贾蓉以头抢地,没几下就磕出了血,哭嚎道:“儿子岂敢,儿子岂敢,这三益丹儿子也在吃啊!” 之前进贡给贾珍的那批三益丹,贾蓉隔三差五也吃过十来颗,不过不是像贾珍这样天天吃罢了,之所以这么做是怕会引起别人的警觉和猜忌,那老道也说了,偶尔吃一些无妨。 贾珍指着下人,颤抖着道:“去把蔷儿带过来!” 贾蓉大惊失色,爬过来哭求道:“老爷,我才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贾珍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脚踹在贾蓉的身上,贾蓉滚出去一圈,爬起来继续哭求。 这时尤氏也进来了,哭叫着去揪打尤二姐,嘴里骂道:“好你个小娼妇,老爷变成这样全是你的错,老爷在养病你还勾引他做这种没脸没皮的事,老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尤二姐既不反抗,也不躲避,任由尤氏的巴掌劈头盖脸的落在自己的头上和脸上,挨了几下后,她原本雪白细腻的脸就红肿了起来,把贾蓉看的很是心疼。 宁国府里已是一片兵荒马乱,得知消息的尤老娘带着尤三姐也来了,两人进门后,尤老娘直接去关心贾珍,看都不看一眼还在挨巴掌的尤二姐。 尤三姐气不过,一把推开尤氏,尤氏大怒,指着尤三姐一起骂了起来。 贾蓉还在以头抢地,哭嚎着赌咒发誓,就差拿起剑自刎以示清白了。 贾珍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双血红的眼珠子恶狠狠的盯着贾蓉,其面部之狰狞,让众人尽皆骇然,这时外面的下人喊了一声“小蔷大爷来了!” 贾蔷的表现比贾蓉更夸张,刚进门就瘫软在地,用膝盖当脚,手脚并用往前爬着,只是准备的不充分,只见干嚎,不见眼泪。 贾珍指着贾蓉道:“这厮下毒害我,我若是死了,你万不可放过他,去找宗人府的刘寺正,让他废了这个孽畜!” 贾蓉大哭不止,连连喊着冤枉,心里大急,以他对自己老子的了解,他既然敢说出这种话,想必不是来吓唬他的,若是自己真的被废,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 说的好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 (一章存稿都没有了,下午有事,今天就两更了。) /131/131301/31338867.html 第八十二章 备选 林黛玉晕红了小脸,轻声道:“真不害臊。” 贾瑜哈哈一笑,放下宣纸和毛笔,对林黛玉和晴雯道:“你们继续,我要看书了。” “你到底写不写呀。” 贾瑜从书架上找出一本前科进士们编写的著作,坐下笑道:“只是些许残句,等我想出来了再说吧。” 林黛玉知道他来年还要春闱,也不再强求,继续教晴雯写字,只是偶尔会抬头看一眼无比认真看书的贾瑜。 听到晌午的钟声,贾瑜放下书,对林黛玉笑道:“劳烦你教晴雯写字,留下来用午饭吧?” 林黛玉点了点头,贾瑜让下人去厨房传菜,和林黛玉来到会客厅旁边的饭厅坐好,晴雯、紫鹃和雪雁在旁边伺候。 现在贾瑜平时只和晴雯在一张桌子上用饭,小角儿和小梨儿跟李氏用,贾瑜和晴雯用饭过程中也不用别人伺候,自有丫鬟们摆好饭菜,然后待他们吃完饭整理干净。 不多时,丫鬟们提着饭盒回来了,鉴于贾瑜的饮食习惯,清汤素菜居多,茄鲞和胭脂鹅脯是为数不多的荤腥。 饭桌上,贾瑜跟林黛玉说了很多外面的故事,听得林黛玉捂着檀口直笑,见贾瑜颇为中意茄鲞,便把茄鲞往贾瑜面前推了推,又见他吃的很快,怕他噎着,嗔怪着让他慢点用。 贾瑜吃完一碗碧梗米饭,把碗递了出去,紫鹃连忙接过来给他盛饭,晴雯也不争,笑眯眯的看着。 林黛玉看着贾瑜,小口小口的用着饭,贾瑜让紫鹃取来一份新的碗筷,用新筷子给林黛玉夹了几筷子菜,然后用汤匙给她盛了一碗汤。 她的胃口很小,只用了半碗碧梗米饭,喝了两口汤就停著不食了。 后在贾瑜的“逼迫”下,林黛玉只好一脸哀怨的把碗里剩下的汤给喝完。 用完饭,接过晴雯和雪雁递上来净口用的茶水,贾瑜和林黛玉净了口,然后又用温水洗了手,紫鹃拿着干毛巾细细的给他们擦干手上的水渍。 自从睡眠质量提高以后,林黛玉慢慢的就没有了午睡的习惯,用完饭后本欲回到书房等晴雯她吃完再教她写字,贾瑜建议她和自己出去散散步好消消食,林黛玉便同意了。 主子们用完饭,贴身丫鬟们才开始用饭,见贾瑜和自家姑娘要出去,紫鹃放下碗筷要跟着去伺候。 贾瑜笑道:“我和林妹妹去西花园里走一走,你若是不放心,用完饭再去找我们。” 紫鹃道:“我家姑娘和小瑜老爷在一起,婢子没什么好担心的,婢子在家里等您和姑娘回来。” 今天停了风雪,太阳也出来了,暖洋洋的一个冬日,荣国府的下人们一大早就把地上的积雪清理干净了,贾瑜和林黛玉并排出了院门,不远处的下人们正踩在梯子上用工具去清理屋顶的积雪。 男性下人们都很守规矩,见到府里未出阁的姑娘小姐都把头低下了,女性下人们则恭恭敬敬的给贾瑜和林黛玉行礼。 冬季,裸露的土地被积雪覆盖,花草的根部和种子静静的在土壤里沉睡,以待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春天,西花园里,唯有松树和竹子亮起一抹绿色,为万物凋零的深冬增添了几分生机。 贾瑜感慨道:“我记得上次与妹妹游行此园,还是千红万绿的盛夏,人世光阴如此迅速,转眼又是半年呐。” 林黛玉轻轻应了一声,二人复行数十步,却被一堆积雪拦住了去路,贾瑜轻松越过,见林黛玉站在原地踌躇,轻笑着伸出一只手。 林黛玉盯着贾瑜的手看了几息,有些犹豫,贾瑜见状从袖兜里取出手帕放在手心上,林黛玉拿开手帕,把柔荑轻轻搭在贾瑜的手上。 贾瑜轻轻的握住,微微用力,配合她的动作,把她引到自己的身边。 入尘院。 晴雯和紫鹃聊的很愉快,澄清完误会后,两人亲似姐妹,贾瑜不在的这半年里两人很是友好,晴雯经常会去林黛玉院和她说话。 各自的主子是她们谈论最多的话题,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已经心照不宣的达成了某些共识。 晴雯不点破是因为她不确定自家二爷具体的意愿,紫鹃则是因为自家姑娘是女孩子,这种事应该由男方先开口,女孩子要矜持,要羞涩,哪有主动往上贴的。 受林黛玉的熏陶,紫鹃也认得几个字,见晴雯已经能熟练的使用毛笔,而且写出来的字也很好看,紫鹃赞道:“妹妹的字越来越好看了。” 晴雯写完最后一句“坐也思君”,轻笑道:“这都是我们家二爷赏的恩典,以往他在的时候经常会教我读书写字,林姑娘不嫌我身份低微,也亲自教我,遇到他们,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紫鹃感慨的点点头,她从来没有见过主子对丫鬟这么好的,现在整个府里哪个丫鬟不羡慕晴雯,以后妥妥是个如夫人,而且小瑜老爷那样疼爱她,虽然看不懂小瑜老爷送给她的那两首词,不过听说外面都传疯了,一些歌妓还把它们编成小曲儿唱呢,可见是极好的。 做丫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她只见过晴雯一个。 紫鹃回想起前两个月,晴雯拿着一封信去她们院,自家姑娘躲在屋里偷偷摸摸的看,也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只知道自家姑娘看完后,一连几天脸上都挂着笑意。 自家姑娘的身子骨越来越好了,吃睡都好,这都多亏了小瑜老爷,只是不知道他对自家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一个做丫鬟的也不好贸然去问,只在心里乞求,小瑜老爷不是在作弄自家的姑娘。 对于这些问题,雪雁就不会像紫鹃这样想的这么深,但她和紫鹃不一样的是,她一般都是主动问的,她往入尘院跑的最多,和贾瑜的互动也最多,属于实干派,每一次来入尘院都跟回自己家一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非常的随意自在,一点都不见外。 不过说到底雪雁还小,又是个馋嘴的,紫鹃和晴雯在说关于主子们的悄悄话时,她正带着小角儿和小梨儿排排坐在廊下,舔着李氏从外面给她们买回来的冰糖葫芦。 李氏对于现在的生活非常满足,主子好、月钱赏钱高、吃穿不愁,也没有人欺负她们娘俩,心里愈发的对贾瑜感恩戴德,一心一意的照顾两个小的,甚至很多时候都偏向小角儿。 比如此时小角儿手中的冰糖葫芦就要比雪雁和小梨儿的要大很多。 她心里十分清楚,小角儿是主子第一个丫鬟,在主子心里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平时也疼得很,只要自己照顾好她,自己娘俩一辈子的衣食住行都有了保障。 薛宝钗带着莺儿和香菱来了,莺儿还好,香菱看到她们手里被舔到晶莹剔透,看起来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口水就流了下来。 小角儿往里面喊了一句:“薛姑娘来啦。” 然后噔噔噔的跑到屋里,把那根留着晚上吃的冰糖葫芦从被窝里拿出来,笑眯眯的递给香菱。 那根冰糖葫芦虽然包裹着糖纸,但还是有些融化了,香菱也不嫌弃,接过冰糖葫芦,坐在雪雁的旁边,和她们一起舔了起来。 薛宝钗走进书房,见只有晴雯和紫鹃在,笑道:“晴雯,你们家二爷呢。” 晴雯回道:“中午林姑娘在这用了饭,我们二爷带着林姑娘去西花园散步消食去了。” 薛宝钗点点头,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紫鹃给她斟了热茶,薛宝钗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紫鹃也不在意。 贾瑜一进来就看见四个大小丫鬟排排坐在廊下舔着冰糖葫芦,小角儿甜甜的喊了一声:“二爷回来啦。” “李氏,以后少给她们买这些甜食吃,别把牙齿给吃坏了。” 李氏连连认错,贾瑜摆手道:“我不是怪你,以后隔三差五给她们买一次就行了。” “薛姐姐,近来还好?” 薛宝钗起身笑道:“都好,几个月没有你的消息,便来看看你,你也都好?” 贾瑜解下玉佩放在书案上,笑道:“容光焕发。” 林黛玉和薛宝钗打了招呼,走到书案前继续教晴雯写字,她教的很细致,晴雯也学的很认真。 “瑜兄弟,明年春闱可有把握?” 贾瑜想了想,笑道:“不确定,二甲及不了第,三甲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薛宝钗笑道:“听说只要是进士就能做官了呢。” 贾瑜点头道:“是这样,不过也只是做个七八品的小官,想做到三品以上,最起码需要十年的时间。” “那也很好了,以瑜兄弟的天资和才华,也只是早早晚晚的事。” 贾瑜笑道:“那就借薛姐姐的吉言了。” 荣禧堂。 只有贾母和王夫人在。 贾母看了一眼捻着佛珠的王夫人,缓缓道:“宝玉也不小了,是不是该给他安排门婚事了?” 那佛珠像是长在王夫人手上一样,只要她出场,就在捻,也不知道她睡觉时是不是都在转。 王夫人缓缓道:“老太太,宝玉也才十五,是不是早了些?” 贾母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也知道我心里怎么想,我们都是为了他好,没什么不能说的,太太有什么顾虑只管说便是。” 王夫人犹豫了一会,才道:“老太太,那林丫头的身子骨也忒弱了些,怕是会耽误宝玉啊。” “我看她近来好像好了些啊?” 王夫人垂下眼帘道:“之前王太医说过,她身子内弱,怕是过不了...” 贾母长叹一声,这也是她的心病和顾虑啊,王夫人见贾母没有反驳,连忙道:“老太太,媳妇觉得理国公府那个小孙女倒是个不错的,和宝玉很般配,要不媳妇去探个口风?” “嗯,要是能和他家结个亲家,也不算辱没了宝玉,等年后吧,我找个理由再请他家太夫人来府里坐坐,上次我就看她眼睛老是在宝玉身上转,想来心里是有意的,至于她说要让瑜哥儿去她家做个姑爷,应该也是开玩笑的,毕竟她家那孔雀一样的小孙女,怎么会下嫁给他,就算是她同意,她老子娘也不会同意。” 王夫人连连点头,觉得贾母说的非常有道理,心里在想着,这件事得偷偷摸摸的,不能让她妹妹一家知道了。 她把薛宝钗当成备选,殊不知,在薛姨妈心里,她的宝贝儿子才开始的时候同样是个备选,如果这都不算亲姐妹,那什么样的还能算? /131/131301/31338866.html 第八十一章 嗯?(求票,冒着风险摸鱼三更) 镇国公府太夫人孙氏笑道:“老姐姐说的在理,只要哥儿有能为,懂礼孝顺,管他是嫡还是庶?都是自家的哥儿。” 其余诰命们也纷纷附和,可不就是这个理?她们中也有祖上是庶出的,不照样马上封侯,富贵百年? 主要还是看能为。 “小瑜老爷来啦。”门口撩门帘的小丫鬟喊了一声。 贾瑜进门顿时一愣,荣禧堂里坐满了人,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贾瑜迎着众人或惊讶或欣赏或厌恶或淡漠的眼神,走进来给贾母躬身行了一礼。 贾母依次给贾瑜介绍了各个诰命夫人,贾瑜都是躬身一礼,口称见过太夫人或者夫人。 孙氏打量了贾瑜一番,见他面色淡然,不卑不亢,笑着问道:“哥儿几岁了?” 贾瑜拱手道:“回太夫人的话,晚辈今年十之有五。” 孙氏对贾母道:“老姐姐,哥儿不小了,是时候该说一门亲事了,若是哥儿明年春闱中了状元,再加上这模样,来提亲的还不把贵府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理国公府太夫人张氏也笑道:“老姐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那个小孙女可是对哥儿慕名已久啊,她特别喜欢哥儿作的那几首词,等哥儿明年春闱中了状元,我就让我那儿子来提亲,跟老姐姐你做个儿女亲家。” 贾瑜到现在只写了四首词,张氏说的词是他送给晴雯的那两首,不知道怎么传到了贾政的耳朵里,贾政便让人把这两首词传扬了出去,一度受到了风尘女子和闺阁女儿家的热切追捧。 至于他送给林黛玉的那两首,目前也就两个当事人和三个丫鬟知道,也有其他人知道,只是都不知道具体写了什么,因此并没有流传开来。 像她们这样的勋贵之家,若是有个状元做姑爷,是件极好的事,况且贾瑜除了庶出外,其他方面都很优秀,可以说是万中无一,前途也定是不可限量。 见贾母犹豫,理国公府太夫人张氏趁热打铁道:“老姐姐,妹妹可不是玩笑,哥儿是个极好的,有才华有志气,懂礼孝顺,老姐姐若是有意,改天妹妹便把我那小孙女带到府里来做客,不是妹妹夸口,我那个小孙女模样身段都好,性格也好,比哥儿还小两岁呢。” 感觉脖子有点发凉,贾瑜连忙拱手道:“太夫人的美意晚辈心领了,非晚辈不识抬举,贵府的小姐是极好的,是晚辈高攀了,不过晚辈不愿过早成亲,望太夫人见谅。” 贾母见贾瑜婉拒,心里有些替他可惜,又担心理国公府太夫人不悦,连忙替他斡旋道:“这孩子素来主意正,等闲人说他不动,家里也就他那叔叔说话他才听,到底还小,以后再说吧。” 张氏不再强求,只是笑道:“等放榜的那天,老姐姐可要多让几个人跟着他,以免刚揭榜他就被人抢走了。” 众诰命纷纷笑了起来,有一位侯府太太打趣着说她会让人在桂榜前等着,只要哥儿二甲及第,她就让人把哥儿抢到府里去做个姑爷。 王夫人用力的捻着手里的佛珠,恨贾瑜抢了自己宝贝儿子的风头,也恨这些诰命老眼昏花,去争一个庶出的做甚,那理国公府的小孙女她以往也曾听说过,模样身段性格都好,出身又贵重,要是自己的宝贝儿子能和她成亲,她还要什么宝丫头。 薛姨妈心里也挺酸的,她心里在想,理国公府太夫人的这番话如果是对她说的该多好啊,她保证会激动到晕过去。 她也知道这瑜哥儿的确比自己的儿子强一点,但他毕竟是庶出啊,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说他的好话?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丫鬟禀告道:“老太太,二老爷打发人来请小瑜老爷,说是商量明天祭祖的事。” 贾母便让贾瑜去了,贾瑜临走时又给众诰命行了礼,带着一箩筐的好话去了梦坡斋。 见贾瑜进来,贾政道:“大老爷和珍哥儿都卧病在床,人手短缺,所以请你来商议明天祭祖的事。” “老爷打算让侄儿怎么做?” 贾政道:“大老爷染了风寒,不能出屋,便由你琏二哥代他陪祭。” 贾琏朝贾瑜拱了拱手,贾政继续道:“献爵本来是珍哥儿的事,不过他现在也病的厉害,不能下床,为叔思来想去,族中子弟能担此任者,只有你。” 贾蓉见贾瑜看过来的眼神似乎能把自己洞穿,强笑着对贾瑜拱了拱手。 见贾瑜沉默不语,贾琏笑道:“二弟,丁是丁卯是卯,事关祭祖大事,不可上纲上线。” “侄儿听从安排。” 贾政很是满意贾瑜的态度,对贾琏吩咐道:“让环儿接替你献帛,余者不变。” 贾琏起身领命,贾政又对贾蓉道:“蓉哥儿,明儿早些把宗祠打扫干净,不可误了时辰。” 贾蓉魂不守舍的盯着桌子上的茶盏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回话,贾琏连忙推了推他,贾蓉一个激灵,大叫道:“不是我啊!” 众人一愣,贾蓉反应过来连忙道:“是是是,孙儿知道了,孙儿现在就回去让下人们打扫。” 贾琏提醒道:“是明天早上再打扫。” 贾蓉连连点头,贾政也有没在意,以为是他吃多了酒胡言乱语,便挥挥手让他回去了。 贾政对贾瑜笑道:“为叔看了你写给你那丫鬟的两首词,写得极好,不知后日年夜饭可有佳作助兴?” 贾瑜苦笑道:“侄儿一直忙着做学问,没有精力去考虑这些,所以...” “没事没事,做学问要紧。” 宁国府,从绿堂。 贾珍感觉最近身躯越来越沉重,以至于路都走不好了,太医院孙太医诊断的结果是酒色过度导致的体虚和经脉不稳,给他开了很多安神养心的药物,嘱咐他一定要多休息,尽量不要再吃虎狼之药。 虽然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但贾珍还是很听孙太医的话,这半个月以来天天卧在床上休息。 贾蓉进来的时候,贾珍正靠在床上,一双手在尤二姐的身上揉来揉去,没办法,他现在只能过过手瘾。 “孩儿见过老爷。”贾蓉跪伏在地,整个贾家也只有这对荒唐父子讲究这些规矩,不管何时何地,儿子见到老子都要行跪拜大礼。 看见贾政像老鼠看见猫一样的贾宝玉绝大部分情况下都不用行跪拜大礼。 “怎么样?”贾珍虽然卧病在床,但还是很关心祭祖这种家族大事的。 贾蓉恭声道:“琏二哥陪祭,贾瑜献爵,二老爷已经定下来了,老太太也没有意见。” 贾珍哼了一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颗三益丹,贾蓉“好心”的劝道:“老爷,孙太医说...” “说个屁,给老子滚出去!” 贾蓉连忙爬起来,趁自己老子不注意,狠狠的剜了一眼尤二姐,见她那丰满的腰肢在眼前无限放大,贾蓉咽了一口口水,在贾珍的呵斥声中出去了。 出了从绿堂,贾蓉蠢蠢欲动,打算去尤三姐那碰碰运气,一路晃到尤三姐住的院子,趴在门口往里面张望,尤老娘很是热情的把贾蓉往里面请,并朝里面喊了一声。 贾蓉跟着尤老娘来到尤三姐闺房门口,刚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怒骂声,贾蓉撞了一鼻子的灰,灰溜溜的走了。 荣禧堂。 各家诰命们都回去了。 刘氏本来打算等众人都走了,再给贾母道个恼,却见史家那两个和邢夫人还没走,不想在她们面前失了体面,只能坐在椅子上等。 左等右等也不见她们离开,反而一脸要看自己笑话的意思,刘氏心里忿怒,脸憋的发白。 贾母当然知道她想干什么,淡淡道:“王家太太若是没事就回去吧。” 刘氏站起身迎着那三个老女人满是嘲讽的目光,给贾母道了恼。 贾母点了点头便让她回去了,随即又对邢夫人三人道:“你们没什么事也都回去吧。” 众人离开后,王夫人起身给贾母跪下,立起规矩来,她嫂子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说贾瑜是无父无母的庶子,好像唯恐天下人都不知道似的,浑然忘了自己刚才听到这话时心里有多么的熨帖。 贾母让王熙凤把她扶起来,道:“和你没关系,我也没给她留脸,下次她再来你跟她说好,管好自己的嘴,背地里她怎么说我管不着,只是别在我这地儿当着外人的面扯臊。” 王夫人走后,贾母捏了捏眉心,叹道:“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庶出,要是个嫡出的哥儿,就他的长相和才华,不见得会比宝玉差哪去。” 鸳鸯默不作声。 贾瑜哼着小曲回到自己的院子,见站在门口的雪雁冻的小脸发白,贾瑜好笑道:“你傻啊,屋里点着煤炉,不知道进去烤火?” 雪雁搓着手笑道:“小瑜老爷,我们家姑娘在书房里等您很久了。” 林黛玉正在教晴雯用毛笔写字,见贾瑜进来,冷笑道:“哟,这么高兴,是刚从那理国公府回来?他家那小孙女怎么样?有没有看上眼?” 面对林黛玉的三连问,贾瑜选择了沉默,自顾自的走到书案前,林黛玉用芊芊玉指轻轻戳了他一下,问道:“你是哑了还是聋了呀?” 贾瑜拿来一张宣纸,得意道:“两情相悦,她见我一表人才,当时就要和我私定终身,还是主动要求的,我看她情真意切,就勉强答应了,现在准备给她写一首表达爱意的词,当作是定情信物,等我春闱后就娶她入门,花前月下,浪迹天涯,从此一起看晚霞。” 林黛玉抢过毛笔,啐了一声:“呸,真不害臊,人家能看上你?” 见贾瑜认真的点了点头,林黛玉咯咯笑了起来,把毛笔塞回他手里,指着宣纸道:“把表达爱意的词写来看看呗,若是写的好,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省的它做个无主之物,让人觉得可惜。” “林妹妹真是乐于助人,不过我可以把这词送给晴雯啊,怎么会沦为无主之物呢?” 晴雯连忙摆手道:“爷,我不要...” 话还没说完,晴雯就捂住了嘴巴,“爷”这个称呼只有在私下里她才会对贾瑜说,和“二爷”完全是两个意思。 贾瑜院里所有的下人都可以叫贾瑜“二爷”,而这个“爷”,只能是那种极其亲密的人才会这么叫,晴雯也是和贾瑜有了肌肤之亲后才改的口。 见林黛玉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贾瑜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小丫头,她是我的贴身丫鬟,你有什么问题,嗯?” /131/131301/31338865.html 第八十章 身世 见贾瑜进来,贾母笑道:“到底是读书的,若不是认识他,我还以为是哪个大学士进来了呢。” 王熙凤啧啧赞道:“就二弟这气度,这模样,明天我要是放个风声出去,说他想要成家,我们家的门槛保管会被那些媒婆们给踏破了。” 贾瑜给众人依次见了礼,临到林黛玉的时候,贾瑜朝她眨了眨眼睛,小半年没见,怎么感觉这个林妹妹好像换了一个人呢?都快赶上薛姐姐了。 林黛玉朝他晃了晃小拳头,威胁之意昭然。 贾母问道:“过两三天就过年了,不回去了吧?” “不回,年后不久就要春闱了,院长和教谕们让我回来过年放松一下身心,太过紧张的话,对考试无益。” 贾瑜坐在迎春的旁边,鸳鸯给她斟来一盏热茶,贾瑜朝她笑了笑,她就红着脸回去了。 见贾瑜小声的和迎春说着话,李纨犹豫了一会,开口问道:“瑜二叔,晚上有时间吗?” 贾瑜笑道:“大嫂子若是有事,在此地说即可。” 王熙凤笑道:“哪有做嫂嫂的晚上把叔叔往家里划拉的,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说闲话呢。” 贾母嗔怪道:“好好说话,有闲话也是你这张嘴传的。” 王熙凤捂着口娇笑不已,贾瑜笑道:“大嫂子,若是关于兰哥儿读书的事,不妨把他请来这里一见。” 李纨连忙让素云去了。 贾母问道:“瑜哥儿,你大嫂子想让兰哥儿给你做个学生,你怎么说?” “瑜之前有言在先,春闱过后可以收兰哥儿做个学生,只怕到时候自己太忙,我打算要...怕是教不了他。” 李纨连忙道:“不用叔叔如此费心费力,只要叔叔偶尔指点一下,就能让兰儿受益无穷了。” 见姊妹们都看向自己,贾瑜摊摊手道:“大嫂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瑜还能说什么?” 李纨连连感谢,王熙凤提议道:“也别让兰哥儿做什么学生了,干脆让二弟直接收兰哥儿做个关门弟子。” 见李纨有些意动,贾瑜连忙道:“误人子弟,误人子弟,二嫂子莫要再说了,瑜收兰哥儿做个学生已是厚颜了,关门弟子事关重大,不可草率,若大嫂子信得过,以后瑜会给他寻一名师,只是族学那种蝇营狗苟,乌烟瘴气之地还是不要去的,以免被带坏了心性。” 一直闭目养神的王夫人突然说道:“我却是不知,我贾家的族学怎么就成了蝇营狗苟的乌烟瘴气之地?” 贾瑜这是说她宝贝儿子是蝇还是狗? 贾瑜笑呵呵道:“二太太若是不信,可以打发人去暗访,一看便知。” 李纨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儿子,让太太和瑜二叔闹了矛盾,连忙道:“兰哥儿还小,等过几年再去族学。” 正说着,素云领着贾兰进来了,贾兰头上戴着虎头帽,应该是贾瑜去年给他买的那个,小孩子不会想到这些,很显然是素云动的心思。 “二叔!”贾兰叫了一声,很是亲热,王熙凤一脸揶揄的看向李纨,还挑了挑眉,李纨气恼,抬起手轻轻打了她一下。 贾瑜笑道:“先去见过老太太。” 贾母对李纨笑道:“跟他二叔亲热是好事,以后也像他二叔那样,给你考个解元回来。” 半年没见,贾兰高了不少,腰间还挂着贾瑜送给他的玉佩,给贾母、王夫人、李纨磕了头,然后又给王熙凤以及众位姑姑见了礼,才走到贾瑜的面前,一脸孺慕的看着他。 贾瑜被他看的有些尴尬,问了几句学业上的问题,见他回答的头头是道,虽难免有些错处,但还是让贾瑜非常意外,赞道:“老太太,大嫂子,非瑜夸口,我贾家下一代高中者必由兰哥儿所起。” 贾母笑道:“我也这么看,不过还得劳烦你这个做叔叔的关照关照他。” 李纨很高兴,这种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说这句话的还是一个诗才艳艳,圣上都高看的少年解元郎。 “兰儿,给你瑜二叔磕头。” 贾兰连忙跪下,贾瑜连忙道:“何以克当?快起来,快起来。” 贾兰给贾瑜磕了一个头,贾母笑道:“有什么当不起的,等你春闱后,让你大嫂子张罗一桌拜师宴,到时候我们再好好热闹热闹。” 贾瑜感慨不已,只好受了贾兰的跪礼,然后以院中还有事为由,起身告辞。 出了荣禧堂,负责撩门帘的小丫鬟讨好的呈上来一把雪伞,贾瑜笑着拒绝了,这雪可比后世的雪干净多了,在身上融化了也不脏,贾瑜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走入漫天的大雪中。 “小瑜老爷,等等!” 贾瑜没走几步,听见有人在后面喊他,转过身见是紫鹃,遂停下脚步。 林黛玉从荣禧堂走了出来,紫鹃给她披上大红的披风,戴上雪帽,雪雁撑着雪伞,主仆三人慢慢的朝贾瑜这边走来。 待林黛玉走到眼前,贾瑜一脸疑惑道:“这是府里新来的妹妹吗?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雪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黛玉嗔怪道:“还不都是你害的,天天让我喝牛乳!天天让我喝牛乳!” 贾瑜哈哈大笑道:“我这还不是为你好?胖点比以前好看嘛。” 林黛玉红了脸,咬着贝齿啐道:“宝丫头胖,你去看她吧!” 要是薛宝钗听到林黛玉这么形容她还不冤枉死,丰腴能叫胖嘛。 贾瑜笑道:“妹妹身子比以往好,这比什么都重要,我心里很高兴呢。” 见林黛玉的披风没系好,贾瑜伸出手替她轻轻紧了紧,林黛玉低下臻首,任由贾瑜施为,紧好披风,贾瑜又用手轻轻掸了掸她雪帽上的雪花。 雪雁捧着洁白圆润的下巴,花痴的看着眼前这美好的一幕。 “走罢,我送你们回去。” 雪花掩盖了来时的路,贾瑜怕她们踩空,在前面探路,让她们踩着自己的脚印走,可还没走两步,就听见雪雁“哎呀”一声。 转身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脚印间隔有点大,雪雁从一个脚印蹦到另一个脚印时,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贾瑜把她扶起来,见她直揉痛处,连忙道恼,然后学着女子的莲步,轻轻的往前蠕动,把身后主仆三人看的直笑。 来到四通八达的画廊,贾瑜对紫鹃嘱咐道:“回去让下人们把院子里的积雪打扫干净再进去,屋里如果烧着煤炉,先打开门窗通通风,让你们家姑娘离那东西远一点,别烫着了。” 紫鹃连连点头,林黛玉站在原地目送着贾瑜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回到入尘院,贾瑜让晴雯把下人们的新年喜钱赏下去,包括小梨儿的娘亲李氏在内,所有的小厮、丫鬟、婆子和嬷嬷们各二两银子,下人们拿了赏钱,欢天喜地的跪下给贾瑜磕头。 第二天,荣国府里上上下下张灯结彩,下人们俱是身着新衣,除了领到府里规定的一两银子喜钱,各个主子(贾赦邢夫人除外)也纷纷慷慨解囊,给自己院里的下人们又赏了新年喜钱,一时间,整个荣国府都弥漫着快活的气氛。 贾瑜最爱穿的是月白色或纯白色的袍子,不用像贾宝玉那样佩戴过多的装饰品,头发用玉簪束起来,腰间悬着一块暖色的玉佩即可。 “呀,二爷,鸳鸯姐姐来啦。” 贾瑜正在看书,听见晴雯在外面喊了一声,贾瑜走出门笑道:“鸳鸯姐姐,可是老太太找瑜有事?” 鸳鸯给贾瑜福了一礼,柔声道:“小瑜老爷,府里来了贵客,老太太请您去见见呢。” 荣禧堂。 除去四王,贾家在八公里独占两个,并一直以他们为首,其余六个国公的爵位并不是世袭罔替的,而是传一代降一级,其他国公府第二代承袭人还是一等侯或者一等伯的时候,荣国府又出了一个荣国公,一门三公,无上的荣光,愈发奠定了贾家是八公之首的地位。 虽然贾家到了第三代便没落了,但仍然有一个一等将军和一个三等将军勉强支撑着排面。 每年新年的前几天,很多公侯府邸的诰命夫人们都会齐聚到荣国府,来和贾家的太夫人说说话。 七个国公府来了五个,十二侯府来了六个,伯府也来了三五个。 “老姐姐,听闻名满都中的贾解元住在贵府里,何不请来一见?” 镇国公府的太夫人孙氏和贾母差不多年纪,先是夸了贾宝玉几句,就把话题引到了贾瑜的身上。 王子腾之妻刘氏笑道:“太夫人见他做甚?那哥儿不过是个庶出,无父无母,哪值得您见,宝玉不就在这?您老何必放着真佛不拜去拜假佛?” 见众人看向自己,贾宝玉害羞的往贾母怀里钻了钻,王夫人一脸的熨帖,自己这个嫂子今天总算说一句好话了。 坐在下面的林黛玉攥紧了手帕。 孙氏笑而不语,贾母撇了刘氏一眼,淡淡道:“我们家不看这些,再说了,庶出又怎么样?照样能考到解元,年后春闱还要考状元呢,倒是你们家那个嫡出哥儿,我怎么听说都二十多了还是个白身?太太还是多去操点他的心吧。” 贾母对贾瑜的感官是复杂的,又想看到他好,又想看到他不好,想看他好是因为他将来要是为官做宰,也能照顾自己的宝玉一点,不想看到他好,是怕他掩盖了宝玉的光芒。 虽然大户人家都讲究嫡庶之分,那也都是在背地里说,极少有拿到明面上来说的,只要不涉及到争夺家产爵位,庶出的照样是自己家的哥儿,身上流淌的是自家的血脉,再说了,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大人物都是庶出,不乏也有万人之上的皇帝天子。 只要贾瑜不打荣国府家产爵位的主意,毕竟她是打算把这些家产都留给宝玉的,贾母愿意在外人面前替他说两句好话。 宁国公贾演生四子,(嫡子贾代化,剩余三子不详),贾瑜的祖父就是贾演另外一个嫡子(剩余三子之一,本文虚构,具体也不知道这三人有几个是嫡子),是贾代化一母所生的亲胞弟,后生嫡子贾效,贾效生的贾瑜,只不过不是正房太太所出,而是和外面一位陈姓良家女子生的,具体经过不详。 生完贾瑜没多久,贾效和陈氏先后病逝,贾瑜的嫡母不愿意收养他,贾敬看在和贾效是堂兄弟,以往也曾亲厚的份上,便让贾珍把他带回宁国府抚养。 /131/131301/31338864.html 第一章 贾钰的梦幻开局 如果穿越在所难免,请让我穿成一个有钱人。 ——贾瑜 此为何处?何年何月? 破败的小屋里,霞光从窗棂中艰难的挤进来,似乎便用光了全部的力气,只懒懒的窝在墙角,不肯再多走几步,好照亮一点屋子里别的地方。 “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清脆连绵,由远而近,凛冽的寒风把一个头戴斗笠的人推了进来,那人见屋内昏暗,熟练的走到桌子前,摸索着点亮蜡烛,好言劝道:“瑜二爷,我说你又是何苦呢?得罪了族长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听侄子一句劝,早些去东府那边给族长磕两个头,认个错,此事便揭过去了,何必在此受这份罪。” 那名唤贾瑜的少年缓缓起身,开口道:“芹哥儿,多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若以后富贵,定不会相忘,只是莫要再提贾珍那个老混蛋,我与他如今已积不相能,势如水火。” 贾芹见他三番五次都是这般说词,也不再多劝,放下手中的东西道:“后儿西府里的政老爷过生儿,老太太赏了我们这两房子弟每人十两银子,政老爷还叫我们明晚都去赴宴,你若是起的来便去,不过侄儿想劝你一句,你既然不愿给贾珍磕头认错,还是不要去了,以免被他羞辱,以后还是躲着他走罢。”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十两重的银子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去,直到踩雪的声音完全听不见,贾瑜才打开门,走到院子中活动身体。 暮色沉沉,细小的雪花洋洋洒洒,不多时就掩盖了贾芹来去的脚印,此刻正值初冬,却不甚寒冷,盖因周围建筑稠密,倒也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寒风,并没有多少那种侵肌裂骨的感觉,贾瑜打起了军体拳,直到浑身微微冒汗才收手,回到屋里又做了一些俯卧撑,才就着烛光,把贾芹送来的半只烧鸡、两个包子吃了个干净,只留了两个包子做明天的早饭。 到这个世界已经数日了,贾瑜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虽然还是有很多的问号,不过奈何现在没有获悉答案的渠道,只是知道了自己穿到红楼梦里来了,自己应该是宁国府这边的旁支,而且看名字自己的辈分大概不低。 他前世倒是读过两遍红楼梦,不过因为里面的文字比其他三部名著晦涩难懂一些,读了两遍读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读了,新老两部电视剧倒是看过,也算有些了解。 只不过自己目前的处境不甚乐观,他睁开第一眼见四周无人的时候,就大概明白了自己八成是个孤儿,而且听贾芹的意思,自己这副新身体的前主人还得罪了贾珍。 贾珍是什么人,略微读过一些红楼的人应该都知道,量小气短、色令智昏,纨绔子弟这个贬义词用在他身上都是个褒义词。 家世消亡首罪宁。作为宁国府的掌门人,贾家的族长,此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却不知,自己因为何事得罪了他?自己对这副新身体的前主人遗留下来的记忆继承的不多,很多事情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只是记得自己跳了河,再睁开眼,就换了世界。 其实想解决目前的窘境,不是没有办法,不然依靠这十两银子,估计也过不了多久,至于做生意什么的,贾瑜暂时没有想法,如果非要暂时找个依靠,只有西边的荣国府了,毕竟有贾政这个老文青在,只要自己适当的在某个时刻表现一下,例如作(抄)几首诗词,贾政肯定会高兴着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话说贾芹离了贾瑜的住处,也不回家,径直的来到宁国府。 从绿堂,金碧辉煌、暗香浮动。 见贾芹孤身一人前来,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把毛笔往笔搁上一丢,冷哼道:“那个小畜生倒是长本事了。” 贾芹弓着腰,毕恭毕敬的说道:“贾瑜病体未愈,行事艰难,依我看......” 话音未落,便被贾珍烦躁的打断:“他的事以后再说,我倒是要看他能撑几时,你若无它事,就先回去吧。” 贾芹走后,贾珍左右看了看,问道:“那野牛攮的玩意又跑哪浪去了?去给我找回来!” 外面侍候的门子连忙跑出去找人,不多时,就把身形狼狈,一脸虚汗的贾蓉给领了进来。 见贾蓉还在哆哆嗦嗦的系腰带,贾珍知道这狗东西定是成了好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好下流的东西,又是在哪厮混!” 虽然被骂习惯了,贾蓉还是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嘴里叫着冤枉。 “可卿呢?忙了一天,老爷我浑身不舒坦,叫她来给我按按。” 贾蓉心中无奈,低头道:“儿子媳妇前两日受了风寒,先正卧床养病。” “哦?可卿她身子不好请太医来诊治了吗?”贾珍心中不满,怎么他这个儿媳妇整天变着法的躲着自己,自己又不是豺狼虎豹,还能吃了她不成。 “请了请了,宫里的王供奉看过了,留了药方说吃两日便能好。”贾蓉见父亲没有强求,心中舒了一口气。 “下次再有这事要跟我说,行了,你也滚吧,以后没事不要在我眼前晃悠,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你可给我小心着,若是行事有半点差池,仔细你的好皮!”贾珍又骂了几句,就让贾蓉滚蛋了。 贾蓉连滚带爬的出了从绿堂,回到自己的院子,见两个小丫鬟守在门口,问道:“你们少奶奶呢?” 两个小丫鬟见贾蓉一脸愠色,又满身酒气,俱吓得花容失色,整个宁国府的大小丫鬟都知道,这位蓉大爷但凡是在老爷那受了气遭了罪,回来必定找个理由发作在她们身上,轻则不痛不痒的骂几句,重则扣光几个月的月钱,所以她们平时看见贾蓉就躲着走,生怕蓉大爷变着法的作贱她们。 就在贾蓉准备发作的时候,只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屋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身素服却难掩动人的颜色,如果真的有仙女下凡,大抵也就是眼前这个女子了。 秦可卿面色苍白,默默的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心中一片清冷:“这么晚了来找我,可是老爷那有事?” 贾蓉和秦可卿结为夫妻虽然已有两年,但两人早在洞房花烛夜后就很少在一处安歇了,具体原因不明。 贾蓉走进屋,坐下道:“我只推诿你身子有恙,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出去吧!” 宝珠和瑞珠虽然心里担忧,别人不知,她们俩作为秦可卿的贴身丫鬟,最清楚不过,贾蓉平时极少到她们院子里来,便是来了也只是喝几口茶说几句话就走了,今个儿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把她们都赶走了,莫不是支开她们好作贱小姐?可她们不敢反抗,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不敢走远,只是站在院子里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心里打定主意,若是听到有什么不好的声音就立刻冲进去,哪怕是冒着被蓉大爷毒打一顿的风险,也不能弃小姐与不顾。 “可卿,这里没有别人,我不讳言,老爷他对你什么想法,我心里再清楚不过,可我无能为力!我心中也恨,恨不得掐死那个老王八蛋!不光是因为他对你有非分之想,也因为他视我如猪狗,经常不分场合的作贱于我,但是我不敢,为人子女,我也不能这么做,希望你不要怪我......” 贾蓉说这段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双眼中罕见的满是凶光,和以往轻佻的样子大相径庭,他紧握拳头,咬牙切齿,酝酿了好一番,才说出这段要是让贾珍听到十有八九会被打死的话来。 秦可卿颤抖着身子,一双美眸中噙满了泪水,哭道:“打我进这个家,老爷看我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今天能听到你这番话,也不枉了夫妻两年的情谊,只是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便是死了,也不会让他得逞。” 秦可卿的梨花带雨并没有撼动多少贾蓉那颗对贾珍畏惧到极致的心,正待他要说什么时,门突然被推开,贾蓉张口就要骂,却见宝珠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哭拜道:“小姐,老爷他......” 宝珠所说的老爷绝对不是贾珍,秦可卿停止哭泣,花容失色,霍然起身。 贾蓉骂道:“迷了心的小蹄子,我泰山他怎么了!” “刚刚小秦少爷打发人来说老爷他半个时辰前没了。”宝珠哭着说道,她打小便在秦府中长大,与她而言,秦府就是她的娘家,加之那秦老爷平日里善待她们这些丫鬟小厮,她和瑞珠常常感念,猛然听闻秦老爷去世,岂有不伤心之理?故而哭的泪流满面。 秦可卿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来不及多想,便踉踉跄跄的往门口撞去,却被人一把拉住,回头去看,只见贾蓉满脸喜色,大笑道:“可卿,你有救矣!” ...... 且不理暴跳如雷的贾珍,也不说那哭天抢地的秦府上下,荣国府这边却是一片欢声笑语,拿了赏钱的丫鬟小厮们个个喜气洋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言语中不乏对府里老太太和二老爷的赞美,各种祝福的话从他们嘴里不停的蹦出来。 从五开的大门进入,约莫一箭之地后再由垂花门经抄手游廊,穿堂过园,复行数十步便来到内宅大院,只见那房屋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四通八达,轩昂壮丽,处处点着大红灯笼,往来的下人衣着体面,不似一般的富贵人家,当真是道不尽的华丽富贵,说不完的富埒陶白。 荣禧堂里,笑声似乎要把房顶都冲破,一个满头银发,衣着华丽的老妇人坐在软塌上,用手摩挲着怀里的少年。 这老妇人便是贾母,贾家在京八房的实际领导人,那东府的贾珍虽是族长,但在贾母面前,也只是个言听计从的小辈,至于贾母怀里的那个少年,便是名满京城,衔玉而诞的宝二爷贾宝玉,是贾母真真切切的心头肉。 贾政并不赞成自己五十岁生儿大操大办,又不敢过多忤逆贾母的意思,只是劝道:“母亲,如此奢靡之风应该就此杜绝啊,我贾家虽广有资产,可若不开源节流,早晚必将入不敷出......” 贾母此时正在兴头上,哪里愿意听自己小儿子说这些不好听的话,不由得嗔道:“半百之岁,何其重要,你兄长前些年不一样办的风光体面?无非是多花费些银钱,左右不过这一次,你不要再劝。” 贾政没办法,只是摇头叹息,正要告辞离开,却听见贾母冷不丁的问了一件外面的事情来。 “前些日子我听说东府那边闹的不像样,现在怎么样了?” 贾母问的便是贾珍逼迫贾瑜的事,当时闹得很厉害,听说那贾瑜跳了河要以死明志,幸好救回来的及时,才没有闹出人命来。 是王熙凤偶然听到府里下人们谈论,后告诉贾母的,到底是本族的子弟,况且那贾瑜一支也算是东府嫡系,和西府这边稍微亲密一些,贾母便象征性的问一下,好体现她老封君对族中子弟的关爱。 贾政道:“这两日儿子也让人去打听了,的确是珍哥儿的错,儿子正打算等他明天来时劝诫他几句,母亲既然问起来,便由母亲来管教吧。” 贾母想了想道:“那明儿便让他来我这一趟,他这么大一个人,和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计较什么,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那个瑜哥儿怎么样了?” “听芹哥儿说,只是受了风寒,卧床休养了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儿子准备明天让人去把他也带过来,那孩子命苦,父母早就不在了,儿子想照顾他一些。” 贾政这个人最喜欢读书上进的族中子弟,听闻那瑜哥儿素日里是个爱学的,加上面对贾珍的逼迫依然能坚持气节,甚至不惜以死明志,在贾政看来,真真是一个少年君子形象,正中了自己的下怀,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若那瑜哥儿真如他人说的那般,自己就好好照顾他一番。 “嗯,若真是个可怜的,与他些银钱便罢了,好了,你下去歇息吧,宝玉今晚不回他院子里,只在我屋里睡。” 贾政瞪了一眼在贾母怀里撒娇的贾宝玉,自回自己院子去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清晨,雪过天晴,艳阳高照,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贾瑜从睡梦中醒来,用冷水仔细的洗了脸,漱了口,把昨天留的两个包子就这热水吃完,走到院子里,趁积雪还没有消融,打起了军体拳。 刚打完准备回屋里继续做俯卧撑的时候,却看见院子外来了几个陌生人,皆头戴皂色小帽,身穿青灰棉衣,和电视剧里的下人装扮没太大区别,当头的那人弓着腰道:“瑜二爷,政老爷请您到书房中一见。” wap. /131/131301/30661786.html 第二章 初入荣国府 在没有和贾珍闹掰之前,以前的贾瑜在宁国府是有一席之地的,在那里有吃有喝,不像现在,连被褥都是邻居见他可怜,给他凑齐的。 看着自己身上有些发酸的衣服,贾瑜微微有些尴尬,那为首的中年管家看出了贾瑜的窘迫,笑道:“瑜二爷不必挂怀,来的时候老爷已经吩咐了,进了府先给您沐浴更衣,府里多的是裁扯好的衣服,且随奴才先去吧。” 贾瑜点点头,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走出这个院子,隔壁的一户人家听到动静,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打开房门出来查看,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见是贾瑜,笑着打招呼道:“瑜二爷这是要出门?” 自己这几天用的被褥便是这个老人提供的,也算是对自己有救扶之恩,没有被褥保暖,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度过这么寒冷的天。 “不敢当老丈这句二爷,若是不嫌弃,以后唤我一声瑜哥儿便好。”贾瑜学着那中年管家的行礼方式,认真的对着那老者行了一礼,道:“承蒙西府的二老爷挂念,让我去西府一唔。” 那老人显然是知道贾瑜出身的,别看人家现在遭了难(难处,不是灾难),可到底是名门望族出身,岂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能比的,现又得那荣国府二老爷厚看,复起之日便在眼前,有贵人扶持,遭了难也只当做是历练,当真是王侯将相,确有种乎啊。 贾瑜谢绝乘坐小轿,两只眼只顾打量热闹的街景和往来的行人,他的住处距离西府并没有多远,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府邸,牌匾上写着几个鎏金大字,走近点才看清写的是“敕造荣国府”。 从旁边的小门进入后,一路上来来往往俱是忙碌的丫鬟小厮,在那中年管家的引领下,贾瑜来到了一间耳房,打开门,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屋里站着几个丫鬟,手里拿着毛巾、香皂等物。 那中年管家笑道:“瑜二爷,就请在此沐浴更衣,我在外面候着。”说着又对那几个丫鬟道:“这是东府的瑜二爷,都给我看清楚了,小心服侍,但有一点差错,今年的年就别想好过了。” 见那几个丫鬟唯唯诺诺的应了,才退出去关好房门。 贾瑜还没说话,那几个丫鬟走上前熟练的帮他脱去长袍,也不嫌那文靴脏烂,小心翼翼的退了去,最后要伸手去解贾瑜的内衣。 作为一个后世人,贾瑜哪有经历过这种待遇,由几个素不相识的同龄人伺候着洗澡,贾瑜连忙道:“不敢劳烦几位,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要不,你们还是出去吧?” 那几个丫鬟不愿离去,皆道若是出去必受责罚,求瑜二爷发发善心,留下她们在此伺候,见她们楚楚可怜的模样,贾瑜无法,只好道:“那请几位到外间候着,有事我喊你们行吧?你们若是在此,我着实不习惯。” 那几个丫鬟见贾瑜坚持,只好退到外间去了,贾瑜试了试水温,三下五除二的脱掉所有衣物,泡进了洒满各色花瓣的大木桶里,除了前些天在河里洗过一次澡,这是他这几天第二次洗澡,大呼舒服的同时不免感慨古代大户人家的奢靡生活。 其实衣物还好,虽然不似后世那样保暖轻便,也还能习惯,唯一让他不习惯的就是自己如后世那些女生一样的长头发,都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倒是想一剪刀给铰了,剃成短发,可要是这么做,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麻烦来,没有办法,只好拿起一旁木盒里类似后世香皂的东西清洗起自己这一头秀发来,这种感觉让一直留短发的他很是别扭,还有一些说不清的羞耻感。 仔细的洗完澡后,桶里的水也混浊了几分,拿过毛巾擦干身体,看见一旁桌子上五颜六色的衣服,贾瑜一阵头大,这些衣服该怎么穿?那类似内裤的贴身衣物还好,虽说大小和后世的马裤一样,不过穿起来倒也舒服,质地柔软,不贴肉,应该是名贵丝绸制成的。 比划了一番,贾瑜瞥见了一旁一人高的铜镜,不禁走上前细细的打量起自己的这副新身体来。 嗯,皮肤白皙,身高约莫着有个一米七,说明以前应该没怎么吃过苦,伙食还不错,最后再看看脸,我的天,怎么可以这么帅,目若朗星、唇红齿白,真是凤表龙姿、风流倜傥,似乎怎么形容都不为过,甚至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这要是放在后世,妥妥的盛世美颜小鲜肉,足够让亿万少女们为之疯狂,贾瑜感慨着,自己后世最大的心愿就是变帅,没想到穿越后竟然第一个就实现了这个梦想,而且是十倍百倍的实现,以后靠着这张脸,那也不会混的太差。 等等! 贾瑜突然想到,自己和贾珍闹掰的原因不会就是因为这张脸吧!他知道红楼里盛行男风,贾珍不会是对自己早就垂涎三尺,图谋不轨了吧,想到这里,贾瑜不禁一阵鸡皮疙瘩,这个老玻璃! 欣赏完自己万中无一的帅脸,贾瑜想了想,朝外间咳嗽了一声,很快,几个丫鬟呼啦啦的就全涌了进来,目光灼灼的盯着贾瑜,等待他的安排。 贾瑜微微一笑,道:“劳烦几位为我穿衣,还有这头发。” 都说男生洗完澡会比洗澡前帅十倍,那么这个真理用在贾瑜的身上就是帅一百倍,没洗澡前贾瑜皮肤苍白,头发凌乱,衣着破旧,洗完澡后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的一个微笑在那几个丫鬟的眼里简直是惊如天人,谪仙下凡,可惜的是她们没有读过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觉得自惭形秽。 在几个丫鬟的帮助下,贾瑜学到了如何穿戴这个时代的衣物和如何打理自己的头发,好言谢过她们后,贾瑜出了门由门口等候的中年管家引领,朝贾政的书房梦坡斋走去。 面对府里突然出现的贾瑜,往来的下人们只觉得自己被帅了一脸,一些小丫鬟更是满是羞涩的看着贾瑜,目光热烈,贾瑜第一次享受到后世不曾有的体验,心里把老天爷感谢了几百遍,感谢给了自己一张无与伦比的帅脸。 快到梦坡斋前廊的时候,贾瑜老远就看见一个身形比自己略高一些的少年迎面而来,只见那少年面若中秋之月,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穿二色金百蝶大红箭袖,脚踩文王靴,脖子上挂着金项圈,上面挂着一颗五彩晶莹的玉,就这身扮相,贾瑜看了都直呼内行,暗暗喝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脸有点大,而且垂头丧气,缩肩塌背,不似人中龙凤,不用多想,这少年就是贾府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宝二爷贾宝玉了。 贾宝玉看到贾瑜明显一愣,见他停下来呆呆的看着自己,贾瑜上前施了一礼道:“见过宝二爷。” 虽然不知道自己和贾宝玉孰大孰小,只看身份,天壤之别,叫一声宝二爷准没错,他可没有那么龙傲天,初来乍到就见一个叼一个,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等自己以后遂了凌云志,再做适当的叼人吧。 “你莫不是东府的瑜哥儿,果然生的好颜色,往日虽不曾相见,现如今见到你却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只作是旧相识,心里十分亲近,以后你我二人做个好友,互敬互爱,岂不美哉?”贾宝玉看起来很是激动,双手执着贾瑜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道。 “宝二爷说笑了,定是先前在东府见过我,又何来旧相识之说?”贾瑜记得这贾宝玉好像也是个好男风的,今见他如此热情,心中很不自然,抽出手纠正了他“旧相识”的说法。 贾宝玉也不在意,只是说道:“快莫叫甚么劳什子宝二爷了,那都是下人和外人叫的,不如叫我一声宝玉,我也唤你一声瑜哥儿,方显得你我兄弟亲近,我刚挨了老爷责骂,令我回屋闭门思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你得了闲往我那走一趟,我们俩再好好说说话。” 贾瑜推脱不过,只好答应,又聊了两句,方见贾宝玉告辞,匆匆离开。 旁边的中年管家在旁艳羡道:“瑜二爷得了宝二爷亲爱,以后定能荣华富贵。” 贾瑜摇了摇头,不作多言,自往那梦坡斋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几个秀才模样的人围着一个中年人轮流拍着马屁,这个道:世翁此诗读起来回味无穷,饱含真理,实乃不可多得之佳作,那个说:此等佳作合该传扬出去,供天下人传颂。 能看得出来,那中年人还是很喜欢被人在这种事上拍马屁的,不由多说,此人便是荣国府里目前唯一的读书人,老文青贾政了。 见贾瑜进来,贾政细细打量了一番,不由得赞道:“真乃龙驹凤雏也。” 贾瑜想了想,还是跪下给贾政行了跪拜大礼,口中道:“侄贾瑜见过二老爷,承蒙二老爷厚爱,侄不胜感激。” “贤侄莫要多礼,快快请起,来人,看座上茶。”贾政见贾瑜生的极好,又谦逊有礼,不禁又喜爱了三分。 贾瑜坐下后,贾政问道:“贤侄身子可好些了?” 贾瑜起身恭声道:“有劳二老爷挂念,侄无恙矣。” 贾政点点头道:“你的事愚叔也知道些,错在珍哥儿,不过念在他往年对你有抚养之恩的份上,你不可在心底里仇恨于他,你还小,心里不宜藏着仇恨过活,这对你以后的成长不利。” 贾瑜心里感概,起身跪拜道:“二老爷此言实乃金玉良言,侄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只要族长不要再找侄的麻烦,侄就心满意足,定不敢怀有仇恨之心。” wap. /131/131301/30661787.html 第三章 贾氏父子 贾政满意的点点头,暗道此子倒是个识大体,知进退的,又问起他最感兴趣的事情来:“读到第几本诗经了?” 贾家有族学,似贾瑜这种适龄的男子都可以入学读书,不过想起刚才那贾宝玉看见自己说的“往日虽不曾相见”,想来这新身体的前主人应该不曾进学,否则依照贾宝玉的秉性,早就上去勾搭了。 贾瑜汗颜道:“却叫二老爷问起,侄无地自容,侄以往只在外面一味胡混,因此没读过几本书。” 见贾政脸上有失落之色,贾瑜又道:“不过侄也有向学之心,还望二老爷以后给予帮助,不然依侄目前之处境,想要功成名就,难如登天矣。” 听贾瑜如此说,又见他一脸的坚毅,言语诚恳,贾政心里好受了许多,认同道:“你能有此心是极好的,想来只要勤恳刻勉,何愁无出头之日。”又问道:“如今住在何处?” 贾瑜忙道:“只住在后街。” “汝既有向学之心,且先入族学,以后若无事,可多来我这走动,这几位先生能言善辩,博古通今,为当世之人杰、亦曾见过大世面。”贾政一边说着,一边给贾瑜引见他身边的这几个清客相公。 单聘任、卜固修、詹光等一众六七人纷纷口称“世翁谬赞”,上前给贾瑜见礼,想他们几个无不是善于揣摩的人精,自然看得出贾政对贾瑜的希冀,言语中亦不乏赞美之词。 贾瑜与众人见了礼,心里暗道: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想这贾政并无多少才华,身边聚集的也皆是一群欺世盗名之徒,且看这为首三人名字的谐音,善骗人、不顾羞、沾光,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话说自从秦可卿夜奔秦府哭丧,一晚上贾珍都不曾睡好,翌日上午便来到荣国府和贾政商议明天大寿的安排和章程,不曾想刚一进门便被请到了荣禧堂。 贾母坐在软榻上,身后的一个丫鬟正轻轻的用篦子给她梳理满头的银发,见贾珍进来,贾母问道:“珍哥儿,我怎么听说东府前些天闹的不像样啊?” 贾珍心里一跳,暗道果然是因为此事,想他堂堂贾家族长,按理说应该是说一不二,阖族敬服的人物,却因贾母的存在,变成了一个表面人物,虽然外面迎来送往等事还是由他负责,但明眼人都知道,贾家真正的领导人不是他贾珍,而是这位史老太君。 他半点不敢忤逆贾母的意思,一是因为贾母辈份最长,虽然族中有年龄和她差不多的或者还大一些的族老,奈何那几房都是庶出,在他们宁荣这两房面前低了几等,根本说不上话,再说了,这老太太手里的诰命金册可不是闹着玩的,惹怒了她,她持着那诰命金册到宫里去参他一状,他绝对落不到什么好,别说是他了,便是他老子来了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婶子”。 族长可以是任何人,但是真正的领导人只能是贾母。 “此事是孙儿的错,没来由的让您老挂念。”贾珍爽快的认错,他心里清楚,既然贾母问了,那自己就要拿出个姿态来,他可不想因为那个小畜生得罪了贾母。 “你啊,也算是要做爷爷的人了,和那瑜哥儿一个小娃娃计较什么,传出去别人岂不笑话我贾家?且看在老婆子我的面子上,以后不要去招惹他。” 贾珍连忙答应。 贾母又道:“听说蓉哥儿媳妇身子不大好,现在如何了?” 贾珍面露沉痛之色,道:“昨儿夜里秦府打发人来报丧,说秦老爷因病去了,我那儿媳妇便连夜回去给她父亲守灵了。” “早听说那秦老爷身子骨不好,却不曾想连这个年都没撑过去,鸳鸯,打发人去秦府上烧送些纸钱贡品,再替我上五十两银子的帛金吧。”说着,贾母叹了口气:“可怜见的,她身子骨本来就不好,也不知道哭成什么样。” 鸳鸯放下篦子,从里间的柜子里取了五十两银子,交给翡翠,让她带着人去秦府拜祭。 贾珍走后没多久,贾母又道:“鸳鸯,你再去取五十两银子交给那瑜哥儿,告诉他,他终究姓贾,天底下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叫他不可心生怨恨,不然,我也不依他。” 鸳鸯没再打发人去做,亲自取了五十两银子去梦坡斋找贾瑜。 梦坡斋内,气氛热烈,连被撵回去闭门思过的贾宝玉都被贾政给叫了回来。 贾政很难得的没有再训斥他,只是道:“你比瑜哥儿大几个月,作为兄长,以后你要多照顾他。” 贾宝玉很高兴,连忙保证,当即便邀请贾瑜中午到他屋里用饭,这时,却见贾母的首席贴身保姆鸳鸯手里拿着一包东西走了进来。 贾政问道:“可是老太太那边有事?” 鸳鸯笑道:“奉老太太的令,取五十两银子来与东府的瑜二爷,老太太说了,天底下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让瑜二爷心中不可记恨。” 贾宝玉对细细打量鸳鸯的贾瑜介绍道:“这位姐姐是老祖宗身边第一得力丫鬟,平日里我们都叫她鸳鸯姐姐。” 怪不得贾赦对这个鸳鸯念念不忘,只见她蜂腰削肩,鸭蛋脸,黑油头发,虽无秦可卿那般倾国倾城的颜色,却别有一番韵味,想她开朗乐观的品性和最后的结局,贾瑜心中磋叹,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道:“贾瑜见过鸳鸯姐姐。” 鸳鸯看到贾瑜有些吃惊,旋即恢复自然,把手中装着银子的袋子递给贾瑜,笑道:“瑜二爷,老太太念你艰难,遂让我取了这些银子与你,权当新年的红包了。” 贾瑜收了银子,道:“贾瑜谢老太太的赏,劳烦鸳鸯姐姐走这一趟。” 鸳鸯抿了抿嘴唇,深深的看了贾瑜一眼,轻移莲步,袅袅婷婷的去了。 鸳鸯走后,贾政又劝告了贾瑜几句,最后道:“以后你们二人一处上学,要互相帮助,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寻我。” 贾宝玉和贾瑜欣然领命,出了梦坡斋,贾宝玉拉着贾瑜的手道:“且去我那认个门。” 贾瑜不好推脱,只好同意。 “袭人!袭人!来了贵客,且把那枫露茶取出来待客。” 一进院门,贾宝玉就开始摇人,未几,就听见屋子里有人应了一声。 进了屋,从里间走出五七个丫鬟,贾宝玉指着贾瑜笑道:“他是东府的贾瑜,你们叫他瑜二爷便是。” 那几个丫鬟一起福了礼,口称:“奴婢见过瑜二爷。” 叫袭人的丫鬟看了贾瑜两眼,微微点头,走上前指着贾宝玉的腰间道:“每次出门都给二爷系好了玉佩香袋,可有哪一次是完整回来的?不消说,定是被茗烟那几个野小子给哄了去,二爷便是大方不放在心上,也须为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想想,倘若让太太知道了,岂不责怪我们看顾不好二爷?” 望着眼前这个不停抱怨的丫鬟,贾瑜心中好笑,想这贾宝玉房里那么多丫鬟,真敢用这种语气和贾宝玉说话的怕也只有这个袭人和晴雯了吧,不过袭人倒真的是因为关心贾宝玉,而那个晴雯则是天生的牙尖嘴利,轻易饶不得人。 “左右不过一些小玩意,值当什么?你若是怕被他们哄了去,下次我出门不系便是了。”贾宝玉很显然是习惯了这些话,也不在意。 贾瑜喝了一口原著中大名鼎鼎的枫露茶,果然是香如兰桂,味似甘霖,悠远绵长,回味无穷,不禁赞道:“好茶!” 贾宝玉笑道:“瑜哥儿若是喜欢,不妨带一些回去品鉴,我素日里用的少,放在我这里也是糟蹋了,袭人,把剩下的枫露茶都包好,走时给瑜哥儿带上。” ...... 贾珍在梦坡斋又被贾政端着族叔的架势告诫了几句,心中郁闷的不行,草草的商量完明天的章程后,黑着脸回到了宁国府。 后宅,一个二十许的年轻妇人和两个小丫鬟正在做着女红(gong),见贾珍进来,那年轻妇人起身笑道:“老爷回来了?” 这妇人是贾珍的续弦,宁国府目前的当家太太尤氏。 贾珍嗯了一声,问道:“前段时间听你说你老娘和两个妹妹要来京城,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尤氏笑容一滞,小心翼翼道:“许是还没有启程吧。” 贾珍闻言瞥了她两眼,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出去了,只留下心中五味杂陈的尤氏,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 临近中午,贾瑜并没有想在贾宝玉这用饭的意思,起身告辞,贾宝玉见留他不住,只好说闲了便来他这里说话,他觉得贾瑜说话很有意思,还好听,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只可惜,贾瑜不这么想。 出了荣国府,贾瑜轻车熟路的回到了住处,看着破旧的小屋,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先是给父母的灵位上了两柱香,想起还没有用午饭,索性收好银子,出去逛逛,一方面是想熟悉一下京城,另一方面也能祭一祭五脏庙。 此时此刻,世界上最繁华、最热闹、人口最多的城市,不在黑暗的欧洲,不在沉睡的美洲,也不在任何没有孕育过文明的大陆,只在贾瑜的脚下。 大梁的京城,盛京。 这里是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汇集着全天下的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鱼龙混杂,卖祖传秘方的、看面相算吉凶的、打把事卖艺的、说书的、卖唱的,形形色色,无奇不有。 街道两边全是茶楼、酒馆、当铺和各类大小作坊,街头巷尾还有不少卖各色吃食的小商贩,有卖羊汤的、卖烧饼的、卖冰糖葫芦的、卖烤红薯的等等,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没有的。 往来的行人也不尽相同,有的提着鸟笼、衣着华丽,有的拿着破碗、衣衫褴褛,也有的神行猥琐、欲行不轨,更有的腰悬利刃、虎视眈眈。 甚至还有还有插标卖首的、卖身葬亲的,真真是繁华和悲惨共存,理想和现实同在。 wap. /131/131301/30661788.html 第四章 我也有丫鬟了 贾政目前在工部任员外郎,从五品衔,说起来比他侄子贾琏还要低一级。 虽然贾琏那五品同知衔是买来的虚职。 今天除却工部的最高领导尚书没来,右侍郎、郎中、营缮郎、员外郎以及再往下的主事、通事等等,几乎是来了七七八八。 虽然官位不显,只因贾政平日里在工部上能服从领导、左右能团结同僚、下能体恤下属,以及他为人端方正直,谦恭厚道,再加上他显赫的出身,所以他的人缘极好,除却工部的同僚,其他各部的人也来了一些。 这些人均由贾政安排族中子弟带到梦坡斋,由贾琏招待。 贾赦和贾珍则在前厅招待武勋世交们,他们一个是一等将军一个是世袭三等威烈将军,虽然也都是闲职、虚职,并没有实权。 “存周啊,秦营缮前两日去了,我等心中不甚悲痛,都打发了家中子弟前去祭奠,年底了,我们还是想多沾些喜气,所以来贵宝地叨扰你了。” 见贾政领着一个少年郎进来,坐在主位上的一个官员站起身笑呵呵道。 贾政朝众人拱拱手,面露苦色。 他很无奈,自己的寿辰和同僚的丧期撞一起去了,虽然自己让贾琏带着五十两银子亲自去拜祭,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倒不是觉得晦气,只是人家办丧事,自己这边办喜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奈何请帖都发出去了,各项工作都准备就绪,想再改日子已经来不及了。 “存周,这位又是哪房的子弟?” “瑜哥儿,这位大人是工部右侍郎陈大人,过来见过。”贾政连忙引见道。 “草民贾瑜,见过陈侍郎。”贾瑜躬身一礼。 “小郎君自称草民,莫不是这个年纪还没有进学?”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顿时惹得哄堂大笑。 “大人明鉴,草民今年十之有三,虽不曾进学,却也认得几个字,读过几本书,早年不谙世事,只一味的享乐,虚度了很多年华,承蒙政公厚爱,以子侄待之,草民不胜感激,因而坚定向学之心,然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见贾瑜的面色淡然,不卑不亢,陈侍郎赞道:“小郎君所言甚是,存周,此子心性极佳,不同流俗,为璞玉也,吾观此处书房藏书颇多,可使其在此读书,择一二清客引导,不出数日,必能有所进益。” 贾政很是赞同道:“陈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亦有此想法。” 陈侍郎笑道:“存周,这里不是在朝堂,没有上下级之分,你若不弃,唤吾表字即可。” 贾政惶恐道:“岂敢。” 中午用膳的时候,女眷们都在后堂坐,男客们皆在前院坐,两边都搭着戏台,后堂唱的是《孙行者大闹天宫》,前院唱的是《定军山》。 贾瑜和贾琏、贾宝玉、并贾琮、贾环、贾兰一桌,和众人对戏台上的表演大声叫好不同,贾瑜只对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珍馐感兴趣,一边和贾琏、贾宝玉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一边大快朵颐。 贾兰六七岁的小孩子,对眼前这个谈吐不凡的瑜二叔很是敬佩,十分殷勤的给贾瑜斟茶,在府里做惯了透明人的贾琮,只是安安静静的低头吃东西,偶尔抬起头看贾瑜一眼。 期间不停的有族中的子弟来给贾琏和贾宝玉敬酒,无不例外都忽视了埋头大吃的贾瑜,对于那些绝大部分蝇营狗苟的族中子弟,贾瑜没有任何想要结交的意思,只是和贾芸碰了一杯。 见那个吊儿郎当的贾环一直斜眉歪眼的看着自己,好像是自己欠了他钱似的,贾瑜放下筷子,接过旁边贾兰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嘴角,瞥见那贾环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贾环,你要是再骂我,我就把你丢出去。”贾瑜语气平淡。 “我多咱骂你了?你欺负我!我要告诉老爷去!”贾环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跳起来叫道。 见贾瑜不鸟他,贾环丢掉筷子,更更咽咽的跑出去了。 贾琏见状笑道:“瑜哥儿,你和环三计较什么?” 贾瑜笑了笑,道:“听说琏二哥这两天要出远门?” 贾琏心里一跳,嗯了一声:“去榆林做些小生意。” “琏二哥,恕我多一句嘴,那边关的生意可不是好做的啊。”贾瑜压低了声音。 贾琏漫不经心的应了几句,见他这样子,贾瑜也不多说,起身拱拱手:“我用好了,先走一步。” “同去同去。”贾宝玉也起身,和贾瑜一起离开。 贾琏若有所思的望着贾瑜离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客人散后,贾政把贾瑜叫到梦坡斋:“你那住处我打发人去看了,破旧不堪,不能再住了,我打发人在前院清理出一套院子,以后你便住在那里吧,距离这书房也不远。” 贾瑜连忙道:“侄旁支子弟,岂敢僭越?” 贾政摆摆手:“瑜哥儿莫要推脱,这两个月你先在此读书,我让单聘任、卜固修两位先生在旁给你挑选紧要必读的书籍卷史,等年后再到族学中读书。” 贾瑜只好恭领,心中感慨不已,这政老爷虽然有些迂腐古板,但实在是一个济弱扶困的老好人。 同行的贾宝玉听到这里坐不住了,立刻强烈的要求要和贾瑜在一处读书。 贾政要不是亲耳听见,打死他都不相信这句话是从他这个孽子的口中说出来的,甚至掏了掏耳朵,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喝多了酒出现了幻听,再三确认后不禁眼眶湿润,老怀大慰,直呼老天有眼,孽畜浪子回头。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后堂,贾母大为不满,连忙把贾政招了过来,埋怨道不是只给五十两银子就打发了吗?怎么突然就住到府里了?还让他到梦坡斋里读书? 要知道那梦坡斋原是二代荣国公贾代善的书房,去世后便留给贾政,哪是一般人能在里面读书的,连宝玉都没有这种待遇。 贾政见贾母生气,连忙道此事是由他的顶头上司陈侍郎提出来的,瑜哥儿的确是个不同的,又说出宝玉主动提出也要去书房里读书,贾母和王夫大惊失色,贾母连忙喝问贾政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逼迫宝玉读书? 贾政只好解释道:“许是瑜哥儿激起来他的向学之心。”说着,还破天的夸了贾宝玉几句,说若论起乖觉聪慧之处,百十个不及他一个,有个人陪着读书是好事,说不定哪天真的可以读出个功成名就来。 又说若宝玉以后安心读书,自己便再也不打骂他了。 见贾政这么说,贾母立刻没有了意见,她最大的烦恼就是她这个小儿子老是趁自己不注意找各种理由打自己的宝玉,若是因为这件事他老子对宝玉的印象大为改观,不再随意打骂,岂不是件天大的喜事? 见贾政如此说,贾母很高兴,还还让琉璃以后去梦坡斋里伺候宝玉读书,王夫人见状也让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彩云一起去照看。 贾母问贾宝玉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来读书了,贾宝玉只是说瑜哥儿是个不同流俗的人,跟他在一起读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旁边伺候的李纨听到后,心中暗想既然老爷和宝二叔都看好那个贾瑜,若是兰儿也能和他们一处读书,岂不是难得的机遇?总好的过整日在屋里闷着。 想到这里,李纨在心底里打定主意,等贾政离开后,李纨才对贾母道:“老祖宗,孙媳求您件事。” 贾母忙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事尽管说。” “兰儿现如今整日在家里没事做,孙媳怕他在屋里憋闷,所以恳请允许兰儿也能到老爷书房里和他宝二叔一起读书。” “读书是好事,谁还能拦着不成,明儿让兰儿去便是了。” ...... 贾政给贾瑜安排的院子在前院,不大,只有一间耳房和一间卧房,院子里种着一些花草。 贾瑜回到住处,收拾了父母的灵位,又对隔壁的老人家表达了谢意,留下了五两银子。 荣禧堂里,只剩下贾母和王夫人,还有贴身保姆鸳鸯。 见王夫人不说话,只是捻着佛珠,贾母劝道:“那瑜哥儿不过是沾了宝玉的福气,才能和他作一处读书,宝玉若因此得了他老子喜爱,不似以往那般动辄打骂,我们以后也能轻省一些,退一万步说,那瑜哥儿不过是外来的,陪宝玉读两年书,以后再找个理由赶出去便是了。” 王夫人离开后,贾母吩咐道:“鸳鸯,既然那瑜哥儿住进了府里,身边不能没有一个伺候的,你从院子里挑一个洒扫的小丫鬟领了去给他,另外,每个月给他二两银子的月份,明儿再裁扯几件衣服靴子送去,不然传到外面,别人家笑我们苛待族中子弟,失了体面。” “是,老太太。” ...... 贾瑜回到自己的新住处,正在考虑新床的摆放位置,忽然听见院外有人喊:“瑜二爷在家么?” 出门见是前两天给他送银子的鸳鸯,身后跟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丫鬟,睁着大大的眼睛,蹙着一对毛毛虫眉,咬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躲在鸳鸯身后看着他,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小的青色包裹。 “鸳鸯姐姐。”贾瑜笑着打招呼。 “瑜二爷,老太太打发我给你送个洒扫的小丫鬟来。” 说着牵着那小丫鬟的小手,对她道:“小角儿,这位是瑜二爷,以后你就跟着他罢。” wap. /131/131301/30661789.html 第五章 闲居贾府二三事(一) 半个时辰前,小角儿还是贾母院里的一个洒扫的小丫鬟,每天的工作很简单,和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小丫鬟每天早晚各打扫一遍院子。 直到贾瑜入住荣国府,她的命运也随着发生了偏移,当听到鸳鸯姐姐让她回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时,她没有多想,知道自己可能要换工作了,只是离开的时候非常舍不得那几个朝夕相处的玩伴。 鸳鸯走后,贾瑜带着这个在后世刚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来到耳房,说以后她住在这里了,小角儿很顺从的点点头,主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她把带来的青色小包裹放在桌子上后,熟练的走到院角贮水的水缸边,用小木桶装了一些水,又找来一条抹布,便开始打扫卫生。 她踮起脚尖,蹬着两条小短腿,费力的擦着桌椅书柜,贾瑜见她比书桌也没高多少,让她停下来,问道:“你这么小就出来做小丫鬟了?” 小角儿用胖乎乎的手背擦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用沙沙的童音道:“回二爷的话,婢子不小了,今年六岁了呢。” 贾瑜又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角儿蹙着一对可爱的毛毛虫眉,想了想道:“婢子记不清了,只记得没有见过爹娘,是外祖母一直在养婢子,不过自打她把婢子送到这里来,婢子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这六岁的小孩儿,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和想念。 似贾府这种大户人家,家里哪怕是打扫卫生的丫鬟,吃穿用度也比外面普通民户家里的孩子要强的许多。 所以很多穷人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会把选择把自己的孩子卖到大户人家里做丫鬟,一方面是得些银钱,说不定还能救活剩下的人,另一方面也算是给这这些孩子一条活路,虽然是卖给别人为奴,那也好的过和自己挨饿受冻。 小角儿的外祖母把她卖到荣国府里大概率也不是因为钱,因为像她们这种小丫头也不值多少钱,在外面三五两就能买一个,遇到大灾之年,饿殍遍野的时候,说不定三五两银子还能买一送一。 这么小的孩子买到家里一般还需要再养几年才能做事,试想一下,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能干什么活,又能干多少活呢?可能也只有似荣国府这种积善之家,才愿意买这些小女孩儿回府里养着了。 贾瑜笑了笑道:“等过些天我想个办法把你的卖身契讨过来,等你再大一些,身上攒了一些钱,我就放你去找你外祖母可好?” 刚才还有些难过的小角儿立刻手舞足蹈起来,高兴道:“婢子谢谢二爷。”说着,跪下给贾瑜磕了一个头。 “还有以后别自称什么婢子了,都是为人子女的,谁又比谁高贵一点?”贾瑜捏了捏她的小胖脸,然后起身道:“这里都打扫过了,我这里不比别处,没那么多规矩,以后这种活我来做就行,你才多大些,还没有扫帚高,能扫哪门子的地?” 两人正说着,却见贾宝玉从外面走进来,笑道:“这小丫头不是在老太太院子里洒扫的吗?” “回宝二爷的话,婢子被鸳鸯姐姐带过来,以后要跟在二爷身边呢。”小角儿一笑起来眼睛就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嘴角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瑜哥儿,这么小的小丫鬟能做什么,赶明儿你到我那去,除了袭人,我屋里的丫鬟随你挑。”贾宝玉很是大方的说道。 整个荣国府,不,整个贾家属他身边伺候的丫鬟最多,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三四十个。 “不不不,婢子虽然小,可是能干很多事呢,二爷不需要别的小丫鬟了,有婢子就够了。” 小角儿连忙跳出来阻止,生怕贾瑜答应。 “那你说说,你除了洒扫还能做什么?”贾宝玉来了兴致。 “婢子除了扫地还会暖被窝!”小角儿拍着小胸脯,非常的自豪。 “你又没跟过哪个主子,却又从哪学来的暖被窝?”贾宝玉好奇道。 “周家的那个姐姐,每天都让婢子给她暖被窝,不过婢子好不容易暖热,她就把婢子给赶走了。”小角儿委屈巴巴的说道。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不容易暖热的被窝自己却不能睡。 贾宝玉不笑了,贾瑜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和的说道:“以后不用给任何人暖被窝了,自己去玩罢,晚上别忘了回来吃饭。” 小角儿欢呼雀跃的跑出去找自己的小伙伴耍去了。 贾宝玉看了一圈,鄙夷道:“瑜哥儿,你这地儿太寒酸了。” 接着诚恳的邀请道:“若依了我的意,不如夜夜去我那屋里安歇,你我二人同床共枕,抵足谈心,岂不美哉?” 见贾瑜只是推脱,贾宝玉只好放弃,又道:“我来寻你是想让你和我现在出去见个朋友。” “哪个朋友?” “我这个朋友是东府珍大哥哥儿媳妇之舍弟,姓秦名钟,表字鲸卿,你以前在东府住,没见过吗?” 贾瑜摇摇头,或许见过,或许没见过,他不记得了。 贾宝玉接着道:“你有所不知,秦钟的父亲前两天一病死了,我怕他在家悲伤过度,哭坏了身子,所以想亲自去他家里劝劝他。” 贾瑜心中一动,道:“如此出去,二老爷岂不怪责?” 贾宝玉笑道:“岂会,刚才老爷还夸了我呢,再说我们是去秦府拜祭,又不是做别的事,即便老爷知道了,也不会怪责,只会说我们知礼恭孝。” 这时候,走进来一个小厮,对贾宝玉道:“二爷,乘马准备好了,咱们快走罢,早去早回。” 两匹高大的乘马一动不动,若不是鬃毛随风飞舞,还以为是两尊泥塑。 贾宝玉很熟练的翻身上马,马这种东西其实在后世寻常很难见到,更别说骑了,见贾瑜有些不知所措,贾宝玉笑道:“这是专门用来骑乘的马,极其温驯,瑜哥儿不用怕,茗烟,伺候瑜哥儿上马。” 茗烟脸上挂着谦卑的笑:“二爷,奴才来告诉您怎么骑。” 说着让贾瑜先用左脚前掌部位用力的踩住左侧的马蹬,左手同时抓住鬃毛,右手撑住马鞍,翻身坐上去就可以了。 贾瑜上马后,茗烟自去给贾宝玉牵马,另一个小厮走过来给贾瑜牵马。 临近黄昏,两人在橘黄色的晚霞中,骑着高头大马穿过街头巷尾,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来到了秦府门前。 秦家的门子是认识贾宝玉的,见他到来,连忙跑到屋里去请秦钟,不多时就见一个少年和一个年轻女子急忙走了出来,两人俱皆身穿孝服。 “鲸卿!”贾宝玉叫了一声。 贾宝玉拉着秦钟道:“我放心不下,怕你哭狠了伤了身体,遂和瑜哥儿来看看你。” 说着对秦钟介绍道:“他是瑜哥儿,现如今在西府里住,是个有趣的,以后你们两个可以多亲近亲近。” 秦钟连忙上前见礼,口称“瑜二叔”,贾瑜见他生的俊俏风流,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阳刚之气,倒似个女儿一般,心里微微有些别扭,拱拱手道:“鲸卿和宝玉一般,叫我一身瑜哥儿便好。” 旁边的秦可卿默默看着贾瑜,暗道:我素日只在内宅里住,等闲出去不得,他以往虽也住在东府,却从不曾相见,如今看来,怪不得老爷会强迫他做那种肮脏的事。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 秦可卿一身孝衣,楚楚可怜,贾宝玉看的眼睛都直了,连忙给贾瑜介绍道:“她是蓉哥儿媳妇,你和我一般叫她姐姐就好了。” 贾瑜微微躬身,见礼道:“见过秦姐姐。” 秦可卿看起来应该比自己大上个三五岁,叫一声“姐姐”,却也合适。 秦可卿连忙回了一礼:“见过瑜二叔,不敢当叔叔这声姐姐,请恕侄媳妇不知礼节,往日不曾拜会。” 几人说了几句,才来到秦业的灵堂里,贾宝玉随意烧了几张纸钱,便拉着秦钟到一边的耳房里说悄悄话去了。 耳房里,贾宝玉看着目光躲闪的秦钟,取笑道:“你把那智能儿藏哪里去了?” ...... 从秦府离开,到家时已是戍时初刻,见贾宝玉和贾瑜二人骑马回来,守在门口的鸳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上前急道:“我的二爷,你可算是回来了,老太太晚饭时到处寻你不到,去你屋子里一问,袭人她们也不知道你的去向,老太太让她们都在荣禧堂外面跪着呢。” 贾宝玉大叫道:“苦也,走的急忘跟袭人姐姐说了,无端连累她们受了责罚,我之过也!”说着,连忙去解救他的丫鬟们了。 贾瑜溜达着回自己的新家,老远便看到一个小角儿坐在院子门口的小板凳上,眼巴巴的望着。 “二爷回来啦!” 贾瑜有些愧疚,也不知道她从别处玩耍回来见不到自己,这两个时辰里急成了什么样子。 安慰了小丫头几句,又见两个拎着饭盒的婆子走了过来,赔笑道:“瑜二爷,以后我们两个负责给您送饭,您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也可以跟奴婢说,奴婢再转达给伙房里管事的嬷嬷。” 两个婆子走进屋里,麻利的打开饭盒,取出里面的几样菜品并一碗米饭放在桌子上,又道:“瑜二爷慢用,奴婢们在院外候着,您用好了喊一声,奴婢们过来收拾干净。” 见小角儿望着饭菜,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贾瑜笑道:“还不去净了手好用饭。” 小角儿净了手,也不敢上桌,只在桌边站着,看这样子应该是等自己用完了她再吃,贾瑜不客气的用筷子轻轻的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坐下来吃饭,这个劣习以后要改!” wap. /131/131301/30661790.html 第六章 闲居贾府二三事(二) 荣禧堂,饭菜已经拿回厨房热了一次,才听见外面撩门帘的丫鬟喊道:“宝二爷回来了!” 见贾宝玉在外面不敢进来,贾政喝道:“该死的小畜生,原以为你长进了,哪知才半天就现出了原形,下午又跑哪去了?莫不是在外面又干了什么坏事?还不进来,还来见老太太和你母亲!” 贾宝玉不敢辩解,低着头跑到贾母身边,恳求道:“老祖宗,您就饶了袭人她们吧,大冷天的跪在外面,别给冻坏了。” 见自己的心头肉完完整整的回来,贾母心里的气也消了差不多了,对身边的鸳鸯道:“让她们都回去吧,跟她们说,若再有下次,不拘哪个来求情,每人先打二十个板子!” 鸳鸯连忙去传话了,贾宝玉松了口气,才看向自己的老子,嗫嚅道:“不敢劳老爷的问,儿子下午和瑜哥儿去秦府一趟,只因瑜哥儿和鲸卿说了许久的话,故而回来晚了,请老爷责罚。” 贾宝玉果断的拿出贾瑜做挡箭牌,果然如他所料,贾政的脸色好了很多。 “即是如此,也应该与老太太和你母亲说一声,一声不响的跑出去,许久才回来,若是在外面出了事也是闹着玩的?带你出去的小厮是哪个?” 贾宝玉下了一跳,下意识道:“茗烟。” “来啊,给我拿了茗烟,打二十个板子,告诉他,再有下次,直接赶出府去。”贾政下令道。 贾母不满道:“好了好了,你赶紧去别的地方抖你的威风吧,以后少说我的宝玉,好好的孩子见了他老子就像老鼠见了猫,胆子都快要被你唬破了。” “明早别忘了和瑜哥儿到书房里读书,既是你自己要求的,便不可懈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否则,有你的好。” 贾政最后说了一句便出了荣禧堂,自去找地方用晚饭去了。 “老祖宗,还是先用饭吧!”见贾政离开,王熙凤才站出来打圆场,随即招呼丫鬟婆子们把在厨房蒸笼里热着的菜端上来。 王熙凤和李纨在旁伺候,桌上坐着贾母、王夫人、贾宝玉、林黛玉和三春七人,贾母道:“不用伺候了,你和珠哥儿媳妇也坐吧。” 贾宝玉笑嘻嘻的和林黛玉打了招呼,林黛玉小声道:“我说你这两日怎么不去找我顽了,原来是找那瑜哥儿去了。” 贾宝玉没想到林妹妹连贾瑜的醋都吃,连忙解释道:“贾瑜刚刚搬到前院,我怕他不习惯,故而这两天走的勤了些,老爷说我比他大几个月,让我多照顾他呢。” “哦,哪个yu?”林黛玉好奇道。 “许是《三国志》里面那个周瑜的瑜,他和我一个辈份,都是玉字辈的,对了,妹妹明天要是无事,嫌屋里憋闷,可以到梦坡斋里和我们一起读书,贾瑜是个极有趣的人呢。” 林黛玉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的记在心底。 贾宝玉见林黛玉不再说话,又对另一边的贾探春发出了邀请,哪知道贾探春英眉一竖,道:“二哥哥便是不说,我明天也要去找他,问问他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欺负环儿。” 贾宝玉一愣,旋即想起今天中午酒席上贾瑜对贾环说的那句“贾环,你要是再骂我,我就把你丢出去”。 他肯定是不相信贾瑜会无缘无故的骂环老三的,连忙为贾瑜解释道:“好妹妹,环老三是什么样的,你再清楚不过,定是他胡孱的,那......” 贾探春把筷子一撂,打断道:“二哥哥,环儿才是你亲弟弟,你为何替贾瑜那外人说话?” 贾宝玉大呼冤枉,正待解释,却被林黛玉打断道:“明儿我和三姑娘一起去,把环儿带着,当面对质不就好了?” 贾宝玉突然有些后悔邀请林黛玉去书房里找他们顽了,若是被那不着调的环老三一闹,瑜哥儿还不知道在心里会怎么埋怨自己呢。 ...... 贾政这个人不贪女色,除了原配的王夫人,一辈子就纳了两个妾,一个是一无所出的周姨娘,另一个就是生了贾探春和贾环的赵姨娘了。 东路院,赵姨娘小院。 贾政喝着小酒,心情惬意,正待要对自己的爱妾说几句文青的话,却见贾环更更咽咽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如果说贾宝玉是贾政的心病,那么他这个庶子贾环就是他的心魔了,贾宝玉在他眼里再混账,再不成器,至少长的还是一表人才的,再看看自己这个庶子,贾政到现在也不明白,都是儿子,差别为什么会那么大。 你看他斜眉歪眼、弯腰驼背,像一只斗败的小公鸡,举止粗糙、满口市侩,哪有一点大户人家公子哥的样子。 同样是庶出,他兄长的庶子贾琮就比他的庶子强很多,至少那孩子安安静静的不惹祸! 见贾环这副样子,贾政心里仅有的那点愉悦顿时消失到九霄云外去了,刚刚酝酿好的甜言蜜语也忘了个干净。 “上不了台面的小畜生!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有一点主子的样子!” 对贾政的畏惧感,贾环并不比贾宝玉少多少,见自己的老子发了火,贾环吓得跪在地上,哭诉道:“老爷,外面那些人都不把我当做主子,今天中午那贾瑜还在席间骂我,说我是小娘养的,还要把我丢出府去!” 赵姨娘抓准时机,也哭道:“蛆了心的孽障,下流的种子,他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凭什么骂环儿。” “住口!”贾政喝道,鉴于贾环以往的秉性,哪怕他说的是一个下人这么骂他,贾政都是不大相信的,更别提他说的是贾瑜骂他。 “定是你这畜牲先得罪了人!我还不知道你?整天到处胡孱,污人清白!”贾政大怒,下了炕抬脚就要踹贾环。 贾环唬的魂飞魄散,赵姨娘哭叫着抱住贾政,贾环得了机会,连滚带爬的跑了。 贾政怒气冲冲道:“看看你教育的好儿子!”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 翌日清晨,贾瑜从睡梦中醒来,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先用冷水净了脸,又用类似牙刷清洁的工具蘸着青盐刷了牙,最后整理了头发,照了照铜镜,好一个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的美少年。 打开耳房的门,见小角儿还在蒙头大睡,贾瑜怕憋坏了她,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张通红的小脸,打开窗户透气,然后在院子里打起了军体拳。 打完拳,送饭的两个婆子也送来了早饭:素馅和肉馅的包子、小米粥、煮熟的鸡子和一些小菜。 叫醒小角儿,两人吃完了早饭,贾瑜打发小角儿自己去顽,便往梦坡斋走去。 “侄贾瑜给二老爷请安。” “嗯,昨晚可还睡得习惯?”贾政关心了一句。 “谢二老爷的关心,侄一觉到天亮。”贾瑜道。 “你身边好像还没有伺候的丫鬟吧?”贾政又问道。 “承蒙老太太的恩情,把小角儿安排到我身边照顾。” 贾政点点头道:“两位先生把今天要读的书籍卷史都准备好了,以后兰儿也过来,和你们一处读书。” 巳时初刻,贾宝玉才姗姗来迟,贾瑜和贾兰已经读了两卷书了。 贾政中间来过一次,见三人十分认真,就放心的去和单聘任等人闲谈去了。 “林妹妹,三妹妹,你们来了?”见林黛玉和贾探春过来,贾宝玉起身道。 贾探春朗声道:“哪位是贾瑜?我来讨一个说法。” 贾瑜放下手中的书卷,看了贾探春一眼,道:“三姑娘,可是要问昨天席间的事?” “对,环儿昨天回去跟我说,你骂他是小娘养的,还说要把他丢出府去,可有此事?”贾探春盯着贾瑜,眼中含怒。 贾瑜心中一叹,暗道那贾环捏造的“小娘养的”怕是也刺痛这位敏探春的内心,原著中,这贾探春不止一次的说过可惜自己不是太太所出,可见她对自己庶出的身份还是很在意的,这样也就不怪她眼中含怒了。 贾瑜起身,直视贾探春,淡淡道:“三姑娘,君子养浩然正气,以出身来辱骂作贱对方,为小人行径,在下不屑为之,我若说我没有那样骂他,你定是不信,如此,只能把那贾环叫过来当面对质。” 说罢,不再理她,自顾自的坐下看书。 贾探春涨红着脸,对身后的侍书道:“去把环儿带来。” 不多时,侍书就带着畏畏缩缩的贾环过来了,贾环左右看了一圈,发现自己老子不在,才暗暗松了口气。 “环儿,我来问你,昨儿瑜哥儿到底有没有骂你是......有没有骂的那般难听?” 贾探春还没开口,一旁一直关注事态发展,默不作声的林黛玉就先开口询问了。 贾环虽然不着调,可不代表他是个傻子,昨晚他老子要踹他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自己老子现在很偏袒贾瑜,若是自己再一味胡孱,只怕是会越来越严重,要是再让自己老子知道,还不打死自己?事已至此,还是早早承认为好。 “林姐姐,昨天是我说了胡话,贾瑜他没说我是小娘养的,只是说我要是再骂他,他就把我丢出去。” “那你到底有没有骂他?”贾探春接着问道。 贾环正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小声骂了贾瑜和贾兰一句“蛆了心的孽障”说出来,却听见贾宝玉对身边伺候的彩云道:“去把老爷请来。” 贾环见此连忙叫道:“我骂了,我骂了,我只是看不惯兰哥儿讨好他的样子,就轻声骂了他一句蛆了心的孽障!” 说着对贾探春和贾宝玉求饶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胡说了,你们饶了我这次罢。”说完拔腿就跑。 贾探春气的够呛,林黛玉轻笑一声,道:“倒是我们冤枉了人家,还气势汹汹的来寻人家的不是。” 说着对贾瑜轻轻福了一礼,道:“瑜哥儿莫要往心里去,三姑娘最是口直心快,我们与你赔个不是。” wap. /131/131301/30661791.html 第七章 闲居贾府二三事(三) 贾瑜有些诧异的看了林黛玉一眼,这个傲娇的小丫头竟然主动的和自己道歉,原著里她和贾宝玉闹了那么多次别扭,基本上次次都是贾宝玉先低三下四的认错,哪见过几次她主动给别人道歉的? 不光是贾瑜诧异,旁边的贾宝玉也愣了愣,不无疑惑的看着她。 贾瑜微微一笑道:“林姑娘言重了,我并未放在心上。” 林黛玉不停的朝贾探春使眼色,贾探春倒也干脆,对贾瑜福了一礼,朗声道:“是我错怪了瑜二爷,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还望你不要和环儿计较,老爷每日里事忙,我们这些做小辈的还是别让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惊扰到他老人家了,你说呢?” 她知道,这贾瑜正受老爷另眼相待,若是他去老爷面前告状,环儿绝对少不了一顿好打,虽然她并不知道昨晚贾环已经差点挨了贾政的打。 “不知者不罪,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不会和他计较的。”贾瑜点点头,不再多言,坐下继续看书。 见她们还是看着自己,贾瑜疑惑道:“两位还有其他事?” “瑜哥儿好没道理,这又不是你的地儿,没事我们就不能在这了?”林黛玉不满道。 贾瑜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你们还有别的要问我的,既如此,请两位自便吧。” 林黛玉和贾探春离开后,三人又读了会书,临近中午,三人才散了,各自回去用午饭。 西路院,李纨小院。 李纨守寡多年,衣着素净,家里人口更是素净,除去外面洒扫的丫鬟婆子,身边就一个叫素云的丫鬟伺候。 每天晚上李纨都要到荣禧堂那边和王熙凤一起伺候贾母她们用饭,早上和中午一般都是和贾兰在自己屋里吃。 饭桌上,李纨一边给贾兰夹菜,一边询问上午都读了什么书。 贾兰一一都说了,又把贾环诬陷瑜二叔骂他的事说了出来。 “你以后少和那贾环顽,多和你宝二叔和那瑜二叔亲近,至少他们是上进的,不似那贾环,净做些不着调的事。”李纨给贾兰夹了一筷子茄鲞,告诫道。 “嗯!”贾兰扒了一口饭,继续道:“娘,您不知道,瑜二叔真是个有趣的人,他跟我说等再下雪就带我去打雪仗、堆雪人,还有等春天暖和了,带我去河边摘野菜回来给您包饺子吃,还说自己亲自包亲自煮才有意义,然后再带我去钓鱼、放风筝、抓螃蟹、用花草编帽子,对了,他还说我现在这个年纪正是玩耍的时候,不可日日拘在家里读书,那样只会早早的累了身体......。” 看着自己的儿子絮絮叨叨的说着很多他不曾玩过的童趣,李纨心有戚戚,再想起亡故的丈夫,不禁红了眼眶,流下两行清泪来。 贾兰正兴致勃勃的说着,忽然看见母亲哭了,大惊道:“可是孩儿哪里说错了?儿子不去玩了,以后只好好读书。” 李纨嗔道:“你还小,能读多少书?娘也觉得你瑜二叔说的对,该读书的时候就认真读书,该玩的时候也不能拘着。” 贾兰非常高兴,重重的点头,他虽然懂事,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还是喜欢玩的,只见他快速的扒完碗里的饭菜,和李纨告了别,飞快的跑去找贾瑜了。 贾瑜在和小角儿吃饭,听见贾兰在外面喊自己,便在屋里应了一声,让他到屋里来。 “你中午不午睡的吗?”贾瑜问道。 贾兰摇了摇头,贾瑜又道:“正好小角儿也不午睡,你们俩一起出去玩一会,到点了来叫我。” 贾兰瞥了一眼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小角儿,拒绝道:“我才不和她们这些小孩玩呢。” 小角儿不乐意了,明明我们俩差不多大,反击道:“小兰大爷想和我们玩,我们还不带你玩呢。”说着,朝贾兰略略略的吐了吐小舌头就跑开了。 贾瑜吃干净碗里的米饭,漱了漱口道:“既然如此,到院子里,我教你打一套军体拳。” 贾兰对这个闻所未闻的“军体拳”很是感兴趣,忙不迭的跟着贾瑜来到院子里。 就好像是跳广场舞一样,贾瑜就是那个领头的,贾兰只要跟在他身后学就行了。 一套军体拳下来,贾兰小脸通红,贾瑜道:“以后早上起来就到院子里打一套,能去疲困,对身体好。” 贾兰欣然同意,等那两个婆子收拾干净碗筷,贾瑜就带着他去梦坡斋了。 ...... 这两天可以说是小角儿打她记事起,最快乐的时光了,在贾瑜身边不用干活,吃了睡,睡了吃,想去找谁玩就去找谁玩,好不自在。 她在贾府有两个最要好的朋友,一个是之前和她一起洒扫的小丫鬟,名叫小梨儿,另一个叫小吉祥,是赵姨娘那边的,她们三个年纪差不多大。 小角儿一路欢快的跑到荣禧堂前院,一边喊一边往里跑:“小梨姐姐,小梨姐姐,我来找你耍啦。” 却不想乐极生悲,刚一进门就和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哎呀”,小角儿年龄小,个子也小,被撞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抬眼望去,连忙讨好的说道:“周姐姐。” 那姓周的丫鬟冷笑道:“我道是哪个,原来是你这个瞎了眼的小蹄子。”说着抬手就要去打。 就在此时,却听见身后有人喝道:“住手!” 那姓周的丫鬟转身看去,见林姑娘和三姑娘正怒视着自己,讪讪的缩回手,连忙辩解道:“两位姑娘明鉴,是她先撞到我的,还不道歉就要跑,我气不过才想打她一下。” “闭了你的嘴吧,便是她撞到了你,也不过是无心之失,她这么小一个人儿能有什么坏心眼?再者真要是故意的,也有管事的嬷嬷管教,还轮不到你动手。”贾探春喝道。 贾家里里外外的仆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每日里拌嘴互骂的事不少,因此贾母特意安排了一些管教嬷嬷,专门负责处理这些事,按照规定,仆人之间发生矛盾,应由这些嬷嬷处理,错的那个也由她们管教,不可以私底下动手,违者一律重罚。 林黛玉冷笑道:“你莫不是当我们都是瞎的,摔倒的是这小丫鬟,你左右不过被碰了一下,就要打人?你要真的委屈,只管拉着她去找管事的嬷嬷。” 那姓周的丫鬟不敢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后悔不迭,贾探春懒得再说她,摆摆手道:“你忙你的去罢。” 林黛玉看着还坐在地上,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的小丫鬟,忍俊不禁道:“还不快起来,地上凉。” 小角儿连忙爬起来给她们磕头,贾探春制止后问道:“你是跟哪个的?” 小角儿声音甜甜的:“婢子是跟我们家二爷的。” “你们家二爷是哪个?”贾探春好笑道:“莫不是宝二爷?” 贾宝玉院子里大大小小丫鬟四五十个,有几张生面孔也不奇怪。 小角儿摇摇头道:“是瑜二爷,他让婢子来找小梨姐姐玩的。” “我当是哪个,原来是他呀。”贾探春哼了一声,先一步走了。 林黛玉想了想,蹲下来给小角儿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又帮她扎好有些凌乱的头发,轻声道:“以后不可再这样冒冒失失了,要是撞到那些管事的嬷嬷,非打你的板子不可。” “知道啦,婢子谢谢姑娘。” 看着自己的小姐妹活蹦乱跳的,小梨儿发自内心的羡慕,自从小角儿被调走后,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给周姐姐暖床的重任落到了自己头上不说,还要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稍有纰漏,就要挨骂。 “我刚才来找你玩的时候在门口撞到了周姐姐,她要抬手打我呢,幸好林姑娘和三姑娘来的及时。”小角儿心有余悸的说道。 小梨儿连忙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小角儿满不在乎的说道:“姐姐不要担心,我晚上回去就跟我们家二爷说,让他去求老太太把你也要来,我们家二爷可好了,不让我干活,还让我和他一起吃饭。” 小梨儿两眼亮晶晶的,满脸的期待。 小吉祥是贾环的丫鬟,小角儿和小梨儿来找她出去玩的时候,她正在打扫院子,看到两个小伙伴躲在门口,只露出半个脑袋往里面看,小吉祥使劲的摇摇头,随即回屋里去了。 小角儿没办法,只好和小梨儿去找别的小丫鬟玩去了。 ...... 贾宝玉的心思显然不在读书上,他坐在椅子上晃来晃去,像是上面长了钉子一样,时不时的往门口瞅一眼,听到脚步声立刻就目不斜视的坐好。 见他这个样子,贾瑜好笑道:“这才一天没到你就坐不住了?到过年还有两个月呢。” 贾宝玉往桌子上一趴,有气无力道:“瑜哥儿,你说得太对了,人不能在情绪波动严重的时候做任何决定,以往不读书时虽然容易挨老爷的啐骂,不过只要躲着点走,每天准时回来,大部分时候倒也相安无事,可在呢,完全是架在火上烤,追悔莫及啊。” “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你现在去找二老爷分说,定免不了一顿好打。”说着,贾瑜凑过来小声道:“不过打完说不定你就自由了,宝玉,一顿疼和顿顿玩,你选哪个?” 贾宝玉一拍大腿,叫道:“对啊,若是挨了一顿打就能免掉读两个月的书,有何不可!” 这时一直站在身后端茶倒水,默默不语的彩云埋怨道:“瑜二爷,要是让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您也落不得什么好,您怎么这样忽悠宝二爷呢。” 贾瑜哈哈一笑道:“不是我忽悠他,人在心猿意马的时候是读不进去书的,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做一些别的事情。”说罢又对贾宝玉道:“宝玉,彩云说得对,你要是半途而废,别人必然说是我怂恿的,到时候你落不得什么好,我也受牵连。” 贾宝玉无奈道:“莫不是我们真要天天在这里读书?你要是这样说,明天我可就要生病了啊。” wap. /131/131301/30661792.html 第八章 贾母发威 话说又过了五七日,那秦府的秦老爷入葬后,秦可卿便回到了宁国府求见自己的公公贾珍。 对于送上门的时小白兔,贾珍欣喜若狂,暗想莫不是这孩子想明白了? 哪知秦可卿见面便跪倒在地哭求贾珍允许自己回秦府守孝三年,以报先父多年以来的抚育之恩。 贾珍很是生气,想他都沐浴更衣了,还把自己屋里屋外的丫鬟婆子们全赶了出去,哪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论秦可卿怎么哭求,只是用“你身子骨不好,受不得守孝之苦”为由给拒绝了。 秦可卿无法,只好洒泪而去,出了贾珍院,身边的丫鬟宝珠前后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小声提醒道:“小姐不如去求西府的老太太,老太太说话老爷必是会听的。” 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秦可卿暗暗下定决心,穿过两府相连的月亮门,径直朝荣禧堂而去。 ...... 荣禧堂。 见秦可卿面色苍白,更更咽咽,贾母心里虽是不喜,还是好言劝道:“老的去了,小的就不活了?你这样哭下去,坏了身子也是闹着玩的?” 秦可卿哭拜道:“只求老太太开恩,怜重孙媳妇一片孝心,准许重孙媳妇回家为父亲守孝三年。” 贾母道:“你要尽孝心,这是美事,只不过三年是不是太久了些?我记着寻常人家也就一年半载吧,你不知道这其中的苦闷,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为人子女,活着不能在身边尽孝,便只能在眼下用守孝三年来弥补,只求老太太看在重孙媳妇素日孝顺的份上开恩。” 贾母极爱女儿家,宁荣两府的女孩子都被她养在身边,做一处读书生活,由此便可见一斑,对于这个容貌出众的重侄孙媳妇,贾母也是很喜欢的,今见她哭的这般凄怜,心中也不好受。 “既然如此,你跟你公公和蓉哥儿说了便是,缘何找到我这来了?莫不是那蓉哥儿不同意?”贾母疑惑道。 守孝期间禁止一切娱乐活动,想那蓉哥儿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和他老子一样视色如命,必是夜夜与秦氏欢好,今见她要守孝三年,必是不同意的。 秦可卿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贾母见涉及到男女之事,对李纨和王熙凤道:“把姐儿们都带下去吧,你们也都下去,去院外等着,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林黛玉和贾探春等人虽然好奇,见贾母有意不她们旁听,也只好带着满心的疑惑离开了。 见外人尽去,只剩下贾母和王夫人两人,秦可卿才轻声道:“不是蓉儿不同意,而是公公他不同意。” 话说到这里,也就没有了多少斡旋的余地,秦可卿鼓起勇气,哭求道:“老太太,太太,救救我,救救我。” 贾母见秦可卿突然求救,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一张瞬间老脸惨白。 “老太太,事到如今,重孙媳妇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了,上次公公喝醉了酒,当着我的面脱了裤子往蓉儿脸上...还拉着我要...要...” 秦可卿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拼命的磕头,虽然地上垫着柔软的毯子,可用力磕了十几次后,她原本洁白细腻的额头还是红肿了起来。 见贾母说不上话来,只是不停的喘着粗气,王夫人大惊道:“老太太!” 贾母悲声道:“淑清啊,你说说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老的老的不省心,小的小的不省心,一个两个的非要把我气死才罢休啊。” 王夫人也流下眼泪来,哭道:“老太太保重身体啊。” 贾母指着秦可卿,哆哆嗦嗦的问道:“我来问你,你必须如实说来,倘若有半点隐瞒,哪个也救不得你!” 说着深吸一口气,问出了一个她自己都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题:“我只问你,你有没有让那畜牲得手!不要哭!说!” “老太太,重孙媳妇没有啊,公公当时拉我的时候,我拼命挣扎,并不曾脏了身子啊。”秦可卿哭拜道。 贾母怒道:“蓉哥儿呢,他莫不是个死的,就看着他老子行这混账之事?” “老太太,蓉儿上来救我的时候,公公就抽出剑要去刺他,他就跑了,后来小厮们听见叫喊声,以为是招了贼,纷纷赶过来,公公他只能罢休,气冲冲的回去了。” 听秦可卿这般说,贾母才放下心来,毕竟这等丑事没有实质性的发生,盯着王夫人道:“今天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要往外说,全烂在肚子里。” 见王夫人点头,贾母又对秦可卿道:“秦氏,守孝这件事我同意了,你现在就回秦府去,我会跟你公公说,让他不再去骚扰你。” 秦可卿千恩万谢的出去了,守在院门口的王熙凤见她额头红肿,头发凌乱,忙走上前问道:“好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平儿,快回去取药箱来!” “婶婶,老太太同意我回去守孝,接下来三年必是足不出户,不能再来府上与婶婶相见,只求婶婶可怜,得了闲到我那见我,哪怕是隔着门说两句话也好,也不枉了这几年的情谊。” 王熙凤见秦可卿面如死灰,言语凄怜,不由得也落下泪来。 “好妹妹,你尽管放心,得了闲我便去你府上和你说话,给你解闷儿,妹妹一定要保重身体,缺什么吃的用的,只管打发人来我这取。” 两人执着手又哭了一阵,方才依依惜别。 话说贾珍见秦可卿哭着走了,心里很是烦闷,又有一种坐卧不安的感觉,心里不安,连忙叫人去看看秦可卿去了何处。 不多时,一个婆子就回来禀报道:少奶奶和宝珠去西府了,贾珍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道这女人莫不是求老太太去了?那老太太素来是个心善的,若是同意,自己该怎么办?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又见一个婆子走进来说西府来了人,请珍大爷去一趟。 贾珍暗道不好,立刻打发人找来贾蓉,上去就踹了一脚,骂道:“你跟你媳妇说了什么?” 贾蓉有些茫然,来不及多想,立刻爬起来跪好,叫道:“父亲大人冤枉啊,秦氏回来根本没有到我那处去!” 贾珍压根就不相信,只留下一句:“给老子在这跪着,回来再跟你算账!”就连忙去西府了。 果然如他所料,那来传话的婆子径直的把他带到了荣禧堂,贾珍见王熙凤站在门口抹眼泪,好奇的问道:“大妹妹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叫我所谓何事?” 王熙凤瞥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你进去不就知道了。” 贾珍暗道莫不是自己在外面逼出人命的事让老太太知道了?一进门,就看见贾母阴沉着张脸。 贾珍连忙跪下道:“给老太太和二婶子请安。” “我来问你,秦氏去找你说要回家为她老子守孝三年,你为什么不同意?” 贾珍心里暗暗松口气,连忙解释道:“老太太明鉴啊,孙儿那儿媳妇身子骨弱,怎么守得住守孝之苦,孙子也是为她着想啊。” “珍哥儿,当年代善公去世的时候,太上皇赐下来一件金册,说族中若有子弟不德不良,做下丑恶之事,玷辱了贾家三公的门楣,老婆子我便可拿着它去景阳宫里求告,他老人家会替我做主,还说即便是他不在了,皇上也会给我做主,这件事,你知道吧?” 见贾珍被吓得瘫软在地,贾母继续说道:“当年你老子弃了官爵,去城外玄真观修道,把族长之位传给你,还让你袭了他的爵,继承东府全部的家业,老婆子我当时是不同意的,但没办法,敷哥儿死的早,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记得他当时跪在我面前,请我替他多管教你,不曾想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贾母沉浸在回忆里,语气平缓,贾珍那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还没有咽下去,谁知贾母话锋一转,用淡漠的语气继续道:“珍哥儿,前段时间你强迫那瑜哥儿做那种脏事,直逼的他跳了河,差点闹出人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瑜哥儿的老子好像和你叔伯吧?” “孙儿知错了。”贾珍颤抖着趴在地上,有些肥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像一只剥了壳的乌龟。 “再说秦氏,她可是你儿媳妇啊,难道你真的要行那爬灰之事?”贾母痛心道。 “老太太!老太太!”贾珍霍然抬起头,叫道:“孙儿知错了,孙儿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只求老太太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再给孙儿一个机会!” 贾珍是真的怕了,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上恨贾瑜和秦可卿了,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他不就是贾母口中那个满足她持着金册去景阳宫里求告、家里有做了玷辱贾家三公丑恶之事的人吗? 他完全相信,贾母这段话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要真是拿着金册去找太上皇求告他干的这些事,他即便不死,也免不了要被除爵去职,流放三千里! 但再要是说贾母会因为贾瑜和秦可卿这两件事就要去景阳宫求告太上皇废了贾珍,更不至于,并不是说她心疼贾珍,而是她要是这么做了,朝中的那些御史言官以及站在贾家对立面的人,定会死命的弹劾和攻奸贾家,到时候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贾家这个如今只靠香火情传袭的百年望族,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波动了。 都道家丑不可外扬、活了大半辈子的贾母比谁都明白什么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今天说这些话,只是想让贾珍以后能本份一点,不要再盯着自己的弟弟和儿媳妇不放了。 wap. /131/131301/30661793.html 第九章 堆雪人,打雪仗 一连数日,贾瑜只和贾兰两个人在梦坡斋里读书,那日贾宝玉预言自己第二天会生病后,果然就病了,贾瑜还去探望了一次,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得知消息的贾政暴跳如雷,先骂他“狗改不了吃屎”,又斥他“烂泥扶不上墙”,最后拿着绳子就要亲自去抓人。 奈何贾母早有防范,连夜把贾宝玉安排到荣禧堂旁边的耳房里休养,还让翡翠和几个心腹丫鬟时刻守在门口,杜绝了贾政想要“偷袭”的可能。 贾政无法,气的一连几日都没睡好,最后仔细一想,只能自我安慰,虽然自己两个儿子都混账无能,不堪大用,但自己的孙子兰儿却是个勤奋好学且有天资的,小小的年纪就能背诵很多李太白和杜少陵的诗赋。 还有那瑜哥儿更是聪慧异常,这才几日下来,面对他的随意考问,不但能对答如流,甚至还能说出一些自己的见解,而且这些见解细细琢磨起来,还是别有独到之处的,这不禁让贾政更为欢喜。 话说贾瑜这几日过的很舒适,他的茶杯里永远斟满了温度恰到好处的热茶,自己看完的书籍卷史也有人细心整理后归纳回原处,他知道自己是沾了贾宝玉的光。 哪知贾宝玉“称病不朝”后,这些待遇立刻就被贾母和王夫人给剥夺了,连夜把琉璃和彩云这两个漂亮的丫鬟给招了回去。 不过李纨知道后,又贴心的把自己唯一的贴身丫鬟素云给安排过来服侍贾兰读书,于是,贾瑜又沾了贾兰的光。 李纨为了感谢贾瑜这几日以来对贾兰无微不至的关照,连番让贾兰邀请贾瑜到家里用饭,却都被贾瑜找各种理由推脱了,贾兰不明所以,李纨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都道寡妇门前是非多,那瑜二叔许是怕会影响了自己的清誉,故而不愿前来,只是没想到他小小的人儿,却能想到这些自己都差点忘了的忌讳,心中愈发感动。 这天上午贾瑜和贾兰在梦坡斋里读书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口的小厮说下雪了,贾瑜见面色有些激动的贾兰热切的看着自己,喝了一口热茶,故作深意道:“别急,让雪花再飘一会。”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见差不多了,贾瑜把书一丢,起身道:“兰儿,走,带你打雪仗堆雪人去。” 素云想起这几年以来自己似乎没见过少爷他如此高兴过,便把涌到嘴边劝阻的话咽了下去,只是跟在旁边紧紧护着,生怕贾兰踩滑摔倒。 见那素云像只护崽的小母鸡一样,时时刻刻环绕在贾兰身边,提醒贾兰小心,贾兰垮着一张小脸,闷闷不乐,贾瑜也大感无趣,攒起一个雪球轻轻的朝她丢去。 哪知这一下,直接丢在了她胸前,松软的雪球碰上衣服,顿时支离破碎,洒落一地。 素云的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想她十五年以来,何曾被男子这般调戏过,女孩子的胸前也是能拿雪球随便丢的吗? 见她扭捏的站在原地,贾瑜哈哈一笑,对贾兰道:“此处不适合玩耍,兰儿,紧跟为叔的脚步,咱们杀向我那住处去!” 贾兰哪里有过这样的体验,小脸激动的通红,跟着贾瑜在漫天飞雪里奔跑,吓的素云在身后连连叫着慢些。 见院子里的积雪淹没脚踝,贾瑜带头,在地上滚起雪球来,贾兰和小角儿连忙上前帮忙,不多时,三个人就把雪人的大肚子堆了起来。 在贾瑜的指导下,贾兰和小角儿又做出了雪人的头,两个小孩子好不容易的一起托起和他们差不多大的雪球,艰难的安在雪人的大肚子上,高兴的直跳。 贾瑜又让素云去院角梨树下找两根差不多粗细长短的枝条来,插在雪人大肚子的两边当做双手,小角儿又从口袋里摸出几个大红的干枣,安在雪人的脑袋上做了一双眼睛和嘴巴。 见替代雪人鼻子的胡萝卜没有着落,贾瑜只好退而求其次,强行把小角儿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拿了过来插上。 见雪人脑袋光秃秃的,还差一顶帽子,贾瑜想都没想就摘掉了贾兰戴着的小帽子给雪人戴上,素云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雪花落满贾兰的小脑袋,贾瑜又把贾兰脖子上的围巾解掉给雪人围上,贾兰还高兴的直拍手,心里叫道:瑜二爷,您可做个人吧。 接下来三个人又商量给雪人起一个名字,小角儿和贾兰这两个小孩子却发生了争执,小角儿说这个雪人是用她们家院子里的雪堆成的,应该叫“二爷号”,贾兰则说这样对瑜二叔有些不尊重,他非常愿意舍己为人,用自己的名字给雪人命名。 贾瑜见两个小孩子争的面红耳赤,笑道:“不如就叫素云号吧。” 此言一出,素云又是羞红了脸,见贾瑜看着自己笑,连忙把拿着小铲子的手藏在了背后。 贾兰和小角儿见贾瑜发话了,纷纷竖起大拇指,都夸这个名字起的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和素云姐姐的名字一样。 堆好了雪人,接下来就是打雪仗了,一开始素云是拒绝的,直到贾瑜又是一个雪球丢到自己胸口上,才咬牙切齿的加入了战团,两只小手飞快的从地上攒起雪球,不停的往贾瑜丢。 几个人又玩了一阵才停了手,院子里也是一片狼藉,素云怕贾兰冻着,提出要带贾兰回去沐浴更衣。 贾瑜用干毛巾给贾兰和小角儿细细的清理干净身上和头上的雪花,满不在乎的说道:“好好的一个爷们,这点冻都受不了?以后要吃的苦多着呢,你和珠大嫂子还能替他吃一辈子啊。” 贾兰很赞同贾瑜的话,挺起胸口,像个小大人一样,对素云道:“瑜二叔说得对,素云姐姐还是先回去换衣服吧,你身上都玩湿了。” 素云不愿意,不断的恳求贾瑜让兰哥儿回去换洗,贾瑜没再拦着,目送她们撑着伞回去了。 见两人消失在视线里,贾瑜对小角儿道:“你回屋等着,我去给你打些热水来。” 贾瑜一路询问着找到了位于厨房旁边的热水房,里面的几个婆子正围坐在火炉旁烤火闲聊,火炉旁边还放着一些花生和红薯,散发着阵阵香味。 见贾瑜进来,几个婆子一愣,都不认识他是哪个,其中一个婆子见他衣着相貌不凡,下意识起身问道:“大爷这是要热水?” 既然不知道来人是谁,那么叫大爷准没错,就好像见到穿官衣的就叫大人一样,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贾瑜点点头道:“劳烦几位妈妈,取三五桶热水跟着我送到前院住处去。” 几个婆子不敢耽搁,连忙用木桶装好滚烫的热水,盖好盖子,跟着贾瑜送热水去了。 正巧路上碰见从外面回来的贾政,贾瑜连忙上前见礼,贾政疑惑道:“这时你不在书房里取暖读书,缘何在此?” 贾瑜便把带着贾兰堆雪人打雪仗的事情如实说了,贾政很是意外道:“劳逸结合,寓教于乐,瑜儿有心了。” 说着又对贾瑜身后几个低着头的婆子道:“这位是瑜二爷,现住在家里,以后你们每天晚上都要给他送热水去,不可懈怠。” 见那几个婆子连连应了,贾政便离开了。 回到院子里,几个婆子麻溜的伺候小角儿洗澡,心中暗道:我们这与人做奴才的奴才倒是伺候上了另一个与人做奴才的奴才。 小角儿洗澡的时候,贾瑜也有没闲着,见雪慢慢停了,便用木铲把地上的积雪全铲到墙角堆了起来。 李纨院。 李纨此时正在屋里和一个年轻女子闲聊,见贾兰和素云身上虽有些潮湿,但面色红润,遂放下心来,连忙让素云先招呼人给贾兰换洗。 那年轻女子见状很是惊讶,以往贾兰哪怕是摔破了一点皮,她都会难受的掉眼泪,今儿这是怎么了,贾兰明显是淋了雪,身上都湿了,怎么倒是不着急了呢? 见那年轻女子满脸疑惑,李纨笑着解释道:“兰儿这是跟那瑜二叔玩雪去了。” 这年轻女子是三房的媳妇娄氏,这娄氏和李纨差不多年纪,也是早早的就守了寡,身边有一个和贾兰差不多大的儿子,因此二人共同的话题就很多,平日里往来密切,关系也很亲近。 “妹妹有所不知,那瑜二叔今年不过十来岁,原是跟着东府珍大爷过活的,前段时间因为一些事恶了珍大爷,便逃出东府去了,老爷见他可怜,故而留他在家里住,老爷又见他聪慧好学,便让他日日到书房里去读书,我见兰儿心生向往,便求了老太太和老爷,现如今他们几个都在书房里读书。” 见娄氏不言语,李纨又问道:“菌哥儿这几日怎么不来找兰儿玩了?” 娄氏苦笑道:“这几日雪大路滑,外出不便,再者他那般淘气,又不怕人,若是冲撞了府里的贵眷,岂不是罪过?故而一直拘在家里读书。” 李纨点点头,不再说这件事,不多时,换洗一新的贾兰出来先是给李纨和娄氏见了礼,然后说自己想去瑜二叔那里吃午饭。 李纨没有拒绝,叫来一个婆子让她去厨房里挑几样好菜一并送去,不论花了多少,只记在自己的账上,见贾兰又往口袋里装桌子上的干果蜜饯,李纨有些不解,贾兰笑着解释说是给小角儿带去的,她最是嘴馋,喜欢吃这些,李纨便又叫来一个婆子,把家里的各种零嘴儿装了一大盒,一并让贾兰带去。 看着贾兰蹦蹦跳跳离开的身影,娄氏心里满是羡慕。 见贾兰给自己带了这么多好吃的,小角儿很高兴,表示自己同意以后带着他玩了,贾兰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吃完饭,贾瑜带着贾兰去梦坡斋读书,小角儿则抱着装满各种零嘴儿的小包裹,开心的去找自己的好朋友分享去了。 ...... 贾珍今天就像是坐了过山车,强烈的紧张和恐惧感,让他身心俱疲,回到家里后都没有心情去找贾蓉的麻烦了。 中午用饭的时候又喝醉了酒,带着一身的酒气来到尤氏的院子,不由分说的破口大骂,先骂她持的好家,自己儿媳妇跑了都不知道,又骂她这个做姐姐的不关心妹妹,直到出完了胸中的恶气,才丢下欲哭无泪的尤氏回去找小丫鬟行乐去了。 ...... 逃脱虎口的秦可卿怀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连衣服都没有回去收拾,就带着宝珠回到了秦府。 wap. /131/131301/30661794.html 第十章 每个人都没闲着 宁国府人丁单薄,百年传承下来,至贾蓉这辈,已经是第五代,全家的男丁只剩下了三个人,除了贾珍和贾蓉父子,还有一个在城外玄真观修了十几年道的贾敬。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贾珍都会去城外的玄真观里聆听贾敬的教诲,更重要的是给自己的老子送些金银过去,他老子天天买各种名贵的药石回来炼丹,花七银子来跟流水一样。 这两天又到了去给自己老子送钱的时候了,许是因为心里有鬼,怕在他老子面前露出什么破绽,贾珍选择称病不出,把差事交给了贾蓉。 贾蓉从账房里取了金银,带上几个小厮,忐忑不安的去给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爷爷送钱。 贾敬今年不过五十来岁,因为长时间烧丹炼汞,加上把丹药当饭吃,导致他虚发皆白,眼窝深陷,颧骨突出,脸色发黑,着实把贾蓉吓了一跳。 他以为自己的爷爷会是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和蔼可亲的老人。 贾敬盘坐在蒲垫上,手执拂尘,一双闪着精光的老眼半睁半闭,看都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贾蓉,用淡漠的声音问道:“东西可带来了?” 贾蓉恭敬道:“金二百两,银一千两,都在箱子里装着。” “你父亲可好?”贾敬又问道。 “好。” “你姑姑可好?” “好......” “老太太可好?” “好。” “嗯,若无它事,你退下吧,待会吾让人将吾的亲笔书信交给你,你把他带给你父亲。” “是。” 出了贾敬修道的密室,贾蓉在一个道童的引领下,来到外院的一间耳房里喝茶歇息,直到他喝完第四杯茶的时候,一个道童才匆匆的走过来,交给他一封没有封口的书信。 贾蓉把书信放进怀里,叫来一个清秀小厮,问道:“那一百两金子可取出来了?” 那清秀小厮连忙道:“都藏好了,那几个人没发现。” 贾蓉满意的点点头,见那清秀小厮眉目勾勾的看着自己,只觉得小腹一热,丢给引路道童五两银子,连忙拉着那小厮钻进了一间寺里专门用来待客的耳房。 那道童把银子收好,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贾蓉回到宁国府的时候天色刚刚暗下来,他先是到贾珍那里去交差,见自己老子不在,左右一打听,一个小厮说老爷去淮阴侯府喝酒去了,走了有一会了,也没说几时回来。 贾蓉眼珠子一转,打发走身边的人,自己一个人走小路去了尤氏院。 ...... 荣国府,东路院。 贾赦正在新讨没多久的小妾小桃红这里喝酒取乐,他左手搂着小桃红,右手搂着小桃红的丫鬟,两个女人一左一右,一个给他喂酒,一个给他夹菜。 贾琏目不斜视,等待自己老子的吩咐,想他整日里除了到处沾花惹草,还担负着为自己老子找女人的重任,贾赦十多房的小妾,一多半都是他亲自找的。 贾赦喝了一口酒,哼哼着说道:“这段时间你先准备一下,等过了年就出去,东西还是那些,不要擅作主张,得了钱回来赏你三成。” 这番话说的很隐晦,没有说贩什么货,也没有说贩到哪里去,只能说明他在外面有自己来钱的门路。 贾琏连忙答应,心里却诽谤道自己出力那么多才能拿两三千两银子,还要担那风险,怎么想都血亏,但是没办法,只盼望着这老东西有一日死了,自己也像他这样,从族里找个靠谱的人来帮他跑腿,到时候给他一成就可以了。 嗯,后廊五嫂家的那个芸哥儿不错,年纪轻轻的就非常老练,是个能办事的。 贾赦则在想等钱一到手,自己就去翠芳楼把那个头牌清倌人给赎回来,到时候夜夜笙歌,岂不美哉?想到这里,贾赦突然觉得怀里这个不过二八之龄的小妾也没有那么迷人了。 却不成想,就在他考虑要不要把那两个过了二十岁的老女人赶出府去的时候,他怀里的小桃红突然对贾琏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贾琏心领神会,起身告辞。 贾琏院。 王熙凤脱了鞋,侧躺在床上,正在和一个婆子闲聊,平儿在旁边用美人拳轻轻的给她捶着腿。 那婆子惯是个会阿谀奉承的,不断的说着王熙凤的好话,见贾琏哼着小曲进来,连忙起身见礼道:“哥儿回来了?” 贾琏笑道:“王妈妈怎么来了?” 王妈妈赔笑道:“一来是看看哥儿和姐儿,二来也有件事想求一下您二位。” 这王妈妈是贾琏的奶娘,贾琏从小是吃她的奶水长大的,因此感情不比别个,要更深厚一些。 贾琏接过平儿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笑道:“妈妈不必客气,这里不比别处,姐儿是个心善且有本事的,有求必应,妈妈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 王妈妈感激道:“可不是这么说?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见过那么多女子,却没见过一个比姐儿更有本事更心善的,哥儿也知道,我那大儿子现如今在大老爷手下听用,蒙大老爷的福,也活的像个人样,我小儿子今年也十六岁了,不瞒哥儿和姐儿,那孩子不太聪明,你拿鞭子抽他,他都不哭一声,但却是个老实听话的,我只想着,让他进府里来沾沾哥儿和姐儿的福气,哪怕是在这院子里打水扫地,也是他十辈子修来的福份。” 王熙凤看了贾琏一眼,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妈妈明天便把他领了来,就跟在他哥哥身边,怎么说他们哥俩都是吃你的奶长大的,他这个做哥哥的合该多照顾照顾这个弟弟。” 王妈妈连忙道:“可不敢和哥儿称兄道弟,他阿猫阿狗一样的脏东西,能跟在哥儿身边享福,我就感恩戴德了。” 贾琏笑道:“前段时间来喜摔断了腿,现如今在家里养着,我身边正缺一个听用的,妈妈要是放心,便让他跟在我身边跑跑腿,办办事。” 王妈妈大喜,跪下来磕头道:“我在这里谢谢哥儿和姐儿了,只求哥儿不必看我的面子上,他若是哪儿做的不好,尽管打骂,便是打死了,那也是他的福气。” 王妈妈离开后,王熙凤询问道:“今儿可在这里用晚饭?” “不了,我已经约了几个朋友,我晚上回来的晚,你自睡你的,不必等我。”贾琏对着铜镜理了理衣服便转身出去了。 王熙凤见他这个样子,咬牙道:“必定又是出去和那些狐媚子鬼混!我呸,他晚上回来要是来爬我的床,你就给我把他打出去!” 平儿应了一声,心里暗道:别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现如今家里只有你一个,连孩子都没有半个,你怪他不管脏的臭的都下得去口,他心里也指不定怎么怪你呢。 ...... 晚上贾瑜刚吃完晚饭,正准备带着小角儿去后花园里散步消消食,却见贾宝玉屋里的大丫鬟秋纹来传话说宝二爷请他过去说说话。 话说贾宝玉在贾母院子里住了两日,见他老子似乎是忘了这件事,好几次看见他都没有发怒,便放下心来,连夜又从贾母院搬了回去。 贾瑜来的时候,屋里除了他见过的林黛玉和贾探春,还有一个看起来比他大几岁的女孩子,以及一个和小角儿差不多大的小丫头。 见贾瑜进来,贾宝玉起身为他介绍道:“瑜哥儿,这位是二姐姐,你叫她迎春姐姐或二姐姐都可以。” 迎春今年约莫十六七岁,为贾赦庶出,鹅蛋脸庞,身子丰腴,看起来温柔可亲,但性格有些木讷,人送外号“二木头”。 贾瑜躬身一礼道:“瑜见过二姐姐,到此十数日了,一直不曾拜会,还请二姐姐勿怪。” 迎春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了礼,连声道不怪不怪。 不用贾宝玉再介绍,贾瑜看向坐在椅子上有些局促不安的小丫头,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噗嗤。”一旁的林黛玉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四妹妹,咱们俩都是东府出来的,日后理应多亲近亲近,万不可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东西,坏了亲情,断了往来,我目前就住在前院,海棠门左转第一个院子便是,十分欢迎四妹妹来找我玩。”贾瑜笑着邀请道。 小惜春不过五六岁的孩子,生母早亡,老子又当了道士,唯一的哥哥平常也不在意她(贾珍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这个年纪正是最需要别人在意,也是最敏感的时候。 前段日子她听到入画她们说府里住进来一个东府的瑜二爷,小惜春自幼便在西府这边长大,深居简出的,自然不认识这个瑜二爷是谁,直到入画把打听来的小道消息跟她说了,她才明白了她那个名义上的哥哥似乎和这个瑜二爷有不可化解的死仇。 其实刚才贾宝玉打发人去请贾瑜的时候,她就想躲开,因为她怕那瑜哥儿会把对她哥哥的仇恨转移到自己身上。 直到贾瑜跟她打了招呼,还热情的请她去他家里玩的时候,她才慢慢放下了一点戒备。 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那小小的身躯紧紧的贴着椅子,两只小手不安的捏着衣角,目光躲躲闪闪,贾瑜才发觉这个小丫头似乎很害怕自己。 略微一想,贾瑜剖白道:“四妹妹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贾瑜再不成器,也不会把对别人的仇发作到无辜的人身上。” 说着,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林黛玉这时走过来,把小惜春揽在怀里,像亲姐姐那般安慰她:“四妹妹不用怕,瑜哥儿要是敢欺负你,我和你二姐姐,三姐姐她们绝不饶了他。” 说着,还举起小拳头,示威般的朝贾瑜晃了晃,大有一副你要是敢欺负四妹妹我就捶死你的架势。 小惜春见贾瑜满脸的真诚,好看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遂彻底放下心来,抿了抿嘴,朝贾瑜点了点头,然后又害羞的缩回林黛玉的怀里了。 wap. /131/131301/30661795.html 第十一章 赠诗 话说这天风和日暖,阳光明媚,贾瑜在自己家里做东,宴请诸位兄弟姊妹。 贾宝玉、林黛玉、三春和贾兰早早的便来了,都在书房里说话。 贾瑜又亲自去请贾琏,见贾琏不在,便把贾琮给请了过来。 对于贾环,贾瑜也没有带有偏见,要去请的时候,却被探春给制止了,她道:“难得瑜哥儿念着他,不过他却是个不着调的,若是在这儿闹了什么乌龙,坏了大家的心情,反而不美。” 见她坚持,贾瑜不再强求,又到厨房去订了一桌饭菜。 贾家的厨房只提供日常的饮食,若是主子们私下里请客做东,所费的银钱一般都由各人承担,哪个都不例外,也可以走公账,以后再从个人的月钱里扣。 贾瑜的书房很小,来的人却很多,他们都各自带了丫鬟,尤其是贾宝玉,带了是袭人、麝月和秋纹三个大丫鬟过来。 林黛玉带的是紫鹃和雪雁,迎春带的是司棋,探春带的是侍书,小惜春身边跟的是入画,贾兰身边跟着的是素云,贾琮则是自己一个人孤身前来。 想他在荣国府这一众主子中最没有存在感,素日里又常被贾赦和邢夫人苛虐,名为主子,实际上连个有些脸面的下人都不如,身边没有人服侍也就不足为奇了。 贾府的“琴棋书画”四大丫鬟来了三个,贾瑜知道还有一个叫抱琴的,此刻正在宫里。 贾瑜的小院子就五间房子,他和小角儿各住一间卧房,还有一间中间被隔开分做两间的浴房,以及一间餐房和一间书房,院子里除了一棵丈高的梨树,也没有其他什么绿植了。 书房太小,贾宝玉几个坐下后就没有其他贴身丫鬟的立锥之地了,贾宝玉见状安排道:“不若只留两个姐姐在此间服侍,剩下的姐姐都先回去。” 众人也没什么意见,最后留下袭人和素云在此端茶倒水。 林黛玉自打一进来,目光就锁定了贾瑜的书桌,只见那书桌上散落着几张宣纸,其中一张宣纸上还有几行字迹,看不清写的是什么,林黛玉心中好奇不已,选择坐在距离书桌最近的椅子上,一双妙目有意无意的朝那宣纸上瞟去。 探春是个敢做的,她也发现了那张宣纸,见他们三个爷们由贾瑜带着去参观隔壁的卧房了,便直接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那张宣纸细细的看了起来。 探春一愣,看了看林黛玉,又看看了宣纸,再次看了看林黛玉,再看了看宣纸,像是在比对,又像是在暗示。 林黛玉见她这个样子,知道那纸上的内容八成和自己有关系,不再犹豫,接过来看了看,然后红着脸慌忙的把那张宣纸对折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小荷包里。 迎春是个老实的性子,见她们没有给自己看的意思,虽然心中好奇,却也不强求,小惜春到底还小,懵懵懂懂的,也没有在意。 探春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林黛玉,林黛玉红着小脸小声啐道:“我原本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真是人不可貌相。” 隔壁,贾宝玉左右看完一圈,发表了自己的结论:“瑜哥儿,你这卧房可真小,等回头我去求了老太太,让她给你换个大的。” 贾兰在一旁也是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唯有贾琮看向贾瑜的眼神,无形中多了些许亲切,因为他睡的房间和这里差不多,一样的狭小,一样的简陋。 回到书房,一进门就看见林黛玉瞪了自己一眼,探春也是在一旁笑,贾瑜不明所以,正待相问,却听见袭人进来说筵宴齐备了,请各位主子过去用饭。 菜是一冷一甜五热一汤,计有:糟鹅掌鸭信一份、枣泥山药糕一份、野鸡瓜齑一份、风腌果子狸一份、酒酿清蒸鸭子一份、火腿炖肘子一份、茄鲞一份、火肉白菜汤一道。 主食和碧梗米和豆腐皮的包子。 “瑜哥儿,你那个小丫鬟呢?”贾宝玉好奇道。 “她一大早就跑去找别人玩去了,只说中午在外面吃。”贾瑜笑道。 众人给每一个都敬了酒,轮到贾琮的时候见他有些局促,目光躲闪,贾瑜心中一动,将自己酒杯里的米酒一饮而尽,说道:“琮哥儿,有些话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贾琮连忙道:“兄长请说。”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贾瑜略一沉吟,缓缓道:“恕我直言了,我觉得一个人的出身并不能决定他的命运,出身虽天定,但却不是我们自怨自艾的理由,我这里有句诗,我时常用来自勉,今天也送给你,曰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贾琮心头一热,起身拜道:“兄长做的好诗,弟铭记于心。” 贾瑜扶起他,又道:“你我与宝玉和兰儿不同,他们有老太太和老爷庇佑,有这一份家业在,若你我甘于平凡,在他们的林荫下,也能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不过男儿一世,总要做出一些功绩来,上不辱没祖宗,下能庇佑子孙,夸耀后世,以后若是不嫌弃,多来我这走动走动。” “兄长厚爱,弟焉能不从,以后必常来叨扰兄长。”贾琮又拜道。 贾兰见贾琮得了头筹,得了贾瑜的赠诗,心中什么羡慕,连忙央求道:“瑜二叔,我也要这样的诗。” 贾瑜笑道:“且用完饭,我把这两句先写给你琮叔,再写几句给你。” 用完饭,自有袭人和素云带婆子们收拾,众人又回到书房,林黛玉想都没想,主动的上前给贾瑜研墨,贾兰也殷勤的给贾瑜铺好宣纸。 贾瑜用毛笔饱蘸墨汁,提笔先给送给贾琮的“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写好,贾琮小心翼翼的接过去,轻轻的把上面的字吹干。 想了想,贾瑜决定再借用这首诗里的前四句送给贾兰,继续落笔,写道: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少小需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贾兰见贾瑜写给自己的比写给琮叔的要多的多,不禁欢呼道:“二叔做的好诗,侄儿拜领。”说着,就要跪下给贾瑜磕头。 贾瑜笑骂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来拜我,给我磕头,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岂不说我这个外来户不懂规矩,欺负你们,你们到底是在谢我还是害我?” 贾宝玉也是个热爱诗词的,自己平常也作了很多,不过他承认,他写的那些被自己老子评价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诗,和贾瑜所作的这几句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今又见贾琮和贾兰都得了赠诗,不禁心痒难耐,也央求道:“好兄弟,可有我的?” “我这写的几句都是劝人奋进读书的,你又不读书,缘何会有你的?”贾瑜好笑道。 贾宝玉见状也不强求,悻悻道:“以后若有不是写读书的,定要送我几句才是。”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才散了,出了院门,林黛玉小声的对贾瑜道:“今儿我虽没得了诗,却也有意外之喜。” 说着拿着一个小荷包在贾瑜面前晃了晃。 贾瑜这才想起来怎么自己放在书桌上的那张宣纸不见了,没想到是被这个小妮子给收了起来。 贾瑜有些尴尬道:“林妹妹,那个我随便写的,你别往心里去,要不,你还是还了我吧。”说着就要去拿她手里的小荷包。 林黛玉狡黠的看着贾瑜,根本不给他抢的机会,把小荷包往袖兜里一放,转身走了。 贾瑜在宣纸上写的的确是关于林黛玉的,不过不是诗词,而是后世的几句歌词。 贾兰捧着宣纸,一路欢快的朝家里跑去,还没进院子,就大喊道:“娘,娘,我回来了。” 李纨从屋里走出来,见他气喘吁吁的,嗔怪道:“慢点跑,要是摔着也是好玩的。” 贾兰喘着气,捧着宣纸献宝似的说道:“娘,您看看,这是瑜二叔送给我的,他自己作的呢。” 李纨接过来轻声读了一遍,大喜道:“果然作的好诗,我一个妇道人家读起来都觉得提气,兰儿,把它拿去给老爷看。” “嗯!”贾兰重重的点头。 ...... 贾琮把那张宣纸折好,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里,低着头回到自己的院子,却不想在路上碰见了邢夫人。 邢夫人不由分说,指着他就骂道:“该死的小畜生,大中午的见不到人,跑哪野去了?” 贾琮也不解释,低着头一言不发。 邢夫人又啐骂了几句,才自顾自的去了,和以往的恐惧不同,贾琮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别的东西,静静的看着邢夫人消失在视线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wap. /131/131301/30661796.html 第十二章 扬名 林黛玉回到自己的院子,吩咐紫鹃关上院门,才从小荷包里拿出那张从贾瑜书房里带出来的宣纸,上面用小楷写着: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娴静有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 白话文写出来的这几句话读起来有些奇怪,但又别有一番独特的滋味。 雪雁端着一杯热茶进来,见自家的姑娘坐在书案前面色复杂的不知道在看什么,心中好奇,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瞄了一眼,顿时惊呼道:“呀,这是哪个登徒子写的?” 她是林黛玉从苏州老家带过来的小丫头,林黛玉前几年刚到荣国府的时候,贾母就说她带过来的人老的老,小的小,不堪大用,怕她们照顾不好,便把自己身边的丫头鹦哥送给了林黛玉。 鹦哥来了后被林黛玉改名为紫鹃,很快取代了雪雁,成为林黛玉身边的首席大丫鬟。 在贾家或者是说在所有的大户人家里,一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姑娘小姐们身边的首席大丫鬟也被称为“副小姐”,她们享受着和姑娘小姐差不多的待遇,比如说住处、月钱、衣食、饰品等,但位置一般只有一个。 但对于这一切,雪雁没有争,也没有恼,默默的把这个“副小姐”的位置拱手相让,继续尽心竭力的做着份内的事。 虽然在林黛玉看来,紫鹃是最重要的丫鬟,但是雪雁在她心里的位置依然不可替代。 想那当年随她入京的王嬷嬷前几年已经病死了,其他的人也早就打发回苏州去了,现如今林黛玉身边的“老乡”只有雪雁一个人了,她们两名为主仆,实为姊妹,仅在这一点上,紫鹃也不见得比雪雁份量重到哪里去。 贾家这些“副小姐们”大多都识文断字,雪雁也不意外,一眼就看出来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有“调戏”的意味。 林黛玉大惊道:“小蹄子吓我一跳!”说着又啐了一口:“惯会胡说,这虽是那瑜哥儿写的,但必是无心之失,仅凭这一点,怎么能舐皮论骨、管中窥豹?” 雪雁也不争论,只是道:“姑娘可要收好了,若是让宝二爷看见,指不定会怎么闹呢。” 林黛玉点点头,又看了几遍,默默的记在心里,再把它轻轻的折好,藏在了梳妆盒下面。 ...... 贾政是个不图享乐的人,平生不爱酒色,不恋权位,只好书籍文章,每次散衙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梦坡斋,或是看书,或是和单聘任等人谈论诗词歌赋、时事新闻。 他见书房里没人读书,便询问门子,那门子说瑜二爷一大早来面见老爷,说是今天不来读书,想在家里宴请宝二爷他们,见老爷不在便嘱咐奴才等您回来后再告诉您。 贾政点点头,不再多问,便和单聘任、卜固修等人谈论起时事新闻来。 正在他们各执一词,各抒己见的时候,听见门子喊小兰大爷来了,贾政抬眼望去,只见自己的孙子手里捧着一张宣纸走了进来。 贾政心中一动,走上前接到手里细细的看了起来,然后一拍大腿,惊讶道:“绝妙好诗。” 说着,把宣纸递给单聘任,单聘任看完后赞道:“好一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世翁,此为何人所作?莫不是宝世兄?” 贾政嗤笑一声,看向激动的贾兰,问道:“如此佳作,你从何处得来?” “回老爷的话,此诗乃是瑜二叔赠与孙儿的,应是瑜二叔所作。” “瑜哥儿?好,好啊,来人,速去前院把瑜哥儿请来。”贾政大喜道。 “侄贾瑜见过二老爷和诸位先生。”贾瑜微微躬身,给贾政行了一礼。 “瑜哥儿,此诗是否为汝所作?”贾政求证道。 “是的,此诗为侄儿偶然得之。”贾瑜面不红心不跳。 “偶然得之?世兄,我们怎么偶然不能得之?”单聘任开玩笑道。 贾瑜看了他一眼,微微颌首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好啊,果然是进益了,不过愚叔观此佳作,似有意犹未尽之意,莫不是此八句后面还有其它?”贾政疑惑道。 贾瑜心里暗道:何止是有,还有几十句数百字呢。 “回二老爷的话,仅此八句,再没有了。”贾瑜想了想,决定说个谎。 这时,旁边的贾兰却卖乖道:“瑜二叔,你送给琮叔的那句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与我这八句严丝合缝,对仗工整,难道不是出自这首诗里的吗?” 贾瑜还没说话,贾政又高声赞道:“好一句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瑜哥儿,别说那八句,仅凭此一句,汝便能名垂青史,对了,此句没有上下阙吗?” 贾瑜想了想道:“偶尔得到的残句,此时并无上下阙。” “好,不着急,以后再补全就是。”贾政捻着胡须,心里有些失望。 单聘任、卜固修等人纷纷凑上来恭贺,这个说“若不是世翁教诲,世兄安能写出此等佳作?”,另一个道“若是名留青史,也是世翁的名字在世兄之前。” 贾政被这几个清客相公的马屁拍的老脸通红,推脱道:“我这等瓦石难当的丑名,怎能位列珠玉之前?” 又道:“将来瑜儿若能于文一道有所成就,我这个做堂叔叔的就心满意足了。” 单聘任等人纷纷道“依世兄之才,闻名天下只是时间问题,世翁勿虑。” “瑜哥儿”和“瑜儿”,这两个称呼,只差了一个字,然而一字之差,意味却已是天壤之别。 前者是长辈对晚辈最常见的一种称呼,如“珍哥儿”、“琮哥儿”,叫起来不甚亲切,对不熟的人也可以用,如“芸哥儿”,而后者,叫起来就更显的亲近,有点“家人”的意思,如“琏儿”、“兰儿”,这两个一个是他亲侄子,一个是他孙子。 贾政见那些自己听了都脸红的马屁到了贾瑜身上,就像是鹅毛落在水面上,泛不起半点涟漪,又见他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心中愈发欢喜,告诫道:“瑜儿不可骄傲自大,应再接再厉,须知满招损,谦受益,学无止境。” “是,老爷。”贾瑜投桃报李,把之前对贾政的称呼里面的“二”字给省略掉了。 “此诗无名,有碍观瞻,瑜儿可有好名字?” “侄儿愚钝,烦请老爷赐名。” 贾政大喜,思虑再三,捻须道:“不若就唤作劝学,言简意赅,立意深刻。” “端的好名字。”贾瑜拜道,单聘任等人也纷纷拍起马屁来。 “这原稿为叔甚爱之,只能却之不恭了,待我再临摹一份给兰儿。” 贾兰小脸一垮,后悔不迭。 ...... 不知不觉又过了三日。 这期间,一首《劝学》毫无征兆在京城里流传开来,因此诗读起来隽永深刻,又通俗易懂,一时间,上至士子儒生,下到贩夫走卒,人人传唱。 盛京城南外,相去十里之遥,有一处龙盘虎踞的宝地,上筑有一处园林,名唤杏园,此园依山傍水,坐北朝南,园内厅殿楼阁,峥嵘轩峻,隐有蓊蔚洇润之气。 相传此园为当今天子为太上皇修筑的养老之地,竣工已有数年,只因太上皇沉迷修道又一直不曾入住。 后来当朝天子不忍见其荒废,遂将其交由内务府打理,并昭告天下,准许所有秀才以上功名的士人入园游玩,也算是给全天下的读书人的一个特权,因此杏园很快就成为了大梁士林中当之无愧的圣地,可以说是人人向往。 大梁人口亿万,建国百年以来一直优养文人士子,又兼重视教学,科举开明,因此全天下的读书人竟在总人口中占了百之二三,秀才更是有如过江之鲫,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为了避免进园游玩的人过多,所以这里慢慢的就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寻常的举人每年只能进来游玩一次,以感皇恩,进士以上不限次数,举人以下无权进入,虽有悖了天子的旨意,但这么多年下来,慢慢的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那些被歧视的秀才和童生虽然不满,但也没有办法。 全天下的读书人虽然都属于士林,但又不是每一个读书人都属于士林。 风和日丽的冬日,和三五志同道合的至交好友,一壶清酒或一盏香茗,一边欣赏冬景,一边博古论今,吟唱诗赋,实乃一件不可多得的美事。 望天阁,位于杏园正中,四层的绣楼,只有一层对外开放,长宽各数十丈,四周挂着帘幕,阁内烧着地龙以御寒冷。 阁内人声鼎沸,上百个身穿华丽丝绸长袍的士子或三五个,或十数个的聚坐在一起高谈阔论,往来侍奉的小厮皆是身穿青衣,头戴四角方帽,或是端茶倒水,或是烧炉焚香,好不热闹。 “诸位仁兄,对近日京中流传的那首劝学诗可有所耳闻?”一个略有些富态的士子站起身,笑呵呵的说道。 “萧学兄,可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那首?”另一个士子问道。 “正是,依我之见,此诗写的极妙,完美的诠释了我辈文人的风华和荣耀,风流至极,荡气回肠,我甚爱之。”那萧学兄煞有介事的说道。 这萧学兄此番言论没收获到多少的赞美和认同,反而在场的很多人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想这厮不过一秀才功名,只因他老子是平阳伯,所以才能走后门混迹于此,而且据小道消息说,这厮身上的秀才功名好像都是家里花钱买来的。 平日里这厮满口市侩粗鄙之语,张口闭口就问候别人父母,此刻竟大言不惭,毫不羞耻的说什么“我辈文人的风华和荣耀”,真是那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有人鄙夷,必有人吹捧,他身边那人拍地而起,大声赞道:“萧学兄所言甚是,依在下看,不出三年五载,我辈之中又要多一人矣。” 又有一人起身道:“我怎么听说此诗的作者前段时间还跳了护城河?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我也听了几句。” “据我所知,这小郎君跳护城河是因为他那不着调的堂兄弟。”一个人冷笑道。 “啊?这里面莫非有什么名门望族的秘史不成?学兄速速说来。” 那个人立刻不说话了,虽然他是知道些许的实情,但这里人多眼杂,他要是说出来,搞不好第二天就会传到肇事人耳朵里,到时候嘴巴是快活了,屁股可就要受罪了。 见他闭口不言,众人纷纷大感无趣,绝大多数人都喜欢听别人闲话。 又一人起身道:“我只听说那小郎君跳了护城河后,过了好一会才被捞上来,最奇的是回家休养了三五天,竟然没事了,你们道奇怪不奇怪。” 众人皆道必是老天有眼,不忍见此天才魂归太虚,所以才护他周全。 “我听说,这小郎君跳护城河是因为被那宁国府的贾珍所逼,听说里面还有件见不得人的丑事。”不知道是谁趁乱说了一句,又把众人的好奇勾了起来。 那人见大家都热切的看着自己,连忙摆手道:“我只听了这两句,其它的就不知道了,萧学兄是勋贵之家子弟,消息要比我们灵通,说不定知道些许内幕。” 话说这萧学兄昨晚纵欲过度,一直闹到后半夜才睡下,此刻正身软体乏,睡意阑珊,迷迷糊糊之中听见有人说起那宁国府的贾珍,瞬间就来了精神,起身道:“你们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wap. /131/131301/30661797.html 第十三章 大梁古惑仔 你可以否定这位萧学兄的才华,说他徒有虚名也好,说他滥竽充数也罢,但你不能否定他的出身,以及他在某些方面消息的灵通性。 见众人都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这位萧学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他喝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把他听来的只言片语和自己的临场发挥相结合,说书似的娓娓道来。 按理说,这种揭人老底的话,是非常得罪人的,不过咱们这位萧学兄有一个诨号叫“萧大霸王”,为人胆大,不知所谓,也不知所畏。 想他堂堂云阳伯府嫡子,老子是有实权的京营副将,舅舅是赫赫威名的武平侯,他们家背后站着的是大名鼎鼎的缮国公府,哼哼,狗屁的宁国府,冢中枯骨罢了,狗屁的贾珍,小小的一个三品将军,还是个虚衔,怕他个鸟。 这也是在场的很多人虽然鄙夷他,却不敢得罪他的原因,他也是靠着这些关系位列“京城四霸”的末尾。 虽然是末尾,但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屈才,因为排在他前面的那几位才是真正的大佬,一个比一个牛逼,他能和他们并称“京城四霸”,他已经很是诚惶诚恐了。 “我只说我听到的啊,出了这个门我是不认的,咳咳,你们有所不知,那贾瑜生的极好,有多好呢,真是貌比潘安,颜如宋玉,才如子建,这一点可能还不够,富比石......咳咳,扯远了。” 众人无语,又不好打断,只能强忍着听他继续扯臊。 “那宁国府的贾珍啊,男女通吃!尤其喜欢年轻俊俏的男人,你们想啊,那贾瑜生的如此模样,贾珍这厮怕是早就惦记上了,要不然平白无故的养他那么多年做甚。”萧学兄侃侃而谈,口若悬河。 “那贾瑜不是贾珍那厮的堂弟吗?养他也是应有之责吧!”一个士子弱弱的问了一声。 “都说书读的多人就傻了,古人诚不欺我,你这家伙没听过什么叫豪门无情吗?”萧学兄瞪了提问题的那个家伙一眼,浑然不觉自己第一句把全场的人都得罪了个遍。 有些人心中窝火,但不敢和他争执,索性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不再听他信口胡孱,不过听他言语虽是粗鄙,但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又不由得想竖起耳朵听个仔细。 “贾珍那厮连他亲生儿子都不在乎,哪还会在乎这个所谓的堂弟?你们不知道,我和他那个儿子,名唤贾蓉的喝过两次酒,听我别的朋友说,那贾蓉见天的活在贾珍那厮的淫威之下,平时非打即骂,好几次还动了刀,苟延残喘,好不凄惨。” 萧学兄喝了一口茶,赞赏的看一眼连忙给他续上的士子,继续道:“要说那贾瑜还真是个有骨气的,面对贾珍那厮的逼迫,见反抗无望,想都没想就跳了护城河,大冬天的嘿,护城河还结着冰,里面的水该有多冰啊,他愣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跳了下去。” 不得不承认,这位萧学兄还是有几分做说书先生的潜质,原本三言两语的风言风语,到了他这儿,愣是成为了一件人物、时间、地点,事件起因、经过和结果都满足的大事件,好像自己全程目睹并参与了一样。 众人虽然知道这其中有掺了水的成分,但还是唏嘘不已,感慨连连,皆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倒是没有几个敢骂那贾珍,这萧学兄有蔑视和不在意的资本,他们没有,对他们而言,那宁国府即便是萧学兄所说的冢中枯骨,也是瘦死的骆驼,不是他们这些没权没势没背景之人能得罪起的。 “刚才有位兄弟也说了,我也很奇怪,想那贾瑜沉到水里好一会才被捞上来,没想到休养了三五天就跟没事人一样,还活蹦乱跳的,莫不是真的老天有眼?”萧学兄捻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根胡须,一不小心捻掉了两根,让他好一阵心疼。 “嘁,就这事啊,我还以为是啥大事呢,你们这些勋贵之家的男人不都好这一口吗?女人满足不了你们,又在男人身上找乐子!”一个人很是鄙夷道。 “张家老三,你这狗东西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说谁呢?”萧学兄叫道。 那张家老三冷笑一声:“你萧涣不是自诩正人君子吗?背后议人是非也算是光明磊落?呸,言清行浊的小人!” “哈!”萧涣气极反笑:“你们看这奴才,你又不曾吃醉了酒,为何要恶语中伤我呢?” “萧涣,你他妈的别装,前些日子是哪个和那保龄侯世子因为抢一个男戏子而大打出手的?在场的诸位应该都知道吧?”张家老三继续挑衅。 “你他妈的!”萧涣大怒,抄起拳头就要上去和那张家老三厮打,众人慌忙拦住,其中一个叫道:“萧学兄莫非是忘了这是哪里,内务府有言在先,在杏园内动手的脊杖五十啊。” 另一个也劝道:“先动手落人话柄,占不得理,有什么事,咱们出去再说。” “张家老三,有种的等一会别走,小爷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硬的。”说着,挥舞了几下硕大的拳头。 那张家老三嗤笑道:“萧涣,你这辈子也就这个德行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当我傻啊,和你硬碰硬,逞匹夫之勇,你不是号称当世曹子建吗?有本事咱们来文的。” 萧涣乐了:“你这狗东西倒是会扬长避短,你别拿话来激我,小爷我不吃这一套,你管我自称什么,我告诉你,今天这个打你挨定了,别以为你老子是户部尚书,小爷我就怕了你!” “那行啊,骑驴看唱本呗,等一会你们都别跑,愿意站他那边的就是和我张恺之作对。”张恺之指着站在萧涣身边的那二三十个士子威胁道。 “大家不要怕,看他跟小鸡崽子似的,小爷我一只手就能把他拎起来,说好了啊,你要是怕了,现在就说出来,小爷便看在你老子张士云那个贪官污吏的面子上,饶你一顿好打,不然等一会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回去,跟你老子说你是自己摔的啊。”萧涣哈哈大笑道。 他这一身膘可不是白长的,手上有的是气力,也习得一些拳脚,打起架来等闲三五个人打不过他,放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张家老三,还不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的事。 况且自己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自己想教训教训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岂能白白放过。 因此放肆的嘲讽,甚至还把对方的老子都带上了。 见那张家的三公子牙关紧咬,手指头捏的啪啪响,一些年纪大一点的士子纷纷摇头叹道到底是初出茅庐的后起之秀,没有多少定性和忍力,三言两语的就闹到了不可调节的地步。 按照内务府的规定,酉时初刻的时候清场闭园,届时除杏园的看守人员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得逗留。 士子们踩着黄昏,三三两两的走出来,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绝大多数人都默契的来到距离杏园不足百米的一片空地上,或是准备隔岸观火,或是给自己的阵营站台。 张恺之身后站在八个健壮仆人,是他早上看见萧涣时,见他身边只跟着一个马夫后,便连忙让一个仆人骑着马回府里又招了几个过来,以往他出门都是只能带两个仆人的。 所以他刚才才敢主动的去挑衅萧涣,他知道这些武夫家出来的多多少少会些拳脚,不过谅你萧大傻子再能打,也敌不过我这八个仆人吧。 能群殴的话为什么还要单挑呢? 至于萧涣身边的那几个狗腿子,张恺之就更不担心了,别忘了,他也有好几个对他唯命是从的狗腿子。 萧涣看了一眼那八个健壮仆人,再看看一脸得意洋洋,似乎稳操胜券的张恺之,不由得失笑道:“张家老三,这几个烂地瓜就是你在我面前没大没小的倚仗?” 张恺之冷笑道:“是不是烂地瓜,上了案板才知道,萧大傻子,你出言不逊,侮辱我父亲,今天我替他老人家教训教训你,识相的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发善心放你一次,不然,非打到你满地找牙!” 说着,做了个手势,那八个健壮仆人纷纷向前一步,摩拳擦掌,不怀好意的看着萧涣。 萧涣哈哈大笑,朝身后的轿子里喊了一声,话音未落,只见三条大汉从那顶轿子里钻了出来。 这三条大汉比那八个健壮仆人高了一头都不止,个个虎背熊腰,面色凶狠,为首的那个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起来很是骇人,这三人是云阳伯府的亲兵,都是从战场上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哪个手上没有几条人命。 也不用说话,只往那一站,气势就完全碾压了那八个健壮仆人,那几个仆人齐齐的咽了一口唾沫,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张恺之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萧大傻子有这三个人的帮助,操翻自己这边是没有什么悬念的,心中有些害怕,又不想轻易认输,只是叫道:“萧大傻子,你不讲武德,给我下绊子,你不是男人!” 萧涣冷笑道:“小爷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这段时间以来我天天让他们三个藏在轿子里,就是为了等你来挑事,偏偏你是个没脑子的,往小爷我的手里送,今天定要让你长长记性!” 说着大手一挥,对那三个亲兵下令道:“给小爷上,不用留手,打死了算我的。” 那两个亲兵闻言也不答应,只是看向为首的那个面上有刀疤的亲兵,那人想了想道:“打翻即可,不要下死手,他们家那个公子不要动。” 然后一马当先,提起一双满是老茧的铁拳扑了上去,剩下的那两个亲兵紧随其后。 那八个健壮仆人见没有退路,只好咬着牙顶了上去,心中悲哀不已,想他们这些仆人的命卑贱,今天怕是要丢在这里了。 wap. /131/131301/30661798.html 第十四章 结识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张尚书府上的八个健壮仆人就被轻松放翻在地,个个鼻青脸肿,捂着伤处躺在地上直叫唤。 见那三个亲兵又朝自己看来,张恺之虽然十分害怕,却是梗着脖子叫道:“萧大傻子,你敢让他们动我?” 萧涣也不答话,走上前一脚踹翻张恺之,骑在他身上,举起一双硕大的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一边打一边骂道:“小爷让你叫我大傻子,让你叫我大傻子。” 几拳下去,直打的张恺之鼻子鲜血迸流,歪在半边,众人不敢上前阻止,生怕引火烧身,只能旁边聒噪着劝道:“萧学兄,别打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张恺之也不讨饶,兀自硬撑着,又挨了几圈后,扭头吐出一口血水,里面还有几颗白花花的牙齿,嘴里叫道:“萧大傻子,有种就打死我!” 萧涣收起拳头,就要用膝盖往张恺之胸口上顶,旁边的刀疤脸亲兵连忙上前阻止,把他拉开道:“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若真打死了他定要吃人命官司,眼下占了这许多便宜,还是收手吧!” 说着,招呼另外两个亲兵一左一右的把暴怒的萧涣拉了起来。 萧涣见好就收,朝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张恺之吐了一口口水,骂道:“阿猫阿狗一样的玩意,也敢搅小爷我的虎须,瞎了你的狗眼!” 见萧涣终于收了手,张恺之那几个跟班连忙走上前,掐人中的掐人中,擦血水的擦血水,过了一小会儿,张恺之才悠悠转醒,第一句话就是:“萧大傻子,我和你没完!” 萧涣嗤笑一声,上了轿子,头都不回的走了。 进了城门,萧涣对那三个亲兵道:“今儿辛苦了,你们自回府里去,到账房每人拿五两银子去喝酒,小爷我去荣国府会会那贾瑜。” 那刀疤脸亲兵闻言为难道:“公子,您刚得罪了人,眼下若是一个人,卑职怕他们会趁机报复啊。” “无妨,若是两个时辰内我没有回府,你们不要犹豫,先到万年县报案,再到荣国府来寻我。”萧涣摆摆手,不以为然道。 刀疤脸亲兵无法,只好任由萧涣去了,又悄悄的让另一个亲兵远远的跟着。 时至傍晚,贾瑜刚从梦坡斋里出来,却见一个不认识的小厮走进来躬身一礼,毕恭毕敬道:“瑜二爷,外边有一个自称当世曹子安的相公要见你。” “当世曹子安?”贾瑜愣了愣,这人得自负到什么程度,才能拿自己和那曹植比肩。 “哎呀,莫不是瑜世兄当面?” 贾瑜一出门,就看见一个白胖子走过来对自己笑呵呵的拱手道。 “正是在下,不知尊驾怎么称呼?”贾瑜还了一礼。 “不才萧涣,常闻瑜世兄大名,心中早有结交之意,今儿路过此处,便来做了恶客。” 贾瑜虽然不知道这个萧涣是何方神圣,但见他一身青衿,明显的读书人打扮,邀请道:“原来是萧学兄当面,不若进寒舍一叙。” 萧涣见这贾瑜果然如传言那般,不仅生的极好,而且谦逊有礼,心中不由得暗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端的名不虚传。 “冒然来访,已是不敬,怎好再进去惊扰了贵宝眷?只在此说两句,世兄若是不弃,闲时可到我家里说话。” 萧涣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门帖,递给贾瑜,贾瑜接过来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敕造云阳伯府”六个字。 这时,突然听见有人叫道:“萧兄?” 贾瑜看去,原来是拍马而来的贾琏,贾琏看到萧涣和贾瑜在门口叙话很是意外,连忙下马。 “琏兄,数月不见,别来无恙啊。”萧涣和贾琏虽然相识,但并不亲密,只是在各自朋友的宴席上喝过几次酒,私下里并没有多少交流。 “萧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到我那喝两盅。”说着,又对贾瑜邀请道:“瑜哥儿一并来。” 贾瑜点了点头,自无不可,萧涣本想拒绝,又突然想起曾听朋友说这贾琏屋里有一个八面玲珑,泼辣异常的夫人,心里暗道:我见过那许多女子,也没见过这种的,不如前去看看,若是对了眼,以后再常来走动。 “既然如此,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萧涣拱拱手道。 “来福,速去厨房订一桌好菜,再把地窖里珍藏的好酒取出来。”贾琏大喜道,左手拉着萧涣,又是拉着贾瑜。 叫来福的小厮连忙去了,他就是贾琏奶娘王妈妈的小儿子,前几天才来到贾琏身边听用。 想这萧涣虽然只是出身伯府,比不得自己这荣国府贵重,但奈何人家关系硬啊,听闻此人的舅舅武平侯好像在榆林那边镇守,若是与他们家搞好关系,也就能进一步结识那武平侯,以后自己再去关外做生意时,有他们家的关照也能省事很多,因此嘘寒问暖,热情招待。 贾琏和王熙凤住的地方,是个一正两厢抄手游廊的小院,正房三间是贾琏和凤姐的会客室,西耳房是两人的卧房,东耳房则是大丫鬟平儿的卧房。 在贾琏的引领下,萧涣和贾瑜来到了会客室,贾瑜细细的左右打量了一番,只见门外挂着大红撒花软帘,炕上铺着靛蓝毡条和金心绿玉闪缎大坐褥,屋里烧着地龙,温暖异常,隐有暗香浮动。 三人落座后,贾琏笑道:“萧兄不用见外,你我两家都是勋贵之家,以后还是要多走动走动,以显两家之亲近。” 萧涣一双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贾琏开了口,连忙笑道:“那是自然,改天请琏兄和瑜世兄到我那喝酒。” 说着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琏兄,你我相识已有数年,只是小弟一直不曾拜会嫂夫人,不知......” 萧涣还没说完,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只听见一个声音道:“我来晚了,怠慢了贵客。” 粉面含春威不露,朱唇未启笑先闻,果然是王熙凤真实的写照。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浑身珠翠的女子摇着丰腴的身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明媚的丫鬟。 只见她头上戴着八宝攒珠金步摇,雪白粉腻的脖子上瓜着赤金璎珞圈,穿一件大红彩绣紧身袄,轻移莲步,款款而来。 见那贵客有些痴痴的望着自己,王熙凤见此心中微微有些得意,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贾瑜,又对萧涣笑道:“云阳伯府的萧小官人,我往日也多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萧涣自知失态,连忙起身道:“见过嫂夫人。”,一双眼睛却只在王熙凤的胸口流连忘返。 王熙凤笑着点点头,又看向贾瑜,贾瑜略一沉吟,起身行礼道:“瑜见过二嫂子,往日不曾拜会,万望勿怪。” 王熙凤惊诧的看了一眼贾瑜,笑道:“是我的不是,不曾先见过叔叔。” 几人又说笑了几句,然后便在此处摆起了饭菜,旁边那个丫鬟执着镀金酒壶在旁斟酒伺候,王熙凤先是和萧涣喝了一杯,又贾瑜笑道:“以后得了闲,只管来这和你二哥说说话。” 贾瑜道:“以后若有借力之处,还望二嫂子不要嫌我烦才是。” 王熙凤笑着应了下来,方起身道:“萧小官人和瑜哥儿慢用,老太太那还要我服侍,就先走了。” 说着又对斟酒的丫鬟道:“你留下,好生伺候大爷们喝酒。”说罢,在萧涣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又摇着丰臀出去了。 贾瑜见贾琏似有话要和那萧涣说,便起身告辞道:“琏二哥,萧兄,小弟不胜酒力,就不奉陪了。” 萧涣见贾琏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有话要和自己说,可能碍于贾瑜在,不好开口,见贾瑜起身告辞,也不挽留,只道改天再会。 贾琏心里暗赞一声,对那丫鬟道:“平儿,你代我去送送瑜哥儿,务必要送到前院月亮门那。” 见两人出去后,贾琏才压低声音道:“萧兄,实不相瞒,愚兄是有些生意想和你一起做。” “哦?是何生意?”一听是这个,萧涣就来了兴趣,想他每个月那一百两的月钱根本不够他花的,虽然自己在京里也有几家商铺,不过每个月所得的银钱加起来也堵不上,他悄悄从府中账房里挪动银钱时留下的窟窿。 今见贾琏要拉着自己做生意,心中怎能不喜,连忙把耳朵上凑上去听了起来。 哪知刚听了没几句,萧涣便一跃而起,大惊失色道:“琏兄,你莫不是活够了,那些东西也是能卖的?” 贾琏连忙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噤声,又轻声道:“不瞒兄弟,这生意我已经做了很多次了,再说了,那些东西虽是明令禁止,但又不算是战略物资,能有什么事。” 然后在萧涣的耳边说出了一个让他颇为心动的利润和分成来。 萧涣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方问道:“你莫不是想走我那舅舅的门路?” “萧兄有所不知,想要出关做生意,最好是从榆林走,往年愚兄走的道不安全,经常会碰到边军设卡盘查,哪一次不是雁过拔毛,若是费些银钱倒也无妨,不过就怕碰到那种油盐不进的愣种,即使不敢扣留我,也不会放我出关,那时便只能打道回府,白白折腾一趟,若是能走你舅舅的门道,他若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的生意岂不是一帆风顺?”贾琏如实说道。 见萧涣还是犹豫不决,贾琏又劝道:“萧兄不用担心,据我所知,京城勋贵们有很多家都在关外做生意,他们个个赚的盆满钵满,吃的满嘴流油,凭什么咱们只能看着,萧兄,富贵险中求啊!” 萧涣被他说的食指大动,一咬牙道:“我不敢应承你,须回家和父亲商量,不过我觉得,此事不难!” ...... 话说平儿得了贾琏的安排,送略有些醉酒的贾瑜回前院,一路上紧紧的挽着贾瑜的手,半点不敢松懈。 好不容易到地方,平儿才松开手,轻声道:“瑜二爷早些歇息吧,婢子先回去了。” 贾瑜点点头,目送她消失在游廊的转角,方转身折回自己的院子。 “呀,二爷回来啦?” 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小角儿连忙从耳房里跑出来,贾瑜正要说话,却见房里走出来一个抽噎着的小丫头。 wap. /131/131301/30661799.html 第十五章 夜访 眼前这个抽噎的小丫鬟和小角儿差不多大,想来应该就是她那个小姐妹了。 “二爷,您能不能救救小梨儿姐姐啊。”小角儿说着拉来还在抽泣的小梨儿,把她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两条藕节似的小胳膊来,上面满是红紫的印记。 贾瑜皱眉道:“这个是哪个做的?” “回二爷的话,是周家姐姐,她说...说我端不动热水盆...给她...洗脚,她就掐我,还把我关...关在屋外,不让我进去睡觉。”小梨儿一抽一噎的,一双小手不停的抹着眼泪,可怜巴巴的。 “小角儿,你带她去屋里等着,我去找点药回来,今晚让她和你睡。”贾瑜心里一叹,对同样眼泪吧嗒的小角儿吩咐道。 “喔。”小角儿很是高兴,连忙带着小梨儿回屋里去了。 贾瑜走出院门,正巧看见两个丫鬟迎面而来,于是便走上前拱手道:“请问二位姐姐,可知道林姑娘住在何处?” 这两个丫鬟其实老远就看见贾瑜了,本来她们是不从月亮门前经过的,只因看到那瑜二爷似乎是朝她们看了几眼,便不约而同的朝贾瑜走过来,想问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正好也能近距离看看这个俊俏到不像话的瑜二爷。 她们这些十来岁的丫鬟们正是思春的年纪,平日里除了喜欢听婆子嬷嬷们说荤话,还喜欢几个人聚在一起聊男人,用府里那些婆子嬷嬷们的话来说,她们就是“想男人想疯了”。 虽然府里有很多小厮,不过但凡是有点姿色的丫鬟,却看都不愿意看他们一眼,一个两个又穷又色又抠门,还没有一个俊俏的,别说想娶她们过门了,哪怕是想喝她们的洗脚水,她们都觉得那些人不配。 其实她们这种丫鬟一般在府里待到二十岁左右,主家就把她们的身契还给她们,打发她们出去,一是因为要换更年轻的丫鬟进来,二是不能拘她们一辈子,总是要送出去的。 不过有的很受宠信的丫鬟到了年纪或是因为别的原因,主家会以“小姐”之礼送出府嫁人,甚至还有认作干女儿的,不仅会给一些嫁妆,还会帮忙择一良配,对她们来说,倒也是个非常不错的结局。 原著里的花袭人最后奉王夫人之命嫁给蒋玉菡便是明证。 若是不想做一辈子丫鬟,想攀高枝儿,那只能自荐枕席,往男主人的床上爬,运气够好的话晋级为姨娘,虽然只是妾,但好歹也算是半个主子,最起码不用伺候别人了,吃穿用度也不会差。 说不定哪天老爷的正妻死了,还有机会上位,再晋升为正房夫人,对于她们而言,那样就像是读书人中了状元,妥妥的荣宗耀祖了。 而这些丫鬟们平常讨论最多的,还是府里目前的七位男主子。 首先是大老爷,又老又丑不说,还喜欢变着花样的作贱自己的妻妾,没听说前几年有个叫香伶的姨娘就被那大老爷活活打死了吗,所以府里的丫鬟们对贾赦都是避之不及,没事的时候根本不敢去他面前晃悠(丑的除外)。 二老爷倒是个正人君子,不过听说已经很多年不曾纳过妾了,而且二太太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两个姨娘都被她按的死死地,那个赵姨娘还好,生了两个小主子,很得二老爷宠爱,而另一个周姨娘就很惨了,平常都被关在院子里,基本上见不到她。 琏二爷也不是优选,那琏二奶奶手段狠辣,面硬心毒,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死死的吃住琏二爷,没见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身边就一个通房丫头不说,连个孩子都没有。 琮三爷,透明人一个,出身不行,没有前途。 环三爷倒是长得不错,但出身也不好,不得老太太、太太、和二老爷喜欢,人品又不行,和她们抹骨牌的时候老是赖账,见赖不过就撒泼打滚,丫鬟们基本上都不喜欢他。 小兰大爷太小了,不在考虑范围内。 那宝二爷倒是个极好的,出身贵重、长的不错、会哄女孩子开心、老太太和太太视之如命,绝对是荣国府绝大多数丫鬟们的白马王子、梦中情人。 只是脸有点大了,而且他院子里的丫鬟丫头太多了,足有三四十个,她们根本挤不进去。 若是贾瑜不到荣国府来也罢,宝二爷无可替代,可自从贾瑜横空出世后,荣国府大部分的丫鬟们都觉得宝二爷没那么好了。 这瑜二爷生的极好不说,而且是个有才华,爱读书的,以后必是中状元当大官的,而且他身边目前就一个小丫鬟,简直是一口无可挑剔的冷灶,只等人来烧。 所以经常有一些丫鬟守在贾瑜每天去梦坡斋的必经之路上,只为能偷偷看几眼这个惊为天人的瑜二爷。 这两个丫鬟赌对了,那瑜二爷真的把她们拦下来了,长得那么好看不说,说话还很温柔客气,叫她们姐姐哩。 强忍着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一个丫鬟红着脸,羞涩的看了贾瑜一眼,声若蚊蝇道:“瑜二爷跟着婢子就行,我带您过去。” 贾瑜指了指她手中盖着红绸的木盘,问道:“两位姐姐不是要去送东西吗?” 那丫鬟啊了一声,连忙把手中的木盘往同伴手中一放,捏着衣角扭捏道:“瑜二爷,走吧。” 贾瑜伸出手,示意丫鬟先请,在同伴幽怨的目光中,那丫鬟轻移莲步,走在前面引路,虽然故作镇定,但仍觉得有些恍恍惚惚,浑身发紧。 来到目的地,贾瑜拱手道:“有劳姐姐了,夜里寒冷,姐姐还是快回去吧,免得染了风寒。” 那丫鬟迷迷糊糊的应了,等再反应过来,眼前哪还有贾瑜的身影,不禁十分懊恼,后悔不迭。 见院门紧闭,贾瑜轻轻敲了敲,未己,一个婆子打开门,略有些警惕的看着他问道:“大爷来找哪位?” 贾瑜微微躬身道:“嬷嬷,烦请通报一声,就说贾瑜来找林姑娘借一样东西。” 前两日贾瑜头磕到了桌角,红肿了一小片,贾兰见状就说要去林姑姑那借清玉膏,说有一次自己崴了脚,肿到不能走路,自己的娘亲就去林姑姑那借来了这药膏,抹上后第二天就能走路了,十分好用。 贾瑜当时觉得大题小做,又不是把脑浆子磕出来了,没有让他去,说等他借回来,红肿的地方自己就好了。 今晚见小梨儿两支小胳膊上都是红肿,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黛玉,见她疼的直哭,便连忙来找林黛玉借那清玉膏,也没顾上大晚上的登人家姑娘门,说出去坏人清白的顾忌了。 那婆子也不开门:“原来是瑜二爷,只是这么晚了,我们姑娘已经睡下了,要不您明天再来罢?” “嬷嬷,烦请通报,我不进去,只在这站着,有急事需要林姑娘帮忙。”贾瑜恳求道。 正在那嬷嬷犹豫的时候,忽然听见屋里有人喊:“嬷嬷,谁在外面?” 那婆子道:“瑜二爷稍等。”说着走到廊下,隔着窗户道:“姑娘,瑜二爷来了,说是有急事需要姑娘帮忙。” 林黛玉此刻正在侧躺在妃子榻上翻着书,和在打扇坠的紫鹃和雪雁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听到贾瑜来了,林黛玉一愣,随即一阵慌乱,再听说他有急事来找自己帮忙,下意识的就要起身出门。 雪雁一把把她按住:“大晚上的来登姑娘的门,若是传出去,姑娘的清名还要不要了?还说什么有急事,我呸,这个登徒子!” 紫鹃则道:“雪雁说的没错,姑娘怎能出去和他相见?” 林黛玉只好道:“那你们去问问,看我能帮上什么忙。” 雪雁打开院门,看见那登徒子正在不远处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又是蹲又是跳的。 “喂,登徒子!”雪雁叫了一声。 贾瑜连忙走过来,雪雁看着他,本来是想说“大晚上的你来找我们家姑娘做甚?”结果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公子,外面冷,请到屋里说话。” 贾瑜一愣,连忙道:“不了不了,这样不合适,我来是想问林姑娘借样东西回去救急。” 雪雁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在问清了贾瑜所借为何物后,连忙回到屋里。 见她进来,紫鹃问道:“那瑜二爷有什么急事?” 雪雁道:“他来问姑娘借清玉膏。” 听到这里,林黛玉连忙问道:“他受伤了?” 雪雁一愣,摇了摇头:“我没注意看。” 林黛玉吩咐紫鹃从柜子里取出清玉膏,不顾她们的劝阻,披上大红披风就出去了。 见林黛玉亲自出来,贾瑜连忙上前道:“事出有因,林姑娘勿怪。” 林黛玉关心道:“可是你身子有碍?” 贾瑜接过木盒,解释道:“不是,是小梨儿的两条胳臂被人掐的红肿瘀血,我见她疼的直哭,又想起几日前兰哥儿跟我提过一嘴,说林姑娘家里的清玉膏十分好用,情急之下,便没顾上那许多,上门做了恶客,明日再上门赔罪,我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听见林黛玉叫住他,犹豫了一下,把自己身上的大红披风解下来,递给贾瑜,轻声道:“夜里风大,你穿的这般单薄,不要冻着了。” 见贾瑜不接,只是推辞,林黛玉把大红披风往他怀里一塞,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雪雁瞪了贾瑜一眼,连忙跟上。 留在最后的紫鹃看了看贾瑜,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大红披风,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那婆子二话不说,把院门一关,只留下贾瑜一个人站在寒夜里,看着手中还带有温度和香气的大红披风,愣愣出神,手足无措。 wap. /131/131301/30661800.html 第十六章 瑜哥儿,你找死! 要说贾瑜对林黛玉没有什么想法,那是假的,前世他读红楼梦,最喜欢的便是这位秀外慧中、多愁善感的林妹妹。 当贾瑜知道自己穿到红楼梦这个架空的世界里后,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位林妹妹。 既然来了,总要做些什么。 要说贾瑜的心情复杂,林黛玉的心情更复杂,对于贾瑜,她更多的情感还是怜悯和好奇,怜悯他比自己还要悲惨的身世和经历,好奇他的所说所做,总和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是一个异类。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别的情感了,如果非要再扯上些关系,那只能是他是东府的近支,自己理应叫他一声“瑜二哥哥”,就好像她称呼贾琏为“琏二哥哥”一样。 见紫鹃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林黛玉知道她想说什么,毕竟把自己身上的大红披风给他遮风御寒,这是一件很亲密甚至是有些暧昧的举动。 要是贾宝玉还好,毕竟她素来和他亲厚,可她和那瑜哥儿并不熟悉,见过的面都屈指可数,显然是无法承受这种亲密和暧昧的。 “明儿上午,我和三姑娘一起去瑜哥儿那说说话,一来可以把披风拿回来,二来也顺便看看那个叫小梨儿的。”林黛玉想了想道。 紫鹃还没说话,旁边的雪雁却突然拍手笑道:“那瑜二爷可真俊,和姑娘好配哦。”说完,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林黛玉小脸瞬间通红,咬碎银牙,嗔怪道:“好你个小蹄子,今天再不能饶了你!”说着就去抓想要逃跑的雪雁。 在紫鹃的协助下,林黛玉很快就把雪雁按在了妃子榻上,两只小手直奔腋窝和腰而去,紫鹃则熟练的脱掉她的鞋,去挠她的足底。 四处夹击之下,雪雁笑的眼泪都下来了,一边扭着身子一边求饶道:“哈哈哈...好姑娘,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哈哈哈......” 又挠了一会,两个人才罢手,见雪雁有气无力的抱着肚子直哼哼,林黛玉啐道:“看你以后可胡说了。” 雪雁缓了一小会,把两只玉足往锦衾里缩了缩,嘟囔道:“他本来就比宝二爷俊嘛,宝二爷脸那么大。” 紫鹃捏了捏她白嫩的元宝耳朵,告诫道:“以后这些不着调的话不要说,若是让别人听了去,跟老太太和太太说了,可就有你的好了。” 雪雁考虑没有紫鹃那么多,她真的觉得那瑜二爷和自家姑娘很配嘛。 贾瑜还是没有穿上那件大红披风,只是把它抱在怀里,拿着药,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小梨儿在小角儿的哄逗下已经不哭了,但还是一抽一噎的,见贾瑜进来,跪下就要给贾瑜磕头,贾瑜走上前一把把她抱起来,放在椅子上,见她那两条小短腿因为沾不到地而乱晃,贾瑜忍俊不禁,让她坐好,挽起她的两条袖子。 自己用热水仔细洗了手,便把食指当做棉签,蘸了些清凉的药膏,轻轻的给她擦拭着伤处。 见小角儿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满脸的崇拜,贾瑜不客气的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吩咐道:“去我屋里拿个枕头来,就知道笑。” 小角儿捂着脑袋,喜滋滋的去了,见小梨儿大眼睛里闪着泪花,贾瑜安慰道:“是我疏忽了,前段时间小角儿跟我说过你的事,我当时没放在心上...你放心,明天我去找琏二奶奶,请她把你安排到我这院子里。” 见小梨儿又要给自己磕头,贾瑜嗔道:“我这里没有这些规矩,小角儿还和我一张桌子吃饭呢,以后你和她一样。” 一夜无话。 第二天鸡鸣三遍的时候,贾瑜起床洗漱后先是把院子扫了,然后打开耳房,见小角儿和小梨儿两个小丫头抱在一起睡的香甜,贾瑜走上前轻轻的帮她们掖好被子,又打开一扇窗户通气。 又过了一会,厨房的两个婆子过来送早饭,贾瑜让她们以后再多送一个人的饭来,不用太多,够一个小孩子吃就行了,那两个婆子也不敢问,连忙答应。 贾瑜把两个小丫头叫了起来,先是仔细的检查了小梨儿的两条小胳膊,见上面原本青紫瘀血的伤处果然好的差不多了,小梨儿很高兴,说没那么疼了,贾瑜不放心,让她用热水把两条小胳膊洗一遍,又给她擦了一遍清玉膏。 和两个小丫鬟吃完早饭,贾瑜去找王熙凤帮忙,临走时让她们两个只在家里玩耍,等自己回来。 东路院,贾琏院。 王熙凤刚刚起来,正在平儿的伺候下描着妆,突然听见丫鬟在门口喊道:“瑜二爷来了!” 王熙凤有些疑惑,对正在用篦子给自己打理头发的平儿道:“你去看看,让他在会客室等我一会。” 贾瑜见到平儿,拱手道:“平儿姐姐,早上好。” 平儿轻轻福了一礼,柔声道:“瑜二爷早,这是来找琏二爷吗?他不在,一大早就出门了。” “我是来寻二嫂子的,有件事儿想请她帮忙。”贾瑜笑道。 “瑜二爷,二奶奶才起床,您去会客室稍等一会儿。”说着,对另一个丫鬟道:“丰儿,带瑜二爷去会客室,再沏杯热茶。”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见王熙凤走进来,贾瑜连忙起身见礼,王熙凤笑道:“叔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便是。” 贾瑜笑道:“二嫂子快莫喊什么叔叔了,若是不嫌弃,叫我声瑜哥儿便可。”,然后把小梨儿的事说了。 王熙凤想了想,缓缓道:“难为瑜哥儿有难事还能想到我这个嫂子,左右不过一个小丫鬟,你要是喜欢,尽管领了去,倒也不用担心老太太院里少了她,回头我再补上便是,不过,那身契都在老太太那收着呢,怕是不太好取过来。” 贾瑜拱手道:“是我贪得无厌了,只是那周家的丫鬟还请二嫂子跟她说明,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去找我那两个小丫鬟的麻烦,不然,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让她付出代价。” 王熙凤诧异的看了一眼贾瑜,笑道:“你放心便是,我会和那个小蹄子说的。” 贾瑜再三道谢,告辞离去,看着他背影,王熙凤对平儿冷笑道:“看到没,又是一个不省心的,为了一个小丫鬟,就要拼死拼活,也不想想那周家是普通家生子吗?他还真以为我有那么大的脸面啊。” 平儿没接话,她倒是觉得这瑜二爷挺好的。 荣禧堂。 王熙凤把早上贾瑜来找自己的事说了,王夫人皱眉道:“为了一个小丫鬟,那瑜哥儿就说出这种话来?” 那姓周的丫鬟是王夫人贴身嬷嬷王嬷嬷的女儿,这王嬷嬷原本是王夫人出嫁前的贴身丫鬟,王夫人嫁给贾政后,便作为陪房跟着王夫人来到了荣国府。 只是贾政对她没兴趣,后来就嫁给了贾家的另一个家生子,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跟在王夫人身边听用,是心腹中的心腹,很得王夫人的信任。 “唉,这个哥儿怕又是个能折腾的,先不用管他,随了他的意就是了,我前几天听说他写了一首什么劳什子劝学诗,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若是现在把他赶出去,岂不是让别人笑我贾家量小气短,不能容人?左右再等两年,到时候再说吧。”贾母叹道。 王夫人点点头,贾母想了想,又对鸳鸯吩咐道:“你打发人把那两个小丫头的身契都给他送过去,等过两年他走的时候一并带走,也省的我们到时候跟着难看。” 鸳鸯应了,找来小角儿和小梨儿的身契,交给琉璃,让她送到前院月亮门东边第一个小院,亲手交给瑜二爷。 贾瑜从王熙凤院出来后,又去了梦坡斋,见贾兰一个人在里面读书,便问他下午要不要跟自己去外面转转,贾兰欢呼雀跃,欣然同意,还说中午想去他那用饭,贾瑜自无不可,让他再读一会书就过去。 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见琉璃,贾瑜见她朝自己快步走来,手里还捏着两张纸,心中一动,连忙走上前笑道:“琉璃姐姐,可是来寻我?” 琉璃把手中的两纸身契递给贾瑜,轻声道:“婢子奉老太太的吩咐,来给瑜二爷送您那两个小丫鬟的身契。” 贾瑜接过来看了看,拱手道:“有劳姐姐了,烦请代我向老太太问声好。” 别了琉璃,贾瑜踩着轻快的步子回到家,见贾瑜进来,站在廊下的雪雁指了指书房,对他眨了眨眼睛,贾瑜会意,蹑手蹑脚的走进去,第一眼便看见林黛玉坐在他的书椅上,一双小手在桌子上翻来看去,似乎是在找什么。 探春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茶,见贾瑜进来,咳了一声,林黛玉抬头一看,见贾瑜正满脸纠结的看着自己,脸腾的一下红了,慌忙把凌乱的宣纸整理好,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瑜哥儿,你这书案太乱了,多难看呀,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林姑娘批评的是,以后我一定养成整理书案的好习惯。”贾瑜虚心接受。 探春见贾瑜手里捏着两张纸,好奇道:“瑜哥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见林黛玉也看过来,贾瑜解释道:“这是我那两个小丫鬟的身契,我打算还给她们。” 探春疑惑道:“你不自己留着啊?” “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留着干嘛,哎?我那两个小丫鬟呢?” “瑜二爷,我们姑娘让紫鹃姐姐领着她们去我们屋里拿零嘴儿了。”站在廊下的雪雁连忙解释道。 贾瑜摇摇头,苦笑道:“这两个小馋猫,我还准备带她们俩去街上买糖葫芦呢。” 林黛玉眼睛一亮,大喜道:“对啊,在府里也是无趣,不如我们也去外面转转如何?”说着看向探春。 话音刚落,探春立刻制止道:“林姐姐,你忘了老太太说的话了吗?” 林黛玉小脸一垮,闷闷不乐,见她这副模样,贾瑜幸灾乐祸道:“哎呀,我还打算春天时带兰哥儿和我这两个小丫鬟去城外渭水河边野炊呢,你们不能去真是太可惜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我们玩耍了,野炊多好玩啊,可以钓鱼摸虾,可以用野花编草帽,还可以...” “瑜哥儿,你找死!” “林姑娘,三姑娘,冷静!冲动是魔鬼啊!” wap. /131/131301/30661801.html 第十七章 敏探春,慧黛玉 贾瑜到底还是挨了几记美人拳,探春还好,只是做做样子,轻轻锤了两下贾瑜的胳膊,林黛玉则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先是锤几下他的胳膊,见贾瑜似乎还很享受的样子,心中不忿,抓起贾瑜的手就要咬。 一手拉着小角儿一手拉着小梨儿,从外面走进来的紫鹃看到这一幕,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大叫道:“姑娘住口!” 反应过来的林黛玉也是吓了一跳,连忙丢开贾瑜的手,见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自己,羞愤交加,只觉得没脸见人,用袖子掩着面就要离开,却不想走的急,撞到了正在喜滋滋看戏的雪雁,“哎呀”一声,就往后倒去。 贾瑜眼疾手快,在紫鹃的惊呼声中,一把揽住林黛玉的细腰,轻轻托起,待她站稳后又连忙松开。 林黛玉大羞,凶巴巴的威胁贾瑜:“这件事你要是敢乱说,我就捶死你。” 探春笑的合不拢嘴,雪雁也跟着傻笑,唯有紫鹃心中大急,这是怎么了?自己才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好你个瑜哥儿,二姐姐是二姐姐,四妹妹是四妹妹,我和林姐姐你一口一个姑娘,难不成我们就不是你妹妹了吗?”见气氛不对,探春连忙转移话题,也顺带说出一个让她有些耿耿于怀的疑问来。 贾瑜连忙道:“都是我的不是,从此刻起,便和二位以兄妹相称。” 说着对探春叫了一句“三妹妹”,又对林黛玉叫了一声“林妹妹”。 探春正色道:“妹妹见过瑜二哥哥。” 林黛玉则是冷笑道:“我可不是你妹妹,过了年你还有一个薛妹妹要来,到时候你再去叫她吧!” 贾瑜笑呵呵的说道:“嘴长在我脸上,左右你也不能把它给缝上。” 林黛玉不搭理他,看见坐在旁边一边吃着果脯一边睁着大眼睛看戏的小角儿和小梨儿,伸出柔荑轻轻捏了捏她们的小胖脸,笑道:“你就惯着她们吧,什么事都自己做,整个京城都难再找出第三个和她们一样轻快的小丫鬟了。” 贾瑜耸耸肩,不以为然道:“我有手有脚的,干嘛要别人伺候?” 这句话覆盖面和针对性就太广了,听他如此说,林黛玉顿时冷笑道:“那我们这些就是无手无脚的了?” 贾瑜有些懵,连忙解释道:“林妹妹冰雪聪明的人,必不会误解我的意思,她们两个小小的年纪,照顾自己都费劲,哪还能照顾别人?” 这下轮到小角儿不服了,拉着小梨儿,大声道:“好叫林姑娘和二爷知道,我们两个小丫鬟会的东西可多着呢,从今天起我们就给二爷打水洗脚,晚上还给二爷暖被窝。”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林黛玉伸出葱白的手指,点了点小角儿的小脑门,笑道:“你们二爷有手有脚的,不用你们俩伺候,你们还是先照顾好你们自己吧,人小鬼大~” 探春想了想,开口劝道:“便是瑜二哥哥心疼她们,也不能如此娇惯,更不可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说到底她们到底是丫鬟,又不是主子...”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林黛玉打断道:“好你个三妹妹,才认了你瑜哥哥可有一刻,就这么上了心,你要是心疼,干脆把你那个侍书送给他算了。” 探春自知失言,但还是倔强看着贾瑜,她说的本来就没有错嘛。 林黛玉有些担忧的看着不说话贾瑜,她知道贾瑜是个不同流俗的人,心底是摒弃那所谓的上下尊卑的,对他的两个小丫鬟更是疼爱有加,大晚上顶着寒风跑去她那给小梨儿借药就能窥见一斑。 贾瑜笑道:“三妹妹说的是,小孩子不能娇惯,以后我会让她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多谢三妹妹警醒之言。” 林黛玉暗暗松了口气。 探春看着贾瑜,轻声道:“瑜二哥哥此话当真?” “这还能有假的?”贾瑜奇道。 探春又劝道:“瑜二哥哥,妹妹虽然与你接触不多,但我能看得出来,你和别个不同,不被俗世里的这些繁文缛节所桎梏,妹妹想说的是,当你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时,你的与众不同其实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笑话...是个异类...而当你有一天有能力去重新引导甚至是改变这一切时,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会对你以往的特立独行奉为圭臬...” 贾瑜非常惊讶,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素有“敏探春”的之称,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一段让他感到有些醍醐灌顶的话来。 贾瑜感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三妹妹若是男儿身,定能出将入相,封妻荫子,如此金玉良言,当浮一大白。” 说着,以茶代酒,敬了探春一杯,探春连忙道:“瑜二哥哥才是做学问的人,我只不过是读过几本书,认得些许字,几句胡言乱语如何当得金玉良言?” 林黛玉笑道:“如何当不得?瑜哥儿说的对,你若是男儿身,必是要出将入相的。” 探春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贾瑜走到书案前,略一回想,一气呵成,笑道:“此句与三妹妹相得益彰,算是我对三妹妹的警醒之言的一点心意。” 探春红着脸伸手去接,林黛玉却抢先一步,只见那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才自精明志自高”七个大字,拍手笑道:“果然相得益彰。” 探春也很高兴,又疑惑道:“瑜二哥哥,只此一句吗?” 贾瑜连忙确定道:“只此一句。” 这句后面倒是还有三句,最后两句暂且不说,他要是把第二句写下来,传出去绝对落不得什么好。 这时只见贾宝玉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先是嬉皮笑脸的和林黛玉以及探春打了声招呼,才问道:“我的好兄弟,你们在顽什么?” 贾瑜倒是有几日不曾见到他了,也没回答,只是笑道:“宝玉,这几日你跑哪去了?天天见不到你人。” 贾宝玉打个哈哈,拉着贾瑜道:“柳大郎打发人来请我出去喝酒,我怕你在家里无聊,特来叫你一起去。” 他倒不是怕贾瑜无聊,而是他发现了,若是自己偷偷跑出去,哪怕是去给西城那些穷苦人家献爱心去了,他老子也会觉得他在外面鬼混,而他要是拉着贾瑜一起出去,哪怕是鬼混,他老子也会觉得他们是出去献爱心了。 “柳大郎?莫非是双名湘莲,人送外号白面二郎的那位?” 此人性情豪爽、嫉恶如仇,好打抱不平,倒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 “可不是他,好兄弟,你认得他?”贾宝玉惊讶道。 贾瑜点点头,道:“我以前多闻白面二郎的大名,虽然一直不曾相见,但心中早有结交之意,只是...” 见贾瑜有意,贾宝玉连忙道:“只是什么?” 贾瑜指了指正好兴高采烈走进来的小贾兰:“只是我答应过一会带他出去买冰糖葫芦,不然我还是下次再去吧,毕竟不好失信于自家人,况且那柳大郎也没有邀请我。” 贾兰一进门见林姑姑和三姑姑都在,连忙挨个问好。 贾宝玉笑道:“这有何难,把兰哥儿一并带着便是,我把整个冰糖葫芦摊子都买来给他吃。” 贾瑜点点头,又看向林黛玉和探春两人,探春捂嘴轻笑,拉着林黛玉就要走,林黛玉却啐道:“合着你们出去吃花酒还要带着兰哥儿?” 贾宝玉连忙解释道:“好妹妹,我怎么会做那种事,那柳大郎是正人君子,再说了,我再不济,也不会把自己的侄子往那种地方带啊。” 说着瞟见紫鹃手中的大红披风,疑惑道:“外边无风,又这么暖和,妹妹还戴着披风?” 林黛玉不满道:“要你管,我想戴就戴。”说着,往外走去。 “啊也,我不是那个意思。”贾宝玉叫道。 林黛玉回头道:“好好的去吃你们的酒吧,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吃的是花酒,定要告诉二老爷。” 贾宝玉这才松了口气,拉着贾瑜和贾兰就要出门,又见小角儿和小梨儿都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扶额道:“怎么打发了一个跟屁虫,还有两个小跟屁虫?” 见宝二爷说她们是跟屁虫,小角儿不敢辩解,低下小脑袋看着自己的小鞋尖。 贾瑜蹲下身安慰道:“等一会送饭的嬷嬷来了,你们两个吃完了不要收拾,随你们去哪玩,注意别磕着碰着,离井口远一点,也不要...” 贾瑜还没说完,贾宝玉就打断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叫媚人把带她们俩带到我屋里玩去,正好昨天晚上老太太让鸳鸯姐姐给我送来一些牛奶酥酪,还剩下一碗,原本是想给袭人留着的,既然这两个小丫鬟嘴馋,就赏给她们吃吧。” 见贾瑜同意了,贾宝玉走到廊下,朝院门口喊:“媚人!媚人!” 不得不说,贾宝玉在给丫鬟们起名字这方面真是个天才,他的大多乖觉聪慧,基本上都用在这方面上了。 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连忙走进来,对三人福了一礼,等待贾宝玉吩咐。 贾宝玉指着小角儿和小梨儿道:“你带这两个小丫鬟去我屋里玩去,把那碗牛奶酥酪给她们吃了,不拘她们要吃什么尽管拿给她们,只是别撑坏了肚子,仔细照顾着,别摔着磕着了,别...呸呸呸,反正好生等我们回来。” 那媚人连忙答应,带着两个小丫鬟就回去了。 出了侧门,贾瑜见那茗烟引着七八个脚夫站在两台轿子前候着。 贾瑜揶揄道:“宝玉,你是大姑娘啊。” “什么?”贾宝玉愣了一下。 “只有大姑娘才往轿子里坐,你们坐罢,我走过去。” “瑜二叔,我和你一起走。”贾兰连忙道。 “罢罢罢,你们都不坐,我还坐什么,你们都回去吧。”贾宝玉对那几个脚夫吩咐道。 倒并不是贾瑜怜悯这些脚夫,而是他后世在黄山和三清山上坐轿子被摔出心理阴影来了,以至于哪怕是二世为人,看到轿子都会觉得屁股疼。 “这才对嘛,父母给了我们两条腿不就是用来走路的吗?天天坐轿子骑马,下肢早晚非退化不可,宝玉,你要是不想走路,以后出门干脆就坐轮椅算了,又省事又拉风,碰到漂亮的小姐姐你就装可怜要抱抱,说不定小姐姐还会把你抱在怀里亲亲,我再教你几个漂移耍帅的动作,等你练熟了,就找个人多的地方好好施展一下,保证亮瞎他们的眼。” “瑜哥儿,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学来的?我怎么听不大懂?” “瑜二叔,侄儿也听不懂。” “宝玉,兰儿,如果我说我不是真正的贾瑜,而是另一个人附身的,你们信吗?” “瑜二叔,侄儿不信。” “我信...个屁!” wap. /131/131301/30661802.html 第十八章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贾宝玉院。 麝月、茜雪并秋纹、碧痕四个大丫鬟正在屋里抹骨牌,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小堆散碎的银钱,其他小丫鬟们或三三两两或五七成群的聚在一起,或下围棋、或掷骰子、还有捉迷藏的、解九连环的,各有各的热闹。 见媚人一手牵着一个小丫鬟进来,麝月扭头看了一眼,道:“又是老太太打发来伺候二爷的?” 媚人答道:“她们两个是瑜二爷的小丫鬟,瑜二爷跟二爷出去吃酒了,二爷让我把她们俩带到屋里玩。” 茜雪笑道:“这两个小的倒是有福气的,你把她们俩带到外院玩就是了。” “二爷让我把剩的那碗牛奶酥酪拿给她们吃。”媚人对麝月说道,要是贾宝玉和袭人都不在,这个屋里的是她做主。 麝月还没说话,秋纹就炸了:“那碗牛奶酥酪不是给袭人姐姐留的吗?凭什么给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吃?”说着,还瞪了小角儿和小梨儿一眼。 她旁边的碧痕连忙拉住她:“二爷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就是了。” 麝月也道:“左右不过是一碗吃的,下次再给袭人留着就是了。” 秋纹坐下来继续抹骨牌,嘴里嘟囔着:“都是丫鬟,凭什么我们要伺候她们。” “媚人,等她们吃完了,你把她们俩带到外院玩去。”麝月吩咐道。 媚人从橱柜里把用银碗装着的牛奶酥酪端了出来,又找来两个勺子,放在桌子上,小角儿和小梨儿小手拉着小手,坐在一起,用勺子挖着吃,把旁边几个小丫鬟看的直咽口水。 还没吃完,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嬷嬷,打开橱柜一看,掐着老肥腰问道:“有谁看见那碗牛奶酥酪了?” 麝月放下骨牌,道:“李嬷嬷,那碗牛奶酥酪是二爷给袭人留着的,现在又赏给她们俩吃了。”说着,指了指小角儿和小梨儿。 那李嬷嬷走上前一看,不由得大怒,指着小角儿和小梨儿就骂道:“哪里来的腌臜蹄子,这东西也是你们能吃的?” 小角儿和小梨儿连忙放下小勺子,躲到媚人的身后,害怕的看着满脸怒气的李嬷嬷,李嬷嬷不依不饶,伸出手就要去揪嘴角还沾着酥酪残渣的小角儿。 媚人张开双手把她们俩护在身后,连忙解释道:“嬷嬷,她们两个是瑜二爷院里的,二爷让我照顾好她们,这碗酥酪也是二爷叫我拿给她们吃的。” 李嬷嬷啐道:“什么鱼二爷猫二爷的,我怎么不知道这府里又多了个主子?”话虽这样说,底气却明显不足,没有再去揪小角儿。 正闹着,袭人从外面回来了,先看看一脸无辜的小角儿,再看看李嬷嬷和桌子上只剩了一小半的牛奶酥酪,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李嬷嬷见到袭人,气势顿时弱了三分,宝二爷房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加起来有三四十个,其他人李嬷嬷都不怕,唯独有些怕这小蹄子,一方面是她牙尖嘴利,常常把自己怼的哑口无言,另一方面是她深受老太太和太太的信任,她即便是去告状,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袭人是认识小角儿的,也没好奇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是看向麝月,麝月连忙起身,媚人小声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说了。 袭人冷笑道:“这牛奶酥酪是老太太赏给我们二爷的,又不是赏给嬷嬷的,我们二爷想给哪个吃就给哪个吃,还轮不到嬷嬷来做主。” 李嬷嬷嚷嚷道:“他从小是吃我的奶长大的,我吃他一碗酥酪怎么啦?你们没听过一口奶三口......” “嬷嬷不要在这里蛮缠,她们怕你,我可不怕,大不了我们去见太太和老太太去,要我说,这碗酥酪就是拿去喂狗了,也好过让你拿回去给你那傻儿子吃!” 李嬷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不敢再和这个小蹄子吵,气呼呼的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踢开地上的围棋桌子,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袭人让媚人去拿些糕点果脯什么的给小角儿她们吃,还贴心的让坠儿、佳蕙几个小丫鬟带她们俩一起玩,她们几个年龄都差不多大,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天兴楼,四层雅间。 “宝玉,为兄在此等候多时矣。” 见贾宝玉领着两个人进来,柳湘莲起身,拱手笑道。 “二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贾宝玉还没说完,柳湘莲就打断道:“莫非是瑜二爷当面?众人皆传宁国府的瑜二爷生的龙驹凤雏,有仙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世人诚不欺我。” “都是妄言,何以克当?柳世兄,叫我一声瑜哥儿便是。”贾瑜拱手笑道。 柳湘莲今年约莫双十年纪,身材高挑,生的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身穿浅色皂袍,腰系黑底绣花大带,上面悬着一口宝剑,活脱脱的一副游侠扮像。 “我痴长你几岁,若是不弃,你我便如和我和宝玉那样以兄弟相称如何?”柳湘莲笑道。 “求之不得。”贾瑜拱拱手,红楼四侠,他只对眼前的这一个感兴趣。 几人落座后,柳湘莲让门口侍候的酒保上了酒菜,贾兰年岁小,不能饮酒,三人喝了一会,贾瑜问道:“柳大哥如今在何处营生?” 柳湘莲苦笑道:“叫瑜弟问个正着,好不羞愧,无非是在这京城里左右乱撞,夜晚便流连于勾栏瓦舍、烟花巷柳,至今没个立身之所。” “现如今我也住在荣国府...” 贾宝玉笑道:“你当我以往没邀请过二郎去我那里住?都被他推脱了。” “宝玉,非我不识抬举,实在是...罢了...来,饮酒。” 贾宝玉端起酒杯劝道:“现如今瑜哥儿也在府里居住,要不然我让人给你收拾一套院子出来,我们三个以后日日在一起,岂不快活?” 他很喜欢柳湘莲身上的侠义之气,也羡慕他的随性洒脱,无拘无束。 “宝玉,恕我直言,你那府里除了门前...” 柳湘莲还没说完,贾瑜连忙打岔道:“柳大哥,宝剑可否借来一观?” 柳湘莲反应过来,解下佩剑递给贾瑜。 贾瑜双手接过,入手的第一感觉就是重。 只见那宝剑长二尺有余,嵌铜剑鞘,束住一腔寒意。睚眦吐口,喷出两尺长虹。 贾瑜微微用力,“呲啦”一声,宝剑出鞘,寒光冷冽,锋芒毕露,不由得赞道:“好剑!” 合上剑鞘,贾瑜又道:“此等宝剑,应该饮过很多恶人之血吧。” 柳湘莲笑道:“不瞒三位,前几天我在城外闲逛,正巧碰见有一伙强人拦路抢劫,劫人财物不说,还要坏人清白,伤人性命,我便没有留手,只用了一剑,就送了那为首的歹人归了西,剩下的也没跑掉,全被我缚住,让那老丈押去送官了。”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柳大哥端的侠肝义胆。”贾瑜赞赏道。 贾宝玉也赞道:“善恶到头终有报,这等渣滓死在二郎的剑下,也不枉了他们来这世上走一遭。” 柳湘莲抚掌大笑道:“好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瑜弟果然大才。” “不知瑜弟对未来有什么打算?”柳湘莲又问道。 “自然是科举入仕。”贾瑜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瑜弟天资聪颖,他日必能高中,将来出将入相,可别忘了我这个贫贱之交啊。”柳湘莲开了一个玩笑。 ...... 皇城,皇宫,上书房。 景文帝最近这段时间心情很舒畅,边关的局势已经稳定、两湖的水灾也得到有效的的控制、岭南地区的土著叛乱也被平息、加上自己最宠爱的瑾妃在前几天给自己生了一位皇子,可以说是四喜临门,他感觉登基这二十年来自己从来没有过的这么舒心过。 想他今年不到四十岁,正是踌躇满志,年富力强的时候,即便是像他父皇那样在耳顺之年退位,也还有二十年,他有的是时间去谋划自己的大事,说不定还能做出一番超越本朝太祖的功业来。 今天休沐,景文帝在上书房批阅各种奏折,掌宫内监戴权在一旁伺候,见自己的主子奋笔疾书,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戴权上前小声劝道:“万岁爷,您都批阅快一个时辰了,为了龙体康健,还是停下来休息一会吧。” 景文帝放下御笔,转转酸痛僵硬的手腕,喝了一口戴权递过来的参茶,笑着问道:“最近都中可有什么新闻?” 戴权连忙道:“却有一事,是出自那宁国府的。” “哦?莫不是那贾珍也跟他老子一样出家修道去了?”景文帝调侃了一句。 “万岁爷,那贾珍没有出家,是把自己的堂弟逼得跳了护城河。” 见景文帝眉头一皱,戴权连忙道:“外面都传那贾珍看上了他那堂弟,名唤贾瑜的...美色...想要行龙阳之好...那贾瑜誓死不从,就被贾珍逼到跳了护城河,幸好抢救及时,捡回了一条命。” “还有呢?” “靖安侯府的世子娶了吏部右侍郎杨成建的女儿,两家连了姻,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大事了。” “不是说那窦诜和杨成建二人有仇吗?怎么又做了儿女亲家?”景文帝捏了捏眉头,疑惑道。 那靖安侯窦诜是丰台大营的兵马副都督,杨成建则是吏部右侍郎,两个人的官位和权利都不低,走的太近,总不是什么好事。 “奴才已经让中车府的人去查了。”戴权躬身道。 “算了,他们正大光明,朕再疑神疑鬼,到头来岂不让君臣离心离德?” “万岁爷,您可还记得那首劝学诗?”戴权试探着问道。 景文帝笑道:“莫不是那贾瑜做的?” “万岁爷目光如炬,见微知著,奴才佩服。”戴权跪拜道,不放过任何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你这老奴才少跟朕来这一套。”景文帝笑骂着,又问道:“有点意思,不过还差点意思,那贾瑜多大了?” 戴权想了想道:“十三岁。” “千百年以来,一个家族落寞后要么彻底消亡,要么很快就有人再站出来扛起大鼎,那贾家富贵也有百年了,也不知道还能再富贵多久,不过朕倒是希望能在后年的大试上看到那贾瑜的名字。” 一身龙袍的景文帝在窗前负手而立,望着庭院里光秃秃的银杏树,喃喃自语道。 wap. /131/131301/30661803.html 第十九章 第一次被丫鬟伺候洗脚 荣国府,荣禧堂。 府里的女眷都聚在这里说话,贾母对身边的鸳鸯吩咐道:“去把宝玉叫来。” 坐在下面正和探春窃窃私语的林黛玉笑道:“老祖宗,宝玉和瑜哥儿出去吃酒去了。” 贾母自动的把“瑜哥儿”这三个字给过滤掉了,只是叹道:“若是让他老子知道了,不又是找到借口打他?鸳鸯,打发人去问问他屋里的丫鬟,问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过了一会儿,鸳鸯回来禀报道:“老太太,宝二爷屋里的麝月说宝二爷和小兰大爷去天兴楼和他朋友吃酒去了,留下话来说晚饭点就回来。” 一听说贾兰也去了,李纨就坐不住了,见她焦急的样子,贾母嗔道:“有他叔叔在,你还怕什么。” 说罢,又对鸳鸯道:“多打发几个人去门口守着,过了申时还没回来,就赶紧去找。” 李纨怕的不是贾兰跟贾宝玉出去喝酒,而是怕他们去风月场所,不过一想到那瑜哥儿也在,心底里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 “淑清啊,你那妹妹一家启程了吗?金陵到京城可不近,当年玉儿走水路都走了快两个月呢。” “前儿刚收到书信,说是已经至淮州了,想来用不了一个月吧,年前应该能到。”王夫人迟疑道。 说起来,王夫人也难以启齿,自己妹妹一家从金陵来京城,不去投她娘家的哥哥,反而投她这个姐姐来了,说是来投她,实际上不就是来投荣国府的吗?这于理不合啊,哪有小姨子一家住在姐夫家里的,也不知道别人在心里会怎么想呢。 “嗯,远来是客,我记得那个梨香院好像没人住,就让她们一家先住下来吧。”贾母想了想道。 王夫人面色有些不自然,起身谢道:“媳妇替她们一家先谢谢老太太收留。” “人多点热闹,正好她们姊妹以后多一个伴。” 这大概是贾母最真实的想法,善良好客,原著中刘姥姥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了几次,可见哪次是空着手回去的? 可王夫人却有自己的小算盘,她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贾母有把林黛玉许配给自己儿子的意思,可王夫人并不喜欢林黛玉,主要原因有三点。 一是这孩子内弱,身体不好,不是长命之相,二来老是和自己儿子闹,好几次都把自己儿子的癔症给逼出来了,三者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都说新婚的媳妇最怕两个人,一个是坏婆婆,第二个就是恶小姑子,想她当年才嫁到荣国府里来,就吃了小姑子贾敏很多的亏,那贾敏仗着贾母和她哥哥贾政的宠爱,变着法子的戏弄她。 后来嫁去苏州没几年病死了,当时得到消息的她虽然表面上哭的泪如雨下,可心里却觉得非常的畅快,只是没想到,她的女儿林黛玉又来折磨她的儿子贾宝玉了。 所以有时候王夫人就在想,自己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那贾敏当年戏弄自己就算了,都死了还要把自己的女儿送过来再折磨她的儿子。 王夫人那妹妹写来的信里也含蓄的表达了想和她亲上加亲的意思,她还是很心动的,毕竟她妹妹可是带着百万家资来的,而且她那个亲外甥女,小名宝钗的,生的极好不说,而且身体也好,性格落落大方,德才兼备,她虽然还没见到,其实心里已经十分满意了。 贾母还不清楚王夫人心里的算盘,想这王夫人一年四季都没有什么脸色,面无表情是她最多的表情,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些什么不是件容易的事。 宁国府。 自从自己的儿媳去给她老子守孝后,贾珍只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前段时间被贾母恐吓的后遗症到现在还没好,哪怕是在和丫鬟们行欢的时候也总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他也打发过下人偷偷去了秦府打探,可每一次下人都回来说那秦府大门紧闭,等闲并不开门,贾珍就更郁闷了。 这天,刚和一个丫鬟行完欢的贾珍打发人把贾蓉叫了过来,让他去秦府好好劝劝秦氏,哪怕是把那秦业的灵牌拿到家里来供着,让她在家里守孝,自己也愿意。 贾蓉自然知道自己的老子打的是什么算盘,但是不敢忤逆,只好去了秦府。 见贾蓉来访,宝珠隔着门缝观察,见就他一个人后,才放心的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半个月不见,贾蓉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媳妇气色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原本常年苍白的脸庞竟然有了些红润之色。 贾蓉没有说是贾珍让他来的,只说是自己路过秦府,心里有些不放心,顺道进来看看,见秦可卿只是默默不语,贾蓉叹了一口气,劝道:“左右你也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而且老爷他也不会让你待满三年的,要不...” 话音未落,在门口偷听的宝珠就忍不住了,冲进来指着贾蓉骂道:“我还当大爷变好了,这才过了多久,又原形毕露,大爷,我们姑娘可是你媳妇啊,你...” “宝珠住口!出去。”见秦可卿发了火,宝珠狠狠的瞪了贾蓉一眼,摔门出去了。 贾蓉经常被贾珍骂,但还是头一次被丫鬟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秦可卿连忙替宝珠给他赔礼,缓过来的贾蓉没有生气,摆摆手道:“我和她计较什么?” 虽然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说起来“回秦府守孝三年”这个主意还是他出的,哪知刚过了半个月自己又过来劝别人回去了。 出了秦府,贾蓉没来由的在街上一顿乱撞,不知不觉就晃到了磨儿巷,这里是江湖术士们的天堂,卖什么灵丹妙药、祖传配方的都有,他以前来这里买过几次虎狼之药,故而轻车熟路。 “哟,蓉大爷,有日子没见您了,您还好?”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穿着道袍的小老头看见贾蓉,顿时眼冒金光,像是看到了行走的、白花花的银子,连忙上前讨好道。 “老东西,你还没死呐。”贾蓉不客气的张口就损。 “瞧蓉大爷说的,不存够打一副金棺材的钱,老道怎么舍得死呢?” 贾蓉笑道:“等你快死了,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来给你当孝子贤孙。” “蓉大爷公侯子弟,家财万贯,还能看上老道这些东西?”老道捏着山羊胡子,笑起来像一个皱巴巴的老地瓜。 “行了,别扯臊了,最近有没有什么好货啊?” “老道我前两日刚刚调配好一味宝药,事前吃一粒,保证金枪不倒...”那老道压低了声音,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散发着馊臭气味的药袋。 在老道尴尬的笑声中,贾蓉捏着鼻子接过来,倒了两粒在手心中,颠了颠,感慨道:“你的货,我放心,怎么卖?” 老道伸出五根黑不溜秋的手指头,嘿嘿的笑道:“一粒五两银子,一包十粒,五十两银子,贵是贵了点,但绝对好用。” 贾蓉从怀里摸出一个五两的金元宝,丢给老道,收好药袋,准备拿回家孝敬给自己老子,好让他免了自己的一顿好打。 才走了两步,见迎面走来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公子哥,那人朝贾蓉拱了拱手就走过去了,贾蓉不认识他,也没在意。 却听见那公子哥叫道:“道长,前段时间请你配的药研究的怎么样了?” 贾蓉心中一动,放慢脚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了片刻,出了巷子,径直回了宁国府。 ... 天兴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宝玉见时间不早了,便说要回家,不然回晚了怕是要挨板子,柳湘莲自然不拦他,和贾瑜又说了几句话,方才各自散了。 进了荣国府,贾宝玉和贾兰被在门口等候多时的翡翠请去了荣禧堂,贾瑜则是去他的院子接自己的两个小丫鬟。 像是一个去幼儿园接小朋友放学的家长。 贾瑜来的时候,小角儿和小梨儿正和几个同龄的小丫鬟玩的开心,见二爷来接她们,小角儿欢呼雀跃,拉着小梨儿的手认真的给袭人和媚人道了谢,然后又依依不舍的和几个刚认识的小伙伴告别,在后者羡慕的目光中,她们两个一人抓着贾瑜的一只手,踩着橘红色的霞光,蹦蹦跳跳的回去了。 荣禧堂,贾宝玉还是撞上了贾政,在听完贾宝玉的辩解后,贾政竟然没有怪罪,只是丢下一句“下次出门先和老太太打招呼”,就回梦坡斋去了。 贾宝玉心有余悸,暗道看来以后干什么事都要把瑜哥儿带上才行,这简直就是免死金牌啊。 见贾兰全须全尾的回来,李纨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反对贾兰的两个叔叔带他出去玩,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怕他们照顾不好这么小的一个孩子。 在得知年前可能会有一个新姐姐住到家里时,贾宝玉很高兴,不禁有些手舞足蹈起来,见林黛玉正冷笑的看着自己,贾宝玉又连忙上前解释。 见自己的儿子在林黛玉面前那卑躬屈膝的样子,王夫人心里就一阵厌恶。 晚饭后,回到住处,贾兰满脸崇拜的跟自己娘亲说那柳大哥路见不平,一剑刺死意欲行凶的歹人的事,又说了瑜二叔出口成章,还教自己有些事要亲力亲为,不能做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人。 看见自己的儿子兴高采烈的样子,李纨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有人教,忧的也是有人教,因为她也拿不准那瑜哥儿说的这些道理到底适不适合自己的儿子。 她有些担心自己的儿子会被影响太重,其实说起来,要是把贾瑜换成贾宝玉,李纨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在她眼里,贾瑜到底是个外来户,若是过两年被赶出府去了,那时她的儿子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李纨有些烦躁,让素云伺候贾兰睡了,自己在屋里坐了半夜,感伤自己身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不同于李纨的喜忧参半,贾瑜的小院子里则是充满了欢声笑语,这两天是小梨儿截止到目前为止,这短暂孩生里最开心的时光。 在小角儿和小梨儿的强烈要求下,贾瑜见执拗不过,只好坐在椅子上,任由她们俩给自己洗脚。 两个小丫鬟一起费力的抬来一盆热水,小角儿先是试了试水温,才和小梨儿一起给贾瑜脱鞋,然后一人拿着一条毛巾认真的给贾瑜洗脚。 洗完脚,贾瑜拒绝了她们要给自己暖床的请求,亲自把她们俩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关好门窗才放心出去。 站在院子里,贾瑜看着满天的星辰,长出了一口气,自回屋里睡了。 wap. /131/131301/30661804.html 第二十章 决定 住在荣国府这个五星级大酒店里,贾瑜生活上的事情基本上都不用他操心,除了日常的三餐会准时准点的送过来,每天下午还有婆子来询问要不要清洗衣裳和沐浴。 贾瑜在后世就有做家务的习惯,一些小的活,比如清扫院子和收拾书房,他自己就随手做了。 贾政对贾瑜想要科举入仕的决定非常赞同,再三思量后,也免去了原本想让贾瑜进族学读书的安排。 他虽然没去过族学,也知道那里乌烟瘴气,一塌糊涂,他担心贾瑜进去后被那些不稂不莠的族中子弟给带歪了,若是再变成一个宝玉,那他还不要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这天,贾政把读完书要告辞回去的贾瑜留住,给了他两个选择和去处。 一是自己请名师来家中教学,二是等开了春,择一名院,把贾瑜送进去读书。 大梁百年以来一直很重视科举,文风盛行,因此滋生了无数的书院学府,光是京畿道左近,就有不下数十家,遥远的江南之地更是层出不穷,遍地开花。 见贾瑜有些犹豫不决,贾政捋着胡须笑道:“瑜儿,不必心急,等你考虑好了再来跟愚叔说。” “承蒙老爷厚爱,若是便宜,侄儿愿进书院学习。”贾瑜郑重的行了一礼。 “瑜儿不要多礼,若有一天你为辅做宰,官居一品,不仅是你的造化,也是我们东西两府的荣光嘛。” 贾政很是欣慰,想他们宁荣二府传承到现在业已百年,除了他的堂兄弟贾敬曾经高中进士,以及自己的长子珠儿是个秀才,除他们之外,诺大一个贾家竟再找不一个有功名的人。 虽然他和三房的代儒公也是童生出身,可童生算读书人吗? 正如贾瑜所作的那首劝学诗里写的“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贾政心里十分明白,贾家如今靠的就是祖上的余荫过活,可这些余荫总有用完的一天,到那时,贾家又该如何自处?还能再一直平安无事的富贵下去吗? 正当他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年幼的孙子身上时,没想到西边不亮东边亮,自己的侄子贾珍把另一个侄子给他送过来了。 虽然贾瑜是东府的,但喊他一声“叔”,那么和亲侄儿又有什么区别?要不是怕老太太不同意,他还想认作干儿子呢。 在见识到自己这个侄子的聪慧和才华后,贾政甚至已经在期待后年的大试了,若是在他的培养下,有朝一日贾家能出一个三公九卿的高官,哪怕他以后到了地底下,也能给先人父辈们一个交待了。 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女人三十岁以上就可以自称老妪了,一般很少再陪房,更别提再行什么夫妻之礼了。 傍晚的时候,王夫人正打算出门去贾母那里用饭,见贾政突然到来,心中高兴不已,连忙让金钏儿去准备贾政最爱喝的茶。 贾政道:“不须麻烦,你且去厨房里取些饭菜,再烫一壶酒来,晚上我在这里用饭。” 王夫人很意外,以往贾政极少在她这里用饭的,她记得上次和贾政在一张桌子上用饭好像是两个月前了,连忙让金钏儿去了,又叫来玉钏儿,让她去一趟荣禧堂,跟老太太说她晚上和老爷在家里用饭,不能去伺候了。 不多时,金钏儿领着两个婆子进来,打开食盒,珍馐美馔摆满了一桌子,贾政皱眉道:“就我和太太,怎么用的完?” 金钏儿低着头不敢言语,哪知玉钏儿又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说是老太太赏下来的两道菜。 贾政无法,不再计较此事,净了手后坐下来用饭,金钏儿和玉钏儿连忙上前伺候,各自给贾政和王夫人斟酒。 喝了一口温好的美酒,贾政问道:“太太屋里有几个大丫鬟?” 王夫人道:“除了她们两个,还有彩云、彩霞,拢共四个。” “太太是知道的,我身边伺候的都是粗使的丫鬟婆子,若让她们洒扫,没什么问题,要是放到别人身边贴身伺候,就不合适了。”贾政吃了一口菜,意有所指的说道。 王夫人多么精明的一个人,贾政问她身边有几个大丫鬟时,她心里就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 “老爷是想从妾身这匀一个给那瑜哥儿听用?” 贾政赞赏的看一眼王夫人,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名门闺秀,见经识经,不似自己那个小妾,小门小户出身,蠢的厉害。 “不错,太太应该知道,瑜儿现在身边就两个小丫鬟伺候,我听兰儿说,他到现在还自己洒扫院子,整理书房,我就想着从太太身边匀一两个大丫鬟过去伺候。”说着,贾政还看了一眼金钏儿。 金钏儿把头一低,纤纤玉手抓紧酒壶,给王夫人斟酒的玉钏儿奇怪的看了她姐姐一眼。 听到贾政称那瑜哥儿为“瑜儿”,王夫人心里很不舒服,大部分的时候,贾政都是叫贾宝玉为“孽畜”或“孽障”的。 王夫人放下筷子,缓缓道:“老爷的意思妾身明白了,只是她们几个妾身原是打算过两年调教好了,送到宝玉屋里伺候的...” 不提贾宝玉还好,一提贾政就生气,咬牙道:“太太也不看看那孽畜屋里有多少个丫鬟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至少三四十个了吧?他要这么多丫鬟做什么?他又不读书!” 王夫人连忙道:“老爷莫急,妾身心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管必妥帖。” “哦?太太说的是哪个丫鬟?” “前段时间,赖家的大媳妇来我屋里说话,说她们家里有一个丫鬟,七八岁时就养在府里了,现如今也有十三四岁了,出落的亭亭玉立,识文断字不说,还是个会伺候人的,赖老嬷嬷的意思是想把那丫鬟送到老太太身边伺候,前两天赖大媳妇把那丫鬟带过来给妾身见了,果然是个好的。” 那丫鬟生的风流灵巧,颜色颇为动人,王夫人心里却是十分不喜,这一看就是专门勾引爷们的狐媚子。 若是这丫鬟被送到老太太身边伺候了,必是时常会和宝玉见面,宝玉又很很喜欢漂亮的丫鬟,到时候,不用宝玉向老太太开口讨要,老太太就会把这个狐媚子送到宝玉身边伺候了。 想她儿子屋里那贴身的十来个丫鬟,虽然都是漂亮的,但是没有一个是像那丫鬟一样,天生长着一张勾引爷们的狐媚子脸。 王夫人自然不愿意让这种狐媚子钻到宝玉屋里,教坏了自己的儿子。 二者也不违逆了老爷,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贾政心动了,自己的侄儿生的龙驹凤雏,身边可不就要这样的丫鬟伺候嘛,当即便同意了,急切的让王夫人明天就打发人去赖府把那个丫鬟接过来。 “太太,我观瑜儿非是池中之物,早晚必会一飞冲天,我知道你心里对他有意见...” 贾政还没说完,王夫人就苦笑道:“老爷,妾身没有...” “太太,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人皆有喜恶,这一点无可厚非,说到底,他也姓贾,虽是东府的,却和我们西府也不远,再者宝玉和他要好,有这样一个兄弟,不是件坏事,若是真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了,他还能照拂一下宝玉,所以我才屡屡施恩与他,为的就是将来。” 王夫人不服气道:“宝玉以后哪里用他照拂?他不还有他舅舅吗?有他舅舅在,谁敢欺负他?” 贾政笑呵呵的看着王夫人,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即便是他舅舅照顾不全,不还有他在宫里的姐姐?等他姐姐以后做了贵妃皇贵妃,他不就是国舅爷了?” 贾政突然之间很无语,刚才自己才夸她见经识经,没想没一会就原形毕露了,看来在这方面,他这个正房夫人和他那个小妾也差不多嘛。 见贾政又无奈又好笑的看着自己,王夫人老脸一红,连忙道:“明天上午我就让金钏儿去赖家把那丫鬟领来,给瑜哥儿送去。” 用完晚饭,贾政断了原本想在此留宿的想法,起身要走,王夫人连忙让金钏儿和玉钏儿相送。 送完贾政回来的路上,玉钏儿见自己姐姐有些心不在焉,伸出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见金钏儿只是摇头,玉钏儿笑道:“刚才老爷说想从我们几个里匀一两个去伺候那瑜二爷,老爷还看了一眼姐姐哩!” “妹妹,你有没有想过以后?”金钏儿看着有些不明所以的妹妹,问了一句。 “以后?还是做丫鬟啊。”玉钏儿睁着大眼睛,满脸的疑惑。 “回去吧。” 当看见老爷看了自己一眼,她心里未尝没有一些悸动,但并没有想去伺候那瑜二爷的意思,当听太太说要把赖家那个丫鬟给瑜二爷送去时,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有一些失落感,总感觉好像和什么失之交臂一样。 “姐姐,你什么意思嘛。” 不理还在不停追问的妹妹,金钏儿一言不发,走的很快,玉钏儿跟在后面,嘟着小嘴,不满道:“什么人嘛,说话只说一半。” ...... 用完晚饭,贾宝玉和林黛玉一路回去,两人并排在前面慢慢走,袭人和紫鹃在他们身后慢慢跟着。 见林黛玉不怎么说话,贾宝玉笑道:“妹妹,你那香囊打了几个了?正巧我的用完了,不如你再送我几个呗。” 林黛玉啐道:“每一次你那些香囊让人摸了去,你就来找我要,我一想到我好不容易织的香囊被其他臭男人摸去挂在腰上,我就恶心,你以后再别来找我要了。” 说着,轻轻踢了一脚贾宝玉,挨了踢的贾宝玉根本不带生气的,继续嬉皮笑脸的央求着:“好妹妹,以后再也不会了,你织的香囊我只当宝一样供着,明儿就把这脖子上的玉去了,系上妹妹亲手织的香囊,日日夜夜为伴,就好像妹妹一直在我身边一样。” 林黛玉哼了一声,不理贾宝玉,继续往前走,贾宝玉像条哈巴狗一样,巴巴的跟在她身后,嘴里不停的说着甜言蜜语,不一会儿就把林黛玉逗的咯咯直笑。 后面的紫鹃看着这美好的一幕,在心里暗暗道:好姑娘,这才是正路啊,以后可千万不要走斜了。 wap. /131/131301/30661805.html 第二十一章 喜鹊? 第二天,王夫人一大早就打发金钏儿去赖家领那丫鬟了。 赖家虽是家生子,是奴才,但如今依靠贾家也富裕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赖家也是名门望族,其富裕,由此可见一斑。 赖老嬷嬷和贾母差不多年纪,一样的养尊处优,见金钏儿进来,赖老嬷嬷笑着问道:“老太太和太太还好?” 金钏儿福了一礼,说都好,赖老嬷嬷对伺候的大媳妇说道:“去把喜鹊儿带来,给金钏儿姑娘领了去。” 那赖家大媳妇不情不愿的去了,原本的意思是送给老太太的,如果送到王夫人那,这个丫鬟的作用就减半了,毕竟现如今那荣国府做主的还是老太太。 不多时,一个丫鬟就被领了来,赖老嬷嬷对她说:“喜鹊,你跟这位金钏儿姑娘去了,以后就跟在二太太身边伺候。” 那喜鹊跪倒在地,哭诉道:“婢子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守在嬷嬷身边。” 赖老嬷嬷颤颤巍巍的走下来,抚摸着她的头发,用手巾给她擦去两行清泪,不觉得心中也有些舍不得,道:“想你七八岁就到了我家,到现在也有六七年了,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在心里跟孙女重孙女没什么两样,那二太太是个吃斋念佛的宽厚人,你能跟在她身边伺候也算是你的福气,快擦了泪去,以后若想回来,随时来看看就是。” 说罢,让人取来她的身契,交给金钏儿,那喜鹊没法,哭着又给赖老嬷嬷磕了几个响头,方才抹着眼泪,跟着金钏儿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出了赖府,上了马车,金钏儿才问道:“妹妹怎么叫这名字?” 喜鹊抹着眼泪,强颜欢笑的解释道:“嬷嬷说老太太喜欢喜庆的事物,便给婢子取了这个名字。” 金钏儿闻言了然,也是,贾母身边的鸳鸯不就是明证,还有后来改名紫鹃的鹦鹉,都是喜庆鸟儿的名字,眼前的这个再叫喜鹊也无可厚非了。 到了王夫人院,见那二太太坐在椅子上手中捻着佛珠,闭目诵经,喜鹊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有些惶恐不安的等待着自己的安排。 等了好一会没有动静,跪伏在地上的喜鹊大着胆子抬起头,哪知正好和一双死鱼眼珠子般的双眼对上,没有任何色彩和感情,喜鹊一惊,连忙低头。 “起来罢。”王夫人淡淡的说了一句。 喜鹊如蒙大赦,连忙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好,低着头,一双桃花眼看不见自己的脚尖。 “把你要来是让你去前院伺候瑜哥儿的,你怎么说?” 喜鹊一愣,想她在赖府的时候,赖老嬷嬷经常给她说一些贾家,特别是西府的人和事,因此她虽然只是第二次来荣国府,实际上却对这府里的人际关系和重大事件都有所了解。 只是没有听过有一个“瑜哥儿”,想必也是个主子。 “太太让婢子怎么做婢子就怎么做。”虽然满心疑惑,喜鹊还是跪下,毕恭毕敬道。 见她这个样子,王夫人很是满意,缓声道:“那瑜哥儿一个月前才住到这府里,原本是东府的近支,和你倒是差不多年纪,去了他那,你要用心服侍,不可做出什么脏事来。” “是,太太,婢子一定用心服侍。” “金钏儿,先去老爷书房里看看那瑜哥儿在不在,若是不在,你再带着她去前院月亮门那边。”王夫人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喜鹊,对金钏儿吩咐道。 梦坡斋里,贾瑜正在听贾政和单聘任、卜固修等人闲聊。 外面的门子喊道:“太太屋里的金钏儿来了!” 贾政面色一动,对旁边聚精会神听的认真的贾瑜道:“你且去,必是来找你的。” 贾瑜有些莫名其妙,王夫人屋里的金钏儿来找自己干什么,或者说那王夫人打发金钏儿来找自己干什么。 “瑜二爷。” 见贾瑜出来,金钏儿轻轻福了一礼,语气很是温柔。 阳光照在贾瑜的脸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贾瑜上前拱拱手道:“金钏儿姐姐,可是二太太有事吩咐我?” 金钏儿拉过站在她身后偷偷打量贾瑜的喜鹊,笑道:“瑜二爷,太太知道您院里没有大丫鬟伺候,便打发婢子来把这位妹妹送给您,这是她的身契,您收好了,以后她就是您的人了。” 说着,从袖兜里取出一纸身契交给贾瑜,贾瑜双手接过,感谢道:“瑜谢过二太太关心,也劳烦姐姐走一趟。” 说着,看向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正用一双桃花眼看着自己的丫鬟,见她生的如此勾人模样,暗道必不是没名没姓的,只是不知道是哪个。 喜鹊走上前,福礼道:“婢子喜鹊,见过瑜二爷。” 喜鹊?这个名字自己前世读原著时怎么没听说过?他还以为是王夫人房里,彩云或者彩霞中的哪个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见过的王夫人突然要送一个丫鬟给自己,贾瑜还是好言谢过了。 金钏儿笑道:“瑜二爷不必如此客气,若无事,婢子就先回去了。” 金钏儿走后,贾瑜先让这个喜鹊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屋去和贾政说了,贾政走出来看了喜鹊一眼,笑道:“瑜儿不必外道,以后就由她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也好多出点时间作学问。” “侄谢过老爷和太太的恩德。”贾瑜拱拱手道。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把她安顿了,明儿再来。” 见贾兰也要同去,贾政也没有拦着,挥挥手让他们去了,自己则继续和清客相公们高谈阔论。 “没带行李来?”贾瑜看那喜鹊空着手,笑着问了一句。 贾兰则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姐姐,心里替贾瑜高兴。 “回二爷的话,等安顿好了,再回去取。”喜鹊答了一句。 “边走边说。” 贾瑜和贾兰在前面走,喜鹊在后面跟着。 “你是二太太屋里的吗?我怎么没听过你?”贾瑜又问道。 喜鹊在心里诽谤着,我也没听过你呢,嘴上回道:“婢子不是二太太屋里的,婢子是从赖府来的。” “赖府?”贾瑜放慢脚步,问道:“哪个赖府?” “赖老嬷嬷家的赖府呀,婢子七八岁时就到赖府里了。” “哦,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贾瑜心里有些失落,心里暗道莫不是那晴雯还没出现? 喜鹊语气有些感伤,难过道:“就一个表哥,现在就在赖府里干活。” 一路聊着,三人很快就到了贾瑜的住处,小角儿和小梨儿正在院子里玩墙角的积雪,见贾瑜进来,手拉手跑过来,甜甜的叫道:“二爷回来啦?” 贾瑜看着她们俩通红的小手,责怪道:“不冻手吗?” 小角儿笑眯眯的,看见贾瑜身后的喜鹊,连忙躲在贾瑜身后,只露出半个小脑袋出来打量。 “二爷,这是你的小丫鬟啊。”喜鹊指着小角儿和小梨儿问了一句。 “对,我这院子里就她们两个小丫鬟,再没有别人了,你比她们大一点,以后多照看一些她们。”贾瑜一边说着,搓热手给两个小丫鬟捂手。 喜鹊有些发愣的看着,小角儿小声的问贾瑜:“二爷,这个姐姐是谁呀?” 贾瑜笑道:“这是你们喜鹊姐姐,以后也是我们一家人了。” 小梨儿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二爷,这个姐姐会掐我们吗?” 贾瑜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默默看着他们的喜鹊,肯定道:“不会,你们喜鹊姐姐不是坏人。” 两个小丫鬟这才放下心来,贾兰伸出手在怀里和袖子里一顿乱掏,掏出来一把葡萄干、三颗核桃、几块糖果和两个小丫鬟分享。 小角儿欢呼一声,也不客气,抓过来就往嘴里塞,贾兰在一旁红着小脸,连连道:“脏,吹吹再吃。” 贾瑜正在考虑把喜鹊安排住在什么地方,自己这个小院子里就两间卧房,小角儿和小梨儿的房间有点小,再住下一个人难免会挤,可又不能让她和自己睡一间吧。 许是看出了什么,喜鹊连忙道:“二爷,我睡哪里都可以的,实在不行,我可以睡在廊下。” 贾瑜好笑道:“这么冷的天,你是想冻死吗?你就睡在我屋里,外间还能放一张床,我马上去给你找铺盖被褥,先将就住一下,以后再想办法。” 正说着,忽见两个婆子走进来,为首的那个恭声道:“瑜二爷,二太太打发我们来给您新来的丫鬟送铺盖被褥。” 说着,对外面喊了一声,只见几个仆人抬着一张小床,几个婆子都抱着各色的被褥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婆子问道:“瑜二爷,您看这些东西放哪。” 贾瑜打开自己的房门,对那婆子道:“劳烦几位搬到这里来。” 贾瑜的卧房不算太小,他的床在最里间,外面还有不小的面积,贾瑜指着靠窗的空地,对那几个搬小床的仆人道:“靠窗放着就行。” 那几个仆人麻利的放好,几个婆子一拥而上,很快的就铺好了一张新床,几又拿来各种生活用品,正巧赖家也打发人把喜鹊原本的东西都送了过来,满满当当的很快就塞满了贾瑜的卧房。 贾瑜看看自己衣柜里那寥寥数件的衣物,再看看喜鹊大包小包的东西都快堆到自己床上了,不由得苦笑,回想起后世自己开车去给一个女同事搬家,结果从一间仅四十平的单身公寓里搬出来的东西把他借来的面包车塞满了五趟,搬到他怀疑人生。 喜鹊红着脸,连忙开始整理,过了一会,送饭的婆子来了,见多了一个丫鬟,不用贾瑜说,连忙又回去取了一份饭菜。 吃完饭,继续收拾,直到傍晚才收拾的差不多,进了门,撩开帘缦,里面靠窗的位置放着喜鹊的小床,四面芙蓉帐隔着,再往里一点就是贾瑜的床,中间就隔着一个小厅,放着一张小圆桌和四把椅子,两个衣柜以及一张软榻。 地方虽然不宽敞,但逼仄也有逼仄的好处,会给人一种温暖,安全的感觉。 用完晚饭,沐浴更衣后,贾瑜坐在书案前看书,偶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喜鹊本来是想在旁边伺候的,贾瑜见她收拾了一下午,就让她先去睡了。 两个小丫鬟也早早的睡了,直到眼皮打架的时候,贾瑜才打着哈欠,回去睡觉。 贾瑜摸着黑往自己的床走去,一不小心绊倒了一把椅子,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梦呓,贾瑜才想起来自己的屋里多了一个人。 wap. /131/131301/30661806.html 第二十二章 改名 话说自打喜鹊住进来后,很快就从贾瑜手中接过了洒扫院子和整理书案的活,没事的时候就带着小角儿和小梨儿做游戏,不到几天,两个小丫鬟就彻底喜欢上了这个温柔的姐姐。 这天下午,贾瑜照例在梦坡斋里读书,门子进来通报说外面有个小丫鬟找他,贾瑜出去一看,见是小角儿,她焦急道:“二爷,您快去看看吧,喜鹊姐姐在门口哭呢。” 贾瑜跟着小角儿出了荣国府的侧门,看见喜鹊站在不远处,旁边站着一个男人正拉着她的手不停的说着什么。 贾瑜皱着眉头,快步走上前,喜鹊抹了一把眼泪,连忙道:“二爷,他是婢子表哥。” 那男子瞥了贾瑜一眼,没有搭理,语气急促的对喜鹊求道:“好妹子,求你只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再帮我这一次,他们说我要是再不还钱,就把我拉去城外找个地方活埋了啊!” 喜鹊哭道:“你只把我这当做是钱罐子,输光了就来找我讨要,我是个丫鬟,又不是主子,之前攒下来的那些钱都被你骗了去,如今我哪里还有钱与你,你也想想我的难处。” “好妹子,你看你这脖子上的玉还值点钱,先与我救了急,你放心,等我赢回本钱立刻就给你赎回来。” 说着,伸出手就要去摘,他盯上这块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拿去当了,怎么着也能值个十两八两的银子,虽然不一定够还赌债的,但苍蝇再小也是肉,有总比没有的强。 喜鹊护住脖子,往后退了两步,哀求道:“这是我娘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表哥怎么能如此狠心!” 那男子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见一众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心中愈发害怕,哪还想这许多,不管不顾的就要硬抢。 贾瑜推开他的手,冷声道:“把你的脏手拿开,有什么事站着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贾瑜两眼,舔着嘴唇道:“我这妹子是你的丫鬟?那她的卖身费你得给我结一下,她这么漂亮,最起码值五十两,我可告诉你,少一个子都不行。” 贾瑜嗤笑道:“你不是把她卖过一次了吗?现在那赖老嬷嬷把她送来伺候我,和你还有什么干系?” “多浑虫,我可告诉你了,今天这十两你要是还不上,可就别怪五爷我不客气了。”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几个男子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先给贾瑜行了一礼,才对这个叫多浑虫的警告道。 多浑虫见这几个人一脸凶狠的盯着自己,吓得两股战战,结结巴巴的道:“五爷,您再等等,我马上把她的玉拿去当了,今天一定能还您。” 那五爷闻言,上下打量着喜鹊,不动声色的咽了一口口水。 “你是多浑虫?哪个多浑虫?”贾瑜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 多浑虫一愣,疑惑道:“天底下还有别的叫多浑虫的吗?” 贾瑜指着喜鹊问道:“你确定她是你亲表妹?” 多浑虫挠了挠大脑袋,肯定道:“这还能有假,当年是我亲自把她从苏州带到京城里来,最后卖到赖家的。” “你在外面做什么营生?”贾瑜最后问了一句。 多浑虫搓着手,老老实实的回道:“屠工。” 结合种种线索,他敢肯定这个喜鹊十有八九就是晴雯。 赖家出来的、赖老嬷嬷本来打算把她送到贾母身边、表哥在外面做屠工,至于为什么现在叫喜鹊,那是因为原著中她被贾母调到贾宝玉身边后,贾宝玉才给她起的这个名字。 贾瑜想了想,对多浑虫道:“我可以帮你还清赌债,甚至还可以再多给你一些银子,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多浑虫大喜,没想到还有这好事,连声道:“大爷请说,别说是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事,我也答应。” 贾瑜冷笑道:“我不要你做一百件事,你要答应我,拿了银子,你和她就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她不再是你的表妹,你更不是她的表哥,以后也不能再来找她,全当从来没有这个妹妹。” 多浑虫哪还顾得上这许多,点头如捣蒜,连声道:“大爷您放心,从今天起我和我妹子...不,我和喜鹊姑娘再没有任何关系,我以后也不会再来找她。” “口说无凭,你在这等着,我回去写一纸保证书来,再给你取银子。” 说着贾瑜拉着喜鹊就走,多浑虫连忙叫道:“大爷,你不会一去不回了吧?” 贾瑜回头看了他一眼,好笑道:“你回不回你又能怎样,老老实实给我等着。” 多浑虫没办法,只好蹲在地上等贾瑜回来。 回到院子,贾瑜来到书房,提起笔写了一纸保证书,又从柜子里取出二十两的银子,方才带着喜鹊回到门外。 见贾瑜去而复返,多浑虫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满脸谄笑道:“大爷果然是讲信用的。” 贾瑜不跟他废话,指着喜鹊手中木盘上的保证书,让他签字画押。 多浑虫像拿着筷子一样拿着毛笔,在纸上空白处随便画了一个圆圈,然后用大拇指蘸了点印泥,在圆圈里按了一个指印,尴尬道:“我不会写字。” 贾瑜把装银子的袋子丢给他,警告道:“一共二十两,你数仔细了,画了这个押,以后你们再没有任何关系,不可再来打扰,如若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招待你。” 多浑虫欢呼一声,迫不及待的打开袋子,细细的熟了起来,还把每个银锭都放进嘴里撕咬,生怕这银锭是泥巴做的。 贾瑜又对旁边看戏的那几个男子拱拱手道:“几位也看见了,以后不要再信那多浑虫的说辞和保证,更不可再随他来寻我丫鬟的不是。” 说着,贾瑜指了指写着“敕造荣国府”的红底金字大牌匾,沉声道:“几位可看清楚了那牌匾上写的是什么,若是再让我知道几位来寻我丫鬟的不是,我同样有的是办法招待几位。” 那为首的男子连忙笑道:“小人们怎敢再来得罪?今日属实唐突,万望勿怪,公子放心,再没有下次了。” 看着贾瑜和喜鹊离开的背影,另一个人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神气什么呀?不就是一个荣国府吗?能把大爷我怎么样?呸!” 另外几个人都是一脸鄙夷的看着他,那为首的男子笑骂道:“你刚才当着那人的面怎么不说?现在又来劲了。” 多浑虫从口袋里拿出十两银子,先是还了清了赌债,然后又欢天喜地的跟着他们去赌了。 回到书房里,喜鹊跪下给贾瑜磕头,哭拜道:“多谢二爷,婢子以后每个月的月钱都拿来还您。” 贾瑜扶起她,笑道:“可曾埋怨我自作主张断了你们兄妹的情份?” 喜鹊摇头道:“虽然他救过婢子,但是后来又把婢子以五两的银子卖到了赖府,而且这么多年以来婢子的月钱基本上都被他摸了去,嬷嬷可怜婢子,让他到府里做了屠工,给了他吃饭和睡觉的地,救命之恩婢子已经报完了,只希望他以后不再赌,平安无事,也不枉了兄妹的情谊。” “喜鹊,你们赖府里有没有叫晴雯的丫鬟?”贾瑜最后问了一句。 喜鹊仔细回想了一遍,老实道:“婢子不曾听过有叫晴雯的,赖府的丫鬟并不多,她们每一个婢子都认识。” “哦,今天你也算是重获新生,不如咱们改个名字怎么样?” 喜鹊低下头,轻声道:“婢子如今是二爷的丫鬟,二爷想让婢子叫什么,婢子就叫什么。” “嗯,你以后就叫晴雯吧。” 说着,贾瑜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两个字递给喜鹊。 喜鹊也是个识文断字的,接过来一看,果然好名字,心生欢喜,跪下道:“多谢二爷赐名,以后婢子就叫晴雯了。” 怎么看,晴雯这个名字都比喜鹊要好听,贾瑜叫的顺口,喜鹊听的也欢喜。 贾瑜又笑道:“以后也不要再自称什么婢子了,我听着不习惯,你看小角儿和小梨儿两个都是自称俺或者我的,你跟她们一样,我这处就我们四个,没有那么多规矩,至于出了这个院子,就随便你了。” “是,二爷,婢子...我知道了。” “好了,去带小角儿和小梨儿玩去罢,你是我的大丫鬟,又是当姐姐的,要照顾好两个小的。” 晴雯在心底里默念自己这个新的名字,小角儿站在她身下,仰着小脸看着她,见看不清喜鹊姐姐的脸,小角儿后退一步,拍着手笑道:“喜鹊姐姐,我们来跳绳好不好?” “以后叫我晴雯姐姐。”晴雯蹲下身,捏了捏她的小胖脸,旁边的小梨儿疑惑道:“喜鹊姐姐改了名字吗?” 晴雯点点头,说是二爷给她起的,小角儿闻言,也要让贾瑜给她起心的名字,贾瑜笑道:“你的名字很好听啊,你要是实在想换,以后就叫小狗儿怎么样?” “不要!”小角儿噔噔噔的跑了。 晴雯这两天已经习惯和贾瑜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贾瑜的伙食并不算多好,比起自己上次做东花钱定的那一桌差了很多。 晴雯吃的很少,一小碗碧梗米饭用完就停著不食了,反倒是两个小丫鬟吃的稀里哗啦,特别是小角儿,嘴角、下巴和鼻子上全是米粒。 晴雯好笑的用手绢轻轻的把米粒擦干净,心里暗想,没想到自己离了赖府竟然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主子没有主子样,丫鬟没有丫鬟样,甚至是主子像“丫鬟”,丫鬟像主子,令她很是费解,但又觉得十分舒心。 吃完饭,外面候着的婆子进来收拾好,又有婆子送来热水,晴雯先是给小角儿和小梨儿洗了脸和脚,又伺候贾瑜沐浴,见贾瑜坚持不让她进去伺候,晴雯只好站在门口等待,等贾瑜洗完后,她给贾瑜梳理了头发,一切都结束后,自己才开始沐浴。 躺在柔软温暖的小床上,晴雯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等心情终于平复后,听着外面街上隐隐约约传来的打更声,晴雯才意识到已经是三更夜了,撑起身看了一眼熟睡的贾瑜,晴雯只觉得心里一片安宁,缓缓合上眼帘,慢慢睡去。 (写小说就像做菜,众口难调,大家有什么建议和想法可以留言,我会及时更正,忙里偷闲写小说不容易,大家多体谅。) wap. /131/131301/30661807.html 第二十三章 扶云书院 临近年关,按照荣国府以往的规定,新年的前一个月,府里所有人都可以拿到两份月钱,因而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晴雯在贾瑜院里充当大丫鬟的角色,她的月钱有足足的一吊,而小角儿和小梨儿这两个小丫鬟领的是三等丫鬟的月钱,一个月五百钱,是晴雯的一半。 每个月月头的时候发上个月的月钱,晴雯初来乍到暂时没有,小角儿和小梨儿则每个人都领到了五百文,五枚大一点的百文面值铜钱,被小角儿捧在手心里,喜滋滋的放进自己收月钱的小盒子里。 “二爷说了,等我再大几岁,就让我出去找我的外祖母,所以我得多攒点钱,要不然到时候找到了外祖母连给她买新衣服的钱都没有。” 小角儿抱着小盒子,陷入了美好的幻想中,随即又失落道:“只是这样就不能买冰糖葫芦吃了。” 小梨儿拍了拍自己的小盒子,安慰她道:“没事,你把钱都存起来,以后我请你吃冰糖葫芦。” 贾瑜照例有二两银子的月钱,他放进箱子里,然后把钥匙交给了晴雯,晴雯有些惶恐,连连保证说一定会保管好。 贾宝玉又来了,带着袭人和媚人,小角儿和小梨儿看见媚人连忙跑过去拉着她的手,一口一个姐姐,十分的亲热。 不多时,林黛玉带着小惜春来了,贾瑜先跟林黛玉打了声招呼,又对看着他的小惜春笑道:“四妹妹可是贵客,二姐姐和三妹妹怎么没来?” “二姐姐身子不好,在家里休息呢,我们刚从她那来,三妹妹在凤哥儿那里。”林黛玉解释道。 贾瑜关切的问道:“病的可严重?请人来瞧了吗?” “没事,老毛病了,两天就好了。”贾瑜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随即朝贾瑜书房里走去。 却不曾想,正巧撞上了要出来的晴雯,贾宝玉见撞到的是一个女孩子,连忙后退,嘴里直呼唐突。 晴雯也吓了一跳,贾宝玉退后几步站定,抬起眼细细打量,嘴里叫道:“瑜哥儿,这个妹妹哪来的?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林黛玉啐了一口,晴雯粉面含怒,斥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怎么一句话不说就往别人书房里钻?” 贾宝玉被骂“登徒子”也不恼,只是痴痴的看着晴雯,晴雯被他看的羞恼,又斥了一句:“流氓!” 跟贾宝玉过来的袭人站不住了,走上前骂道:“住了你的臭嘴吧,这位是宝二爷,也是你能骂的?” 晴雯张嘴就要还击,林黛玉连忙打圆场:“都住口了,不过是个误会,还要动手不成?” 袭人见林黛玉发话了,不再说话,只是瞪着晴雯。 晴雯委屈的看着贾瑜,贾瑜笑道:“他是宝玉宝二爷,和我是好友,经常到我这来,跟自己家后院一样,是我的不是,没有拦着他。” 唉,果然还是个爆炭脾气啊,一言不合就开口怼人。 “好兄弟,这位妹妹是哪来的?”贾宝玉问道,林黛玉也好奇的看着他。 贾瑜呵呵笑道:“前几天二太太赏下来的。” 贾宝玉第一反应就是太太有这么好的丫鬟为什么不给自己?虽然给了贾瑜也不枉了这个丫鬟的颜色。 “妹妹叫什么名字?”贾宝玉这句话是冲着晴雯去的。 晴雯瞪了他一眼,把到嘴里的话咽了下去,一声不吭的回屋里去了。 “原本叫喜鹊,是赖老嬷嬷送来的,二太太见我身边没有大丫鬟,就把她赏给我了,我给她取了一个新名字,唤作晴雯。”贾瑜解释道。 “奇了!不瞒你说,我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早就在心底里出现过一般。”贾宝玉惊奇道。 林黛玉啐了一口,道:“哪个妹妹你都是见过的。” 贾宝玉难得的没有第一时间去哄林黛玉,而是对贾瑜请求道:“好兄弟,君子有成人之美,不若你把这个丫鬟让给我,我房里的丫鬟你看上哪个就带回来。” 小惜春轻声道:“宝哥哥,这个丫鬟是瑜哥哥的丫鬟,怎么能换给你呢?” 贾瑜笑道:“宝玉,你看,四妹妹都比你懂得多,你啊,这个毛病得改改,要是哪天你看了公主,是不是也要和天子换换?” 贾宝玉一滞,讪笑道:“我不就是随口说说嘛,又不是认真的,我有袭人她们就够了。” 这种话,林黛玉是半个字都不信的,闻言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去帮贾瑜整理书案去了。 贾瑜见小惜春正羡慕的看着在院角玩雪的小角儿和小梨儿,笑道:“四妹妹想去玩就去呗。” 小惜春抿了抿嘴唇,抬头看向她旁边的入画,入画摇了摇头,又对贾瑜赧颜道:“瑜二爷,我们姑娘还小。” 贾瑜笑道:“是该注意点,带你们家姑娘去我书房里玩罢。” 林黛玉满怀期待的来到贾瑜的书房,没想到他的书案竟然干干净净,笔墨纸砚摆的整整齐齐,随即就想到刚才那个叫晴雯的丫鬟来。 林黛玉轻轻坐在椅子上,看着整整齐齐的宣纸,纠结再三,还是伸出手拿过来一张一张的看了起来。 收拾完卧房的晴雯回到书房,见刚才为自己解围的那个小姐把自己整理好的书案又翻乱了,心里有些不满,也不好说,只能站在旁边看着林黛玉。 林黛玉斜着眼看见那个晴雯正在看着自己,小脸微红,轻声道:“你这丫鬟,看我做甚?” 晴雯不说话,只是走上前轻轻把她看完放在一边的宣纸重新摞好,林黛玉看完一张,她就摞一张。 林黛玉见她还没看完,那晴雯就把手伸过来了,不满道:“你自忙你的去,看完我自己会收拾的。” 晴雯还是闭口不言,把手缩了回去,见贾瑜和贾宝玉进来,林黛玉好笑道:“瑜哥儿,你这个丫鬟把我当贼一样防着啊?” 晴雯脸色有些发白,倔强的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贾瑜笑道:“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只要没有害人心,都值得认可,林妹妹不可责怪她。” 林黛玉啐道:“哪个怪她了?” “对啊对啊,瑜哥儿说得对,这位姐姐定是个极好的。”贾宝玉在一旁帮腔道。 林黛玉冷笑道:“你眼里哪个都是好的,唯有我不是。” 贾宝玉大惊失色,愣道:“好妹妹,多咱说过这话了?又是哪个下人胡孱的?” “你们俩一来我这就来这招,莫不是商量好了来害我的?老太太要是知道了还不要打我的板子?”贾瑜无奈道。 原著里贾宝玉和林黛玉哪次闹别扭不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要是贾宝玉在这里开大,自己这个小院子可承受不住不住啊。 “瑜哥儿惯会冤枉好人?我什么时候想害你了?呸,就会胡说。”林黛玉嗔道。 贾宝玉见林黛玉不生气了,嘿嘿直笑,林黛玉白了他一眼,继续翻看手里的宣纸。 纸上虽然写了很多东西,不过并没有林黛玉感兴趣的,里面一些句子她都理解不了,比如什么“我好想吃肯德基啊”,“再也看不了漫威电影了”,诸如此类的,林黛玉想了好一会也不太明白。 ...... 这几天贾政很忙,忙着为贾瑜物色来年就读的书院,前前后后了解了几十家书院,可贾政都不是很满意,要么就是其名声不显,要么就是距离太远。 比如说其中一个叫敬贤书院的,虽然名气很大,但距离太远,都快出了京畿道,骑马来回一趟就得十多天,太远了贾政也不放心。 就在左右每个头绪的时候,一家名为扶云书院向贾政送来了“录取通知信”,当贾政得知此间书院由前兰台寺大夫庞授庞公一手创办并担任院长后,贾政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而且这书院只在渭水河旁,浮玉山下,距离京城骑马只需半日就能来回。 贾政连忙给庞兰台写了亲笔书信,表示贾家愿意出银一千两用以为书院添砖加瓦,随后就犯了难,这一欠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该去哪里挪用呢。 他听说很多人家送子弟去这些书院里读书时,都会给一笔银子,说是用来给书院修缮房屋,以及给院里的火工仆人做工钱,其实算是一种另类的束脩了,几百两银子拿不出手,贾政思虑再三,终于把数目定在了一千两。 想他素来不耐俗务,府里的银钱都在其他人那掌着,自己平时也没有花钱的地方,身上虽然有一点银子,但是还是差远了。 贾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借,他工部的那些同僚下属一个比一个拮据,没有人能拿出一千两银子来,又不好意思问上官借,贾政无法,只好把目光放在了东府的贾珍身上。 但转念一想,瑜儿若是知道自己的“学费”是他问贾珍借来的,必是不会去读的,可他总不能找老太太要吧?这么大一笔银子老太太势必要刨根问底,自己又不会说谎话。 至于贾赦,贾政想都没想,贾赦是什么人,贾母和贾政最清楚,想从他那挪用银子,和拿刀从他身上剜肉没什么区别。 所以贾政这两天心里很焦急,甚至都上了火,直到单聘任提点了一句,贾政才一拍大腿,把视线放在了自己千辛万苦收集的那些孤本原稿上面。 经历了痛苦的取舍后,贾政最终决定把一副传世价值没有孤本原稿大的前朝名画变卖掉。 要是贾瑜知道了贾政为了给他“凑学费”,不惜卖掉了视之如命的“绝版手办”,肯定会感动到一塌糊涂。 一副兰竹图,换来一千两纹银,贾政虽然心中不舍,但想到书院极有可能为贾家培养出一个大才,贾政的心情又瞬间好了。 “瑜儿,书院我给你找好了,名唤扶云,就在城外,院长庞兰台乃是兰台寺大夫致仕,名闻天下的大儒,为人正直,学问渊博,你能进去读书,是难得的机会,只望你不负韶华,有所作为。” 贾政拍着贾瑜的肩膀,见他一脸的坚毅,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那时候自己也是一腔热血,誓要蟾宫折桂,奈何自己天资有限,造化弄人,只是没想自己到了不惑之年,还能有机会再去期待这种事。 wap. /131/131301/30661808.html 第二十四章 姐慈弟爱 “兄弟,老爷叫你去说了什么?” 贾瑜一回来,贾宝玉就连忙问道。 贾瑜笑道:“老爷说给我们俩在京城外找了一家书院,让我们俩年后就走马上任,去里面读书呢。” “啊?”贾宝玉如遭雷击,愣愣的站在原地,张大嘴巴,若是以后天天又要去读书,又不能和姊妹以及房里的丫鬟们日夜玩闹,那还不如现在就给他一个痛快。 林黛玉眼睛一转,就知道贾瑜在逗贾宝玉,嗔怪道:“瑜哥儿惯会胡说,呆子,别听他的。” 贾宝玉反应过来,见贾瑜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顿时叫道:“好你个瑜哥儿,今儿再不饶了你!” 说着就要来挠贾瑜,贾瑜举着双手,做投降状,躲闪开来,笑道:“宝玉,不信你去问问老爷就知道了。” 贾宝玉笑骂道:“好狡猾的,还是敢诓我?” “宝玉,男男授受不亲啊!” 林黛玉和小惜春被他们俩闹得咯咯直笑,在躲开致命一击后,贾瑜连忙道:“住了住了,地方小,别摔着了。” “瑜哥儿,你年后就去啊?”林黛玉问道。 “老爷的意思是等天暖和了,我估计应该是要到草长莺飞的时节,大概四月份吧?”贾瑜有些不确定道。 “那瑜哥哥多久回来一次啊?”小惜春问了一句,她不懂这些读书的事,只是不太舍得这个和自己一样都来自东府的哥哥。 贾瑜笑道:“书院的规章制度还不清楚,想来一个月总能回来一次。” 小惜春“喔”了一声,低下头不言语了。 “对了,说到这件事,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林妹妹和三妹妹帮忙呢。” 林黛玉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贾瑜这么说,连忙道:“有什么忙我能帮的必不推辞。” 贾瑜看了一眼在院里和媚人跳绳子的小角儿和小梨儿,又看看站在一旁伺候的晴雯,道:“我去书院读书最多一个月能回来一次,而且我估计书院应该不会让学生们带丫鬟小厮伺候的,所以我想请林妹妹和三妹妹在我不在的时候,能关照一下她们三个。” 林黛玉还没说话,贾宝玉就不服气道:“瑜哥儿,为什么放着真佛不拜去拜观音?端的我不是人?你把她们三个交给我,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提头来见!” 贾瑜无奈道:“谁不知道你是个大忙人?你屋里丫鬟那么多,哪还能照顾到我这里?之所以让林妹妹和三妹妹照顾,是因为她们都是女孩子,没有什么避讳和顾忌。” 贾宝玉没话说了,见小角儿和小梨儿两个和媚人玩的开心,笑道:“那我以后常让媚人来带那两个小的玩。” 贾瑜点点头,郑重的给贾宝玉和林黛玉各行了一礼,贾宝玉连忙扶住他,嘴中连道好兄弟不至于。 林黛玉起身,有些不满道:“你就是不说,我也会常来看望她们的,你行这么大的礼,岂不是把我们当外人了?” 小惜春在旁边也道:“瑜哥哥,以后我也会常来这看望她们的。” 贾瑜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那我也谢谢四妹妹,说起来咱们俩血缘最近,你肯定是要多照顾她们的。” 小惜春红着小脸,轻轻的应了。 众人又说笑了几句,贾瑜提出要去看望迎春,贾宝玉道:“你去你的,我们才从那回来,我和林妹妹就先回去了,得了闲你也往我们那走走,天天都是我们来找你,你去了还能没有你一盏茶喝不成?” 贾瑜笑着应了,送贾宝玉和林黛玉等人出了远门,见贾瑜要带晴雯去,贾宝玉还把媚人留下来继续带两个小丫鬟玩,又喊来路过的一个婆子,让她带着瑜二爷去二小姐那。 贾瑜对晴雯劝道道:“看到没,这个宝二爷是个细心且知冷知热的,他就那个性子,以后不可再对别人那般说话,除非那人先骂了你,不然,容易惹出事端,明白了吗?” 路上,贾瑜还碰见了贾琏,两人攀谈了几句就散了。 迎春的院子比贾瑜的大一些,贾瑜来到院门口,喊了一声:“二姐姐在家吗?” 不多时,司棋走了出来,见是贾瑜很是惊讶,连忙请他和晴雯进去。 一进门,贾瑜就闻见一股浓重的中药味,迎春躺在床上,中间隔着珠帘,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她的面色不大好。 “瑜哥儿来了?”见贾瑜进来,迎春挣扎着起身,咳嗽了几声。 “二姐姐不要起身,莫要散了热气。”贾瑜连忙道。 迎春咳嗽一声,强笑道:“难为你还惦记着我。” “二姐姐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姊妹兄弟,听闻二姐姐身子有恙,我这个做弟弟的还不能来看看了?”贾瑜略做不高兴道。 司棋连忙解释道:“瑜二爷,我们家姑娘不是那个意思。” 贾瑜好笑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说着又问了问迎春的病情。 “我们姑娘一到这个季节就容易感染风寒,常常整夜的咳嗽,前两天风大我家姑娘去老太太那...”说着,司棋满脸的愧疚,哭道:“都是婢子没注意,忘提醒我家姑娘戴披帛了,所以我家姑娘感了风寒。” 想应是迎春体弱造成的,些许的寒风就可能让她染上风寒,不然怎么他在寒风中就没什么事? “我又没怪你,都是我自己不小心。”迎春嗔怪道。 正说着,忽见探春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贾瑜也在,探春惊讶道:“瑜哥儿也在?” 她和林黛玉一样,让贾瑜叫她们妹妹,自己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叫贾瑜为“瑜哥儿”。 “嗯,听林妹妹和四妹妹她们说二姐姐染了风寒,卧病在床,我就过来看看。”贾瑜点点头道。 “哦,她是?” 见探春一脸狐疑的看着晴雯,贾瑜笑道:“这是你母亲前几天赏给我的大丫鬟,名叫晴雯,晴雯,这位是府里的三小姐。” 晴雯福了一礼,口称见过三小姐。 探春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几眼晴雯,然后满脸揶揄的看着贾瑜。 贾瑜视若不见,笑道:“刚才林妹妹在我那,我已经跟她说了,请她在年后我出府读书时,照顾一下我这三个丫鬟,我也想请三妹妹同样替我留点心,毕竟三妹妹是女儿家里的大将军,处事干练,上下无有不服,三妹妹若是愿意帮忙,我就更放心了。” 探春笑道:“此事简单,瑜哥儿尽管放心做学问去,我和林姐姐定不辱使命。” 贾瑜又给她行了一礼,探春顾不得男女之防,连忙走上前扶住贾瑜。 “瑜弟怎么要出去读书?我听说读书是件很辛苦的事情,珠大哥哥就是读书太早,才...”迎春有些疑惑,还没说完,就被探春制止了。 贾瑜笑道:“男儿一世,总要有所作为,我不比宝玉,有老太太和老爷她们给他做后盾,我没有退路,连做一个纨绔子弟的资格我都没有,读书才是弟唯一的出路。” 贾珍贾赦等人死不足惜,但你们我还是要救的啊,不然我穿到这干嘛来了。 迎春想了想,对司棋道:“去把装我月钱的盒子拿来。” 司棋连忙找来盒子,迎春又让司棋撩开珠帘,对贾瑜笑道:“瑜弟,你出去读书,身上不能没有银钱,我平常在府里也没有用钱的地方,每个月的月钱攒了不少,你别嫌少,先拿去用了。” 贾瑜心中感慨不已,连忙道:“我空手来看望二姐姐已是失礼,要再是拿了二姐姐的体己,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此事万万不可,二姐姐的好意弟心领了,这钱却不能要。” 迎春笑道:“瑜弟不必客气,心里若看得起我这个姐姐,就不要推辞。” 贾瑜无法,只好起身道:“二姐姐这般,让弟以后还有何脸面再登门?” 见贾瑜坚决不要,迎春不好再强送,只是道:“这些钱我给瑜弟留着,若是哪天短银子使了,一定要到我这来拿。” 贾瑜笑道:“若真有那一天,弟必厚着脸皮来叨扰。” 嘱咐了司棋几句后,贾瑜起身告辞道:“先不打扰二姐姐休息了,等后天弟再来探望,二姐姐一定要保重身体。” 出了迎春院,贾瑜哼着小曲,探春想了想,决定把话说明:“瑜哥儿,我没有银钱给你去读书做学问。” 贾瑜转头对晴雯好笑道:“我这个三妹妹真把我们俩当成来打秋风的了。” 晴雯捂着小嘴轻笑,探春继续说道:“我的月钱基本上都给环儿了。” 贾瑜笑道:“我虽不才,但想挣些银子还是手到擒来的,再说了,君子要养浩然之气,宁可清贫自乐,不作浊富多忧,我虽还不是君子,但常常已君子言行来要求自己。” ...... 向东千里,运河之上。 冬日风少,一艘精美的客船缓缓的漂行在河道里,两岸白茫茫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 “妈,妹子,你们俩在说啥呢?” 客船二楼,一间内饰华丽的房间内烧着暖炉,点着熏香,里面坐着一对母女,其中女儿看起来差不多十四五岁的年纪,生的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端的十分颜色。 那妇人四十往上的年纪,一身名贵的绸缎,穿金戴银,华贵却不雍容。 “你不在你房里挺尸,来这里做甚?我和你妹妹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你也要听?” 见一个锦服青年风风火火的撞进来,那妇人啐骂道。 “娘,儿子天天在屋里睡觉,都快睡出魔怔来了,天天又没什么肉吃,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那锦服青年约莫二十许的年纪,生的有些肥胖,头大如斗言语粗鲁,想来是个没读过书的。 见自己娘和妹子都不说话,那青年面容猥琐,嘿嘿的笑道:“娘,要不您就把香菱那小蹄子赏给儿子吧!儿子就在这船上成了美事。” “妈,你看哥哥!”少女不满的嗔道。 “滚滚滚,想什么好事呢,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快离了我这地,回去挺尸去!”妇人把青年赶了出去。 少女双手托着香腮,望着冒着些许热气的水面一声不吭,呆呆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wap. /131/131301/30661809.html 第二十五章 初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距离新年便只剩下六七日。 贾政已经为贾瑜提前备好了来年的春衣,并从外面买了一匹良马供他读书时往来骑乘,现如今就养在府里的马厩里。 贾母得知此事后,只是语气酸溜溜的说了一句:“也不见他对自己亲儿子这么上心,倒也是那瑜哥儿的福气。” 不过她并不清楚贾政给贾瑜交了一千两的束脩,要是知道了怕就不是这样随口说两句了。 这天,贾政带着贾瑜到扶云书院院长庞授家中拜访。 在会客厅坐定,侍者们上了茶,让他们稍候,过了一会儿,一个老者才信步而来。 贾政立刻起身,恭声道:“下官见过庞公。” 只见这老者年过七十,须发灰白,鹤发松姿,一身的儒正之气。 “存周,老夫已不在朝堂,就不要自称下官了。”庞授笑道。 “瑜儿,快来见过庞公。” “学生贾瑜,见过庞公。”贾瑜躬身一礼,这才是当世大儒啊,这气度,这涵养,贾政怕是难及十之一二。 “原来是贾小友当面,老夫很是喜爱那首劝学诗,写的十分传神,发人深省啊。”庞授笑呵呵道。 “庞公谬赞,学生惶恐,全凭学生叔父的教诲。”贾瑜恭声道。 庞授又勉励了几句,贾政见他还有外客要见,方才和贾瑜起身告辞。 出了庞府,门口等候的人群里走出一个中年锦服男子,笑呵呵的上前拱手道:“存周,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刘大人,下官有礼了。”贾政拱了拱手,对贾瑜引荐道:“这位是户部的刘侍郎刘大人。” “草民贾瑜,见过刘大人。” “存周啊,早就听闻令侄天纵奇才,又生的龙驹凤雏,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那刘大人赞道。 “这是犬子,日后与贾小友就是同窗了,循儿,过来与你贾世兄相见。” 刘大人身后的那个少年看起来比贾瑜略大一些,生的白胖,闻言走上前与贾瑜拱手笑道:“闻名不如见面,世兄,刘循这厢有礼了。” 贾瑜有些无奈,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名气这么大了,是个人见到自己都是各种赞美,秉着礼尚往来的美德,贾瑜回礼道:“原来是刘世兄当面,久仰久仰。” 刘大人笑道:“以后你们二人在书院要互相照顾,说起来,我晋阳刘家几十年前也是你们贾家的姻亲嘛,存周,以后我们两家还是要多亲近亲近啊。” 贾政这才想起来好像确有其事,自己族里四房还是五房几十年前有过一个女性族人入这刘家为妾,不过到底不是贾府的嫡系,而且年代久远,两家平常并没有什么关联。 回到梦坡斋,贾政安排道:“距离新年没几天了,这几天你就不用来这里读书了,来年的春衣以及上学的用品等一会我让人送到你院子里去。” 贾瑜恭领了,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见小角儿和小梨儿正在院子里和一个小丫鬟跳绳,见贾瑜进来,那小丫鬟连忙停下,糯糯的叫了一声“婢子见过瑜二爷。” 贾瑜点点头,没在意,回到屋里,晴雯正坐在软榻上做着女红,贾瑜伸头看了一眼,见她正在缝一个香囊,笑道:“怎么不出去和她们玩?” 晴雯撇嘴道:“跟她们一群小孩子有什么好玩的?” 贾瑜躺在自己的床上,轻叹了一声,晴雯放下手里的活,沏了一杯热茶,轻轻的吹了几下,递给贾瑜。 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贾瑜本能的用袖子去擦嘴,晴雯嗔道:“从哪儿学的坏习惯,也不知道改改。”说着从怀里取出带有体温和香味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动作温柔,像是在擦拭一件举世无双的工艺品,一缕青丝从贾瑜的脸颊划过,看在那近在咫尺,吹弹可破的脸,贾瑜没忍住,轻轻的啄了一口她的樱唇。 “哎呀!我来的不巧。”一进门的林黛玉就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后知后觉的晴雯大羞,涨红了俏脸,见被人撞见,又羞又气,一时想不开,就要去抓篮子里的剪刀。 贾瑜唬了一跳,跳将起来,抢上前去,一把抱住晴雯,把她手中的剪刀拍落到地,大叫道:“不可!” 林黛玉自知是自己撞破了这事,这个丫鬟才做出此举,见她不似来假的,也是吓得够呛,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连忙道:“都是我的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见晴雯双手捂着脸,身子微微的颤抖,贾瑜又气又心疼,道:“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冲我来便是,何苦来伤害自己?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让我自责悔恨一辈子?” 说罢看了一眼林黛玉,疑惑道:“你怎么来了?”,这小丫头怎么三天两头的往他这跑? 这下轮到林黛玉不干了,冷声道:“瑜哥儿若是嫌我碍事,我现在就走。” 说着转身就离开,一起跟来的雪雁狠狠的瞪了贾瑜一眼。 贾瑜一拍头,懊悔不已,上前一把拉住林黛玉纤细的手腕,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黛玉红着小脸轻轻挣开贾瑜的手,旁边的雪雁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丢给贾瑜,道:“我们姑娘说还没有给你过香囊,宝二爷和小兰大爷早给了,连琏二爷和环三爷每人都给了一个。” 贾瑜看着手里精致的香囊,还是实话实说道:“我不用这个...” 话还没说完,林黛玉脸色就变了,一把夺走贾瑜手中的香囊,对雪雁道:“我们走!” 贾瑜在背后喊了一句:“林妹妹,我真不用这东西,给我也是明珠蒙尘啊。” 见林黛玉头也不回的走了,贾瑜摇摇头,还是先回去安慰晴雯,毕竟自己的丫鬟才是自己的。 贾瑜再进来的时候,晴雯脸色已经好多了,只是面对贾瑜的赔笑看都不看一眼,贾瑜好话说尽见她还是低头不语,无奈道:“这件事也不能怪我,你也有责任。” “我有责任?二爷是说我是狐媚子,先勾引二爷的吗?”听到这话,晴雯竖起柳眉,生气道。 贾瑜连忙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太好看了,我自己没忍住,你要是不好看就不会有这回事了!” 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晴雯终于信了,嗫嚅道:“二爷以后不可以这样了,要是传出去,婢子就没脸见人了。” ... 荣禧堂。 王夫人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多了一些别的表情,荣国府的女眷们除了林黛玉都在。 “淑清啊,你妹妹一家到哪了?”贾母摩挲着在她怀里撒娇的贾宝玉,对王夫人问道。 王夫人笑道:“昨儿来了一个报信的,说明天上午就能到码头。” 在距离京城不足百里的时候,薛蟠打发一个下人骑着马一路奔荣国府来报信,说他们一家明天早上就能到城外渭水码头。 王熙凤调笑道:“看看宝兄弟高兴的,这几天怕是都吃不好睡不着,等的心都焦了。” 贾母笑骂道:“你这个猴儿,哪有这样说自己小叔子的。” “听说我那个姑表妹妹生的极好,论起容貌来,一万个女孩子里也找不到她一个,又是个懂事体贴的,只希望她来了,老祖宗有了新欢,不要忘了我们这几个旧爱。”王熙凤一笑起来就容易发颤,直抖得满身珠玉哗哗作响。 贾母又啐了几句,方才叮嘱道:“晚上回去,你叫人准备好轿子和马车之类的,让琏二领着,明天卯时就往码头去,早早的去,不可让人家在风里等着,天怪冷的,再把取暖的脚炉手炉都备好了,多打发一些婆子嬷嬷伺候着。” “老祖宗,早就准备好了,您就放心吧。”王熙凤娇笑道。 贾母看了一眼王夫人,继续道:“毕竟远来是客,不能亏待了去,再让人准备宴席,等她们娘三个进府就先开宴,给她们接风洗尘。” 王夫人也笑着应下了,见林黛玉不在,贾母又打发琉璃去带来用晚饭。 ...... “我的娘嘞,总算是到了,这一路走下来,差点把大爷我给憋死,等到了京城,大爷我非要嫖上个三天三夜不可,只是不知道这京城里的鸨儿都是什么货色,应该不会比秦淮河上的差吧?”薛蟠站在船头,自言自语着。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那做什么?莫不是要跳下去洗个澡?” 美好的幻想被打断,薛蟠拍着大脑袋,懊恼道:“儿子这不是兽性大发...不是...诗兴大发,准备做首诗吗?就快想到了,却被妈你给打断了。” “少扯你娘的臊,感觉回你屋里挺尸去,黑灯瞎火的掉下去也是玩的?”薛姨妈自然是不信的,直把薛蟠啐到进了船舱为止。 “等到了你姨父家,不要和任何人你要入宫选秀的事情,住在荣国府的时候,你也要和你那姨兄弟亲近,不过一定要注意男女之防,你哥哥在金陵打死人的事,更不能说,这件事咱们娘几个就烂在肚子里了,还有,你姨父一家现如今是老太太做主,以后没事的时候多去老太太那走动走动,说些喜庆话。” 薛姨妈握着薛宝钗的手,谆谆告诫道。 见薛宝钗点点头,薛姨妈心里一酸,抚摸着她的脸,叹道:“我的儿,但凡你哥哥有你一半懂事,妈也不会让你去受这些罪啊,你爹走的早,妈以后只能靠你了。” “妈,我都省的,您放心吧。” wap. /131/131301/30661810.html 第二十六章 薛家一进荣国府 第二天清晨,卯时刚过,在贾琏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百余人抬着两台小轿,赶着十多辆马车,从西侧小门出了府,直奔城外的渭水码头。 贾琏不停的打着哈欠,他昨晚和云阳伯府的世子萧涣在外面喝花酒喝到后半夜,回到家倒头就睡,还没睡两个时辰就被王熙凤拽起来,让他去接码头接人。 揉了揉双眼皮不停打架的眼睛,贾琏对牵马的来福抱怨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回来了,要我说随便打发两个人去带一下路不就行了?非要让我去,又不是我家的亲戚。” 来福憨笑道:“二爷,可不就是您家是亲戚吗?” 贾琏瞪了他一眼,笑骂道:“和我又没有血缘关系,要是林表妹,二爷我没话说,可那薛家就不一样了...算了,跟你说有屁用,把马牵好了,别把二爷我颠下来。” 来到永胜门,天刚蒙蒙亮,当值的城门校尉见这么多人要出城,连忙上前准备盘问,见是荣国府的世子,那城门校尉二话不说就让手下士卒打开城门。 渭水码头,人来人往,无数的力夫或抬或扛,或背或挑,把货船上的货物不停的往岸上运,下了船的船夫们成群结队的往卖早食的地方涌去,一海碗热气腾腾的大米粥,加些糖或咸菜,再配上几个油果儿,足矣抵御清晨的寒冷,并慰籍他们一夜的辛劳。 贾琏像是接机那样,站在写着“荣国府”的旗帜下,不停的往西边的河道上张望。 又过了一个时辰,就在贾琏忍不住要爆粗口的时候,终于看见悬挂“金陵薛家”旗帜的客船缓缓而来。 贾琏打量着这艘精美的两层客舟,暗道这薛家果然是个富有的,又赶紧让人把承台上的人清理走,以免这些人冲撞了薛家的女眷。 客船停稳后,几个船夫跑出来放下木板,然后把缆绳挂在承台的木桩上,随后,走下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左右环视一圈,见贾琏走上前,连忙拱手道:“可是荣国府来人?” 贾琏道:“我是荣国府长房嫡子,奉老太太和二太太的令,来此迎接。” 那中年管家连忙回去,不多时,只见薛蟠一马当先走下船,随后薛姨妈和薛宝钗也缓缓走下船来,薛宝钗戴着面纱,身边跟着两个漂亮的丫鬟。 “莫非是蟠世兄当面?”贾琏上前拱手笑道。 “正是大爷,你是哪个?”薛蟠觑着贾琏。 贾琏无奈道:“长房嫡子贾琏。” “哎呀呀,原来是琏二哥,久仰久仰啊。”薛蟠抓住贾琏的手,十分热情。 贾琏挣开手,又给薛姨妈和薛宝钗见了礼,把她们请上了小轿,督促仆人们把船上的东西搬到马车上。 搬好后,贾琏和薛蟠对着账目仔细清点了两遍,眼见快到中午,一行人才开始返回。 薛蟠和贾琏并排骑在高头大马上,因为相同的爱好,两个人很快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像是失散多年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当听说贾琏给他当向导,晚上带他去京城里最好的花楼喝酒时,薛蟠当即表示,一切消费由他来买单。 贾琏当然是乐见其成,心中暗暗盘算,一定要狠狠的宰这个傻子一次,算是对自己一大早就去迎接她们的补偿了。 进了荣国府,贾琏按照步骤,先是让贴身小厮带薛家跟过来的仆人们把行李家当都搬到梨香园去,自己则带着薛家母女三人去荣禧堂拜见老太太。 荣禧堂里,除了贾瑜,所有人都在,贾赦和贾政引着贾琮、贾环、贾兰在外间准备接待薛家唯一的男人薛蟠。 本来贾赦是不想来的,但听说那薛家极其富有后,两条老腿就不受控制的就朝荣禧堂走。 贾琏带着薛蟠来见贾政,站在门口等待的鸳鸯则引着薛姨妈和薛宝钗直接去了荣禧堂里间。 薛蟠和贾政还沾点关系,但和贾赦就完全没有什么关系了,在贾琏的介绍下,薛蟠给贾政和贾赦各磕了三个头,口称:“外甥见过姨夫、大姨父。” 贾政点点头问道:“外甥现如今在读什么书?” 薛蟠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贾琏见他痴傻的模样就想笑,见自己老子瞪过来,又连忙站好。 贾政提点了一句:“《诗经》读完了吗?” 薛蟠挠了挠大脑袋,愣愣的问道:“什么是诗经?” 见他这副模样,贾政彻底死心了,无奈的叹口气,起身出去了。 薛蟠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贾琏,贾赦突然笑道:“外甥以后没事,多来大姨夫我这坐坐,我那里有的是陈年佳酿,只等外甥来品鉴呐。” 对于贾赦释放出来的善意,薛蟠想都没想就接受了,来的路上他也听贾琏介绍了府里的情况,知道这个大伯父乃是圣上钦此一品将军,乖乖,这样的人物看得起自己,自己真是遇到贵人了。 “外甥改日一定带着重礼前去拜访大姨父。” “极好,极好。”贾赦捻着胡须,大笑道。 荣禧堂里间。 “姐姐~”,见到王夫人,薛姨妈瞬间流下眼泪,走上前,一把握住了王夫人的手。 王夫人也是流下泪来,感慨道:“你我姐妹当年一别,已有二十年没见过面了,妹妹这些年来还好?” 王夫人和薛姨妈一母同胞,都是王家嫡出小姐,前者嫁给了荣国府二房嫡子,后者嫁给了金陵紫薇舍人之后。 “都好,都好。”薛姨妈擦着眼泪,点头道。 “妹妹,快来见过老太太。”王夫人拉着薛姨妈来到贾母的面前,薛姨妈毫不迟疑,跪下身就要磕头。 贾母连忙道:“快扶起来,我们家不兴这个。” 王熙凤和李纨走上前,一左一右扶起薛姨妈。 薛姨妈起身回头道:“女儿,还不来见过你姨和老太太。” 薛宝钗取下面纱,先是跪下给贾母磕了三个头,贾母叫起后,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见她落落大方,生的又好,心中欢喜,拍了拍身边的软榻,笑道:“先去见过你姨,再到我这来坐。” 薛宝钗又给王夫人磕了三个头,见她身子丰腴,面色红润,王夫人心里十分喜欢,扶起道:“真真是个好孩子,去老太太边坐着,晚上和你妈来我院里说话。” 贾母握着薛宝钗的手,问了几句,方对李纨道:“去把她们都带出来吧。” 贾宝玉、林黛玉、三春从后堂转出来,贾宝玉愣愣的看着坐在贾母身边的薛宝钗,坐在旁边的薛姨妈也在打量宝玉。 几人先是与薛姨妈见礼,王熙凤拉着薛宝钗给她介绍道:“这是你的姨弟,宝玉。” 然后又介绍了其他人,众人互相之间见了礼,排定了姐妹兄弟顺序,迎春最长、薛宝钗次之,然后是贾宝玉,接着是林黛玉和探春,最后是小惜春,贾母见她们兄妹之间和睦亲密,心中高兴,让王熙凤吩咐开宴。 宴席上贾母在主座上坐了,王夫人和薛姨妈一左一右,王夫人让薛宝钗坐在她身边,贾宝玉就挨了薛宝钗坐了,剩余人各自坐好,王熙凤和李纨指挥着丫鬟婆子们上菜,一切准备就绪后,贾母也让她们俩坐了。 外间也做了一桌,贾赦和贾琏招待薛蟠,桌子上还坐着后来的贾珍,贾蓉得了安排也坐下来吃酒,贾琮、贾环和贾兰只是埋头吃菜,贾政只道是身体不舒服,回自己院里去了。 他不在,众人反而更惬意了,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贾兰随意吃了几口,见没人在意他,就偷偷溜去去找贾瑜玩了,贾琮也放下筷子,跟了上去。 今天高兴,贾母特意让贾宝玉等晚辈都喝一些米酒,几杯米酒下肚,贾宝玉有些微醺,对身边的薛宝钗道:“这府里还有两个兄妹宝姐姐不曾见到,一个是云妹妹,一个是瑜哥儿,云妹妹明天就来府里过年,等年后我们一起去找瑜哥儿玩,他是个极有趣的,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等宝姐姐见了就知道了。” 看着兴高采烈的贾宝玉,林黛玉心中有些不悦,有一口没一口的扒着碗里的碧梗米饭,旁边探春很是惊讶,连忙给林黛玉夹了两筷子菜,她还是第一次见林姐姐吃这么多饭,以往她是一小碗饭都用不完的。 薛宝钗心中好奇,问道:“瑜哥儿?是大房的吗?” 贾宝玉小声解释道:“不是,他是东府的,不过现在住在这里,年后就要出去读书了。” 薛宝钗哦了一声,也没有太在意,东府的子弟住在西府并不奇怪,再奇怪还能有二房当家做主奇怪吗? 一席酒宴,宾主尽欢,用完饭后,薛姨妈领着薛宝钗回到了梨香院,下人们已经收拾妥当,没一会薛蟠也回来了,薛姨妈见他一身酒气,走路都摇摇晃晃,嘴上骂个不停,还是连忙让丫鬟伺候他沐浴休息。 本来贾母是想让她们晚上再来荣禧堂用晚饭的,不过在得知王夫人晚上要和薛姨妈叙旧后也就作罢了。 薛蟠去睡后,屋里就剩下薛姨妈和两个丫鬟,薛姨妈吩咐道:“莺儿,你和香菱去廊下坐着去,有人来时喊一声。” 待莺儿和香菱离开后,薛姨妈才道:“礼部的消息,最早也要明年年底才会有结果,妈跟你说的话千万别忘了,我看那宝玉在这男女之事上不是个省心的,你要注意。” “宝二爷来啦?”门口放哨的莺儿叫了一声。 薛姨妈起身相迎,笑道:“我的儿,怎么想起到姨妈这来了?” 贾宝玉看了一眼薛宝钗,笑道:“在家也是无事,来找宝姐姐说说话。” “那你们说着,我去前院看看都安顿好没。”薛姨妈说着,不动声色的看了薛宝钗一眼,见薛宝钗默默点头,笑着出去了。 莺儿端来茶水,薛宝钗和贾宝玉坐着说话,薛宝钗给贾宝玉说金陵以及南方诸省的奇闻异事,贾宝玉听的入迷,痴痴的看着薛宝钗。 薛宝钗笑着问道:“宝兄弟最近在读什么书?” 不知为何,薛宝钗问贾宝玉在读什么书时,他的反应竟然和面对自己老子时一样,有些惶恐,结结巴巴道:“诗经刚读完。” “又有人来啦?”香菱不认识林黛玉,只能这样说。 薛宝钗起身相迎,见是林黛玉,连忙走上前拉着她的手,林黛玉看见贾宝玉也在,顿时冷笑道:“怎么我到哪里都这么不巧?” 贾宝玉连忙站起身,神色有些尴尬,薛宝钗看着二人,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wap. /131/131301/30661811.html 第二十七章 宝玉摔玉 见到贾琮,贾瑜很是意外,打趣道:“想见你琮三爷一面可不容易啊。” 贾琮汗颜道:“父亲不让我外出,不然琮早就来拜会二哥了。” “琮兄弟在族学里读书吗?”贾瑜问道。 “读,只是读的不好。”贾琮如实相告。 “先读着,等以后有机会,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一条路,只是我送你的那两句诗要记住了,不可学其他族中子弟,自甘堕落。” 对于这种只有长辈才有资格说的话从自己同辈口中说出来,贾琮没有任何的不适和抗拒,点点头道:“弟记住了。” 贾瑜从书架上选了几本书送给他,让他无事的时候看看,好打发时间,贾琮不好久留,再三感谢后告辞离去。 看着他离去那孤寂又清瘦的背影,贾瑜叹了口气,心想整个宁荣二府他应该是过的最惨的那个了。 贾琏和贾蓉虽然时常被自己老子啐骂,但他们都是未来的承爵人,贾环和贾兰有贾政在也不会没个结局,唯有他,贾赦不喜,邢夫人不慈,时常啐骂毒打就算了,关键是他一直还被边缘化,被孤立,府里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主子,也许他哪天被贾赦打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 贾兰则是无忧无虑的多了,自从贾瑜来到府里,他看书都没那么枯燥了,在梦坡斋里读书时,贾瑜总会给他说一些有意思的故事,而且他院子里更好玩,有小角儿这个活宝在,想不热闹都难。 他每一次来的时候从来不空手,不是带一些零食,就是带着一些小玩具,所以小角儿和小梨儿非常喜欢和他玩。 贾瑜把两张宣纸对折,做出几个纸卡,把玩法教给她们,又嘱咐她们摔的时候不要擦到手了,亲自演示几遍后,三个小家伙就欢天喜地的玩去了。 ...... 梨香院。 林黛玉正眼都不瞧贾宝玉一眼,只是自顾自的和薛宝钗说着话,见贾宝玉那卑躬屈膝赔笑的样子,薛宝钗虽然有意调和,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看样子这种事应该时常发生,不是她只言片语就能彻底劝解好的。 贾宝玉见碰了一鼻子灰,又觉得自己在宝姐姐面前丢了颜面,恼道:“每一次都是我变着法的赔礼道歉,况且宝姐姐这地也没说我不能来呀,妹妹还要生气!” 林黛玉满脸的不可置信,奇道:“你来你的,又没人拦着你,我何时生气了?还把罪责推到我身上来。” 贾宝玉一滞,随即脸憋成青紫色,一把拽下来脖子上的玉,在林黛玉害怕和薛宝钗疑惑的目光中,狠狠的往地下一摔,嘴里叫道:“我砸了这劳什子的玩意!” 林黛玉哭道:“你也出气就冲我来,何苦砸那玉。” 薛宝钗赶忙去找不知道滚到哪里去的玉,外面的薛姨妈听见房里传来异响,心中一跳,连忙跑进来查看。 只见宝玉站着哭,林丫头坐着哭,自己的女儿和莺儿低着头乱转,见贾宝玉脖子上的金项圈光秃秃的,薛姨妈惊叫道:“我的儿,你的玉呢?” “姑娘,找到了!”莺儿叫了一声,趴下身子把桌底下那块玉捞了出来递给薛宝钗。 薛宝钗把那玉捧在手心里,轻轻的吹了吹,交给薛姨妈,薛姨妈连忙给贾宝玉重新戴上,劝道:“吵两句就吵两句,要是摔坏了也是闹着玩的?” 贾宝玉不哭了,只是看着还在流泪的林黛玉,薛宝钗见林黛玉哭的梨花带雨,走上前安慰。 林黛玉起身欲走,薛姨妈连忙笑道:“都道你是个懂事的,和这痴儿计较做什么,你若是哭着离了我这院,被老太太知道了还不怎么想我们呢。” “好妹妹,我错了,以后再不会了。”贾宝玉擦干净眼泪,连忙赔礼道。 “你上次就是这么说,哪次都是怎么说。”林黛玉抽噎着,用手帕干净眼泪,被雪雁搀扶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贾宝玉想去追,薛姨妈却道:“没事,兄弟姊妹之间没有隔夜的气,你明天再去看保管好了,你留下来和你宝姐姐再说说话,她刚来正无聊,等晚一些我们一起去你母亲那用晚饭。” 薛宝钗低着头不言语,贾宝玉一跺脚,道:“姨妈说的是,我明天再去给林妹妹赔礼道歉。” 薛姨妈摸了摸贾宝玉的头,赞道:“真真是个好孩子,你宝姐姐能有你这样的兄弟,是她的福气。” 晚上的时候,王夫人打发金钏儿来请,薛蟠只道自己中午吃多了酒,现在还头昏脑胀,不能去了,薛姨妈也没多想,带着薛宝钗和贾宝玉就去了王夫人院。 等薛姨妈等人走后,薛蟠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带足银票,出了梨香院,直接去找贾琏。 贾琏在院门口等着,见薛蟠来了,立刻亲热的上前打招呼,两个人勾着肩搭着背,出了荣国府,直奔烟花巷柳之地。 王夫人院。 王夫人、薛姨妈并薛宝钗以及贾宝玉四人用晚饭,金钏儿领着玉钏儿等几个大丫鬟在旁边伺候。 王夫人笑道:“不知妹妹一家以后如何打算?”说着,还看了一眼薛宝钗。 薛姨妈苦笑道:“说出来不怕姐姐笑话,自从前几年我那丈夫病故后,薛家那些族亲姻故们就起了想占有我们家产的心思,我怕夜长梦多,便起了来京城投奔姐姐的心思,今蒙了老太太的恩德,让我们这外家厚颜在府里住下,也算是安稳下来,以后我们娘三个就要靠贵府的庇佑活着了。” 至于薛姨妈为什么不去投奔她娘家,大概是因为王家那些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己这娘三个带着百万家资进去了,能不能活着出来都难说。 而荣国府不一样,一来是名气够大,依靠这棵大树,那些宵小之辈也不再敢起什么心思,二来听闻老太太是个善良宽厚的,等她死后,这府里后宅下一个做主的就是她姐姐,届时她们一家将更加安全,三来也算是一条退路,如果自己的女儿入选失败,还可以和她姐姐结个儿女亲家,简直是一举多得。 王夫人大概知道薛姨妈前两个算盘,唯独不知道最后一个,闻言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娘三就安心的在梨香院里住下,蟠儿也不用担心,有老爷的管教,早晚成才,以后你们娘俩多往我这走动走动,说说话也是好的。” “宝玉,你宝姐姐刚来,你要多照顾她,没事多去她那和她说话,不要一天到晚净去别的地方,可明白了?” “是,太太。”贾宝玉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 “大哥每年国年都会来府里拜访老太太,到时候妹妹再和他见了,也请他多多管教一下蟠儿,蟠儿还小,妹妹不要太过担心。”王夫人对薛姨妈劝道。 用完晚饭,王夫人把薛姨妈留下再说一会话,对贾宝玉吩咐道:“你亲自送你宝姐姐回去。” 出了院门,薛宝钗突然道:“我们去林妹妹那走一遭吧。” 贾宝玉自无不可,两人来到林黛玉院,见院门紧闭,贾宝玉走上前敲了敲,一个婆子打开门,见是贾宝玉,连忙请进去了。 林黛玉正呆呆的坐在书案上,听见门口的紫鹃道:“宝二爷和薛姑娘来了。” 紫鹃小声的对贾宝玉道:“宝二爷去劝劝我们姑娘吧,她晚饭都没吃,不是在发呆就是在哭。” 贾宝玉走进去一看,林黛玉果然在用手帕擦着眼角,贾宝玉心疼道:“你身子本来就不好,怎么能不吃晚饭呢,我来给你认错了。” 林黛玉头一扭,不看他,薛宝钗轻笑着走过去,坐在林黛玉旁边,先是对雪雁道:“去厨房给你家姑娘拿些好克化的来。” 雪雁巴巴的去了,薛宝钗柔声劝道:“你我虽认识半日,我心里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待,气大伤身,你这样作贱自己的身体,如何能长长久久?你若是生宝兄弟的气,不理他就是了,以后没事只管来找我玩,你来我就把他赶出去。” 林黛玉轻声道:“谢谢薛姐姐,我知道了,你们回去歇息吧,不早了。” 薛宝钗又好言劝了几句,才起身离开了,薛宝钗走后,贾宝玉有些手足无措的站着,林黛玉啐道:“哪天真把我惹恼了,就再也不理你了。” 贾宝玉如蒙大赦,嘿嘿笑道:“好妹妹,再也没有下次了,如再有下次,你只管打骂,我都受着,只是别再不吃饭了。” 出了林黛玉院,见薛宝钗在外面等他,贾宝玉笑道:“宝姐姐还没走?” 薛宝钗点点头,笑道:“我不认识路,劳烦宝兄弟送我回去。” ...... 王夫人院。 薛宝钗和贾宝玉不在,王夫人和薛姨妈的话题就打开了。 薛姨妈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姐姐,我怎么瞧那林丫头身子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不足之症?” 王夫人淡淡道:“那孩子打小就那样,老太太宝贝的紧。” “哦,下午宝玉在我房里摔了玉,那林丫头哭了好久才缓过来。”薛姨妈若有所思的说道。 “妹妹,你怎么不早说,宝玉可有事?”王夫人埋怨道。 薛姨妈连忙道:“没事没事,宝玉没事,玉也没事,只是哭了几下。” 王夫人面色淡然,只是捻着佛珠的手指头明显用力了许多。 ...... 贾瑜用完晚饭,对三个大小丫鬟宣布道:“明天,我带你们三个去街上转转,你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一切消费我包了。” 小角儿和小梨儿拍着手,欢呼雀跃,晴雯则劝道:“爷还是省点银子吧,年后去了书院开销多着呢。” 贾瑜摆摆手道:“无妨,不过是买些吃食玩具,花不了多少钱,这几天我不用去读书,陪你们好好玩玩,等年后天暖了,再带你们去城外郊游。” 晴雯看着一脸笑意的贾瑜,再看看两个高兴到小手都拍红的小丫鬟,心中满是宁静,笑眯眯的去给贾瑜以及两个小丫鬟打洗脸和洗脚水去了。 (求票求关注作品) wap. /131/131301/30661812.html 第二十八章 游京 盛京作为大梁的京城,拥有无与伦比,巍峨壮丽的城池,是整座帝国的政治、经济、文化、贸易、军事以及商业的中心,人口达到百万之数,无论是从人口还是占地面积上看,它都是大梁最大的一座城市,没有之一。 其热闹繁华程度全文已有描写,这里不作过多赘述。 今天风和日丽,正是外出游玩的大好时机,晴雯摘掉身上所有的饰品,只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小袄。 贾瑜一只手拉着小角儿,一只手拉着小梨儿,身后跟着晴雯,一行四人出了荣国府,直奔东城而去。 甜水井巷的老胡羊杂汤最为有名,贾瑜一路打听,到地方的时候,沿街的桌椅已是人满为患。 那摊位掌柜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带着围裙,正熟练的切肉盛汤,帮厨的应该是他孙子,十多岁的少年见贾瑜四人站在路边等待,连忙走上前笑道:“几位可是来吃羊杂汤的?这外面坐满了,楼上有雅间。” 贾瑜笑道:“吃这种东西还是要在街边吃才有感觉,你忙你的去,我们等一会。” 掌柜的正在切羊肉,闻言抬头道:“别傻站着了,去给这位公子备几份干净的碗筷,用柜子里新的,别用盆里的。” 正好此时有一桌客人吃完结账,贾瑜带着三个丫鬟顺势坐上,那个少年先是把桌面上的碗筷拿走,然后用抹布擦了好几遍,直到桌面发亮为止。 “这位公子吃些什么?”掌柜的一边往碗里撒着葱花一边问道。 “掌柜的,就羊杂汤吧,一碗大的,三碗小的,吃完一并算钱与你。”贾瑜笑道。 “得嘞,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咱们家的羊杂汤最好要配对面的詹记烧饼吃,这两者相辅相成,少了一个滋味就大打折扣了。” 掌柜的接过少年递过来的新碗,从锅底舀起浓汤倒进碗里,然后又切了一些羊肝、羊血并羊头肉之类的码好,最后撒了一层的葱花。 “那我去买些。”贾瑜起身。 掌柜的笑道:“公子坐着别动。”如何朝对面喊道:“老詹,四个烧饼!” 对面店铺里一个人应了一声,用木盘端着四个烧饼跑了过来,一文钱一个,那人拿了钱道了声谢,连忙又跑了回去。 见晴雯她们三个都看着自己,贾瑜用勺子舀了汤喝了一口,她们三个才开始动筷子,晴雯小口小口的喝着汤,把烧饼撕成小块泡进碗里,小角儿和小梨儿吃相就没那么讲究了,稀里呼噜的,像两只正在食槽里刨食的小猪。 羊杂汤虽然很鲜,但因为没有后世那么多调料来掩盖它浓重的膻味,贾瑜喝不习惯,喝了几口就不喝了。 结账的时候,那掌柜的死活不肯收贾瑜那碗没吃完的羊杂汤钱,只收了三小碗的三十文。 离开甜水井巷,贾瑜又带着三个丫鬟去了西街买了海棠糕、冰糖葫芦和梨茶,又给小角儿和小梨儿买了扎头发的红绳、虎头鞋和拨浪鼓。 就在贾瑜和晴雯在挑选虎头帽时,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喊了一句:“瑜弟?” 回头看去,原来是柳湘莲,贾瑜放下手中的虎头帽,走上前笑道:“柳大哥,一别月余不曾相见,你这是去哪了?” 柳湘莲没有回答贾瑜的问题,而是指着晴雯她们问道:“这是?” 贾瑜笑道:“是我的丫鬟,今天天气好,所以带她们出来逛逛,老是在家里憋闷,对身心健康不好。” 柳湘莲笑道:“瑜弟倒是个闲情逸致的。” “别说我了,柳大哥如何面色发白?莫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贾瑜见柳湘莲面色有些苍白,关切的问道。 “别提了,前段时间和别人争斗时中了一招,受了些内伤,不过也休养的差不多了。”柳湘莲满不在乎的说道。 贾瑜又问道:“柳大哥,这京城外的治安如何?” 柳湘莲想了想,道:“倒是偶尔会有些许的强人出现,不过大多只敢劫人钱财,劫人钱财还要伤人性命的基本上都被各路游侠给清理的差不多了,而且每年四月份的时候圣上都要去城外的杏园游玩,所以年后京营和皇城司的人就开始对城外进行清理了,那个时候别说是强人了,连只长了尖牙的狗都不会有,怎么,瑜弟这是要外出?” 贾瑜指了指正在把虎头帽往自己头上戴的小角儿,笑道:“准备来年春暖花开时带着她们去城外郊游,因此向柳大哥询问一下,会不会有什么人为的危险。” 柳湘莲一愣,大笑道:“瑜弟啊瑜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作为一个主子,天天像个奴才一样伺候自己的丫鬟,这要是传出去,你那靠一首诗积累起来的清名还要不要了?” 贾瑜摇头道:“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们都是要跟我一辈子的人,有些平等我愿意给予,这要是有错,那就错好了。” “瑜弟,我还有事,我约了几个朋友马上去城外的西山上看看,听说那里新落草了一伙强人,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手上已经沾了好几条人命,既然官府不管,我们便去送他们一程。”,柳湘莲说完就走。 贾瑜眼眶有点热,喊道:“柳大哥,你不求名利,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哈哈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句话可是瑜弟你说的啊!”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被人群淹没,贾瑜叹了口气,侠以武乱禁,但很多时候,没有他们也不行。 买完东西,贾瑜也没有了继续逛的心思,索性带着晴雯她们回到了府里。 回到院里没多久,素云就带着贾兰来了,早上素云过来和贾瑜说,她们家小兰大爷今天不能出去玩了,贾瑜也没多问,应该是李纨放心不下才不让他跟自己出去。 小角儿从怀里掏出一小根冰糖葫芦,黏糊糊的,递给贾兰,贾兰见她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不好拒绝,只好龇牙咧嘴的往嘴里塞,素云在一旁看的直皱眉,见贾瑜笑着看着自己,到底还是一句话没说。 “小角儿,这冰糖葫芦明显应该是有六颗的,怎么只有四颗?”贾兰疑惑的问道。 “我怕里面有虫子,就替你吃了两颗看看,结果里面没有虫子。”小角儿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旁边的小梨儿捂着小嘴直笑。 “原来是这样啊,只是下次能不能就尝一个啊?我不怕虫子。”贾兰愁眉苦脸的说道。 ...... 头上戴着小梨儿送给他的虎头帽,贾兰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家院里。 “哟,这是哪来的?可真好看。”李纨正在和娄氏说话,见贾兰进来,笑着问了一句。 “小梨儿妹妹送给我的。”贾兰给娄氏见了礼,又对李纨央求道:“娘,二叔说他们春天要去城外郊游,儿子也想去。” 李纨叹了一口气,摸着贾兰头上的虎头帽,告诫道:“你在这家里就一个二叔,懂吗?” 贾兰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李纨解释道:“宝玉才是你的二叔,其他人一定要加他们的名字在前面,比如你琏二叔,或者那个瑜二叔,懂吗?” 贾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央求着,李纨只好道:“你还太小了,城外坏人那么多,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听娘的,等再过几年,再出去玩,啊?” 娄氏也开口道:“兰儿,你娘说得对,她就你一个儿子,你凡事也要为她想想才是。” “知道了,娄大娘。”贾兰低着头。 “好了,去看书吧,老爷说过年时要考考你呢,可不许给娘亲丢脸。” ...... 按照以往的规矩,年夜饭东西两府是要在一起吃的,这可让贾政犯了愁。 他怕贾珍和贾瑜坐在一张桌子上会起摩擦,而他们又都不能少,一个是贾家的族长,一个是自己最看重的侄子。 他再三思量后,把贾瑜叫来,问了他的想法。 “老爷不须作难,一起吃顿饭罢了,侄儿不和他计较便是。”贾瑜笑道。 贾政叹了口气,心中无奈,他虽年长辈分大,但贾珍毕竟是东府的人,而且还是贾家的族长,很多时候他这个族叔都不能说的太多,管的太宽。 从梦坡斋出来,贾瑜在路上碰见了贾琏,贾琏笑道:“瑜哥儿,前几天我在外面碰见了萧涣,他说年后请你出去喝花酒呢,我替你婉拒了,你还小,这些事由我这个当哥哥的代劳就好了。” 贾瑜拱手道:“多谢二哥,不然找到我我再拒绝,岂不是让别人坐蜡?” ...... 宁国府。 “你明日去把你媳妇接回来,跟她说,再怎么样也要回来住一晚上,给西府的老太太和二太太磕个头,不能因为守孝就罔顾了礼仪。” 贾珍对跪在地上的贾蓉吩咐道,贾蓉心里松了口气,每次他老子找他,自己都以为是那事儿发了,见是别的事,贾蓉连忙应了,表示一定把秦氏带着回来。 见贾蓉就要告退,贾珍又道:“去账房里支些银子,再多买一些上次那个药。” 贾蓉告退后,贾珍吃了最后一颗虎狼之药,敞着门,就拉着两个丫鬟白昼宣淫,贾蓉站在廊下听着屋里的叫声,心痒难耐,直接去了尤氏院。 尤氏见贾蓉大白天就过来,低声骂道:“你不要命了?老爷还在家里!快出去!” 贾蓉嘿嘿一笑,上来就动手动脚,嘴里说道:“他现在忙着呢,我这个当儿子也不能闲着,要比他更忙,不然别人岂不要说我不孝顺?” 说着把炒豆儿赶到门口去守着,自己把门一关,就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 荣禧堂。 满堂欢!在王熙凤的烘托下,气氛热烈,众人说笑着,打闹着,尽情的享受锦衣玉食的富足生活。 “后日就新年了,各项都要准备妥当,唱戏的提前请好,下人们的赏钱也发了吧,别家送来的东西按一样的回一份回去,对了,再打发人去把云儿接过来,不然她在她叔叔家年都过不好。”贾母一条一条的吩咐着。 “那六房的子弟明天上午都要来给您磕头,让他们进府吗?”王熙凤问道。 贾母摇摇头道:“人多,闹的我不安宁,除了主要的那几个,让他们在外间磕了,剩下的都不要磕头了,每人赏十两银子,全打发回去吧。” 王熙凤嘴上应了,心里却诽谤道:您老人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那六房子弟加起来大大小小两三百号人,一人十两银子,两三千两就发出去了。 想到这里,王熙凤就非常心疼,心里想着,明年还是要多放点印子,不然府里的库银很快就要见底了。 /131/131301/30661813.html 第二十九章 新年 清晨,鞭炮声此起彼伏,贾瑜从睡梦中起来,在晴雯的服侍下,穿上新衣,他上午要到荣禧堂给贾母磕头,中午要去宁国府祭祖,晚上还要和贾政等人一起吃年夜饭。 贾瑜坐在铜镜前,晴雯站在他身后给他梳理头发,最后束上一条红色的布带,晴雯打开梳妆盒,找来一支普通玉质的簪子插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贾瑜不由得一阵的恍惚。 收拾好后,晴雯带着小角儿和小梨儿去了后院,那里有专门给府里丫鬟们置办的酒席,还搭了戏台子,荣国府的丫鬟们不分大小新老,都可以去吃席听戏。 荣禧堂门口,贾瑜还碰到了贾芸,贾芸见贾瑜一天一个样,今时已不同往日,心中感慨,和贾瑜打了声招呼就和几个草字辈的领了赏钱回去了。 见贾母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贾瑜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就去了梦坡斋。 梦坡斋里,贾政正在和一个青年聊着什么,见贾瑜进来,连忙招呼道:“瑜儿,快来见过你世兄。” 贾瑜拱手道:“在下贾瑜,不知世兄高姓大名?” 那青年拱手笑道:“姓不高名不大,不才傅试,是政公的门生,现任京畿道万年县县丞一职。” 贾瑜闻言了然,这人虽然在原著中笔墨不多,但人品却很好定性,从他一心想把自己的妹子嫁入贾府这举动来看,必是个趋炎附势,曲意逢迎之辈。 不过这人不是通判吗?怎么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万年县县丞? “原来是傅县丞。”贾瑜淡淡的行了一礼。 傅试有些尴尬,他从贾政的字里行间看得出来他很看重这个贾瑜,自己也起了结交讨好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这人听完他自我介绍后就把“世兄”变成了“傅县丞”。 贾政没有多想,只是招呼贾瑜坐了。 贾政和傅试谈论的时候,贾瑜一言不发,直到听到傅试委婉的表达自己想换个位置锻炼,请老师助他一臂之力时,又见贾政没有犹豫就要答应,贾瑜突然道:“老爷,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去祭祖吧?” 贾政啊了两声,点头道:“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子申,你先回去吧,此事我们下次再议。” 傅试看了贾瑜一眼,面色不悦的起身告辞离去。 见傅试走远后,贾政才问道:“瑜儿,刚才为何要打断为叔?莫非有什么不妥之处?” 贾瑜起身行了一礼,恭声道:“老爷,恕侄儿直言了。” 贾政疑惑道:“有什么说来便是。” “老爷,侄儿听宝玉曾言,此人家中有一妹妹,名唤傅秋芳,现今已有二十余岁,却至今尚未婚配,缘何?外人都言,此人一心想把妹妹嫁入豪门,自己好攀权附贵,老爷,卖亲妹以求荣,非君子所为,且我观此人两腮无肉、嘴唇薄、两眉近、鹰钩鼻,此乃忘恩负义之相,绝非善类啊,老爷如果帮他谋了官,日后此人若是做出什么恶事来,将来必要发作在贾家头上,还请老爷三思。” 贾瑜说完,一礼到底,也不起身,等待贾政的回答。 贾政愣了好一会,就在贾瑜腰都快弯断的时候,终于出声道:“瑜儿,真有那么严重?为叔看着不像啊。” 贾瑜站直后道:“老爷端方正直,谦恭厚道,很容易被此类人迷惑,老爷若是不信,可以打发人去外面打听,看看是不是如侄儿所说,而且侄儿敢担保,此人坐在万年县县丞的位置上,屁股绝不会干净。” “瑜儿,不是为叔不信你,只是这傅试是我多年的门生,平日里对为叔甚至尊重,而且也听说过他做了什么恶事啊,至于她那个妹妹,许是有什么不足之症才待字闺中?” 贾瑜心里叹了一口气,道:“那只请老爷切莫要为此人谋别的官职,您的那些香火人情还请日后留给宝玉和兰儿。” “为叔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出了梦坡斋,贾瑜轻声叹道:“贾政虽然优点很多,但一个过于迂腐的缺点,就容易坏很多的事啊。” 看他刚才那个样子,明显是没听进去,言之过甚反而不美,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宁荣两府,宁国府为长,故而贾家的宗祠设在东府。 贾瑜倒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后世他的老家不兴这么隆重的祭祖,整个贾族的男子几乎都来了,放眼望去,男女老幼竟有上千人。 贾族宗祠位于宁国府西侧的第一个院子,共有五间正殿,用于供奉贾家历代祖先的神像和灵位,只见正殿的闹龙填金匾上御笔亲书四个鎏金大字:慎终追远。 两边是一副对联,写着: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 祭祖的过程繁琐而冗长,贾瑜不像贾琏、贾宝玉、贾兰要进到抱厦里面祭拜“宁荣二祖”的神像,他只需要和其他房里的子弟在外间跟着大部队一起磕头,然后跪在地上等待祭祀结束就可以了。 贾政本来是想安排他和贾琏一起献帛的,贾瑜知道这是贾琮的活,一年到头他就这么一个露脸的机会,所以就婉拒了,贾政也没有强求。 贾瑜没有什么感觉,跪在地上等待整个过程结束后,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绑着的软垫,跟着贾政回荣国府去了。 傍晚,华灯初上,荣国府大摆筵宴,众人皆是换了新衣,外间,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薛蟠、贾宝玉、贾瑜、贾琮、贾环、贾蓉并贾兰一桌。 迎着贾珍阴沉的眼神,贾瑜面色淡然,小声的和旁边的贾琮和贾兰说着话,浑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里间则更热闹,自贾母起,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尤氏、李纨、王熙凤、秦可卿并薛宝钗、林黛玉、史湘云、三春以及各自的贴身丫鬟,莺莺燕燕,足有数十人。 贾政心情大好,举起酒杯饮了一口,抚须笑道:“值此新春佳节,理应作诗以示庆贺,不知你们可有佳作?” 说着,目光从贾宝玉、贾瑜、贾环和贾蓉的脸上依次略过。 贾宝玉起身离席,走到一边的书案上,提笔写了一首诗,这首诗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又精雕细琢润色了很多遍,才敢放心的写出来。 满怀期待的呈给自己的老子,原以为能抢个头筹,哪知贾政接过来扫了一遍,如弃敝履般往地上一丢,讥讽道:“堆词砌藻,华而不实。” 贾宝玉不敢反驳,低着头坐回原处,贾政又看向贾环,贾环连忙起身结巴道:“儿子...还没想好...” 贾政哼了一声,又看向贾蓉,贾蓉尴尬道:“堂叔公,孙侄也没想好。” 贾政摆摆手,最后看向贾瑜,贾瑜略一沉吟,起身道:“倒有一首,烦请二老爷斧正。” 走到书案前,贾瑜一气呵成,贾政迫不及待的走上前,看了几遍后开口赞道:“通俗易懂,寓意深刻,果然好诗。” 说着,把诗念了出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贾兰和贾琮闻言不禁拍手叫好,一脸崇拜的看向贾瑜,除了他两个,其他人都没有说话,贾琏、薛蟠并贾蓉三人窃窃私语,贾赦则和贾珍交头接耳,贾宝玉低着头,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贾政笑道:“为叔观瑜儿似有意犹未尽之意,莫不是还有诗作?” 见贾瑜摇了摇头,贾政叹口气,让贾瑜回去坐了,贾瑜一坐下,旁边的贾兰就竖起大拇指夸道:“瑜二叔作的好诗。”,贾琮也附和了几句。 贾政见贾宝玉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心中不喜,正要开口训斥,却见鸳鸯出来笑道:“二老爷,老太太怕宝二爷在外面受了委屈,特让婢子把他带到里面去坐。” 贾宝玉喜行于色,连忙站起身,满脸笑意的跟着鸳鸯进去了。 荣禧堂里,女眷们因为饮的酒少,所以比外面的男人们要更早的用完年夜饭,现在正坐在一起顽笑说话。 贾母尽量不去看秦可卿,因为看到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秦可卿心里清楚,一直低着头不言语,只有旁边的探春偶尔和她说几句话。 贾母把贾宝玉抱在怀里抚慰,知道他定是在外面受了他老子的气,贾宝玉把头埋在贾母的怀里,一双眼睛却始终看向秦可卿。 一直关注他动向的林黛玉不禁冷笑连连,旁边的薛宝钗好似也发现了,捂着嘴轻笑。 史湘云比林黛玉略小一点,和探春差不多大,此时正抱着林黛玉的手央求道:“林姐姐,晚上我去和你睡好不好?” 林黛玉被她磨的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众人又说了一阵,尤氏才起身笑道:“承蒙老太太和婶子们的款待,时间不早了,孙媳妇就和秦氏先告退了,东府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明儿一大早再来给老太太和婶子们请安。” 贾母并不喜欢小门小户出身的尤氏,也没有拦,挥手让她们去了,贾宝玉的视线全程放在秦可卿的身上,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外间,贾赦贾珍等人先后走了,贾瑜和贾政告退后正要离去,又见鸳鸯走出来道:“瑜二爷,老太太有请。” 贾瑜一愣,旁边的贾政连忙道:“愣着做什么?兰儿,扶你二叔进去。” 贾兰连忙应了,贾瑜理了理略有些不整的衣衫,跟着鸳鸯来到了荣禧堂。 一进去,一股混合着各种香味的热气扑面二来,映入眼帘的是穿红着绿,满堂珠翠。 贾瑜看了一眼坐在正中间的贾母,跪下磕头道:“外支贾瑜见过老太太。” 贾母上下打量了贾瑜一番,点点头道:“去见过其他人吧。” 王熙凤走上前笑着给贾瑜介绍道:“这位是大太太,这位是二太太,这位是薛姨妈。” 贾瑜先是跪下王夫人磕了头,感激道:“瑜谢过二太太赠丫鬟之恩。” 王夫人点点头,淡淡笑道:“无妨,起身罢。” 贾瑜这次没有再跪,只是给邢夫人弯腰行了一礼,口称见过大太太,邢夫人看他没有跪,心中不悦,见贾母没有说话,也不好发作,只是不悦的嗯了一声。 最后贾瑜又对薛姨妈行了一礼,道:“瑜见过薛家太太。” /131/131301/31338815.html 第三十章 蜂窝煤 贾母有些意外的看着贾瑜,这三个人中他只给了王夫人一人行跪拜大礼,剩下的都是有些敷衍了事。 薛姨妈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王熙凤又介绍了李纨,李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见贾瑜给自己见礼,连忙回礼道:“这段时间有劳瑜哥儿照看兰儿了。” 贾瑜点点头,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大嫂子言重了。” “你什么时候出去读书?”贾母问了一句。 “回老太太的话,大概在四月中旬。”贾瑜垂下眼帘,面色淡然。 “若是读出来个功名来,是你的造化,只是要记住二老爷和二太太的恩德,不可行那忘恩负义之事,可明白?” 贾瑜微微躬身,拱手道:“那是自然,不用老太太多说,瑜也铭记老爷和二太太的恩德,瑜虽然书读的不多,但明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瑜还是明白的。” “你能明白最好,还有,出去读书不可打着贾家和二老爷的旗号在外面做那丑恶之事,不然,老婆子我定不会饶了你。”贾母又告诫道。 “瑜谨记,老太太可还有别的吩咐?” “无事了,你下去吧。”贾母下了逐客令。 “瑜告退。”贾瑜行了一礼,与看着自己的贾宝玉等人微微颌首,转身离去。 贾母对王夫人苦笑道:“看到没有,怎么说他都是一个表情,又是一个不省心的。” 王夫人难得替贾瑜分说了一句:“媳妇倒觉得这个瑜哥儿是个有礼有节的。” 见邢夫人一脸的不快,贾母说道:“没什么事你也回去歇着吧。” 贾母不喜欢尤氏,更不喜欢这个大儿媳,出身同样是小门小户,做事刁钻卑劣,而且贪财吝啬,没有一点大房太太的样子。 邢夫人不敢违逆,起身告退了。 自打贾瑜进来,薛宝钗就在默默打量着他,一方面惊叹他的长相,另一方面则是感慨他的气度,面对贾母满是警告的话,依然能不卑不亢,淡然自若。 似乎真如宝兄弟所说,是个极有趣的人。 出了荣禧堂,贾瑜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的走回自己的院子。 第二天一早,贾瑜才起床,小角儿和小梨儿就跑过来跪下给他磕头,贾瑜让晴雯给了她们每人五百文的喜钱,两个小丫鬟喜笑颜开的说了几句事先排练好的喜庆话。 这段时间贾瑜就一直在想着做些什么或者是“发明”些什么来赚点钱,首先想到的就是蜂窝煤。 蜂窝煤好像是新中国时期才发明的,而且制作方法极其简单,效果却出人意料的好用。 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两个月了,这期间就一直留意此事,他发现贾府里取暖的基本上都是木炭,这种燃烧物制作起来略微繁琐,故而价格要比煤炭贵上不少,寻常的人家根本消费不起。 他之前在热水房里看到的煤炭都是小块状,这些炭块燃烧时会产生大量的有毒气体,而且燃烧效率并不高,但是价格低廉,城里很多老百姓把大一点的煤块买回去后再用锤子进行二次加工,得出来小一点的碎屑再燃烧,但这样只是增加了燃烧效率,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燃气过多的问题。 用完早饭,贾瑜自己一个人出了府,一路打听,来到了城内最大的一间专门售卖煤炭的店铺。 贾瑜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见往来搬运的力夫们挑的篮子里果然都是或大或小的碎煤块。 一个力夫奇怪的看了贾瑜一眼,见他从自己篮子里抓了一把煤炭,先是闻了闻,又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最后还松开手,把碎炭撒在了地上。 力夫放下篮子,走进去和掌柜的说了一声,不多时,一个胖胖的掌柜走了过来,拱手笑道::“鄙人姓王,不知这位公子莅临寒处有何指教?” 贾瑜拱手道:“敢问王掌柜,这里只有这种碎炭吗?” 王掌柜上下打量贾瑜一眼,点点头,不可置否的说道:“确实只有这一种。”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王掌柜可否借一步说话?” “楼上有雅间,公子请。” 上了楼,掌柜的让小厮上了茶,便开门见山的问道:“公子有事但说无妨。” 贾瑜笑道:“不瞒王掌柜,小生手中有一煤炭改善之法,可令煤炭燃烧时不会产生过多的烟雾,甚至可以做到无烟无味,而且着火快、火苗高、燃烧充分,更兼制作成本低廉,工序简单。” 王掌柜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公子此言当真?” 盛京每年冬天因为燃烧煤炭取暖而被烟气熏死的人不在少数,很多烧不起木炭的老百姓宁愿挨冷受冻都不愿意烧煤炭,若真有此等良法,推广开来,那销量定能成倍的往上翻,若是他们家掌握了这种方法,说不定还可以彻底的垄断整个煤炭行业。 “小生并不是来消遣王掌柜,而且此良法还有其他的优点,总而言之,此乃万世不易的良法。”贾瑜笑道。 “公子可否说来一听?”掌柜的呼吸急促,热切的看着贾瑜。 贾瑜好笑道:“王掌柜莫不是见小生年幼就当小生是傻子?” 王掌柜老脸一红,拱手道:“是鄙人失言了,公子勿怪,只是不知道公子有此良法为何不自己生产售卖?” “一来小生听闻煤炭的经营权不好得到,普通老百姓只能在你们这种店铺里购买,二来小生来年还要读书,准备后年的科举,实在无心行此商贾之事,也没有时间打理,所以小生只想把这改良之法一次性卖了,得些现银,好去做些别的事。” “如此说来,公子意欲卖价几何?”,王掌柜思索片刻问道。 “王掌柜以为此法价值几何?” “若此法真如公子所说那般,鄙人愿意出价三万两,现银结清。”王掌柜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贾瑜的神色。 三万两不是个小数目,但远远没有达到贾瑜心里的预期,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东西虽然制作简单,但基本上不可能仿制,因为老百姓哪怕是把蜂窝煤买回去研究透了,也没有原料来制作,大梁的煤炭都被少数几家牢牢的掌握在手里,他们掌握着煤炭开采和售卖之权,别人若是未经允许偷偷开采或者倒卖,被抓到都是要诛满门的重罪。 所以这完全是一本万利的事,哪怕是价格翻了一番,贾瑜都还觉得少。 见贾瑜不说话,掌柜的试探着道:“不知道公子心中的合适价位是多少?” 贾瑜笑呵呵的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手势。 “八万两?公子莫不是在顽笑?”掌柜的愣道。 “不错,这是小生最低价位。”贾瑜点头道,原著里荣国府一年的所有收入差不多就四五万两了(在百度上查了好久,大概是这个数字,这里就用这个了),这八万两也不过是荣国府两年的收入,要是卖的好,他们赶在今年冬天结束前说不定就能把这八万两全部挣回来。 王掌柜苦笑道:“公子,兹事体大,不是鄙人能做主的,鄙人还要去请示主人,不知公子可否宽限两天,两天后,不,今天晚上,鄙人一定登门拜访,给公子一个答复。” 贾瑜表示理解,起身告辞,下来楼,贾瑜才道:“小生姓贾,单名一个瑜字,现住在荣国府。” “荣国府?哪个荣国府?”王掌柜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这天底下还有别的荣国府吗?”贾瑜奇道。 离开后,贾瑜在街上绕了一大圈,然后找到一家不起眼的铁匠铺,打了制作蜂窝煤的工具和一个能放下蜂窝煤的铁皮炉子,找来布包了,拿着回到了荣国府。 看见贾瑜扛着两个奇怪的东西回来,晴雯很是奇怪,连忙走上前帮忙。 放下工具,贾瑜叫来两个路过的小厮,给了他们十两的银子,请他们去外面买一筐碎煤块和一些生石灰粉回来,顺便再找些黄泥巴,无论剩多少都当做是他们的跑腿费了,两个小厮拿了银子,喜滋滋的去了。 贾瑜用扫帚清理一块空地出来,一柱香后,两个小厮就抬着一筐碎煤块回来了,篮子上还放着一些生石灰粉和黄泥巴,打发他们离开后,贾瑜把院门关上,并插上插销。 在晴雯不解的目光中,贾瑜把篮子里的碎煤块倒在地上,拿起一块青砖,把碎煤块慢慢砸碎,直到碎成细小的颗粒后为止。 然后往里面加了点水,再加些黄泥巴,撒些生石灰粉,挽起袖子,用棍子搅拌了起来,晴雯连忙上来帮忙,贾瑜也没拦着,不一会儿就达到了贾瑜理想的程度,松散且粘手,再团成一个个碟子大小的煤块。 等了一会后,贾瑜取来制作蜂窝煤的工具,往煤块里一插,然后用力的紧一紧,再提起来,就得到了一个与后世相似度达到九成以上的蜂窝煤。 最后再把制作好的六七个蜂窝煤拿到通风有光的地方放干,估计到晚上就可以烧了。 打发晴雯去把手洗干净,再把剩下的几个煤块收好,等待晚上现场制作给王掌柜看。 “二爷?这些是你想出来的?”晴雯指着那几个蜂窝煤,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贾瑜点点头,笑道:“晴雯,咱们这回发财了!” 晴雯还要问,贾瑜却卖了个关子,只说晚上你就知道了。 ...... 东城,一处府邸,从外面看起来不比荣国府要小多少。 “主人,王掌柜来了,说有要事见您。”一个老者对躺在椅子上假寐的中年男子说道。 “让他进来。”中年男子眼皮都没睁,吩咐了一句。 “奴才王富贵,见过主人。”王掌柜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你来所为何事?” 王掌柜的连忙把不久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中年男子问道:“你说那小子是荣国府的?” 在得到王掌柜确切的答复后,中年男人笑道:“既如此,你晚上便和老张一起去看看,若他说的不假,八万两倒也不算多,只是注意甄别,莫要被他蒙骗了去。” 这中年男子手里握着全天下一半以上出售煤炭的店铺,若是此法真如那贾家子所说,推广到全天下,很快就能把这八万两挣回来,虽然春夏天煤炭市场不景气,但等到今年冬天一开始,必能日进斗金,赚的盆满钵满。 /131/131301/31338816.html 第三十一章 事成 用完晚饭没一会,就听见一个小厮在院门口喊道:“瑜二爷,外面有人找您。” 贾瑜心中一动,起身出去,果然看见王掌柜站在门口,身边还跟着一个老者。 “果然是荣国府,端的荣华富贵,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王掌柜左看右看,由衷的赞了一句。 回到院里,贾瑜将二人请到书房中坐了,让晴雯上了茶,那老者把木盒放在桌子上,开门见山道:“贾公子,银子我们已经备好了,还请贾公子把改良之法说出来吧?” 说着,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摞银票,晴雯见状眼睛都直了,呼吸甚至有些急促起来。 老者随意抽出两张递给贾瑜,贾瑜接过手机大小的银票,放在烛光下细细的查看起来。 贾瑜看了一会,又递给身后的晴雯,晴雯像是接过一个烫手的山芋,有些手足无措。 指着书房中间的炉子,贾瑜邀请道:“两位可近前一观。” 王掌柜和老者走过来,贾瑜拎开上面的铜壶,橘红色的火苗一下子窜了起来,两人凑上前,老者看了一眼,大笑道:“都道我国朝子民乃是历代王朝中读书人最多,最开化的,为何如此简单的方法就没人想到呢,哈哈哈,在煤球上戳几个眼,就要了老夫八万两银子。” “两位仔细看看,再闻闻,是不是如小生所说那般无烟无味?” 王掌柜把鼻子凑近一点,仔细的闻了闻,赞道:“竟无一丝烟气,贾公子果然没有夸大其词。” 贾瑜介绍道:“此物名为蜂窝煤,上面这些小孔有通风的作用,下面的火也能窜上来,能让煤炭燃烧的更彻底,这炉子也是小生为蜂窝煤量身设计的,能一次放下四块蜂窝煤,可以持续燃烧一整天的时间,其火势之大,这铜壶装满水只需要两盏茶的功夫就能沸腾,放在屋里无烟无味,有取暖的作用,而且不易破损,极耐储存,使用起来非常安全方便,至于后续的价格怎么定,那就是两位的事了,小生再把制作方法教给两位。” 老者把木盒递给贾瑜,爽快道:“贾公子先点一点,一百两银票两百张,一千两银票六十张,分文不差。” 贾瑜接过来数了两遍,确认无疑后,把木盒递给晴雯,随即领着二人来到院子里,让小角儿和小梨儿打着灯笼,自己把蜂窝煤重新做了两个。 “两位请看,制作方法十分的简单,煤炭、黄泥巴、生石灰粉随处可得,这工具制作成本也很低廉,不需要太多的前期投入,两位可以把它带回去仿制,不过有几点要记住,制作好的蜂窝煤不能立刻使用,放在有阳光并通风的地方晾晒两天就可以使用了,而且蜂窝煤储存时要选择干燥避光的地方,避免潮湿和阳光直射,这样才能长期保存,煤炉的话只要中间能放下四块蜂窝煤,至于造型和材质则可以随意设计,这是附赠的。” 王掌柜和老者听的很仔细,在贾瑜的指导下,两人都亲手做了一个,回到书房,贾瑜把水、炭粒、黄泥巴和生石灰粉的比例、各个步骤以及注意事项全部写了下来,交给老者。 贾瑜笑道:“等第一批蜂窝煤出来,烦请打发人往小生这送些,一是看看合不合格,二是留下些用。” “那是自然,我们回去就开始生产,最多五七日,就能把样品送过来,贾公子,以后若是还有别的生意,请首先来寒舍寻我。”老者笑呵呵的从怀里取出一张门贴递给贾瑜。 贾瑜收了门贴,想了想,恳请道:“此事劳烦两位为小生保密,不须说改良之法是从小生这得来的。” 老者笑道:“贾公子尽管放心,希望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把他们二人礼送出府,贾瑜一阵恍惚,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蜂窝煤就能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收入,除此之外,他还会用硝石制作冰块,甚至能制作出青霉素和天花疫苗,更比提还有水泥、改良火药、望远镜、滑轮组之类的。 不过他不想太过张扬,自身不够强大时,这些东西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眼下得了这八万两银子,即便是明天就离开贾府,他和三个丫鬟也能活的很滋润。 回到书房,见晴雯抱着木盒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贾瑜好笑道:“至于吗你,不就是一点银子吗?” 晴雯从沉溺中回过神来,指着旁边不明所以的小角儿和小梨儿,声音有些颤抖道:“这八万两银子拿出去,都能买两万个她们这种小丫鬟了,二爷还觉得少?” 贾瑜实话实说道:“早知道他们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我就卖他们十万两了,悔不当初啊,下次再有这种事,我都要在心里预期的基础上再加上几万两,省的像现在这样后悔。” 晴雯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二爷,我们这么多钱藏在哪里啊,要是招了贼怎么办?” “你找个地方收起来就行了,不用刻意的疑神疑鬼,那样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放宽心态,就当作这件事没发生,你越是担惊受怕,越是有可能出问题。” 晴雯觉得有道理,最后又数了一遍,才把木盒放到柜子里锁好。 小角儿和小梨儿不懂“八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只是听晴雯姐姐说这些钱好像可以买好多好多自己这样的小丫鬟。 小角儿咬着小手,迷茫的问道:“二爷,我们有钱了吗?” 贾瑜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对啊,有了这么多钱,我们就可以办很多事了,明天我就请人去打听你外祖母的消息,若她老人家还在,我就把她老人家接到府里来,日日夜夜的陪着你好不好?” 小角儿“哇”的一声,扑到贾瑜的怀里大哭起来。 贾瑜好言安慰着小角儿,见晴雯一脸戚容的看着自己,对她说道:“你母亲的事我也会记着,可能现在有些鞭长莫及,毕竟事发时你们在苏州,以后若有机会,一定四处打听寻找,有时候没有希望才是有希望,既然你没有亲眼看见遗体,就说明你母亲有可能还活着,只是暂时不能相见罢了,以后总会有结果的。” 见晴雯含着泪点点头,贾瑜又对小梨儿问道:“小梨儿,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梨儿乖巧道:“婢子娘亲就住在后廊,家里除了娘亲,就没有其他人了。” 贾瑜嗔怪道:“便是我的疏忽,来了这么久你也应该跟我说才是,让你晴雯姐姐明天带着你回家看看,以后想回去就回去,反正离的也不远。” 小梨儿跪下给贾瑜磕头,啜泣道:“自打婢子进了府,只有二爷心疼婢子,小角儿妹妹和晴雯姐姐对我也好,婢子一辈子就跟着二爷了,永远不离开。” 贾瑜让晴雯把她扶起来,笑道:“我对你好,你还要一辈子赖上我,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小梨儿听不懂,见晴雯姐姐笑的直弯腰,也傻傻的跟着笑。 “你明天去看看,若她娘身子不好,就留些银钱给她,等以后我们出府过了,再把她娘接到府里做事,对了,回来的时候顺便找个地方买点鹅毛回来,要羽翼上最大的那几根,先买十来根就行。” 晴雯点点头,也没有多问贾瑜要鹅毛干什么,见送热水的婆子来了,便带着两个小丫鬟回房里沐浴去了。 第二天上午,晴雯带着小角儿和小梨儿去了后廊。 小梨儿的娘亲二十来往的年纪,穿着朴素,围着一件粗布围裙,正在屋里做着缝缝补补的活计。 看着小梨儿和她娘亲抱在一起亲爱的样子,晴雯和小角儿很是羡慕。 走的时候,晴雯留下五两银子,小梨儿娘亲死活不肯收,晴雯只说是二爷赏给她的,不可推辞,她也只好收下了。 贾瑜从把鹅毛里挑出一支最大的,先用刀子在根部斜削出一个口子,再琮底部中间向上划一刀,当做墨水槽,最后修正一下笔尖,一支鹅毛笔就做好了。 沾了沾墨水,贾瑜用鹅毛笔在纸上轻轻的书写起来,越写越流畅,手感和后世常用的钢笔有些相似。 贾瑜把其他几项“发明”写了出来,待墨水晾干后,收到书桌里。 “晴雯,来,教你用这个写字。”,贾瑜对一脸不可思议的晴雯招了招手。 贾瑜轻轻握着她的柔荑,在宣纸上写下了她的名字。 晴雯俏脸通红,贾瑜的鼻息打在她的耳朵和脖子上,这让她有些紧张。 中午贾瑜没有在家里用饭,而是自己一人来到了后廊,在多方打听下,贾瑜站在一间小院子门口喊了一句:“芸哥儿在不在家?” 不多时,只见贾芸急急忙忙的走出来,一见是贾瑜,惊讶道:“瑜二叔怎么来了?” 贾瑜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贾芸没有丝毫的犹豫,跟着贾瑜来到了甜水井巷的老胡羊杂汤。 “小郎君又来了?我这次只给您切一些好肉,不切内脏,多撒一些胡椒粉和葱花,就不会有那么大膻味了。”掌柜的看见贾瑜,连忙热情的招呼道。 “掌柜的,两大碗羊杂汤,再来上六个烧饼。”贾瑜笑道。 “得嘞,六个烧饼!” 贾芸看着怡然自得的贾瑜,奇怪的问道:“瑜二叔也吃这种东西?” 贾瑜好笑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那是王侯子弟,清贵名流,我不讲究这些,吃的舒服就行。” 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羊杂汤和六个烧饼很快就上到了桌子上,贾瑜用勺子舀了一口尝尝,笑道:“掌柜的,我以后来就这么吃啊。” 贾瑜往碗里倒了一点辣椒油和醋,搅拌搅拌,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一口鲜美的羊肉汤,一口酥脆的烧饼,贾瑜一边吃着,一边问道:“芸哥儿现如今在何处营生?” 贾芸拿着勺子的手明显抖了抖,连忙道:“暂时协助芹哥儿管理水月庵的尼僧。” /131/131301/31338817.html 第三十二章 冲突 为了到荣国府里做事,贾芸对王熙凤百般奉承,甚至不惜认了比他小五六岁的贾宝玉作父亲,尽管这些事情说出来并不光彩,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一个重情重义,而且心思缜密,惯会察言观色,是个能办事堪托付的人。 至于水月庵和那个贾芹,贾瑜并没有兴趣去管,他倒是起了把此人收入麾下的想法,毕竟以后摊子大了,需要的就是各种办事的人,再有一个就是柳湘莲,他和他身边那群侠肝义胆的朋友是非常适合做贴身侍卫的。 贾瑜从袖兜里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往贾芸面前一推,道:“这些银子你且收下,一来是之前我落魄时,只有你冒着得罪贾珍那厮的风险来给我送吃的,我当时就说过,以后若有机会必会十倍百倍的奉还。” 贾芸瞪大眼睛看着那两张银票,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连忙推辞道:“瑜二叔,那些都是侄儿该做的,此情太盛,侄儿怎能愧领?” “休要推辞,第二呢,我也想请你帮我去打听个人。”贾瑜拿起银票直接塞进了贾芸的手里。 贾芸捏着银票,连忙道:“说句不自量力的话,侄儿在这城里混迹多年,三教九流之中也都认识一些人,二叔尽管吩咐,侄儿一定竭尽全力。” 贾瑜点点头道:“需要找的是我丫鬟小角儿的外祖母,年龄大概在五十岁左右,其他情况一概不明,她是一年多前被人牙子卖到府里的,只因为她当时年岁太小,所以什么也记不得,故而此事极难,无异于大海捞针。” 见贾芸皱着眉头思索,贾瑜继续道:“线索就这么一点,换而言之,那老人在不在京城,甚至在不在人世间都是个疑问,但此事不急,你若是找到符合条件的,带过来给我那丫鬟相认便是,这一百两算是活动经费,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再给你一笔辛苦费。” 贾芸深吸一口气道:“侄儿明白了,一有消息便立刻通知二叔。” “芸哥儿,贾芹那些败类在水月庵里干的脏事,终有一天会纸包不住火,我劝你不要涉足太深,不要把清白身子折在了那肮脏之地。”贾瑜看着贾芸,似笑非笑道。 贾芸心中一惊,连忙拱手道:“多谢二叔的金玉良言,侄儿从明天起便不再去了。” “嗯,这段时间你先帮我打听这件事,等再过几个月,我会把你介绍给琏二哥,他那里如今正缺人帮衬,你好好的去历练一番。” 贾瑜顿了顿继续道:“我在荣国府里并不稳固,也没打算一直在那府里住下去,马上我就要去书院读书,后年会参加科举。” 贾芸闻言心中十分激动,他明白贾瑜对他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果然听见贾瑜继续说道:“我也不瞒你,我早晚要出去过的,你若是愿意,届时可以跟在我身边办事,有我一碗肉,必会分你一口。” “多谢二叔器重,侄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贾芸纳头就拜。 叫起贾芸后,贾瑜又问道:“你母亲可还好?” 贾芸连忙道:“劳二叔挂念,她老人家很好。” 贾瑜取出身上所有的散碎银子,结账后全给了贾芸。 “刚才没进门拜会大娘,已是失礼,这些银子你拿去给她老人家买些好的吃食,就算是我的见面礼,有了消息就到荣国府里寻我。” 贾瑜走后,贾芸把两张一百两银票收好,用散碎银子买了很多吃食,带回了家。 一进门,卜氏就询问他去了哪里,贾芸把那两张一百两银票拿出来,卜氏大惊道:“芸儿,这么多银钱你从哪弄来的?莫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恶事?” 贾芸连忙把贾瑜的事说了,卜氏这才放心,又告诫道:“既然人家看得起你,你以后定不能做出对不起人家的事来,你那瑜二叔说得对,娘也跟你说了几次,那水月庵里尼姑和和尚混居在一起,能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吗?” 贾芸苦笑道:“儿子不是想给家里添点进项吗?以后再不会去了。” 说着,贾芸把买来的好吃食都打开,有糕点和卤肉,还有一整只的烧鸡,卜氏埋怨道:“便是得了这么多银钱,你也须节省一点,娘年纪大了,吃什么都可以,这银票娘给你收着,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娶一房妻室了,不然娘整天心里都恓惶的很。” ...... 离开甜水井巷,贾瑜又去了王掌柜那,见贾瑜登门,王掌柜连忙把贾瑜请到了楼上的雅间。 “王掌柜,烦请拿些纸笔来。” “来人呐,笔墨伺候!”王掌柜连忙吩咐小厮去准备。 贾瑜一边在纸上画着,一边道:“王掌柜,昨日小生得高人指点,突然发现这蜂窝煤并不是十分的保险,为了安全起见,小生重新设计了煤炉,请看。” 指着图纸,贾瑜继续道:“改良后的煤炉,要在底部留一个茶盏大小的洞口,用铁皮管子连接,连接处要封死,再把出风口通向屋外,为了节约成本,通风管道也可以用打通的竹竿代替,这样蜂窝煤燃烧时产生的少量烟雾气体就能顺着通风管道全部排到屋外去,不过这个煤炉很容易仿制,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王掌柜点点头,抚掌赞道:“如此看来,堪称完美。” 贾瑜笑道:“小生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不过在定价上面,容小生再置喙一句,既然蜂窝煤的成本如此低廉,不如将价格定的低一些,这种东西只能走量,若是定价太高,还是会重蹈老百姓宁愿挨冷受冻都不烧的覆辙。” “贾公子言之有理,鄙人一定将此图纸和贾公子的建议传达给主家,第一批蜂窝煤已经制作完成,等再过两三日鄙人就打发人给贾公子送些样品和这新式的煤炉过去,等您觉得没有问题了,我们再上市售卖。” ...... 在荣国府大门口,贾瑜正巧碰到了贾琏,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白胖子,此人十有八九就是薛大傻子了。 “瑜二弟,这是从哪来?”贾琏走上前拱了拱手。 “在外面随便逛逛,琏二哥这是要去哪?”贾瑜回了一礼。 “这不是和文龙出去办点事嘛,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薛姨妈的独子,大名薛蟠,表字问了。” 贾瑜点点头道:“原来是薛公子。” 薛蟠看到贾瑜的第一眼就呆住了,他从来都没想到一个男人可以俊俏到这种程度,小腹内顿时一阵热流涌动,不知不觉涎水就流了下来。 贾琏还没有介绍贾瑜,薛蟠就痴痴道:“好俊俏的哥儿,不如随大爷我去外面耍去,你喜欢什么样的胭脂水粉大爷都买给你。” “蟠哥儿!这是府里的瑜哥儿,不是外面的兔儿爷!”贾琏见贾瑜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急忙上前拉住薛蟠解释。 薛蟠一把推开贾琏,嚷嚷道:“什么鱼哥儿猫哥儿的,大爷我让你陪我耍是给你面子,把大爷我伺候舒坦了,你想要什么大爷不赏给你?” 贾瑜冷笑道:“薛蟠,我警告你,把这些污言秽语收回去,不然就我扭断你的手脖子。” 贾琏叫道:“瑜哥儿,这厮喝醉了,你不要和他计较,赶快回去罢。” 贾瑜懒得和这种人计较,朝贾琏点点头就准备离开,哪知薛蟠不依不饶,仗着三分酒意,七分色心,上来就拉住贾瑜的胳膊,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 贾瑜忍无可忍,顺势捏住他右手的中指,用力一掰。 只听见薛蟠“嗷”的一声,像一条被踩断尾巴的狗,强烈的疼痛感让他的头脑瞬间清醒,想他这么多年以来养尊处优,娇生惯养,来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疼的在地上直打滚。 贾琏唬了一跳,急道:“瑜哥儿,你何必和他一般计较,眼下闹成这般又该如何收场?” 贾瑜淡淡道:“这厮羞辱我的话二哥不是没有听见,我凭什么要逆来顺受?若不是看在他是二太太外甥的份上,我扭断的就是他的手腕了,你现在带着他去找个郎中,把手指头掰回去还来得及。”说完,头也不回的回府里去了。 贾琏叹息一声,对旁边几个不知所措的门子骂道:“瞎了眼的,还不过来帮忙?”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薛蟠从地上扶起来,薛蟠爬起来就往家里跑。 贾琏在后面急的直跳脚,破口大骂道:“薛蟠,祸是你惹的,你还有脸去告状?” 见贾瑜一脸不悦的回来,晴雯连忙上前关心,贾瑜摇摇头,只是静静的等待贾母打发人来叫他。 薛蟠举着右手,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哭着跑回梨香院,见自己娘和妹子都不在,又掉头往荣禧堂跑。 荣禧堂里,薛姨妈正在和贾母说着话,王夫人等人俱在,正说到兴头上,众人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哭声,贾母有些不喜,皱着眉头对身后的鸳鸯吩咐道:“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鸳鸯应了一声,正待出去查看,只见莺儿慌里慌张的跑进来,薛姨妈心里一揪,薛宝钗也是满脸的紧张。 “太太,姑娘,快去看看吧!大爷让人打了!”莺儿叫道。 薛姨妈脸色一白,瘫坐在椅子上,贾母连忙道:“把蟠哥儿带进来,赶紧去请太医!”说着又对李纨道:“把姑娘们都带下去。” 薛蟠是外男,林黛玉等人依礼需要避讳。 李纨赶紧带着一脸好奇的林黛玉等人去了后堂。 “娘啊,儿子被人打啦!您看看啊,手指头都断啦!”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他右手的食指正呈一种诡异的姿势耷拉在手心上。 薛姨妈眼泪当时就下来了,抱着薛蟠差点哭晕过去,薛宝钗见自己哥哥满身灰尘的凄惨模样也是流下泪来。 这时贾琏正好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贾母质问道:“蟠哥儿不是跟你出去办事了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缓过神来的薛姨妈看着贾琏,咬牙切齿道:“琏哥儿,是哪个天杀的打了蟠儿?” /131/131301/31338818.html 第三十三章 寸步不让 “老太太,姨妈,这都是误会啊。”贾琏解释道,这件事确实不能怪贾瑜,是这个薛大傻子嘴贱,平心而论,若唤作他是贾瑜,怕是要把薛蟠的膀子都给卸了。 “娘啊,儿子疼啊,娘啊,帮儿子报仇啊!”薛蟠见贾琏不帮他说话,心里把贾琏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自己白请他嫖这么多次了。 贾母被薛蟠吵的头疼,沉声问道:“到底是哪个打的,你只管说出来便是,莫不是打人的是什么公侯子弟?” 听贾母怎么说,薛姨妈顿时安静了很多,紧紧的盯着贾琏,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儿子的秉性,此事估计也是他得罪人在先,若打人的真是什么公侯子弟,那么这个亏她们也只能认下了。 “老太太,动手的是瑜哥儿...”贾琏苦笑道。 贾母一愣,薛宝钗也一愣,薛姨妈顿时来劲了,叫道:“蟠儿这么谦逊懂礼,他凭什么打蟠儿?” 王夫人皱眉道:“蟠儿,可是你先得罪他的?” 因贾政视他如亲子,王夫人才开始时心里是有些腻味的,后来前两天贾瑜除了贾母,唯独只跪了她一个,这让她在邢夫人和薛姨妈面前涨了体面,又知道他年后是要到外面读书的,不会再留在府里和自己的宝玉争宠,心里便不再那么厌恶,认定他是个懂礼知进退的。 故而当她听贾琏说是贾瑜动的手,第一时间不是同仇敌忾而是询问是不是薛蟠先得罪的别人。 薛姨妈惊讶道:“姐姐,你外甥被人打成这样,怎么会是蟠儿的错?” “老太太,打发人去把那瑜哥儿叫来,一问便知。” 贾母点点头,连忙让鸳鸯去叫人。 贾瑜小院,鸳鸯面色复杂的看着贾瑜:“瑜二爷,老太太有请。” 见晴雯面色担忧的看着自己,贾瑜安慰道:“去把她们俩找回来,在家里等我回来,不要担心。” 荣禧堂里,薛蟠像个王八一样趴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哭着,凄凄惨惨,惨惨戚戚,贾琏在旁边看的直皱眉,差点没忍住走上去踹他两脚。 贾母被他哭的心烦意乱,又不好开口训斥,只是催道:“太医到哪了?怎么还没到!” 旁边的王熙凤忍不住说了一句:“老太太,才打发人去了一盏茶的功夫,最少还需要半个时辰呢。” “鸳鸯姐姐回来了!”门口撩门帘的丫鬟叫了一声。 众人纷纷望去,薛姨妈两眼含怒,后堂的林黛玉和探春对视一眼,都是有些担心,迎春抱着小惜春,有些坐立不安,几次想起身都被史湘云按住。 林黛玉看了一眼贾宝玉,奇道:“你不是男孩子吗?怎么和我们这些女孩子待在这里?瑜哥儿不是你的好兄弟吗?他要遭了难,你怎么心安理得的无动于衷?” 面对林黛玉的四连击,贾宝玉一张大脸涨的通红,见其他姐妹们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嗫嚅道:“是瑜哥儿先打了蟠大哥,你们让我怎么去替他分说?那样我岂不是是非不分,混淆黑白?” 林黛玉冷笑一声,史湘云忍不住道:“我看那瑜哥儿不像是个轻狂的人,这里面必然有误会,宝哥哥,你还是去看看吧,老祖宗最是疼你,她们要是打那瑜哥儿的板子,看着以往的情份上你也应该替他求情才是。” 听到史湘云这么说,贾宝玉哪还能坐的住,起身道:“罢罢罢,我去便是,希望别真的是瑜哥儿先动的手,不然老爷知道了绝对要打我板子。”说完转身出去了。 “瑜见过老太太、太太。”贾瑜垂着眼帘,跪下给贾母和王夫人磕头。 虽然他不想给这些人磕头,可在这个以孝治国的朝代,他要是不跪,别人不说,贾政都不会同意,没见贾宝玉那么受宠,见到贾母和王夫人大部分情况下不还是要跪吗? 王夫人见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心中熨帖,连忙叫起道:“怎么好端端的把你薛大哥的手指头扭成这样?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见贾瑜不说话只是看向贾琏,贾母怒道:“什么好下流的种子,看别人干什么?还不快说!” 贾瑜淡淡道:“回老太太和太太的话,我怎么说都是一面之词,别人必不会当相信,事发时只有琏二哥和几个门子在现场,老太太和太太不妨问问琏二哥。” 贾琏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心中暗暗叫苦,这种架在火上烤的事,说实话和说假话都要得罪一个。 自己近来林林总总花了薛蟠不下两千两的银子,哪一次出去寻花问柳都是薛蟠抢着买单,自己没有花一分钱,要是不替他说话,势必会得罪他,以后这种好事再想有就难了,这薛大傻子虽然有些呆头呆脑,但是这种事他还是分的清的。 可这瑜哥儿正得二老爷的宠爱,年后是要出去读书的,他作的那两首诗,特别是“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那一句,他这个不识文墨的花花公子读了都觉得写的极好,有如此的才华,以后必是要做官的,年纪轻轻可以说是前途无量,自己更不能得罪了。 况且这件事的确是那薛大傻子的错,而且他还是外人,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能替他说话。 想到这里,贾琏不再犹豫,开口道:“午间蟠哥儿在我那吃了酒,出府的时候正巧碰见了瑜哥儿从外面回来,蟠哥儿以为他是兔...兔儿爷,说带他去买胭脂水粉,还一直骂他,瑜哥儿警告过他一次,蟠哥儿不听,还去硬拉他,瑜哥儿才动的手。” 薛姨妈虽然心里信了,最上还是不依不饶道:“哥儿不要帮着外人说话,蟠儿才是你的兄弟,他不过是外来的。” 王夫人见贾母脸色不悦,连忙道:“妹妹说的哪里话?他也姓贾,如今在府里住,怎么会是外人?” 见情势倒向一边,薛蟠又哭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喊疼,薛姨妈哭道:“便是蟠儿的错,自有人来管教,他又凭什么下那么重的手,我们明天就搬出去,省的蟠儿下次被别人打死都没有人做主。” 贾母冷声道:“你薛大哥远来是客,便是骂你几句就骂了,你何必要扭断他的手指头,他的手指头要是接不回去,老婆子我也不饶你!” 王夫人想了想,也道:“老太太说的是,左右不过是骂你两句,你下的手有点重了。” 见荣国府两个最有权利的人都替自己说话,薛蟠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哭声又大了三分,嚷嚷着要搬出去住。 “妈...”薛宝钗拉了拉薛姨妈的袖子,想劝自己母亲适可而止,强宾不压主的道理怎么不懂呢。 薛姨妈瞪了她一眼,抹了抹眼泪,对贾母道:“只要瑜哥儿给蟠儿道个歉,再把他手指治好,此事就揭过去了,以后只当没发生过,不好叫老太太和姐姐难做。” 贾母看了一眼贾瑜,冷声道:“你怎么说?还不给你薛大哥道歉?” 贾宝玉听完前因后果,知道全是薛蟠的错后,担心自己不替贾瑜说话回去会被姐妹们轻看,当即鼓起勇气道:“老祖宗,这不是瑜哥儿的错啊。” 薛姨妈哭道:“宝玉,这是你姨兄啊。” 薛宝钗无语透顶,终于忍无可忍,朝地上的薛蟠求道:“哥哥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是你先做出这种事来,为什么让苦主给你道歉啊?你快起来好不好?” 薛蟠不做声,好似聋了一般,只是嗯嗯唧唧的瞎叫唤。 贾母见贾瑜还是一脸淡然,心中愈发不喜,怒道:“还不赶紧认了错,怎么一天到晚就你的事多?你能不能学学宝玉懂点事?” 她以为贾瑜会碍于自己的威势给薛蟠道歉,哪知道贾瑜突然笑了起来。 贾瑜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指着薛蟠嗤笑道:“薛蟠,别人都说你是薛大傻子,我看未必,在颠倒是非,摇尾乞怜这件事上你还是很聪明的嘛?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给你认错吧,哈哈哈,真是贻笑大方,你们是想把我笑死吗?” 贾母大怒道:“你在影射哪个!” 贾瑜朝贾母拱了拱手,好笑道:“老太太,我敬你年老,也敬你这么多年以来为贾家的贡献,不过在这件事上,容瑜斗胆说一句,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碍于亲戚和气,苦主给施暴者磕头认错,瑜想说的是这所谓的亲戚和气,和瑜有什么相干?” 贾瑜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他薛蟠言语放肆的侮辱我和我死去的爹娘,要不是看着他是二太太亲外甥的份上,我恨不能扭断他的脖子!各位不妨换位思考,如果别人如此侮辱你的父母,各位会这么做?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这件事要真是我的错,瑜认打认罚,毫无怨言!可它不是我的错!我凭什么要磕头认错!老太太,别怪瑜说话难听,再有下一次,我保证让他下不了床!他是人我就是可以随意作贱的畜牲?难道我父母都死了,我就要受你们的欺辱?” 一番话下来,说的众人哑口无言,贾瑜用带着怜悯的眼神看了薛蟠一眼,高声道:“老太太,太太,恕瑜轻狂,言语放肆,瑜虽然还没有进学,却早已以读书人自居,须知读书人有读书人气节,有读书人的骨气,宁可刀剑加身,不可受人非议侮辱!” 贾母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只是想让贾瑜服个软,认个错,此事也就揭过去了,哪知他说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言语之间不无对自己的讽刺,心中恼怒,正要开口说话,哪知又被贾瑜打断。 “老太太,瑜感激您和老爷、二太太的恩德,但瑜今天宁愿死在这里,也不会给他薛蟠磕头认错。” /131/131301/31338819.html 第三十四章 皆大欢喜? “瑜儿休要胡说!” 外面传来一声怒喝,贾政来了。 趴在地上装死的薛蟠一惊,连忙爬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好,虽然他和贾政交流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薛蟠有些害怕这个不苟言笑的姨父。 也不怪薛蟠作此想,自从他父亲去世后,他身边就再也没有人管他了,在金陵他伯父都不敢管他,薛姨妈除了溺爱还是溺爱,哪怕是到了荣国府,王夫人对他也是和蔼可亲。 贾琏进荣禧堂之前就打发了卜贴身小厮去找贾政,那小厮直奔荣禧堂,见里面没人,急得乱转,问了别人才知道二老爷正在赵姨娘院里。 那小厮到了赵姨娘院,见门口和院子里没一个人影,静悄悄的,也不敢进去,只在门口等,幸而没一会来了一个丫鬟,小厮才连忙让那丫鬟代为转达。 那丫鬟不敢耽搁,连忙进去通报,贾政正在和赵姨娘说话,正是情浓之时,忽然听见门外的丫鬟说有急事找他,贾政心里一跳,第一个想到的是贾宝玉,第二个就是贾瑜。 出了院门,恭候的小厮连忙把事情说了,贾政大惊失色,急急忙忙的就往荣禧堂赶,可惜还是来晚了,没有听到贾瑜那几段煌煌之言,不然非要感动的落下泪来不可。 贾政急匆匆进来,顾不上和贾母行礼,先是拍了拍贾瑜的肩膀,安慰道:“此事为叔已经知晓,为叔会给你做主,只是瑜儿不可再说如此不吉利的话。” “你们还不进来?”贾政朝门外喝了一声,只见七八个门子低着头弯着腰小跑进来,扑棱棱的跪倒一片,头都不敢抬。 “当时事发时你们就在旁边,你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许隐瞒,更不许胡孱,若是哪个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先打上一百大板!说!” 贾政虽然平时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但是一旦发起火来,还是有几分威势的。 几个门子吓的够呛,推搡几下后,一个门子用膝盖当脚,往前挪了几下,拜道:“回老爷的话,此事奴才们都看的真切,的确是薛家大爷先出口侮辱瑜二爷的,还动手去拉扯瑜二爷,瑜二爷警告过一次后见薛家大爷还是不罢休,才动的手,奴才们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隐瞒,望老爷明鉴啊!” 贾政看向贾母,又看向王夫人和薛姨妈,见她们都避开自己的目光,才对那七八个门子喝道:“事发时你们不上去阻拦,反而在一旁看热闹,就该打!每人下去领十个板子,若再有下次,直接赶出府去!” 那七八个门子有苦说不出,不敢喊冤枉,只能哭丧着脸下去挨板子了。 贾政又看向老老实实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薛蟠。 王夫人连忙打圆场道:“老爷,蟠儿还小,他知道错了。”说着,朝薛姨妈连连使着眼色。 薛姨妈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这姐夫是荣国府外面实际的主人,自己这个姐姐凡事也都要听他的,哪怕是将来自己姐姐取代贾母,成为下一个“太夫人”,只要有贾政在,荣国府实际掌门人还是她这个姐夫,若是彻底恼了他,对她们薛家没有任何好处。 薛姨妈推了推薛蟠,薛蟠抬起眼看到贾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里一激灵,膝盖发软不听使唤就跪下了,拜道:“外甥知错了。” 怕贾政发火伤了亲戚和气,贾母也劝道:“蟠哥儿到底还小,既然知道错了,你也别再难为他,此事就这么揭过去了,以后谁都不许再提,鸳鸯,传令下去,下人们之中谁要是敢议论此事,统统打一顿再赶出去!” 见贾母都发了话,贾政无奈的叹口气,看着薛蟠,语气生硬的说道:“外甥不小了,二十出头的人,就算是不读书,也应该知道礼义廉耻,怎可行此等无耻之事,念你是初犯,这一次就算了,若有下次,我这个做姨夫的就替你父亲好好管教你一番!” 薛蟠连忙应了,贾政又道:“还不去给人认错?” 薛蟠尽管心中十分不愿意,但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再没有一丝一毫回旋的余地,只好耷拉着脑袋,走到贾瑜面前,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为兄错了,请你原谅。” 贾瑜没心情纠结他这时候还用了“为兄”的自称,只是淡淡道:“薛公子,此事如老太太和老爷所说,就揭过去了,你我两不相欠,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的麻烦。” 这时,之前打发去请太医的小厮跑进来禀告道:“老太太,奴才跑到太医院,竟没有一个太医当值,奴才无法,只能先回来了。” “啊?”,薛姨妈悲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王熙凤咬牙骂道:“好蠢的东西,没有太医就不知道去外面请别的大夫?还不快去!” “不用去了,我能处理。”见那小厮转身就走,贾瑜说了一句。 如遭雷击的薛蟠大喜过望,巴巴的把右手伸到贾瑜的面前。 贾瑜把垂在手心上的中指往上用力一掰,薛蟠又是“嗷”的一声,众人大惊,正待相问,贾瑜皱眉道:“好了,你试试看。” 薛蟠握了握手,发现真的好了,高兴道:“多谢瑜哥儿不计前嫌,复我健康,让我没有变成残废,今天晚上我请你去翠香楼吃花酒,我和琏二哥昨天晚上才去的,她们家的头牌小桃儿那叫一个水灵。”说着,还夸张的吸了吸口水。 众人闻言纷纷绝倒,贾政无奈的叹气,贾琏在心里大骂薛蟠,薛宝钗掩着脸,薛姨妈有些尴尬,王夫人脸色淡然,贾宝玉有些跃跃欲试,王熙凤则是怒视着贾琏。 “谢谢薛公子的好意,恕瑜无福消受,你们自便,不用带上我。”贾瑜无奈道,碰上这种人,他觉得是又气又好笑。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就揭过了,往后谁都不许再提,特别是瑜哥儿,不过是让你服个软,说两句好话,你就要觅死觅活的,把老婆子我当成仗势欺人,不明事理的老糊涂了。”贾母最后点了贾瑜的名。 贾政也嗔道:“以后不可再说这种话了,去给老太太认个错。” 贾瑜无法,只好朝贾母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道:“瑜言语多有放肆之处,望老太太宽恕。” 贾母点头道:“你也不可记恨你薛姨妈,你没有为人父母,自然不能体会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容易,既然解了误会,以后你没事多往她那走走,她一样疼你。” 贾母这话虽然是对贾瑜说的,但整个过程目光都落在薛姨妈脸上,薛姨妈心里不知道作何感想,但还是强笑道:“老太太说的在理,我这里也给瑜哥儿赔个不是。” 说着就要给贾瑜行礼,贾母嗔怪道:“他这么小的人儿哪能当得起你的赔礼?你若是真有此心,让宝丫头代劳就是了。” 薛宝钗早就想这么做了,今天的事真的是让她在姐妹兄弟面前丢光了颜面,见眼下有机会弥补,哪还有别的想法,听了贾母的话,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对贾瑜轻轻福了一礼,柔声道:“瑜哥儿,我代我母亲给你赔礼了,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贾瑜连忙闪开,避开她的礼,微笑道:“薛姑娘言重了,瑜没有往心里去,瑜虽不器,但容人的肚量还是有一点的。” 薛宝钗见他不肯受自己的礼,心中叹了一口气,面色复杂的坐回去了。 许是看出薛姨妈有些尴尬,贾母体贴的说道:“姨妈带着哥儿回去上些药,虽是复了原,但还是要注意,否则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薛姨妈给贾母道了恼,领着薛蟠和薛宝钗离去了,待她们走后,贾母看着贾瑜问道:“心里可曾埋怨老婆子我?” 贾瑜摇头道:“瑜能理解,若是瑜,可能也会这么做。”当然,这只是场面话。 “你能这么想,那再好不过了。”贾母点头道。 贾瑜又对贾琏和贾宝玉各行了一礼,郑重道:“多谢两位仗义执言。” 贾琏有些心不在焉,笑了笑,草草的敷衍了事,贾宝玉连忙起身道:“应有之义,何须铭谢?” 贾政看着贾宝玉,难得的夸了一句:“到底是长进了,知道为你兄弟说实话。” 贾宝玉红着脸,很是受宠若惊,贾母笑道:“你以后若是能天天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必是一天比一天长进。” 贾政呵呵一笑,又问了贾瑜一个让他有些无语的问题。 “此情此景,不知瑜儿可有佳作直抒胸臆,吐露心怀?” 贾瑜无奈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贾政听的摇头晃脑,细细品鉴了一番,一拍大腿,高声赞道:“绝世好诗,必能流传千古,有瑜儿在,我贾家合该青史留名!” 贾母见贾宝玉有些怏怏不乐,摆手赶道:“去去去,你们要作诗快离了我这地,爱去哪作去哪作去。” 喜笑颜开的贾政离开后,李纨领着林黛玉她们从后堂出来了,贾瑜和她们每一个人都微微颌首,算是打了招呼,也对贾母告辞道:“若无他事,瑜也告退了。” 出了荣禧堂,贾瑜没忍住,站在门口大声喊了一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贾母:“......” 回到院门,老远看见晴雯和两个小丫鬟都站在院门口,眼巴巴的等着自己,贾瑜心中一暖,大步的走到她们面前,先是摸了摸两个小丫鬟的小脑袋,然后把咬着嘴唇的晴雯揽入怀中。 梨香院。 薛蟠把大脑袋埋在锦被里,不像王八了,更像是把头埋入沙子里的鸵鸟,只把大屁股露在外面。 “你招惹哪个不好,你去招惹那个贾瑜,你姨父那么器重他,这个家以后是你姨父当家做主不知道吗?你若是让你姨父厌恶,以后咱们娘三个怎么在这里立足?” 薛姨妈气急,拿着鸡毛掸子不轻不重的抽了一下薛蟠的大屁股。 薛蟠闷声道:“儿子又不认识他,妈你还别说,那贾瑜下手真狠,一下子就把我手指头掰折了,儿子以后得离他远远的才行。” 薛宝钗沉默着,回想起贾瑜刚才没有受她的礼,心里想着哪天再登门道歉才是,这件事是自己这边做的太不像,怎么说都没有理,退一万步说,毕竟她们只是强宾不压主的客人。 (最近老是有人说主角穿到古代为什么还一副现代人的观念,为什么不能彻底变成一个古代人,主角总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吧,你是要有多黑心才会把两个放到现在才上小学的小朋友当畜牲使?你是没见过女人吗?这么想让异性伺候你洗澡,让她们看你的裸体?我就想问一下,你要是有这两个小丫鬟你会怎么做,你但凡说会出把她们当畜牲一样使,非打即骂漠不关心,我这一番话就当作是放屁!) /131/131301/31338820.html 第三十五章 谋权 晴雯身子僵硬,任由贾瑜把她抱在怀里,感受着贾瑜那温暖的胸膛,甚至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晴雯只觉得有些迷糊,羞红了俏脸,像是把八月的晚霞当做胭脂抹在脸上,红的浓郁且纯粹。 小角儿和小梨儿手拉着手,喜滋滋的看着,不知道想了到什么,小角儿突然拍手笑道:“生宝宝,生宝宝,生宝宝。” 贾瑜闻言不禁哈哈大笑,晴雯从贾瑜怀里挣脱出来,小角儿见情况不对,迈着小短腿就要逃跑,嘻嘻哈哈的叫着:“错啦!我错啦!” 晴雯可不惯着她,抓住她后,朝她的身上轻轻的打了几下:“我叫你乱说,我叫你乱说。” 小角儿在晴雯怀里拼命挣扎,晴雯见她扭来扭去,怕伤到她,连忙松开手,小角儿得了自由,跑到贾瑜面前,抱住贾瑜的大腿不撒手,小梨儿一看也连忙抱住贾瑜另一条腿,贾瑜艰难的抬起腿走了几步,把两个小丫鬟逗的咯咯直笑。 晚饭的时候,贾瑜见饭菜比以往丰盛了许多,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对晴雯道:“明天你带她们去后廊找家裁缝店,每人做几件春夏天的衣服。” 晴雯连忙推辞,贾瑜一边把肉夹给两个小丫鬟,一边道:“跟你说过了,我们现在有的是钱,尽管花便是。” 用完晚饭,晴雯把碗碟收拾好装进食盒里,还给一直站在院门口等待的送饭婆子,那两个婆子正要离开,却被贾瑜叫住。 贾瑜笑道:“两位嬷嬷这段时间以来辛苦了,再过两个月左右,我就要出去读书了,到时候我这三个丫鬟还住在这院里,希望两位嬷嬷不要断送了饭食,在这方面多多照顾她们一下。”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递给那为首的婆子,那婆子两眼放光,这一把碎银子大概有十两,她们两个人平分,每个人也有五两银子,这都快抵得上她们半年的月钱了。 那为首的婆子双手接过碎银子,满脸尽是谄媚之色,连连保证道:“瑜二爷尽管放心,哪怕是天上下了刀子,奴才们也不敢断送,在这方面一定会尽最大努力照顾您的这三位丫鬟。” 贾瑜笑道:“如此就多谢两位嬷嬷了,等我回来,还会有赏。” 两个送饭婆子拿着银子千恩万谢的去了,晚上送热水的婆子来时,贾瑜如法炮制,也是给了四个婆子每人五两的散碎银子,四个送热水的婆子比那两个送饭菜的婆子表现的还要夸张,一个两个赌咒发誓,称必不会耽误本分之事,请瑜二爷尽管放心。 晴雯见贾瑜一会儿就散出去了三十两的银子,心疼道:“二爷,你便是不给她们银子,她们也不敢作妖啊。” 贾瑜笑道:“有时候施舍一些小恩小惠,带来的效果却是远超想象的,只要她们能在这两件事把你们伺候好,给她们每人五十两银子又如何?” 见晴雯一脸的惆怅,贾瑜安慰道:“我请了林姑娘和三姑娘在我不在的时候关照一下你们,你要是碰到什么事就去找她们。” 贾瑜现在已经可以接受晴雯伺候自己沐浴了,也只是让她给自己擦擦背或者递个东西,沐浴完后贾瑜走到书案前,看了看院角的那棵桃树,用鹅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一首五言绝句。 一夜北方紧,雪花正缭乱,等第二天再睁开眼,外面目光所及之处,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今天贾瑜哪里都没有去,吃完早饭后就待在屋里写写画画,上次制作的煤球还有几块没用,此刻正好派上用场,依靠蜂窝煤释放出来的热量,哪怕是打开门窗,屋里依然是温暖如春。 晴雯近两天染上了一个习惯,有什没事的时候就把装着银票的木盒从箱子中取出来,认真的数一遍后再放回去,贾瑜劝了几次,见她还是改不掉就不管了,只要她不在人多的时候拿出来就行。 梨香院。 薛姨妈去了王夫人院,此时贾宝玉、林黛玉、史湘云以及三春都在薛宝钗屋里说话。 她们各自的丫鬟则聚在一起打着扇坠或是缝着香囊。 几人说笑着,不知道是谁提了贾瑜一句,众人立刻就热烈的讨论起昨天贾瑜在荣禧堂里作的那首和出门时喊的那一句诗。 贾宝玉见姐妹们都夸贾瑜诗写极好,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夸了一句:“瑜哥儿最后那句诗就很提气。” 史湘云拍手赞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此句与李太白的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写的极好,这瑜哥儿果然是大才。” 见她们都是点头认同,贾宝玉有些酸溜溜的说道:“便是他写的极好,却也不值得你们这般夸吧?” 薛宝钗笑道:“宝兄弟,你的诗也写的很好啊,不见得比那瑜哥儿的差多少呢。” “宝丫头惯会做好人。”林黛玉嗤笑一声。 薛宝钗也没有在意,只是看着她浅笑。 “哎,此时雪景正好,不如我们以雪做酒令,各作一首诗如何?”探春提议道。 贾宝玉笑道:“正有此意,借宝姐姐宝地一用,袭人,去烫两壶米酒来。” 薛宝钗也笑道:“莺儿,准备笔墨纸砚。” 两个丫鬟连忙去准备了,众人不再说话,除了小惜春,都是苦思冥想起来。 不一会儿,莺儿等几个丫鬟就准备好了,研墨的研墨,铺纸的铺纸,递笔的递笔,袭人也烫好了两壶酒过来,贾宝玉颇为豪迈的落笔,一气呵成,写罢不无得意的赏鉴了几遍。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写好了,因为没有裁判,只能各自传阅,互相评判,不多时就评出了名次先后,林黛玉所写的《咏雪》取得了头筹,薛宝钗的《春雪》位居第二,其次是贾宝玉的《雪望》名列第三。 对于这个排名,贾宝玉是没有任何异义的,正待要趁着酒性再作一首时,有丫鬟进来说二老爷打发人来请宝二爷去一趟梦坡斋。 贾宝玉只好别了林黛玉她们,在袭人和麝月的服侍下,穿上大红披风,戴上雪帽,去了梦坡斋。 梦坡斋里,贾政正在和一个中年人说话,薛蟠也在,见贾宝玉站在门口畏畏缩缩的样子,贾政喝道:“还不进来见过你舅舅?” 贾宝玉连忙走进去,给那中年人见了礼,口称:“见过舅舅。”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家的掌权人王子腾,今年不足五十,身材高大,剑眉虎目,不怒自威,现任兵部右侍郎一职。 王子腾上下打量了几眼贾宝玉,点头道:“几个月不见,倒是是比之前更加沉稳了,妹婿不可过于苛责。” 贾政在王子腾面前完全没有脾气,连忙道:“大兄所言甚是。” 王子腾见薛蟠像个受气的小媳妇,端端正正低着头坐着,连大气都不敢出,心中不喜,皱眉道:“外甥年岁不小了,是该成熟了,不可让你母亲太过担心。” 薛蟠点点头,闷声道:“知道了,舅舅。” 王子腾又和贾政说了几句,才起身去拜见贾母,每一次王子腾来都是先见的贾政,后再去见贾母。 薛姨妈看到王子腾的第一眼就流下眼泪来,哭道:“哥哥,当年京城一别,你我兄妹已有二十余年不曾相见,哥哥这么多年来还好?” 王子腾叹口气道:“还好还好。”说完,不再看薛姨妈,给贾母行了跪礼。 贾母笑道:“你自去寻你妹婿说话去,来找我这个老婆子做甚?” 王子腾沉声道:“晚辈有一事来寻求老太太帮助。” 贾母缓缓道:“代善公仙逝至今已有数十载,外面剩的那些烟火人情早已去了七七八八,不瞒你说,前段时间我那两个侄儿也来寻过我,我也是这般说辞,若是有,又岂会吝啬?难不成你要老婆子我一家一家的上门去求?” 王子腾连忙道:“怎敢劳动老太太贵体?只需老太太让赦公写上一二书信即可,老太太,恕晚辈直言,晚辈若是在朝中立稳脚跟,对我四家都有好处。” 贾母奇道:“你莫不是还不知道?我那大儿子到现在身上还是个虚职,他说话若是管用,还用等到现在?” 王子腾咬咬牙,拜道:“无论如何,请老太太允许赦公一试。” 贾母无奈道:“那你你自去找他商议吧。” 王子腾离开后,贾母疑惑的对王夫人和薛姨妈问道:“他们这些人,要当多大的官才能满足呢?” 王夫人脸色略显尴尬,低着头不说话,她哥哥能求到贾母这里来,都是她暗地里透露的,治家这么多年,要说不知道贾家的底蕴所在,那也是不可能的。 出了荣禧堂,王子腾直奔东院去找贾赦。 贾赦此刻正搂着新纳的姨娘喝酒,听小厮禀告说王家老爷来了,贾赦很意外,撇开怀里撒娇的姨娘,整理一下衣衫,去会客厅与王子腾相见。 “伯仁,何时还的京?兄竟不知啊。” “前两日刚至,今日上门做了恶客,实是有事相求。”王子腾拱拱手道。 “伯仁,此番还京,做了何官何职?”贾赦关心的问道。 王子腾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道:“蒙圣上恩赐,任了兵部右侍郎一职。” 贾赦老手一抖,心中又羡又妒,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笑呵呵道:“恭喜恭喜,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矣。” 王子腾沉声道:“赦公,弟意不在此,不知赦公可曾听闻,奋武营好像要换主将了,弟虽无爵位在身,但也是出身将门,做领兵的将军并不唐突,弟想请赦公助一臂之力,谋一谋这个位置。” 贾赦捻着胡须,沉思片刻道:“此事倒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上下打点起来太费银钱,而且不一定能成。” 王子腾大喜道:“我王家虽不富裕,但也薄有资产,赦公尽管施为,事成之后,弟还有重谢!” 兵部右侍郎不过正三品之职,而京营各营的大都督官衔皆是正二品,且皆手握重兵,端的位高权重,对于王子腾这种极有野心的人来说,无疑是充满了诱惑力。 至于贾赦为什么不利用他老子和祖父留下来香火人情去谋这种武职,大概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开不了三石的弓吧。 /131/131301/31338821.html 第三十六章 登门 贾宝玉去了梦坡斋后,林黛玉犹豫了一会,提议道:“要不我们去看看瑜哥儿吧,他昨天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此话一出,薛宝钗顿时羞愧难当,以袖遮面,自觉无脸见人,愧疚道:“都是我家的错,我正打算这两日再登门赔罪。” 林黛玉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不若我们现在就去。” 史湘云和探春纷纷同意,小惜春睁着大大的眼睛,稚嫩的童音中有些担忧:“二姐姐,我们也去罢。” 迎春温柔的点点头,就是林黛玉她们不去,她原本也打算自己一个人先去看看的。 林黛玉起身招呼紫鹃,紫鹃为难道:“姑娘,这外面还下着雪,摔着冻着都不是好相与的,再说宝二爷过一会还要回来...” 薛宝钗等人已经在各自丫鬟的服侍下穿好披风,戴好雪帽,见她们都看向自己,林黛玉一声不吭,拿过一旁的大红披风自己系好,紫鹃没办法,只好妥协着给她戴好雪帽。 一行人了梨香院,直奔贾瑜的小院而去。 贾瑜见雪大,便关上了院门,他时而看书时而写写画画,晴雯坐在他旁边缝着香囊,小角儿和小梨儿在玩贾瑜教给她们的拍手掌游戏。 见院门紧闭,林黛玉疑惑道:“莫不是不在家?” 薛宝钗笑道:“这么大的雪还能去哪里?”说着,走上前用门上面的铜把手敲了几下。 贾瑜听到敲门声,搁下鹅毛笔,就要起身,晴雯笑道:“二爷坐好,我去就可以了。” 戴好雪帽,打开房门,迎着满天的飞雪,走到院门口,隔着门问了一句:“哪位?” “晴雯,是我。”外面传来林黛玉的声音。 晴雯连忙打开院门,见外面站满了人,个个头戴雪帽,身披各色的披风。 “二爷,林姑娘她们来啦。”晴雯一边把众人往屋里迎,一边往书房喊了一声。 因为上次香囊的事,贾瑜不确定林黛玉是不是真的生了他的气,见她又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书房很小,容不下这么多人,贾瑜让晴雯和两个小丫鬟把紫鹃莺儿她们带到隔壁的耳房里去坐。 丫鬟们都出去后,书房立刻宽敞了许多,史湘云第一次来,一双大眼睛四处的打量着,最后把目光落在书房中间的煤炉上。 围着煤炉转了一圈,史湘云好奇道:“瑜哥儿,你把炉子放在屋里没有烟吗?” 贾瑜指着通往屋外的通风管道笑道:“这是我在外面买来的,废烟废气都排到屋外去了,而且里面烧的煤也是特制的,燃烧时产生的烟雾极少,配上这个通风管道,可以说是相得益彰,危害也是微乎其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史湘云啧啧称奇,迎春笑道:“怪不得瑜弟这屋里要比我们那温暖许多。” 林黛玉点头道:“哪怕是开了门窗,也是还是温暖如春,瑜哥儿,这东西哪买的?” “我一朋友所赠,不过目前市面上还买不到,可能还需要几天才会上市,届时我那朋友会给我送一些过来,你们若是不嫌弃,也都在屋里安一个。” 贾瑜把煤炉上的铜壶拎起来,露出里面红彤彤的蜂窝煤,亲自给她们斟了茶,笑道:“寒舍贫瘠,除了一些粗糙的茶叶,就没什么好招待的了,各位贵人将就一下。” 一进门,林黛玉就开始有意无意的看向贾瑜的书案,见上面凌乱,还有一根羽毛在上面,好奇心瞬间就被勾起了来,左右瞟瞟,见大家都是忙着品鉴贾瑜斟的茶,心里暗道机会来了。 若无其事的走到贾瑜的书案前,自然而然的坐下来,一双小手拿起鹅毛笔细细端详,见根部沾着墨水,心中大为惊讶,拿起来尝试在宣纸上写了两个字。 哪知她的一切早已被探春看在眼里,见她用鹅毛作笔,也是好奇不已,起身走过去一看,只见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字:贾鱼。 贾瑜走上前看了一眼,笑道:“林妹妹,我这个瑜是《三国志》里面那个周瑜的瑜,可不是这个鱼。” 林黛玉奇道:“瑜哥儿,我第一次见人用鹅毛做笔,你这是在哪里学来的?” 薛宝钗和史湘云等人也纷纷过来围观,大为惊讶。 贾瑜拿过鹅毛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笑道:“偶尔的奇思妙想罢了,不值一提。” “瑜哥儿,你太聪明了,竟然能变废为宝,而且写出来的字还这么好看。”史湘云称赞道。 贾瑜从抽屉里取出剪刀和鹅毛,现场制作了一些,给她们每人都送了两支,笑道:“生活需要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让你们见笑了。” 薛宝钗接过鹅毛笔,犹豫一下,伸出手拿起另一张宣纸,只见上面写着一首小诗,便忍不住轻声读了出来:“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林黛玉笑呵呵的看着薛宝钗,眼神玩味,史湘云第一个捧哏道:“瑜哥儿作的好诗。” 薛宝钗轻叹一声:“我们之前写的那些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这诗中任意一句。” “薛姑娘说的太夸张了。”贾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薛宝钗鼓起勇气道:“瑜哥儿,这首诗我很喜欢,原稿可否送给我?” 贾瑜从薛宝钗手中拿过原稿,用鹅毛笔把诗名填上,重新递到薛宝钗手中,笑道:“薛姑娘若是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林黛玉连忙在剩余的宣纸里乱翻起来,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看着薛宝钗拿着原稿一脸感激的模样,林黛玉冷声道:“宝丫头截的一手好胡。” 薛宝钗见状笑道:“你要是喜欢,我还给你就是了。” “我才不要呢,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林黛玉把目标又放在了抽屉上,拉开其中一个抽屉,果然见里面有几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字。 心中一喜,拿过来就看,看了几眼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放了回去,继续翻看下一个抽屉。 探春打趣道:“林姐姐莫不是把瑜哥儿的书案当成自己的了?” “探丫头,你少冤枉好人,我不过就是看看,又不像某些人直接开口讨要。”林黛玉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心情愉悦的薛宝钗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红着脸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解释道:“我真的是太爱这首诗了,所以才向瑜哥儿开口讨要的,若是不合适,我还回去就是了。” 贾瑜笑道:“林妹妹这个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薛姑娘与她相处不久,等以后你就了解了,她说归她说,却是没有半分坏心的。” “瑜哥儿说的极是,林姐姐就是这样的,薛姐姐不要往心里去。”史湘云又补充了一句。 林黛玉不理她们,把四个抽屉全部查看一番后才停下手。 “姑娘,快晌午了,我们还是回去用饭吧?”莺儿在门外喊了一声。 薛宝钗应了一声,起身道:“瑜哥儿,昨天的事我还是想再给你赔个礼,不然我心里不安宁,这件事全是我哥哥的过错,我母亲也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我在这里再次代她们给你赔罪了,希望你不要和她们计较。” 说完,郑重给贾瑜福了一礼,贾瑜受了礼,点头道:“薛姑娘是明事理的人,昨天瑜所说的那些话也绝不是妄言,希望薛姑娘回去转告尊兄,莫再来寻我的麻烦,至于令堂,瑜更不会心生不满甚至是怨恨,说句薛姑娘不爱听的话,瑜不会和内宅的妇人计较,薛姑娘大可放心。” 见众人都不说话,贾瑜以为是自己话说的重了,叹了一口气,拱手道:“瑜言重了,薛姑娘请见谅。” 薛宝钗摇摇头,如释重负道:“没有言重,瑜哥儿说的在理,如此我就放心了,谢谢你的鹅毛笔和原稿,以后有时间还请常去我那里坐坐。” 贾瑜点点头,又跟迎春和小惜春说了几句话,她们俩都是好沉默的人,迎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温柔的看着贾瑜,嘴角带着浅笑,小惜春也经常偷偷看他,见他望过来眼神又会连忙躲开。 林黛玉心情有些不好,白跑了一趟不说,还被别人抢了头筹,面对贾瑜的依礼相送,哼了一声就头一步离开了。 把众人送出院后,贾瑜站在原地负手而立,看着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回到书房里。 ...... 三日后。 “来者止步!” 荣国府门口,见一行人赶着一辆驴车过来,屁股至今还隐隐作痛的门子端起“荣国府人”的优越感,大喝一声,把拉车的驴吓了一跳,“呃啊呃啊”的叫了两声。 为首的那个走上前拱手道:“这位小哥,我们是来给府里的贾瑜贾公子送货的。” 那门子闻言一愣,没反应过来贾瑜贾公子是哪个,直到旁边的同伴小声的提醒了一句,才明白过来。 那门子道:“大门不给走,你们从西小门进去,驴得留在外面,老三,知道瑜二爷住哪吧?领他们过去。” 为首的也不计较,解开平板车,留下一个人照看驴,便和其余人推着平板车跟着老三进了府。 众人来到贾瑜院门口,老三先进去通报,领了三十文的赏钱后喜滋滋的回去了,在贾瑜的指挥下,几人把蜂窝煤和新式煤炉都摆在廊下。 贾瑜随机拿了几个蜂窝煤,看了几番,见和自己制作的差不多,又让晴雯把炉子里剩的蜂窝煤用火钳夹出来,放了几个样品进去。 等了一会,见蜂窝煤烧的红彤彤的,贾瑜点头道:“可以了,就按这几个样品做,一定要注意水和煤渣的比例,煤渣也要足够的细碎,绝不能图省事。” 那为首的恭敬道:“贾公子放心,小人回去一定转告给王掌柜。” “你们那有多少存货?什么时候可以上市?”贾瑜问了一句。 那人想了想道:“这几天已经制作出不下十万块了,明天早上就可以上市售卖。” 贾瑜摇头笑道:“你们家王掌柜还真是等不及了啊,也不怕送来的这些不合格,剩下的全作废。” 这话不好接,见那为首的只是赔笑,贾瑜又问道:“售价几何?” “暂定为十二文钱一块,最终价格还需根据上市后的售卖结果而定。” 贾瑜点点头,十二文钱一块,确实不算太贵,像小角儿这种小丫鬟一个月的月钱就能买四十块了。 /131/131301/31338822.html 第三十七章 我摊牌了 原来散碎的煤炭的价格常年维持在三文钱一市斤,绝大多数的老百姓都能消费的起,只是碍于燃烧时产生的有毒气体,所以销量在民用这一块一直有些低迷,基本上都是各类的作坊和其他一些锅炉房用的多。 自从推出新式煤炭后,王掌柜的煤炭铺一时顾客盈门,人满为患,观看了蜂窝煤现场使用的效益后,很多人在心里暗暗盘算,这一个蜂窝煤约两市斤重,相当于两市斤的碎煤块,虽然用起来比碎煤炭贵了一半,但无论是从安全性还是性价比来看,都是很值得购买使用的。 当听说四块蜂窝煤就可以使用一整天,不仅能烧水做饭,还能用来取暖后,老百姓们顿时就沸腾了,不到一天的时间,第一批十万块蜂窝煤就销售一空,很多望风而来的买家没买到蜂窝煤,失望之余纷纷要求卖家赶快生产,王掌柜欣喜若狂,连忙打发人去给自己的主子报喜。 在加班加点下,第二批五十万块蜂窝煤很快就生产了出来,但仅用一天就卖光了,连带周边的铁匠铺也跟着狠狠的赚了一笔。 十多家铁匠铺跟王掌柜达成了合作,按照从王掌柜那拿来的图纸制作新式煤炉,每卖出去一个王掌柜都要收一成的返点。 在保证可以一次性放下四块蜂窝煤的前提条件后,这些制做出了各式各样的煤炉,最便宜的只要两百文,老百姓们也是争相抢购。 哪怕是穷苦的人家,一天烧四块蜂窝煤还是烧的起的,时人皆是感叹,有了此物,世间再无因煤炭而毒毙者。 皇城,皇宫,上书房。 皇城司的密探分布在整个盛京城,他们有的是富商,有的是乞丐,有的是公子哥,有的是奴仆,还有丫鬟、掌柜、贩夫、神棍等等五花八门的身份。 每天都有人把他们汇集上来的情报精心整理后,送到掌宫内监戴权的手上。 这些情报戴权会按轻重缓急排序好,时刻以待天子垂问,这些基本上都是民间的民生民事,鲜有涉及政治和朝堂的,是景文帝了解民间疾苦的重要渠道。 景文帝搁下御笔,揉揉发涩的双目,看了一眼躬身而立的戴权,笑道:“最近都中又有何新闻?” 戴权道:“几天前,都中倒是出了一件奇事,东城的一家煤炭铺突然推出一个名为蜂窝煤的新品,外面都传此物把煤炭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不但燃烧时没有什么烟气,而且燃烧时间极长,十分的安全耐用。” 景文帝眉头一皱,沉思道:“如此说来,果然是奇品。” “万岁爷,奴才早上打发人出宫去买了几块,现在就在外面候着。” “哦?速速拿进来,朕要看看。”景文帝来了兴致。 戴权朝外面喊了一声,只见两个小黄门先抬着一个篮筐进来,另外几个小黄门有的抬着煤炉,有的抱着通风管道,几个小黄门把东西轻轻搁下,跪伏在地上等待吩咐。 景文帝快步走上前,见篮筐里放着几个拳头大小、布满小孔的煤块,伸出手就要去拿,戴权连忙道:“万岁爷当心呐。” 说着,戴权从御桌上取了一张宣纸,把一块蜂窝煤包起来,毕恭毕敬的呈给景文帝。 景文帝接过来细细打量了一番,笑道:“这上面的小孔莫非就是其奥妙所在?” 戴权拍马屁道:“万岁爷慧眼识珠。” 景文帝把蜂窝煤放进篮筐里,指着通风管道和煤炉道:“既然东西都齐备了,就点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无烟无味。” 几个小黄门连忙把煤炉组装好,在最底下的那块蜂窝煤下面放些刨花,用火折子点了,等到第一块蜂窝煤烧的发红,才把剩下三块依次用火钳夹进去。 戴权又让人找来铜壶装满水后放在上面,不到两盏茶的功夫,铜壶里的水果然沸腾起来,咕嘟嘟的溅了一地。 景文帝笑道:“果然是无烟无味,燃烧效率如此之高,连这书房里也暖了三分,不知这蜂窝煤现在售价几何?” “十二文钱一枚,据奴才所知,到现在已经卖出百万块了,上到豪门世家,下到街头巷尾,都在使用。” “价格倒也合理,售卖这蜂窝煤的是哪家?”景文帝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晋商吴家,背后站的是...”见景文帝面色一冷,戴权连忙闭上嘴。 “好了,让他们把这些都撤下去吧。”景文帝拜拜手道,不用戴权吩咐,那几个小黄门连忙收拾好,麻利的出去了。 “万岁爷,其实这蜂窝煤不是那吴家所创,而是他们从别人那买来的方子。”戴权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景文帝笑骂道:“你这狗奴才,非要朕的板子落在你身上你才愿意把话说完吗?” 戴权夸张的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继续道:“中车府的人传来消息,说这改良之法是吴家花了八万两银子从那贾瑜的手中买来的。” 景文帝疑惑道:“哪个贾瑜?” 戴权小声提醒道:“两个月前被贾家族长贾珍逼迫,跳了护城河的那个贾瑜。” “哦,朕想起来了。”景文帝眉头一皱,冷哼道:“他倒是敢要,八万两,哼哼,这八万两要是放在两湖至少能安顿两三万灾民,他小小的年纪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大梁虽然人口亿万,钱粮富庶,奈何各项开支又杂又多,这几年以来各地的赋税都是收上来没多久就重新还了回去,有时候还要从国库中倒贴一些,常年的入不敷出,导致库银日益减少,这让景文帝很是头疼。 “不过此子倒是个人才,能赚八万两,就能赚八百万两,只要他后年参与科考,哪怕是只中了秀才,朕也要把他调去内务府里当差。”景文帝看着门外飘洒的雪花,喃喃自语道。 ...... 对于近日都中兴起的蜂窝煤之风,荣国府也没能幸免,自贾母起到下面的各个主子,皆用上了蜂窝煤和新式的煤炉。 作为荣国府最热闹的地方,荣禧堂里的新式煤炉很大,一次性能放下十二块蜂窝煤,烧起来三天三夜不需要更换,是贾琏在外面专门定制的。 十二块红彤彤的蜂窝煤源源不断的向屋里传送着热量,不一会儿诺大的荣禧堂里就到了要打开四扇窗户来散热透气的地步。 王熙凤看着新式煤炉,啧啧赞道:“不知道是哪个聪明的想出来的主意,以后冷天烧上这个,还要什么火炕?回去我就把火炕撤了去,只在屋里装上这个煤炉,又省心又舒适。” 贾母点头道:“既然这东西能储存,让琏二再多去买一些回来囤着,等过了春夏,秋天又可以烧了。”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上午琏二已经去过了,回来说今天的蜂窝煤一大早就被人抢完了,白白的跑了一趟。” 一直不说话的王夫人说了一句:“下次让琏儿直接拿着我们荣国府的门贴去找那掌柜的,让他给我们府里留着些,那掌柜的还敢不答应?” “太太说的是,我晚上回去让他明早带着门贴再去一趟,怎么说也要再买个一万块回来。”王熙凤点头道。 “老太太,太太,媳妇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这蜂窝煤是那吴家从别人手里买来的方子,足足花了八万两银子呢,大家看看,不就是在煤块上戳几个眼嘛,就值八万两银子,啧啧,这钱也太好挣了。” 王熙凤十分艳羡的说道,想她仗着贾家的腰子在外面放印子钱、包揽诉讼,担那么大的风险一年才能到手三四千撑死五千两银子,而不过是在煤块上戳几个洞就抵上她十几二十年的收入总和,这让她很是意难平。 别说贾母和王夫人了,薛姨妈都是一脸动容,虽然她薛家对外号称“家资百万”,但实际手头上能动的银子也就不到十万两,其他的资产基本上都是散落在江南各地的商号店铺,一年也就一两万两银子的收入。 薛姨妈算是半个商人,虽然经商经验不足,但是已经具备了一个商人的素养,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是自家能售卖这个蜂窝煤就好了,她敏锐的察觉到,照这样卖下去,最多在春天来临前,那吴家就能把这八万两买方子的银子给挣回来。 贾母好笑道:“你说的轻巧,历朝历代这么多人为什么都想不到?这钱合该让那人挣了去,要是知道这么赚钱,别说是八万两,就是十八万两二十八万两,也有的是人抢着去买这个方子。” “老太太说的是,不过媳妇还听说,这方子的卖家竟然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大家说奇不奇,合着这少年是天上的财神爷转世?只是不知道是哪个,要不然媳妇非要和他好好结交一番不可,他今天能写出八万两的方子,保不齐明天就能写出八十万两的方子。” 听到王熙凤的这番话,林黛玉心里瞬间闪过一道人影,下意识的转脸看向旁边的探春,见她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 ...... 都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贾瑜这两天算是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认知,只觉得自己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被爆出来,到时候只怕什么牛鬼蛇神都会来找自己,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这件事,王掌柜也是莫名其妙,赌咒发誓不是自己所为,并保证回去后会彻查此事,给贾瑜一个交代,贾瑜见他一脸的真诚,不似做伪,也只能不了了之。 为了表示歉意,王掌柜特意打发人送来两千块蜂窝煤,贾瑜看着廊下堆的比他还高的蜂窝煤,有些无奈的对晴雯道:“从今天起我得低调一点了,不能再当散财童子,到处撒钱了。” “林姑娘,三姑娘。” 贾瑜正对着一面墙的蜂窝煤后悔,忽然听见背后的晴雯说了一句。 转过身,见林黛玉和探春挽手而来,二人皆是头戴雪帽,身穿大红披风,贾瑜笑道:“两位女侠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林黛玉和探春齐齐的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朝书房走去,贾瑜有些莫名其妙,连忙跟上。 晴雯上完茶后,本分的退了出去,林黛玉才小声道:“瑜哥儿,那劳什子蜂窝煤是你的手笔吧?” 贾瑜一惊,这都能看得出来?见探春也是一脸的求证,贾瑜摊摊手道:“本来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怀疑,不装了,我是八万两富翁,我摊牌了。” 见他油嘴滑舌,得意洋洋的样子,林黛玉和探春又齐齐啐了一口。 /131/131301/31338823.html 第三十八章 别让女儿丢了颜面 “瑜哥儿,真的是你?”探春有些不确信,又问了一遍。 贾瑜无奈道:“三妹妹,要不要我把那八万两银票拿给你们看看?” 探春连忙摆手道:“我才不看,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对了,你抽屉里还有吧?”林黛玉一拍脑袋,想起来自己前几天弃如敝履的那几张纸。 见她就要去翻,贾瑜连忙上前阻止,鬼使神差的轻轻磕了一下她的脑袋,好笑道:“林妹妹,你是小财迷啊,那些是我以后娶妻生子的本钱。” 林黛玉捂着脑袋,不满道:“不看就不看嘛,我只是好奇,谁要你的破钱。” “瑜哥儿,你有了这么多银子,以后只做生意不读书了?”探春好奇道。 贾瑜笑道:“三妹妹忘了我写的那句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了吗?些许银钱罢了,又不是一生一世花不完,只有学识才是无价的,可以世代传承小下去。” 探春松了口气,点头道:“读书才是正途,老爷那么器重你,你要是去做了生意,他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 顿了顿,探春又劝道:“瑜哥哥,妹妹还是想劝你一句,哪怕是有了这么多银子,也不要学琏二哥和宝姐姐她哥哥一样,去外面吃花酒...宿夜..要洁身自好...不要做那些苟且肮脏的事...” 话还没说完,探春就已经红了脸,垂下头,有些紧张的搓着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贾瑜有了很多银子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些,虽然她这个瑜哥哥可能不会领情,会嫌她管的太多,但还是没忍住,一吐为快的说了出来。 林黛玉也非常赞同探春的担忧,昂着小脸看着贾瑜,告诫道:“我和探丫头想的一样,你要是像宝丫头的哥哥一样在外面流连于烟柳之地,我和她就再也不理你了。” “两位女侠所言极是,瑜谨听教诲,铭感五内,日后必洁身自好,守身如玉。”贾瑜郑重道。 “呸呸呸,哪个要你守身如玉了?”林黛玉连连啐道。 平复心情的探春也红着脸啐了一口。 “不过此事还请林妹妹和三妹妹帮我保密,恕瑜直言,府里有些人视钱如命,若是让他们知道我身上有这么多银子,必会想方设法的来为难我。” “瑜哥儿放心便是,我们可是一伙的。”林黛玉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小得意。 “瑜哥儿,我们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林黛玉眼睛一转,提出了要一个交换条件。 “什么事都可以,但写诗写词不行。”贾瑜哪里不知道这小丫头心里打了什么算盘,趁她还没有说出来,就断然拒绝了。 林黛玉见贾瑜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嘟着嘴不满道:“为什么啊。” 贾瑜苦笑道:“林妹妹,男子写给女子的诗词除了表达爱慕或者情意的还能写什么?” “那你像夸三妹妹那样夸夸我嘛。”林黛玉央求着。 贾瑜暗道那两句是探春的判词,算是好话,而你的判词四句可都不是什么好话啊。 “林妹妹,这还真不好写,至少我现在没有感觉,这样吧,我答应你,以后必定送你一首诗词,只是今天不行。”贾瑜如实道。 林黛玉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宣纸,轻声道:“瑜哥儿,这几句话我就很喜欢呢。” 这时紫鹃从外面进来了,有些埋怨道:“姑娘,你这么一声不吭的就跑到这里来了,害得我在外面一阵好找。” 林黛玉满是歉意的对紫鹃赔笑道:“好姐姐,我忘了,是我的不是。” 这个紫鹃似乎有些敌视自己,贾瑜能感应的出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姑娘,我们快回去吧,宝二爷在屋里等你等了好一会了。”紫鹃劝道。 “林妹妹先回去吧,紫鹃,雪天路滑,照顾好你家姑娘,慢慢的走。”贾瑜叮嘱了紫鹃一句。 紫鹃对贾瑜微微福了一礼,点头道:“婢子替我家姑娘谢过瑜二爷的关心。” 林黛玉和探春离去后,贾瑜对晴雯笑道:“看到没,我这两个妹妹多聪明,聪明到我都有点害怕,感觉自己在她们面前就跟没穿衣服一样,没有一点隐私可言。” 在门口数着蜂窝煤的晴雯红着脸啐了一口:“二爷真不害臊。” ...... 贾宝玉作为林黛玉院的贵客,每一次来都会受到紫鹃的热情款待,有时候连躺在她姑娘专用的妃子榻上这一种无礼的行为,紫鹃都会选择视而不见,倒是雪雁背地里嘟囔了几句,不过每一次也都被紫鹃给制止了。 在贾宝玉看来,他超喜欢这里的,每一次来都像是回自己家一样,林黛玉的书案他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妃子榻他想怎么躺就怎么躺,哪怕是在上面睡觉都没事,不过前提得是他没有惹恼林黛玉。 林黛玉和紫鹃进来的时候,贾宝玉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妃子榻上,旁边的雪雁气鼓鼓的,紫鹃瞪了她一眼,打发她去给宝二爷上茶。 “好妹妹,你去了哪里,可算是回来了。”贾宝玉伸了个懒腰,笑嘻嘻的从妃子榻上坐起来。 “和探丫头一起去找瑜哥儿顽了。”林黛玉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 贾宝玉闻言不禁埋怨道:“下次也须叫着我一起去,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经常往别的男子屋里去呢。” 林黛玉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走到书案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支鹅毛笔,开始在纸上练字。 这鹅毛笔的使用手势和毛笔互不相通,可以说是大相径庭,林黛玉至今还没有完全熟练的使用,写出来的字也不如贾瑜写出来的好看。 贾宝玉见林黛玉不理他,也不恼,笑嘻嘻的走过来,见林黛玉正在用一根羽毛写字,不禁好奇道:“好妹妹,你这东西是哪来的?竟然能用来写字,如此的有趣。” 说着从林黛玉手中拿过鹅毛笔,蘸了蘸墨水,歪七扭八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黛玉转头对紫鹃吩咐道:“你拿些散钱,打发一个嬷嬷去外面多买一些鹅毛回来,要买和这个差不多大的,不能小了。” 紫鹃从柜子里拿了几十文钱,喊来一个嬷嬷,让她拿着钱出去买鹅毛了。 贾宝玉写着字,笑道:“好妹妹,你还没说这是从哪学来的。” 林黛玉轻声道:“从瑜哥儿那得来的,他也给你留了,你去拿便是。” 贾宝玉笑嘻嘻道:“我不要他的,我只要妹妹亲手做的。”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用另一支鹅毛笔继续练字,模仿着贾瑜的字迹,在宣纸上把《兰亭序》写了一遍。 贾宝玉不甘示弱,也用鹅毛笔把《洛神赋》写了一遍。 看着手中的鹅毛笔,林黛玉叹道:“此物虽妙,但不能久胜笔力,一纸书罢,已是显露颓象,真如昙花一现,令人感伤不已。” 贾宝玉见惯了林黛玉的多愁善感,也不在意,只是笑道:“不过是一支鹅毛笔罢了,妹妹若是喜欢,我把整个都中的鹅毛都买来送给你,让你一辈子都用不完。” 林黛玉默默不语的看了贾宝玉一眼,把手里的鹅毛笔收入锦盒,放进书案的抽屉里。 ...... 梨香院。 薛蟠不知所踪,薛姨妈也不在,薛宝钗坐在书案前看着书,莺儿和香菱正坐在一起打着扇坠。 两个明媚可爱的女孩子,给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些许色彩和暖意。 “姑娘,你都盯着这首诗看了好久啦。” 莺儿见薛宝钗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宣纸,许久不换一个姿势,忍不住说了一句。 薛宝钗从思绪中挣脱出来,笑道:“我让你们俩打的扇坠怎么样了?” 做为打扇坠的小能手,莺儿洋洋得意道:“我的早就打好了。” 旁边的香菱扬了扬手中才打了一半的扇坠儿,憨笑道:“婢子的也快打完了。” 薛宝钗扶了扶额,对一脸得意的莺儿吩咐道:“你去帮香菱,打好了就给宝二爷送去。” 莺儿不敢违逆,白了一眼满脸笑意的香菱,低声啐道:“惯是个卖乖的,偏偏姑娘还就吃你这一套。” 薛宝钗用鹅毛笔把贾瑜之前装逼用的其他几首诗也一一写下来,待墨迹晾干后,全部夹进书里收好。 薛宝钗起身坐到莺儿她们旁边,从莺儿的线篓里取了针线,莺儿一脸惊讶的看着她,连忙道:“姑娘,我和香菱打就好了。” “闲着也没事,又没人说话,打个香囊,权当解闷了。” 在王夫人院说完话回来的薛姨妈一进门看见薛宝钗亲自打着香囊,有些奇怪道:“给你宝兄弟的扇坠让她们俩打就行了,你还缝香囊做甚?” 莺儿和香菱连忙起身,迎着薛姨妈疑惑的目光,有些局促不安,薛宝钗站起身笑道:“是女儿自己要打的,不干她们的事。”说着,走上前接过薛姨妈手中的雨伞。 薛姨妈狐疑的看了看快完工的两个扇坠儿,轻声问道:“给宝玉打的两个已经有了,你这香囊又是给谁打的?” 薛宝钗身子微微一抖,平静道:“妈,女儿这是给瑜哥儿打的。” 薛姨妈低声怪道:“女儿,你糊涂!不是说了不去招惹他了吗?你哥哥伤成那样子你忘了?” “妈,这件事在老太太那里已经有了定论,您怎么还觉得是那瑜哥儿的错?妈,前几天我去给他赔礼了,他说了不再会怪哥哥,也不会埋怨您。” “女儿,你莫不是看上那瑜哥儿了?”薛姨妈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禁脱口而出道。 “妈!您浑说什么呀!”薛宝钗红着脸,跺着脚不依道。 薛姨妈连忙道恼:“妈说错了,不过女儿啊,咱们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吧,以后你别再往他那去了,多往你宝兄弟那走走,你忘了妈是怎么教你的了吗?” 薛宝钗垂下眼帘,轻声道:“妈,女儿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亲手缝一个香囊送给他,算是对他的弥补,那件事毕竟是我们家做的不像,妈,别让女儿在他人面前丢了颜面,好吗?” /131/131301/31338824.html 第三十九章 薛蟠大闹梨香院 “女儿,你把莺儿缝的这个扇坠给那贾瑜便可,你亲手缝的这个香囊还是留给你宝兄弟吧!”薛姨妈劝了一句。 在这个时代,扇坠还好,香囊作为贴身的私密物品,往往有着特殊的含义,一般来说,深闺女子只会给自己爱慕的人或者是情郎亲手缝香囊。 而林黛玉送贾琏和贾兰香囊,是因为她是从亲戚的角度和身份出发的,贾琏是她的亲表哥,贾兰则是的亲表侄子,至亲之间互赠一些礼物是很正常的事,哪怕是香囊这种贴身的私密物品。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送贾环和贾琮,大概是因为和他们没有什么交道吧。 所以之前林黛玉送香囊给贾瑜,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想法,也不管那香囊是不是她亲手缝的,贾瑜都没有接受,他和贾宝玉的关系都快出了五服,更别提和林黛玉了,“至亲”这个为由立不住。 薛宝钗是明白这个忌讳的,她和贾瑜没有任何关系,不论是血缘还是人际,现在倒是勉强算个“朋友”,而她和贾宝玉也算是近亲,送个香囊并不唐突,但要是送给贾瑜,那么性质就不一样了。 见被薛姨妈点破,薛宝钗只好无奈的收回这个心思,让莺儿和香菱把两个做好的扇坠给贾宝玉和贾瑜各送一个去,薛姨妈这下没什么意见了,怕伤了女儿的自尊,不再提此事。 香菱去了贾宝玉那,莺儿则去了贾瑜处。 贾宝玉不在家,香菱把扇坠交给袭人,眉眼弯弯的笑道:“这是我们家姑娘亲手做的,打发婢子来送给宝二爷,请姐姐代为转达。” 袭人笑着收下扇坠,知道她是个贪嘴的,从桌上的盘子里抓起一大把炒熟的榛子塞给她,香菱吃着榛子,笑眯眯的回去了。 “瑜二爷在家嘛?”莺儿怀里揣着扇坠,在门口喊了一声。 贾瑜看到莺儿很奇怪,见她伸手去解衣襟,连忙转过脸去,晴雯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莺儿从怀里掏出还带着温度和香气的扇坠儿,举到贾瑜面前,甜甜的笑道:“瑜二爷,这是我们家姑娘亲手做的扇坠,让婢子来送给您。” 贾瑜看着眼前杏黄色的扇坠,婉拒道:“你们家姑娘的心意我愧领了,但我是不用扇子的,这给我也没用啊,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 莺儿皱着眉,二话不说把扇坠往贾瑜手里一塞,拔腿就跑了。 “晴雯,把它收起来吧。”贾瑜苦笑着把扇坠递给晴雯。 晴雯一脸揶揄道:“二爷,这是你第一次收了别的姑娘的礼物哦。” 贾瑜刮了刮她挺翘的小鼻子,笑道:“合着你不是姑娘?你之前缝的那些扇坠香囊难道是寄存在我这的?” 梨香院。 见莺儿进来,香菱连忙从兜里掏出榛子要和她分享,莺儿一脸的嫌弃,推开她的手,对薛宝钗说道:“姑娘,那瑜二爷不愿意收哩,还说自己不用这些东西,我把扇坠往他手里一塞就跑了。” 薛宝钗幽幽的叹口气,默默的看着门外的飘雪,没看多久,满眼的飘雪就被一颗由远而近的大脑袋给代替了。 不知道在哪里喝到醉醺醺的薛蟠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莺儿见状连忙上前去扶,薛蟠一把推开她,半睁着驴眼,嘴里叫着:“香菱那个小蹄子呢,还不过来服侍大爷我困觉。” 香菱犹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见大爷是来找自己的,连忙跑到薛宝钗身后躲了起来,露出半个脑袋观察着薛蟠,嘴里还小声的嘀咕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薛宝钗把她护在身后,看着一身酒气的自家哥哥,皱眉道:“哥哥在哪喝成这样?又来我这里撒酒疯。” 薛蟠摇晃着大脑袋,活像一头打着喷嚏的驴,瞥见薛宝钗身后的香菱,狞笑道:“好个娼妇,竟然躲到这里来了,看大爷我今天不办了你!” 说着伸出两只大手朝香菱抓去,香菱惊叫一声,呜呜的哭起来,转身就跑,手里的榛子撒了一地。 薛宝钗用力拽住色欲上头的自家哥哥,朝门口厉声斥道:“耳聋的,还不进来帮忙?” 得了薛宝钗的圣旨,廊下几个粗使的婆子连忙跑进来,手忙脚乱的把兀自挣扎的薛蟠按在地上。 正巧这时贾宝玉和林黛玉来了。 见到薛蟠,林黛玉以袖遮面,贾宝玉则大叫道:“宝姐姐,这是怎么了?” 薛姨妈从外面跑进来,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像捆猪仔一样被按在地上,指着那几个婆子就骂,薛宝钗让莺儿先把香菱带出去,再把林黛玉和贾宝玉引到隔壁会客厅去坐。 薛蟠此刻酒已然醒了一半,抬眼望去,正巧惊鸿一瞥,看到了林黛玉的侧脸,瞬间就呆住了。 贾宝玉和林黛玉离开后,薛宝钗红着眼眶把事情的前因说了,薛姨妈又气又急,拿起手帕就朝薛蟠的大脑袋上招呼,薛蟠却痴痴的看着门外,对薛姨妈的责打毫无反应,充耳不闻。 会客厅里,香菱还是呜呜的哭着,梨花带雨的模样直把贾宝玉看的心直痒痒,林黛玉见他这个模样,嗔道:“你不去宝丫头那看看,在这里添什么乱?”贾宝玉没办法,只好出去了。 出了会客厅,贾宝玉在心里暗暗道:“这薛大哥虽是个粗蠢的,没想到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可人儿,只可惜不是我的丫鬟,若问他讨要他必会拒绝,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了这个水做的女儿。” 见贾宝玉进来,薛姨妈连忙停止对薛蟠的责骂,打发那几个婆子带薛蟠下去沐浴休息,薛蟠嚷嚷着:“我不要她们伺候,她们又老又丑,我要香菱伺候我洗澡。” “哎,薛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都这么大了,怎么能再叫丫鬟伺候我们沐浴呢,实不相瞒,好几年前我就一个人沐浴了。”贾宝玉义正言辞的劝告道。 他一想到香菱伺候这个大傻子沐浴就心痛。 薛宝钗有些诧异的看着贾宝玉,薛姨妈眼里满是赞赏,笑道:“哥儿是个懂事的,你薛大哥以后是要多和你学学。” 薛姨妈看宝玉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出身贵重、长的俊俏、懂事体贴、又懂得彩衣娱亲,简直是完美的后备人选。 见薛蟠嘟嘟囔囔的走了,林黛玉才带着哭肿双眼的香菱从会客厅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丫鬟,薛姨妈心里十分复杂,要不是因为她,她们一家不可能背井离乡,万里迢迢的来到都中,至于为什么迟迟不肯让香菱和自己儿子同房,薛姨妈也有自己的打算。 这个丫鬟生的模样好不说,身段也极好,甚至隐隐的压了自己女儿一头,将来自己女儿若是入选,身边必是要跟着一个丫鬟的,而她就非常合适,哪怕是没入选,也可以做为陪房和薛宝钗一起嫁给贾宝玉,怎么用都非常合适。 香菱跪下来哭道:“婢子不是勾引大爷的狐媚子,只求太太和姑娘怜婢子一条性命,不要把婢子赶出去。” 见她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倒把贾宝玉给心疼坏了,差点没忍住把心里话喊出来:姨妈,要不把香菱送给外甥吧? 薛姨妈对薛宝钗叹道:“以后就让她跟在你身边做个大丫鬟吧。” 薛宝钗点头同意,目前她身边就莺儿一个大丫鬟,香菱之前一直都是暂归她用的,现在也算是转正了。 香菱喜笑颜开,连连给薛姨妈磕头,林黛玉拉起她笑道:“以后不要哭的那么狠了,对身子不好。” 香菱憨憨的点头,把兜里仅剩的几颗榛子拿出来请林黛玉吃。 林黛玉点了点她的脑门,叹道:“又是一个呆子。” 梨香院自此有了两个呆子,一个天性使然,可憎可恨,一个却是被折磨成呆,可怜可叹。 ...... 年后这段时间,贾琏一直没闲着,准备好马车,打包好货物,又忙着四处打点关系。 这天,贾琏来到云阳伯府,拜访萧涣的父亲,世袭云阳伯府一等子、官拜耀武营兵马副都督的萧迟。 萧迟今年四十多岁,颇有威势,见荣国府的世子贾琏来访,客气的把贾琏请到会客厅坐了。 屏退下人后,贾琏直奔主题,想请萧迟修书一封与镇守榆林关的武平侯吴勇,请他不再盘问克扣他的货物,他会将所得利润的两成双手奉上。 贾琏早就算好了,这趟他比以往增加了好几车的货物,一趟下来至少能赚不低于八千两的银子,他在心里已经把这笔银子分成了三份,其中五成归他老子贾赦,三成归自己,两成用来打点云阳伯府。 哪怕是三成,也有两千多两的银子,足够他花天酒地的潇洒三五个月了,上半年做一次,下半年做一次,一年近五千两的收入,想起来就让人兴奋到夜不能寐啊。 萧迟慢悠悠喝着茶水,也不同意也不拒绝,直到把一盏茶喝完,才笑呵呵的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贾琏心中不忿,但又无可奈何,他倒是试过直接去贿赂武平侯吴勇,但人家根本不鸟他,兜来转去,还是让中间商赚了差价,贾琏只好把自己那份从原来的三成变成两成,总之他老子那五成的分成,他不敢动的。 见贾琏同意了,萧迟才笑道:“家中还有客人,就不留贾世子留下来用饭了,贾世子且先回去,明天鄙人会让涣儿亲自把书信送到贵府,有这书信在,到了榆林关,直接呈交给鄙人的泰山,自然就会有所交待。” 出了云阳伯府,贾琏去了堆放货物的仓库,又增派了几辆马车的货物,想用提高总收入的方式来提高了自己个人的分成。 回到荣国府,贾琏去给贾赦汇报了此事,只说那云阳伯府狮子大开口,要了四成的分成,自己只好把原来属于自己的两成分成变成了一成。 贾赦才不管贾琏分了几成,只要他的那份分成没变,够他在府里足不出户的享福受用就行了,同意了走云阳伯府这条门路后,贾赦又把一脸委屈的贾琏赶了出去。 出了贾赦院,贾琏见四下无人,才低声骂道:“你享福受用,我就得累死累活的供着你,咱们俩到底谁才是老子?” 贾琏越想越不满,只觉得一股郁结之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十分的难受,愤愤的朝院门上吐了口浓痰,转身去找人败火去了。 ...... 离出府读书的日子越来越近,晴雯已经在小角儿和小梨儿的帮助下给贾瑜收拾行礼了。 贾瑜见她把装着银票的盒子往箱子里塞,连忙阻止道:“我是出去读书,又不是出去吃喝玩乐,带这么多银子干什么,只带一张百两的银票,剩下的你只管收好便是。” /131/131301/31338825.html 第四十章 三处 贾琏找算命先生算了一卦,卦象说二月二十八日是黄道吉日,适合出远门,因此贾琏在出发前一天,也就是二月是二十七日,在院里设宴,请荣国府诸子弟喝酒,但受邀的只有贾宝玉和贾瑜。 贾赦和贾政是不会来的,除了逢年过节,他们几乎很少和晚辈们在一张桌子上用饭,在贾瑜的委婉提议下,贾琏又把贾琮、贾环和贾兰都请了过来。 贾母知道后打发鸳鸯送来不少的好菜,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了,贾瑜极少饮酒,唯一喝的几次也都是低浓度的米酒,贾琏拿出一坛多年的佳酿,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说这坛酒满都中都难再找到第二坛。 贾瑜满怀期待的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却不由得大为失望,这就是贾琏所谓的陈年佳酿,后世自己家酿的糯米酒都比它还要烈一些,估计也就十来度的样子。 但贾瑜还是如猪八戒吃蟠桃一样,又干了好几盅,把贾琏看的直龇牙,心疼道:“瑜哥儿,哪有你这样喝酒的,你得品才行。” 说着,贾琏浅浅的抿了一口,那陶醉的模样,把贾瑜看的直想笑。 贾宝玉赞道:“琏二哥藏的好酒,比那些甜酒米酒好喝多了,这才是男人该喝的。” 想到这里,贾瑜又有了一个主意,不过又很快就否认掉了,那玩意太过浪费粮食,在这个没有农业技术保驾护航,生产力极为低下的时代,若是五谷丰登的丰年还好说,要是遇到灾年或者战乱,用大量的粮食来酿这种高度白酒,绝对会造成一种沉重的社会负担。 即便是有些人嗜酒如命,相信朝廷也不会让这种东西出现,他现在要是敢卖这种方子,绝对会被朝廷里的御史言官们参的体无完肤,说他为一己私欲,做出这种祸国殃民的生意,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二哥在外面做什么生意?”贾瑜随口问了一句。 贾琏笑道:“往榆林那边贩点胭脂锦缎,补贴补贴家用。” “瑜哥儿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这样的人家外人看起来荣华富贵,可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若不是你琏二哥一年跑个一两趟,平常只怕是连茄鲞都吃不起了。” 都是自家兄弟,王熙凤也在桌上作陪。 贾瑜夹起一大筷茄鲞,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趁着吃不起前再多吃几口。” 贾瑜搁下筷子,端起酒盅敬了王熙凤一杯:“上次我那小丫鬟的时还没有好好的给二嫂子道谢。” 王熙凤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不过瑜哥儿,你是个聪明的,以后若有什么发财的门道可别忘了嫂子我。” 贾瑜心中一动,见王熙凤脸上并没有什么别的意味,点头道:“这是自然,若哪一天我不读书了,就来请二嫂子做合伙人。” “瑜二叔,不可不可,读书才是正理,怎么能不读书呢?我娘都说您以后肯定是要做大官的。”王熙凤还没说话,贾兰就连忙插了一句,见他认真的模样,众人皆是啼笑皆非。 贾瑜笑道:“那就借大嫂子的吉言,提前祝我后年科举高中。” 贾宝玉最不喜欢这种话,听贾瑜这么说,不禁失望道:“瑜哥儿,我还以为你是个不同的,哪知和那些人一样,都要去争着抢着做国贼禄蠹。” “宝玉,并不是所有的官吏都是你口中的国贼禄蠹,若真是那样,我朝早已遍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何来眼前这民康物阜,千里同风之象?” 对于贾瑜的说辞,贾宝玉不屑的撇撇嘴,倒是没有反驳,见贾琮和贾兰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贾瑜继续道:“宝玉,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所吃所用,身边的一切都是你口中的国贼禄蠹带来的?若你出身寒门,三餐不继,衣不蔽体,你还会说这种话吗?我知道你不喜读书,视功名利禄为草芥敝履,我尊重你的看法,但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传扬出去无论是对你,还是对贾家,都没有什么好处。” 贾宝玉苦笑道:“瑜哥儿,我对你算是服气了,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就回了我十句。” “我也是信口胡言,不要往心里去,我敬你一杯,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以前的那些都不算。”贾瑜笑着敬了贾宝玉一杯。 和有些受宠若惊的贾宝玉喝了一杯,贾瑜又敬了贾琏一杯:“承蒙款待,瑜不胜感激,惟愿二哥此去一路平安。” 贾琏虽贪财好色,但他的优点也有很多,有情有义、做事有底线、从不强求别人、待人接物友善,基于这些,贾瑜还是很欣赏他的,所以贾琏两次邀请,他都没有拒绝。 ...... 梨香院。 虽然林黛玉在某些方面和薛宝钗像是对头,但有事没事还是往这跑,来找薛宝钗说话,三春也都在,史湘云前两日回了忠靖侯府。 卧房里烧着新式煤炉,丝丝的烟雾顺着铁皮管道飘到屋外,立刻便被夹杂着雪花的北风揉碎,消散在天地之间。 外间,扇坠小能手莺儿正在给紫鹃、司棋、侍书和入画四个大丫鬟传授自己打扇坠的经验,香菱在旁边吃着核桃和松仁,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里间,薛宝钗和林黛玉以及探春说着话,迎春和小惜春都是话不多的人,迎春还好,偶尔附和两句,小惜春却是个惜字如金的,只是默默的看着姐姐们。 “宝兄弟呢?怎么没有一起来?”薛宝钗从枕头底下把缝了一半的香囊拿出来继续缝。 林黛玉正在研究薛宝钗的书案,随口说道:“琏二哥哥把他叫去吃酒了。” 探春看着薛宝钗专注的模样,好奇道:“姐姐缝这香囊却是送给哪个?” 秀丽白净的脸微微染上一层胭脂,薛宝钗嗔道:“不送人就不能缝了?” 兀自研究书案的林黛玉回头笑道:“还能是送给哪个的?必是送给心上人和梦中情郎的呗。” “好个颦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好嘴。” 薛宝钗放下香囊,上来就去抓林黛玉,林黛玉围着书案转圈圈,一边躲一边笑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难不成你要把这个香囊送给屋里的夜磨子?” 见抓她不到,薛宝钗只好作罢,啐道:“颦丫头这张嘴哟,真真是让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林黛玉跑了几十步,已是娇喘微微,轻咳连连,见她难受的样子,薛宝钗连忙走过去轻抚她瘦削的后背,自责道:“都是我的不是,你又何须跑成这样。” 迎春连忙递过一盏温茶,心疼道:“你身子不好,以后要注意一点,不要再像这样跑了。” “二姐姐还说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前段时间因为见了风,染了风寒,卧了好几日的床。” 林黛玉接过迎春递过来的温茶,喝了两口,略微平复下来,“不识好人心”的回怼了一句。 迎春也不往心里去,搀着她回到软榻上坐了,又让侍书把门窗都关上。 贾宝玉在贾琏那用完饭后直奔梨香院而来,推开门见大家都在,笑道:“却不是巧了,我来找宝姐姐说话,林妹妹、三妹妹、二姐姐和四妹妹竟然都在。” 见林黛玉脸色有些苍白,贾宝玉连忙询问,薛宝钗笑道:“不过是跑了几步,宝兄弟这是吃了酒?怎么不回去歇息?” 贾宝玉憨笑道:“不往回去了,只借宝姐姐的榻子胡乱的躺一躺。” 说着,坐到软榻上,林黛玉默不作声的起身给他腾地方,贾宝玉也不客气,直接就躺了下去,抓起上面的薄被蒙在脸上,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这地方用来睡觉正好。” 薛宝钗有些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探春说了一句:“宝二哥,这是薛姐姐睡的,你怎么好躺着?还是快起来罢。” 贾宝玉不理,闭着眼笑道:“都是自家姊妹兄弟,还有这些忌讳?说起来,三妹妹的榻子我还没躺过,哪天得了空也要去躺躺。” 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没过一会儿,竟慢慢的睡着了,薛姨妈从外面走进来,见贾宝玉躺在榻子上,惊道:“我的儿,怎么在这里睡了?你薛大哥的卧房就在隔壁,去那里睡罢。” “我不去,宝姐姐这里香,薛大哥那里肯定很臭。”贾宝玉嘟囔了一句,又睡了过去。 薛宝钗晕红了俏脸,有些无可奈何的看向薛姨妈,薛姨妈叹了口气,走上前给贾宝玉盖好被子,领着她们到外间说话。 ...... 靠着贾蓉提供的虎狼之药,贾珍在寒冷的冬日里日日如春,夜夜笙歌,东府但凡有点姿色的丫鬟一个没跑掉,都被他霍霍了个干净。 贾珍怀里搂着两个丫鬟,对跪在地上的贾蓉骂道:“你那个媳妇还要守孝到几时?我上次是这么说的?不能只管死的不管活着的吧?她倒好,回来过个年就走了,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爷?” 贾蓉心中诽谤不已,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她回来不是飞蛾扑火嘛,有您这种天天想那啥自己儿媳妇的公公吗?” 贾珍虽被酒色声欲堵住了耳朵,听的不太真切,但直觉告诉他,贾蓉绝对没说什么好话,一把推开怀里的丫鬟,厉声斥道:“野牛攮的,你在说什么?” 贾蓉真想狠狠的给自己两巴掌,见自己老子就要去拔剑,贾蓉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道:“儿子冤枉啊!” 别看贾珍平时酒色犬马,荡检逾闲,手头上的功夫还是没有忘的,若让他上阵杀敌或者与人私斗不一定行,但是去对付自己的儿子,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见自己老子一步步向自己逼来,贾蓉哭爹喊娘的拔腿就跑,没成想一不留神,被门槛绊倒,脸朝地的贾蓉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的就往外跑。 赶将上来的贾珍毫不犹豫的一剑刺下。 “啊!” (挂了) /131/131301/31338826.html 第四十一章 毒谋 贾珍对贾蓉的教育方式堪称是地狱级别的,他只知道贾蓉叫贾蓉,其他的情况一概不知,甚至都忘了“蓉”是哪个“蓉”。 轻一点骂几句、踹几脚,中一点往他头上撒尿、吐痰,重一点提刀拔剑,施展武艺,贾蓉身上多处的刀剑伤疤都是拜他所赐。 贾珍今天喝多了酒,见自己心里的阴私被自己儿子点破,他是又相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婊子还没当成,牌坊就要被人拆了,心中怎能不怒? 他心里还是有数的,知道若是真的杀了自己的儿子,哪怕是在这个老子打死儿子天经地义的时代,宗人府也绝对会革了他的爵禄,废了他的世子之位,所以他每一次都是点到为止,目的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 贾珍选择的位置是贾蓉的肩膀,刺的极其精准,入肉两三分,不会伤不到筋骨,但贾蓉还是疼的撕心裂肺,哀嚎不止。 这时,一个人从院外跑进来,嘴里大叫着:“老爷剑下留人!” 贾蓉回头看了一眼,惨叫道:“蔷哥儿快来救我!” 来人正是贾蔷,今年十七八岁,是宁国府根正苗红的正派玄孙,比贾瑜和宁国府的渊源要更深一点。 此人生的俊俏风流,虽日日去贾家族学里念书,亦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平日里仍旧是斗鸡走狗,赏花阅柳,仗着贾珍的宠溺和贾蓉的匡扶,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鲜血染红了贾蓉的衣襟,贾蔷看的心惊肉跳,跪下求道:“蓉哥儿是老爷的亲子,老爷怎能自毁长城?” 贾珍丢下宝剑,仰天长叹道:“吾家出了此等畜牲败类,辱没门第,叫我以后有何脸面在地下和先祖们相见?” 贾蓉心中大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以头抢地,哭求道:“老爷再给孩儿一次赎罪的机会。” 一墙之隔的后院,尤氏有些坐立不安,每一次自己丈夫打贾蓉,她都十分的害怕,当她听到贾珍都动了剑,还刺中了贾蓉,就再也坐不住了,带着炒豆儿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见尤氏过来,贾珍皱眉道:“你来做什么?还不滚回去!” 尤氏在贾珍面前难得的强硬一回,不知出于何目的,跪地哭求道:“纵使蓉儿有千错万错,老爷只管打骂,何须动刀动枪?若是一时失手,坏了他的性命,老爷又如何给公公交代?” 贾珍指着犹自颤抖的贾蓉,冷声道:“狗东西,以后再信口胡孱,我非要请宗正寺的刘寺卿废了你不可!你不堪大用,还有蔷儿!” 贾蔷心中大喜,面上却佯做诚惶诚恐,大惊道:“侄儿何以克当?老爷莫再要说这样的话,否则就是逼侄儿去死!” 贾蓉跪伏在地,肩膀传来的剧痛时刻提醒着他所受的屈辱,只是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贾蓉的眼中满是炙热的仇恨,默默的在心里做出一个决定。 贾珍离去后,贾蔷连忙扶起贾蓉好言安慰,贾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连伤口都没包扎就出府去了。 “蓉大爷,您这怎么了?敢情是去边关上阵杀敌了?” 看着贾蓉耷拉着肩膀,上面隐隐还有血水渗出,卖祖传秘方为生的老道大叫道,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上满是关心。 贾蓉冷哼一声,老道连忙取来金疮药为贾蓉处理伤口。 “真人,你除了配这些虎狼之药还会配什么药?”贾蓉意有所指的问了一句。 老道一愣,见他称呼自己为“真人”,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想了想道:“杂七杂八的都会一些,不过最擅长的还是这虎狼之药。” 贾蓉四下里看看,小声道:“若我请你配一方药,吃了要人命不说,仵作还验不出来,可有把握?” 老道手一抖,默默的点了点头。 贾蓉大喜,贴着老道的耳朵说了一番话,见老道犹豫不决,贾蓉沉声道:“事成之后,五百两黄金双手奉上。” “蓉大爷还是别强人所难了,这种坏人性命的事老道是不会做的,老道虽是杏林中人,早年亦是读过圣贤书的,受过圣人教诲,怎能做出如此阴毒之事?蓉大爷还是另寻他人吧。”老道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回绝道。 “八百两。” “蓉大爷不要强人所难了,老道奉劝蓉大爷您不要做这种短寿夭命的事!” “一千两。” “成交!” 贾蓉冷笑道:“有三点要提前说好,第一,从现在起你不能再为任何人配药,我会给你找个隐蔽的地方,不要抛头露面,暂时的消失一段时间,我会在外面给你散布流言,只说你云游四海去了。” 见老道点头同意,贾蓉继续道:“必须要杀人于无形,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而且要是慢性的,最好一年以上,慢慢的损坏人的根基,不可来个七窍流血,一看就是中毒死的。” 老道拍了拍干瘦的胸膛保证道:“这行饭老道吃了三四十年,可还没有磕掉过一颗老牙,有祖传的秘方在,蓉大爷尽管放心!最多一个月,就能完成,到时候蓉大爷在外面随便买个仆人,每日里给他下药,待一年半载后见了分晓再做决定。” 贾蓉满意的点点头,这老道说的正合他意,又说道:“第三,事成之后拿了金子,你我再无丝毫瓜葛,天下广阔,随你去哪,只是不要再回都中,这一千两金子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我都是有诚信的人,不要做出毁约的事情来。” 顿了顿,贾蓉又威胁道:“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让我发现你在背后捣鬼,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老道笑道:“蓉大爷放心,我辈杏林中人,是有职业操守的,这些年来老道我也给人配过几分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句话老道我要是不懂,能全须全尾活到现在?” 贾蓉点点头,老道试探着问了一句:“却不知道蓉大爷配这药是要给哪个用?” 见贾蓉冷眼看过来,老道连忙上闭嘴。 贾蓉冷声道:“很多人因为知道太多了,所以就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倒是希望真人能长命百岁。” 出来的时候,贾蓉正好碰到上次他来买药时和他打招呼的公子哥。 “兄台不用去了,那老道不在,我问了留下来的道童,说他师傅去云游四海了,以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贾蓉好心提醒道。 那公子哥一拍脑门,懊恼道:“怎么好端端的就走了?没有他的药我和我那帮兄弟们可怎么办?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贾蓉从怀里掏出一袋虎狼之药,递给那公子哥,笑呵呵道:“那道童把这个交给我也走了,这是我上次请真人做的,今儿正好取了回去,兄台若是不嫌弃,尽管拿去用了,我家里还有不少存货。” 那公子哥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接了过来,就要去掏银子,贾蓉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先告辞了。” “兄台高姓大名?”那公子哥在后面喊了一句。 “刘蓉。” 那公子哥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名字,来到老道的院门前,见上面上了锁,方信了那刘蓉的话,摇头叹息着离去了。 贾蓉在外面顺手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一个十多岁的仆人,带到府里,打发他去马厩做事,那仆人欢天喜地的去了,庆幸自己在东家得了一份轻省的工作,伺候马总比伺候人要安全自由的多。 ...... 这段时间贾芸一直没有闲着,按照贾瑜留下来的少量线索,硬是跑遍了整座京城的十多处牙行,眼见经费所剩不多,依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不禁有些担心,再三思量后绝定去找贾瑜说明情况。 一路打听,贾芸来到了贾瑜小院,贾瑜见他来,让晴雯带着小角儿和小梨儿出去玩,然后亲自给他斟了一盏茶。 贾芸有些受宠若惊,愧疚道:“侄儿这段时间跑遍了都中十多处牙行,询问了不下三五百人,依然是一无所获。” 贾瑜笑道:“无妨,琏二哥前两日出去了,过两个月才能回来,等他回来我再向他举荐你。” 贾芸大喜,要给贾瑜磕头,贾瑜起身拦下,笑道:“琏二哥走后,去城外收租的差事就空下了,本来我是想向二嫂子推荐你的,却不想被那四房的贾珩抢了先,三月份就算了,四月份再是你去。” 宁荣两府在盛京城外都有田庄,其中以荣国府最多,十多处田庄,佃农千余户,土地近万亩,每年的进项也有上万两,贾琏在荣国府里负责管理这些田庄,每个月都要去下面走一遭。 一是看看庄稼长势,二来也能得些新鲜的瓜果蔬菜、鲜鱼禽蛋,带回府里的伙房,这件事虽然在贾琏看来是无趣的本职工作,但在那些常年徘徊在温饱线内的其他房子弟眼中,无疑是充满诱惑力的。 所以贾琏每次外出,他们都跳出来争抢这份差事,虽然下去一趟不一定得到什么银钱,但耍耍东家子弟的威风、调戏调戏佃农家的女眷,再不济得些肉和菜,无论是自己吃还是拿去变卖,都比在都中捱着要强的多,因而众人皆是趋之若鹜。 那贾珩有事没事就在贾琏和王熙凤面前献殷勤和溜须拍马,所以得了三月份下去视察田庄的差事,贾瑜知道的晚,不然就向贾琏和王熙凤举荐贾芸了,他目前和他们的关系还不错,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贾芸连忙道:“二叔怎么说,侄儿就这么做。” “这一个月你再辛苦辛苦,如果还没有什么收获,这件事就到此作罢,以后我再想办法。”贾瑜吩咐道。 “是,侄儿一定尽力,明天开始去城外的村庄再走访走访。” 贾瑜点点头,又问道:“婶子最近可好?” “母亲让侄儿代她向您问好,说二叔若有时间,烦请移步寒舍,她给您包饺子吃。” 贾瑜从袖兜里再取出一百两银票,笑道:“出府读书前必去叨扰她老人家,这是这个月的活动经费。” 贾芸连忙推辞,见贾瑜坚持,贾芸只好收下,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就告辞离去了。 /131/131301/31338827.html 第四十二章 春游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月余,距离贾瑜出府去扶云书院读书的日子越来越近,在此之前他还要办两件事。 这天,贾瑜找到王熙凤,举荐贾芸为四月份去田庄视察的人选,她素日里不太关心外面的事,见贾瑜来请她换人,没多想就同意了。 这是贾芸第一次为贾琏和王熙凤办事,贾瑜相信,以他的能为定能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贾芸这一个月以来跑遍了盛京周围的几座县城依然一无所获,贾瑜知道后就让他放弃了这项任务,只须做好四月份去田庄视察的工作。 并告诫他不要胡作非为,便是拿些东西也要适可而止,不要学那贾珩,光天化日之下对一户佃农家的女儿动手动脚,逼的那女子差点跳了河。 四月头的这几天,草长莺飞,草肥沙软,正是出去游玩的大好日子,贾瑜提前一天就放出风来,引得贾兰几番前来,表达自己想要一同前去的想法,贾瑜被他央磨的不行,只好答应去做做他娘的工作。 来到李纨的住处,见她不在,贾瑜正准备打道回府,正巧素云从外面回来,素云见到贾瑜,吃了一惊,想起以前的一些小涟漪,红着脸询问贾瑜的来意。 贾瑜笑道:“不日我要出去郊游,兰哥儿也想一起去,我便来劝劝大嫂子,既然大嫂子不在,我晚点再来。” 素云请贾瑜坐了,道:“瑜二爷稍坐,婢子去请我们家太太回来。” 没结婚的,丫鬟们可以称各自的主子为“小姐”或者“姑娘”,而像李纨这种结了婚的,只能称“太太”了。 荣禧堂。 素云迎着李纨疑惑的目光快步走来,附耳说了一句,李纨便给贾母和王夫人告辞。 贾母关心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种事上李纨不能遮掩撒谎,如实道:“前院的瑜二叔来了,请媳妇去见见。” 王熙凤调笑道:“那我得和你一起去,不然你吃了亏可怎么办?” 见李纨又羞又气,贾母嗔道:“那瑜哥儿也是你妯娌的小叔子,缘何不能见见?我听说他不也往你那跑了两三趟?你这张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 王熙凤连忙给李纨道恼,也不说和李纨一起去了,看着李纨离去的背影,心里却诽谤着,自己和她能一样吗?她现如今守寡多年,正是需要人慰籍的时候,那瑜哥儿生的极好,又会说话,可千万不要闹出什么事才好。 见李纨面色不自然的进来,贾瑜连忙起身拱手笑道:“冒昧来访,让大嫂子作难了。” 这还是贾瑜第一次见到李纨,这段时间以来,宁荣国府的女眷除了尤氏就这个李纨还没见到过。 李纨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一身素服,不施粉黛也不苟言笑。 李纨请贾瑜坐了,笑道:“瑜二叔来寻我何事?” 见贾兰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贾瑜笑道:“明儿风和日丽,瑜准备外出游玩,兰儿...兰哥儿也想去,瑜就来替他给大嫂子求个情,允许他外出游玩,不知道大嫂子是不是有何顾虑?” 李纨强笑道:“不瞒瑜二叔,兰儿太小了,我怕...万一出了什么事,那我也不用活了,希望瑜二叔能体谅我这个当娘的不容易。” 见贾兰小脸一垮,贾瑜想了想道:“大嫂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瑜一直觉得,男人与女子不同,有条件,要尽早接受新鲜的事物,去体会世间万种,去外面走一趟也能打开他的心胸,依瑜浅见,他不应该整日拘在府里读书,那样对他的身心健康没有太多裨益,大嫂子尽管放心,我们早出晚归,当天天黑之前就能回来,大嫂子若实在是不放心,可以一同前去。” 见李纨不说话,贾瑜也不催促,端起茶盏慢饮,过了一会儿,李纨才起身道:“瑜二叔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就麻烦瑜二叔照看兰儿了,我就不去了,以免你们都不自在,只让素云跟着去。” 贾兰喜出望外,和贾瑜双手击掌,拉着素云就要去收拾东西,素云也很高兴,想她进府也有好几年了,也就跟着李纨出去上过两回香,绝大多数的日子都拘在这一小方天地里,见有机会外出游玩,哪有不高兴的,开心的和贾兰去收拾东西了。 和李纨告辞后,贾瑜来到梦坡斋,贾政笑道:“瑜儿今天怎么到为叔这来了?” 贾瑜跪地道:“瑜特意前来和老爷辞行。” 贾政连忙去扶,贾瑜不起,沉声道:“这么多年以来,除却亡父亡母,只有老爷真心实意的关切侄儿,不但给了侄儿立身之地,还费劲心力的为侄儿找了进学的好去处,侄儿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只能磕三个头,聊表寸心!” 说罢给贾政磕了三个头,又道:“侄儿外出读书后,只愿老爷照顾好身体,侄儿就能安心读书做学问了。” 贾政眼眶发红,扶起贾瑜叹道:“为叔一生有三子,你珠大哥虽是个好学的,但早早的走了,剩余二子皆不堪大用,然以贤侄的天资,辅以勤奋,将来于文一道必能有所作为,出将入相,流传千古未为不可,不过须记住,不可因读书进学过度损害身体,重蹈你珠大哥的覆辙。” 贾瑜恭声道:“侄儿谨记,必不忘老爷的教诲。” “何日出发?” “前两日户部刘侍郎之子刘世兄登门来访,与我相约四月五日就去书院,早去也能提前适应书院的生活。” “既然如此,当日为叔会在门口置酒相送。” ...... 回到自己院,贾瑜向三个丫鬟宣布了这个消息,小角儿和小梨儿拍掌相笑,晴雯虽然也开心,更多的还是失落,贾瑜笑着宽慰她几句,就让她去收拾东西了。 第二天一大早,贾兰就迫不及待的带着素云来了,素云苦笑着说自家少爷高兴到后半夜才睡着,见她们大包小包的,贾瑜好笑道:“我们又不是搬家,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把东西都放我这来,等回来再取。” 素云同意了,只背了一个小包裹,一行六人来到荣国府门口,贾瑜骑着贾政给他买的那匹马,剩下的人坐着两顶小轿子,赶车的是几个李纨打发来伺候的粗使婆子。 人员东西都齐备后,贾瑜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配上一袭白衣,贾瑜就成了整条街上最靓丽的风景线,路上的行人们议论纷纷,眼神中多是艳羡之色。 经过勾栏瓦舍、烟花巷柳之地时,楼上楼下的妓子歌女们纷纷出言调戏。 “大爷上来玩呀,免费不要钱。” “好俊俏的小郎君,晚上留个门,姐姐愿意自荐枕席。” “要是能和这样的小郎君共度良宵,哪怕是一晚上,也不枉了为人一世。” 有的妓子歌女把手帕丝绢当做绣球,挥舞着娇臂用力的朝贾瑜身上掷去,胆子再大一点的,淫词浪语不停,要不是畏惧那两顶小轿子上印的“荣国府”三个字,差点要上来强拉硬拽了。 真正直奔主题的只有一小半,另外一大半都是经过这些地方的门口时,遇到妓子们的热情拉扯,半推半就也就从了,因此,“拉人”是每一个妓子必备的基本技能。 “真不要脸!” 第一顶小轿内,晴雯和素云红着脸,异口同声的骂了一句。 贾瑜面不改色,淡然自若的往前走,偶尔有手帕丝绢落在身上,他也是用手轻轻的拨开,待贾瑜走过后,街上一地的手帕丝绢,蹲在街两边的贩夫走卒们一拥而上,像恶狗抢食一般,当着妓子歌女们的面争抢起来。 有一个人抢到了一条手帕,捂在脸上,放肆的嗅,一脸的淫荡之色,看的楼上的妓子歌女们纷纷破口大骂,贩夫走卒们得意洋洋,甚至还有人当街做出了一些十分不雅的动作。 直到楼上一盆滚烫的热水泼下,把一个表情猥琐的人烫的哇哇大叫,随即茶盏、碟子像雨点一样落下来,那些人才怒骂着四散逃离。 驴马车出城,守城门的士卒照例要检查一番,贾瑜下了马,对那为首的城门校尉道:“轿子里都是女眷,不好唐突,还请将军不要为难。” 那城门校尉看见轿子上印着的字,笑道:“不用看了,来人,放行!” 贾瑜回想起之前柳湘莲的话,拱手问道:“这位将军,不知近来城外可太平?” 那城门校尉笑道:“公子哪里的话,圣上前两日去城外杏园游玩,之前城外方圆百里早就被京营和皇城司的兄弟清剿了不下三遍,眼下莫说是强贼盗寇,便是长了牙的野狗都没有半只,公子尽管放心。” 贾瑜点点头,掏出五两银子,塞给他,笑道:“多谢了。” 那城门校尉默默的收了银子,打发士卒送贾瑜到目的地,被贾瑜婉拒了。 出了都城,视野就宽阔了很多,阳春四月,万物复苏,暖风阵阵,空气中花草的香甜气味沁人心脾,沿着官道一路走走停停,贾瑜终于选定了一处靠近河边的高地。 停轿驻马,卸掉轿子里的东西后,贾瑜打发那几个婆子把马匹都牵到不远处的树林里。 晴雯和素云还好,矜持的看着眼前的美景,贾兰和小角儿以及小梨儿短暂的孩生中哪曾有过这样的体验,像三匹脱缰的小马,一边尖叫着,一边在草地上打滚。 不远处的渭水河像是一条散落在苍茫大地上的玉带,清澈明亮的河水缓缓的向远方流去,悦耳的流水声和鸟鸣组成了春日专属的乐章。 贾瑜拿着鱼竿来到河边找了个地方,撒下提前准备好的饵料,就开始钓了起来。 没一会,就有鱼咬了钩,贾瑜拎起来一看,一条足有两三斤重的鲤鱼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小角儿欢呼雀跃的把鱼塞进鱼篓里,继续眼巴巴的看着。 不多时,贾瑜就钓到了足够几人吃的鱼,喊来晴雯,让她带素云去准备烧烤架,自己则给贾兰演示如何处理一条鱼,并让他自己亲自试了一次。 晴雯按照贾瑜之前教给她的步骤,找个平坦的地方先把烧烤架支好,然后在里面放了一些果木木炭,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肉串和各类蔬菜串,一切准备就绪后,等着贾瑜过来亲自操刀。 /131/131301/31338828.html 第四十三章 荠菜角子 没有电,贾瑜只能用果木木炭来代替,在这种空旷的地方倒也不用担心会一氧化碳中毒和引发火灾,虽然不甚健康,但偶尔吃一点还是没问题的,况且贾瑜都想这口想了好久了。 虽然现在已经到了正午,阳光明媚,却没有一丝一毫热感,贾瑜叼着小角儿塞到他嘴里的小黄花,贾兰给他打着下手,晴雯和素云则带着两个小丫鬟到处摘着野花。 贾瑜用削尖的竹签把鱼固定好,和从甜水井巷老胡羊杂汤那买来的上等羊肉做成的羊肉串一起放在炭火上炙烤。 因为还没有辣椒,所以贾瑜只能用茱萸粉代替,配上研磨成粉的孜然、胡椒和花椒,还有芝麻和细盐,做出来的烤串和后世那些怕是不会差多少。 嘴里不知名小黄花正在慢慢释放着苦味,贾瑜低头吐掉的时候,偶然被地上的一种植物吸引,他放下肉串,弯腰拔起来放在手心查看,随即喊来还在摘野花的晴雯和素云,让她们去找这种野菜,捡嫩的摘,老的不要,越多越好。 晴雯和素云带着两个小丫鬟拿着两个篮筐跑去找这种野菜了,不多时就挖了整整两筐,贾瑜大概看了一眼,发现都是嫩的,十分满意,让她们放在一边。 没多久,贾瑜考好了肉串,撒上秘制的烧烤料,先递给三个小的,贾兰龇牙咧嘴的吃着,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小角儿飞快的把自己的那串吃完,咬着手指头巴巴的看着贾瑜。 贾瑜又给素云和晴雯每人递了一串,贾瑜亲自下厨已经把她的三观震碎了,现在又像朋友一样随意的给自己做东西吃,素云大为惊讶下坚决不先吃,晴雯也是一样,只说等贾瑜先吃。 贾瑜没办法,先吃了一串,素云才小心翼翼的接过滴油的羊肉串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哪怕是吃的很辛苦,憋红了脸也不敢吐出来,想她何时吃过这种辛辣怪异的食物,虽然很美味,但短时间内自己还是接受不了。 晴雯就比她适应性强,小口小口的把一串吃完,走上前帮贾瑜一起烤着串。 这时,远处走来三个人,贾瑜忙着烤串,等发现的时候,三人已经距离自己不足数丈,贾瑜撇了他们一眼,以为和他一样是出来游玩的,也没有在意,继续烤串。 许是被烤串的香味吸引,那中年人走过来,站在旁边好奇的看着,贾瑜见他不走,点个头算是问了好。 “你是何人,在此做甚?”中年人身后是青年右手抚着剑柄,质问道。 贾瑜有些莫名其妙,奇道:“这地方是你家的?我缘何不能在此?” 那青年就要说话,却被另外一个老者笑呵呵的制止了,笑道:“不过是一个带着丫鬟外出游玩的公子哥,我们走罢。” 中年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上前两步,指着贾瑜手中的烤串,问道:“某也吃过这种肉炙,但没你这香味浓郁。” 贾瑜见他面皮白净,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出尘之气,不似一般人,笑道:“万变不离其宗,无非就是调料和火候的差别。” 这时,青年走到中年人耳朵边轻轻的言语了一句,中年人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树林里的两辆马车,点了点头。 中年人指着两筐野菜又问道:“这是何物?” 贾瑜随口道:“荠菜。” 中年人回头看了一眼老者,老者摇了摇头,中年人又问道:“能吃?” 贾瑜无奈道:“不能吃我费力挖它做甚?” 青年唰的一下抽出剑,冷声道:“少年人,好好说话!” 晴雯和素云连忙把三个小家伙护在身后,一脸戒备的看着那个青年。 中年人看了青年一眼,青年连忙退下。 贾瑜看着他们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是做官的吧,普通的商贾百姓哪有你这样的气度。” 中年人笑道:“不错,某确实是做官的,今日天好,无事带着两个伴当出来走走。” 贾瑜点点头,指着两筐荠菜解释道:“这种野菜常吃对消化有好处,而且还可以治疗阳亢,对干眼病和夜盲症也有效果,我不知道民间有没有吃这种野菜的习惯,很快就要过了这种野菜的时节,但也没有人来采摘,想必是没有什么人吃的。” 中年人上前拿起一棵荠菜,问道:“不知这位小友能否卖我一筐?” 贾瑜笑道:“此物为天地所育,乃是无主之物,上下若是喜欢,拿一筐去便是,不用给钱。” 中年人笑道:“如此就多谢小友了,这又该如何包成角子?” “洗净,剁碎,加入适量的调料即可,和面时可以在面里加几颗鸡子,这样会好吃一点。” 中年人看了一眼青年,青年连忙走上前,在小角儿哀怨的目光中,把最大最好的那篮给挑走了。 见中年人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羊肉串,贾瑜递过去一串,笑道:“上下若信得过,不嫌粗劣,可以尝一口。” 见中年人意动,老者连忙走上前接过来,塞入口中大嚼起来,点评道:“不成想如此美味,和老夫以往吃过的那些大相径庭,虽卖相不好,但吃起来倒别有一番滋味。” 贾瑜笑道:“老丈若是喜欢,再吃两串。”说着,又递来两串,老者接过来,没有再吃,而是问了贾瑜一些别的问题。 直到大概一盏茶后,老丈才把手中的羊肉串递给中年人,中年人接过来吃了两口,笑道:“某倒是第一次吃如此辛辣的东西,正如我这伴当所言,别有一番滋味。” 把手中的两串羊肉串吃完,用手巾擦擦嘴角,中年人笑道:“多谢小友的野菜和羊肉串了,我们有缘再见。”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那老者看贾瑜一眼,也走了,青年怀里抱着一筐荠菜,像是抱着一团空气,快步跟上。 贾瑜看着三个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烤着手里的羊肉串和烤鱼。 吃烤完串后,贾瑜带着丫鬟们和贾兰重新挖了一篮的荠菜,又用她们摘的野花编了帽子,本来贾瑜是想找条小溪下去摸些鱼虾的,但四处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看着眼前不知深浅的渭水河,贾瑜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过了午后,出来郊游的人就慢慢的多了,三五成群,或是骑马乘轿,或是步行,其中以身穿士子服的读书人居多,也这些人看见贾瑜后,重礼数的停下来拱拱手,至于坐在小轿里大户人家的姑娘小姐,则都是美目盼兮,羞红了脸。 贾瑜已经习惯了这种带有“侵略性”的目光,无论对方是男是女他都面色淡然。 隐隐听见远处城里传来的钟声,贾瑜收拾好东西打道回府,把木炭倒进河里,清理干净现场的垃圾。 马儿吃饱了嫩草,喝足了河水,马蹄轻快,正是赶路的大好时候,回去的路上,从几户人家旁经过,听见院里传来的阵阵嬉笑声,贾瑜突然想到了一首十分应景的词。 见贾兰蹦蹦跳跳的回来,在家里翘首以盼的李纨总算松了口气,贾兰嘴里吃着冰糖葫芦,把头上的花草帽拿下来,给自己的娘戴上,笑道:“娘,这个给您戴,是瑜二叔亲手编的呢,他太厉害了,什么都会,我特别佩服他!” 李纨把头上不伦不类的花草帽取下来,笑着问道:“中午吃了什么?可曾睡了?” 贾兰掰着手指头算着:“吃了烤鱼、烤羊肉串和很多蔬菜,对了,瑜二叔还说明天包荠菜饺子给我吃呢,我们今天在外面挖的野菜,本来挖了两筐,没想到被人要去了一筐,那一筐还是最好的,我们只好又挖了一筐...” 看着自己的儿子絮絮叨叨却有无比认真的模样,李纨对自己以往的教育方式真的有些动摇了,眼下这样会不会更好一点呢? 回到自己的小院,已是华灯初上,贾瑜在宣纸上把今天想起来的词写上,在晴雯的伺候下沐浴后早早的睡了。 盛京城外,杏园,御书房。 景文帝坐在御案前批阅着奏折,他穿着一件镶着金边的黄色龙袍,头戴通天冠,好像用一块璞玉雕刻出来的冷面人,寂静而又奇秀,华贵而又超然。 哪怕是外出游玩期间,景文帝也都会抽出时间批阅奏折,处理国事,虽然他没有太祖高祖们的丰功伟绩,但在勤政这方面,他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戴权蹑手蹑脚的走进来,轻声道:“万岁爷,该用晚膳了。” 景文帝满怀期待的推开桌上的杂物,他有在御案上用膳的习惯,戴权也不多问,一挥手,七八个小黄门端着金子做的餐盘鱼贯而入,珍馐美馔摆了一桌。 景文帝看了一圈,皱眉道:“都撤下去吧,朕对这些没胃口。” 戴权连忙跪在地上,直呼奴才该死,景文帝朝门口喊了一声,一个青年扶着剑走了进来,躬着腰等待指令。 “白天不是要了一筐那什么荠菜吗?就按照那小子的吃法,给朕煮一碗荠菜角子来。” 青年躬身退下,戴权连忙让众黄门把晚膳都撤下去。 景文帝继续批阅剩下的奏折,在批完最后一个奏折时,那青年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走了进来。 闻着荠菜角子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景文帝吃了一个,细细品味了一番,赞道:“果然奇味。” 说罢又对戴权道:“传扬出去,百姓可随意采摘食用,此等天赐佳味,若是老于时节,烂于荒野,属实可惜。” 景文帝连汤都吃了个干净,又让青年叫御厨再做一些给太后和皇后送去。 (有些朋友不喜欢这种写日常的水文,马上快没了。) /131/131301/31338829.html 第四十四章 离别之宴 第二天一早,贾瑜去了一趟厨房,借来一口铁锅和十多副碗筷,让婆子们刷洗干净后送到自己的院子里去,管事的嬷嬷虽然很奇怪,但还是痛快的答应了。 贾瑜不会和面,所以只能请厨娘们代劳,按照他的要求,在和面时加入几颗鸡子,最后擀成角子皮,接下来贾瑜又制作了一盆角子馅,一切准备就绪后和送货的婆子一起回到了自己院里。 打发晴雯挨个去请迎春、贾宝玉、林黛玉、探春和小惜春,最后想了想又把薛宝钗加上了。 贾兰是不用请的,晴雯刚出门他就和素云蹦蹦跳跳的来了。 受到邀请,众人都没有拒绝,欣然前来,知道贾瑜的院子小,众人只有贾宝玉带了丫鬟过来。 贾宝玉带的是媚人,他带媚人而不带袭人是有讲究的,他知道袭人和贾瑜的丫鬟晴雯有口舌之争,而媚人又是受贾瑜另外两个小丫鬟欢迎的。 媚人把自己攒的零食都带了过来,她也很喜欢瑜二爷那两个小丫鬟。 林黛玉的目标很明确,她只对贾瑜的书案有兴趣,众人互相见礼时,唯有她昂着小脸自顾自的往书房而去。 薛宝钗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柔声道:“多谢瑜兄弟还念着我。” 探春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之前她都是喊“瑜哥儿”的,这个“瑜兄弟”可要比前者显得亲近多了。 贾瑜笑道:“我可不是叫你们来坐等吃饭的,除了四妹妹和兰哥儿,你们谁不动手谁就没得吃。” 贾宝玉为难道:“亚圣有言,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瑜哥儿,这种事还是交给厨娘们去做吧?” 贾瑜笑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话是别人的,生活上自己的,你要是不愿意动手,烧水可行?” 见贾宝玉点头同意,贾瑜和迎春、薛宝钗以及探春三人包角子,众人用热水净了手,拿惯了毛笔和胭脂的纤纤玉手并不能短时间内胜任“包角子”这一虽然简单实则需要一些技巧的工作。 见她们有些手忙脚乱,贾瑜笑道:“你们看着我包,自己再试,不用包太多,够我们吃就行了。” 薛宝钗直直的看着贾瑜灵活纤细的手,衷心的夸道:“瑜兄弟的手可真好看。” “薛姑娘,你夸我是没有用的,你要是不包,你就只能看着我们吃了。”贾瑜脸色严肃的说了一句。 “噗嗤。”薛宝钗捂着嘴笑了起来。 书房里,林黛玉捧着那首词,激动到手微微颤抖,先是读了两遍,暗自记住,又把原稿折起来,放进自己的小荷包,最后把凌乱的书案略微整理一下,就去隔壁看她们包饺子了。 见林黛玉一脸笑意的进来,探春就知道她必定是找到什么好东西了,笑道:“瑜哥儿说了,除了宝二哥他们,谁不包就不给谁吃。” 林黛玉洋洋得意道:“我便是吃不到这角子,也没算白来一趟。 “瑜哥儿,我发现你真是个另类,老是做一些让我们都惊讶的事,君子远疱厨这句话没读过吗?” 林黛玉对包角子这件事倒没有什么抵触,双手沾到角子皮的一瞬间确实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接受了,她包的角子小巧秀气,一如她的人。 贾瑜笑道:“比起君子远疱厨,我更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句话,昨天中午我还在渭水河边给兰儿他们烤了羊肉串和烤鱼,我后日就要去书院了,今天再给你们包一回荠菜角子,算是雨露均沾。” “不是四月下旬吗?怎么去的这么早,莫不是有什么事?”迎春关切的问。 见其他人也是看着自己,贾瑜解释道:“一同窗约的我,我寻思着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不如早去几天,也好熟悉熟悉环境。” 贾宝玉叹道:“瑜哥儿,你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贾瑜轻笑道:“我不似你,有老太太和老爷护佑,可以做一世的富贵闲人,我是有功名利禄之心的,他日若能高中,一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二来也能为这世间亿万百姓做些事情,也不算枉了为人一世。” “那瑜兄弟多久回来一次。”薛宝钗问了一句。 贾瑜摇头道:“具体的还不知道,估计一两个月总能回来一次。” 探春点头道:“你放心就是,我和林姐姐会履行承诺的。” 贾瑜见角子包的差不多了,指挥贾宝玉开始烧水,一脸幽怨的贾宝玉不情不愿的开始烧水,架在新式煤炉上铁锅里的水很快沸腾了,贾瑜煮好了角子,贾母又打发婆子送来几道小菜和热菜。 贾瑜知道贾母不是心疼他,而是心疼这里除了他和几个丫鬟的任何一个人。 中午的宴开了两桌,贾瑜、贾宝玉、迎春、薛宝钗、林黛玉、探春和小惜春在书房里坐了。 晴雯则是和媚人、素云并小角儿和小梨儿在耳房里开了一小桌。 贾瑜给她们每人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荠菜角子,众人就着贾母送来的菜吃了起来,贾瑜夹起一个小巧玲珑的角子,对林黛玉无奈道:“数量不够,质量来凑,如果质量不够,那就数量来凑,林妹妹你这是要饿死我吗?” 林黛玉捂着嘴直笑,迎春从自己碗里夹了几颗大一点的角子给贾瑜,轻笑道:“瑜弟替我吃一些,我也用不完。” 小惜春也羞涩道:“瑜哥哥,我也吃不完。” 贾瑜象征性的从她小碗里夹出两个,笑道:“四妹妹多吃一些,等我回来了再给你带好吃的和好玩的。” 小惜春认真的点点头,趴在桌上上努力的吃着碗里的荠菜角子。 用完饭,晴雯和素云进来收拾,众人在书房里又说了几句话,方才各自散了。 贾兰兴冲冲的拎着一个食盒,飞快的往家跑,贾宝玉被在门口等候的鸳鸯带去了贾母那,迎春受不得风,和小惜春也回去了。 只剩下林黛玉、薛宝钗和探春三人一路走回去。 探春看着林黛玉央求道:“姐姐在瑜哥儿那发现了什么,美成这样,拿出来让妹妹也美美可好?” 薛宝钗也一脸好奇的看着她,只猜到她得了诗词,只是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林黛玉拍了拍腰间的小荷包,小脸上满是得意之色,神秘道:“一首作的极好的词。” 探春继续央求道:“好姐姐,拿来给妹妹看看呗?” 林黛玉摇头,探春又低声下气的求了几句,见她还是无动于衷,气道:“不给算了,我这回去问瑜哥儿要,词既然是他写的,他还能记不住吗?” 说着转身就走,林黛玉一把拉住探春,连忙道:“你想看给你看一眼便是。” 探春接过来,和薛宝钗一起看了起来,只见上面用鹅毛笔写了一首词,字迹清秀工整。 蝶恋花·春景。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看完之后,探春撇撇嘴道:“听见别的姑娘笑几声,他就能写出这首词来,可见我们俩之前说的话,他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薛宝钗则赞道:“瑜兄弟果然是有大才之人,只是希望以后能多多拜读这样的诗词,也就心满意足了。” 林黛玉见她称呼贾瑜为“瑜兄弟”,不禁呵呵两声,表情玩味。 回到梨香院,薛宝钗把刚才默记住的词用鹅毛笔重新誊写了一份,只是暗暗可惜不是原稿,默默的再看两遍,就把宣纸折叠好放进了书中。 ...... 贾瑜看着不翼而飞的词稿,叹了口气,晴雯撇嘴道:“亏林姑娘还是主子呢,每一次来都拿二爷的东西。” 贾瑜好笑道:“随她的意,你要是喜欢,哪天也给你写一首。” “我才不要。”晴雯红着脸,又轻声问了一句:“二爷说话可要算话,不能骗我这个当婢子的。” 贾瑜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放心吧,早晚有你的。” ...... 第二天,贾政把贾瑜叫到梦坡斋,说了很多去书院读书时要注意的事项,提到的最多的无外乎是注意安全和身体,不要过度劳累,面对贾政的看着面命耳训,谆谆教诲,贾瑜感其厚恩,洒泪拜辞而去。 贾母知道后,打发鸳鸯送来一套笔墨纸砚,王夫人则让金钏儿送来四书五经,贾瑜均拜谢了。 第三天一大早,贾瑜早早的起来,他之前与刘循约定巳时初刻在永胜门碰面,他的诸多行李则由两个仆人赶着马车送到书院。 用完早饭后,晴雯牵着眼泪吧差的小角儿和小梨儿站在院门口,默默的看着贾瑜离开的背影。 辰时,贾政携贾宝玉、贾琮、贾环和贾兰四人在荣国府西侧小门门口置酒相送。 贾瑜先是单独敬了贾政,又和贾宝玉四人一起饮了一盅,和众人拜别后翻身上马,一路朝永胜门而去。 永胜门口,刘循见贾瑜一身白衣,骑在一匹高头白马上,璀璨耀眼,惹人注目,自叹不如道:“就瑜兄这长相,全天下都怕是再找不到第二个,若是有你这张脸,我愿意拿我二十年的寿命来换,实在令我艳羡不已啊。” 贾瑜笑道:“容颜易老,唯有学识能永世长存,循兄,须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刘循赞道:“听瑜兄说话就是长学问,近来都中流传的都是你的诗作,尤其是那句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还有那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实在是把我辈文人风骨刻画的入木三分,淋漓尽致。” 贾瑜连连摇头,只道是过誉了。 扶云书院虽然不远,但那是以快马加鞭来计算的,似贾瑜和刘循这般晃晃悠悠,到了地方已然到了午时。 看着眼前亭台相济,青舍密密的书院,贾瑜在心里暗道:惟愿这个地方不要负了自己满腔的热忱和才学。 /131/131301/31338830.html 第四十五章 日月如梭 三个月后。 时间来到七月多,贾瑜已经习惯了在书院进学的生活,在里面他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这期间他没有回过一次家,每个月倒有两天休假,不过三次休假都因为一些情况而次次落空。 今天一大早,贾瑜收拾妥当后骑着马一路朝京城疾驰,这三个月以来,贾瑜已经熟练的掌握了骑术,甚至还能在疾驰的马背上做出一些高难度的动作。 自从贾瑜走后,晴雯就带着两个小丫鬟过起了深入简出的生活,贾宝玉的丫鬟媚人隔三差五会来找小角儿和小梨儿玩耍,林黛玉和探春偶尔也会来看看。 贾瑜来到荣国府门口,翻身下马,门子连忙走上前接过马缰,贾瑜直接去了梦坡斋。 贾政看到贾瑜很惊讶,询问道:“这数月以来,缘何不曾回来一次?” 贾瑜解释道:“三次休假皆遇大雨,道路泥泞不堪,所以便不曾回来。” “三个月不见,瑜儿竟又长高了一些,这段时间以来感觉如何?” 贾瑜笑道:“每日里和诸多志同道合,性情高洁之友吟诗作赋,博古论今,乐不思蜀也。” 贾政拍了拍贾瑜的肩膀,问道道:“明年二月份的县试可有把握?” “手到擒来。”贾瑜很是自信。 贾政十分的高兴,又问道:“如此甚好,什么时候返回?” 贾瑜躬身道:“明天下午。” 出了梦坡斋,贾瑜有些迫不及待的往回走。 “瑜哥儿?”,贾琏有些不确定的喊了一句。 贾瑜笑道:“琏二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贾琏走上前热情的拉着贾瑜的手臂,笑道:“回来有段时间了,听说你出府读书,最近可好?” 说着,上下打量着贾瑜,啧啧赞道:“瑜哥儿出落的愈发标致了,刚才我都没敢认!” 贾瑜无奈的笑道:“一直都好,倒是琏二哥清瘦了许多。” 贾琏笑道:“几千里地下来,不瘦还有鬼了,晚上来我屋里喝酒。” 和贾琏分别后,贾瑜直奔自己小院,见院门紧闭,里面也没有什么动静,走上前敲了敲门,不多时,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哪位?” “晴雯,是我” 晴雯连忙打开院门,扑进贾瑜的怀里轻轻哭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小角儿和小梨儿从屋里钻出来,见贾瑜一脸微笑的看着她们,小角儿哇的一声就哭了,迈着小短腿跑上来抱住贾瑜的腿不撒手,小梨儿也是哭着抱住贾瑜的另一条腿。 好言安慰过她们后,贾瑜自责道:“都是我的不是,这么长时间不曾回来。” 晴雯泪眼婆娑的问道:“二爷什么时候走?” 贾瑜蹲下身给两个小丫鬟擦净眼泪,笑道:“只过一晚,明天下午就回去。” 晴雯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贾瑜,羞涩道:“二爷越来越高了。” “你们最近怎么样?”贾瑜牵着两个小丫鬟往屋里走。 “都好,宝二爷的丫鬟媚人经常来找我们玩,林姑娘和三姑娘也隔三差五的过来看一眼。” 正说着,媚人来了,见到贾瑜连忙福了一礼,贾瑜向她拱拱手,笑道:“多谢你这几个月经常来带她们俩玩。” 媚人红了脸,慌忙的回了一礼,轻声道:“瑜二爷不必道谢,这都是婢子该做的。” 贾瑜问道:“你们家宝二爷可还好?” 媚人回道:“天天在族学里读书。” 贾瑜点点头,示意她们几个玩去了,和晴雯回到书房,见她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贾瑜走上前把她揽进怀里,吻了吻她洁白无瑕的额头,晴雯羞涩的把脸埋在贾瑜的怀里。 拥着她走到书案前,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一首词,笑道:“这是送给你的,感谢你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这个家。” 晴雯松开抱着贾瑜腰的手,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闭门。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赏心悦事谁共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晴雯嘟着嘴不依道:“谁行也想你,坐也想你嘛,真不嫌害臊。” 贾瑜看着她可爱的模样,想都没想直接吻了上去。 “嘤。” 美好的沉浸很快就被闯进来的小角儿给打破了,小角儿大惊失色,连忙用小手捂住眼睛,却露出一个大大的缝,好奇的看着二爷和晴雯姐姐抱在一起亲嘴儿。 晴雯连忙推开贾瑜,羞恼的瞪了他一眼,轻轻打了一下他不安分的右手。 贾瑜呵呵笑着说道:“我去二姐姐那转转,中午回来跟你们一起用饭。” 贾瑜这三个月以来长高了不少,现在差不多有一米八了,他一身白色的皂袍,腰间悬着一块浅色的玉佩,乌黑柔顺的头发用白色的玉簪子束起来,简单而又美观。 负着手,贾瑜一路来到迎春的院子,绣橘坐在廊下的小板凳上缝着罗扇,看见贾瑜轻轻的走进来,不由得一愣,旋即大喜道:“姑娘,瑜二爷回来啦!” 说完殷勤的帮贾瑜撩开门帘子,贾瑜笑着朝她点点头,绣橘看着他那张比宝二爷好看一百倍的俊脸,顿时一阵心慌意乱,羞涩的把贾瑜请进屋里。 “瑜弟。” 迎春穿着白底撒金黄小花长裙,一脸温柔的笑意,轻轻的唤了一声。 贾瑜走上前拱手道:“二姐姐,数月不见,别来无恙乎?” “都好,只是瑜弟好像清瘦了一些。” “不曾清瘦,只是长高了一些,四妹妹呢?”贾瑜有些心虚的问道,他忘记给她带礼物了。 迎春轻声道:“回东府去了,过几天回来。” 贾瑜点点头,邀请道:“二姐姐,走,我们俩去外面转转,老是窝在屋里对身体不好。” 迎春自无不可,跟着贾瑜并排出了院门。 一路上贾瑜和迎春分享了很多他在书院的趣事,迎春都是静静的听着,偶尔看贾瑜一眼,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微笑。 林黛玉院,贾瑜进来的时候,见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试探着喊了一句:“林妹妹?” 屋里,林黛玉、薛宝钗、探春、史湘云以及各自的丫鬟都在。 “呀,瑜哥儿回来了。”探春起身笑道。 薛宝钗心里一跳,连忙整理了一下不需要整理的衣襟,见贾瑜大步进来,林黛玉愣道:“瑜哥儿,你长高了?” 贾瑜点点头,笑道:“长高了一些。” 随后给众人打了招呼,轮到薛宝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把“薛姑娘”换成了“薛姐姐”。 薛宝钗站起身,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迎着贾瑜温润如玉的眼神,脸色微红,轻轻的福了一礼。 史湘云围着贾瑜转了一圈,啧啧道:“几个月不见,瑜哥变得好看了。” 林黛玉嗔道:“你这疯丫头,惯会胡说。” 贾瑜眉毛一挑,笑道:“云妹妹说的哪里话,我是一直都好看好吧。” 众人齐齐啐了一口,贾瑜也不见外,笑吟吟的坐在椅子上,敲了敲桌子,示意丫鬟们上茶,紫鹃犹豫的一瞬间,雪雁已经拿着茶壶给贾瑜斟了一盏茶。 “瑜兄弟什么时候走?”薛宝钗心情很好,笑着问了一句。 “明天下午走,对了,说起来我还要再感谢一下林妹妹和三妹妹,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照看我那三个丫鬟。” 贾瑜说着,起身给林黛玉和探春各行了一礼。 林黛玉和探春连忙摆手,探春嗔道:“瑜哥儿都谢过多少次了,你再这般见外,我和林姐姐以后就不帮你了。” ...... 王熙凤今天刚收上来一笔印子钱,心情很好,见贾琏哼着小曲进来,笑道:“你老人家什么事这么高兴?” 贾琏笑道:“晚上你让厨房多准备一些好菜,再烫两壶好酒,我要和瑜哥儿喝几杯。” “你老是巴着他做什么?”王熙凤有些不理解。 “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古人诚不欺我,你天天在后宅待着,能有多少见识?我告诉你吧,这瑜哥儿以后定是会有一番大作为的,这个冷灶要早点烧!” 晚上,王熙凤让丰儿去请贾瑜,正好贾宝玉也从族学回来了,四人一并用了晚饭。 在贾瑜的介绍下,贾芸如愿以偿的在荣国府里谋了差事,跟在贾琏身边协助他处理外边的诸多事物,贾政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 第二天下午,贾瑜又骑着马匆匆的从荣国府返回书院。 ...... 第二年二月,京畿道首县万年县的县试中,贾瑜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得参加府试的资格,并在同年的四月份通过府试,成为一名秀才。 消息传到荣国府,贾政激动到老泪纵横,直呼苍天有眼,连忙派了贾琏去书院接贾瑜,贾瑜没有回来,只让贾琏带回一封亲笔书信给贾政,信中说自己正在备战八月的秋闱,不能分心,只是请贾政帮忙照顾一下自己的三个丫鬟。 除了贾宝玉不屑一顾,其他姐妹们俱皆拍手相庆,纷纷上门道喜,晴雯一个丫鬟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晚上在被窝里哭了很久。 这天,是乡试放榜的日子,整个荣国府上下一片紧张,连贾母都派了好几拨人出去打探情况,贾政更是坐立不安,在荣禧堂里来回踱步。 正在众人紧张万分的时候,只听见一阵锣鼓鞭炮声传来,由远及近,仿佛已经到了门口,贾政猛的停下脚步,颤声道:“快...快去看看。” 贾琏连忙出去,不多时就听见他的大笑声,贾政眼前一黑,抓住扶手椅,颤抖着嘴唇,只见一个报喜先生跑进来,跪在地上,头也不抬,高声道:“恭喜贵府贾瑜贾老爷,高中京畿道乡试第一名!” /131/131301/31338831.html 第四十六章 回府 那报喜先生拿着十两银子的赏钱欢天喜地的去了。 贾政心情极为愉悦,大手一挥道:“从明日起,吾家宴饮三日,所有的下人发一个月的赏钱,琏儿,先去通知其他房子弟,明天上午和我在门口迎接,然后你明天早上就去接你瑜兄弟回来。” 众姐妹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里都是欣喜,这里面属迎春最紧张,见自己的心愿终于如愿以偿,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贾母开口道:“没想到倒是让他读出来了,这也全靠你的功德,不然他现在不知道还在哪厮混呢。” 王夫人点头附和道:“老太太所言极是,这是他的福气,也不枉了老爷对他的一片苦心。” 贾政摆手笑道:“瑜儿就是天生的读书种子,即便没有我,也能读出来,年不过十五就中了解元,他日状元及第,走马看花,指日可待也。” ...... 扶云书院,贾瑜正在被一群同年恭贺着,想他年岁最小,进学最晚,却先他们一步,一举摘下京畿道乡试的解元,实在是令他们艳羡不已。 刘循拍着贾瑜的肩膀,大笑道:“这不光是你的荣耀,更是我院所有人的荣耀,明日的鹿鸣宴,你可一定要多准备几首诗词,届时,我们书院的脸面可就全要靠你撑起来了。” 扶云书院二十多人参与京畿道的乡试,成功通过的只有贾瑜和另外两人,整个京畿道参加乡试的秀才不下两千人人,最终仅有数十人成功通过,其竞争之惨烈,由此可见一斑。 这时,前兰台寺大夫、现任扶云书院院长的庞授笑呵呵的走过来,用力的拍了拍贾瑜的肩膀,勉励道:“斩获此等殊荣,像汝这般年纪的几十年以来没有几个,不过要戒骄戒躁,不可得意忘形,接下来还有会试和殿试,想在万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独领风骚,可以说是难如登天,老夫很希望看到你能站在金銮殿上,连中三元,大魁天下。” 贾瑜对着庞授一礼到底,恭声道:“院长金玉之言,学生铭记于心。” 庞授点头笑道:“回家去吧,这几个月以来,你的心血付出老夫都看着眼里,好好休息几日,别忘了明天上午到布政司衙门参加鹿鸣宴。” 贾瑜又给庞授行了一礼,和其他同窗院友拜别后,牵着马出了书院。 “瑜弟,好样的,真给咱们爷们争气!”贾琏大笑着走上前,拍着贾瑜的肩膀。 对于中解元这件事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自己的肩膀都快被拍断了,贾瑜笑道:“二哥,咱们回家吧!” 贾琏看着贾瑜清瘦的面庞,眼眶发酸,感慨道:“对,回家去!” 骑着白马在官道上一路疾驰,进了永胜门,很快就来到了宁荣街,荣国府门口,贾政领着贾琮、贾环、贾兰以及一众贾家子弟在等候。 见贾瑜拍马而来,贾政大喜,环顾左右,抚掌大笑道:“吾家千里驹来也。” 说着,走上前要给贾瑜牵马,贾瑜大惊,滚下马来,拜道:“怎敢劳动老爷下阶相迎,执鞭坠镫?岂不是折了侄儿的草料!” 贾政看着贾瑜比上次见到消瘦许多的脸庞,心有戚戚,百感交集。 “侄儿(小弟)见过瑜二叔(瑜二哥)”。 贾琮和贾兰第一个上前行礼,见他二人一脸的崇敬之色,贾瑜笑着和他们点点头,随后以贾芸和贾蓉为首的一众草字辈子弟纷纷行礼,口称见过瑜二叔。 贾瑜没想到贾蓉也在其中,见他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笑着点了点头,贾蓉一愣,再次给贾瑜行了一礼。 贾政执着贾瑜的手,让他和自己并排而行,贾瑜连忙推辞。 贾政笑道:“你如今和以往已经不同,按礼为叔还要给你见礼呢,你我二人都不必拘泥这些繁文缛节。” 贾政只是童生,贾瑜则是举人,依照读书人的礼数,贾政应该给贾瑜见礼。 贾瑜只好落了他半个身位,和他一起朝荣禧堂走去。 一路上的仆人、丫鬟、婆子、嬷嬷们见到贾瑜皆是行了跪礼,贾瑜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很多事情贾瑜已经能接受了。 荣禧堂里,绝大多数人都是一脸期盼的看着门外,贾母一脸的喜意,对她来说,贾家出一个解元,绝对是好事,以后要是再出一个进士状元什么的,她也能对贾家的列祖列宗有所交待了。 王夫人和以前一样,面无表情的捻着佛珠。 薛姨妈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的落寞。 李纨则在心里暗暗盘算,要不要请那瑜二叔做兰儿的先生,十五岁的解元呵,本朝开国近百年出了几个? 林黛玉等人好久没见贾瑜了,心里一方面为他高中解元而感到高兴,更多的还是期盼能和他见一面,说说话。 薛宝钗的情感则要更复杂一些,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贾瑜,她心里总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再想起前段时间从宫里传来的消息,薛宝钗幽幽的一叹。 一身白衣的贾瑜大步而入,跪下道:“瑜见过老太太、太太。” 贾母仔细打量着他,笑道:“几个月不见,消瘦了许多,快起来罢。” 贾瑜起身后又给薛姨妈微微躬身,淡淡道:“见过薛太太。” 薛姨妈强笑着点点头,贾瑜又给王熙凤和李纨行了一礼,口称:“见过大嫂子和二嫂子。” 王熙凤笑着受了他这一礼,李纨则回了一福礼。 贾母看了王熙凤一眼,王熙凤笑道:“瑜兄弟,老祖宗给你重新换一间院子,比你住的那个要大很多,与薛姨妈的梨香院一墙之隔,明天就可以搬进去。” 薛宝钗心头一热,抬起脸看着贾瑜,隐隐有些期待。 贾瑜想了想,婉拒道:“多谢老太太的好意,瑜过几日还要返回书院继续读书,而且那个小院子瑜住习惯了,不想再更换,还请老太太收回成命。” 见贾瑜拒绝,贾母没有强求,点头道:“都随你的意,明天府里会大摆宴席,一来为你接风洗尘,二来祝贺你高中解元,我想问问你的意思,要不要请亲友来?” 贾政艳羡道:“老太太,明天瑜儿要到布政司衙门参加鹿鸣宴,不如后日吧。” 贾瑜拱手道:“瑜那些同年瑜会在外面单独宴请他们,至于其他亲友,都按老太太的意思办,不过瑜不想太过隆重,惹人耳目。” 贾政连忙道:“瑜儿那些同年必是超群绝伦的人中龙凤,合该请到府里一见,吾家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贾瑜想了想,笑道:“如此便听老爷的安排,大后日中午请他们到府里一叙。” “琏二,你晚上去给王家老爷和你那两个表叔送请柬,请他们三家后日到府里来,其他家就暂且不要送请柬,等瑜哥儿日后中了进士状元再说。”贾母吩咐道。 贾琏连忙同意,贾瑜又给贾宝玉问好,贾宝玉敷衍的点点头,见自己老子怒视着自己,连忙又站起身给贾瑜行了一礼。 贾瑜也没在意,给迎春行了一礼,迎春连忙站起身,眼中满是心疼之色,和其他的姊妹不同,当别人都在为贾瑜高中解元而感到高兴时,她则是因为贾瑜比之前消瘦很多而满是心疼。 贾瑜接着给薛宝钗见礼,薛宝钗连忙起身低着头回了一礼,贾瑜有些奇怪,也没有多想,再给林黛玉和探春见礼,两人都是笑着回了一礼。 最后轮到小惜春,贾瑜走上前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个银手镯,笑道:“我那书院附近有一座废弃多年的银矿,之前和几位好友下去探险时得了些矿石,提炼出来后亲手做了这个镯子,就送给四妹妹,希望四妹妹不要嫌弃它不是金子做的。” 小惜春把右手上的金镯子取下来,戴上贾瑜亲手做的银手镯,甜甜的笑道:“多谢瑜哥哥,妹妹很喜欢呢。” 林黛玉立刻就不服气了,冷笑道:“瑜哥儿好没道理,我和三妹妹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也不说送我们个银镯子。” 贾瑜笑道:“此次所得的银子甚少,只够打这副小一点的,以后找到矿石,提炼出来再给你们每人做一个。” 探春拉着林黛玉坐下了,贾瑜又对李纨身边一直看着自己的贾兰招了招手道:“兰哥儿,过来。” 贾兰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娘,见她点点头,连忙跑到贾瑜面前,贾瑜从腰间解下那块浅色玉佩,蹲下身给他系上,笑道:“这块玉佩乃是前兰台寺大夫庞公庞院长的心爱之物,见我得了解元,便赠给我了,此番送给你,也让你沾一沾文气。” 李纨连忙推辞道:“不可不可,这玉佩太过贵重,兰儿不能收。” 贾瑜给贾兰系好玉佩,笑道:“大嫂子不必推诿。” 起身又对贾母道:“老太太,若无它事,瑜就先回去了,等明日从鹿鸣宴回来,再来给你老请安。” 出了荣禧堂,贾瑜直奔自己的小院,老远就看见晴雯带着小角儿和小梨儿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见到贾瑜的一瞬间,晴雯落下泪来,颤声道:“二爷,您怎么清减成这般?” 贾瑜牵着她的手笑道:“左右不过瘦一点,值当什么?” 小角儿有些不好意思,二爷瘦了,晴雯姐姐瘦了,小梨儿姐姐也瘦了,唯有自己胖了一圈。 贾瑜看她一脸羞愧的小模样,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脸,对晴雯笑道:“养的差不多了,明天带到集市上卖了,换点钱补贴家用。” 小角儿拉着小梨儿就跑了。 晚上,晴雯伺候贾瑜沐浴,以往都是放好热水,准备好皂荚就可以出去了,哪知正待她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贾瑜说了一句。 “晴雯,来给我擦擦背吧。” 晴雯红着脸,用毛巾轻轻的给贾瑜擦着背,擦完背准备走的时候,正好对上贾瑜那双热切的眼睛。 顺着他的眼睛看下去,晴雯不禁大羞,软着腿就要走,却被贾瑜轻轻的拉住。 “二爷,唔...不要...嘤!” /131/131301/31338832.html 第四十七章 几处欢喜几处愁 贾瑜在外面读书的时候,贾家发生了两件事,一件众人皆知,一件却鲜有人知。 我们先来说说第一件:贾家族长,世袭三等威烈将军的贾珍生病了。 话说贾蓉在老道那得了秘药后,就安排心腹每天在买来的那个仆人饭菜里面下一点,持续了半年多后,那个在马厩里认真工作的仆人突然就死了。 在大户人家里,别说是死了一个仆人,就算是死一个主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某天早晨,和那个仆人一起工作的另一个马夫从自己家回到马厩,看见马到现在还没喂,以为是那个新来的睡到现在还没起来,骂骂咧咧的踹开房门,果然看见那仆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马夫走上前骂道:“野牛攮的玩意,还不快起来喂马!要是让老爷知道,还不扒了我们俩的皮!” 见那仆人一动不动,马夫心里咯噔一下,伸出手指头放在他的鼻子下,一拍大腿,骂道:“哎呀,一大早的真他妈的晦气,你说你死哪不好,非要死在这屋里,以后让我还怎么睡?” 说着,还朝那仆人的尸体啐了一口唾沫,随即叫来另外一个马夫,两个人把那仆人僵硬的尸体抬到门口,自己则要去亲自禀报老爷。 正巧在院门口碰到贾蓉,虽然不知道这位蓉大爷最近为什么天天早上跑来马厩视察,但还是连忙把事情说了,贾蓉大惊失色,不顾两个马夫的劝阻,走上前,满怀期待的揭开盖在尸体上的破布。 只见那仆人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浑身僵硬,除此之外竟再没有任何迹象,贾蓉心中狂喜,面上却故作沉痛,叹道:“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马夫小心翼翼的赔笑道:“这几个月以来,奴才见他越来越懒,就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只觉得手脚越来越沉重,吃不下睡不好,奴才还以为他病了,没想到今天早上来一看竟然死了。” 贾蓉懒得听他絮絮叨叨,吩咐道:“你们俩去套个马车来,把他的尸体装好,大爷我让人拉到城外埋了。” 两个马夫连忙照做,其中一个马夫讨好道:“大爷,奴才们去做就好了,哪用得着您亲自安排。” 贾蓉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哪来怎么多废话,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马夫连忙跪下,贾蓉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丢给马夫,警告道:“明天你再去买个仆人,剩下的拿去喝酒,这件事不要乱说,老爷不喜欢听到这种事,更不许乱传,传出去对我们家名声不好,只当做这个人没来过,不然大爷我铰了你们全家的舌头!” 马夫拿着银子,连忙赌咒发誓。 贾蓉朝门口喊了一声,两个心腹小厮走进来,赶着装有那个仆人尸体的马车出了宁国府,直奔西城而去。 来到一家仵作行,贾蓉让心腹小厮把盖着白布的尸体抬了进去,一个老者走上前说道:“公子且先把尸体抬到县衙去,老夫随后就来。” 贾蓉挤出两滴眼泪,悲声道:“我这表兄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死了,烦请仵作帮我查验查验,看看他是怎么死的,我好给他报仇,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那仵作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们把人抬到后堂去,随后贾蓉让两个心腹小厮到门口候着,不许外人进来。 仵作三下五除二的扒光尸体上的衣服,戴上布做的手套和口罩细细的查看起来,特别是腋下、沟腹处更是查看了好几遍,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伤口,身上那些淡淡的鞭痕很显然不是致命伤口。 “公子的表兄身上没有新鲜的伤口,很显然不是死于外伤。” 贾蓉大惊道:“莫不是中毒而死?” 仵作点点头,从箱子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就要去切尸体的喉管。 贾蓉连忙阻拦道:“我怀疑我这表兄是中毒而死的,仵作从这方面检验吧。” 仵作放下小刀,先是细细的查看了尸体的七窍,见并没有血迹渗出,又捏开嘴,发现里面也没有肿烂,再从箱子里取来银针,在尸体食道和脾胃处连下数针,过了一会儿,拔出银针,见上面干干净净,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此人亦非中毒,应是死于脑疾或者心疾。 脑疾可以理解为脑血管破裂大出血,心疾则是突发心脏病。 见贾蓉不太相信,仵作保证道:“老夫观公子也不是来自一般人家,若有门路,便赶快带着尸体去御药局找里面的老供奉重新验尸,不过结果必和老夫所言一致,不是死于中毒。” 贾蓉好言谢过后,留下五十两银子,哭哭啼啼的走了,出了仵作行,贾蓉打发那两个心腹小厮把尸体拉到城外找个地方埋了,不能图省事随便找个乱坟岗,埋的越远越好。 随即自己一个人敲响了老道新住处的院门,老道见是贾蓉来访,知道事情十有八九稳了,十分殷勤的把他请进屋里。 贾蓉二话没说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丢给老道。 老道两眼放光,朝手指头上吐了一口吐沫,当真贾蓉的面仔细的清点起来,再三确认后,老道竖起大拇指赞道:“蓉大爷果然是信人。” 贾蓉又掏出五张百两银票,道:“把药掺在三益丹里,多制作一些,三日后我来取,届时你就拿着钱就离开都中,别忘了我们事先说好的。” 这种损阴德的事老道干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因此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他并不关心贾蓉要去害哪个,只要银子给的够多,他都敢给皇帝老子下药,毕竟他对自己的手艺非常自信。 “蓉大爷放心,不用三日,明天晚上您就来取,取完老道趁着夜色就走,坐上回江南的船,一生一世都再不回都中。”老道拍着干瘦的胸膛保证道。 第二天晚上,贾蓉亲眼看着老道出了城,才拿着一大包三益丹回到了宁国府。 贾珍不过三十来岁,就已经离不开那些虎狼之药了,他老子在玄真观里吃红丸丹,他就在宁国府里吃三益丹,见到贾蓉回来,大喜道:“拿了多少回来?” 贾蓉把包裹放在桌子上,毕恭毕敬道:“三百五十颗。” 贾珍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裹,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他不禁精神一震,往嘴里丢一个,把剩下的藏好,难得的夸了贾蓉一句:“这件事做的不错。” 在这一瞬间,贾蓉心中有那么一点犹豫,哪知自己老子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彻底坚定了决心。 贾珍见贾蓉看着自己,指着从后堂转出来的两个美艳姨娘,骂道:“野牛攮的小畜生,还不滚回去!你是要留下来一起吗?” 出了院门,贾蓉听着背后隐隐传来的淫靡之声,面无表情的朝尤氏院走去。 第二件事就是金陵紫薇舍人之后,薛家的嫡小姐薛宝钗选秀失败了。 据礼部传来的消息来看,大概有两个原因。 不仅林黛玉有不足之症,薛宝钗也有,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热毒,一般寻常的药物还治不了,每每生病的时候出不了屋,还要吃药丸,这是其一,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第二大概是因为她那个不靠谱的哥哥薛蟠了,亲哥哥为了强抢民女而不惜把对手活活打死,这绝对是薛宝钗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记黑料。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薛宝钗落选了,得知这消息的一家三口之中薛姨妈最为失望,薛蟠却丝毫不觉得羞愧,唯一感到可惜的是自己“国舅爷”的帽子就这样飞了,在他看来,自己的妹妹进宫后不用多久肯定是要做皇后的。 这件事发生过后,薛姨妈很快就准备启动备用方案,对于这一点薛宝钗似乎有些排斥,但耐不过薛姨妈,只好听之任之,不再多管。 ...... 第二天贾瑜醒来,发现晴雯正在怀里仰着脸呆呆的看着自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笑道:“又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这眼神是怎么回事,二爷我是负心汉?” 晴雯红着脸,举起美人拳轻轻的锤着贾瑜的胸口,不依道:“哪有当主子的那样欺负我们做婢子的,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那些东西,真不害臊!” 贾瑜见她一副小女儿姿态,心情愉悦,哈哈大笑道:“无师自通,本能反应,哪用的着别人教,你别起来,我去打一盆热水给你擦洗。” 晴雯把头藏进锦被里,贾瑜起床洗漱后,吩咐两个小丫鬟打来一盆热水,自己端着走到床前,就要去掀被子。 晴雯紧紧的抓住被子,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贾瑜,贾瑜笑道:“昨晚什么没有看过?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 “呸!”晴雯啐了一口,死活不肯让贾瑜给她擦洗,贾瑜没办法,只好转身出去,待贾瑜出去后,晴雯才起身穿好亵衣,用拧干热水的毛巾细细的清理着身上的痕迹。 还没吃早饭,贾瑜就被贾政打发来的人叫到了梦坡斋,一进门,单聘任、卜固修、詹光等人就纷纷上前贺喜。 单聘任拱手道:“世兄年方十五就中了解元,雏凤清于老凤声,状元及第指日可待矣。” 卜固修则道:“不能再叫世兄了,应该称小贾老爷,小贾老爷实乃我辈之楷模,令人敬佩不已啊。” 詹光等人不甘落后,纷纷上前大拍马屁,各种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说,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小贾老爷乃是将相之器,假以时日调和鼎鼐,衣紫腰金未可量也。”众人闻言纷纷附和,直把贾瑜夸上了天。 贾政从腰间解下一块青色的玉佩,递给贾瑜,笑道:“此乃为叔之父早年所赐,为叔听闻你把庞公赠给你的玉佩给了兰儿,那为叔的这块就给你吧。” 贾瑜像李纨一样连忙推辞,贾政嗔道:“长者赐不敢辞,来,系上。” 贾瑜只好愧领了,贾政又笑道:“据为叔所知,那布政司衙门的张布政使极爱诗词,汝早有几首诗作流传都中,想来他定是要让汝当堂著作的,汝可曾有所准备?” 贾瑜点头道:“倒是准备了几首,希望可以蒙混过关。” 贾政嗔道:“瑜儿不可妄自菲薄,汝哪一首诗不是传世的佳作?且先去了,为叔在家里等汝的好消息。” 告别了贾政,贾瑜回到自己院里等待,晴雯伺候着贾瑜穿好新衣。 不多时,一个门子进来恭声禀报道:“小瑜老爷,府外来了顶轿子,说是来接您去布政司衙门参加鹿鸣宴的。” /131/131301/31338833.html 第四十八章 瑜哥儿不是好人! 京畿道的布政司衙门今天是最热闹的一天,除了来赴宴的举子们,门外还挤满了读书人和老百姓,巳时初刻,礼乐声响起,主宴官身着朝服,会同各级官员以及入宴的数十名举子朝皇宫方向拜了三拜,以谢皇恩。 整个过程复杂而冗长,一套流程下来,已至午时初刻,随即宫里赐下御膳御酒,布政使又带着全体官员和举子对着前来赐宴的太监拜了三拜。 官员们按照职位大小依次落座,布政使居中间首座,主副考官一左一右,接下来是学政、提调、监考、执事等各级官员分列两侧。 举子们则按照排名先后落座,贾瑜因为是解元,所以在右边主位上坐了,排列第五,位于执事之后。 先由布政使动筷,其余人再一起动筷,宣布鹿鸣宴正式开始,开宴后即歌《鹿鸣》之章,作魁星舞。 接下来步骤就简单了许多,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举子们三三两两的互相敬酒,庆贺着属于自己的荣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布政使先是发表一番讲话,随后抛砖引玉作诗一首,尽管诗写的并无出彩之处,但还是引来了众人的阵阵喝彩,接下来就轮到了举子们轮番发言和作诗了。 按照规定,每个举子都要发表一番言论和感想,无非是说些什么忠君报国之类的话,然后再当场赋诗一首,所以一个鹿鸣宴下来,举子们做的诗都足够编成一本诗集。 贾瑜本应该是第一个,张布政使见他一脸沉思,就让位列第二位的亚元先开始,此次乡试的亚元年过三十,站起来还没说话就先流下泪来,其他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举子们也是心有戚戚,十年寒窗苦读,几番乡试落榜,个中艰辛和滋味,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 书读的好不见得诗就做得好,尽管是他精心准备的,但还是反响平平,并没有引来多少喝彩之声。 那举子也不在意,认真的给各级官员们行了礼后就坐下了,接着轮到了排名三、四、五的经魁,等数十人下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当最后一个人说完后,全场大部分的人都把目光汇聚在了贾瑜的身上。 贾瑜起身先给张布政使行了一礼,随即又对其他各级官员拱了拱手,环视一圈,迎着众人或期待或淡漠或鄙夷的目光,开口道:“学生得了几首诗作,请各位大人以及诸位同年斧正。” 随即开口吟道:“读书有感,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好!”众人齐呼一声。 张布政使捻着胡须赞道:“好一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仅此一句,便可传唱千古!” 贾瑜朝他微微躬身,继续朗声道:“劝学诗其二,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桐已秋声。” “好诗!”众人又是大赞一声,一些人热切的看着贾瑜,到底是口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天纵奇才,开口果然是非同凡响。 “赠诸位同年,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众人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直把挤在门口的士子们闹的心底直痒痒。 “观书有感,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张布政使激动的老脸通红,拍着桌子大笑道:“字字珠玑,句句箴言,当浮一大白!” 贾瑜端起酒盅,环顾一圈,一改之前的平静,豪迈道:“鹿鸣宴有感,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尽倾江河里,赠饮天下人!” 张布政使赞道:“好大的气魄!” 贾瑜最后高声道:“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张布政使叹道:“汝只凭此几首,便可扬名天下矣,将来青史之上,必有汝的一席之地。” 贾瑜之名从此传扬天下,时人皆道:天下文坛一石,贾解元独占三斗。 守在衙门口的百姓士子们待鹿鸣宴散之后纷纷进来抢宴,在他们看来,参加鹿鸣宴是莫大的荣耀,能分一杯羹就代表着自己或家人来年也可高中举人,是一种吉祥的象征。 贾瑜和众人告别后,乘坐着官轿回到了荣国府,刚下了轿子就被守候在门口的贾琏请去了梦坡斋。 贾瑜见贾政一脸的渴望和羡慕,便绘声绘色的把鹿鸣宴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直听的贾政犹如身临其境,啧啧称羡,不过贾政最关心的还是贾瑜在宴会上做了哪些诗词。 贾瑜走到书案上,提笔把今天所抄的四首七言绝句和两首五言绝句全写了下来,贾政抚掌大笑道:“吾家因为汝而流传千古,吾这个做叔叔的也是与有荣焉呐。” 耐不住贾政的热情相邀,贾瑜只好和他一起在梦坡斋里用了晚饭,等到回去的时候,已是亥时初刻,小角儿和小梨儿早已睡着,唯有晴雯一个人打着灯笼站在院门口张望。 见到贾瑜一身酒气的回来,晴雯连忙上前搀扶,伺候贾瑜洗完脚,随后把他扶到床上,盖上锦被,准备回自己小床上睡时,却见贾瑜把被子踢落了一地,晴雯没办法,只好睡在贾瑜床的外侧,生怕他再把被子蹬掉。 等第二天她再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贾瑜正紧紧的抱着她,双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睡得正香。 晴雯不忍叫醒他,只好闭着眼睛等他醒过来,眼见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动静,晴雯尝试着把贾瑜的手移开,却发现贾瑜的手抱的更紧了,回头一看,发现贾瑜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二爷...起来罢...”,晴雯红着脸小声说了一句。 贾瑜把脸埋在她的发间,不愿意起来,这时听见探春在外面说了一句:“小角儿,你们家贾解元呢?” 屋里的晴雯一阵慌乱,连忙爬起来,也顾不上春光乍泄,手忙脚乱的穿着亵衣。 小角儿拦在门口,奶声奶气的说道:“三姑娘,我们家二爷和晴雯姐姐还没起来呢。” 林黛玉笑道:“怎么样?我说来的早了些你偏不信,这不是坏了别人的好事吗?” “林妹妹,我一起来就听见你在诽谤我。” 贾瑜打开房门,“瞪”着林黛玉。 林黛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谁敢诽谤您呐,现如今府里谁不知道除了大老爷和二老爷,还有一个小瑜老爷?” “小丫头,我现在是举人,叫一声老爷无可厚非吧?来来来,叫一声举人老爷来听听。” 秀才相公,举人老爷。 林黛玉怒视着贾瑜,自己哪里小了嘛,啐了一口,不满道:“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好吧?做你的美梦去罢。” 贾瑜对探春笑道:“既然林妹妹不愿意赏这个脸,那只能委屈三妹妹实现我这个愿望了。” 探春捂着嘴直笑,也不搭理他,正在林黛玉幸灾乐祸的时候,外面有人笑道:“瑜哥哥,妹妹叫你一句举人老爷吧?” 林黛玉回头冷笑道:“又是一个惯会做好人的。” 史湘云也不怕她,笑嘻嘻的对着贾瑜叫了一声“举人老爷。” 贾瑜一摊手,无奈道:“都是妹妹,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忽然走上前,轻轻的嗅了嗅,皱眉道:“你昨天喝了多少酒?酒气到现在还没消掉。” 贾瑜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笑道:“亿点点罢了,昨晚没沐浴就睡下了,正打算现在沐浴,要不几位妹妹先回去?” 林黛玉啐道:“你还怕别人看你呀。”,说着自顾自的往书房走去。 探春和史湘云也轻笑着跟上。 热水房的婆子们送来热水,贾瑜沐浴更衣后,换上了一身丝制的白袍,配上他那惊为天人的容颜和挺拔的身姿,简直是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其俊秀了。 迎春带着小惜春也来了,贾瑜迎着她们怪异的目光,走到书案前,提起毛笔把昨日自己所写的诗全部誊写一遍。 史湘云拍着手赞道:“瑜哥哥,不如把这首夏日绝句送给妹妹罢?” 贾瑜笑道:“何谈送字,云妹妹喜欢尽管拿去。” 见史湘云欢天喜地的把写着《夏日绝句》的宣纸折好后放进包里,贾瑜很是大方的说道:“诸位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林黛玉嗤笑道:“这些都是劝人读书的,我们女儿家要它干什么,唯一一首好的还被云丫头抢了去。” 史湘云微微一笑,瞥了林黛玉一眼,非常的得意。 “瑜哥儿,要不你再写几首词来,就像是上次那个多情总被无情恼,我们姐妹几个人手一个,岂不美哉?” “好啊,我现在就写一个。”贾瑜摩拳擦掌,林黛玉大喜,连忙走上前殷勤的给他铺纸研墨。 只见贾瑜略一沉吟,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写道: 清平乐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林黛玉大喜,接过贾瑜递来的宣纸,简直不敢相信,激动道:“这是送给我的?” 贾瑜一拍脑袋,笑道:“忘填标题了。” 林黛玉连忙巴巴的把宣纸递给贾瑜,满怀期待的看着他拿起毛笔在“清平乐”后面写了一个“赠”字。 见贾瑜似乎是有些犹豫,林黛玉在心里狂喊:快写我!快写我! 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贾瑜把“晴雯”两个字填了上去。 “瑜哥儿不是好人!” /131/131301/31338834.html 第四十九章 羞涩而又热烈 说起来惭愧,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自从几年前唯一的秀才贾珠死后,四族近千名男性竟然再没有一个像样的读书人。 薛家就不说了,除去留在金陵的另外一房,在京的这一房只有薛蟠一个男丁,至于此人是什么货色,根本无需再次赘述。 史家是这四家除了贾家外,说出去名声最显的一家,贾家是一门三公,史家是一门三侯,但到了史鼎和史鼐这一代也是算是没落了,两房的子弟也都是蝇营狗苟的泛泛之辈。 王家虽然有王子腾这个铁血人物在,但家里的子弟也不比史家好到哪了去。 所以当听到贾瑜高中京畿道乡试解元的时候,王子腾大为惊讶,收到贾琏的请柬后,就带着自己的妻子刘氏和儿子王仁来到了荣国府。 史家那两个侯爷有些散漫,直到快到了正午,这两个堂兄弟才姗姗来迟。 荣禧堂。 贾母正和王子腾之妻刘氏、忠靖侯史鼎之妻张氏和保龄侯史鼐之妻孙氏说着话,陪同的是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李纨和薛宝钗。 聊着聊着,话题就转移到了东府那边,自然就避不开贾珍,贾母问道:“珍哥儿怎么样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 王熙凤答道:“太医院里的太医说是药吃多了,养些日子就能好了。” 大梁太医院里的太医多负责给达官显贵们看病,例如贾家这样的当世望族,家里人哪怕是生了个小病,都会到太医院请太医来看,给皇帝和皇室看病的则是御药局里的御医。 贾母疑惑道:“他没事吃什么药?” 王熙凤眨了眨眼睛,贾母顿时了然,皱眉道:“难不成连床都下不了了?” “珍大哥哥只说觉得四肢沉重,寝食不安,王太医开了药,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好吧?”王熙凤有些不确定道。 贾母吩咐道:“你下午从我这拿两根老参,打发人送过去,让他好生养着,不要再乱吃药了。” 然后看向一旁的邢夫人,又皱眉道:“大老爷又怎么了?他侄子高中解元,他这个做叔伯的不来看看?” 邢夫人连忙解释道:“老爷确实是旧疾复发,正在养病呢,这不,打发琮哥儿给那瑜哥儿送去了一套文房四宝,可值十两银子呢。” 十两银子硬生生被她说出了十万两银子的气势,贾母叹了一口气,懒得和她计较。 王子腾之妻刘氏笑道:“贵府的哥儿中了解元,我们家老爷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把家里传下来的几本古籍全带来,说是做敬贺之礼,我这个做婶婶的也没什么给的,封了五十两银子做个利市,给他买几身新衣服去。” 邢夫人怒视着刘氏,刘氏得意洋洋,史鼎之妻张氏接着笑道:“我们家也没什么给的,比不得有些人家大业大,但还是从牙缝里省出了五十两银子,送给那瑜哥儿做个贺礼。” 都道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戏还没开始,邢夫人就落败了,贾母见她面色愠怒,怕她说出有伤亲戚和气的话,连忙打发她回去了,没办法,邢夫人就是不受贾母的待见,她一年到头不来给贾母请安,贾母都没有意见,反而乐得自在。 梦坡斋。 贾政和王子腾在闲聊,史鼎和史鼐坐着不说话,按理说他们的地位要比王子腾高多了,王家祖上不过是一个县伯,而他们家祖上是侯爵,他们俩身上的侯爵是超一品,要比王子腾身上的正三品官衔要高上好几阶。 怎么看,他们都应该是四大家族的实际领导者,可奇怪的是,这两个人在王子腾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王子腾说话的时候他们俩就一言不发,好似入了定的和尚。 另有贾琏、王仁、薛蟠、贾宝玉、史强、史磊、贾蓉、贾琮、贾环、贾兰、贾芸等一众子弟作陪。 见贾瑜进来,除了贾政、王子腾和史家两个侯爷,剩下人纷纷起身相迎,对于草字辈的,贾瑜是叔辈,对于其他人,贾瑜虽是同辈,但他身上有功名,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先行礼。 贾瑜先是给贾政行了一礼,贾政给他介绍道:“这位是你王家舅舅,官拜兵部右侍郎。” 贾瑜微微躬身,行礼道:“学生见过王大人。” 他拜的是王子腾身上的官位,而不是他的人。 王子腾上下打量了一番贾瑜,点头道:“沉稳有静气,将来吾等四家若有高中者,必由他起。” 在王子腾看来,进士以上才能叫“高中”。 贾政很是赞同,又给贾瑜介绍了史鼎和史鼐:“这是你史家的两位表叔。” 反正在贾政看来,这些人都是贾瑜的至亲,贾瑜还是微微躬身,行礼道:“学生见过两位侯爷。” 史鼐点了点头,史鼎哼了一声,贾瑜也没在意,又和王仁、史强、史磊等一干废物见了。 薛蟠见到贾瑜,心里又开始活泛起来,暗道几个月不见,这贾瑜出落的愈发标致了,可惜不能一亲芳泽,实乃是人生一大憾事。 贾瑜撇了薛蟠一眼,做了一个掰手指的动作,薛蟠连忙转过脸去,若无其事的和王仁聊了起来。 贾环知道薛蟠被贾瑜轻轻松松扭断手指头的事,对贾瑜有些畏惧,见他看着自己,连忙低头,恨不得把头垂到裤裆里,贾瑜摇摇头,又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货。 贾珍逼迫贾瑜的时候,贾蓉并没有参与,所以他对贾瑜谈不上什么仇恨,甚至主动和贾瑜攀谈了几句,贾琮和贾兰还是一如既往的崇拜,贾芸则是满脸艳羡,满心敬服的看着贾瑜。 “芸哥儿,最近这几个月在琏二哥手底下做什么?”贾瑜笑着问了一句。 贾芸恭声道:“托瑜二叔的鸿福,侄儿现如今在外院管理着仆人,也做着迎来送往的差事。” 贾瑜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六房那么多人,我和琏二哥唯独看好你一个,二老爷对你也很满意,好好做,莫叫我们失望。” 贾芸跪下来就要给贾瑜磕头,被贾瑜扶起后连连作揖道:“瑜二叔提携之恩,侄儿没齿难忘。” 王子腾让王仁取来贺礼,三五本孤本和五十两纹银,贾瑜不是贾政那样的老文青,对这些孤本之类的典籍视之如命,本欲不受,见贾政一脸期盼的看着他,只好道:“多谢王大人的美意,只是这银子恕学生不能收。” 王子腾也不勉强,贾瑜收了孤本,想着过一会找个理由转送给贾政。 史强和史鼎也托着装着五十两纹银的木盘,贾瑜也是谢过后推诿了。 见他不受,史强和史磊哥俩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连忙把银子往自己袖兜里塞。 “外甥接下来如何打算?”王子腾问了一句。 “自然是继续进学。” 王子腾对贾政叹道:“妹婿,勋贵之家,若想延绵富贵,还是要以军功立身呐。” 贾政摇头道:“大兄此言差矣,瑜儿于文一道天纵奇才,我这个做叔叔的只愿他两袖清风,投笔从戎之事,不作其想。” 王子腾笑笑,不再说话,几人心思各异,直到外面的门子进来传话说筵宴齐备了,众人才出了梦坡斋到前院入席。 因为今天的主角是贾瑜,所以和贾政、王子腾以及史家两个侯爷一桌。 台上唱着戏,贾瑜并没有心思和王子腾等人推杯换盏,草草的用完了饭就告辞了,贾政知道贾瑜不喜这种场合,也没有多留。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待王史两家的人都回去后,贾母才把贾瑜叫道荣禧堂。 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贾瑜除了出身,其他方面的确要比自己的大脸宝要好一些,论外貌,天底下怕是找不到第二个比他还俊俏的了,论才华,年纪轻轻就中了解元,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以她看来,贾瑜以后哪怕是中了进士什么的,了不起也是做个七八品的小官,打熬一辈子做到三四品就顶天了,而自己的宝玉依靠着荣国府这个底蕴,加上他在宫里做女史的亲姐姐,以后定能荣华富贵一辈子。 这人呐,就怕比,有道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她们等人没有送什么笔墨纸砚和四书五经,贾母、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和李纨分别送了纹银一百两、五十两、五十两、二十两和二十两,贾瑜没有推辞,都受了,唯独没有受贾赦那套价值不菲的笔墨纸砚。 不管薛姨妈怎么想,和贾家联姻这件事,薛宝钗是从心里抵触的,说实话,她看不上自己这个姨弟。 端坐在椅子上的薛宝钗暗暗的想,宝玉不愿意读书,不愿意科举,别人都在乡试中脱颖而出成为人人称赞的少年解元了,他还在胭脂水粉里厮混。 她是有上进心的女子,不然不会写出“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这样的诗,而贾宝玉是个没有上进心而且没有担当的,通俗的说,薛宝钗觉得自己和这个姨弟三观不合,自己对贾宝玉没有什么感觉。 但从小到大的礼仪教育让她不能反抗,在夜里的时候,她也曾泪湿青衫,她甚至幻想过,要是贾宝玉换成贾瑜,自己就会同意了,毕竟哪个思春的女子能拒绝的了贾瑜这样的男子呢? 不谈出身,只看外表和才华,足以让这世间绝大多数的男人都黯然失色,可是人生更多的时候都是事与愿违。 每每看到贾瑜,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总是难掩一阵悸动,她虽然不愿意承认,可自己真的似乎是喜欢上了这个贾瑜。 女儿家的心思呵,往往来的时候就是如此的羞涩而又热烈。 /131/131301/31338835.html 第五十章 好友们 看着林黛玉嘟着小脸,气呼呼的模样,贾瑜好笑道:“你从我这拿走了两次原稿,还不满足?你说我要是把这词送给你,你女儿家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探春也笑道:“林姐姐,瑜哥儿的词虽然作的好,毕竟不适合写给我们,你都得了一首词了,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呢。” 林黛玉不满道:“那首又不是写给我的,也不知道是写给哪个村姑的。” 贾瑜把刚作的清平乐递给晴雯,晴雯红着脸接过来,折好后放进小荷包里,不成想里面另一张宣纸却掉了下来。 林黛玉眼疾手快,捡起来打开就看,随即鄙夷道:“瑜哥儿真不嫌害臊,还说人家行也想你坐也想你。” 贾瑜笑道:“这是闺房之乐,林妹妹是不懂的。” 林黛玉仰着小脸,倔强的看着贾瑜,反驳道:“我怎么不懂了?” 湘云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道:“林姐姐,不要问了。” 见贾瑜一脸好笑的看着自己,林黛玉才自知失言,把宣纸还给了晴雯。 正好外面有人喊了一句:“小瑜老爷,二老爷请您去梦坡斋。” 贾瑜去了梦坡斋,林黛玉等人则去了荣禧堂,一路上林黛玉喋喋不休,话里话外都是对贾瑜的“不满”,迎春不停的解释着,直把探春、史湘云和小惜春三人听的咯咯直笑。 林黛玉和探春并不奇怪薛宝钗像个大人一样陪客人家的女眷说话,在她们眼里,宝丫头是个性格保守的大家闺秀,平时和她们在一起玩的时候都十分的淡然恭谨,极少有出格的举动,时刻坚守着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坐不露膝的女子准则。 ...... 是夜,李纨院。 贾兰早已睡去,李纨静静的坐在灯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是深巷中一泓无波的古井,也是暮霭里一声悠扬的晚钟,沉静、从容,更有些许的忧伤和沧桑。 对于她这种守寡多年的年轻女子来说,漫漫长夜无疑是最难熬的,有时候躺在冰冷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都会抓起一把铜钱撒出去,不点灯,摸着黑去捡,等到一枚一枚的全部都找回来,天边也就翻起了鱼肚白。 上述几段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可怜。 素云虽然未经人事,但自家太太的艰辛自己一直看在眼里,见她魂不守舍的坐在灯下,轻声劝道:“太太,夜深了,还是睡罢。” 李纨突然问了一句:“素云,你看那瑜哥儿怎么样?” 素云吓了一跳,一张脸上满是惊恐,纠结的看着自家太太。 李纨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红着脸啐道:“小蹄子乱想什么?我是想请他做兰儿的先生。” 素云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气,想起和那小瑜老爷一起打雪仗、堆雪人以及郊游的往事,脸略微有些红,点头道:“小瑜老爷是个极好的人,为人和善,对大爷也好,关键是学问作的好,人也很有趣。” 李纨叹口气,幽幽道:“以往我总是担心,他跟那瑜哥儿走的太近,现在回想起来,是我浅见了,我寻思着,要是能让那瑜哥儿做兰儿的先生就好了,只是一来担心他没有时间,二来也怕老太太和太太有意见。” 素云想了想,道:“要不婢子明天偷偷去探个口风,若是小瑜老爷不愿意,太太就趁早熄了这个心思,若是他愿意,我们再从长计议。” “只能这样了”,李纨点点头,随即又补充道:“明天早上你就去看看,我听说瑜哥儿那些同年明天会到老爷那吃酒,你把兰儿也带去,那些人都是有学问的,让兰儿也去见见世面。” “是,太太。”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贾瑜刚用完早饭,素云就带着打扮一新的贾兰来了。 贾兰今天像个小大人一样,不似以往那边活泼,面对正在玩泥巴的小角儿和小梨儿热情的邀请,他直接拒绝了,还说自己已经不玩小孩子才玩的游戏了,把小角儿和小梨儿气的够呛,要去强拉硬拽,被晴雯给制止了。 趁她们不注意,素云突然走到贾瑜身边,踮起脚尖,在贾瑜耳边小声说道:“小瑜老爷,我们家太太想问问您,愿不愿意收我们家大爷做个学生。” 贾瑜笑道:“我自己现在还是个学生,连表字都没有,如何做别人的老师?” 见素云一脸的失望,贾瑜想了想道:“我过几日还要出去读书,你知道,通常是几个月回不来,你回去这样跟大嫂子说,等我明年春天参加完春闱,无论考的上还是考不上,只要大嫂子不嫌弃,我愿意收兰儿做个学生。” 素云这才又高兴起来,把贾兰托付给贾瑜,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收拾妥当后,贾瑜带着贾兰了门,在荣国府门口恭候他那几位同年。 “贾兄,贾解元!” 一行四人拍马而来,为首的那个正是户部刘侍郎之子,身上挂着秀才功名的刘循。 剩下三人无一白身,与贾瑜都是至交好友。 众人下了马,大门口的门子们一拥而上,把马牵到马厩里喂草喂料。 贾瑜笑呵呵的上前拱手道:“诸位仁兄大驾光临,小弟不胜荣幸啊。” 一人拱手笑道:“前两日的鹿鸣宴,瑜弟大放异彩,一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直叫都中四处流传,连愚兄都觉得与荣有焉,愚兄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此人姓陈,单名一个淳字,表字彦章,双十年纪,仪表堂堂,父母在都中经商,薄有家资。 陈淳有着举人的功名,不过和贾瑜不是同一批举子,他是上次京畿道乡试时中的,此人心性高洁,有君子之风,所以贾瑜和他十分亲近。 另一人大笑道:“彦章兄所言极是,家父对瑜兄也是大加赞赏,还让我见贤思齐呢。” 陈淳笑骂道:“你少往青楼跑几遭,把省下来的时间用来作学问,以你的才智,下次乡试你也能中举。” 此人年方二八,姓李名信,生的俊俏,还没有表字,出自书香门第,祖上曾官至某寺寺卿,其父乡试亚元出身,在万年县做了几年主簿就自己致仕了。 李信红着脸强行辩解道:“彦章兄休要污蔑好人,我只是去里面听戏,读书人逛青楼能叫逛吗?不信你问文渊。” 刘循揶揄道:“你和上官成双入对,他必不会说你坏话。” 上官文渊的年纪和李信差不多大,勋贵子弟出身,其父是舞阳子府现袭一等男上官武功。 贾瑜见上官文渊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打圆场道:“小弟叔父已在梦坡斋设下酒宴,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梦坡斋。 众人依次和贾政见礼,贾政见到这么多少年俊杰,心里非常高兴,邀请众人落座后,又瞪了一眼魂游天外的贾宝玉,贾宝玉连忙起身给陈淳等人见礼。 陈淳笑道:“老世翁,这位莫不是衔宝而诞的贾宝玉贾世兄?” 贾政不愿提及此事,衔宝而诞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废物! 贾政点点头,笑道:“彦章莫不是举人?” 在大梁,一般男子成年过后才会取表字,读书人起表字则不看年龄,他们看的是功名,一般来说,只有举人以上功名的士子才会取表字,秀才要是取了表字,那也只能是自娱自乐,别人不承认不说,还会借此取笑和鄙夷他。 陈淳笑道:“宣德一年京畿道乡试第五十二名,让老世翁见笑了。” 贾政又看向刘循等人,刘循笑道:“老世翁,我等五人只有瑜兄和彦章兄是举人功名,我们三个只是一介秀才,这才是让老世翁见笑了。” 贾政感慨道:“汝等之谦,吾等之卑啊。” 皇城,大明宫,上书房。 景文帝批阅了一会奏折,搁下御笔,笑道:“朕之前说过,哪怕是那贾瑜中了秀才,朕就把他提调到内务府来当差,没想到他竟一举拿下了乡试的解元,这里面没有什么隐晦之处吧?” 戴权连忙道:“万岁爷,这贾瑜在扶云书院学习非常用功,时常看书到半夜,都城左近书院都传此子天资聪慧,学富五车,想来应该不会有假。” 说着,戴权又把贾瑜上次在鹿鸣宴上所作的几首诗全都背了一遍。 景文帝笑道:“果然是个有才华的,再过几十年,我朝是不是要出个贾太白?罢了,比起给朕赚银子,朕更想看看他在科举一路到底能走多远。” 戴权赔笑道:“他能走多远,不全凭万岁爷的一句话?” “他还没有表字吧?朕这里正好有一个合适的,你待会打发人去一趟贾家,把这两个字赏给他。” 景文帝提起御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字,戴权真是又羡又妒,真不知道这贾瑜走了什么运,竟然能让万岁爷亲自赐字。 梦坡斋。 贾政提起给贾瑜起表字的事,想问问他的意见,男子的表字一般都由亲长和授业恩师所取。 贾瑜不曾拜师,所以没有授业恩师,书院里给他们上课的教谕不算,如果他不自己取,那只能由他的亲长取了,他生父早逝,贾政对他又有厚恩,算来算去,这个表字只能由贾政来取。 贾瑜中了解元后,贾政就在心里盘算此事了,因此他准备了好几个表字,只待贾瑜同意后让他挑选。 贾瑜笑道:“侄儿愚钝,烦请老爷赐字。” 贾政大喜,正准备把心里的答案说出来,忽然看见一个门子惊慌失措的跑进来。 贾政不喜,觉得在外客面前丢了自家的体面,开口喝道:“慌慌张张跑什么?不成体统!” 那门子跪地道:“老爷,门口来了传旨的天使!” (感谢冬夜梨落的几次打赏,谢谢各位的票,谢谢。) /131/131301/31338836.html 第五十一章 表字(为冬夜梨落加更) 对于那些名门望族来说,圣旨是最值得期待,也是最值得恐惧的事,圣意难测,你永远不知道圣旨里写了什么。 但对于荣国府来说,圣旨却是前者,听到这个消息时,贾政拿筷子的手一抖,站起身吩咐道:“来人!摆香案!焚香!” 然后对贾瑜道:“瑜儿,汝和为叔一同前往,感受一下皇恩浩荡。” 贾瑜自无不可,陈淳等也纷纷起身,虽然他们只是客人,但也是要出去跪迎,因为他们都有功名在身,和普通人不一样。 荣禧堂。 贾母照常和王夫人以及薛姨妈等人说话,姊妹们都在,一个小厮跑进来跪倒在地,低着头大声道:“老太太,外面来了传旨的天使!” 贾母大喜过望,看向王夫人,王夫人愣了愣,顾不上体面就往外走,薛姨妈一脸的艳羡,在鸳鸯的搀扶下,贾母带着众姊妹往前门而去。 早有门子打开荣国府的大门,恭迎传旨的太监,贾政赶到的时候,仆人们正在准备香案,见贾政到了,传旨太监道:“政公,不必麻烦,咱家传句话就走。” 这时贾母等人也纷纷赶来,贾政带头,男眷们跪在前面,贾母则带着女眷跪在后面,王夫人跪伏在地,一颗心砰砰直跳,激动到双手都在颤抖。 “哪位是贾瑜贾解元?” 贾瑜抬起头,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跪在他旁边的贾琏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才反应过来。 传旨太监笑道:“贾解元,接旨罢?” 贾瑜起身,提着衣摆,走到传旨太监面前两步远的地方重新跪下来,口称:“草民贾瑜,接旨。” 他本来想用“学生”自称的,但话到嘴边还是换成了“草民”。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今有贾家之贾瑜者,敏而好学,谦逊知礼,忠君体国,不同流俗,朕知其无字,遂赐仲卿二字作表,以嘉其才,钦此。” 那传旨太监高声宣读完圣旨,把圣旨合起来,双手递给贾瑜,笑道:“贾解元,这真是天恩浩荡啊。” 贾瑜学着以往在电视剧里看到的谢旨的话,拜了一下,恭声道:“草民贾瑜领旨,谢圣上隆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双手举到头顶,接过纯白色绫缎制成的圣旨。 贾政在短暂的失落后随即大喜,贾琏等人一脸的震惊,陈淳等人则是艳羡到不能自己。 贾政起身拱手道:“烦请天使移步上厅,浅饮一盏茶水。” 传旨太监笑道:“咱家还要回去给圣上复命,不能久留。” 贾政接过贾琏递过来的一张百两银票,亲自把传旨太监送到门口,那传旨太监拿了银票,坐着宫轿回去了。 贾瑜打开圣旨,细细的看了起来,贾琏大笑道:“二弟,这真真是旷世隆恩啊。” 陈淳赞叹不已,回头招呼刘循等人,却不经意间看到了贾家的某位小姐,那小姐见外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大羞,连忙用手帕掩住脸,在丫鬟的服侍下,急匆匆的走了。 贾母和王夫人默不作声,鸳鸯和金钏儿上前搀扶着她们回去了,薛宝钗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之中的贾瑜,林黛玉和探春对视一眼,满眼都是笑意。 “老爷,赶紧把圣旨请到宗祠里吧。” 大部分的圣旨接到后一般都会拿到宗祠祖庙里供奉起来,和自家的列祖列宗一起受香火的祭拜,也有让列祖列宗一起分享喜悦的意思,当然了,抄家灭族的圣旨不在其中。 贾瑜看着圣旨,摸着下巴,有一个问题他一直都没有在意,直到现在才想起来,他依稀记得,古人取表字时会按照“伯、仲、叔、季”这个顺序来起。 比如说孙策字“伯符”,他亲弟弟孙权的字则是“仲谋”。 贾琏行二,大概是因为他排在贾珍的后面,贾宝玉行二,应该是因为排在贾珠的后面,贾环和贾琮都行三,贾环应该是跟着贾宝玉排的,贾琮则是跟着贾琏排的,那自己这个“瑜二爷”又是跟谁排的?莫不是自己上面还有一个亲哥哥?但是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贾政见贾瑜一脸的沉思之色,笑道:“这是天大的好事,瑜儿何故做此姿态?现在就跟为叔去东府,把圣旨供奉起来,让列祖列宗们也沾沾这份荣耀。” 陈淳等人连忙提出告辞,贾政和贾瑜把他们送到门口,连道招待不周,陈淳等人直说无需介怀,只是陈淳临走的时候又往后堂方向看了几眼。 宁国府。 贾珍已经卧床多日了,他大概是从三四个月前就觉得自己好像是生病了,才开始的时候只觉得有些疲软,并没有太在意,滋补之物吃了一大堆后很快就好了,没想到前几天又开始难受起来。 时好时坏的病情并没有让他联想到下毒这一层面,况且太医院里的太医都下了结论,说他是虎狼之药摄入过多,停一段时间再吃就好了,贾珍停了几天后果然立竿见影,效果显著。 只是没有三益丹的加持,他不能重振雄风,这让他更难受,所以这几个月以来,他一直都是吃几天三益丹然后歇几天,吃几天歇几天,只是他不知道,他视之如命的三益丹正在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他原本就不太健康的身体,汇聚的药量只需要到达一个临界点,就能坏了他的性命。 贾政捧着圣旨来的时候,贾珍正在和两个小丫鬟白昼宣淫,听门子禀告说西府的政老爷捧着圣旨来了,吓了一跳,连忙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衣衫不整的来到前厅。 看见贾政身后的贾瑜,贾珍一愣,指着贾政手中的圣旨,急切的问道:“老爷,圣旨里说了什么?” 贾政高兴道:“是瑜儿的喜事,圣上亲自赏赐了他表字,为叔把它拿过来供在宗祠里。” 贾珍看了一眼比自己还高一头的贾瑜,见他面色淡然的看着自己,心中忿怒,但还是把贾政和他请进了宗祠。 贾政恭恭敬敬的把圣旨供在宁荣三公的神像下面的香桌上,领着贾瑜跪下来拜了三拜。 贾瑜环视一圈,见宗祠两侧密密麻麻的都是灵位,对贾政拱了拱手道:“老爷,侄儿想把侄儿父母的灵位请回去,日日祭拜。” 一旁的贾珍冷笑道:“你可想清楚了,出了宗祠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贾瑜淡淡道:“反正我父亲也是庶出,不配在这里享受香火。” 贾政低声喝道:“瑜儿不可胡说!” 这还是贾政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贾瑜叹口气,对贾政拱手道:“老爷勿怪,是侄儿失言了。” 贾政摆摆手,看向贾珍,贾珍指着最靠近门口的两尊灵位,嗤笑道:“这两个就是。” 贾瑜默不作声,走上前轻轻的拿起那两尊落满灰尘的灵位,用袖子轻轻的擦了擦,抱在怀里,对贾政鞠了个躬,转身出去了。 贾政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很不好受,重重的叹了口气,也跟了出去。 “瑜儿,等为叔一等。”贾政气喘吁吁的跟上来,看了一眼贾瑜怀里的两尊灵位,道:“汝回去就换到梨香院旁边那个院子里去,为叔觉得汝先前住的那个院子太小,盛不下汝父母的在天之灵。” 贾瑜默默的点头,回到荣国府,贾政连忙叫来贾琏,让他赶紧带人去把新院子打扫干净,贾琏看了一眼贾瑜怀里的灵位,连忙去安排了。 贾政直接去了荣禧堂,贾瑜则抱着灵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晴雯已经知道皇帝老子给自家二爷钦赐了表字一事,正是高兴的时候,见贾瑜回来,连忙微笑着走上前,看到贾瑜怀里的灵位一愣,再见贾瑜一脸的肃穆和沉重,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贾政来到荣禧堂,开口对王熙凤道:“大侄女。” 贾政平日里极少和李纨以及王熙凤说话,王熙凤一愣,连忙道:“老爷,我在。” “你现在就去挑四个小厮、四个婆子、四个洒扫的丫鬟以及两个嬷嬷,一定要挑那种勤快听话的,马上给瑜儿送过去。” 王熙凤下意识看向贾母和王夫人,贾母奇道:“他愿意换院子住了?” 贾政把刚才的事说了,贾母叹道:“在外面再风光,也到底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凤哥儿,就照二老爷说的办,鸳鸯,下午代我去给他老子娘上柱香。” 迎春沉默着,薛宝钗和林黛玉对视一眼,三人心里都不好受。 王夫人也对身后的金钏儿吩咐道:“你下午也去代我上柱香。” 贾母赞赏的朝王夫人点点头,知道她现在心里不好受,还能想到这些,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知礼懂礼,比她那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大媳妇强的太多了。 贾瑜在后世见识过“中国速度”,现如今又见识了什么叫“贾府速度”,还没到一个时辰,梨香院旁边那个院子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贾琏带着王熙凤精挑细选的下人们来到贾瑜院,指着贾瑜道:“都睁大眼睛看仔细了,以后这位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要用心伺候,我这个二弟宅心仁厚,但不代表就好糊弄,若是让二爷我知道你们哪个偷奸耍滑,手脚不干净,不管是谁,先打一百大板再赶出去!” 贾瑜朝贾琏拱拱手,贾琏一挥手,下人们就开始搬东西。 新住处是一套两进的大院子,比之前那个院子大了三倍不止,除了原有的,还多出一间很大的会客厅和好几间耳房,主卧和书房也比之前那个大了太多。 一切准备妥当后,贾瑜给下人们每人赏了二两的银子,并打发两个小厮出去买些祭祀的物品回来。 下人们见新主子大方和善,上来又得了这么多的赏钱,个个喜气洋洋,振奋不已,纷纷跪地谢恩表忠心。 /131/131301/31338837.html 第五十二章 仲卿,你要好好的呢 两个小厮很快就买来祭祀所需的物品,计有上好铜炉一只、长明灯两盏、香烛和贡品若干。 贾瑜把靠近主院的那间耳房当做明堂,用沾了水的毛巾细细的把两尊灵位上的灰尘擦干净,然后放在香桌中间,摆好贡品,点亮长明灯,燃起香烛,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然后关上门,坐在灵前发呆。 荣禧堂。 见林黛玉等人有些坐立不安,贾母叹道:“你们都去看看瑜哥儿,他刚得了圣上的恩赐,又请回了父母的灵位,你们劝他不要大喜大悲,伤了身体。” 林黛玉、薛宝钗、迎春、探春和小惜春五人连忙去了,贾宝玉在族学上学,史湘云回了史家。 晴雯带着小角儿和小梨儿守在明堂门口,小角儿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晴雯姐姐在哭,便和小梨儿跟着一起哭,下人们不敢上前,纷纷在远处低头站着。 林黛玉来的时候,见贾瑜的三个丫鬟都在哭,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走上前,晴雯给她们福了一礼,红着眼眶道:“婢子见过林姑娘、薛姑娘、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 迎春最为担心,伸手就要去推门,却被薛宝钗拦住,薛宝钗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们还是在这里等一会吧。” 明堂内,贾瑜望着两尊小小的灵位,思绪翻涌,想起后世很多事情,不禁落下两行泪来。 过了半晌,贾瑜擦干净眼泪,打开房门,见众人都站在门口,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心中一暖,笑道:“你们怎么来啦?” 说着又对晴雯“责怪”道:“也不喊我一声。” 林黛玉看着贾瑜微红的眼眶,轻声道:“瑜哥儿,你哭了呀。” 贾瑜笑道:“大丈夫流血流汗不留泪,我顶天立地,怎么会流泪呢。” 迎春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安慰道:“瑜弟,不要难过,姐姐在呢。” 贾瑜点点头,笑着邀请道:“来来来,你们都来参观参观我的新家,乖乖,比之前那个大了太多,以后你们来再也不用挤在那间小书房里了。” 一直默默看贾瑜的薛宝钗轻声道:“瑜哥儿,我想给伯父伯母上一柱香。” 其余人纷纷附和,贾瑜略一犹豫,点点头,打开明堂的房门,薛宝钗第一个走上前,从香桌上拿起三根香,放在香烛上点燃后,插进香炉里,然后跪在软垫上拜了三拜。 林黛玉、迎春和探春三人接着拜了,小惜春因为个子小,拿着香的小手够不到香烛,抬起头,一脸求助的看着贾瑜,贾瑜轻笑着,走上前抱起她,然后看着她燃了香插进香炉里。 被贾瑜放下来后,小惜春也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的小惜春像是想到了什么,摘下左手上的金镯子,示意贾瑜再把她抱起来,贾瑜不解其意,抱起来后,小惜春把金镯子轻轻的放在两尊灵位前。 众人皆是默默不言,贾瑜知道这个金镯子对她意义不一般,要拿起来还给她,小惜春拉着贾瑜的衣角,仰着小脸,轻声道:“妹妹有哥哥给的银镯子就够了,这个金的就送给伯母了,伯母应该会很喜欢吧?” 贾瑜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你伯母肯定会喜欢的,我代我娘亲谢谢四妹妹了。” 来到会客厅,晴雯给众人斟了茶就退出去了,贾瑜见大家兴致不高,决定开个玩笑。 只见他满脸疑惑的对林黛玉道:“耶?这位妹妹不是说再也不登我这地了吗?怎么又来了?” 林黛玉红着脸啐道:“现在这地又不是之前那个地,我只是说再也不去之前那地了,可没说不来这地,瑜哥儿不要冤枉好人。” 众人皆是笑起来,探春笑道:“对对对,我可以给林姐姐作证,瑜哥儿不要冤枉好人。” 贾瑜哈哈笑道:“以后林妹妹想来就来,在下随时扫榻相迎。” “瑜哥儿,去死!”林黛玉涨红了脸,扫榻相迎也是能随便对她说嘛,起身就要去撕贾瑜的嘴。 贾瑜怕她摔着,主动把脸主动伸过去,贱兮兮的道:“来嘛,来撕嘛。” 林黛玉瞬间被他整不会了,一双小手停在半空中,呆呆的看着贾瑜,等反应过来贾瑜的脸已经触碰到了她的手,像是触电一般,林黛玉连忙缩回手,背着手探着身子啐道:“真不害臊!” 旁边的薛宝钗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众人又谈到贾瑜的表字上面,皆是赞叹不已,薛宝钗看着贾瑜笑道:“不光是男儿家可以起表字,我们女儿家也可以起表字呢,比如说大嫂子不就有表字?还有宝兄弟给林丫头也起了一个表字,叫颦颦,我们都叫她颦儿呢。” 哪曾想贾瑜眉头一皱,沉声道:“林妹妹不似大嫂子,她待字闺中,还没有出阁,起的哪门子表字?要起也是林姑父起,还轮不到他贾宝玉!” 薛宝钗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苍白,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林黛玉一脸的迷茫,探春和迎春一愣,小惜春抓着迎春的手,目光有些怕怕,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贾瑜用这种语气说话。 贾瑜看着薛宝钗,起身拱手道:“薛姐姐,我没冲你,你别多想,这件事我自会去和宝玉理论,林妹妹好好的清誉都要被他起的这个颦颦给毁了。” 薛宝钗强笑着,贾瑜又道:“以后你们不要再叫林妹妹颦儿,只当作从来没有过,三妹妹,府里要是有哪个嘴贱的在背地里议论这件事,直接叫人把它的嘴扇烂,事关林妹妹的清誉,容不得半点马虎。” 探春连忙起身答应,林黛玉轻声道:“瑜哥儿,我觉得这个表字很好呢。” 贾瑜叹口气,笑道:“林妹妹若是真的想要表字,不妨给林姑丈写一封书信,让他老人家给你起一个,信交给我,我打发人快马加鞭送去扬州,不出一个月就能带着信回来。” 林黛玉摇摇头,轻声道:“不要了。” 贾瑜点点头,见薛宝钗尴尬的坐在椅子上,知道在原著里她习惯叫林黛玉为“颦儿”,贾宝玉这个始作俑者都没有她叫的多。 “薛姐姐,你也是女子,自然知道清誉对一个女儿家来说有多么的重要,我真的没有怪责你的意思。” 薛宝钗起身强笑道:“我以后也不叫了,只叫她林丫头便是。” 贾瑜点点头,又对林黛玉说道:“等宝玉从族学回来,我就去找他说这件事,以后他如果还叫你颦儿,你不要再搭理他。” 林黛玉乖巧的点头应下。 这时,贾母和王夫人打发来上香的鸳鸯和金钏儿来了,她们俩刚进院门,王熙凤身边的平儿和李纨身边的素云也来了。 四女上完香后皆是拜了三拜,贾瑜给她们每人都深深的行了一礼,让她们代为转达贾瑜对贾母等人的谢意。 鸳鸯她们离开后,薛宝钗和林黛玉等人也提出告辞,薛宝钗沉默着先走了,迎春、探春和小惜春分别劝了贾瑜两句后也走了,特别是小惜春,像个小大人一样,“教育”了贾瑜好几句,贾瑜都笑着心领了。 林黛玉和紫鹃落在最后面,贾瑜把她们送到廊下,林黛玉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说了一句:“仲卿,你要好好的呢,我们都很关心你。” ...... 贾宝玉最近几个月过的很不快乐,自从贾瑜通过县试成为一名秀才之后,他就天天被贾政逼着去族学里读书。 贾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默认了贾政的“暴行”,失去了最有力的奥援,贾宝玉再也没了和自己老子对抗的资本,求告无门后只好老老实实的去族学上学,除了每个月的四天休沐,哪怕是刮风下雨,头疼脑热,贾宝玉都不曾落下过一天,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满勤”。 才开始的时候,贾宝玉总是逃课,出来荣国府的门就带着贴身小厮跑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去了,直到有一天,自己的贴身小厮李贵、茗烟、锄药等人一起挨了贾政的二十大板后,他才老实了很多。 见贾瑜进来,袭人连忙福了一礼,道:“婢子见过小瑜老爷。” 曾几何时,她敢当着贾瑜的面骂他的丫鬟晴雯,但现在却不敢了。 贾瑜点点头,问贾宝玉在不在。 袭人一边把贾瑜往屋里引,一边喊道:“二爷,小瑜老爷来了。” 贾宝玉连忙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是贾瑜,不禁埋怨道:“我还以为是老爷来了,你吓我一跳。” 随即又对袭人道:“以后你叫他瑜二爷就是,我以为你喊的是老爷来了。” 袭人应了,连忙给贾瑜斟茶。 贾瑜坐下后,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指核心道:“宝玉,我听说你给林妹妹起了表字?” 贾宝玉点点头,不以为然道:“是啊,颦颦,颦儿,你听多么好听。” 贾瑜一脸严肃道:“宝玉,我们是朋友,有些话我就直言不讳了。” 贾宝玉一愣,下意识道:“什么事?” “你不应该给林妹妹取表字,她待字闺中不说,要取也是由她父亲取,你这样越俎代庖,会影响林妹妹清誉的。” 贾宝玉沉默了一会,忽然冷笑道:“我愿意给哪个起就给哪个起,瑜哥儿,还轮不到你来说对与错吧?她是我妹妹,又不是你妹妹!” 贾瑜一惊,看贾宝玉的样子不像是玩笑,连忙道:“宝玉,我不是指责你...” 贾瑜还没说完,就被贾宝玉给打断了,只见他一拍桌子道:“瑜哥儿,你可要清楚了,我才是这府里的主子,你不过是外来的,当初要不是老爷看你可怜留你住下,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自从你住进来,姐妹们都和你亲近,我一忍再忍,不去找你,没想到你还反过来撩拨我了。” 贾瑜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才缓过来:“宝玉,你来真的?” 贾宝玉哈哈笑道:“贾瑜,你别仗着考了什么劳什子解元屁元的,就来管教我,二爷我才不在乎那些。” 贾瑜叹道:“抱歉,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就离开。” 见贾宝玉冷笑着看着自己,贾瑜起身告辞,只是没发现刚才还站在屋里的袭人已经不见了。 /131/131301/31338838.html 第五十三章 无聊的对峙 一个合格的丫鬟是什么样的?如果你想知道,不妨去问问袭人,她一定会以身作则,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作为王夫人安插在贾宝玉身边的“间谍”,袭人不仅要做好贴身保姆的工作,最重要的是要在贾宝玉受气的时候第一时间给王夫人和贾母通风报信。 比如说贾宝玉被贾政突然叫去,亦或是现在这种情况。 所以当听见贾宝玉说“我愿意给哪个起就给哪个起”的时候,她见情况不对,就安排麝月和茜雪照顾好宝二爷,自己一个人偷偷去找王夫人。 作为单线联系,袭人一来找自己,王夫人就知道自己的心肝宝贝遇到麻烦了,来不及多问,先打发金钏儿去通知贾母,自己则先跟着袭人去找贾宝玉。 袭人一路上心砰砰直跳,她知道贾瑜轻轻就掰折薛大爷手指头的事,害怕她不在的时候那瑜二爷突然发难,把自己二爷的手指头也掰折了,那她就没办法给老太太和太太交待了。 她对贾瑜并无什么好感,在她心里是把贾瑜当做是自己二爷对手的,觉得他太过霸道和强势,贾瑜要是知道了肯定觉得很冤。 王夫人匆匆赶来的时候,贾瑜已经走了,见自己的心肝宝贝完完整整的坐在椅子上,王夫人才松了一口气,转脸疑惑的看向袭人。 旁边的麝月连忙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听的王夫人直皱眉头,这件事自己儿子有没有做错且不说,对于贾瑜的话,反正她是很不满的。 王夫人见贾宝玉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怕他把癔症激出来,连忙上前好声安慰,贾宝玉顿时流下泪来,哭了几声后突然扯掉脖子上的玉,狠狠的往地上一掼,哭道:“我砸了你这个劳什子东西,要你有什么用,姐妹们都不和我玩了!” 袭人等人大骇,连忙去抢那玉,王夫人抱着贾宝玉哭道:“还有没有天理了,一个外来的欺负正经主子。” 王夫人打心底里是看不上贾瑜的,想他庶出,别说是中了什么解元,就算是中了状元又能怎么样?在自己女儿元春面前屁都算不上,毕竟在她看来,自己那个贤孝庄德的大女儿早晚是要问鼎后宫的。 和薛姨妈一样,也不知道这对亲姐妹都是从哪里来的迷之自信。 这时奉贾母命来查看的鸳鸯来了,见到这一幕连忙上前询问,麝月哭道:“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瑜二爷过来对我们爷就是一顿训斥,说我们爷不懂事,直把我们爷都训哭了。” 鸳鸯多聪慧的女子,知道实情怕不是像眼前这个小蹄子所说的这般,见贾宝玉哭的凄惨,还是回去禀告贾母了。 离开贾宝玉院,贾瑜叹息着回去了,其实他能理解贾宝玉,自己的出现的确彻底打乱了他原本美好的生活,他心里想着哪天再来找他,最好能把矛盾解开,毕竟自己是真心把他当做朋友的。 贾政今天心情很好,自己最看重的侄儿得了圣上的恩赐和高看,亲赐表字呵,历朝历代有多少人能有此殊荣?仲卿,仲卿,伯仲叔季,三公九卿,多么美好的寓意。 王夫人带着哭哭啼啼的宝玉来到了荣禧堂,贾母一看自己的心尖尖哭成这样,那还了得,连忙哄道:“我把那瑜哥儿叫来问问,若真是他的错,必不轻饶。” 贾瑜现在是解元,又得了圣上的高看,若是以前,贾母就不会这么说了。 鸳鸯来的时候,贾瑜正在用晚饭,贾瑜见她进来,放下碗筷,起身道:“走罢。” 鸳鸯点点头,让贾瑜先走,随后对一脸紧张和担心的晴雯小声道:“你这丫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二老爷。” 晴雯感激的朝鸳鸯点点头,叫来两个丫鬟,让她们照看好小角儿和小梨儿,自己连忙去找贾政了。 一路打听下来到梦坡斋,晴雯见房门紧闭,里面又没有灯光,正焦急间,忽然想起二爷以前跟她说过,二老爷经常在赵姨娘那用晚饭和过夜,连忙又打听着去找赵姨娘的院。 荣禧堂。 贾瑜给贾母和王夫人行了一礼,王夫人抱着贾宝玉没看他,贾母皱眉道:“你好端端的跑去教训你兄弟做甚?莫不是撞客了?” 贾母虽然是在责问,但语气却并不严厉,贾瑜苦笑道:“老太太明鉴,也许瑜的话说的重了一些,但绝无训斥之意。” 然后便把贾宝玉给林黛玉起表字一事的利害关系都说了,他引经据典,说的有理有序,贾母皱着的眉头慢慢放松下来,沉声道:“便是如你所说这样,也需好好说话,宝玉是个明事理的,你又何必用那种语气?” 贾瑜看了一眼躲在王夫人怀里贾宝玉,无奈道:“既如此,瑜知错了。” 赵姨娘院。 十天晚上有八天晚上贾政都在这里用晚饭和过夜,所以晴雯能在这找到他也不算是运气好。 晴雯见门口有丫鬟侍候,连忙走上前说明来意,那丫鬟不敢耽搁,走进去隔着窗户禀告道:“老爷,院门口有个叫晴雯的要见您。” 贾政知道晴雯是贾瑜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听她来了,知道必是贾瑜出了什么事,连忙出来,晴雯福了一礼,把自家二爷被鸳鸯叫去荣禧堂的事情说了。 贾政点点头道:“你先回去吧,我这就过去看看。” 荣禧堂。 “好了,既然知错了就回去吧。”贾母摆了摆手,也没有让贾瑜给贾宝玉道歉,她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因为太过溺爱贾宝玉,所以导致有些时候会出现性格偏激行为。 贾瑜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屋外传来贾政的声音,贾瑜突然觉得“朱唇未启笑先闻”这句话来用来形容这个二老爷会不会更合适一点。 贾宝玉仿佛是听到了死亡的丧钟,吓得就往贾母怀里钻,贾母拍着他安慰着,贾政见贾瑜面色平静,放下心来,先是给贾母见了一礼,然后问道:“瑜儿,这是怎么回事?” 贾瑜把刚才和贾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贾政听完大发雷霆,指着贾宝玉就要骂,贾瑜连忙劝道:“老爷莫要为难宝玉,否则岂不是让侄儿难堪?” 贾政斥道:“亏你还是读了许多书的,你妹妹待字闺中,用得着你越过你姑丈给她起表字吗?你兄弟好言劝你两句,你这个孽畜就跑来老太太这里哭,还让老太太责罚他,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我看你这书都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贾母嗔道:“你要耍威风快离了我这地,宝玉又没说什么,况且瑜哥儿都已经认错了,你还来为难我的宝玉。” “老太太,瑜儿说的没有错啊,这个孽畜这样做,置外甥女的清誉于何地?” 贾瑜劝道:“老爷,此事也怪我,我当时语气是重了一点...” 贾瑜还没说完,贾政就打断道:“瑜儿不要劝为叔,汝是什么样的人,这个孽畜是什么样的人,为叔再清楚不过。” 说着指着对贾宝玉道:“从明天起,再也别叫你给你妹妹起的那个表字,看在瑜儿给你求情的份上,我饶你这一次,若再有下次,必定是一顿好打!” 贾宝玉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贾政喝道:“还不快来给你兄弟认错?” 贾政是不知道贾宝玉说的原话,也就是上文“瑜哥儿,你可要清楚了了,我才是这府里的主子”那段,要不然绝对会暴跳如雷,强行打贾宝玉一顿。 贾宝玉缩着头,弯着腰站起身,给贾瑜行了一礼:“瑜哥儿,是我的错,请你原谅。” 贾瑜点点头道:“言重了,无妨。” 贾母不满道:“好了好了,你们俩都出去吧,以后都少来撩拨我的宝玉。” 贾瑜给贾政行了一礼就出去了,贾政则是看着王夫人一言不发,王夫人坐不住了,连忙站起身,贾政叹了口气也走了,留下王夫人站在原地一脸的尴尬。 你还别说,住处一大,伺候的人再多一点,很多事情就方便多了,贾瑜自此才真的算是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而对于这一切,他早就习惯了,比如说在晴雯伺候他洗澡和跟他睡在一张床这两件事上。 这两天,贾府的贾瑜成了整座京城里谈论最多的风云人物,并不是因为他中了此次京畿道乡试的解元,也不是因为他作的那些诗。 而是因为他成了本朝开国百年以来,第一个被圣上赐表字的人。 一时间,贾解元、贾仲卿的名号传遍整座京城以及周边的数座县城,并开始朝整个京畿道蔓延,很多的文人士子纷纷涌到荣国府的门口,想亲眼看一看此人究竟是何等的风华,才能被圣上高看。 不过这种情况无疑给贾瑜的出行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再过几天就要回书院读书了,贾瑜正在享受难得可贵,最后的闲暇时光。 闲来无事,贾瑜亲自给自己的新院子起了名字,名曰:入尘,并题了一副楹联,打发小厮拿出去找地方用上好的桃木刻了,然后挂在院门两侧。 右边的楹联上写着“清风明月本无价”,左边则写着“远山近水皆有情。” 荣国府门口。 一身皂袍的柳湘莲对门子道:“烦请通报瑜二爷,说故人柳湘莲来访。” 那门子斜着眼,上下打量着柳湘莲,另一个门子嗤笑道:“客人还是走罢,这几天太多人想见我们家瑜二爷了,这个说是故人,那个人说是亲戚,我们都没有放进去。” 说着朝别处扬了扬下巴。 柳湘莲不看,又把话重复了一遍,两个门子交头接耳几句,其中一个才不情不愿的去了。 “呀,柳大哥!一别数月不见,别来无恙乎?” 柳湘莲拱拱手,苦笑道:“仲卿啊,想见你一面不容易呐。” 贾瑜看向那几个门子,为首个跪下就要解释,贾瑜懒得和他掰扯,吩咐道:“以后我这位大哥来了,不许阻拦。” 说着,拉着柳湘莲的胳膊,笑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二郎里面请。” /131/131301/31338839.html 第五十四章 学剑 柳湘莲停在院门口,别有雅致的赏评了几句贾瑜题的匾额。 他虽是个浪荡子弟,但也是世家出身,早年也是读过几本书的,只是没有读成罢了。 贾瑜一边把柳湘莲往会客厅引,一边笑道:“蒙府里老太太和大老爷的恩赐,给小弟换了这个新的住处,使小弟不复往日客人到来时,却要在书房里待客的窘境。” 两人来到会客厅坐定,晴雯上了茶,柳湘莲笑道:“瑜弟,不妨去请宝玉前来一晤。” 贾瑜道:“宝玉此刻应该在族学。”,想了想,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柳湘莲点头道:“此事瑜弟做的没有错,事关女儿家清誉,的确容不得半点马虎,有机会愚兄会去劝劝他。” “多谢柳大哥。” 柳湘莲笑道:“这几个月以来愚兄怕打扰到瑜弟进学,故而一直不曾拜会,如今瑜弟也算是学成归来,不知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贾瑜笑道:“自然是继续进学,弟亦想连中三元,大魁天下。” 柳湘莲赞道:“以瑜弟之资,未为不可。” 贾瑜起身亲自给柳湘莲续了茶水,指着桌上的剑笑道:“柳大哥,小弟想学一兵器,并三五拳脚功夫,以做防身之资,不知有何见教?” 柳湘莲一愣,笑道:“有何不可?且先看愚兄先耍几剑。” 说罢,拿起宝剑,三步并两步来到廊下,纵身一跃,竟跳出去一丈多远,落在庭院中间,朝贾瑜一拱手,“唰”的一声抽出宝剑,把剑鞘一掷,稳稳的落在花盆之上。 只见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惊荡四方,时而轻盈如燕,剑花绚烂,恰似闪电落空,水泼不进,真是一道银光院中起,杀意已吞十万兵。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柳湘莲停下手,贾瑜拍手赞道:“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二郎好俊的剑法。” 贾瑜取过花盆上的剑鞘,柳湘莲笑道:“贤弟有所不知,愚兄惯用的是一把鸳鸯剑,和刘昭烈用的双股剑类似,这把剑愚兄无事时才会带在身上,以衬君子之姿,贤弟既然想要学剑,如若不弃,愚兄便把这把剑送给贤弟。” 说罢,把合上剑鞘的宝剑朝贾瑜抛来,贾瑜伸出手稳稳的接住,推辞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小弟岂敢僭越?” 柳湘莲摆手道:“此剑乃是异人所赠,至今无号,贤弟不妨为其赐名,愚兄再教你一套基础的剑法,练熟了也是数人近不了身,防身足矣。” 贾瑜还是推辞,柳湘莲笑道:“瑜弟既以君子自居,需知恭敬不如从命,与愚兄勿要客气,尽管收下便是。” 贾瑜只好收下,想了想道:“便赐名为霜,多谢柳大哥忍痛割爱。” 柳湘莲大笑,遂将剑法传授,贾瑜的领悟能力很强,练了几遍后就已经能熟练有序,收放自如。 贾瑜依稀记得,贾珍那厮好像也用剑,心里想着要是能和那个老玻璃过几招就好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贾珍用的是仪剑,象征意义大,实用性小,主要目的是来衬托他武官身份的。 贾瑜把霜悬挂在腰间,走了几步,感觉还不错,柳湘莲赞道:“剑者,君子之器,与贤弟可谓是相得益彰。” 中午,贾瑜请柳湘莲留下来用饭,贾瑜本欲拜师,却被柳湘莲拒绝了。 柳湘莲道:“你我愚兄贤弟之义,岂不比师徒关系更加亲密?若是贤弟拜愚兄为师,恕愚兄直言,早晚必会有不适之处。” 贾瑜也不强求,敬了他三杯酒,用完饭后,亲自把柳湘莲送到宁荣街的大门楼下,方才折返回来。 ......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的宝姐姐居然就开始患得患失起来,特别是昨天,她说自己经常喊林黛玉为“颦儿”时,贾瑜突然发了火,虽然贾瑜说那火不是冲她的,但她还是有些难过,以至于一夜不曾好眠,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挂上了一层浅浅的黑眼圈。 女儿家往往一旦情起,心思就很难再掩藏。 “女儿,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薛宝钗避开薛姨妈略带审视的眼神,轻轻的摇了摇头。 把伺候的莺儿和香菱打发出去后,薛姨妈急道:“女儿,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昨天怎么又往那瑜哥儿院子里跑?” 薛宝钗辩解道:“妈,老太太、太太和大嫂子、二嫂子她们,还有其他姐妹们都去给瑜哥儿的父母上香,我们家若是不去,岂不让别人笑话我们薛家不懂礼数?” 薛姨妈埋怨道:“便是去,随便打发个婆子去不就行了?” 薛宝钗无奈的看着薛姨妈,打发下人去给别人的生父生母上香,别人知道还不把她们家笑话死。 是的,鸳鸯、金钏儿、素云和平儿也都是下人,但她们都是有体面的下人,是主子们贴身的丫鬟,某些方面说她们就代表了各自的主人,她们代主子来上香并无不妥之处。 但凡薛姨妈说一句“你打发莺儿去不就好了”,薛宝钗也不会这么无奈。 要是真如自己妈所说的这般,随意打发个下人去给贾瑜的老子娘上香,即便是贾瑜不在意,那老太太知道了也肯定会有意见,这不是作贱人吗? 薛姨妈连忙改口道:“打发莺儿和香菱去也行啊,何必你亲自跑一趟。” 见薛宝钗沉默不语,薛姨妈苦口婆心的劝道:“好女儿,你可千万不要看错了,那瑜哥儿有什么好的?你姨弟,出身贵重,对女孩子又好,这些妈不是没跟你说过,你别看那瑜哥儿现在中了什么乡试的解元,但那又怎么样?即便是以后中了状元,也不过是做一个六七品的小官,熬上几十年才能做个三四品...” 薛姨妈絮絮叨叨的说着,到底是亲姐妹,在这件事上,她和王夫人的看法出奇一致。 但她说的也不假,她不是没打听过,上次殿试的状元不也只是到了什么翰林院做了个从六品的小官(其实是翰林院修撰),要想熬到正三品以上,哪个不需要最起码二三十年的时间。 ...... 迎春院。 司棋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喃喃自语着,见自家小姐像块木头一样坐在椅子上不言语,又气又急,话不由得就重了一些。 “姑娘,你能不能不要发呆了,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你要是当时就跟我说,我非要去找那个轻薄的浪荡子问个明白!不行,我得去跟小瑜老爷说一声。” 司棋转身就要往外走,迎春连忙道:“瑜弟事多,你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去打扰他。” “小事?”司棋瞪大眼睛,满脸忿忿的说道:“姑娘被他那个同年轻薄了,这还能叫小事?” 迎春红着脸,嗔道:“不过是看了几眼,怎么能叫轻薄?你这丫头,惯会胡说。” “那也不行!”司棋气呼呼的撂下一句话,直接往门外走去,正巧在院门口碰到了林黛玉和探春。 探春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好奇道:“司棋,莫不是院子里走了火?” 司棋先给探春和林黛玉见了一礼,愤愤道:“两位姑娘不知道,昨天接旨的时候,我们家姑娘被小瑜老爷那个同年盯着看了好久!” 迎春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廊下啐道:“你这蹄子,又在胡说!” 司棋委屈道:“婢子哪里有胡说嘛,小瑜老爷那个同年本来就一直盯着姑娘看嘛。” 林黛玉眼睛一转,揶揄道:“哦?瑜哥儿那个同年怎么样?” 迎春羞红了脸,转身朝屋里躲去,司棋摇摇头道:“婢子没注意,我们家姑娘刚才才和婢子说的。” 林黛玉鼓励道:“你去找那小瑜老爷问个明白,我和三姑娘去看看二姐姐。” 司棋得了林姑娘的“圣旨”,气昂昂的去了,探春和林黛玉相视而笑,去屋里继续调笑迎春。 来到贾瑜院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司棋放慢脚步,趴在门边,伸出半个脑袋朝里面观察。 见小瑜老爷正在舞剑,司棋才走了进来,贾瑜见她进来,点头示意她等一会,直到一套剑法练完,才停下来,接过晴雯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笑道:“司棋,有事吗?二姐姐呢?” 司棋鼓起勇气问道:“小瑜老爷,您那几位同年里面最大的那个叫什么呀?” 贾瑜一愣,疑惑道:“司棋,你问这个干什么?” 司棋连忙把昨天的事情说了,贾瑜这才想起来他送陈淳等人出府的时候,陈淳一直在往后堂方向看,只是当时自己并没有在意。 “他叫陈淳,举人功名,是个正人君子,司棋,不必在意,等我回书院了会找他问问,想来必是个误会。” “哦,婢子知道了,婢子回去了。” 看着司棋离开的背影,贾瑜在心里暗想,原著里好像是因为贾赦欠了那孙绍祖五千两的银子,没有钱还,便把年仅十六岁的迎春抵给了他,想到这里,贾瑜一惊,下意识的抓起剑,就往迎春院赶去。 一路上的丫鬟婆子们见小瑜老爷提着剑,满脸的严肃,纷纷吓得够呛,各种躲避。 两个丫鬟正在咬着耳朵,察觉到前面有人,抬起头一看,只见小瑜老爷提着剑朝她们逼近,两个人吓得花容失色,直接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等了一会儿不见有动静,抬起头一看,那小瑜老爷早就提着剑消失在画廊尽头了。 贾瑜进来的时候迎春正在被林黛玉和探春调笑着,小惜春懵懵懂懂的缩在迎春的怀里,好奇的听着姐姐们说话。 见贾瑜提着剑进来,四女吓了一跳,司棋连忙护在迎春面前,一脸害怕的看着贾瑜。 林黛玉拍着小胸脯,吃惊道:“瑜哥儿,你这是做甚?” 贾瑜见她们都盯着自己的右手,低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把剑往地下一丢,苦笑道:“来的太急,竟把这蠢物也带过来了。” /131/131301/31338840.html 第五十五章 子系中山狼 “恕弟冒昧了,二姐姐今年多大了?” 迎春还没开口,司棋就道:“我们家姑娘还有三个月就满十六岁了呢。” 贾瑜看向迎春,迎春温柔的点点头,林黛玉笑道:“瑜哥儿,你好端端的打听二姐姐的年龄做甚,不知道不能随便问女孩子年龄的吗?” 贾瑜没有回答林黛玉的问题,拱拱手道:“你们聊着,我先回去了。” 说罢,捡起地上的剑,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离开了。 贾瑜提着剑,直接去找贾琏,想问问他知不知道孙绍祖的事情,贾琏不在家,王熙凤倒是在。 见贾瑜提着剑进来,王熙凤吓得花容失色,连连的往后退,贾瑜轻轻的给了自己一巴掌,把剑插在青砖的缝隙里,问道:“二嫂子,琏二哥去哪了?” 王熙凤结巴道:“不知道,许是出去吃酒去了。” 贾瑜拱拱手,拔剑离开,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去找迎春的时候,一个青年敲响了贾赦的院门。 “贤侄,今日怎么有空到愚叔这里来了?” 贾赦面带笑容的从后堂转出来,对身边的丫鬟道:“去沏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来招待贵客。” 这青年便是孙绍祖,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高大,面容阴郁,一双狭窄的狼眼左顾右盼,暗藏凶光。 孙绍祖大大咧咧的坐下,眼神肆意妄为的在丫鬟身上流连忘返,笑道:“侄儿有一事相求。” 贾赦笑道:“你我之前何谈一个求字,有事尽管说来,愚叔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赦公,侄儿就直言不讳了,听说您的女儿至今尚未出阁?” 贾赦捻着胡须笑道:“却有此事,贤侄莫不是上门来做媒婆的?却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孙绍祖的狼眼里泛起淫光,对于贾家二小姐那逆来顺受的柔软性子,他是早有耳闻,嘿嘿笑道:“赦公,这个公子远呢,在十万八千里外,近呢,就在您眼前。” 贾赦见他问自己女儿出没出阁,心里就有数了,故作惊讶道:“贤侄莫要开愚叔的玩笑。” “赦公,侄儿是认真的,您也知道,自从侄儿那正妻死后,侄儿就再也没有迎娶,侄儿是真的爱慕贵府的二小姐,希望赦公成全。” 说罢,孙绍祖翻身就拜,见贾赦犹豫不决,连忙又道:“赦公若是愿意把二小姐下嫁,那五千两银子便就此作罢!” 贾赦一激动,捻断几根胡须,大喜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贤侄所言当真?” 贾赦欠了孙家五千两银子,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另外,他也看好孙绍祖的前途,却不知道,孙绍祖爱慕迎春是假,想抱上贾家这条粗壮的大腿才是真。 孙绍祖重重的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张欠条,拍着胸口道:“只要赦公愿意,侄儿过两日就带着聘礼上门来提亲,届时这张欠条,侄儿双手奉上。” “好好好,能得到贤侄这种乘龙快婿,夫复何求?不过此事还需要老太太点头,贤侄先回去准备聘礼,愚叔会在老太太面前说你的好话,不过也不必担心,再怎么说,她也是愚叔的女儿,别人还做不了主!” 孙绍祖告辞后,贾赦急忙去荣禧堂找贾母备说此事,并在心里酝酿了一番说辞。 荣禧堂。 见贾赦进来,贾母大感意外,奇道:“你今儿怎么来了?” 贾赦给贾母行了一礼,笑道:“母亲,有大喜事!” 贾母疑惑道:“喜从何来?” 贾赦坐下,看了一眼贾母旁边的鸳鸯,见那丰满的身子,似乎都能掐出水来,咽了口唾沫,笑道:“是二姑娘的喜事,二姑娘年岁也不小了,儿子寻思着是不是要把她嫁出去?再留就成老姑娘了。” 贾母喜爱女儿,把迎春、探春、小惜春等人拘在身边养着,心里也知道不能留她们一辈子,早早晚晚要嫁出去的,自己能做的就是给她们找个好夫家。 贾母道:“却不知道是哪家的哥儿?” 贾赦笑道:“此人姓孙名绍祖,出自大同府的孙家,祖上是军官出身,今年二十来岁,现在京营任指挥使一职,生的魁梧健壮,弓马娴熟,可以说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顿了顿,贾赦喝了一口茶水,见贾母脸上并无不悦之色,继续道:“儿子见他人品和家当都与我家相合,遂起了这个心思,哪知他刚才竟主动登门拜访,说对二姑娘爱慕已久,欲以娶为正妻,儿子便来与母亲备说此事。” 贾母疑惑道:“如此优秀,怎么会没有婚娶?” 贾赦也不隐瞒,这又不是鲜为人知的秘密,索性坦言道:“倒是有过一房正妻,不过前几年一病死了。” 贾母皱着眉头,看了王夫人一眼,见她捻着佛珠跟死了一样,叹道:“虽死过正妻,但若真如你所说这般,倒也不失为一个良配,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这个做父亲的可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 见贾母有同意的意思,贾赦连忙拍着胸口道:“儿子岂敢诓骗母亲?母亲若是不信,儿子现在就打发人去把他叫来给您看看。” 贾母又迟疑道:“会不会太早了些?我还寻思着再留两年呢。” 贾赦连忙道:“母亲,不能再拖了,若变成了老姑娘没人要,怕是会悔之晚矣。” “那你把人叫来给我看看吧。”贾母妥协了,女儿家总是要嫁出去的,想当年自己嫁给代善公也是二姑娘这个年纪。 贾赦连忙打发人去拦离开没多会的孙绍祖。 站在门口侍候的玉钏儿和司棋关系最好,趁人不注意,咬咬牙,跺跺脚,偷偷跑去找司棋。 玉钏儿过来的时候,司棋正坐在廊下和莺儿打着扇坠,见玉钏儿撞进来,司棋心里一跳,连忙走上前问道:“妹妹怎么来了?” 玉钏儿朝屋里看了一眼,把司棋拉到一边,贴着耳朵把事情说了,跺跺脚道:“司棋,快去和你家姑娘说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说完,急急忙忙的往回走。 司棋呆愣在原地,反应过来连忙往屋里跑,迎春正在和薛宝钗、林黛玉等人说话,司棋急道:“姑娘,刚才玉钏儿来告诉我,大老爷正在荣禧堂跟老太太说要把你嫁出去,那人二十好几了,还是个鳏夫,那边好像已经开始准备聘礼了!” 迎春一愣,温柔可亲的脸瞬间惨白,手一抖,茶杯跌落在地,摔的支离破碎,薛宝钗大惊道:“消息可准?” 司棋哭道:“应该不会有假,怎么办啊姑娘。” 林黛玉起身就要出去,探春一把拉住她,对身边的侍书道:“快去找宝二哥!” 薛宝钗急忙道:“找他有什么用!快去找瑜哥儿!” 侍书看着探春,探春骂道:“死丫头,看我干什么,还不快去找瑜哥儿!” 侍书和司棋急忙去了,见迎春流下泪来,小惜春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众人乱做一团。 迎春失魂落魄的站起身,不顾众人的劝阻,跌跌撞撞的往荣禧堂而去,大家连忙跟上。 荣禧堂里,贾母正在和王夫人商讨这件事,王夫人只是偶尔应和两句,见迎春泪流满面的进来,贾母站起身心疼道:“我的儿,你怎么来了。” 迎春拜倒在贾母的面前,哭求道:“孙女只想一生一世跟在老祖宗身边,老祖宗若是不嫌弃孙女出身卑贱,哪一天去了,孙女愿意跟着老祖宗一起走,老祖宗若是嫌弃,孙女就铰了头发,出家做尼姑去,日日夜夜为老祖宗念经,只求老祖宗不要把孙女嫁出去。” 贾母见她哭的凄惨,也流下泪来,抱着迎春,抚摸着她的头发,悲声道:“说的什么傻话,我巴不得留你一辈子,可咱们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啊。” 迎春见说不动贾母,又朝王夫人哭求,王夫人硬生生挤出两滴泪来,默默不语,迎春又看向李纨和王熙凤,见她们二人也都是流泪,一颗心瞬间凉了。 她们女儿家,在家从父、出嫁随夫、夫死从子,在嫁人这件事上哪有丝毫的选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寥寥数字,隐藏了古往今来多少女儿家的辛酸苦辣。 贾母安慰道:“你放心,那人是极好的,你老子那么疼你,怎么可能会害你。” 迎春虽然木讷,但并不代表傻,看不出来谁对她好,眼见已没有任何斡旋的余地,呆呆坐在地上,三魂已去其二,七魄还剩三个。 话说贾瑜回到自己院里,就在思考对策,正心烦意乱,理不清思绪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口的晴雯喊道:“二爷,侍书和司棋来了。” 贾瑜心中一动,连忙出去,刚到门口,就看见司棋跪在地上,哭拜道:“小瑜老爷,快救救我们家姑娘罢,大老爷要把她嫁给一个老鳏夫!” 贾瑜一愣,想都没想,抓起剑就往荣禧堂跑。 离开荣国府后,心情愉悦的孙绍祖并没有选择回家,只是在宁荣街上晃悠,正欲往一家青楼里撞时,却听见有人在背后喊自己。 孙绍祖回头一看,见是贾赦身边的贴身小厮,心中大喜,也不多问,跟着小厮就往荣国府走。 荣禧堂。 听门子禀告说孙家的少爷到了正厅,贾母对李纨吩咐道:“你把姑娘们带去后面。” 李纨连忙应了,贾母对兀自发呆的迎春安慰道:“你且在后面看一眼,必是个合适的。” 姑娘们离开后,现场只剩下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和鸳鸯六人。 贾赦笑容满面的领着孙绍祖走进来,孙绍祖贪婪的看着金碧辉煌的荣禧堂,又瞟了几眼王熙凤,甚至连薛姨妈都没有放过。 孙绍祖跪伏在地,高声叫道:“晚辈孙绍祖见过史老太君,给您请安了。” 贾母暗暗点头,此人看起来倒是个不错的,魁梧高大,彬彬有礼,正欲开口说话,却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句。 “老太太万万不可!” “小瑜老爷来了!” /131/131301/31338841.html 第五十六章 背刺 前世读红楼梦的时候,荣国府里好几个女孩子,贾瑜唯独最心疼迎春。 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寥寥十个字,包涵了多少血泪、痛苦和绝望! 如果他来到这个世界不能改变,不能拯救,那他还来干什么? 赶来的时候,贾瑜就在心里发誓,不管付出多么大的代价,自己一定要救下这个听说自己要出去读书时,拖着病体把自己所有体己钱都拿给他、永远温柔可亲看着他的二姐姐。 贾瑜紧紧的握住剑柄,这将是他在走投无路时唯一的依仗。 见贾瑜挎着剑大步进入,后堂的探春高兴的要跳起来,抱着迎春哭道:“二姐姐,瑜哥儿来了,他一定能救你!” 迎春原本如死灰般的脸瞬间回复几分活气,温柔可亲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和期待,透过珠帘,痴痴的看着那个模糊却又无比亲切的身影。 贾瑜满眼杀气的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孙绍祖,对贾母道:“老太太,万万不可把二姐姐下嫁给这个畜牲!” 贾赦和孙绍祖还没有说话,邢夫人就忍不住了,跳出来骂道:“哪里来的野种,老爷嫁自己的女儿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来指手画脚!还不滚出去!” 贾瑜看都不看她一眼,对贾母劝道:“老太太,你被某些人蒙蔽了双眼,不识此人的人面兽心!” 孙绍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贾瑜的鼻子叫道:“你是哪个,凭什么污我清白!今天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大爷我扭断你的脖子!” 贾赦皱眉道:“你就是贾瑜?莫不是以为中了解元就可以在这府里为所欲为了?” 贾母疑惑道:“瑜哥儿,此话从何说起?” 贾瑜抱拳道:“老太太,此人今年已经三十来岁,比二姐姐大了一轮不说,还是个老鳏夫,二姐姐下嫁给他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狗屎上!” 孙绍祖气急败坏,也顾不上在史老太君的面前了,就要去揪打贾瑜,贾瑜轻轻避开,伸出右手捏住孙绍祖的手指头,微微一用力,就把他的食指给卸掉了。 贾赦跳脚骂道:“反了!这个小畜生反了!” 贾母大叫道:“瑜哥儿,你这是做什么!他是客人!” 贾瑜不理贾母,指着疼的直叫唤的孙绍祖喝道:“孙绍祖,子系中山狼,得志势便狂!你那几房妻妾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说罢,对贾母道:“老太太,这厮之前那几房妻妾都是死于他手,被他变着花样的作贱凌辱而死,这件事在大同府不是什么秘密!我一个同年就来自大同府,他闲暇时间跟我说过此事!二姐姐若嫁给他,必没有好下场!” 贾母大怒,指着贾赦质问道:“瑜哥儿说的可是真的!可是真的!” 贾赦嗫嚅道:“儿子不知道此事,儿子看他温文尔雅,前途无量,才想着把二姑娘嫁给他的。” 贾瑜冷笑道:“大老爷,你欠这厮的五千两银子还没有还吧?” 贾母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前因后果,拍着软榻大哭道:“我那苦命的孙女啊,我上辈子底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你们这群混账!混账啊!为了几千两银子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卖给别人作贱!我看你以后下去怎么跟你父亲交待啊!” 见贾母差点哭晕过去,迎春从后堂跑出来,抱住贾赦的腿就哭,贾赦心里烦躁,一脚把她踢出去,见迎春还要爬过来抱自己的腿,贾赦抬起脚就准备踹,贾瑜伸手就要去拔剑,贾赦大惊失色,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嚷嚷着:“造反啦!造反啦!” 孙绍祖心中愤恨,看来自己想抱上贾家这条大腿算是彻底没希望了,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向贾瑜。 一直注视贾瑜的鸳鸯见状尖叫一声,贾瑜猝不及防,等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腰腹处直接中了一刀,瞬间的茫然后,贾瑜抽出剑划向孙绍祖的胸口,孙绍祖吃痛,丢下匕首,夺门而逃。 贾瑜看了看满手的鲜血,身子一软,缓缓倒下,众人乱做一团,林黛玉和薛宝钗从后堂跑出来,看见贾瑜的衣服都被鲜血染红,林黛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直接晕了过去,被赶来的探春及时抱住。 贾政哼着小曲儿,沿着画廊一路朝荣禧堂而来,快到荣禧堂院门口的时候,看见几个小厮围在一起,朝里面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贾政哼了一声,那几个小厮回头一看是二老爷,连忙跪下来,贾政正待相问,却见自己的大兄慌里慌张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贾赦看都没看贾政一眼就跑了,贾政心里一跳,又见一个不认识的青年从里面撞出来,只见他一胸口的鲜血,面色仓皇,和自己瞬间擦肩而过,短暂的懵然后,贾政指着小厮跳脚叫道:“还不快去把那人拦住!” 几个小厮见孙绍祖生的魁梧,面目狰狞,都不敢上前,只是在身后远远的跟着,直叫那孙绍祖一路有惊无险的逃出了荣国府,翻身上马,狼狈而去。 贾政也顾不上他平常恪守的君子之仪了,迈开腿就往荣禧堂跑去,跑到前厅时,只听见里面哭声震天,贾政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指着门口的丫鬟说不出话来,那两个丫鬟连忙上前搀扶起贾政。 中刀是什么感觉呢?一瞬间是没有感觉的,等大脑反应过来时,就会有强烈的疼痛感,伴随着血液的流失和恐慌,人会像被放了气的气球,慢慢的失去气力,直至昏迷。 贾瑜本能的捂住伤口,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沉重,在丧失最后一丝神志时,对贾母道:“万不可把二姐姐...嫁...嫁给那厮...”说罢,头一歪,昏了过去。 迎春抱着贾瑜放声大哭,探春一边哭一边掐林黛玉的人中,贾母大哭道:“还不快去叫太医!” 贾政一进门就看见贾瑜倒在血泊之中,犹如一记晴天霹雳,大叫道:“这是为何!这是为何!” 鸳鸯跑到院门口,撞到望风而来的贾琏,急声道:“二爷快去太医院请太医,小瑜老爷被人刺伤了!” 贾琏一愣,大叫一声:“我操!”,转身就往马厩狂奔。 薛宝钗撕掉裙子上的轻纱,强忍着心悸,和王熙凤一起给贾瑜包扎伤口。 贾琏骑着马沿着街一路狂奔,来到太医院大门口,翻身下马,轻车熟路的找到王太医,一言不发的拉着他就往外走。 王太医六十岁的老头,哪能受得了贾琏的强拉硬拽,嘴里连连叫苦:“琏二爷,琏二爷,慢着些,慢着些!” 贾琏急道:“来不及解释了,快上马。” 王太医无奈道:“那您也得等老夫取了药箱呀。” 贾琏一拍脑门,连忙抄起桌子上的药箱塞给王太医,王太医背着药箱,不用贾琏说,利落的翻身上马,拍马就走。 贾琏在后面大喊:“荣禧堂!王太医!荣禧堂!” 贾琏见王太医绝尘而去,略略心安,跟在马屁股后面一路小跑,路过棺材铺的时候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随即又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别看王太医人老体衰,骑术却是没得说,主要还是因为工作需要,为了第一时间为那些达官显贵们服务,他没事的时候就会骑马沿着太医院跑几圈,苦练骑术。 几十年下来,他甚至到了能在马背上写药方的地步,不光是他,很多太医都是这样,更有甚者年近八十还能骑快马,说起来属实让人赞叹不已。 逃回家的孙绍祖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担忧,又自我安慰,自己下手是很有分寸的,想来不会要了那个人的命,况且是那人先出言不逊侮辱自己的,自己教训一下他也很正常,而且自己也受了伤,哪怕是接下来到了公堂上,自己也有理。 王太医是荣国府的老熟人了,门子们不敢耽搁,连忙上前牵住缰绳,把王太医往荣禧堂里领。 王太医进来的时候,昏迷的贾瑜正躺在软榻上,姐妹们围成一圈在哭,贾母叫道:“太医,救这孩子一救!” 王太医也不多问,上前打开止血的轻纱,细细的查看伤势,又把了脉,方才笑道:“老封君不用担心,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并没有伤到脏器,而且脉象沉稳,之所以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老夫开几方药,再辅佐一些补血和补气之物,最多半个月就能痊愈。”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王太医清理好伤口,敷上些金疮药,缠好止血的细布,又和众人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写好了药方就要告辞,贾母连忙让鸳鸯取来二十两金子的诊金,王太医也不推辞,收下金子就出去了。 贾政大悲大喜后明显有些撑不住,瘫坐在椅子上缓缓道:“先把瑜儿送回去养着,再安排琏儿去抓药。” 贾母见他这样子,心疼的嗔道:“你是他叔叔,关心一下就行了,你若有个好歹,他如何能承受的起?琉璃,快扶二老爷回去歇息。” 随后又让人找来担架,把昏迷的贾瑜轻轻的抬上去,贾母见满地的鲜血,连忙又让人清理干净,对鸳鸯吩咐道:“你也去看着,等瑜哥儿醒了再回来。” 鸳鸯轻声的应下,和众人一起去了。 贾瑜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晴雯有些坐立不宁,心想着过一会再不回来,自己就去荣禧堂外看看。 “晴雯,晴雯,快把床铺好!” 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呼喊声,隐隐还有哭声,晴雯一愣,起身出门一看,见贾瑜被几个婆子抬了进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薛宝钗跺脚道:“又来一个添乱的!” 躺在荣禧堂后堂软榻上的林黛玉缓缓醒来,见自己的丫鬟紫鹃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撑起身子问道:“瑜儿怎么样了?” 紫鹃见她面色苍白,也顾不上自己的主子对那瑜二爷换了称呼,连忙道:“已经没事了,太医说没有伤到要害,只是流了一些血,等醒来就好了。” 林黛玉不放心,起身就要出去,紫鹃见拗她不过,只好扶着她去了贾瑜院。 (今天要去学习,先把两章发了) /131/131301/31338842.html 第五十七章 高兴还来不及呢 此次乡试的解元、圣上钦赐表字的贾解元在家中被人刺杀,重伤垂死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到两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都中。 宁国府的贾珍有些心疼,他绝不是心疼贾瑜,而是心疼贾瑜那张脸,王子腾来了,听贾政说人没事后就回去了。 贾政怕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专门让人守在大门口,但凡有人来询问,一律说贾瑜只是受了轻伤,并无生命危险。 入尘院。 贾瑜还在昏迷之中,苏醒过来的晴雯坐在床头呆呆的看着贾瑜苍白的脸。 外间挤满了人,林黛玉、薛宝钗、三春、贾兰以及各自的丫鬟,贾琮没有资格进来,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就回去了,还有王夫人身边的金钏儿、李纨身边的素云,王熙凤身边的平儿,大家都不停的往里看,满脸的担忧。 贾琏正在指挥丫鬟们煮药。 在史家得知消息的史湘云也来了,此刻正在安慰林黛玉。 贾宝玉打发媚人带小角儿和小梨儿去自己屋里吃东西,自己则一脸羡慕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贾瑜,是的,是羡慕,在他看来,若是中一刀就能让姐妹们如此的心疼落泪,自己中十刀,一百刀也愿意,哪怕是死了也心满意足了。 贾宝玉宽慰晴雯几句,就回去了,贾琏见这里用不到自己了,也跟着走了。 皇城,皇宫,大明宫。 景文帝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道:“你说什么?” 贾瑜是他钦赐表字的幸运儿,而这个幸运儿却在自己家里被外人刺伤,重伤垂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贾瑜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世人岂不笑话他的“恩赐”没能让贾解元长命百岁,反而要了他的性命? 戴权躬身道:“据荣国府里间人递上来的消息,刺伤贾解元的是孙绍祖,目前此人已经躲回家里,原因是此人上门求娶贾家的二小姐,名唤迎春者,贾解元不愿意,说那孙绍祖人面兽心,不可托付,后来动起来手,贾解元先是掰折了孙绍祖的手指,孙绍祖趁他不注意,掏出匕首偷袭,贾解元中刀后仍然划了孙绍祖一剑,孙绍祖带伤逃走了。” 景文帝奇道:“这孙绍祖是什么人?怎么会和贾家勾在一起?” “此人是大同府人,祖上军官出身,现任京营指挥使,大概是看上了贾家的荣华富贵想攀高枝,那一等将军贾赦欠了此人五千两银子,孙绍祖便以此事为理由,请那贾赦把自己女儿许配给他,后来就发生了这事。” “哦,那贾瑜现在如何了?” 戴权道:“据太医院的王太医所说,没有伤到要害,很快就能痊愈。” 景文帝点点头,不再多言,戴权轻声道:“万岁爷,此事如何处理?”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过先给朕革了那孙绍祖的官职,把他的家也抄了,再交给有司查办。”,景文帝大手一挥,几句话,就彻底改变了孙绍祖的人生轨迹。 戴权连忙应下,景文帝笑道:“朕的这位仲卿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少年嘛,他什么时候练的剑?” 戴权躬身道:“今天上午练的,是一个叫柳湘莲的人所传授的剑法,用的剑也是此人所赠。” 景文帝搁下御笔,问道:“这柳湘莲又是何人?” “一个浪荡子弟,仗着会些功夫,以武乱禁,城外不少土匪强盗皆死在此人剑下。” 景文帝冷笑道:“有如此功夫不去边关杀敌报国,却在朕的眼皮底下做什么奉天罚罪的事,让皇城司的人盯着他,他杀害人性命的土匪强盗朕不管,但他若和勋贵豪商勾结,行不检之举,立刻就给朕抓起来。” “是。” 孙府。 孙绍祖正躲在后堂里后悔不迭,他刚刚才知道自己刺伤的那人竟然是前几天都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贾解元,此人得了圣上的高看,圣上甚至亲自为其赐了表字,何其的恩宠,自己竟然稀里糊涂的把他刺成重伤,现在想起来,只怕此举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有些爱慕贾瑜才华和诗作的文人士子纷纷堵在孙府门口,嚷嚷着不能让伤人凶手跑了,更有甚者跑到万年县县衙去求告,请父母官先把伤人凶手抓起来。 若是贾瑜知道这些人如此费劲心力的为自己四处奔走,伸张正义,肯定会感动的眼泪哗哗。 见孙绍祖不出来,一些文人士子找来臭鸡蛋和烂菜叶就朝里面扔,孙府门口的几个门子掩面而逃,就在众人义愤填膺的时候,一队皇城司的兵士撞来,众人纷纷停下喝骂和动作,满怀期待的看着他们。 只见一个校尉骑马走到孙府门口,大喝道:“孙绍祖,本将奉上命,来带你去刑部问话,赶快出来,若要负隅顽抗,本将有权当众执法。” 围观的文人士子们纷纷大声叫好,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见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那校尉一挥手,示意手下的兵士准备强攻。 八名健壮兵士不用刀枪,抬着攻门锤,走到大门前三丈外站定,蓄势待发,准备冲击。 他们身后跟着四名双手举着重盾的兵士,他们肩并肩一字排开,盾牌与盾牌之间中间保留了两三指的空隙,便于身后四名手持劲弩的兵士观察和射击,接着是八名身穿重甲,手持横刀和短戈的兵士。 校尉身后还站着二十名兵士,他们作为第二梯队,负责在先头部队进攻不利时迅速进行增援。 早有四名兵士堵住了孙府的后门,另有十数名骑士绕着孙府来回巡视,以防有人翻墙逃跑。 见手下兵士准备就绪,校尉喝道:“强攻!” 八名抬着攻门锤的兵士动了起来,就在这时,孙府的大门“吱呀”一声的开了,孙绍祖从里面走出来,一边大喊冤枉,一边熟练的趴在地上。 两个弩手站在孙绍组双手够不到的地方,用弩箭对准了他的脑袋,两个兵士走上前,一个去检查他身上有没有暗器,一个从腰上抽出一条牛筋做的绳子去捆他的双手,最后把他押起来,推搡到那校尉面前。 孙绍祖连声求道:“将军,某冤枉,某也是军伍中人,求将军网开一面啊。” 校尉看着孙绍祖冷笑道:“本将只负责抓捕抄家,你有没有罪,不是本将能置喙的,孙指挥,刑部的大牢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走吧?” 孙绍祖膝盖一软,还没有跪下就被那两个押解他的兵士给提了起来,塞到囚车里,校尉大手一挥,下令道:“抄家!” 兵士们一拥而上,先把里面所有人全控制住,不管是扫地的还是做饭的,只要是人,就统统赶到门口看管起来,然后开始清点起家资,源源不断的把贵重物品往外面的马车上搬,囚车里的孙绍祖的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惨呼一声,晕了过去。 孙府不大,两进的院子,不出半个时辰就被皇城司的兵士们洗劫一空,两个兵士贴上封条,一行人扬长而去,文人士子和老百姓们看够了热闹,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朝地上啐两口,直叫活该。 ...... 贾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回到了后世,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且真实,正待他想睁开眼看个仔细的时候,却模模糊糊的听见耳边有人轻声呼唤自己。 “二爷?二爷?” 贾瑜只觉得双眼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他奋力的睁开眼睛,猛地做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二爷!” 贾瑜只觉得腰腹处传来一阵疼痛,伸手去摸,疼痛感更强烈了,连忙移开手。 里面的动静瞬间把外面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薛宝钗撩开帘缦,见贾瑜竟然坐了起来,连忙道:“快躺下,伤口如果崩裂还要流血的。” 迎春、探春、史湘云和小惜春也跟着走进来,贾瑜看见迎春,大叫道:“二姐姐,他们没有为难你罢!” 迎春流下泪来,抚摸着贾瑜的脸,哭道:“瑜弟,你若是因为我有个三长两短,让姐姐以后还怎么活?” 外间的林黛玉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紫鹃要扶她进去,林黛玉轻笑道:“他没事就行,我们回去罢。” 鸳鸯、金钏儿、平儿见贾瑜醒了,纷纷起身回去复命,素云把依依不舍的贾兰也带走了。 见贾瑜还是在问,探春连忙道:“老太太说了,不认这门婚事,只是让你别怪大老爷,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让你千万不要和他计较。” 贾瑜长出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迎春要去看贾瑜的伤口,贾瑜笑道:“腌臜之处,别污了姐姐的眼,你们还没用晚饭吧,晴雯,让人去传饭,我也饿了。” 晴雯起身要去,薛宝钗却道:“我已经让莺儿去了,晴雯,去把门口砂锅里的药盛来。” 晴雯奇怪的看了薛宝钗一眼,有些不情愿被她使唤,但还是去了。 晴雯端着药碗走到床头,薛宝钗自然而然的接过来,看样子是打算亲自给贾瑜喂药,贾瑜连忙道:“怎敢劳动薛姐姐,我自己来就好了。” 薛宝钗见大家都面色奇怪的看着自己,俏脸微红,不再坚持,把药碗递给贾瑜,贾瑜还没伸手,药碗又被迎春接了去。 这下贾瑜没有再阻止,笑吟吟的看着她轻轻的把药水吹凉,然后一勺一勺的喂给自己,小惜春拿着手帕,细心的把从他嘴角流出来的几滴药水擦干净。 这时,去传饭的莺儿回来了,小声说道:“姑娘,太太叫你回去呢。” 薛宝钗站起身,强笑着给众人道了恼,和莺儿回去了。 贾瑜喝完药水,作势要起床吃饭,史湘云劝道:“瑜哥哥,你在床上躺着就好了,让二姐姐和三姐姐喂你吃。” 小惜春举了举手,示意还有她。 敢情这个小丫头是把自己当成贾宝玉了,贾瑜笑道:“我又不是瘫了,你们先去坐,容我起来换件衣服。” 众人出去后,贾瑜在晴雯的服侍下艰难的穿好衣服,确认伤口没有往外渗血后,才放心的出去用饭。 “咦,林妹妹呢?”贾瑜坐下后,见林黛玉不在,问了一句。 站在旁边伺候的司棋道:“小瑜老爷,林姑娘已经回去了。” 贾瑜点点头,见桌子上有爆炒羊血和羊血豆腐汤,笑道:“这两个是补血的,诸位姑娘,恕瑜不客气啦。” 说罢,大口的吃起来,还故意大声吧唧嘴,把她们逗的咯咯直笑。 正吃着,贾琏走了进来,迎春等人纷纷起身和他见礼。 贾瑜指着空椅子,笑道:“吃了吗您内,坐下吃点?” 贾琏摆摆手,笑道:“瑜哥儿,捅你的那个王八蛋已经被皇城司的人抓去刑部了,连带家都被抄了。” 贾瑜手指头敲着桌子,问道:“大老爷那边怎么说?” 贾琏耸耸肩,笑道:“只说不再管了,那王八蛋进去了,五千两银子就不用还了,大老爷高兴还来不及呢。” (有存稿,但很少) /131/131301/31338843.html 第五十八章 你得对你二姐姐负责 林黛玉回到自己院里,坐在妃子榻上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紫鹃轻声道:“姑娘,小瑜老爷已经没事了,你不要再记挂了,你今天晕倒可把婢子吓得够呛。” 见林黛玉不说话,紫鹃心一横,鼓起勇气道:“姑娘,你不会是对他...” 林黛玉摇摇头,轻声道:“没有,我只是怜他身世,他比我还可怜呢。” 紫鹃这才放心来,对于贾瑜中了解元一事,她和贾母、王夫人、薛姨妈三人的看法有些类似,只是比她们更委婉,更有人情味一点,在她心里,宝二爷和自家姑娘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不是那个后来还没有怎么居上的瑜二爷。 这其实也不能怪她们,井底的青蛙,见过多大的天呢。 雪雁则有些不同的见解,轻声道:“紫鹃姐姐,我看那个小瑜老爷就很好呢,为了救二小姐,不惜舍命跟歹徒搏斗,这才是男子嘛,这要换作是宝二爷,只会躲在老太太怀里哭呢。” 紫鹃瞪了她一眼,气恼道:“就你知道的多,还不快去给姑娘准备沐浴!” 雪雁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去了,紫鹃正欲说话,却见林黛玉起身道:“紫鹃,明天把这榻子换了罢。” 紫鹃:“???” ...... 梨香院。 薛姨妈见薛宝钗怏怏的从隔壁回来,心里很是高兴,拉着薛宝钗的手,笑道:“赶快去洗洗,别把血腥气带到房里去了。” 沐浴完后,薛宝钗端坐在梳妆台前,莺儿和香菱给她整理着头发,莺儿是个嘴闲不住的,笑道:“小瑜老爷真是个有担当的,竟然还会用剑,香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文武什么?” 香菱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迷糊。 “文武双全。”薛宝钗补充道。 “对对对,太厉害了,一剑就把那个坏人给杀退了!” 莺儿说的兴高采烈,还用篦子当剑,模仿着贾瑜的动作,“划”了香菱一下,香菱也很配合,哇呀呀的就往后倒。 薛宝钗怕她摔着,连忙把她拉住,嗔道:“说你傻还真没有冤枉你。” “姑娘,婢子怎么觉得这个小瑜老爷要比宝二爷强的多呢?长的那么好看不说...” 莺儿还没说完,就被薛宝钗打断了,只听见她淡淡的说道:“他和宝玉都是好的,没有谁比谁差,谁比谁强,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要对别人说,不然有你的好。” 打发两个丫鬟下去沐浴,薛宝钗从梳妆台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本夹着宣纸的书,打开宣纸,看着上面力透纸背的几行字,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 第二天上午,庞授带着书院里的几位教谕来了,贾政连忙把众人请到梦坡斋,并让小厮去把贾瑜抬来相见。 庞授怕折腾到贾瑜,提出上门去看看,贾政自无不可,引着几人来到了贾瑜的新住处。 站在院门口,庞授和几位教谕对着贾瑜所题的楹联点评了一番,然后才进门。 见贾瑜跑出来迎接,庞授连忙道:“勿动,勿动。” 贾瑜拱手苦笑道:“院长,几位先生,恕瑜有伤在身,不能行礼了。” 正常走路还好,一旦弯腰伤口就疼得厉害。 庞授不无责怪道:“虽然汝事出有因,为的是护佑自己的姐妹,不让其落入虎狼之口,但也需知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下次如再有这种事,不可冒昧,一定要注意小人之防。” 对于庞授的这番话,贾政是举双手赞同的,如果贾瑜真的因为护佑二姑娘而出了事,那定是他极不情愿见到的,他宁愿那二姑娘嫁出去了,也不愿意看到贾瑜受伤。 毕竟贾瑜在他心里代表的可是贾家的未来,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学生谨记院长的教诲,以后凡事定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为重。” 庞授点点头,告诫道:“汝现在受了伤,权且在家里好好修养一段时间,等伤口痊愈了再去书院不迟,届时老夫会安排张教谕他们给你补课,只是汝养伤期间,不可过度沉溺于闺房之乐,断不能因为女子而荒废了学业。” 说罢,庞授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站在贾瑜身后低头不语的晴雯。 贾瑜脸色发红,连忙答应,要把庞授等人请到会客厅里坐。 庞授摆摆手道:“老夫和张教谕他们还要回书院去,就不多待了,另外,老夫在刑部有些朋友,他们说伤汝的那人正在被大刑加身,不日就要流放琼崖,此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汝不可再行其他乱法之事,需知君子养浩然之气,不可被仇恨蒙蔽双眼。” 贾瑜拱手听令,和贾政一起,礼送庞授和几位教谕出府,看着庞授坐着轿子离开,贾政赞道:“庞公真乃是当世大儒也,瑜儿能跟着他做学问,实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和贾政分别后,贾瑜回到自己的院子,见晴雯似乎有些不开心,笑道:“不要有心里负担,你是我的丫鬟,以后是要给我做姨娘的,而且我们俩也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晴雯红着脸啐了一口,心里却很开心,搀扶着贾瑜回屋去了。 贾瑜刚躺下,小角儿就蹦蹦跳跳的来了,她一边把手里的冰糖葫芦往贾瑜嘴里塞,一边说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二爷的什么什么,口齿不清的听不太真切。 贾瑜咬着冰糖葫芦,走到门口一看,正是陈淳、刘循、李信和上官文渊四人。 贾瑜大笑道:“诸位仁兄来的不是时候,院长和张教谕他们前脚刚走。” 上官文渊笑道:“那正好,不然碰见了免不了一顿批评。” 贾瑜笑着把众人引到会客厅坐了,陈淳拱手道:“我等虽是昨晚就得了消息,但怕贸然来访会给贵府添乱,所以才现在上门做了恶客,贤弟勿怪啊。” 刘循、李信、上官文渊也是连连致歉。 “你们要是这么说,就是不把我贾瑜当做朋友,昨天也没什么人来,些许小伤罢了,何必兴师动众?” 陈淳皱眉道:“贤弟,不是愚兄托大批评你,下次碰到这种事不要再强出头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即便为了自己姊妹,也不能行如此危险之举。” 贾瑜看着他不言语,陈淳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脸,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彦章兄有所不知,昨天来府里伤我的那厮,本意是来求娶我那个二姐姐的,那厮三十来岁,还是个鳏夫,家中原有的几房妻妾都被他折磨而死,嗯,也就是前两天你看到的那个小姐。” “岂有此理!”陈淳怒拍桌子,把桌子上的茶盏吓了一大跳,撒了一桌子的茶水,也把刘循等人吓了一跳,三人皆是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见贾瑜一脸揶揄的看着自己,义愤填膺的陈淳有些尴尬的坐回椅子上,解释道:“这厮真是衣冠禽兽,莫说是贤弟的二姐了,哪怕是他对别的女子心存此举,愚兄都会狠狠的批判他。” 贾瑜赞道:“彦章兄侠肝义胆,仗义执言,实乃我辈文人之楷模。” 虽然不知道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刘循三人还是纷纷附和。 “这厮人呢?明天我就写一篇檄文,痛斥此等蠹国害民之辈。” 贾瑜笑道:“想来现在已经准备出发去琼崖观光了吧?” 刑部大牢。 昔日风光无限的人上人孙绍祖,此刻却像一条死狗一样,四仰八叉的躺在肮脏恶臭的牢房里。 昨天晚上是孙绍祖三十多年以来最煎熬痛苦的一夜,拶子、竹篦、夹棍等各种逼供的刑具轮番上阵,直把这位养尊处优的孙大爷折磨到死去活来,神志不清。 为了尽早结束这惨绝人寰的折磨,孙绍祖把自己这些年来干的脏事恶事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只求能获得减罪。 包括在大同府强抢民女,害人性命,在京营为指挥使时上贿下贪,克扣兵士军饷,甚至还把自家这些年以来一直朝关外贩卖精盐、药材和粮食的事都和和盘托出。 这时一个司狱走了进来,隔着牢房幸灾乐祸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孙绍祖,嗤笑道:“孙大爷,孙将军,上路吧?” “去...去哪?” “您运气好,咱们圣上宅心仁厚,没让您脑袋搬家,给您在琼崖安排了一个养马的活,啧啧啧,下官是羡慕的紧呐。” 孙绍祖猛地坐起来,失魂落魄道:“琼...琼崖?我会死在路上的...我冤啊!” “别他妈废话,来人呐,伺候孙将军上路!” 皇城,大明宫,上书房。 景文帝一脸惊讶的看着手中的折子,惊讶道:“二十万两?这么多!” 戴权笑道:“这只是那孙家在京城的家资,大同府的老家还没有抄,想来不会比这个数目低。” 景文帝把折子往御案上一丢,沉声道:“把此人以及其家的罪行公布于众,给大同府的兵马都督传旨,令他抄家拿人,孙家男丁高于车轮者一律斩首示众,剩下的送至榆林府与披甲人为奴,女眷发往教坊司,所得一应家资全部运到京城来,另外,此人在当地嚣张跋扈,草菅人命,必有官府中人为其张目,令中车府严查,不拘何人,证据确凿后和孙家一样处置,以儆效尤。” “是。” 荣国府,入尘院。 鸳鸯进来的时候,贾瑜正在和陈淳等人说话,她不是姑娘小姐,不需要避讳,朝贾瑜福了一礼,柔声道:“小瑜老爷,老太太听说您能下床了,特让婢子来请您到荣禧堂说话。” 贾瑜起身道:“诸位仁兄稍坐,小弟去去就来。” “我等这就告辞,后日就要回书院,只在书院中等贤弟归来,届时我等再登高望远,一醉方休!” 贾瑜把陈淳等人送到院门口,然后跟着鸳鸯去了荣禧堂。 鸳鸯在前面慢慢的走,贾瑜感觉自己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身上上,怕会冒犯到她,索性低着头走路。 一进门,贾母就来了一句。 “瑜哥儿,你得对你二姐姐负责。” /131/131301/31338844.html 第六十一章 尤氏“入主”宁国府 当听到柳湘莲提议在半路上结果孙绍祖,替自己出气的时候,贾瑜连忙拒绝了。 一方面是自己也伤了他,况且圣上都把他抄家流放了,另一方面如果那厮在半路上被人杀了,别人一定会怀疑到他身上,即便官府不追究,也会给人留下他睚眦必报的形象,这样对自己以后的发展不利。 柳湘莲听罢直说自己浅见了,贾瑜不以为意,见他腰间悬着鸳鸯剑,顿时来了兴趣,请他和自己过几招。 起初柳湘莲是不愿意的,说怕伤到贾瑜,贾瑜不容分说,退后好几步,抽出霜就刺向柳湘莲。 柳湘莲大叫一声“来的好!”,掣出鸳鸯剑,右手雌剑轻轻一拨,瞬间便瓦解了贾瑜的攻势,左手雄剑直指贾瑜,在距离其咽喉三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贾瑜后退两步,继续挺剑上前,三剑相击,叮叮作响,柳湘莲很显然留了手,好让贾瑜彻底放开,你来我往之间,两人以斗至二十回合。 在柳湘莲的切身引导中练习与人格斗,斗至五十回合时,贾瑜因为体力不支跳出阵外,才堪堪收手。 见柳湘莲面色平静,泰然自若,贾瑜笑道:“二郎,我怎么感觉双剑更好用?” “贤弟莫要得陇望蜀,这柄鸳鸯剑可不能再送给你了。” 贾瑜哈哈大笑道:“正当豪迈,岂能无酒?来人,取酒来!” 柳湘莲从怀里摸出一个手心大小的酒囊,抛给贾瑜,贾瑜拔掉盖子,仰着脖子灌了两口,大呼过瘾,虽不及后世白酒度数的一半,但却是他到现在为止喝过最烈的酒了。 见贾瑜还要继续,柳湘莲连忙劝道:“贤弟稍歇,你身上还有伤。” 两人回到会客厅,柳湘莲就自己刚才的招式进行了讲解,贾瑜听的连连点头,此时晴雯领着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二爷,她就是小梨儿的娘,李氏。” 李氏跪下来给贾瑜磕头,贾瑜叫起道:“以后就由你负责照顾这两个小的,晴雯,把她安排到小角儿和小梨儿隔壁的耳房。” 晴雯带着李氏下去了,柳湘莲笑道:“贤弟越来越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了。” 贾瑜笑道:“二郎这是褒还是贬?” “对贤弟来说是褒。” 贾瑜尝到了甜头,稍作歇息后,兴致勃勃的把柳湘莲往外拉,请他再赐教自己几招。 小半天下来,贾瑜的剑法更进一步,甚至将了柳湘莲的一次军,晴雯在旁边紧张的看着,生怕那个柳大爷一不小心伤了自家二爷。 临近中午,贾瑜邀请柳湘莲在家里用午饭,饭桌上谈论最多的还是剑术,柳湘莲笑道:“贤弟用剑,不为江湖火并恶斗,更不为去边关上阵杀敌,只为自保,练到精熟,三五人近不了身即可,不过贤弟还是要把心思放在读书上,等你将来做了官,就可以招募武艺高强的江湖客做贴身护卫,遇到险情由他们出头。” 贾瑜笑道:“二郎若是不弃,弟倒是想请二郎和弟一起,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岂不美哉?” 这是委婉的招募了。 把柳湘莲送到大门口,贾瑜看着她消失在街角,刚才他的话,柳湘莲并没有回答,而是随便找个话题岔开了。 贾瑜只觉得十分可惜,也许是他看不上功名利禄,亦或许他见自己住在荣国府里,也觉得自己是脏的吧?到底还没有彻底交心呐。 ...... 尤老娘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投奔尤氏来了。 宁国府的当家太太尤氏名为这个尤老娘的女儿,实则和她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尤二姐和尤三姐是尤老娘和前夫所生,前夫死后,尤老娘就带着两个女儿嫁给了尤老爹,那时候尤氏姐妹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 尤老娘带着两个女儿嫁过来后,倒也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哪知好景不长,去年那尤老爹突然就染了病,还没怎么治便一命呜呼,撒手人寰了。 尤老爹死后不久,见尤老娘孤儿寡母的,尤家本家的人很快就把尤老爹置办的田产给抢了过去。 原本想息事宁人,破财免灾,可那些人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又把目标放在了家里的院子上,走投无路之下,尤老娘想到了自己在京城还有一个“女儿”,听说好像在大户人家里做着妾室,便起了投奔之意。 当然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个咱们之后再分说。 尤老娘当年嫁给尤老爹的时候,尤氏就已经在宁国府里了,所以尤老娘并不曾见过她。 打定主意后,尤老娘当机立断,把家里的院子和一应家私低价卖给同乡的一个乡绅,换了些现银,在一个晚上,尤老娘带着尤老爹的灵位和两个女儿,直奔京城而来。 多放打听之下,尤老娘怀揣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宁国府的大门口。 激动是因为尤老娘没想到自己这个继女竟然做了正房太太,还是在大名鼎鼎的宁国府里。 忐忑的是怕这个继女不认自己,毕竟自己和她没有血缘关血,甚至都没有见过面,没有任何感情去维系这如发丝般纤细的“亲情”。 宁国府的门子最是妄自尊大,目中无人,见一个老妇人领着两个女子站在不远处朝这里张望,又看她们衣着朴素,便起了戏弄之心。 其中一个门子走上前,双眼肆意的在尤二姐身上转悠,看着卑躬屈膝的老妇人,那门子斜着眼,喝道:“你们在门口乱看什么?莫非是老荣(小偷俗称)派来踩点的?” 尤三姐跳出来骂道:“放你娘的屁,你再胡说我撕了你的嘴!” 那门子大怒,伸手就要去揪尤三姐,另一个门子冲上来抱住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门子愤愤的瞪了尤三姐一眼,转身回去了。 唱红脸的门子笑道:“三位可是我们府里哪位主子的宝眷?” 尤老娘连连点头道:“这位小哥,请问贵府的当家太太是不是姓尤?” 那门子点点头,尤老娘大喜,笑道:“请进去跟贵府的当家太太说一声,就说她娘家老娘带着她两个妹妹来投奔她了。” 尤氏院。 尤氏正在和其他几房的几个媳妇说着话,炒豆儿进来附耳说了几句,尤氏面色一变,起身笑道:“家里来了客人,你们下次再来吧。” 见主家下了逐客令,那几个媳妇纷纷起身告辞,尤氏对炒豆儿吩咐道:“不要惊动老爷,去把人领到我这来。” 炒豆儿连忙去了,不多时,炒豆儿就把一个老妇人和两个年轻女子领了进来。 尤老娘见满屋子的富丽堂皇,再见端坐在主位上的尤氏穿金戴银,宝气珠光,咽了口唾沫,这大户人家的当家太太就是不一样,身上随便拿一件东西下来卖了,就足够她们娘三个吃上好几个月了。 见尤氏坐在主位上动也不动,只用一双眼睛瞧着她们三人,尤老娘从包裹里取出一尊灵位,赔笑道:“姑娘,这是你爹的灵位。” 尤氏走下来接过一看,叹了口气道:“女儿见过老娘。” 尤老娘笑的合不拢嘴,拉着尤二姐和尤三姐介绍道:“姑娘,这是你二妹妹和三妹妹。” 尤二姐的性子和迎春倒有些相似之处,柔顺温和,福了一礼,轻声道:“妹妹见过大姐姐。” 尤三姐福了一礼后,大大方方的盯着尤氏看,尤氏心里不喜。 请她们坐下后,尤氏让炒豆儿上了茶,问道:“不知道老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尤老娘起身赔笑道:“不瞒姑娘,老家的田产院子被人占去,已经回不去了,想请姑娘看在你爹的面子上,照顾一下你这两个妹妹。” 尤氏想了想,对银碟儿吩咐道:“去柜子里取些银钱去后街租间院子,再买一些被褥灶具,从府里打发两个丫鬟和婆子过去伺候,晚饭之前要让客人们能住进去。” 尤老娘面容一滞,刚才还是亲人,现在怎么变成客人了? 贾珍衣躺在床上,一个丫鬟正给他行口舌之助。 贴身小厮隔着窗户禀告道:“老爷,刚才外面来了一个老妇人,带着两个女子,说是太太的娘家人,现如今在太太院里。” “哦?那两个女子多大年纪?生的怎么样?”机智的贾珍瞬间就抓住了重点,忙不迭的问道。 “奴才看的真切,大的那个不到二十,小的那个也就十七八,生的身子丰满,貌美如花。” 待完事后,贾珍踢开丫鬟,下了床,穿好衣服就往尤氏院走。 见贾珍进来,尤氏连忙站起身,尤老娘看去,只见这老爷颇有威严,却不知道为什么,脸色发黑,走起路来有些晃悠。 贾珍一进门,一双淫眼就盯上了尤二姐,尤二姐何曾被男人如此放肆的看过,连忙低下头去。 打量着她那凹凸有致的丰乳肥臀,贾珍食指大动,不禁咽了咽口水。 尤三姐性格使然,不惧贾珍,反而直直的和他对视,贾珍见她面容姣好,身子虽不如前面那个让人垂涎三尺,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贾珍丝毫不顾及尤氏在外人面前的体面,尽情的耍着他宁国府大爷的威风,毫不客气的骂道:“你老娘和妹子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爷?我看你是要造反呐!” 看着跪在地上的尤氏,尤老娘心中窃喜,连忙讨好道:“老爷,姑娘说给我们在外面租房子住,我们三个马上就走,您不要怪她。” 贾珍瞪了一眼尤氏,大手一挥道:“租个屁的房子,就在这府里住下,大爷我马上让人给你们收拾一间院子出来。” 尤老娘拉着尤二姐和尤三姐跪下就给贾珍磕头,贾珍扶起尤二姐,感受着手中的软嫩,笑道:“老娘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 看着尤老娘欢天喜地离去的背影,跪在地上的尤氏紧紧的攥着帕子,等贾珍走后,起身对身边的炒豆儿道:“晚上去把大爷请过来坐。” 是夜,尤老娘一家三口正式入住宁国府,这距离尤老娘入主后宅的目标近了一大步。 尤老娘看着尤二姐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心里非常的得意,对贾珍打发来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呼来喝去,显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宁国府里的主子。 /131/131301/31338845.html 第六十二章 你是我的全部 大梁建国百年以来,一直和金人以及蒙古人是敌对关系,朝廷早就制订了律法,严禁任何人往关外贩卖精盐、药材、粮食和铜铁等管控物资,违者一律按通敌罪论处。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果回报足够大,很多人还是会趋之若鹜,挺而走险,久而久之,在大同、榆林这种天高皇帝远的边关重镇,早已形成了上下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的关系合作网。 皇城大明宫,上书房。 景文帝是个勤政的皇帝,除了上朝,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上书房里,不是批阅奏折,就是看书写字,亦或是与人闲谈对论。 戴权面带笑意,急匆匆的走进来,把手中的折子呈给景文帝,景文帝接过来一看,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万岁爷,大同府的兵马都督接到飞鸽传书后,当即就发兵抄了孙家,连夜严刑逼供,证实共有八家与孙家一起往关外贩卖朝廷管控物资,官府中为这些人张目的是大同府的知府和同知,另有治中、别驾等大小官员参与其中,目前这些人全部被关押进当地大牢,此次共计抄了二十七家,共得现银二百八十六万余两,其他贵重物品一时间无法折算,保守估计不会低于百万两,眼下这些赃款现已从大同府启程进京,沿途各府县会派兵护送,最多半个月就可以抵达都中。” “水溶,看来那贾瑜还是朕的一员福将嘛,他挨了一刀,没想到却给朕带来了四百万两银子的收入。” 景文帝心情大好,有了这四百万两的银子,今年的国库就能充盈很多,甚至还能拿出点银子给太皇太后修筑一座新的园子。 这青年正是北静亲王水溶,年不过二十许,穿着一件五爪坐龙白蟒袍,形容俊美,面色谦和。 水溶笑道:“陛下,这是件大好事啊,既铲除了祸国殃民的毒瘤,又收上来如此多的银钱,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戴权躬着腰轻声道:“万岁爷,这二十七家共有四千余人犯,您看...” “陛下,容小臣谏言,这么多人若是全部依律处死,恐会有伤天和啊!” 景文帝思索一番,下令道:“此次案件中正五品以上的官员赐鸩酒和白绫,朕给他们最后的体面,其余官员流放至沙门岛,看在他们以往也曾为国尽忠的份上,就不加罪于他们妻儿老小了,不过子孙三代以内不得科举做官,不得经商,不得婚嫁高门富族,至于其余那八家商户,和孙家一样处置。” 三个“不得”,断了这些家族百年以内想重振门楣的可能。 “让吏部拟订大同府缺任官员的人选,三日内就要走马上任。” “是。”戴权躬身退下了。 ...... 贾瑜并不知道上次在渭水河边碰到的那个中年人就是当今的天子,更不知道因为他这一刀,景文帝得了四百万两银子的外快。 此刻他正在努力的练习剑法,柳湘莲走的时候跟贾瑜说,三日后会再来赐教,届时希望能看到贾瑜有所长进。 前几天的风波已经消散,荣国府又恢复了往日平静富足的生活。 林黛玉和雪雁进来的时候,贾瑜正把一个木桩当做是假想敌,使尽浑身的解数把它刺的遍体鳞伤,坑坑洼洼。 见林黛玉进来,贾瑜把剑递给抱着剑鞘站在旁边的晴雯,笑道:“林妹妹来了。” 林黛玉见他脸上都是汗,下意识的去袖兜里拿手帕,见贾瑜大大咧咧的用袖子一抹,又只好作罢。 “瑜哥儿,你这是要弃文从武?” 贾瑜笑道:“不是,我得学一些防身的武艺,一来是碰到突发情况有能力自保,二来嘛也是能保护你们。” 林黛玉“嘁”了一声,并不领贾瑜的情,往会客厅走去,雪雁小声的对贾瑜说道:“小瑜老爷,我们家姑娘上次因为您的事还晕倒了呢,您可得好好的补偿一下我们家姑娘。” 贾瑜决定开一个玩笑:“怎么补偿?要不我以身相许?自荐枕席?” 雪雁拍手喜道:“好呀好呀。” 贾瑜:“......” “你这小蹄子,又在乱说什么!” 林黛玉看雪雁手舞足蹈的样子,就知道她和贾瑜准没有说什么正经话。 见雪雁委屈巴巴的就往林黛玉身边走,贾瑜连忙拉住她,小声道:“我开玩笑的,你可千万不要到处说,不然你们家姑娘的清誉就被我这一句话给抹黑了。” 雪雁点了点头,贾瑜接过晴雯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脸和脖子,整理一下衣服才走进会客厅。 来到会客厅,站在林黛玉身后的雪雁朝自己嘿嘿一笑,贾瑜暗道不妙,只见她趴在林黛玉的耳边嘀咕了一句。 只是没想到林黛玉呵呵一笑就没了下文,没有出现贾瑜想象中“和羞走”和“倚门回首”的美好一幕,雪雁一愣,睁着大眼睛无辜的看向贾瑜。 贾瑜耸耸肩,一副“老子无所畏惧”的架势,亲自给林黛玉泡了一杯茶,笑道:“这是我那同年前两日上门面见老太太时带来的,最好的西湖龙井,可遇不可求,一般人我都不给她喝,也就林妹妹你有这个福气。” 林黛玉不理贾瑜的花言巧语,略带责怪的说道:“瑜哥儿,你伤口还没好就练剑了?” “没事,已经好了。”贾瑜拍了拍伤处,没想到没控制好力道,疼得直吸凉气。 晴雯连忙上前扶住贾瑜,见她关心的模样,林黛玉突然说道:“晴雯,你做为你家二爷的贴身丫鬟,平常要多提醒他注意身体不要劳累,特别是在这种时候,他练剑你就站在旁边看着,不知道劝劝,你就是这么做贴身丫鬟的?” 晴雯低下头,捏着衣角不说话,心里却没有多少被薛宝钗使唤时的抗拒感,虽然也有一点不舒服。 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贾瑜连忙打圆场道:“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她是我的丫鬟,我说的话她要是不听我还要她做什么?林妹妹说的虽然对,但真的是冤枉她了。” 林黛玉倔强的看着贾瑜,一言不发,晴雯小声道:“林姑娘,婢子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林黛玉面色缓和下来,拉着晴雯的手轻声道:“是我语气重了,你不要往心里去,你家二爷爹娘...他又不像宝二爷那样,身边有那么多丫鬟照顾,他身边就你一个,他对你又那么好,你得好好照顾他呢,辛苦你了,以后他不在家,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可记下了?” 晴雯跪下给林黛玉磕头,林黛玉怎么拉都不愿意起来,晴雯哭道:“婢子遇到二爷,是婢子十辈子修来的福气,姑娘的话婢子记下了,以后一定照顾好我家二爷,一辈子给他做丫鬟,给他挡刀挡枪,哪怕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林黛玉嗔道:“傻丫头,好端端的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们家二爷以后是要做大官的,你是要给他做姨娘的,府里很多丫鬟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说着,捏了捏晴雯通红的俏脸,晴雯站起身,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大家。 ...... 与入尘院一路之隔的梨香院,一直笼罩在一片静谧的气氛中,和入尘院里的欢声笑语不同,这里上到主子下到下人,皆是不爱说笑的,也只有薛蟠撒酒疯的时候才能给这院子里带来一点热闹的感觉。 贾宝玉这段时间一直在族学里读书,早出晚归不敢懈怠,按照薛姨妈的要求,薛宝钗几次去找他说话都扑了空,又不能晚上登门,索性不再去,一直在家里看书写字。 她不太喜欢主动去找迎春等人玩,倒是经常去荣禧堂里和贾母以及王夫人说话,是贾母口中“像凫靥裘一样珍贵”的女孩子。 自从上次一闹,薛蟠就再也没有来骚扰过香菱,整日里不沾家,在外面和一群新的狐朋狗友厮混,只不过贾琏不在其中,是因为上次他和贾瑜发生矛盾时,贾琏没有站在他这边。 当然,贾琏本人也是乐的清闲,他又不傻,知道跟着这薛大傻子厮混,三天虽然不会饿九顿,但早晚会因为他那没有把门的臭嘴挨一顿好打。 听着隔壁隐隐传来的嘿哈呀喝声,薛宝钗有些疑惑,就打发香菱去看看。 香菱蹑手蹑脚的来到隔壁,趴在院门口朝里面观察,见那小瑜老爷在耍剑,不知不觉就看呆了,差点没忍住拍手叫好。 直到林黛玉和雪雁来的时候,见被人撞破,香菱才捂着脸落荒而逃,林黛玉和雪雁眼睁睁的看着她撞到了柱子,“哎呀”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了愣,爬起来继续逃跑。 回到梨香院,香菱笑嘻嘻道:“姑娘,小瑜老爷老爷在练剑嘞,可好看了。” 莺儿看她额头有些红肿,大惊道:“香菱,哪个打你了?” 香菱摆手道:“没有没有,是婢子自己撞的,对了,林姑娘也在呢。” 薛宝钗让莺儿带着她去擦药,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感觉有点看不进去,索性把书放下,起身出去了。 见薛宝钗进来,晴雯连忙擦干净眼泪,薛宝钗能感觉出来这个丫鬟对自己若有若无的敌意,心里很是冤枉,看着贾瑜的腰腹处,关切的问道:“瑜哥儿,伤好些了吗??” 贾瑜先请她坐了,然后也给她泡了一杯龙井,看的雪雁在心里狂喊大骗子。 贾瑜笑道:“好的差不多了,过几日我就回书院去了,距离明年的春闱没几个月了,我得赶紧做准备。” “那你今年回来过年吗?” “明年的春闱比今年的乡试更加重要。” 言下之意是乡试都不回来,更别提会试了。 “哦。” 薛宝钗和林黛玉齐齐哦了一声,然后看向彼此,一起笑了起来。 “过几天我会在家里设宴,一来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特别是薛姐姐,感谢你不弃肮脏,亲自给我止血,二来也算是提前和大家吃个团年饭。” 薛宝钗低下臻首,轻声道:“没什么呢。” ...... 是夜,晴雯服侍着贾瑜躺下,起身离去时却被叫住,晴雯转身看见贾瑜朝自己招了招手。 晴雯咬着嘴唇,走到贾瑜的床边,见贾瑜拍了拍另一个鸳鸯枕,晴雯褪去衣裳顺从的躺下,身上只穿着亵衣,贾瑜从后面抱住她,双手环着她的纤腰,在她耳边轻轻的问道:“可曾怪我那个林妹妹?” 灼热的鼻息扑在晴雯的耳朵和玉颈上,她身子微微颤抖,小声道:“没有呢,林姑娘说的对。” 然后轻轻的从贾瑜的怀里挣脱出来,侧过身,两只柔荑抵着贾瑜的胸口,轻声道:“二爷,以后您一定照顾好自己,您是我的全部呢。” “这话老爷我爱听,当赏!” 贾瑜看着近在咫尺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毫不客气的直接吻了上去。 /131/131301/31338846.html 第六十三章 出府前 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同府变天了,当地驻军四处抓人,上到知府和同知,下到官仓大使和官道巡检,整个大同府官场主要的官员一夜之间凋零了一半。 但这一切对于大同府三十万百姓来说,却是一件值得敲锣打鼓,拍手相庆的好事,只是不知道新任的官员们会不会让他们继续高兴下去。 孙绍祖最终还是没有平安落地,死在了去琼崖赴任“养马大使”的半路上,这是给他这条中山狼的一个结局。 自从尤老娘带着两个女儿住进了宁国府,便如愿以偿的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锦衣玉食,穿金戴银,出入都有人伺候,比她们老家的县令夫人还要风光。 有了新欢,贾珍很快就把秦氏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在尤老娘有意的撮合下,他很快便跟尤二姐勾搭上了。 和逆来顺受的尤二姐不同,尤三姐性情刚烈,不与人同,面对贾珍有意无意的挑拨,她三言两语把贾珍怼的面红耳赤,几番自讨没趣后,贾珍也就放弃了让她们姐妹同床的想法。 虽然还没有给名分,但贾珍还是单独给尤二姐安排了一个大院子,打发很多下人去伺候,所享受的规格并不比尤氏差多少,已经从客人彻底变成了主子。 尤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咬碎银牙,大骂尤二姐不要脸,但也无可奈何。 尤氏有苦说不出,整日以泪洗面,呜呜咽咽,只觉得自己这个当家太太的位置会早晚不保。 尤二姐并不是一个有心机的人,她可能都没想过去争这些,但有尤老娘在背后出谋划策,她只能按照自己母亲的意思去做。 这天,尤老娘来尤二姐院,听见屋里传来若隐若现的媾和之声,尤老娘便笑眯眯的在门口等着。 一盏茶过后,一个丫鬟从屋里走出来,把尤老娘请进去坐了,尤老娘见尤二姐一脸的潮红,心里十分满意,对贾珍笑道:“老爷,老身有事相求。” 贾珍喝着滋补的参茶,点头道:“老娘有事但说无妨。” 尤老娘试探着说道:“老爷您可能不知道,老身这女儿其实是有婚约在身的。” 贾珍不以为然,他和尤二姐媾和的时候还是处子之身。 “那人怕是早晚会找上门来,到时候闹出什么事就不好看了,老身的意思是想请老爷把把婚书要回来,老身这个女儿就能一心一意的伺候您了。” 贾珍笑道:“这有何难?我安排人去取,若是不愿意,杀了就是。” 尤老娘连忙道:“那人和我们是同乡,叫张华,老爷派人去一问便知。” 贾珍叫来贴身小厮,吩咐道:“去把这人带到府里来,他要是敢反抗,先打断一条腿。” 那贴身小厮连忙去了,尤老娘讨好道:“老爷到底是做大将军的,杀伐果断,老身母女三个能依靠老爷,是十辈子修来的福分。” 贾珍放声大笑,得意非凡。 ...... 中午,贾政在梦坡斋里设宴,替贾瑜践行,陪坐的有贾琏、贾宝玉、贾琮和贾兰。 对于贾琮这个透明人,贾政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但听说他整日在家读书后,还是颇为欣赏,问他愿不愿意去族学里读书。 见贾琮看过来,贾瑜点了点头,贾琮拱手道:“侄儿愿意去族学里读书,不过此事还需要大老爷和大太太点头。” 贾政笑道:“无妨,汝自去汝的,大老爷若是问起来,吾会替你分说。” 贾琮起身拜谢,贾政赏了他一套笔墨纸砚和四书五经。 贾瑜先给贾政敬了三杯酒,随后又给贾琏敬了一杯。 “来,贾同知,我敬你一杯。” 见贾瑜拿自己的“官职”开玩笑,贾琏哑然失笑,起身跟贾瑜碰了一个。 贾瑜又说起明天在院里设宴的事,贾政说明天要上朝,贾琏则说外面有急事要处理,都婉拒了。 贾宝玉一听嫂子姐妹们都去,顿时来劲了,连声道:“我去,瑜哥儿,我去。” 贾政瞪了他一眼,喝道:“你去个...你有脸去?你兄弟受伤时你就看了一眼,但凡你像琏儿一样,替你兄弟四处奔走,我都不会说你一句!明天老老实实给我去族学读书,我会让人跟着你,你可小心了,若再像之前那样打着上学的幌子,跑出去和你那些狐朋狗友鬼混,看我怎么收拾你!” 贾宝玉缩着脑袋不敢言语,贾政又看向他身后的袭人,冷声道:“以后不要什么事都往老太太和太太那里说,他变成这个样子,你们这些做贴身丫鬟的也有责任!” 袭人连忙跪下来,贾政摆摆手,让她带着贾宝玉回去,回到自己院里,贾宝玉扑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嘤嘤嘤的哭了起来,麝月见袭人无动于衷,就要去找王夫人告状,却被袭人一把拉住。 “又不干别人的事,二爷是挨了老爷的训,你还能去告二老爷的状不成?” 麝月嘟囔道:“即便是二老爷训的,也肯定是因为那瑜二爷,二老爷老是拿我们二爷和他比,他考中了什么解元,我们家二爷什么好处没有,还因为他遭了殃,天天挨二老爷的骂,这是什么道理嘛。” 贾宝玉坐起身,哭道:“瑜哥儿和她们玩乐,我却要去读那该死的书,再这样下去,她们都不和我玩了。” 袭人走上前安慰道:“那瑜二爷后天就走了,一去又是几个月不回来,姑娘小姐们说不定就忘了他,以后谁还和他玩?” 贾宝玉听袭人这么说,又开心起来,兴冲冲的起身要去梨香院找薛宝钗说话,袭人取出手帕给他擦干净眼泪,打发茜雪和他一起去了。 ...... 宁国府。 张华被带来了,贾珍让人把他带到会客厅,毫不客气的让他交出尤二姐的婚书,自己会给他二十两的银子作为赔偿。 张华仗着秀才出身,有些自负,觉得自己有资本和贾珍说硬话,所以并不同意,还嚷嚷着要出去报官,告贾珍仗势欺民,敲诈勒索。 贾珍见他吃硬不吃软,一挥手,一群如狼似虎的恶仆提着棍棒冲了进来,张华梗着脖子兀自强硬,他不相信贾珍光天化日之下能把自己怎么样。 直到一棍子敲在他的小腿上,张华才从自负中清醒了过来,第二棍又落在了他背上,张华当机立断,趴在地上求饶,从怀里掏出婚书,战战兢兢的呈给贾珍。 旁边的贾蓉拿过婚书,打开看了几眼,从怀里掏出二两金子丢给张华,张华拿着金子,一瘸一拐的出了宁国府,趁门子不注意,朝门口的两座石狮子狠狠的各吐了一口浓痰。 拿着二两金子走在街上,被青楼里的妓子们撩拨的受不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卖老婆”的钱花了个干净。 ...... 梨香院。 贾宝玉进来的时候,薛宝钗正坐在香榻上看书,贾宝玉一屁股坐到薛宝钗的身边,伸头去看她手里的书。 薛宝钗默不作声的往旁边坐了坐,笑道:“宝兄弟怎么来了?” 贾宝玉嗨了一声,往身后一躺,抱怨道:“还不是因为那瑜哥儿?老爷又训了我,害得我中午都没怎么吃。” “你若是和他一样考个解元,老爷不就再也不训你了?” 贾宝玉不说话,把身子往薛宝钗旁边靠了靠,薛宝钗又往旁边坐了坐。 薛姨妈端着饭盒走了进来,见贾宝玉在香榻上打滚,笑道:“我的儿,我拿了些吃的来,让你宝姐姐陪你一起用,她中午也没怎么吃。” 说罢,取出一壶米酒和几样小菜,对薛宝钗吩咐道:“好好陪你兄弟说说话,他心里不爽利。” 饭桌上,见贾宝玉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的瞟向香菱,薛宝钗默默无言。 贾宝玉离开后,见莺儿要去整理被贾宝玉揉皱的香榻,薛宝钗突然道:“不要收拾了,拿出去丢了吧,以后屋里不要再放这东西。” “好嘞。” ...... 晚上贾琏应邀来宁国府喝酒,贾珍有意把尤三姐介绍给贾琏,但贾琏的目光却一直尤二姐的身上打转。 贾珍见此,一把拉过站在自己旁边斟酒的尤二姐,令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尤二姐老老实实的照做,贾珍嘿嘿一笑,当着贾琏和尤三姐的面轻薄着她,尤二姐不敢反抗,红着脸,任由贾珍在她身上揉搓。 尤三姐恨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掼,摔门出去了。 贾珍是想借此举,让贾琏知道她是谁的禁脔,贾琏却不以为意,反而看的更加起劲了。 眼看贾琏都快把头伸过来了,贾珍只好放开尤二姐,又旁若无事的和贾琏喝了起来。 用完晚饭,贾珍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吞了,贾琏狠狠的剜了一眼柔顺丰腴的尤二姐,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贾琏回到自己的院子,听门外的丰儿说奶奶在老太太那没回来,只有平儿姐姐在屋里。 贾琏走进屋里,见平儿弯着腰在整理床铺,贾琏从后面一把抱住她,在平儿的娇笑声中,把她压在床上,刚解开她的衣襟,突然听见外面的丰儿喊了一声“奶奶回来了。” 贾琏和平儿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各自整理各自凌乱的衣服,王熙凤进来见平儿脸色有些发红,冷笑道:“看来我来的不巧,坏了你们的好事。” 平儿没有接话,转身出去了,贾琏也不以为意,转移话题道:“二弟可邀请你明天去他那吃酒了?” “琏二,你要再和那个小蹄子在我屋里乱搞,我就把她送给瑜哥儿去。” 贾琏笑道:“我那二弟神仙一般的人物,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还能看得上她?” 说罢,贾琏上前抱住王熙凤,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好凤儿,可想死我了。” 王熙凤心里欢喜,嘴上却不饶人:“谁知道你又在哪里厮混回来的?说是想我,心里不知道念着哪个呢。” 贾琏哈哈大笑,抱着王熙凤就往床上倒去。 /131/131301/31338847.html 第六十四章 赠词 薛宝钗一大早就起来了,沐浴完后,坐在梳妆台前精心打扮,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确定下来首饰和裙子。 莺儿站在她身后,用篦子给她打理着头发,看着铜镜里的薛宝钗,笑着夸道:“姑娘真好看,像天上的仙女儿一样,不知道将来哪个公子有福气能娶姑娘。” 香菱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见贾瑜走过来,拍手笑道:“姑娘,小瑜老爷来了!” 薛宝钗对莺儿道:“去请他稍等一下,我马就来。” 莺儿蹦蹦跳跳的来到贾瑜的面前,笑道:“小瑜老爷,我们正在打扮呢,请您等一会。” 贾瑜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薛宝钗才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贾瑜拱手笑道:“薛姐姐,小生在寒舍略备了薄酒小菜,特来相请。” 薛宝钗温柔的点点头,和贾瑜并排而行,莺儿和香菱则跟在后面。 莺儿“小声”道:“香菱,你看姑娘和小瑜老爷好配哦,真是郎才女貌。” “莺儿姐姐,小瑜老爷不光有才华,也很好看呢。” 薛宝钗看了一眼贾瑜那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的侧脸,见他嘴角挂着浅笑,心中欢喜,轻笑道:“她们平日里就这样,瑜哥儿不要怪罪。” 贾瑜笑道:“无妨,我觉得她们说的很对嘛。” 薛宝钗心里一阵悸动,嘴角扬起微笑,贾瑜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可不就是才貌双全吗?” 落下半个身位的薛宝钗在心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来到会客厅,里面已是人满为患,李纨、王熙凤、迎春、林黛玉、探春、贾兰和小惜春以及各自的丫鬟都在。 王熙凤今天的气色很好,见贾瑜和薛宝钗并排而来,打趣道:“知道的是你们两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画里走出来的金童玉女呢。” 贾瑜笑道:“这话二嫂子可不敢乱说。” 众人纷纷啐了起来,王熙凤连连讨扰,贾瑜又对司棋笑道:“去把玉钏儿请来,中午和你们坐一桌。” 司棋来到王夫人院,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朝里面轻轻喊了一声,玉钏儿出来见是司棋,连忙走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司棋姐姐,来找太太吗?太太不在。” “我是来找你的,小瑜老爷让我请你到他那去。” “小瑜老爷找我干嘛呀。”玉钏儿有些不解。 金钏儿从屋里走出来,替妹妹理了理云鬓,轻声道:“让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做什么。” 司棋笑道:“左右又不会吃了你,快走罢。” 中午开了两桌宴,主子们在会客厅里坐了,丫鬟们则在旁边的耳房里坐,宴席开始的时候,贾瑜先去耳房,对坐在司棋旁边有些局促不安的玉钏儿笑道:“请你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谢谢你上次给司棋报信,以后得了空多来我这院里和晴雯她们玩。” 玉钏儿红着脸站起身,轻声道:“婢子不敢当小瑜老爷的谢,这都是婢子该做的,只要晴雯姐姐看得上我,婢子愿意来和她玩。” 晴雯拉着玉钏儿的手,笑道:“都是做婢子的,哪个又比哪个高一点?妹妹以后没事,尽管来我们爷这喝一杯茶水。” 贾瑜点点头,正欲离去,司棋从袖兜里掏出一个钱袋,奉给贾瑜,笑道:“小瑜老爷,这是婢子们凑的,是婢子们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希望您明年高中状元。” 以往主子们有喜事的时候,下人们也会凑些喜钱奉上当做“份子”,上次因为贾瑜中了解元,二老爷给下人们每人多赏了一个月的月钱,这次小瑜老爷要去考状元,她们几个一合计,每人拿出五百文来,凑了几两散碎银子给小瑜老爷,好讨个彩头,如果小瑜老爷再中了状元回来,二老爷还不知道会怎么赏她们呢。 贾瑜见她们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收下钱袋,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大家不要见外,吃好喝好,晴雯,替我好好招待她们,敬她们几杯。” 贾瑜离开后,玉钏儿拉着晴雯的手,艳羡道:“你们家二爷真好,不把我们当下人看,等明年考中状元,肯定是要给皇帝老爷做大官的,到时候你们搬出去住,姐姐你不就做了姨娘?” 对于她们这种贴身丫鬟来说,人生的终极目标就是给男主子们做个姨娘,虽然是丫鬟,但在府里吃穿用度都是上乘,哪里愿意将来出去嫁个野小子,姨娘虽然不好听,但那也算是半个主子,有人伺候,穿金戴银,以后生个一男半女,就能在府里站稳脚跟,那二老爷的赵姨娘不就是她们奋斗的成功案例? 司棋笑笑不说话,心中却是异常的愉悦,全赖了小瑜老爷,自家姑娘和自己以后才能有个好的归宿,因此心中对贾瑜充满了感激,决定以后没事就来找晴雯说话,毕竟小瑜老爷对她的疼爱,她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会客厅里,平儿和素云在旁边伺候,贾瑜笑道:“大嫂子,二嫂子,这里不用她们伺候,让她们去耳房里坐吧。” 李纨点点头,王熙凤笑道:“小瑜老爷心疼你们,你们去吧。” 平儿和素云给贾瑜福了一礼,放下酒壶,一起去了。 林黛玉问道:“瑜哥儿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就走,就不去给你们告辞了。” 迎春柔声道:“瑜弟要注意身子呢,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清瘦了那么多。” 贾瑜点头笑道:“二姐姐放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瑜端起酒盅,起身笑道:“短暂的别离是为了更好的相遇,等明年春闱结束后,小生就会乘着七彩祥云,化身为盖世英雄,出现在你们面前,各位,共饮一盏,提前祝小生连中三元,大魁天下!” ...... 夜晚,虫鸣阵阵,晚风习习,贾瑜枕着胳膊躺在床上,听见外间传来辗转反侧的轻微动静,便小声喊了一句:“晴雯,给我斟碗茶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晴雯端着一碗温茶走到贾瑜床边,她披着轻纱,雪白细腻的皮肤在朦胧的月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贾瑜心中不由得一阵躁动。 晴雯用手环着贾瑜的后颈,把手中的温茶递到他的嘴边,贾瑜享受着美婢的温柔伺候,喝完茶,把她揽入怀里,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晴雯大羞,紧紧的抱住他,贾瑜大喜,连忙放下帐缦。 “爷,把蜡烛吹了罢。” ...... 九月的晌午,阳光明媚,略带些许暑气的夏风吹皱了满园的春水,吹起了书案上的宣纸,也吹动了少女的心思。 “紫鹃,去把那蝉赶了去,没来由的在这里乱人心绪。” 林黛玉穿着一件水杏色的长裙,几根白色的头绳束起一枕青丝,钿花上的宝石在斑驳的光影中闪烁着神秘且耀眼的光芒,给文静婉约的女孩儿增添了几分雍容华贵的端庄。 雪雁兴冲冲的找来一根竹竿,对着院子里的树就是一阵乱捅,待杀个七进七出后,藏在枝叶里的鸣蝉才一哄而散,振动着薄薄的蝉翼,去寻找新的舞台了。 “瑜哥儿应该走了吧?” 林黛玉自言自语了一句,杀退“蝉军”的雪雁提着竹竿,像是一个女将军,自告奋勇道:“姑娘,我去看看。” 也不等林黛玉同意,雪雁提着裙摆就往贾瑜院跑。 雪雁进来的时候,晴雯正在和玉钏儿说着话,媚人在院子里带着小角儿和小梨儿跳绳,雪雁跟玉钏儿和媚人打了招呼,问道:“晴雯,你们家二爷走了吗?” 林姑娘的两个丫鬟,晴雯最喜欢雪雁,可能因为她们是老乡的缘故罢。 晴雯轻声道:“一大早就走了。” 雪雁哦了一声,笑嘻嘻问道:“你们说什么哩?” 玉钏儿见她白净的圆脸上有些汗水,斟了一盏凉茶递给她,笑道:“说些我们女儿家的私密话,你也是来找晴雯说话的?” 雪雁接过凉茶,喝了几口,笑道:“不是,我们姑娘打发我来看看小瑜老爷走了没,既然走了,那我就回去了。” “雪雁,等等。” 晴雯走到里间,取出一封书信,递给雪雁,轻声道:“这是我们家二爷留给你们家姑娘的,说等你来了就给你,他知道你今天肯定会来。” 雪雁笑眯眯的把信塞进怀里,跟晴雯道了声谢,蹦蹦跳跳的回去了。 见莺儿风风火火的进来,一脸神秘的样子,林黛玉心中一动。 莺儿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表功道:“姑娘,晴雯说这是小瑜老爷留给你的,我拿着马上就跑回来了。” 林黛玉接过书信,见上面写着五个大字“林妹妹亲启”,正欲打开,却看见紫鹃正一脸纠结的看着自己,林黛玉淡然道:“你和雪雁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消暑的,拿些来。” 紫鹃捏着雪雁的耳朵出去了。 打开信封,一阵淡淡的香味飘出来,林黛玉取出信纸,只见上面用鹅毛笔小楷写着: “林妹妹,见信如晤,昨夜花香气暖,满天繁星,小生于月下闲庭信步,偶然得了一首词作,听闻妹妹极爱这些,便以兄妹之名相赠,别无他意,若有唐突之处,万望妹妹勿怪。 一剪梅·入尘院书以赠林妹妹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惟愿你们日日平安,夜夜好眠,代小生向二姐姐她们问好,(笑脸)。” 林黛玉轻轻的捏着信纸,站在午后的夏风和光影中,默默无言。 与林黛玉院相隔不远的梨香院,薛宝钗正和衣卧在床上小憩。 “莺儿,今天的蝉怎么比昨天还多了?快把它们赶了去。” ...... 是夜,夜色阑珊,月影摇晃,紫鹃看着自家姑娘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而抬头仰望,时而低头沉思,时而盈盈一笑,时而轻轻一叹,很是不解。 怕她被夜风吹着,紫鹃拿来披风给林黛玉披上,轻声劝道:“姑娘,夜深了,回去歇着罢。” 林黛玉停下脚步,任由紫鹃为自己披上披风,只是看着梨香院方向,久久出神。 /131/131301/31338848.html 第六十五章 冰鉴(一) 扶云书院的规模并不大,师资力量不雄厚,仅有学生百余人,教谕七八人,打杂的火工水工十多人,在周围的十数家书院里算是很小的了。 但奈何出了一个风云人物,中了本次乡试的解元不说,还被圣上钦赐了表字。 贾瑜的归来,受到同学们的热烈欢迎,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纷纷走到贾瑜的面前,一赞他高中解元,为书院争光,二赞他舍命护亲,有君子之风。 时值盛夏,大家都换上了统一的夏装,青衣薄纱,秀才悬黄玉,举人佩白玉,贾瑜配的就是白玉佩,别的秀才看到他都会先行礼,不看年龄大小,也不论进学早晚。 学子们并不是整日里都拘在院里读书,按照书院的规定,学子只需要上午读书做学问即可,下午可以随意出入书院,因此不少学子会在这个时间段出去逛逛,或是游山玩水,或是饮酒作乐。 蓝田县的官庙镇因为地理位置好,几十年来陆陆续续有数十家书院在此落户,因而此镇的繁华程度并不输于一般的县城,宽阔的官道两旁满是酒楼和茶舍,无数的文人士子穿梭其中,吟诗作赋,好不热闹。 贾瑜和陈淳要备战明年的春闱,上午跟着教谕们上课,下午则一起去藏书阁里读书,庞授特意安排了李教谕在旁边辅助他们,他们俩都是庞授看好的人,视之为宝。 刘循、李信和上官文渊三人则要比他们清闲许多,他们三人在八月份的乡试中全部落榜,距离下次乡试还有三年,因此学习日渐懈怠,整日流连与酒楼茶舍之间,贾瑜和陈淳劝了几次无果后,索性不再相劝。 这天下午,贾瑜和陈淳正在藏书阁里读书论述,正是孜孜不倦的时候,刘循和李信噔噔噔的跑了进来,李教谕皱眉看过去,刘循和李信连忙停下脚步,低着头准备挨训。 李教谕瞪了他们一眼,道:“这般失态,必是事出有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刘循和李信连忙躬身道:“学生谨记。”,等李教谕走后,刘循才沉声道:“祸事了!” 陈淳连忙问道:“文渊呢?” “文渊他父亲薨了。” 贾瑜一愣,他们五个人之中,上官文渊的年龄最小,平日里大家都把他当弟弟一样照顾,猛然听到这个消息,贾瑜的第一反应就是心痛。 ...... 上官武功这些年一直随武平侯吴勇镇守在榆林,数日前和蒙古人的一场战斗中,上官武功率领所部的两个指挥千余将士孤军深入,到达指定地点后,于深夜突然发动袭击,打的敌人措手不及,人仰马翻,以阵亡五百的损失阵斩三千,缴获牛羊无数,另外俘虏了千余敌人。 可以说是以一换六,如此战绩,除了得益于突然袭击、梁军骑兵的训练有素、以及所配备的武器外,最重要的还是上官武功在此次战斗中表现出来的卓越指挥能力。 只可惜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出了意外,一个未死的敌人趁他们不注意,藏在尸体堆里,一支弩箭就射中了他的小腿,上官武功深知蒙古人喜欢在偷袭用的小弩的箭头上涂上剧毒,只可惜他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以至于丢了性命。 第一个,作为主将,在战事没有彻底落幕前亲入险地,给了敌人刺杀的机会。 第二个,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中箭后他第一时间不是寻找掩护,而是原地挥刀砍掉了小腿,这无疑给了那个敌人重新装填毒箭的机会,第二次一箭就射中了他的咽喉,神仙难救。 赶来的亲兵把那个敌人剁成了肉泥,随后上官武功被亲兵抬回了榆林城,军医和名医齐番上阵,但还是没有挽救他的性命,在第二天清晨死去。 上官武功死后,他身边的十多个亲兵当即就抽刀抹了脖子,依照大梁的军法,主将若在战事中阵亡,他的亲兵无论是什么理由,都逃不了护佑不利的罪名,应当自裁以谢罪。 其余兵士或者断指,或者割面,然后举起刀斧,把俘虏的那千余敌人杀了个干净,挖出心肝,割下头颅,筑成京观,以慰主将的英魂。 消息传到京城,景文帝感其勇武,欲谥其为“武肃”,追赠一等张掖伯之爵,恩加其嫡子袭三等伯。 立刻就有一名监察御史跳出来弹劾其部下擅杀俘虏,并筑成京观,认为此举太过残暴,有伤天和,不应与之谥号和追赠,让其嫡子袭原有爵位即可。 此言一出,犹如一滴水落入油锅,武勋们当场就炸了,和那名监察御史当着景文帝的面吵了起来,见动不过嘴皮子,几个武勋撸起袖子就要动手,殿中侍御史连忙大声喝止,景文帝留下一句“再议”后就宣布散朝,那监察御史得意洋洋的看着那几个武勋,一脸的挑衅。 那几个武勋忿忿不平,出了皇宫汇聚在皇城城门口,等到那监察御史散衙出来的时候,上前继续和他理论,那监察御史没有管住嘴,说了几个侮辱勋贵的词,那几个武勋对视一眼,一拥而上,一阵拳打脚踢,打的那监察御史惨叫连连,旁边的文官们不敢上前劝阻,只能在旁边看着。 也许是因为不解气,几人又扒了他的官服,抢过宫门校尉的配刀铰了他的头发,然后大笑离去。 那监察御史不堪羞辱,当天夜里就在家里吊死了。 为了平息文官们的怒火,景文帝把那几个武勋各降爵一等,并罚了十年的俸禄,才总算让朝堂上下安静下来。 贾瑜和陈淳四人拍马来的时候,张掖子府里里外外已经挂上白色幔布和灯笼,贾瑜等人表明身份后,张掖子府里的下人给他们在腰间缠上白布,然后把他们请到灵堂。 上官文渊正披麻戴孝跪在灵堂,见贾瑜几人进来,连忙起身给他们行礼,贾瑜几人回礼后,给他老子的灵位拜了三拜,才好言宽慰起他来。 几人正说着,下人进来禀报说宫里赐下来的冰块已经用完了,上官文渊闻言大哭道:“没有冰鉴,我父亲可怎么办!” 说罢,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贾瑜疑惑道:“莫不是用冰鉴给遗体防腐?” 刘循指了指棺材下面一排的铜盆,小声解释道:“那铜盆里的水就是棺材里面冰块融化后流出来的,棺材四壁和底部都有冰块,只要冰块续的上,遗体放在里面十天半个月都不会腐烂发臭。” 李信也小声道:“这么热的天,停尸七日,还不知道要用多少冰块呢。” 刘循又道:“想来是宫里也没有多少了,要不然去别家求去,要不然就得提前下葬。” “你们谁家里有冰鉴?快去取点来给文渊救急。” 刘循苦笑道:“彦章兄,七月份时宫里是赏了一些冰鉴下来,不过就一点点,早就用完了。” 陈淳又看向李信,李信摇了摇头,陈淳最后看向贾瑜,贾瑜轻声道:“荣国府里有没有冰鉴我不知道,我也没见人用过,不过我可以回去问问。” 陈淳起身道:“仲卿,我和你一起去,你们俩在这里等着,若是文渊问起来,你们就说我和仲卿去给他找冰鉴去了。” 刘循和李信连连点头,起身道:“两位兄长速去速回。” 路上,贾瑜从陈淳口中得知了很多关于冰鉴的事,在盛夏的时候,冰鉴是个紧俏物品,因为冰鉴只能在冬天时贮存。 京畿道的深冬虽然寒冷,但远远没到冰冻三尺的程度。 城外的渭水河有一条支流位于山谷之间,那里常年密闭寒冷,每年深冬的时候都会结一尺有余的冰,是个取冰做鉴的好地方,只不过那地方很早以前就成为皇家御用的冰场了,有军队驻守,任何人都进不去。 有限的流域注定产生有限的冰,每年寒冬腊月的时候,驻守的军队就会把一尺余的冰块全部取出来,运回皇宫,路上还会派遣军队保护。 其他的湖泊河流一整个冬天下来,都结不了三寸的冰块,更别希望水缸和盆就能结成符合贮存条件的冰鉴了。 从山谷中取出的冰鉴会被运到皇宫里的特殊地窖贮存起来,在三伏天的时候供给皇室成员们使用。 当然也会作为御品赏赐给大臣武勋和有功之臣,像四王八公这种顶级豪门,每年盛夏的时候都会得到一些。 荣国府也不例外,七月份的时候就得到了宫里赏赐下来的一方冰鉴,在最热的时候,下人们会锯下一块来,放在荣禧堂里用来降温,整个贾家也就贾母有这种待遇,所以这种时候大家都喜欢去她那说话。 厨房也会把这些纯净的冰鉴做成消暑的冰食,主要是用来制作冰镇果汁,供主子们食用。 来到荣国府,贾瑜和陈淳直奔梦坡斋,见贾政不在,一问门子得知是去衙门了,贾瑜便要去荣禧堂找贾母,陈淳没有同行,说于理不合,自己回大门口等他。 天气虽然炎热,荣禧堂里却是阵阵凉意,女眷们基本上都在,贾母看着正中间桌子上不停冒着凉气的冰块,问道:“地窖里还有多少?” 王熙凤道:“如果每天都用这么多,只够五日了。” 贾母想了想道:“再留四日的,剩下的给她们做点冰食吃去,这么热的天,别把她们热坏了。” 王熙凤笑着应了一声,扭着腰肢出去了,却不成想在门口撞到了贾瑜,王熙凤叫道:“二弟,你怎么回来了?” 此话一出,顿时把荣禧堂里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去,薛宝钗等人一脸期盼的看着门口,林黛玉则有些别样的情绪,心里只觉得小鹿乱撞。 贾瑜朝王熙凤拱拱手,没有说话,大步走进荣禧堂,一进门,贾母见他腰上缠着白布,大惊道:“你这是从哪来的?” 贾瑜低头一看,连忙把白布扯下来塞到怀里,指着桌子上的冰块道:“老太太,家里还有多少冰?” “还有几块。” 贾瑜拱手道:“老太太,我现在急需用这个冰,过几天定十倍百倍的奉还给您!” 薛宝钗急道:“瑜哥儿,你腰间为何缠着白布?” 见林黛玉她们有些惊怕的看着自己,贾瑜连忙道:“我那同年父亲仙逝,我从他那来的。” 贾母骇道:“莫不是那淳哥儿?” “不是不是,是另一个同年,老太太,那边急需用冰,望老太太看在对方也是勋贵之家的份上施以援手!” 贾母犹豫了一下,对身边的鸳鸯道:“去冰窖,让下人把所有的冰都取出来让瑜哥儿带走。” 贾瑜抱拳道:“多谢老太太。” 说罢,和鸳鸯出门而去,也没顾得上和迎春她们打招呼。 贾家的冰窖在一间耳房里,上了门锁,还有两个下人守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金库。 见鸳鸯姑娘和小瑜老爷走来,两个下人二话不说就打开了门。 (硝石制冰好像出现在唐末,我这里重新改了设定,大梁彻底沦为平行世界里的一个朝代了,老是反复,我很抱歉,这一章先发了,明天有事,下午或晚上会有一更,只有一更,各位有票的麻烦赏几张。) /131/131301/31338849.html 第六十六章 冰鉴(二) 两个下人打开地窖,放下两丈长的竹梯,见贾瑜要下去,鸳鸯连忙道:“小瑜老爷,让下人们去吧?” 贾瑜看着黑乎乎的洞口,心里也有些发怵,点了点头,鸳鸯对两个下人吩咐道:“去准备运冰的马车,再多叫几个人来。” 两个下人连忙出去准备了,屋里便只剩下了贾瑜和鸳鸯,才开始的时候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鸳鸯越来越局促,在和贾瑜对上几眼后,索性低下头,默默不语。 见她捏着衣角的手越来越用力,贾瑜好笑道:“鸳鸯姐姐,我是虎狼吗?” 鸳鸯一愣,连忙道:“不是不是,您是小瑜老爷。” “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鸳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鹅蛋脸庞慢慢的红了,贾瑜退后几步站定,笑道:“鸳鸯姐姐,你且抬起头来,看看我,像不像是登徒子?” 鸳鸯鼓起勇气抬起头,却不敢直视贾瑜的眼睛,只是看着他的胸口,小声辩解道:“婢子没有这个意思。” 贾瑜不再逗她,没一会,几个下人拿着草绳走了进来,一个下人麻利的下到冰窖里,用布兜好冰块,绑在草绳上,上面的下人用力的往上拉,再用布包着抱到马车上,最后用草席盖好,不多时就把冰窖里所剩不多的冰块取完了。 和鸳鸯告别后,贾瑜带着马车在大门口和陈淳汇合,直奔张掖伯府而去。 见鸳鸯回来,贾母问道:“瑜哥儿走了?” 鸳鸯点点头道:“取了冰块就走了,他让婢子代他再给您道谢呢。” 贾母摆摆手,笑道:“我不要他的谢,他不是说过几天十倍百倍的还给我吗?我等着他。” 史湘云笑道:“瑜哥哥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他连解元都考的上,找几块冰还不是手到擒来?” 看她那一脸崇拜的小模样,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唯有王夫人淡淡的看了史湘云一眼。 林黛玉和探春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答案,他连蜂窝煤都能做的出来,再做出冰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贾母严肃道:“皇帝老爷那么看重他,他要是去宫中求告,说不定皇帝老爷还真会赏他几方冰鉴,反正是他让你们接下来没了冰食吃,你们要怪就怪他去吧。” 薛宝钗笑道:“瑜哥儿是拿着这冰去做大事呢,我们帮不上忙又怎么会怪他呢?” 贾母看了薛宝钗一眼,薛宝钗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站起身,贾母指着她对王夫人和薛姨妈笑道:“这都还没过门呢,就到我这立规矩来了,将来她嫁出去,别家的婆婆知道了还不怪我?” 薛宝钗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林黛玉等人捂着口轻笑,薛姨妈则一脸的苦笑的看向面色淡淡的王夫人。 别家...别家... 张掖伯府。 见贾瑜和陈淳带着冰鉴回来,上官文渊激动的连连作揖。 陈淳避开他的礼,笑道:“这都是仲卿从荣国府里带出来的,和我没关系,文渊谢他即可。” 见上官文渊要给自己行跪礼,贾瑜连忙扶起他,责怪道:“你若是还认我这个朋友,就不要这么客气,眼下先理会伯父的大事,等以后有机会再请我们喝一顿酒就好了。” 上官文渊抹了抹眼泪,对身后的下人吩咐道:“赶紧把冰鉴拿进去给老爷换上。” 那下人哭丧着脸道:“大爷,这也只够用一天的呀,接下来可怎么办,还有好几天呢。” 上官武功的遗体从榆林送到京城走的是官道,依靠沿途军用驿站和府县的帮助,一天用三匹骏马,每匹骏马连续跑两百里,除了中途换马,装有遗体的马车几乎一刻不停,上千里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两天就抵达了都中,可谓是神速。 马车抵达京畿道门户之县时,早有太监带着装有冰鉴的棺材在城外五十里处等候,一路送到张掖伯府,也就是说从上官武功薨的那天算起,头七还剩下五天多一点。 宫里赐下来的冰鉴有限,哪怕是贾瑜把贾家的老底都掏干净了,也只够再维持一天的时间,到时候若是没有冰鉴,这么热的天气,遗体不用一天就会发臭了。 和张掖伯府交好的那几家勋贵,在冰鉴这方面,根本不存在囊中羞涩和捉襟见肘的情况,或是根本就没有,或是早就用完了。 上官家的人急的团团转,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是去宫中求告,不过来赐冰鉴的太监已经说过了,这冰鉴还是万岁爷自己用的那份,剩下的都要给太皇太后留着,任何人都不能动,张掖伯府小门小户,在太皇太后面前还没有那么大的体面,况且圣上能做到这一步,对于一个臣子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上官家哪还有脸去求告。 第二条就是放弃头七,在遗体腐烂发臭之前下葬,但他们更不愿意这么做,头七对于死者以及其亲属来说至关重要,特别是在这个封建迷信的时代。 没有条件的穷苦人家和普通百姓若是在盛夏时节家里有人去世,就不会讲究这些,一般都是草草的就下葬了,越是名门望族,越是讲究看重。 上官文渊嘴唇和嘴角上的火气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正在众人一筹莫展,相顾叹息的时候,只见门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北静王爷来了。 上官文渊带着众人连忙出去迎接,张掖伯府大门口,北静王水溶从宫轿里走出来,无论是上官家的人还是往来祭拜的宾客,纷纷跪下迎接。 上官文渊跪伏在地,拜道:“学生参见王爷。” 北静王府的长史官走上前,扶起上官文渊,高声道:“平身。” “文渊,汝父乃是国之英雄,他为国捐躯,小王不胜感念呐,小王知道贵府现在急缺冰鉴,便把家里的都拿了过来,虽然不多,却也够支用一天,剩下的小王再给你想办法,不过你也知道,到了这个月份,去年冬天取的冰鉴基本上都用完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上官文渊重新跪地拜,哭道:“王爷厚恩,上官家阖族上下永世不忘,将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刀山火海,我上官家绝不相负!” 水溶笑呵呵道:“文渊言重了,且引着小王进去给令堂上一柱香。” 上官文渊连忙道:“岂敢劳动王爷贵体?若是王爷被脏气冲撞,学生万死难赎其罪啊。” 水溶不再坚持,点头道:“也罢,长史官,代祭。” 长史官领命而去,水溶又对上官文渊道:“文渊不要过于伤心,且理会身前身后大事,宫里的恩赐明天就能下来,届时你就是我大梁的张掖伯了,须秉承父志,忠心报国。” 上官文渊连忙谢过,水溶又看向贾瑜,自打他下了宫轿就注意到了这个虽藏在人群中,仍是光彩夺目的少年郎了。 “莫非是贾瑜贾世兄当面?” 贾瑜从人群中走出来,给水溶行了跪拜礼,道:“不敢当王爷一句世兄,岂不是折煞了学生。” 水溶亲自扶起贾瑜,笑道:“北静王府与贵府乃是世交,亲密友善,往来频繁,如何当不起一句世兄?早就听闻贾世兄生的风流天成,可谓是我大梁第一美男,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恨以往被俗事缠身,不曾与世兄相见,世兄若是不弃,以后多到寒舍走动,世兄的那些诗作,小王也是喜欢的很呐。” 贾瑜拱手道:“学生惶恐,只求王爷以学生名姓称之。” 水溶笑道:“那小王以后便以表字相称,仲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晚上若是有时间,可到寒舍一叙。” 见长史官出来,水溶和上官文渊告辞,上官文渊带领上官家所有亲眷族人拜伏在地,以跪礼相送,往来祭拜的宾客有功名官爵在身的则躬身相送。 眼见水溶要上了宫轿,贾瑜咬咬牙,上前一步道:“王爷,学生有一事相求。” 水溶回头看了贾瑜一眼,笑道:“仲卿但说无妨,小王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王爷可曾听闻过蜂窝煤?” 水溶笑道:“莫非是仲卿你的手笔?” 贾瑜拱手道:“王爷明鉴,确实是学生的手笔,学生前段时间偶然之间还得了于夏日制做冰鉴的方法。” “仲卿莫不是想和小王做生意?” 贾瑜连忙道:“学生不敢,学生只是想请王爷转达陛下,学生愿将此法敬献给陛下,一来是对陛下钦赐表字的感恩,二来树大招风,学生若是亲自代理这件事,有碍于进学不说,定会被他人觊觎胁迫,这对学生来说不是好事。” 水溶看了贾瑜好一会,才笑道:“小王明白了,仲卿稍候,小王这就去宫中上达天听。” 北静王离开后,陈淳等人纷纷走过来,一脸的好奇,贾瑜拍了拍上官文渊的肩膀,宽慰道:“文渊不必担心,伯父他老人家不会断了冰鉴用的。” 他们五个人之中,贾瑜是最聪明的那个,寻常在一起时充当的就是狗头军师的角色,出谋划策,奇思妙想,陈淳他们四人都是佩服不已,听他这么说,几人立刻就信了,以为贾瑜通过北静王爷又求来了不少的冰鉴。 皇城,大明宫,上书房。 见水溶去而复返,景文帝搁下御笔,笑道:“水溶,如何又回来了?” 水溶躬身道:“陛下,刚才小臣去张掖伯府祭拜的时候,碰见了贾解元。” 景文帝疑惑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陛下,张掖伯府的冰鉴不够维持到下葬那天...” 景文帝捏着眉心道:“朕总不能把太皇太后的那份也拿去吧。” 旁边的戴权小声道:“王爷,您也看到了,这么热的天万岁爷都没有冰鉴用,万岁爷的冰鉴都赐给了那张掖伯府了。” 水溶连忙道:“小臣不是来求冰鉴的,陛下,贾解元跟小臣说他手里握着一种可以在夏天制冰的方法,欲以敬献给陛下。” 景文帝好笑道:“他怎么不去和那些人合作了?” 水溶把贾瑜的话重新润色一遍,然后说了出来,景文帝听完后笑道:“倒是个有孝心的,戴权,去传他来此陛见,朕倒是想看看他怎么在这炎炎夏日给朕变出冰鉴来,另外,再把对张掖伯府的恩赐传达下去吧,不用等到明日了。” /131/131301/31338850.html 第六十七章 冰鉴(三) 张掖伯府。 上官文渊的心里轻快了很多,把陈淳、贾瑜、刘循和李信四人请到会客厅坐了,好言好茶的招待。 陈淳笑道:“文渊不必客气,且去理会伯父的大事,我们几个等傍晚散了暑气就回去,等伯父下葬那天,我们几个再来送行。” 上官文渊感恩戴德的出去了,李信小声的问道:“仲卿,你刚才和北静王爷说什么了?” 刘循闻言责备道:“不该问的别问。” 李信挠了挠头,有些委屈,贾瑜便把刚才对水溶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对于蜂窝煤的事也没有隐瞒,一并说了出来。 陈淳大惊道:“仲卿在哪里学来的这些?” 贾瑜苦笑道:“我说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你们信吗?” 李信连声道:“我信,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只是仲卿为何不和彦章家合作?那样岂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陈淳笑骂道:“这种生意岂是我们家这种商户能做的?仲卿做的对,若是留在手中,不定引来多少麻烦。” 贾瑜朝陈淳拱手道:“多谢彦章体谅。” 刘循笑道:“我辈文人,有何俱哉?仲卿解元之身,又得圣上高看,钦赐表字,无上荣耀,孙绍祖那厮如何?还不是流放琼崖养马去了,这些蝇营狗苟的宵小之辈还能把仲卿怎么样?” 见陈淳瞪过来,刘循连忙改口道:“不过彦章兄说的极对,小弟不过是信口胡孱,各位当不得真。” 若是“敕曰”,一般的太监就能传达,比如上次景文帝钦赐贾瑜表字时,来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太监,用的“敕曰”,也多有告诫和鼓励之意。 一旦上升到“制曰”这个级别,一般都由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亲自走一趟。 戴权出行的规格比北静王水溶还要高一些,其实是因为后者性情谦和使然,戴权坐着人力宫轿,前呼后拥,浩浩荡荡的往张掖伯府而来。 张掖伯府的下人们早就备好了香案,燃起熏香,全家老少二三十口并上百个仆人全部跪下恭迎天使,陈淳等人再一次光荣的陪跪,只不过这次的主角由贾瑜换成了上官文渊。 一切准备就绪后,戴权捧着圣旨,用略显尖细的嗓音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自古以来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张掖伯府一等子上官武功,忠君体国,奋勇杀敌,不幸为国捐躯,朕感其忠勇,谥武肃,追赠一等伯之爵,其嫡次子上官文渊雏凤清声,怀瑾握瑜,可承祖业,加其为三等伯,任御前侍卫龙禁尉,另赐黄金千两,名马一匹,御花袍一套,昭宜知悉,钦此。” 此等皇恩不可谓不重,上官武功的追赠就不说了,很多有官爵的人死后基本上都会被追赠,而这个“谥号”就很是难得了,虽然“武肃”在武将的谥号中几乎排在最后,但仅凭这一个谥号,也足以恩泽三代。 按照大梁爵位的承袭制度,上官文渊应该是承袭一等男,没想到直接承袭了三等伯,连升四级,比他老子生前的爵位还要高一级,哪怕是伯爵里最低的一等,也是迈入了大梁高级勋贵的行列,只要他以后不作死,完全可以抱着这个爵位富贵一世。 再说说那个御前侍卫龙禁尉,因为名额有限,仅三百员,倒也比较稀缺,花钱也不一定能买来,作为皇帝老爷身边的侍卫,说出去多威风体面。 至于剩下那三样赏赐,也就御花袍贵重一些,黄金和名马和前面提到的种种比起来拍马也不及。 上官文渊跪伏在地,感激涕零,高呼万岁。 随着玉带和麒麟服的赐下,宣告着上官文渊从一名秀才,正式成为大梁的三等张掖伯,从此大梁士林少了一个秀才,大梁的武勋则多了一个新贵,也与贾瑜等人于文一道彻底背道而驰。 贾瑜有些悲哀的发现,整个过程之中,上官文渊的脸上全是兴奋之色,哪里还有半点之前凄惨哭咽的悲伤模样。 陈淳很显然也发觉到了这一点,看向贾瑜,默默的摇了摇头。 对此,贾瑜也能理解,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的嘛,对于上官文渊来说,别说是他之前心心念念的举人功名了,到了眼下这个时候,在他心里怕是连进士的功名都没有这个三等伯十分之一的贵重。 十来岁的少年一瞬间跃此高位,无论是多么的兴奋都能理解了。 只是贾瑜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此以后,这个以前一起读书、一起宿醉、一起去废弃银矿探险的好朋友,怕是就要和他们四个渐行渐远了。 长得好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别人会在人群中一眼就注意到你,就像之前水溶一样,戴权也是第一眼就确定了眼前这个少年郎就是贾解元。 且不理欢天喜地的上官文渊,贾瑜见戴权一双老眼老是瞟向自己,心里就有了答案。 戴权看着贾瑜问道:“哪位是贾解元?” 贾瑜拱手道:“学生正是,不知内相有何吩咐?” 内相是对大明宫历代掌宫太监的尊称。 戴权笑呵呵道:“贾解元,咱家有礼了,奉圣上旨意,请你到上书房陛见。”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一片哗然,纷纷面带惊羡的看着贾瑜,这小子是拜了哪尊真佛,竟然能有此殊荣,上书房作为圣上的书房,是任何人都能进去的吗?难道就凭他中了此次京畿道乡试的解元,以及写的那些诗? 上官文渊一脸诧异的看着贾瑜,贾瑜跟陈淳他们点点头,对戴权拱手道:“学生遵旨,请内相大人引路。” 贾瑜坐进一顶宫轿,随着戴权去了皇宫。 荣禧堂。 没有了冰鉴,堂里的温度明显比之前高了好几度,姑娘们皆是扇着罗扇,其他人还好,史湘云最不耐热,一张小脸热的红扑扑的,檀口微张,轻轻的往外吐着热气。 幸好王熙凤提前取了冰下来,做了一些冰食,正是解渴去暑的大好时机,见平儿等人端着冰食进来,贾母玩笑道:“他倒是个会做好人的,只是苦了他这些姊妹们。” 薛宝钗这下不再接话,接过平儿呈上来的冰镇绿豆汤,小口小口的饮着,林黛玉和探春在琳琅满目的饮品中挑挑选选,最后一个拿了石榴汁,一个拿了桃水。 众人正用着冰食,外面进来一个丫鬟,禀告道:“外面的人传话来说,小瑜老爷去了宫里。” 之前贾瑜带着冰鉴去张掖伯府的时候,那个赶马车的下人并没有回来,而是在原地侍候,以免小瑜老爷有什么话需要往府里传。 贾母惊讶道:“他不会真的去宫里求要冰鉴了吧?” 那丫鬟道:“跟在小瑜老爷身边的马夫说他站的远没有听清,只看见小瑜老爷和天使去了宫里。” 贾母想了想,对王熙凤道:“叫琏二带人去宫门口守着,一有情况立刻打发人回来报信。” 见贾母一脸严肃的样子,林黛玉顿时觉得手里的冰镇石榴汁不清甜了。 待她们用完冰食,贾母笑道:“都别在我这拘着了,这里怪热的,你们去花园里找个阴凉的地方玩去,等明天瑜哥儿讨回来冰鉴就好了。” 姊妹们纷纷起身告辞,出了荣禧堂,林黛玉率先朝入尘院走去,薛宝钗略微犹豫一下,也动身跟上,迎春留下司棋在荣禧堂门口候着,自己则和大部队一起去了入尘院。 入尘院。 晴雯正趴在贾瑜的书案上,用鹅毛笔笨拙的临摹着贾瑜送她的《一剪梅》和《清平乐》,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今天的小角儿和小梨儿不似往日那么活泼了,因为天太热而有些蔫了吧唧的,尽管李氏变着法子的给她们做能消暑的吃食,但奈何条件有限,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尽人意,用完午饭后,她们便无精打采的躺在廊下的小床上昏睡。 小角儿练成了一项绝技,可以眯着眼睡觉,这让小梨儿很是羡慕,明明她都睡着了,还能看见来往的人。 见林黛玉等人进来,小角儿一骨碌从小床上爬起来,朝书房大喊道:“晴雯姐姐,林姑娘她们来啦。” 见她和小梨儿一脑门的汗,林黛玉有些心疼,对身后的紫鹃吩咐道:“去厨房看看,如果还有剩的冰食就拿点来,给她们俩吃了,这么热的天可别把这两个小的给热坏了。” 紫鹃看了一眼正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小角儿和小梨儿,犹豫道:“姑娘,这样不好吧?” 旁边的薛宝钗笑道:“那些冰食主子们都不够用,你还是不要发善心了,莺儿,井里有今天早上放进去的凉茶和水蜜桃,想来已经到了最凉的时候,虽不及冰食的一半,但也能解些暑气,你带她们去用一些,不要用多,以免闹了肚子。” 莺儿笑着答应了,牵着小角儿和小梨儿的小手,蹦蹦跳跳的去了。 林黛玉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紫鹃,又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薛宝钗,轻轻的哼了一声,直接去找晴雯了。 见姑娘小姐们都来了,晴雯很是惊讶,连忙请她们坐了,然后斟上凉茶,贾瑜不在的这半个月里,来的最多的是媚人,司棋和玉钏儿偶尔会来,倒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晴雯有些担心的看向林黛玉,林黛玉笑道:“没有什么事,只是过来看看你,瑜哥儿走之前不是单独请我和三姑娘照顾你们三个吗?还不能来了?” 林黛玉在“单独”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撇了一眼薛宝钗。 晴雯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薛宝钗指着书案上的宣纸,问道:“晴雯,我能看一眼吗?” 见晴雯点点头,薛宝钗这才拿起写着《一剪梅》和《清平乐》的宣纸,细细的看了起来,看完后不禁叹道:“瑜兄弟这词写的真好。” 林黛玉心里窃喜,差点没忍住把贾瑜赠给她的那首《一剪梅》从小荷包里拿出来,好好的在宝丫头的面前炫耀一番,但还是忍住了,只在那憋着脸笑,直把薛宝钗笑的莫名其妙。 ...... 在宫轿里坐了半个时辰,期间贾瑜也曾尝试着撩开帘缦看看外面,但都被走在宫轿旁边的太监给制止了。 宫轿落地后,旁边的太监小声跟贾瑜说了面圣时的注意事项,比如说不能乱看、不能发出声音、要行跪拜大礼、圣上不叫平身不能起来之类的,贾瑜都一一应下。 上书房门口,那太监领着贾瑜跪伏在地,等待着圣上的传见。 就在贾瑜跪到膝盖隐隐作痛的时候,才听见太监尖声叫道:“圣上有旨,召贾解元陛见。” (521哪有码字好玩?) /131/131301/31338851.html 第六十八章 面圣 贾瑜躬着身,眼睛盯着地上不知道是不是金子做的地砖,一直往前走,直到听见一声“停”后,才停下来跪拜。 “学生贾瑜,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瑜的额头贴着地砖,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平身罢。” 过了几息,耳边传来一道中年人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熟悉。 贾瑜规规矩矩的站起身,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 “贾解元,听说你有生意要和朕谈?” 贾瑜躬身道:“学生不敢,愿将此法敬献给陛下,以谢陛下钦赐表字之恩。” “你且抬起头看看朕。” “学生不敢。” “不敢?去年在渭水河边你胆子不就很大嘛,现在怎么不敢了。” 贾瑜一愣,抬起头看去,只见去年在渭水河边向他讨要荠菜的中年人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对了,他还吃了几串羊肉,害的自己都没有吃饱。 “学生当初不识天颜,冲撞了陛下,罪该万死,请陛下赐罪。” 景文帝指着贾瑜,对水溶疑惑道:“这就是写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贾解元?怎莫如此的畏首畏尾?他的那些气度和豪情都哪去了?” 水溶躬身笑道:“贾解元还没有真正承受过龙威,故而惶恐不安。” 景文帝哼了一声,又问道:“听说你会用剑?” “只学的些许皮毛。” “你若要弃文从武,朕现在就可以把你调到边关去立功。” 贾瑜大汗淋漓,他第一次有一种自己的命运被人轻易拿捏的压迫感,但他的心里只有无力,并没有多少想要反抗的想法。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的,都是以微风击石。 贾瑜跪地拜道:“陛下容禀,学生只愿继续进学,恳请陛下成全学生。” 少时之后,才听见景文帝道:“起来罢,你不是掌握夏日制冰之法吗?能不能现场制作?” 贾瑜松了一口气,起身道:“可以,不过需要准备一些物品。” “何物?” “一个大缸、一个小缸、水以及硝石即可。” 景文帝朝戴权点了点头,戴权连忙去安排了。 “贾解元,不用如此紧张,拿出你上次在渭水河边碰到朕的姿态即可,看你这样子,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吓晕过去,到时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笑朕狰狞可怖,能把新科解元吓晕,也笑你胆小如鼠,名不副实。” 水溶也笑道:“陛下平易近人,似家中亲长,贾解元不必拘泥。” 贾瑜躬身道:“是。” 景文帝坐回御案,先问了几个关于学业的问题,贾瑜都一一的答了。 当景文帝问到你怎么看待贾珍逼迫你这件事上时,语气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 贾瑜跪地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若没有族长的逼迫,没有后续的事情,学生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厮混,若说到有没有仇恨,陛下面前不敢撒谎,其实学生心里对族长的畏惧要多于仇恨,仇恨少是因为族长并没有坏了学生的性命,他以往也曾对学生有抚育之恩,学生饱读圣贤之书,厚颜以君子自居,君子养浩然正气,有容人之量,所以学生现不再仇恨族长,畏惧多是因为学生势单力薄,不能与之抗衡,害怕有一天会再次被其逼迫,坏了尊严和性命,所以学生才夜以继日的奋发进学,只为取得功名,一来报效陛下的天恩,二来做了官,也不会再轻易受人逼迫,能保全性命,留得有用之身为百姓谋安康,为大梁谋昌盛。” 说罢,贾瑜抬起头看向景文帝,景文帝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能这么想,殊为难得,君子养浩然正气,有容人之量,这是你自己说的,你要记住。” 贾瑜叩首道:“学生谨记。” 这时戴权带着几个黄门走了进来,一如去岁在此试验蜂窝煤一样,贾瑜要的东西很快就准备好了。 得到景文帝的点头许可,贾瑜起身挽起袖子,给小缸装满大半缸水,置于大缸之中,然后在大缸里加入了大量的硝石,最后往里面倒入水。(可能不对,不必细究。) 见如此简单,景文帝指着水缸道:“就这样?” 贾瑜躬身道:“回陛下的话,就是这样,大概半个时辰后,冰晶就会出现,只要硝石跟得上,小缸里的水一晚上即可成为冰鉴。” 景文帝又问道:“结出来的冰鉴可以食用吗?” “少量食用,不宜过多。” 景文帝看向水溶,问道:“水溶,你认为此法是推广民间还是由内务府打理?” 水溶想了想,躬身道:“小臣建议由内务府打理,可设店铺在城中各处,盛夏时兜售冰鉴,既然成本如此低廉,陛下不妨降低其价格,以解天下百姓炎夏之苦。” 贾瑜躬身道:“陛下,容学生置喙几句,陛下只需垄断其关键材料硝石即可,一如蜂窝煤所需的煤炭一样,就不会被民间自制和仿制。” “善。” 冰晶的形成还需要时间,景文帝坐回龙椅上,看着贾瑜问道:“贾解元,进贡此法,可有所求?” 贾瑜连忙道:“学生不敢,陛下天恩还未报及万一,学生别无所求,只愿能回去继续进学。” 景文帝失笑道:“你就这么怕朕把你调到边关去?朕看你倒是个行商的材料,不如留下来给朕到内务府的钱粮衙门去做个郎中。” 内务府钱粮衙门郎中,负责皇庄和皇商的税收以及进贡,正五品之职。 水溶不知道景文帝的真正用意,不敢开口替贾瑜斡旋,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他虽然欣赏贾瑜,但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替他说话。 “陛下,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恕学生斗胆,如果非要做官,学生宁愿外放去做个县令,也不愿行商贾之事,士农工商,学生只想做第一个,求陛下成全!” 景文帝嗤笑道:“你倒是敢开口,还没有通过会试就想给朕做县令?做你的黄粱美梦罢,回去老老实实的给朕做学问,戴权,赏他一套御用的笔墨纸砚,省的他在背后说朕小家子气!” 大梁的县令基本上都是进士出身,当然也有举人做到这个位置,但那只是寥寥。 贾瑜大喜,叩首道:“学生谢陛下隆恩!” 景文帝走下御阶,来到水缸旁边一看,见上面果然布满了一层薄薄的冰晶,对贾瑜告诫道:“以后少把心思放在这些事上,等你以后做了官,有的是时间来做这些与民谋福的事。” 贾瑜连忙道:“学生谨记陛下的教诲。” “敬安。”景文帝喊了一声。 一个怀里抱着宝剑的青年从外面转进来,躬身听命,上次景文帝在渭水河边时身边跟着护卫的就是此人。 “贾解元也是用剑的,去外面,你和他比试一番,戴权,去甲仗库里挑一口御剑给他。” 敬安做了一个手势,道:“贾解元,请了。” 说罢转身朝外面走去,贾瑜只能跟上,来到外面,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小黄门才捧着一口御剑急匆匆的跑来,呈给贾瑜。 贾瑜双手托着御剑,细细的打量,如果说“霜”是一个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青年,那么手中的这口御剑则是一个身材婀娜的妙龄少女,剑身长约两尺四五,剑鞘用淡褐色的花梨木制成,触感起来极其光滑细腻,剑镗和剑柄的材质应该是镀了金熟铜所制,剑尾系着一条金黄色的剑穗,看起来非常的尊贵。 敬安静静的看着动情抚摸着宝剑的贾瑜,也不催促,等贾瑜抽出了宝剑,才做了一个起手的姿势。 这个人的剑太快了,这是贾瑜的唯一感觉,而且来的角度非常刁钻,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呢,他的剑锋就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和柳湘莲留三寸的习惯不同,此人的剑锋就抵在自己的喉咙上,只要他轻轻往前一点,自己就立刻消账去了。 感受到喉咙处传来的丝丝凉意,贾瑜连口水都不敢咽,生怕滚动的喉结和剑锋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敬安收回剑,摇了摇头,转身回去了。 贾瑜拿着剑站在原地,心里没有一丝的恼怒的感觉,只是觉得,柳湘莲在此人面前怕是连二十回合都走不了。 见贾瑜要把御剑还给那太监,站在一旁的戴权笑道:“万岁爷说了,此口御剑就赠于你了,不过此剑只是一口普通的御剑,并不是天子剑,贾解元不要混淆了,那套笔墨纸砚已经放在宫轿里了,贾解元,请回吧。” 贾瑜跪地朝上书房里面拜了三拜,在一个小黄门的引领下,坐上了出宫的宫轿,这一次贾瑜没有再去撩帘缦,只是抱着剑沉思。 “如何?” 敬安道:“一个回合。” 景文帝笑着摇了摇头,下令道:“按照此法,连夜制冰,明天先给张掖伯府赐两方去,剩下的每家赐一方,让内务府建立作坊,拟订价格,今年就算了,明年入夏时再上市。” “是,奴才这就去办。” ...... 出了宫门,贾瑜从宫轿上下来,看见贾琏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张望。 见贾瑜出来,贾琏连忙走上前,看到贾瑜怀里的宝剑,震惊道:“这莫不就是天子剑?二弟,你太厉害了!” 贾瑜笑道:“二哥莫要乱说,这只是普通的御剑,陛下赏赐的。” 贾琏一脸艳羡看着贾瑜,啧啧道:“也不知道二弟你做了什么大事,能被圣上如此的高看,前番赐了表字,今天又赐了御剑,真是羡煞我了。” 贾瑜请贾琏带着笔墨纸砚先回府,自己则骑着马朝张掖伯府而去。 陈淳等人见到贾瑜怀里的御剑一脸的惊讶,贾瑜笑道:“文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宫里就会赐下冰鉴来,不要着急。” 上官文渊点点头,眼睛却一直看着贾瑜怀里的御剑,这种剑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陈淳等人见事情解决了,纷纷告辞,贾瑜要回荣国府一趟,和陈淳三人约定明天巳时初刻时在永胜门外集合。 /131/131301/31338852.html 第六十九章 瑜兄弟,你回去罢? 上官文渊并不是张掖伯府的嫡长子,他上面还有一个不学无术,暴戾恣睢的一母同胞之兄长。 因为他不是张掖伯府爵位的第一继承人,所以他才选择读书科举,只是没想到宫里的圣旨改变了这一切,想来景文帝也不愿意让他兄长那种人继承爵位。 回到荣国府后贾瑜直接去了荣禧堂,见司棋守在门口,贾瑜朝她点了点头,司棋笑着走了。 看到贾瑜抱着宝剑进来,贾母环顾左右道:“看他那样子,许是又得了圣上的赏。” 贾瑜给贾母等人见了礼,贾母好奇道:“你这剑是圣上赏给你的?” “承蒙圣上厚爱,赐了这口御剑。” 贾母又问道:“圣上召你进宫说了什么?” 贾瑜垂下眼帘,如实道:“我手上有个夏日制冰的法子,去献给了陛下。” 见贾母有些不解,贾瑜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王夫人疑惑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把这方子献给你姨妈?你姨妈还能亏待了你?” 说罢看向薛姨妈,薛姨妈迟疑道:“这方子怎么着也得值得两万两银子吧?” 贾瑜呵呵一笑就没了下文,王夫人心中忿怒,面上却波澜不惊,贾母看出气氛不对,嗔道:“这么热的天,你害的你姊妹们没了冰食用,你可得给她们想办法。” 贾瑜拱手道:“陛下说这制冰之法以后由内务府打理,明天宫里应该就会赐下一些来,老太太勿忧。” 贾母点点头道:“你在家里过一夜再回去,我已经打发琏二给你同年的老子祭拜去了。” 回到入尘院,贾瑜看着院门口两侧的楹联,突然觉得应该换一副了。 用完凉茶以及水蜜桃的小角儿和小梨儿正在廊下玩贾瑜之前教给她们的拍手掌游戏,见自家二爷回来,小角儿欢呼一声,跑上前就要去抱贾瑜的大腿,到了跟前的时候却停了下来,仰着小脸笑眯眯道:“老爷回来啦?” 贾瑜捏着她的小胖脸好笑道:“哪个让你这么叫的,怎么不来抱我的腿了?” 小角儿咬着小手,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旁边的小梨儿轻声道:“老爷,是婢子娘亲这么教我们的,说我们是婢子,不能抱您的大腿,还说以后不能再跟您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贾瑜点了点头,抬眼看到林黛玉她们站在廊下看着自己,竟无一人缺失,真是满堂花开,姹紫嫣红。 “诸位姑娘,小生有礼了。” 贾瑜说着,做了一个西方绅士的绕手礼,众人见他这搞怪的姿势,纷纷忍俊不禁,史湘云学着也做了一个,捂着嘴咯咯直笑。 把手中的御剑递给晴雯,贾瑜笑道:“这是圣上所赐,拿到书房里收好。” 晴雯连忙接过御剑,探春笑道:“瑜哥儿,不如耍两剑给我们观摩一番,如何?” 见众人皆是面露期待之色,贾瑜大笑道:“有何不可?” 贾瑜走到院中央,豪迈的喊了一句:“剑来!” 晴雯连忙抽出御剑,用力的朝贾瑜掷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贾瑜轻轻一跃,稳稳握住剑柄,做了一个起手式,朗声道:“诸位姑娘,小生献丑了。” 在众人或崇拜或向往的目光中,贾瑜将宝剑往前一刺,剑锋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好似坠落在院子里的白昼流星,热烈而又滚烫。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贾瑜舞了几个剑花,继续吟道:“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好!”史湘云拍着小手,脸涨的通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激动的。 宝剑在贾瑜的手中哗哗作响,似一条握在他手里的大河,沁凉的风扑面而来,若有若无的杀意似游龙穿梭,惊的鸣蝉寂声,暑气震荡! 贾瑜激昂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薛宝钗的呼吸有些急促,只觉得心里的的悸动越来越强烈,林黛玉轻轻的咬着嘴唇,愣愣的看着贾瑜。 贾瑜舞完最后一式,长剑指地,语气中满是沧桑,沉声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剑身入鞘,藏起万丈青芒,史湘云跑下来,踮起脚尖,用手帕给贾瑜擦着脸上的汗,丝毫不觉得此举不妥,崇拜道:“瑜哥哥,你太潇洒啦。” 贾瑜任由她给自己擦完汗,把宝剑递给晴雯,笑道:“三妹妹,可还满意?若是不尽兴,小生再去舞来。” 探春还没说话,迎春连忙道:“大热的天,快到屋里凉凉,别中了暑气。” 探春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也只好作罢,也学着贾瑜刚才的行礼方式给贾瑜行谢礼,还没做完就捂着口笑了起来。 眼睛从她们脸上划过,心中无比的满足,接过雪雁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手,贾瑜笑道:“咱们进去坐吧。” 众人来到书房中坐好,贾瑜走到书案前,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大字,对晴雯吩咐道:“打发人去把院门口的楹联换了。” 晴雯接过宣纸,只见上面写着两句诗,林黛玉走上前轻轻的念了出来:“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 贾宝玉院。 见媚人要出门,抹着骨牌的麝月阴阳怪气的说道:“哟,这又是要回娘家?桌子上有零嘴儿,多带点去,哪能空着手嘛?” 媚人虽然也是大丫鬟,但因为她沉默寡言,低眉顺眼的性子,时常被麝月等人随意取笑和支使。 自从之前有一次贾宝玉对她说没事的时候多去带小角儿和小梨儿玩后,媚人就听话的经常去贾瑜院履行职责。 麝月和茜雪等人看不惯,各种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挖苦她,媚人并不反抗,每一次她们说的时候她就低下头不言语,等她们什么时候说完了,自己再去。 “可不是,人家抱上了大腿,哪还愿意待在我们这里?那瑜二爷将来出府单过,可千万不要忘了她,不然她还不难受的要死?” 茜雪的话更难听,旁边的秋纹和碧痕听不下去了,连连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茜雪啐道:“只许自己做,不许别人说?” 袭人从外面走进来,见媚人低着头站在门口,就知道发什么了什么,皱眉道:“都少说两句吧。” 又对媚人道:“去罢,早点回来。” 媚人朝她福了一礼,转身出去了,麝月哼了一声,继续和茜雪等人抹着骨牌,佳蕙和檀云几个小丫鬟手里拿着罗扇,站在旁边给她们扇着风。 见媚人走进来,小角儿和小梨儿欢呼一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跳绳,和她在凉荫处玩了起来。 晴雯从外面回来,对媚人笑道:“这么热的天妹妹还来,真是辛苦你了。” 媚人轻声道:“这是婢子该做的。” 晴雯好笑道:“妹妹跟婢子自称婢子?” 见她像是受了委屈,晴雯又关心道:“妹妹可是有事?” 媚人轻轻的摇了摇头,晴雯见她没有要说的意思,也只好走了,小角儿许是看出媚人姐姐不开心,从怀里掏出两颗黏糊糊的冰糖葫芦,讨好道:“姐姐,吃呢,吃了就开心了。” 小梨儿也在一旁煞有介事的点头,媚人看着她们两一脸认真的小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薛姨妈心里很苦,今天贾母的一席话让她明白了这个尊贵的贾家太夫人在心底里看不上她们家的,作为这府里的当家人,贾母说的话做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能忤逆,她若是看不上自己的女儿,自己家以后就麻烦了。 带着满心的烦躁,薛姨妈回到梨香院,见薛宝钗屋里静悄悄的,就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去了哪里,张口喊来一个婆子,正想让她去把薛宝钗带回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打发那个婆子离开,薛姨妈暗想,其实那瑜哥儿倒也是个不错的,只要他明年能考上状元,也就能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薛姨妈就立刻否决了,那瑜哥儿除了长得好一点,好像再没有什么比宝玉好的了,状元又怎么样,有这一座国公府荣华富贵吗? 遂又叫来那个婆子,让她去隔壁把姑娘带回来。 入尘院。 史湘云正央求着贾瑜给她写一首诗词,探春也跃跃欲试,迎春是个不争的,她不愿意让自己的瑜弟为难,握着小惜春的手,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们笑。 让薛宝钗意外的是林黛玉竟然没有一点动静,嘴角只是挂着浅笑,脸上似乎还有些得意,薛宝钗多么聪慧的人,把这一反常的举动和之前林黛玉憋着脸笑联合在一起,心里瞬间有了答案。 史湘云撒起娇来着实让贾瑜有些受不了,她也不顾男女之防,把自己的手臂抱在怀里使劲的摇,嘴里不停的说着“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感受到手臂处传来的温软,贾瑜扶额道:“云儿,上次不才送你一首吗?” 史湘云不满道:“那是我主动要的,不是你主动送的,你今天若是不给我写一首,我晚上就赖在这不回去了!” 于是贾瑜对晴雯吩咐道:“让下人收拾一间耳房出来,给云儿住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吃住我们家都包了。” 史湘云见说不动他,抓起贾瑜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 挽起袖子,看着小手臂上面两排整齐的牙印,贾瑜大叫道:“云儿你是属狗的啊!” 史湘云跑到林黛玉身后躲起来,还朝贾瑜吐着小舌头,小脸上满是得意。 “姑娘?姑娘?” 门口传来一阵呼唤,众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在端坐在一旁的薛宝钗身上,薛宝钗起身笑道:“瑜兄弟,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 贾瑜点头道:“我送送你。” 入尘院和梨香院也就半盏茶的路程,见薛宝钗慢慢的走,贾瑜也不着急,背着手,看着蝴蝶和蜜蜂在菊花丛中嬉戏,远处飘来桂花的香味,岁月恬静而又美好。 不知不觉快走到梨香院门口,薛宝钗看了贾瑜一眼,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到了嘴边却汇成了一句话:“瑜兄弟,你回去罢?” 贾瑜点点头,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完全的消失在视线里,薛宝钗眼眶一热,流下两行清泪来。 莺儿大惊失色,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您怎么啦?” 薛宝钗用手帕擦去泪水,笑道:“风大,迷了眼,我们回去吧。” 只是这个笑容很明显都是苦涩,苦到都可以把人的心给融化。 /131/131301/31338853.html 第七十章 游园 贾瑜不是情感白痴,他能感觉的出来薛宝钗对自己有好感,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薛宝钗会为此流下泪来。 薛姨妈仔细的观察着宝贝女儿的神色,薛宝钗可以擦去泪水,但擦不去微红的眼眶,见自己母亲这样看自己,她只说是被风沙迷了眼。 薛姨妈心知肚明,也不想逼迫太甚,只是道:“我见你屋里软榻不见了,就给你换了一张新的。” 薛宝钗点点头,回屋里去了。 申时中刻,见外面的暑气消了一多半,贾瑜起身提议道:“不如我们去花园里逛逛,来到府里这么久,我还没有见过花园是什么样子呢。” 探春摆手道:“可别带上我,我等一会要去账房看看,怕是去不了。” 史湘云举手道:“我去我去。” 探春“提醒”道:“云儿,你上午不是说晚上要回去的吗?” 史湘云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回去了,她隔三差五会来荣国府小住几天然后再回史家,一年中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是住在荣国府里。 贾瑜又看向迎春和小惜春,小惜春抬头看着迎春,迎春想了想,轻声道:“瑜弟,姐姐身体有些不舒服。” 贾瑜一摊手道:“那还逛个啥,你们都不去。” 站在林黛玉身后的雪雁不服气了,气鼓鼓的说道:“小瑜老爷,您怎么不问问我们家姑娘?她还没说呢。” 林黛玉轻轻打了她一下,小声道:“就你话多。” 贾瑜笑道:“林妹妹,要不赏个脸,替我引下路?” 林黛玉纠结了好一会,才轻声道:“那走吧,我要是不带着你,你怕是连路都找不到。” “林妹妹稍等,我去换件衣裳,刚才舞剑的时候这衣服被汗水给浸湿了。” 贾瑜换了一件常穿的白色长袍,晴雯连忙把宫里赐下来的御剑挂在他的腰上。 贾瑜好笑道:“我是要去游园,又不是去上阵,带它做甚?” “二爷挂着它威风嘛,府里的那些人就不敢小瞧二爷了。” 雪雁竖起大拇指夸道:“晴雯姐姐说的对,小瑜老爷挂上宝剑又潇洒又威风。” 众人来到院门口,几个小厮正在更换楹联,见主子们出来,他们连忙下低头,直到贾瑜等人走远后才抬起头继续干活。 大家在画廊处分别,贾瑜右手扶着剑柄,和林黛玉并排而行,晴雯和雪雁在后面远远的跟着,小声的说着话。 林黛玉全程低着头,路过王夫人院时,正巧碰见王夫人带着金钏儿和玉钏儿从屋里走出来。 眼见避无可避,贾瑜只好上前见礼,王夫人道:“哥儿和姐儿这是要往哪里去?” 贾瑜道:“请林妹妹做个向导,去花园里逛一逛。” 见王夫人一脸的笑意,贾瑜心里知道她为什么是这副神态。 荣国府有东西两个小花园,贾瑜和林黛玉去的是西花园,顾名思义,它位于荣国府的西侧,由拱门进入后,一阵花香水气扑面而来,放眼望去,亭台轩榭,小桥香径,假山活水,古色古香,有苏式园林的婉约美感。 贾瑜欣赏着各色景象,浑然不觉旁边的林黛玉已然粉红了脸庞,身后的晴雯和莺儿手挽着手,像是好姐妹一样咬着耳朵,时不时的看两位主子一眼,眼里满是笑意。 见气氛有些沉闷,贾瑜问道:“上次送妹妹的那首一剪梅可还喜欢?” 林黛玉看了贾瑜一眼,轻声道:“很喜欢呢,瑜哥儿言重了,并没有唐突之处。” 贾瑜笑道:“没有就好,说出来不怕妹妹笑话,到书院后我就后悔了,晚上躺在床上还在想,妹妹会不会怪我唐突?以至于辗转反侧,患得患失,一晚上都不曾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个大黑眼圈把我那些朋友们都吓了一跳。” 林黛玉捂着檀口直笑,贾瑜转身对雪雁招了招手,雪雁噔噔噔的跑过来,笑眯眯的等待吩咐。 贾瑜停下脚步,问道:“你们家姑娘一直以来吃睡如何?” 雪雁毫不隐瞒道:“吃还好,虽然用的不多,但是我们家姑娘晚上常常睡不着,还经常哭呢,婢子和紫鹃姐姐怎么劝都没有用。” 见自己的贴身丫鬟当着自己的面跟别人“告状”,林黛玉羞红了脸,拿着手帕轻轻的去打,雪雁也不躲。 贾瑜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轻声道:“林妹妹,我们去那里坐坐。” 众人来到小亭子,雪雁从怀里掏出手帕铺在美人靠上请林黛玉坐了,晴雯也要去掏手帕,贾瑜摆摆手道:“你们去外面等一会,我和林妹妹说几句话。” 林黛玉坐不住了,起身欲走,贾瑜笑道:“妹妹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劝妹妹几句。” 林黛玉迟疑一下,看着贾瑜真诚的眼神,才坐回原处,等待着贾瑜说话。 “林妹妹,你看我可怜吗?” 林黛玉在心里想了很多贾瑜第一句可能会说的话,却没想到第一句会是这个,不由得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贾瑜叹道:“我父母早亡,从小寄人篱下,长于他人之手,虽不曾短了衣食,但疏于双亲之爱,身边又无兄弟,可以说是孤苦伶仃,在这方面,姑姑她老人家仙逝,但姑父依然健在,虽分隔两处,数千里之遥,但我相信姑父他老人家对你的疼爱始终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在你身边,在这一方面,妹妹能有我可怜?” 见林黛玉愣愣的看着自己,贾瑜捻起一朵亭外长到亭子里来的牵牛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见香味寡淡,丢在一边,又摘了一朵秋菊,继续道:“至于妹妹去羡慕薛姑娘,我认为也大可不必,这里没有别人,我不讳言,她是个极好的,可她的母亲和兄长却是一言难尽。” 林黛玉疑惑道:“怎么呢?” 贾瑜笑道:“她那个亲哥哥傻头傻脑,不学无术,除了吃得多,一点用都没有。” 林黛玉轻笑了一声,贾瑜继续道:“至于她那个母亲,毕竟是长辈,我不做过多的评价,只想说她远不及姑姑的一半。” 林黛玉起身给贾瑜福了一礼,轻声道:“谢谢瑜哥儿开导。” 这还是认识她这么久以来,她第二次给自己福礼,贾瑜起身笑道:“妹妹不必多礼,请坐下,我还有话要说。” 贾瑜理了理思绪,试探着问道:“妹妹是不是有不足之症?” 问完贾瑜就后悔了,在这个年代问闺阁女子有没有不足之症,就好像去问一个男人是不是不举一样,谁愿意娶一个有不足之症的女子为妻呢。 林黛玉身体娇弱,不是长寿之相,原著里贾母没有让她过早和贾宝玉订下婚约,未尝没有先养着再看看的意思,虽然她也疼爱林黛玉,但更疼爱的还是贾宝玉。 林黛玉轻声道:“一直咳嗽呢,她们说我打小就这样,太医院里的太医开了很多药方,却都不见好。” 贾瑜点头道:“我听闻宫里御药局里一些老供奉有妙手回春之能,可谓是华佗扁鹊在世,这件事我记下了,以后若有机会,我会去圣上那里求个体面,请那些岐黄青囊为妹妹诊治,只不过在此之前,妹妹要答应我几件事。” “什么事呢?” 贾瑜想了想,又把雪雁招了过来,对她道:“去把紫鹃请来,然后再拿些纸笔来。” “好的。”雪雁应了一声就往回走,晴雯不甘落后,说了一声我也去。 最近紫鹃很是烦恼,只要那小瑜老爷一回来,自家的姑娘就往他那跑,而且每一次都不带着自己,只带着雪雁,雪雁这个小蹄子还天天说那小瑜老爷的好话,好吧,其他姑娘小姐也都去,这也没什么,最关键的是那小瑜老爷还给她家的姑娘写了信!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要通过书信的方式来表达?莫不是... 紫鹃不敢再往下想,林黛玉不在的时候,她好几次偷偷摸摸的去找那封信,把屋里屋外都找遍了也没个影子,不知道自己姑娘把信藏哪里去了。 还有上次,自家姑娘竟然叫小瑜老爷为“瑜儿”,天呐,多么亲切的称呼,虽然后来再也有没叫过,但还是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种种迹象都在说明,自家的姑娘真的可能对小瑜老爷有那方面的意思! 在紫鹃看来,小瑜老爷是有很多优点,比如说生的比宝二爷好很多,做学问也好,将来可能是要做官的,但那些又有什么用呢?有这一处荣华富贵的府邸来的贵重? 正在紫鹃心烦意乱的时候,雪雁提着裙摆噔噔噔的跑了进来,嘴里叫着着:“紫鹃!紫鹃!” 紫鹃从里间转出来,皱眉道:“看看你,哪还有一点大丫鬟的样子,好好说话。” 雪雁找来一个木盘,走向书案,拿了几张宣纸、一支毛笔和一个小砚,一边忙活着一边说道:“小瑜老爷叫你过去哩,在西花园里,姑娘也在。” 紫鹃心里一跳,连忙道:“别的姑娘小姐在吗?” “不在,就我们家姑娘和小瑜老爷两个人。” 紫鹃捏着雪雁白嫩的耳朵,急道:“你就这么把姑娘丢在那里了?” 雪雁喊着疼,一脸委屈道:“小瑜老爷叫我回来的嘛。” 紫鹃打了她一下,骂道:“姑娘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急匆匆的往西花园而去。 看到站在门口等待的晴雯还瞪了她一眼。 别看那小瑜老爷长的一表人才,浓眉大眼的,万一是个衣冠禽兽怎么办?万一看四下无人,见色起意,轻薄自家姑娘怎么办?毕竟自家的姑娘生的跟天上的仙女一样,性子又好,别说是男人了,她一个女儿家都喜欢的紧。 紫鹃越想越害怕,脚步不由得越来越快,脑子里满是自家姑娘受辱后欲轻生的画面,进了西花园的拱门,紫鹃一路小跑,沿着香径小声的喊着:“姑娘?姑娘?” 贾瑜听见紫鹃的声音,走出来向她招了招手,紫鹃连忙跑过来。 (没有黑化紫鹃的意思,她这时候的确是看不上主角的,她只想让自家的姑娘嫁给天生富贵的贾宝玉。) /131/131301/31338854.html 第七十一章 “报仇” 晴雯和雪雁离开的时候,气氛的确有一点尴尬,林黛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声不吭,之前有两个丫鬟路过看到小瑜老爷和林姑娘两个人在亭子里时,都是低着头急匆匆的跑开。 贾瑜这才察觉到此举不妥,给林黛玉道了声恼,走到亭外站着了。 紫鹃见自家的姑娘完好无损的坐在亭子里,拍了拍胸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走到林黛玉身边,上下打量了一遍,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林黛玉见她这火急火燎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啐道:“呸,我能有什么事?” 紫鹃这才放下心来,给贾瑜福了一礼,道:“婢子见过小瑜老爷,不知道小瑜老爷叫婢子来有什么吩咐?” 贾瑜有些恶趣味的看着林黛玉,上次你教训我的丫鬟,这下轮到我教训你的丫鬟了。 “紫鹃,你作为林妹妹的贴身丫鬟,就是这么照顾她的?”贾瑜“毫不不客气”的训道。 林黛玉一愣,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见贾瑜满脸揶揄的看着自己,这才想起来她上次教训晴雯的事,合着他还记着呀,一有机会就来报仇了。 见林黛玉举起小拳头朝自己晃了晃,一副“你给我等着”的样子,贾瑜被萌的在心里直喊受不了。 紫鹃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瑜老爷突然训起自己来了,但人家主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倒也有资格去说她两句不是。 贾瑜继续道:“林妹妹身子骨不好,你作为她的贴身丫鬟,应该注意劝她注意饮食和休息,她身边可就你和雪雁两个贴身丫鬟,你难道不希望你们家姑娘白白胖胖,长命百岁吗?” 尽管紫鹃心里多少有点不待见贾瑜,但不可否认的是贾瑜的这番话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她没有任何理由去辩驳,只能低下头呐呐无言。 见紫鹃唯唯诺诺的样子,林黛玉忍不住了,护在她的面前,啐道:“你才白白胖胖的呢,瑜哥儿不要冤枉好人!” 贾瑜“大仇得报”,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到林黛玉直接去抓他的手臂,贾瑜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哪里会给她机会,迅速往后退了一步,连忙道:“不笑了,不笑了。” 玩笑过后,贾瑜对她们说道:“你们知道人这一生最大的胜利是什么吗?” 两女皆是摇了摇头,贾瑜笑道:“就是拥有一副好身体,活的比别人长,至于功名利禄和荣华富贵倒也都在其外。” 见紫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贾瑜语重心长的说道:“林妹妹的病,是可以治好的,首先就是心态,其次是生活习惯,最后才是药物治疗,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训斥你的,关于林妹妹的身体健康,我有一些想法和建议想跟你说。” “春夏注意通风,秋冬注意保暖,这个不需要多说,府里应该有牛乳吧?你以后每天晚上都去厨房取一杯来,一定要加热,等温了再伺候你们家姑娘喝了,尽量不要断,肉类的话倒不用太多,以免不好克化,鸡子一天必须有一个,水果要多吃,蔬菜也要多吃,种类还要多,一天最起码五六种,要选那种颜色深的,主食多吃一些谷薯类的,比如山药和芋头,晚上一定要早睡,热的牛乳能促进睡眠,早上起来的时候不要让你们家姑娘坐着不动,尽量出去走一走,这花园就是个好地方,每天晚上临睡前用热水泡脚也是个好习惯,我不是胡说,这样能提升人的免疫力,免疫力懂不懂?如果一个人的免疫力低,就会经常生病,以上那些对你家姑娘的身体和咳疾有极大的好处,以前吃的那些药要减少,不要再天天都吃,隔三差五吃一点就行了,反正吃了那么多年也没有用,药补不如食补这是个真理,给我一点时间,等有机会我会去宫里求新的药方来。” 林黛玉默默的看着絮絮叨叨的贾瑜,紫鹃又是羞愧又是感动,只觉得自己以往可能错怪这个小瑜老爷了,雪雁和晴雯对视一眼,都笑了。 贾瑜说完,走到桌子前拿起毛笔,一边写一边道:“我写下来,以免你记不住,只要你按照我说的这些去做,你们家姑娘的健康肯定会一天比一天好。” 把宣纸递给紫鹃,紫鹃拿着宣纸,眼眶就红了,要给贾瑜磕头,晴雯知道贾瑜不喜欢这些,连忙走上前扶起她。 紫鹃哭道:“谢谢小瑜老爷,婢子以前对你有些意见,婢子知道错了。” 贾瑜笑道:“何足道哉,紫鹃,林妹妹不容易,大老远的来到这里,你一定要照顾好她,雪雁,你也一样。” 雪雁拍着小胸脯,保证道:“小瑜老爷放心,婢子一定把我们家姑娘给您养的白白胖胖的。” 林黛玉就要去撕她的嘴,雪雁藏在贾瑜的身后,林黛玉和她围着贾瑜转了几圈,见林黛玉脸色通红,娇喘微微,贾瑜连忙道:“不闹了,不闹了。” 雪雁藏在贾瑜的身后,两只小手抓着他的衣襟,探出半个小脑袋咯咯的笑着,紫鹃在旁边默默的看着,有那么一瞬间,她所坚持的“正义”已经动摇了。 眼下已经是夕阳西下,橘红色的霞光铺满了天际,柔柔的晚风吹起她们的裙摆,贾瑜负手看着天边红彤彤的太阳,不由得感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呐。” 然后转过身对林黛玉笑道:“林妹妹,今天越俎代庖,说了紫鹃几句,作为赔礼,我再赠你一首词可好?” 沐浴在霞光中的贾瑜,林黛玉看不清他的脸,温柔的点了点头。 贾瑜转过身,眺望远方,笑道:“林妹妹你来执笔。” 林黛玉走到桌子前,紫鹃铺纸,雪雁递笔,晴雯研墨,待到一切准备就绪后,林黛玉拿着毛笔,轻声道:“好了。”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 是夜,沐浴完的林黛玉坐在软榻上,雪雁端来一盆热水伺候她泡脚,不多时紫鹃端回着一碗放在热水里保温的牛乳回来了。 于是林黛玉一边泡脚一边喝着牛乳,泡完脚,喝完牛乳后坐到书案前翻着书,没翻几页就停了下来,双手托着香腮,望着月光下模糊的树影出神,听到钟响后,林黛玉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紫鹃道:“亥时初刻了,姑娘歇着吧?” 林黛玉点点头,紫鹃服侍着她睡下,雪雁在旁边笑道:“姑娘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和着明月和清风,林黛玉沉沉的睡去。 ...... 梨香院。 薛宝钗沐浴完后坐在梳妆台前由莺儿和香菱给她整理着二尺青丝。 通过铜镜见莺儿欲言又止,薛宝钗笑道:“有什么事还不能跟我说?” 莺儿道:“姑娘,婢子刚才在门口听两个丫鬟在说...说...” 薛宝钗眉头一皱,知道怕是说的内容和自己有关,不悦道:“说了什么?” “那两个丫鬟说她们看见小瑜老爷和林姑娘在西花园的亭子里坐了半天。” 薛宝钗一愣,旋即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那两个丫鬟是我们院子里的?” 莺儿点了点头,薛宝钗吩咐道:“去跟她们说,不要乱传,不然打她们的板子。” 莺儿连忙去了,薛宝钗面无表情的起身去里间睡了。 ...... 贾瑜一手拿着霜,一手拿着雪,正在纠结明天带哪个去书院,晴雯走到他的身边,替他做了决定。 “雪”是他给景文帝所赐御剑起的名字,本来想给它起个威武点的名字,比如说游龙、天瀑之类的,但奈何这把剑实在是太过秀气了,怕是驾驭不了这几个霸气绝伦的名字,思来想去,贾瑜还是用了“雪”这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字给它命了名。 “爷,带雪吧,和爷很配。” 贾瑜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那就听你的。” ...... 第二天早上起来,见林黛玉的脸色确实比以往红润了一些,雪雁高兴道:“小瑜老爷说的果然有用。” 用完早饭后,紫鹃要带着林黛玉出去走走,林黛玉轻言细语道:“我们去瑜哥儿那看看,他这次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紫鹃默默的点了点头,昨晚自家姑娘是睡得很好,她自己却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丑时初刻的钟声传来,她才昏昏睡去。 她也想明白了,不再从中做和自家姑娘的终身大事,宝二爷虽然是个好的,但在很多方面的确不如那小瑜老爷。 比如说自家姑娘哭的时候,宝二爷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不要哭了”,“我错了”,“再也不会了”,哪像小瑜老爷这样,事无巨细的交待,是真心关爱自家的姑娘。 如果抛开出身不谈,小瑜老爷的确比宝二爷好的太多,经过半夜的思量,她已经能客观的看待这件事了,只要自家姑娘开心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林黛玉来的时候,贾瑜正在闻鸡起舞,只不过他院子里的鸡有点懒,都巳时初刻了才开始啼鸣。 贾瑜跟她们打了声招呼,继续舞剑,等一套剑法舞完后,贾瑜才停下手,合上宝剑,手都没洗就去抓桌子上的包子,林黛玉制止了他,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贾瑜,贾瑜笑着擦了擦手,然后请她坐在餐桌上。 “妹妹昨天晚上睡的可好?”贾瑜一口就把一个包子咬掉一多半,端起米粥喝了一口,开口问道。 林黛玉轻声道:“比以往好多了。” 贾瑜对紫鹃道:“以后天天如此,断不可松懈。” 紫鹃连忙答应,贾瑜吃饱喝足后漱了漱口,笑道:“我得回书院去了,来的急没和教谕他们说,再不回去估计要挨训了。” 林黛玉起身道:“我送送你。” 贾瑜摆手道:“不用,紫鹃,带你们家姑娘去花园里走走,早上空气好,活动活动有益于身心健康。” 西花园里,林黛玉沿着香径慢慢的走。 (晚上还有一章,赏点票吧,瞧把孩子给饿的。) /131/131301/31338855.html 第七十二章 路见不平 贾瑜一身白袍,腰间悬着宝剑,骑着白马沿着宽阔的大街一路疾驰,不知道的纷纷询问这是哪家的公子,如此招摇过市,知道的指着贾瑜远去的背影,奇道:“你还不知道这位公子?今年乡试的解元!圣上钦赐表字的就是他。” 问的那人一脸的不屑,嗤之以鼻道:“他要不是生在贾家,哪个认得他?” 永胜门外,就陈淳一个人在,贾瑜下了马和陈淳互相见礼,贾瑜的白色公马甩着响鼻去找陈淳的栗色母马亲热去了。 栗色母马有点烦它,白色公马一靠近它就咬,白马不依不饶,死皮赖脸的往上贴,陈淳指着直往栗色母马身上骑的白色公马道:“仲卿,过分了啊。” 贾瑜大喝一声:“旺财,过来!”见旺财不理他,贾瑜又抽出宝剑,它才灰溜溜的回来了。 旺财用头往贾瑜身上蹭,贾瑜警告道:“再这般不知羞耻,早晚给你骟了。” 陈淳惊奇道:“你说话这畜牲能听的懂?” 贾瑜笑道:“彦章,它们智商可不低,你以后多和你的马说说话,久而久之,它也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 说着,贾瑜朝旺财伸出右手,旺财抬起右前蹄轻轻放在贾瑜的手上,贾瑜伸出左手,旺财又把左前蹄放在他的手上,看的陈淳啧啧称奇,贾瑜笑道:“彦章,这个世界上除了学问,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说这个,一味的读死书,是没有意义的,眼睛不光是来看书的,更重要的还是去发现人世间的美好。” 陈淳摊摊手,和贾瑜在一起待久了,他对这些听起来不伦不类的话早就习惯了,其实琢磨起来还是有意思,有道理的。 两人正说着,刘循拍马而来,先是用中指对贾瑜和陈淳表示了友好,才跳下马来,拍了拍自己座驾的屁股,说道:“去找旺财玩去。” 旺财对刘循的马百般示好都无动于衷,甚至都不正眼瞧它。 陈淳回了中指礼,问道:“李信呢?” 刘循道:“昨天他跟我说不放心文渊,要留下来陪他,让我们替他跟张教谕请个假。” 贾瑜点头道:“那我们走吧?” 刘循连忙道:“等一下,我还没吃早饭,我去买些包子,你们要不要?” 陈淳和贾瑜摇了摇头,见城外开过来一队骑士,连忙把三匹马往路边赶了赶。 刘循买来一大包素包子,自己嘴里叼着一个,拿起两个喂给自己的马,然后又把素包子往旺财和栗色母马的马嘴里塞,还不忘训斥旺财几句,说它马眼看马低,旺财毫不客气的把马嘴往他怀里装着素包子的油纸里塞,见它是想独吞,刘循气的轻轻踢了它一脚。 很有意思的一个小胖子,贾瑜他们五个中就属他最活泼,跟着贾瑜学了好几个后世的坏毛病,特别在中指这点,简直是走火入魔,见到人就竖,还笑眯眯的竖,别人搞不清他是什么意思,幸好这个动作的寓意只有他们五个人知道,不然早就被人打出翔来了。 一人三马吃完了包子,已经过了巳时中刻,几人不再耽误,各自翻身上马朝书院疾驰而去。 吃了十来个素包子的旺财似乎要在它们两个面前显显本事,跑的比之前快了很多,很快贾瑜就把陈淳和刘循甩在了身后。 速度超过三十迈,自由又自在,贾瑜过足了瘾,拉了拉它的鬃毛,示意它减速,旺财慢慢减速,找了一个树荫处停了下来。 贾瑜骑在马上,环顾着眼前夏景,今天不是很热,可能也就二十四五度的样子,很多的农民在田间地头忙碌着,为冬小麦的种植做着准备,也有的在菜园子里侍弄着瓜果蔬菜,不远处的茅草屋隐藏在翠绿的树林里,炊烟袅袅,隐隐还有歌声传来。 半盏茶的功夫,陈淳和刘循才拍马而来,众人心疼马力,聚在树荫下歇息,距离书院还有一柱香的功夫,贾瑜提议走小路,从村庄中间走,陈淳和刘循纷纷附议,三个人骑着马下了官道,沿着小路慢慢的朝村庄晃悠。 两侧农田里的农民早就见怪不怪了,知道他们是附近书院里的学生,倒有一些乖觉的点头哈腰的给他们问好,贾瑜三人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过了岔路口,贾瑜三人忽然看见七八匹马从斜下树林里撞了出来,马上之人看穿着就知道不是善类,各个还提着刀枪,不是马匪就是强盗。 那几个人也发现了贾瑜他们,见他们衣着气度不凡,也不敢上前搅虎须,为首的那个瞪了贾瑜一眼,眼神中满是警告之意,然后带人拨马走了。 乡道两侧农田里的农民纷纷提着农具往家里跑,一个少年走上前道:“几位老爷还是赶紧走吧,那些可不是什么好人。” 说罢提着锄头急匆匆的往回走,贾瑜叫住他问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那少年答道:“应该是去里正家抢他们家女儿的,说不定还要杀人呢。”说完直接就跑了。 见贾瑜拨马欲走,刘循拉住旺财的缰绳,劝道:“仲卿,你忘了院长的教诲了吗?” 贾瑜在心里暗道,何止是庞院长如此和他说过,昨天进宫面圣的时候景文帝也说了他若是想弃文从武,自己就把他调到边关去。 贾瑜暗暗咬牙,沉默了几息,双腿一夹马肚,旺财会意,向前疾驰而去,贾瑜叫道:“我记得东边二十里有朝廷的一处驻军,你们快去求救!” 陈淳对刘循喝道:“速去!” 刘循大叫道:“彦章,你们怎么办?” 陈淳拍马跟上贾瑜,嘴里喊着:“我不能让仲卿一个人去!” 刘循急得直跳脚,拨马朝东疾驰而去。 贾瑜抢进村庄,寻着哭声和惨叫声来到一户农家门口,门口拴着好几匹马,见没人看守,贾瑜翻身下马,把旺财拴好后,抽出剑割断那几匹马的缰绳,再用剑在它们的屁股上各剌了一下,那几匹马吃痛,四散奔走。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一个马匪提着刀跳了出来,只见一地的缰绳,马全部不见了,那马匪大叫道:“老大,有人把我们的马都给放了!” 说着指着贾瑜恶狠狠道:“好小子,大爷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为首的那个马匪走出来,见是刚才那个白马公子,制止住躁动的手下,沉声道:“阁下为何散我马匹?” 贾瑜奇道:“阁下又为何在此?” 那为首的马匪又问道:“阁下是何人?” 贾瑜往后退了好几步,淡淡道:“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为首的还要说话,旁边的小弟连忙道:“老大,就这小子一个人来,剩下的两个肯定是报官去了,咱们现在没了马,赶紧抢了小娘子,扯呼吧?” “往哪扯?两条人腿能跑过四条蹄子?” 为首的马匪指着贾瑜道:“不管这小子是谁,杀了他,把他的马抢来!” 三四个马匪举着各异的兵器,嗷嗷叫着扑向贾瑜,贾瑜深知自己若是有柳湘莲一半的武艺,收拾起这几个蟊贼没有一点问题,可他现在勉强能在柳湘莲手下走十个回合,前提是柳湘莲还有可能还留了手。 这些人搞不好又是惯会厮杀的,以多打少,自己没有任何胜算,听着院里传出来的惨叫和痛哭声,贾瑜咬咬牙,挺剑朝那个最矮最瘦的马匪杀去。 陈淳滚下马鞍,四处张望,抄起一户人家靠在门口的木棍,就朝贾瑜这边赶来。 贾瑜一剑直奔要害,那矮小马匪轻敌大意,一刀没拨开,给了贾瑜可趁之机,顺势刺中了他的肩膀,那矮小马匪吃痛,大叫一声:“还他妈的看戏!还不给我宰了他!” 旁边那几个马匪狞笑着走上前,陈淳赶到贾瑜面前,高呼道:“左邻右舍,老少爷们,你们就这样坐视歹人逞凶,好人身死?” 躲在远处围观的村民们一阵推搡,几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见外人尚能不惧生死,见义勇为,自己这乡里乡亲的还坐视不理,简直是枉为人子! 那几个青年抄起农具就上来帮忙,陈淳大喜,一个马匪朝他砍来,陈淳连忙举起木棍抵挡,没想到看起来结实的木棍立刻被一刀两断,那马匪乘胜追击,继续砍向陈淳,贾瑜被那个矮小的马匪缠住,目眦欲裂,心中大悔,若是好友因他的一时热血而葬身此地,即便他苟活下来,他也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 “彦章,你他妈的快走啊!” 陈淳摔倒在地,求生的本能让他不停的往后退,那马匪许是来了兴致,并没有急着下杀手,而是提着马刀慢慢悠悠的把他往墙角逼去。 上来帮忙的几个青年,当头的那个被一个马匪一刀砍翻后,剩余几个纷纷从热血沸腾中清醒过来,撇下农具,和之前那几匹马一样四散而逃。 被砍翻躺着地上的那个青年本能的用手捂住肩膀,幸好没有伤到要害,见马匪走开,那青年连滚带爬的跑了。 提着马刀逼向陈淳的马匪似乎是很享受猎物在他面前挣扎的感觉,见陈淳没有开口求饶的意思,马匪很是意外,询问道:“你怎地不求饶?” 陈淳咬牙道:“大丈夫死则死耳!” 贾瑜一剑逼开那个矮小的马匪,嘴里大叫道:“休伤吾兄!” 他只恨自己来的太早,若是在村口磨蹭一会,等他们带了救兵来就好了,贾瑜不愿为了一户不相识的人家而坏了自己和好朋友的性命,他要是死了,她们可怎么办?自己决不能死在这里。 那马匪狞笑道:“早干嘛去了,现在晚了!你们都不要动,大爷我要亲自动手,死在大爷我的手里,你们俩不冤!” 说罢,举起刀就朝陈淳砍去,贾瑜高呼一声:“旺财!” 旺财挣断木桩,疾驰而来,一头把那马匪顶的老远,抬起马蹄就要去踏,那马匪吐了一口血,连连后退。 为首的那个马匪大怒,挺起马刀就朝贾瑜杀来,贾瑜艰难挡住一击,只觉得虎口发麻,一个没抓稳,宝剑跌落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只听见“唰”的一声,一阵疾风从耳边传来,贾瑜定睛一看,一支箭矢正稳稳的插在那为首马匪的脸上,箭羽还在微微的震动。 随后传来一声暴喝。 “何方鼠辈,休伤吾弟!” (我有一个朋友就是见义勇为,被人行凶者一刀砍在肩膀上,缝了十几针,事后我问他后不后悔,他说后悔,但是看见这种事本能的就上去了,根本就没有犹豫,幸好没有留下残疾,受害者也得救了,仅以此章向他表示敬意,肩膀上的刀疤是正义和人性赋予他的勋章。) /131/131301/31338856.html 第七十三章 拔刀相助 柳湘莲天生长着一副侠肝义胆,后来跟人学武后,愈发的热衷于行侠仗义,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句话奉为圭臬,并发挥的淋漓尽致,而且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他晚上流连于勾栏瓦舍之地,是个浪荡潇洒的公子哥,白天摇身一变,提起鸳鸯剑就变成了打抱不平,济人危苦的游侠。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贾瑜对他心生敬慕。 今天柳湘莲受邀赶去城外和友人相聚,正在官道上骑马慢跑着,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村庄里撞出几匹马来,其中一匹马从他的旁边窜过,柳湘莲见那马上的马刀和它屁股上的伤口,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官军的马。 抬眼望去,往日热闹的田间地头今天却没有一个人,柳湘莲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个村庄遭了匪。 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拿着弓,柳湘莲朝村庄疾驰而去,进了村庄就听见有人在尖叫和哭喊,隐隐还有打斗声传来,柳湘莲调转马头,绕过几间草屋,定睛一看,贾瑜正在和别人交手,眼见贾瑜的剑落地,柳湘莲举弓、搭箭、瞄准,嘴里喃喃道:“如意子,莫要误我!” 松开紧绷的弓弦,箭如流星,精准的射在那人的脸上。 贾瑜只感觉几丝鲜血荡漾在自己的脸上,定睛一看,黑色的箭矢入骨四五寸,从左边的颧骨而入,由右边的颧骨而出,强大的冲击力把为首马匪的右眼球都给带了出来,整个人飘出去两米远,当即便消帐了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懵了,贾瑜擦掉脸上的血,转头一看是柳湘莲策马而来,简直感动到热泪盈眶。 柳湘莲又是一箭射出,十多米的距离,直接给那个马匪来了一个洞穿,箭矢穿过身体,钉在树上。 将弓弃之于地,柳湘莲跳下马来,抽出鸳鸯剑就朝那几个马匪杀去,那几个马匪早已吓破了胆,四散而逃。 柳湘莲先一剑砍翻一个,又一脚踢倒一个,没有再下杀手,而是对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几个青年喝道:“在下柳湘莲,速来将此人捆了!” 柳湘莲的大名在京城左近的村庄里可谓是如雷贯耳,那几个青年像是见到偶像一般,连忙跑过来把那个马匪来了个五花大绑。 那苦主一家跑出来,跪地求道:“少侠,除恶务尽,除恶务尽啊!” 贾瑜走上前把陈淳扶起来,两人相顾叹息。 柳湘莲走过来关心道:“你们没受伤吧?” 陈淳躬身道:“在下陈淳,多谢义士出手相救!” 贾瑜拱手苦笑道:“柳大哥,让你见笑了。” 柳湘莲哈哈大笑道:“别说这些没有用的,你们耽误了我一顿酒席,可要赔我一顿才是。” 为了加强京畿道的防护和治安,京营在以盛京城为中心点的方圆五百里范围内重要的关隘路口处设立营寨,驻军五十至一百人不等,主要负责保护往来的商队,剿匪虽然也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但都中太平久了,这些兵士早已懈怠,一般极少主动出去找土匪强盗的麻烦。 其实留着这些土匪强盗也有很多好处,一来可以借剿匪的名义向上索取银钱,二来是需要的时候可以一股脑的剿了交差,年底时还可以当做业绩,三来就比较隐晦了,要说这些官兵和强寇没有一点蝇营狗苟的关联,那也是不可能的。 故而一直清剿却一直清不干净,也就皇城司的那些人杀起土匪强盗来秉承的是“一个不留”的原则,不过他们也就在景文帝出城去杏园游玩的时候才会这么做,三年一次不说,而且每一次土匪强盗都望风而逃,全部蛰伏起来了,所以归根到底根本就杀不尽。 刘循纵马在官道上狂奔,按照贾瑜所说的,很快就来到了一处营寨面前,滚下马鞍,朝门口站岗的兵士急呼道:“在下以及友人路遇强寇,请发兵救助!” 门口站岗的两个兵士拦住他,喝道:“兵家禁地,来者通名止步!” 刘循大叫道:“在下刘循,乃是扶云书院秀才士子!路遇强寇,友人危在旦夕!请发兵救助!” 一个兵士进去通报,不多时两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了出去,刘循连忙又把话复述了一遍,那两个军官背过身商量,刘循瞪大眼睛,简直是不敢相信,这种时候还商量什么? 一个军官笑呵呵道:“这位相公,我寨马上还有别的任务,怕是难以分兵救援呐,这样,此处向南还有一处营寨,不过十多里,相公不若去那?” 刘循怒道:“本人家父官拜户部侍郎!我那友人出自荣国府,圣上都赐了表字给他!你们再推诿,我回去一定让我父亲狠狠的参你们一本!荣国府也不会放过你们!” 那两个军官闻言一愣,一拍大腿道:“相公为何不早说?来人,整兵出发!” 刘循看着那两个军官道:“路上我已经让伴当回去禀报了,说我来此处寻你们,如果我死在外面...” 那两个军官大叫道:“岂敢?” 刘循哼了一声,翻身上马,带着两个军官并三五十骑士往回赶。 八个马匪被柳湘莲用弓箭射死两个,用鸳鸯剑砍死一个,俘虏了一个,逃跑的四人中一个慌不择路掉进了粪坑里,艰难的爬出来,因为连吞了好几口污秽之物,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还有一个被民壮们举着棍棒堵在墙角,见没了退路,连忙投降。 贾瑜捡起地上的御剑,见柳湘莲看来,便递给他,柳湘莲接过御剑上下打量着,赞道:“瑜弟,好剑,好剑啊!” 贾瑜笑道:“此为昨日进宫时圣上所赐之御剑。” 柳湘莲连忙把剑还给贾瑜,脸上似乎还有一些嫌弃之色。 那苦主一家四口并三五个仆人,跪下来给柳湘莲、贾瑜和陈淳三人磕头,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奉上。 柳湘莲怒不可遏,陈淳嗤之以鼻,贾瑜无可奈何。 “老丈,我们三个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们,你们就拿这种赃物污我们的眼?” 那老丈下意识的把自己的女儿护在身后,就在这时,刘循带着一队官军撞了进来,见贾瑜和陈淳完好无损,才把堵在嗓子眼的心给咽了下去。 那两个军官朝众人拱了拱手,笑道:“让诸位贵人受了惊吓,我等之过也。” 贾瑜看他们嬉皮笑脸的样子,指着被俘虏的那三个马匪道:“这三人就交给将军了,麻烦除恶务尽,给死去和受伤的百姓一个交代。” 一个一直装鹌鹑的马匪看见那军官,像是看见了救星,大叫道:“张将军,我是马六啊,救救我啊。” 一个兵士跳下马,用马刀的尾部朝马六的嘴狠狠的捣了一下,顿时鲜血迸溅,马六惨叫一声,吐出一口血水,里面还有好几颗白花花的牙齿。 柳湘莲走上前,用剑抵在他的脖子,喝道:“你们巢穴在哪?” 马六哪还说得出话来,呜呜的叫唤着,旁边那个马匪连忙叫道:“柳大侠,就在向北十里的罗山上,寨子里还有几个人,求柳大侠饶我等一命啊。” 柳湘莲一脚踹翻他,那两个军官面不改色,任由他施为。 柳湘莲对贾瑜抱拳道:“若不连根拔起,后患无穷!瑜弟,我等就此别过,等忙完这事我会去书院找你喝酒!” 说完用力的拍了拍贾瑜的肩膀,看向贾瑜的眼神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柳湘莲捡起地上的弓,利落的翻身上马,直奔北边而去。 刘循凑过来道:“仲卿,你这兄弟真厉害,他要是来找你喝酒,你必须带我一个。” 贾瑜点点头,对陈淳躬身道:“此事全是弟的过错,将兄长置于险地,差点害了性命,请兄长责罚。” 陈淳连忙扶起他,嗔道:“你我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何必说这种话?碰到这种事若是无动于衷,良心上过不去不说,真么多年的书也算是白读了,此事休要再提。” 刘循也道:“仲卿,彦章说得对,我辈为何读书?还不是为了做官给百姓谋福,若是连这种事都能视而不见,还读个屁的书,两位兄长急公好义,扶危济困,小弟敬服,请受小弟一拜。” 说罢就要给他们拜下,贾瑜和陈淳连忙去扶,三人相视大笑。 那个军官走上前,对贾瑜躬身道:“贾公子,下官也是身不由己,请公子不要怪罪。” 贾瑜点头道:“将军不必多虑,我等三人还要去书院,就先行一步了,希望这三个人能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那军官拱手道:“一定,一定。” 三人出了村庄,刘循把刚才去请他们的事说了,忿忿不平道:“朝廷花钱养他们,他们就这样子糊弄,我回去非要跟我父亲说,请他参这厮们一本!” 陈淳劝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理会这些,再说了,就算是参估计也没有什么用,毕竟上下沆瀣一气...” 贾瑜笑着打断道:“今天的事全怪我,晚上我这兄弟若是来,我摆酒给你们赔罪,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这件事还望两位仁兄给我保密,不然院长知道了又要逮着我一顿训!” 刘循哈哈大笑,“威胁”贾瑜一定要去凤来楼摆酒,其他酒楼的酒菜他吃不惯,不然就要去院长那告状。 回到书院,贾瑜三人找到张教谕和李教谕说明昨天回去的原因,两个教谕都没有说什么,三人走后,张教谕叹道:“可惜了上官文渊,以他的勤奋和心性,将来未尝在官场上不会有一番作为。” 李教谕笑道:“我朝军事羸弱,若他能大放异彩,建立功勋,那才是好事呢。” 贾瑜站在书院门口来回踱步,尽管他对柳湘莲的武艺十分自信,但这么久还没回来,他难免会有一点担心。 眼见日暮西垂,就在贾瑜忍不住要出去寻找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贾瑜抬眼一看,柳湘莲骑着高头大马,以万丈霞光做为披风,疾驰而来。 “贤弟,愚兄来也!” /131/131301/31338857.html 第七十四章 拉拢(一) “柳大哥,无恙乎?” “些许几个蟊贼,能奈我何?逃跑的那两个罪大恶极,手上沾着人命,我将他们授了首,剩余的那几个都是初犯,都被我捆了送官。” 贾瑜和柳湘莲伫立在黄昏中,霞光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两人相视大笑。 “柳大哥,走,到镇上喝酒去,算是为你庆功!” 贾瑜叫来陈淳和刘循,互相见了礼,四人骑着马直奔官庙镇而去。 华灯初上,街上依旧热闹非凡,凤来楼,见柳湘莲过来,站在门口迎来送往的店小二亲热道:“柳大郎来了。” 柳湘莲指着贾瑜笑道:“酒菜拣好的上,这位公子不差钱。” “得嘞,各位老爷楼上请~” 店小二热情招呼着,叫来小厮把他们的马牵到后院。 来到二楼,四人在靠窗的包间坐了,贾瑜给柳湘莲介绍了陈淳和刘循。 刘循赞道:“柳大郎好俊的武艺,想来都中左近的强寇都是闻风丧胆呐。” 柳湘莲笑道:“何足道哉,不过打着奉天罚罪的旗帜倾泻着个人的杀欲罢了。” 陈淳道:“恩公此言差矣,若世间多有几个似恩公这样的人,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不平之事了。” “陈兄唤我一声柳大郎即可,叫恩公我心里别扭。” 陈淳起身拱手道:“敢不从命?” 柳湘莲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散乱的银票放在桌子上,笑道:“这是从贼窝里抄出来的贼脏,我大概清点了一下,足有一千多两,马身上的布袋里还有一些散碎银子,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每一次抄完贼窝后都会截取一些银钱留在身上使用,我无家无室,漂泊不定,没有收入,若不这么做,怕是连饭都吃不饱。” 陈淳问道:“柳大郎可是想问我们几个该如何处理这些银钱?” 柳湘莲点头道:“不错,这还是我第一次抄到这么多银子,以往最多也不过三五百两。” 贾瑜笑道:“依小弟之愚见,可以赠给今天被马匪砍伤的那个人十两银子,算是汤药钱和误工费,至于苦主一家,本来就做着里正,衣着用度不凡,不必再与银钱安抚,这些赃银的其他苦主一时半会既然找不到,柳大哥不如都留在身边支用,若实在觉得受之有愧,散一些给穷苦人家也可以,不过不要太多,以免引起官府中人的注意。” 刘循附和道:“仲卿所言极是。” 柳湘莲想了想道:“贤弟说的有道理,愚兄就按贤弟说的办。” 小厮们上了酒菜,正待告退的时候,贾瑜叫住小厮,笑道:“小二哥,今天小生来得急,没有带银钱,所以可能要做回恶客了。” 那小厮一愣,陈淳和刘循知道贾瑜要干什么,笑吟吟的看戏,柳湘莲小声道:“贤弟,愚兄这里有银子。” 贾瑜朝他使了个眼色,柳湘莲会意,不再开口,那小厮纠结道:“公子,您别开玩笑了,本店店小利薄,经不起赊欠啊。” 陈淳笑道:“去把你们掌柜的请来。” 那小厮夹着托盘连忙下去了,不多时,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见到柳湘莲笑道:“大郎来了。” 柳湘莲点点头,指着贾瑜道:“本来是这位公子做东,但他忘了带银钱,我们身上也没有,孙掌柜你看。” 孙掌柜笑呵呵道:“无妨,大郎是我们店的贵客,这桌酒菜鄙人请了,以后常来就行。” 贾瑜笑道:“孙掌柜,小生不是不给酒菜钱,小生以一对楹联结账如何?” 孙掌柜打量着贾瑜,见他气度不凡,小心翼翼问道:“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刘循笑道:“孙掌柜,这位公子正是今年乡试的贾解元,圣上还给他钦赐了表字,怎么样?他题的楹联够不够换这一桌子酒菜?” 孙掌柜连忙道:“鄙人有眼不识泰山,公子勿怪,若是公子题的好,您以后就是我们凤来楼的贵宾,酒菜一律打五折。” “既然如此,烦请笔墨纸砚来。” 孙掌柜连忙让小厮去安排,他们这些位于书院附近的酒楼常年备着笔墨纸砚,是给这些来吃酒的文人士子们泼洒笔墨用的,也有很多人尝试着给他们酒店题楹联来抵酒菜钱,但都不尽人意。 小厮取来笔墨纸砚,铺在桌子上,众人来到桌前,贾瑜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十个大字: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陈淳抚掌赞道:“对偶平仄,天衣无缝,好一句回环诗。” 刘循亦笑道:“意境高雅,隐隐有天外来客之感。” 柳湘莲不善笔墨,只点评了四个字:“豪迈大气。” 孙掌柜也是个识文断字的,见此句读起来回味无穷,深刻隽永,大喜道:“多谢贾解元题的此楹联。” 贾瑜搁下笔笑道:“孙掌柜,此联可抵一桌酒菜乎?” 孙掌柜笑道:“莫说是一桌酒菜,就是十桌、百桌都抵的了!以后贾解元就是我凤来楼的贵客!” “孙掌柜,此联还有对句,不过小生现在不想说出来,孙掌柜可以放出风声,若哪个对的极妙,我这五折优惠的待遇就赠给他了,这样贵酒楼定会名声大噪。” “贾解元,只要您以后来,无论点多少酒菜,通通免费,若是碰到极妙的对子,鄙人会让人抄了送到贵书院,请您点评斧正。” 贾瑜笑道:“那小生就却之不恭了,孙掌柜,这饭菜倒还可口,可这酒却不中喝啊。” 孙掌柜连忙对小厮吩咐道:“去地窖,取两坛桂酒来,拣年份最老的拿。” 柳湘莲大笑道:“久闻凤来楼的桂酒乃是当世少有之佳酿,等闲人喝不到,没想到今天托了贤弟的口福,孙掌柜,依在下之见,不如将酒楼之名替换成天然居,岂不应景?” 孙掌柜笑道:“柳大郎言之有理,明天就更换牌匾楹联,诸位慢用,有事言语一声。” 几人坐回酒桌上,两个小厮各抱着一坛用黄泥封口的美酒,敲开黄泥,解开厚厚的油纸,一股浓厚的桂花香味伴随着凛冽的酒气扑面而来,让人不禁精神一震。 看着酒坛里琥珀一般的美酒,贾瑜赞道:“果然美酒,小二哥,小生欲以重金购买两坛回家与亲友宴饮,不知可否?” 小厮笑道:“公子,这我可做不了主,我现在去跟我们家掌柜的请示一下。” 小厮离开后,贾瑜亲自给他们三人斟了桂酒,举杯敬道:“此桌酒菜,一谢柳大哥救命之恩,二谢彦章共生同死,三谢老刘及时搬来救兵,剿灭这一窝马匪,使十里八乡的百姓不受蹂躏,小弟才疏学浅,蒙各位不弃,感激涕零,千言万语都在酒中,诸君,饮胜!” 刘循还没有表字,贾瑜一般都喊他为“老刘”,很是亲切。 众人把酒碗撞在一起,碗里的美酒撒了一桌子。 去而复返的小厮进来禀告道:“贾解元,我们家掌柜的说了,尽管所剩不多,他愿意赠您两坛,分文不收,您什么时候都可以来取。” 贾瑜拱手笑道:“代小生向你们家孙掌柜道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瑜和刘循勾肩搭背的出去小解,贾瑜要去茅房,刘循嫌弃说又脏又臭,拉着贾瑜找了个隐蔽处,两个人便给土墙钻了两个洞,回去后四人把两坛桂酒喝完,就下了楼。 凤来楼对面就是一家青楼,见贾瑜四人出来,几个对自己相貌很有自信的妓子纷纷走上来,挽住他们的手臂,想把他们往店里拉。 刘循被妓子撩拨的受不了,要跟她走,还算清醒的陈淳扯开缠着自己的妓子,把刘循拽了回来,柳湘莲见贾瑜一脸的不悦和厌恶,又见那几个妓子不依不饶的纠缠,遂抽出鸳鸯剑喝道:“汝等如此纠缠,是欺我宝剑不利乎?” 那几个妓子吓得纷纷逃走,跑到楼上对贾瑜四人啐骂,贾瑜对柳湘莲道:“兄长,弟有些肺腑之言想与你说。” 柳湘莲面色一动,点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知道有一去处,四下无人,可堪一叙。” 陈淳见他们有话要说,拉着刘循告辞,柳湘莲叫来小厮,给了他二两银子,让他用马车把这两位公子送去扶云书院。 那小厮拿了银子,喜滋滋的去后院牵出来一辆马车,贾瑜和柳湘莲把陈淳和刘循二人送进马车,两人的马也拴在马车后面,贾瑜再三叮嘱赶车的小厮注意安全后方目送着他们去了。 贾瑜并没有多少醉意,小解后酒意就散的差不多了。 而柳湘莲作为风月场所的老手,喝酒更是不在话下,压根就没有醉,两个人从后院牵了马,一路朝镇外走去。 此刻已是亥时初刻,一轮明月趴在柳树的梢头上,散发着清凉的光辉,若是搁后世,走这种夜路,贾瑜只会感到恐惧,而他现在正和友人一起,腰悬宝剑,一腔热血,又何惧魑魅魍魉,牛鬼蛇神? 两人沿着官道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在路旁一处凸起的高地边停了下来,这就是柳湘莲所说的好去处,晚风滚动,及膝的茅草像碧波一样荡漾,沿着羊肠小道,两人牵着马来到最高处,映入眼帘的是万家灯火。 贾瑜深吸一口气,赞道:“柳大哥选的宝地,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柳湘莲的马也是公马,比旺财还强壮高大一点,旺财对它没兴趣,低着头在草丛里找嫩草吃。 柳湘莲笑道:“我与友人白天常常在此切磋武艺,商讨国事。” 贾瑜很意外,他这个浪荡子弟也会关心国家大事? “贤弟,愚兄也是深知民族大义的,亦有为我大梁亿万百姓谋福之愿呐。” 贾瑜听他这么说,只觉得机会来了。 /131/131301/31338858.html 第七十五章 拉拢(二) 贾瑜笑道:“柳大哥,弟亦有此心。” 柳湘莲试探着问了一句:“那贤弟打算怎么做?” “成立自己的班底,找三五个值得以名相托的心腹。” 贾瑜指着眼前的万家灯火接着道:“柳大哥认为此等繁华世界还能维持多久?” 柳湘莲笑道:“我大梁繁荣昌盛,国富民强,诸多藩属国无不臣服,自当能存万世之基石。” 贾瑜摇头道:“柳大哥,北边的蒙金这么多年以来和我朝边军一直摩擦不断,弟认为他们是在试探我们的军事实力和抵抗强度,可见他们早就恢复了元气,正暗自积蓄力量,只等合适的机会一举发难,所以我朝与他们早晚必有一场国战,而且时间不会太久,很可能就在几年之内,若蒙金联手,对我朝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和挑战,蒙金亡我大梁之心一直不死啊。” 见柳湘莲一脸的肃穆,贾瑜继续道:“岭南道的土著也不安稳,当地土著时常叛乱,杀害我汉人官员和百姓,江南东道也有倭寇之患,死在他们手上的汉人更成千上万,内忧外患,何来四海升平之说?” “贤弟这是不打算读书了?” 贾瑜苦笑道:“柳大哥,就算是弟明年考中了状元,也只是去翰林院做个从六品的修撰,想要官居一品,执掌天下之权,至少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对弟而言太慢了。” 柳湘莲认同的点点头,于文一道升迁的确太慢了,中了状元也不过是个六品官。 贾瑜继续道:“对于如何平定岭南,剿除倭寇,覆灭金蒙,弟胸中已有想法,弟准备明年春闱后,不论结果如何,弟都要弃文从武,投笔从戎,弟想在五年内以白身进侯爵位,这样,弟才能做弟心中的大事。” 柳湘莲问道:“贤弟打算让愚兄怎么做?” “在当下这个时代,仅靠弟一个人是走不了多远的,所以弟需要帮手,需要心腹,需要左膀右臂,二郎若是不弃卑微,弟愿请二郎为座上宾,和弟一起在这个风云际会的时代为我朝百姓开万世之太平!” 贾瑜说完,对着柳湘莲一躬到底,柳湘莲扶起贾瑜大笑起来,笑的旺财直甩响鼻,笑的树上的喜鹊乱飞。 柳湘莲笑叹道:“我柳家祖上也曾是名门望族,后来家道中落,便一蹶不振,我自小四处漂泊,受尽他人冷眼,为何习得一身武艺?就是为了不再被人欺负,我摒弃功名利禄,因为那些对我而言望尘莫及,考功名我不会,以我的脾气,若是去边关立功,也定会遭奸邪小人排挤迫害!又不甘心去别人家做个门客,唯有整日磋叹,四处游荡,做一些奉天罚罪的事,可这样只能救十人百人,却不能救千人万人,我今年二十有五,本来已经熄了重振门楣的心思,只想着此生与长剑和明月为伴,逍遥一生,也混沌一生,没想到却遇见了贤弟,今天你不惧生死,替陌生人仗剑,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当时我就起了为你效力的心思,万金易得,明主难求!男儿一世,哪个不想成就一番霸业?上能告慰列祖列宗,下可庇护子孙后代,亦能造福天下百姓!贤弟,你还记得你送给我那句话吗?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柳湘莲越说越激荡,单膝跪地,大声道:“天涯沦落人柳湘莲,愿与贤弟执鞭坠镫,效犬马之劳!” 贾瑜连忙扶起他,大喜道:“能得二郎相助,胜似千军万马!” 柳湘莲摆手道:“以后不可再称我为兄,直呼其名便是。” “二郎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你我二人重在交心,兄弟之名只是其次。” 柳湘莲见贾瑜情真意切,只好答应道:“我有两个割头换颈的朋友,他二人武艺高强,忠肝义胆,可以一用。” 贾瑜笑道:“他们若是不弃,弟同样愿奉为座上宾。” “仲卿,如此一来可要花费很多金银呐。” “二郎不用担心,我身上有一些银票,不多,也就八万两,足够眼下支用。” 柳湘莲大惊道:“仲卿哪来这么多的银钱?” 贾瑜笑道:“那蜂窝煤是我的手笔,当时卖了八万两银子,基本上都没有动,过几天我回去给我那同年父亲送葬时,二郎与我一同前往,我拿给你。” 柳湘莲点点头,主动道:“我明天就去找他们两,想来他们应该不会拒绝的。” 贾瑜点头道:“二郎跟他们说好,以后我要是去边关或者岭南从军,他们跟着我可能是要掉脑袋的,不过我可以给他们一切我能给的东西,金银、女人、甚至是官爵。” 柳湘莲大笑道:“仲卿,我们现在干的就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事,何惧生死?” 贾瑜又道:“二郎,先招募他们两个人就行,一切等我明年春闱后再说。” 两人又说了一会,见远处的村镇隐隐有钟声传来,才骑着马返回,夜色浓郁,贾瑜没有返回书院,而是和柳湘莲找了一间客栈,各自睡下。 第二天透过窗棂的阳光把贾瑜叫醒,他来到隔壁一看,柳湘莲已经不在了,柜台里的掌柜见贾瑜下了楼,笑道:“公子,昨晚和您同行的客人托我给您留句话,说他先回去办事了。” 贾瑜谢过店掌柜,洗漱后结了房钱,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缰绳,牵着旺财找个摊位吃了早点,才翻身上马,朝书院而去。 柳湘莲的朋友很多,但志同道合的至交好友也不过一手之数,真正能做到割头换颈的却只有两个人,柳湘莲进来的时候,这两个人正在收拾行李。 “二郎,你去哪了,半个多月见不到人。” 柳湘莲拱手笑道:“一直在都中寻欢作乐,这不才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嘛,老李,近来可有斩获?” 老李单名一个纵字,都中人,和柳湘莲差不多年纪,穷苦人家出身,父母死后就跟着一个解甲归田的军官学习武艺,擅使一条走水绿沉枪,是柳湘莲所有朋友中唯一适合在千军万马中搏杀的。 至于为什么不去从军,而是做一个游侠,大概和柳湘莲一样,怕遭到别人的排挤和迫害吧,毕竟他的授业恩师,那个解甲归田的军官就是被别人挤兑回来的。 “嘁,好久没有开张了,前几天碰到一伙拦路抢劫的蟊贼,我刚把枪套取下来,他们就跪地投降了。” 另一个人笑道:“湘莲,我和老李打算去河南道转转,听逃难过来的人说,汝州府境内有一座叫大空谷的地方被一伙强人给占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为首的那厮点子颇硬,好几个同仁都折在了他的手上,我们准备去会会那厮,看看能不能送他一程。” 此人又是一个奢遮,名唤位怀清,双十年纪,早年经历和籍贯不详,对外只说自己是从江南东道逃荒来的,和柳湘莲一样,用的也是双剑,不过柳湘莲的双剑叫鸳鸯剑,他的叫雌雄双股剑。 李纵一边收拾着行礼,一边问道:“二郎,找我们俩什么事?” 柳湘莲笑道:“我今天是受贵人所托,来请二位仁兄入伙的。” 位怀清嗤笑道:“湘莲,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和老李,我们才不会去给那些王八卖命。” 李纵则要稳重一点,放下包裹,给柳湘莲倒了一盏茶,问道:“二郎,说说看。” 柳湘莲便把昨晚和贾瑜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李纵皱眉不语,位怀清笑道:“湘莲,你不会真的相信这些纨绔子弟的一面之词吧?” 柳湘莲摇头道:“仲卿不是这样的人,他在骨子里和我们是一样的,那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就是他说的,昨天在城外,他不顾自己的安危,仗剑和罗山上的那伙马贼恶斗,要不是我去的及时,今天我就不会来了。” 李纵道:“这么看来倒是个与众不同的,二郎,你实话跟我们说,他能成事不?” 柳湘莲如实道:“若只论个人能为,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凡事都有意外,我不敢跟你们二位保证,但值得一试,他出身国公府邸,而且皇帝老子还高看他,优势很明显,有的是机会。” 位怀清问道:“湘莲去找别人了吗?” 柳湘莲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找了你们两个。” 李纵起身道:“二郎,我和怀清先去汝州府送那厮一程,等回来后我们再去试试他,如果真的值得追随,把命卖给他也未为不可,毕竟你冷面二郎都输诚了,我们两个还有什么好坚持的资本?” 位怀清也点头道:“我和老李一个意思,反正你们俩无论干什么都得带我一个。” 柳湘莲大喜道:“既然如此,我和你们俩一起去汝州,距离明年春闱还早,咱们在那边多待一些时日再回来。” 李纵笑道:“二郎,你这是打算要一个不留啊!咱们把那厮结果了就算了,要是把他们地盘里的强寇杀了个七七八八,汝州府附近几个府县的同仁没了事做,还不跑来都中砸我们的饭碗?” 柳湘莲哈哈大笑,找来纸笔,给贾瑜写了一封信,出门找到一家经常去的酒楼,把信交给小厮,并给了他二两银子,让他把信送给城外扶云书院里的贾解元。 随后三人收拾好行李,带好兵器,骑着马沿着官道直奔河南道的汝南府而去。 贾瑜看完柳湘莲写的信,很是高兴,又得了两个得力助手,自己武艺不精,最需要的还是这些武艺高强之辈来辅佐。 至于三人一去可能要数月之久,贾瑜也不担心,他所认识的人里,景文帝身边那个叫敬安的家伙武艺当属第一,其次就是柳湘莲了,他那两个朋友也不是泛泛之辈,三人强强联手,怕是足够河南道里的土匪强盗们喝一壶的了。 /131/131301/31338859.html 第七十六章 上官文渊(一) 今天是上官武功下葬的日子,贾瑜三人提前跟张教谕他们请了假,回到都中去为好友的父亲送葬。 贾瑜在张掖伯府还碰到了老熟人萧涣,许久不见,他比以往更胖了。 萧涣大大咧咧的搂着贾瑜的肩膀,笑道:“来来来,仲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叫张恺之,和你一样,举人功名,他父亲是礼部侍郎,书香门第啊。” 说着,萧涣就要去拉张恺之的手,张恺之撇了贾瑜一眼,又朝萧涣啐了一口,忿忿的走了。 贾瑜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见都没见过这个人,没得罪他吧? 因为上官武功是殁于王事,所以送葬的队伍和规格不可谓不隆重,景文帝命人在路边设了宫祭,之后便是以四王八公为首的一众武勋,均设了路祭。 宁国府代祭的是贾蓉和贾蔷,荣国府代祭的则是贾琏和贾芸。 送葬队伍远去后,众家纷纷撤了路祭,只剩下满地的黄纸和白纸,一个五城兵马司的衙役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抱怨道:“这人倒是风风光光的走了,让我们来给他们收尾,我呸!” 另一个人笑道:“好了老三,少说两句吧,要是让他们听见,嘴巴是痛快了,屁股就要遭殃,赶紧回去多叫一些白役来收拾。” 大梁的五城兵马司负责巡捕盗贼、疏通沟渠和火禁等事物,也负责街面的卫生,每个正式衙役手底下都配着两三个帮闲,称为“白役”,没有编制,也就是临时工。 送葬的队伍一路敲敲打打,哭哭噎噎,终于赶在午时前来到了上官家的祖坟,一片依山傍水的宝地。 和尚和道士先是做了法事,上好檀香木制成的棺材经过一系列繁琐的仪式后被放入了金井,填完土,垒起坟头,孝子上官文渊扑在坟头上号啕大哭,甚至直接哭晕了过去,在场的众人皆是称赞不已。 回去的路上,从轿子里苏醒过来的上官文渊打发下人去告诉陈淳、贾瑜和刘循,请他们晚上到府里宴饮。 因为时间还早,贾瑜决定回去一趟。 前几天宫里给荣国府又赐下一方冰鉴,热天过去都用不完,为此贾母除了各房的主子,连一些有体面的下人都赏了一些冰鉴去,比如说赖老嬷嬷家。 林黛玉院。 姑娘们都在,薛宝钗见林黛玉似乎比以往丰腴了一些,面色也很好,好奇的问她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林黛玉笑道:“哪有什么灵丹妙药,不过是想通了一些事,吃睡比以往好点罢了。” 史湘云凑过来看着林黛玉,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奇道:“林姐姐好像真的长胖了耶。” 迎春笑道:“今天听到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好像是瑜弟那同年父亲入葬的日子,瑜弟肯定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他回不回府。” 探春道:“打发人去瑜哥儿那看看不就好了,按照他的品性,肯定会往回跑。” 探春话音刚落,雪雁就举手道:“三姑娘,婢子去看看!” 贾瑜很是意外,他的院子有一天也能用上冰鉴,书房里,桌子上放着一个铜盆,里面放着一大块冰鉴,正往外丝丝的冒着凉气。 小角儿和小梨儿小手拉着小手,趴在桌子上对着冰鉴吸气,你吸一口,我吸一口,谁都不许耍赖。 见贾瑜进来,小角儿和小梨儿欢呼着,晴雯搁下鹅毛笔,起身走到贾瑜的身边,解掉宝剑,笑道:“爷回来了。” 贾瑜笑道:“回来给我那同年父亲送葬,晚上还要去他家吃酒,明天早上再回书院去。” 晴雯点了点头,见贾瑜满头是汗,出去叫来一个婆子,让她去准备热水。 接过小梨儿捧来的凉茶一饮而尽,晴雯拿来一套新的袍子和亵衣,不多时,两个婆子推着平板车回来了,上面放着四桶冒着热气的开水。 两个婆子兑好洗澡水就出去了,晴雯拿来几朵菊花揉碎撒进木桶里,在热力的逼迫下,洗澡水散发着好闻的香气,贾瑜褪去一身衣物,一丝不挂的跳进木桶里,晴雯在旁边等着给他擦背。 “晴雯,晴雯。” 外面传来雪雁的呼喊声,晴雯打开门,雪雁见她脸色发红,好奇道:“你在这里干嘛呀。” 说着就要进来,晴雯连忙道:“我们家二爷在里面沐浴呢,你别进来。” 雪雁停下脚步,笑眯眯道:“三姑娘让我来看看小瑜老爷在不在家哩,要是在家,就请小瑜老爷去我家姑娘那坐坐。” 晴雯点了点头道:“那你去屋里等一会,我们家二爷还没洗好。”说完就关上了门。 雪雁哦了一声,也没去屋里,只是站在门口等着,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水花扑腾的声音,心里暗暗奇怪,男子沐浴时声音都这么大的吗? 良久之后,就在雪雁站到双腿发酸的时候,贾瑜才从里面走了出来,雪雁见晴雯扶着门,不敢看自己,好奇道:“晴雯姐姐,你怎么啦?” 贾瑜轻轻磕了一下她的头,嗔道:“你怎么就这么好奇呢?快点走吧,晚一点我还要出去。” 雪雁捂着脑袋,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在前面带路。 “哟,各位都在呐。” 贾瑜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林黛玉的脸上,略略惊讶,林黛玉气恼的瞪了他一眼,贾瑜讪笑着坐回椅子上,手指头磕着桌面,笑道:“紫鹃,斟盏茶来,这么大的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紫鹃连忙斟了一盏茶来,怀里抱着茶壶,站在贾瑜的身边。 迎春见贾瑜头发湿漉漉的,嗔怪道:“也不把头发擦干再来,风一吹会头疼的。” 说着从袖兜里掏出手帕,起身要给贾瑜擦头发,贾瑜笑道:“二姐姐,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接过迎春递来的手帕,贾瑜胡乱的擦了擦头发,然后把手帕还给司棋。 史湘云笑道:“瑜哥哥,晚上我做东,在林姐姐屋里摆一桌酒菜,你可有时间?” 见林黛玉看来,贾瑜可惜道:“那不巧,我等一会要到我那同年家,跟他们都约好了。” 薛宝钗笑道:“瑜兄弟不必管我们,且先去理会外面的事。” 探春也道:“别耽误了你的事。” 贾瑜笑道:“多谢薛姐姐和三妹妹体谅,我在外面偶然得了两坛好酒,适合你们女儿家用,紫鹃,劳烦你跑一趟,去取一坛来,权当做是我的赔礼。” 紫鹃看向林黛玉,林黛玉轻轻点了点头,紫鹃才放下茶壶出去了。 不多时,紫鹃抱着一坛桂酒回来,贾瑜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林黛玉对紫鹃道:“你去送送。” 路上,贾瑜问道:“林妹妹最近这几天吃睡怎么样?” 紫鹃连忙道:“都好,婢子按照您教的办法做了。” 贾瑜点了点头,紫鹃纠结道:“小瑜老爷,婢子怎么瞅着我们家姑娘越来越胖了呢?” 贾瑜笑道:“你们家姑娘身子骨弱,胖一点是好事,她要是不喜欢也别强求,每天晚上少喝半杯牛乳就是,只是早上去花园里散步这件事不能嫌麻烦,她现在晚上不哭了罢?” “嗯嗯,不哭了呢,睡得早起的也早。” “还咳嗽吗?” 紫鹃如实道:“婢子感觉和之前没有太大区别...” 贾瑜宽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十多年的病根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只要她心情好,吃睡都好,就是伟大的胜利,不可操之过急。” “婢子记下了。” 贾瑜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紫鹃,笑道:“我读书的书院名叫扶云书院,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你打发人拿着这个玉佩去找我,我们书院看管的严,非书院的人进不去,这块玉佩是通行证。” 紫鹃接过玉佩,放进袖兜里,给贾瑜福了一礼。 贾瑜点点头,转身离去,复行十数步,忽然听见紫鹃在背后喊了一句:“小瑜老爷?” 贾瑜转身问道:“怎么了?” 紫鹃欲言又止,纠结再三,最终还是道:“您慢点走。” 贾瑜对她笑了一下,转身回去了。 ...... 张掖伯府。 上官文渊身穿大红织金蟒服,头戴乌纱帽,腰悬玉带,上面挂着超品武勋才能佩戴的仪剑,再配上他不俗的容貌,看起来尊贵非凡。 大梁的武勋分公、侯、伯、子、男五等,除公和侯外,剩余三者各分三等,三等伯及以上为超一品,可佩仪剑,子爵为正一品,男爵为正二品,两爵六等不佩仪剑。 虽然公和侯也有一等之说,但也只有一等。 陈淳打趣道:“文渊,你这是打算去上朝啊?” 李信笑道:“彦章,文渊现在有了新表字,叫伯宣呢。” 陈淳疑惑道:“文渊你还没成年吧...” 上官文渊朝头顶拱了拱手,淡淡笑道:“此字乃是缮国公他老人家所起,《礼记·曲礼上》有言,长者赐,少者贱者不敢辞。” 刘循纠结道:“文渊,你不是有个嫡亲兄长吗,你不应该字仲什么嘛。” 见上官文渊垂下眼帘,贾瑜笑道:“伯宣,我们三个可是饿着肚子来的,今天非得狠狠的吃你一顿不可,有什么美酒佳肴赶紧上来吧?” 陈淳还想说话,贾瑜不动声色的扯了扯他的袖子,陈淳会意,拥着贾瑜和刘循跟着上官文渊和李信来到会客厅,等待下人准备宴席。 会客厅里气氛有些沉闷,上官文渊脸上挂着笑容,用茶盖拨着茶水,陈淳和刘循已经察觉到和以前不一样了,皆是喝茶不说话。 半盏茶后,一个下人走进来躬身道:“大爷,筵宴齐备了。” 上官文渊走下堂,抓起陈淳和贾瑜的手腕,笑道:“彦章,仲卿,陪在下小酌几杯去。” 李信拉着刘循,五人来到会客厅旁边的饭厅。 /131/131301/31338860.html 第七十七章 上官文渊(二) 上官文渊居首座,陈淳和贾瑜各在左右的主客位上坐了,刘循和李信的座位背对着门。 众人坐定后,上官文渊解下仪剑,立马有一个小厮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接住,然后用膝盖当腿,退到一边,也不放下,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做一个人形的剑架。 陈淳皱了皱眉,上官文渊举杯道:“几位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呐,一盏薄酒,不成敬意,在下先干为敬!” 上官文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杯底对向众人,贾瑜端起酒碗笑道:“伯宣,恭喜你进身伯位,来,干一碗。” 上官文渊和贾瑜喝过后,重新续了酒水,端起酒碗对陈淳笑道:“彦章,往日里承蒙你和仲卿太多的照顾,今天是个好日子,且与在下饮尽这杯中酒。” 陈淳端起酒碗喝了一小口,点头道:“伯宣,祝贺你。” 上官文渊也不在意,把目光对向正埋头大吃的刘循,刘循嘴里塞满了肉,含糊不清道:“文渊,恭喜恭喜,以后可不要看不起我这个秀才出身的旧友。” 李信用手肘轻轻捣了捣刘循,刘循没理他,伸手去扯盆里的烧鸡。 上官文渊亲切道:“这是我张掖伯府里的特色菜,别的地方没有,老刘,你喜欢吃就多吃一点,吃完了我让下人再上。” 贾瑜没什么胃口,夹了两片卤牛肉就停著不食了,陈淳压根都没动筷子,盯着桌子上的一道菜发呆,碟子里五个白色的丸子挤在一起。 上官文渊呵呵一笑道:“酒菜虽好,但缺个酒侍啊,无趣,真是无趣,来人呐,去把那厮带来。” 不多时,一个神色和身材都酷似薛蟠的胖子跑了进来,对上官文渊点头哈腰道:“大爷,有什么吩咐?” 上官文渊指着桌子上的酒壶笑道:“你这杀才,还不过来斟酒。” 那胖子屁颠屁颠的跑到酒桌旁,拿起酒壶殷勤的给众人斟酒,关于此人是哪个,贾瑜听上官文渊说“那厮”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上官文渊看向贾瑜和陈淳,疑惑道:“彦章,仲卿,你们俩怎么不动筷子啊,可是饭菜不合口?” 陈淳默不作声,贾瑜道:“伯宣不必客气,烦请上些素汤素食来。” 小厮连忙下去准备了,上官文渊指着斟酒的胖子笑道:“枯坐无趣,不如让这厮,给诸位仁兄表演个节目。” 上官文渊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金子,往门外一丢,那胖子把酒壶一丢,连滚带爬的往外跑,上官文渊大笑道:“叫啊,快叫,大爷我这还有赏!” “汪汪汪~”,外面传来一阵狗叫声。 陈淳忍无可忍,拍桌而起,指着做哈巴狗状的胖子,痛心疾首道:“文渊,他是你嫡亲哥哥啊,你何故如此的作贱于他?” 上官文渊一脸的无辜,笑道:“彦章,你误会了,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陈淳气的直哆嗦,大骂道:“上官文渊!我知道你以前不被你父亲重视,被你嫡亲哥哥这样的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你不甘心,你心里有怨,我理解,可现在你什么都有了,你为什么还抓着这些不放?我不说别的,就这样的事传到外面,别人会怎么看你,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真的有恨,寻他个短处,用家法杀了他,一了百了!” 上官文渊轻声道:“彦章,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以往这厮自己不学无术,还变着花样的阻挠我进学,我什么都不争,可他们还是像防贼一样放着我,上次我乡试落榜,他连写了十几封信送到榆林府,你们知道我在我父亲的遗物里发现了什么嘛,一封勒令我退学的家书呐,你们知道我当时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心里有多痛吗?你们不知道。” 上官文渊喝干酒碗里的酒,继续道:“彦章,你可以随心所欲的读书,大家对你都是赞誉有加,仲卿呢,出身贵重,又得圣上高看,老刘靠他老子以后想做官也是轻轻松松,你们每日里舞文弄墨,一身无累,唯有我活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你住口!” 见陈淳举起手,李信连忙上前抱住他,嘴里叫道:“彦章,彦章,伯宣他心里苦啊,让他发泄一下吧!” 陈淳指着跪在地上当做剑架的下人,怒喝道:“我就问问你,你以后是不是还要搞个肛狗和美人盂出来?” 一直闷头吃东西的刘循慢悠悠的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嘴,对上官文渊笑道:“文渊,你家的饭菜不好吃也就算了,怎么还吃的我肚子直叫唤呢?” 说着转身就往外走,李信松开陈淳,追上去拉扯刘循,刘循烦躁道:“我他妈去茅房撒泡尿,你扯着我做甚?” 李信连忙道:“我带你去别的地方,茅房正在修缮,还不能用。” 刘循非要去,李信死命的拉,陈淳看着上官文渊,悲声道:“文渊,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罢,一甩袖子走了,刘循推开李信,笑道:“彦章,同去,同去。” 上官文渊看着贾瑜,轻声道:“仲卿,我做错了吗?” 一直沉默的贾瑜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这是你的私事和家事,我们几个没有资格去管,彦章说得对,你这样子传出去对你没什么好处,你自己心里要有数才行。” 贾瑜说完,捻起一块烧鸡肉扔进嘴里,皱眉道:“你们府里的确该换个厨子了。” 李信大叫道:“仲卿!” 贾瑜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明天如果再不去书院的话,张教谕和李教谕可就要打你的板子了!” 李信嗫嚅道:“伯宣他心里不舒服,我想再多陪他几天。” 贾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我知道了,就告辞离去了。 出了张掖伯府,见陈淳和刘循站在路边等着自己,贾瑜走上前笑道:“走,去我那喝酒去,我那还有一坛桂酒,今晚咱们哥三个就把它给干掉。” 贾瑜在荣国府门口碰到了许久不见的贾宝玉,他身边站着秦钟和一个不认识的人。 见贾瑜过来,贾宝玉问道:“瑜哥儿,你最近看到柳大哥了吗?我四下里去找都没有找到。” “二郎好像是出了远门,具体我也不知道去哪了。” 秦钟给贾瑜见了一礼,贾瑜笑道:“好久不见,你和你姐姐最近可好?” 秦钟柔声道:“多谢仲卿关心,我和姐姐都好。” 那个不认识的走上前见礼道:“在下蒋玉菡,久闻贾解元大名,今日一见甚慰我心。” 贾瑜拱手道:“蒋公子,过誉了。” 蒋玉菡笑道:“贾解元的表字和鲸卿的表字都带一个卿字,可见是极其有缘的。” 见秦钟害羞的看了自己一眼,贾瑜在心里想,你姐姐表字里也有一个“卿”,我宁愿跟她有缘都不愿意跟你有缘啊。 贾宝玉邀请道:“瑜哥儿,不如和我们一起出去喝酒。” 贾瑜婉拒道:“我还有朋友要招待,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贾宝玉也不强求,拉着笑靥如花的蒋玉菡和含情脉脉的秦钟走了。 刘循嗤笑道:“荣国府的宝二爷果然不同凡响。” 贾瑜把他们请到自己的院子,刘循打量着院门口的楹联,笑道:“还是这楹联看着霸气。” “晴雯?晴雯?”贾瑜喊了两声。 一个丫鬟走过来福礼道:“二爷,晴雯姐姐去林姑娘那了,小角儿和小梨儿也跟着去了,要不要婢子去叫她?” 贾瑜吩咐道:“不必,你现在去厨房取几个菜回来,再拿三碗素面。” 那丫鬟连忙去了,贾瑜拉着陈淳和刘循来到了会客厅。 见陈淳怏怏不乐,一直唉声叹气,贾瑜宽慰道:“彦章,一个人一条路,不要去管那么多,若是实在做不了朋友也是天定的,不必强求,也许有一天他就想明白了。” 刘循也道:“仲卿说得对,也许哪天他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再把酒言欢,共叙友情也不迟。” ...... 林黛玉院。 本来贾宝玉也在,后来听丫鬟说秦大爷来找他后,又巴巴的出去了。 迎春、薛宝钗、林黛玉、探春、史湘云和小惜春以及各自的丫鬟都在,莺莺燕燕,满堂朱翠。 “哇,这桂酒也太香了吧!” 紫鹃和司棋打开酒坛,史湘云嗅到香气,迫不及待的拿起酒提子去捞,林黛玉打了她一下,嗔怪道:“云丫头的口水都快滴进去了!” 薛宝钗笑道:“瑜兄弟那句诗怎么说来着?” 探春接口道:“当时应逐南风落,落向人间取次生。” 林黛玉提议道:“临近金秋十月,金桂正是浓郁饱满的时候,满城皆是香甜之味,我们不如出去采摘一些,拿回来酿酒,说不定明年就能和这坛桂酒一样,打开后满园飘香了。” 迎春提醒道:“瑜弟说这坛桂酒在酒窖里存了好几年呢,我们泡出来桂酒,明年肯定没有这坛香。” 薛宝钗笑道:“林妹妹这个主意极好,可我们却出去不得。” 小惜春拍手道:“可以让瑜哥哥帮我们摘呀。” 迎春柔声道:“你瑜哥哥还要读书,我们不要去麻烦他。” 林黛玉道:“我明天就打发下人们去摘,听说城外渭水河边有一片桂林,金桂绵延十余里,香气直冲天际,只可惜无缘一见。” 林黛玉等六个主子一桌,各自的贴身丫鬟一桌,林黛玉极力的让晴雯代表贾瑜和她们坐一桌,晴雯坚决推辞,林黛玉拗她不过,只好让紫鹃和雪雁好好招待她。 丫鬟们每人也分到了一碗桂酒,小角儿和小梨儿太小,林黛玉不给她们喝,她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大姐姐们有滋有味的品着让她们垂涎三尺的桂酒。 桌子上的几碟小菜中糖蒸酥酪和枣泥山药糕最受欢迎,很快就见了底,林黛玉打发紫鹃去厨房再各拿一碟回来。 紫鹃来到厨房,正好碰见贾瑜打发来取饭菜的丫鬟,紫鹃疑惑道:“你好像是小瑜老爷院里的吧?” 那丫鬟点头道:“我们家二爷回来了,打发婢子来取些饭菜。” 紫鹃把自己的饭盒递给那丫鬟,让她给林姑娘送去,自己则拎着小瑜老爷的那份,直接去入尘院。 /131/131301/31338861.html 第七十八章 匆匆一月 做为五人中年龄最大的陈淳,一直承担着大哥的责任和义务,对贾瑜他们四个照顾有佳,特别是上官文渊,因为他最小,也因为他是他们五个人中家里情况最复杂的。 所以几天前他听见刘循说“祸事了”,他第一反应就是上官文渊出了事。 今天的事着实伤透了他的心,李信抱着刘循不让他去茅房,他就知道自己的疑问句变成肯定句,多么可耻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他最关爱的弟弟身上。 他有些固执,尽管贾瑜和刘循再三宽慰,他心里还是觉得很堵,还是想不开。 见紫鹃进来,贾瑜问道:“紫鹃,怎么是你来给我送饭?” 紫鹃给贾瑜福了一礼,柔声道:“小瑜老爷,到我家姑娘那用饭吧?” 贾瑜笑道:“我这有客人。” 紫鹃点点头,走到饭厅,把饭菜摆好,给贾瑜三个福了一礼就回去了。 林黛玉院。 晴雯见到那个送菜的丫鬟,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那丫鬟道:“婢子去厨房取菜,碰到紫鹃姐姐,紫鹃姐姐打发婢子来的。” 林黛玉问道:“你们家二爷回来了?” 那丫鬟道:“回林姑娘的话,刚回来,让婢子去厨房拿些饭菜。” 林黛玉皱眉道:“去同年家赴宴却没有用饭,必是出了什么事情。” 听她这么说,晴雯待不住了,就要往回去,在门口碰到紫鹃,紫鹃道:“小瑜老爷和他那两个同年在家里吃酒,我刚给他送了酒菜去。” 见晴雯一脸的担心,紫鹃安慰道:“除了好像有点不高兴,其余的都完好无损,妹妹不要担心。” 史湘云笑道:“哪个同年哦,可是上次那个?” 迎春羞红了脸,薛宝钗嗔道:“尽会拿二姐姐玩笑。” 晴雯给林黛玉等人道了恼,带着还在啃鸡腿的小角儿和小梨儿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林黛玉不放心,打发雪雁跟去看看,史湘云提议去看看贾瑜,却被薛宝钗给制止了。 薛宝钗道:“这么晚的天,不合适,他那还有客人,且等雪雁回来,看她怎么说。” 众人点头称是,均有些心不在焉。 见晴雯急匆匆的进来,贾瑜笑道:“没什么事,用了晚饭没?” 晴雯松了一口气,笑道:“用了,两个小的怕是没吃饱,我再带她们去吃些点心。” 贾瑜从碟子里拿了两个豆腐皮包子递给小角儿和小梨儿,让晴雯带她们下去了。 雪雁趴在门口,见屋里有外男,不好意思进来,贾瑜笑道:“跟你们家姑娘她们说,我什么事都没有,不用担心。” 雪雁连忙回去了,刘循艳羡道:“仲卿,我真羡慕你,家里那么多姊妹关心你,不像我,独生子一个,两个庶妹都不敢和我说话。” 贾瑜笑道:“上次我受伤,她们为我流了很多的眼泪,这种待遇你这辈子都享受不上了。” 刘循“嘁”了一声,把桌子上的茄鲞端过来往自己碗里使劲扒拉。 贾瑜给陈淳碰了一碗,笑道:“彦章,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等过段时间,他冷静下来就好了。” 刘循嘟囔道:“我看悬,你们没看见吗?他脸上眼里全是欲望。” 贾瑜笑骂道:“这么多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别说这件事了,来,喝酒,我让下人收拾两间客房出来,你们俩住一晚,明天我们一起去书院。” 林黛玉院。 见雪雁回来,众人纷纷看向她,雪雁笑道:“姑娘,小瑜老爷让我回来跟你说他没事,他现在正在和他的同年喝酒呢。” 众人遂放下心来,探春感慨道:“自从瑜哥儿住进府里,倒把我们的肚肠都给牵挂起来了。” 史湘云总结道:“瑜哥哥人好、有才华、有担当,我愿意给他牵挂着。” 迎春垂下眼帘道:“若是没有瑜弟,我现在可能都不在了。” 林黛玉笑道:“所以说我们关心他,是他的福气,他替我们担当,也是我们的福气。” 几杯桂酒下肚,大家都有了些许醉意,散了宴席各自回去。 今晚紫鹃只让丫鬟端来半碗牛乳,林黛玉笑道:“我还怕他会说我不听话呢。” 紫鹃从怀里掏出贾瑜给的那块玉佩,轻声道:“姑娘,小瑜老爷很关心你呢。” 旁边的雪雁接话道:“是啊是啊,比宝二爷要强很多。” 紫鹃这次没有再说她,应该算是默认了。 本来今天下午她叫住小瑜老爷,是想问一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家姑娘这么好的,是不是别有所图,毕竟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在这无微不至的关爱面前,根本站不住脚。 至于为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也不全是因为怕说出来引起麻烦,而是突然想到作者才写了几十章,现在问有些早,所以才闭口不言的。 陈淳和刘循喝完酒后没有在客房睡下,贾瑜见他们执意要走,与他们约定时间后,让小厮把他们送回家。 一个月后,河南道汝州府,盘踞大空谷数月之久,让过往商贩和附近百姓谈之色变的那窝马匪在一夜之间被人团灭,贼首被乱枪戳死,十多个重要帮凶皆死在双剑之下,余者三四十个小喽啰全被五花大绑,关在山寨里听天由命,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饥渴到奄奄一息了。 这一个月以来,陈淳和贾瑜摒弃一切杂念,认真的做学问,李信虽然回到了书院,但看得出来他的心已经不在此了,时常三五天看不到人,庞授几次找他谈话都落了空,后来索性不再去管。 学生无重大恶迹劣迹的,比如杀人放火、故意致人重伤等,书院一般不会开革他的学籍。 这天贾瑜和陈淳正在藏书阁里学习写策论,一个同学走进来对贾瑜说,外面有人找他。 贾瑜好言谢过他,对陈淳笑道:“必是柳大哥回来了,彦章,你我同去一晤。” 陈淳婉拒道:“若是喝酒,我和老刘同去,若是私谈,就不用带我们了。” 来到书院门口,见柳湘莲带着两个人站在不远处,贾瑜走上前拱手笑道:“二郎,别来无恙啊。” 柳湘莲回礼笑道:“仲卿,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纵,这位是位怀清。” 贾瑜没有说什么“久仰大名”之类的话,因为自己确实没有听说过他们,而是郑重的躬身一礼,笑道:“小生贾瑜,见过两位先生。” 李纵连忙还礼道:“久闻贾解元大名,在下李纵,这厢见过了。” 位怀清看着贾瑜直笑:“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我先生,贾公子,位怀清,有礼了。” 贾瑜笑道:“三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镇上有家酒楼,酒菜皆美,可堪一叙。” 柳湘莲三人自无不可,四人骑上马,朝官亭镇而去,贾瑜和柳湘莲谈笑风生,李纵和位怀清故意落后一个身位。 位怀清小声问道:“老李,感觉如何?” 李纵盯着贾瑜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才道:“不同流俗,心性极佳,贵不可言,值得追随。” 位怀清点点头,笑道:“过一会不妨再问一问他的志向。” 官亭镇最大的酒楼凤来楼的牌匾已然换成了“天然居”,因为贾瑜出的那句楹联,无数的文人骚客皆到此来欲对出下句,甚至一度在京城的士林中传的沸沸扬扬,孙掌柜每隔几天都会把别人对的下联抄录好,送到扶云书院给贾瑜点评,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见贾解元到来,很多的文人士子纷纷拱手问好,因为这一句“居然天上客,客上天然居”,贾瑜的名气彻底在京城士林中打响了,据说当今圣上都凑趣的对了一句。 贾瑜站在天然居的门口接受众人的恭维,虽然孙掌柜没有说贾解元手中有与之匹对的下联,但是大部分人都已经猜到了,纷纷请贾解元看在同是文人的份上,把下联说出来,以解他们的困苦,一个士子夸张的说自己因为这句上联,翻遍了他们书院藏书阁所有的书不说,连吃饭睡觉时都在苦思冥想,以至于整个人都魔怔了,见到人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那句下联怎么对吗?” 贾瑜见众人太过热情,只好答应在明年春闱后把下联写出来,众人这才心满意足的散了。 天然居里人来人往,座无虚席,孙掌柜殷勤的引着四人来到了二楼上次那个雅间。 孙掌柜笑呵呵道:“这雅间一直给贾解元留着,店里这几天收上来不少珍稀野味,鄙人这就让厨房给贾解元端上来。” 贾瑜连连摆手道:“孙掌柜,我不食野味,些许家常便饭即可,若有桂酒,请再上两坛,一会一并算钱与你。” 孙掌柜连忙道:“岂敢收钱?小店有言在先,只要贾解元来,不论用多少酒菜,分文不取,此番若是收了贾解元的钱,传扬出去别人岂不说小店失信?托您的福,小店现在的生意比以往好太多,这都是您的功劳。” 说完后孙掌柜就下去让厨房传菜了,珍馐美馔如流水般送了上来。 贾瑜给柳湘莲三人斟了酒,等待李纵和位怀清的提问,刚才在路上柳湘莲已经把这二人的武艺做了详细的汇报。 位怀清和柳湘莲一样,不太适合上战场拼杀,但做贴身护卫与江湖人缠斗还是绰绰有余的,听说他面对六七个武艺高强的马匪围攻依然能不落下风,甚至还游刃有余,是个用剑的高手。 李纵就不一样了,贾瑜看到他的兵器时就知道,此人绝对是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好手,他日自己若是去边关从军带兵,此人将会是最好的帮手,经过战场的洗礼后,定会成为一员心腹猛将。 最关键的是这两个人建功立业的心思比柳湘莲还重,仅凭这一点,贾瑜对他二人的招募就有了更大的胜算。 /131/131301/31338862.html 第七十九章 我意已决,投笔从戎 “敢问贾解元之志乎?” 李纵率先问了一句,位怀清则细细的看着贾瑜的神色。 “投笔从戎,封妻荫子。” “何以投笔从戎,封妻荫子?” 贾瑜道:“边关动荡,蒙金虎视眈眈,岭南不稳,蛮夷蠢蠢欲动,沿海之地更有倭寇作乱,前者企图覆灭我大梁,二者则欲自立为王,后者劫掠百姓,杀人放火。” 李纵和位怀清若有所思,贾瑜继续道:“这些事放在朝堂之上,是问题,但在小生的眼里,则是百年难得之机遇,于文一道升迁太慢,小生志不在此,小生一生所想,就是用爵位,换三五佳人清风共明月,所以小生欲五年之内以白身进侯位,小生心中也早有对策,只待明年春闱后,弃文从武。” 见李纵和位怀清沉默不语,贾瑜继续道:“若二位不弃卑微,小生愿奉二位为座上宾,小生若有平定岭南,覆灭蒙金的那天,一定会为诸位争取官衔爵位,为我大梁百姓开太平盛世,实现胸中抱负,亦能青史留名,夸耀后世。” 柳湘莲笑吟吟的看着李纵和位怀清,李纵叹道:“贾解元好大的志向,李纵敬服。” 随即拜道:“我李纵虽不曾从文从武,亦有建功立业之心,贾解元礼贤下士,李纵受宠若惊,贾解元又兼志存高远,不顾个人安危为百姓仗剑,有安邦定国之志,得遇明主如此,在下岂能错过?李纵,愿效犬马之劳。” 位怀清犹豫几息,也翻身拜道:“怀清愿随二位兄长追随贾公子,刀山火海,不避生死。” 贾瑜扶起二人,笑道:“二位言重了,千言万语都在这酒里,诸君,饮胜!” ...... 临近新年越来越近,从九月份到现在,近半年的时间里,在文教谕“一对二”的静心扶持下,陈淳和贾瑜于策论一道可谓是炉火纯青,庞授曾言,即便贾瑜不能状元及第,二甲及第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并让陈淳和贾瑜回家过年,放松心情,以待来年农历二月九日的第一场春闱考试。 一别又是数月,有了牵挂后,每一天都是满怀期待,每一步都是归心似箭。 荣禧堂。 贾母正在为自己心头肉宝玉以后的终身大事烦心,她心里最看好的是自己的亲外孙女林黛玉,同时她也在犹豫。 王夫人对林黛玉是什么态度,贾母心里很是明白,想当年这人嫁到自己家来,的确吃了不少自己女儿,也就是林黛玉母亲贾敏给的苦头,尽管她掩饰的很好,但不经意间对林黛玉流露出来的厌恶,贾母还是看的明明白白,只是碍于家里的和气,不愿意点破罢了。 林黛玉若给她做了儿媳妇,自己在的时候还好,若是自己将来不在了,王夫人一但心存歹意,伺机报复,自己这个身娇体弱的外孙女搞不好不用多久就会追上自己的脚步。 真是愁人呐。 想当年她丈夫贾代善临死前曾上本皇帝,由长子贾赦承爵,袭一等将军,二子贾政领工部主事衔,居贾府正厅荣禧堂。 所以她死后下一个接替她位置的绝对是王夫人,也只能是王夫人,邢夫人小门小户,品行不堪,若是让她做了太夫人,别家人笑话不说,荣国府也一定会因她而变得乌烟瘴气。 贾母宁愿把这位置让给一条母犬,也不会让她得了去。 虽然她也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个二儿媳妇,但她至少是王家出身的嫡女,身份合适不说,她要是接替了自己的位置,王家的舅老爷也会多照顾自己的心头肉宝玉一点。 她活了大半辈子,自恃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她当然能看得出薛家寄居在自己家是起了什么心思,在她眼里,薛宝钗唯一好处也就是身子内壮了,即便如此,还不是和自己的亲外孙女一样有不足之症?再论其品性和出身,贾母也喜欢不起来,不然不会说她“是像凫靥裘一样珍贵的女孩儿”了。 凫者,野鸭也,靥者,颊部也,裘者,毛皮做的衣服,合起来就是用野鸭两颊和头顶上毛皮制成的衣服,赤裸裸的明褒暗贬,说难听点就是“野鸭子头上毛”是不匹配“孔雀翎毛”的,在贾母心里怎么能配得上孔雀一般的贾宝玉? 贾母最讲究门当户对,要不然上次也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薛宝钗“将来若是嫁出去”这样的话,目的就是为了提醒薛姨妈,你不要多想,我看不上你们家。 因此近来贾母很是烦神,眼见自己的心肝宝贝一天比一天大了,自己也一天一天的老了,保不齐哪天就双眼一闭,下去见了列祖列宗,是时候该给自己的心头肉安排终身大事了。 她为贾宝玉安排的成亲对象是有顺序的,第一个当仁不让的是自己的亲外孙女林黛玉,第二个则是自己娘家的侄孙女史湘云,如果非要有第三个,才会是薛家的嫡女薛宝钗。 林黛玉是极好的,可惜有不足之症,不似长寿之像,贾母中意林黛玉多是因为对自己女儿的亏欠感所致,怜她父母双亡,身子骨弱,将来若是嫁出去,没有家族匡扶,难保不会被婆家欺负,可又怕她身子骨弱,过不了生产的鬼门关,会耽误了宝玉。 史湘云虽然是庶出,但她是自己娘家的侄孙女,模样和身段都好,懂事又大气。 史湘云父母双双去世后,她的叔叔史鼐顺理成章的继承了保龄侯府,原著中三十二回,史湘云说“我们家太太没了”,“太太”是用来称呼嫡母的,是官称,有诰命和敕命者才能使用,不可能用来称呼“姨娘”之类的,而史湘云还在襁褓中的时候父母就死了,可见她不是那个太太所生,是她父亲的姨娘所出,亦不排除是私生子,嫡母容不下她,所以贾母才把她抱到荣国府里养着,后来那太太死了,她才回去住。 只可惜回到史家,婶子待她也不好,每天让她干活到半夜,好不容易嫁个才貌仙郎,又是幸福转瞬即逝,家破人亡后流落在烟花柳巷,可悲可叹。 要是贾宝玉知道贾母给他出了一道选择题,他一定会当做多选题来做,丝毫不会觉得以自己的品性,哪个都配不上。 回到自己的院子,和晴雯温存一番,贾瑜去拜访贾政,晴雯见外面飘着雪花,连忙找来一件大红披风给他披上。 临近新年,各部除主要官员留守外,其他中下级官员早已放了年假,梦坡斋内,贾政照例和单聘仁等人闲谈,这些由落魄文人秀才组成的清客团体,个个都是有一技之长的,或是吟诗作赋,或是谈古论今,好不热闹。 见贾瑜进来,清客们纷纷见礼,贾瑜点了点头,贾政笑道:“春闱虽是大事,亦不可过于紧张,这段时间汝好好放松一下,缺什么只管去库房里支取。” 贾瑜好言谢过后,道:“二老爷,侄儿有事告知。” 单聘仁等人识趣的告辞离开,贾瑜便把自己来年春闱后想要弃文从武的事说了。 贾瑜以为贾政会断然拒绝,没想到他听完后只是沉思,良久后才缓缓道:“瑜儿,你想要投笔从戎,建功立业,愚叔是没有意见的,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条路要比你做文官危险艰难一百倍?若是你有一天身陷险地,又该如何自处?” 贾瑜拱手道:“老爷,侄儿深知这条路的艰难,但它却是我快速发展的最佳途径,您也知道,即便我明年状元及第,也不过是到翰林院做个编撰,想要官居一品,至少需要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侄儿等不起。” 贾政疑惑道:“瑜儿,你这么急要做什么?” 贾瑜当然不会说是为了将来贾家被抄家时救你这个老文青和姊妹们了。 见贾瑜不言语,贾政继续道:“本来打算等你明年春闱后做了官,为叔请老太太和太太她们给你做门亲事的,为叔也不瞒你,现在你声名远播,更兼龙凤之姿,已经有好几个人找到为叔,想要把自己家的闺女许配给你做正妻,这些人的家世也都不低...” 贾瑜连忙道:“二老爷的好意侄儿心领了,侄儿还小,现在只想先立业再成家。” 贾政再劝道:“我朝万世太平,依愚叔看,瑜儿不必去边关搏命,若有差错,岂不悔之晚矣?哪怕你明年春闱像东府的敬大哥那样只中个进士,也是前途无量。” 说着,贾政给贾瑜算了起来:“圣上高看你,定会让你在京为官,即便进不了翰林院,去六部和其他官署做个附官也是没有问题的,最起码是个正七品,有我贾家扶持,用不了三五年就能换上绯色官袍,届时再寻一良配,平平安安,娱妻弄子,岂不美哉?” “老爷,人各有志,侄儿之意已决,明年春闱后投笔从戎,侄儿也有难言之隐,不便多说,请老爷见谅。” 贾政又沉默了半晌,其实贾瑜考中解元,他就很满足了,他给了贾瑜进学的机会和立足之地,但贾瑜同样回报了他不少,远的不说,至少他贾存周因为“慧眼识珠”和“教侄有方”,而备受到世人称赞,这些赞美的话对于他来说就是琼浆玉液,让他沉醉不已。 听贾瑜如此说,贾政只好道:“一切等你春闱之后再说,愚叔主要是担心汝你会像你同年父亲...哎,不说了,不说了,你先去见过老太太,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她老是念叨你呢。” 在贾瑜看来,贾政对他的恩惠不可谓不重,所以自己接下来的规划有必要跟他提前说一下,并不是征求他的意见,只是想让他心里有个准备罢了。 来到荣禧堂门口,负责撩门帘的两个小丫鬟甜甜的叫道:“小瑜老爷来啦。” 贾瑜从怀里掏出几个银锞子赏给她们,两个小丫鬟拿了银锞子连忙跪下来给贾瑜磕头,这几个银锞子都相当于她们看一个月的月钱了。 贾瑜叫起后,两个小丫鬟撩起门帘,笑眯眯的请贾瑜进去了。 /131/131301/3133886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