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溺宠》 枕上溺宠 第1节 ?  《枕上溺宠》 作者:恋如晶 文案 温一心嫁给裴瑾的时候,还念着一个人,且刻骨铭心。 那人是她的初恋,交往七年,绝决的逼着她离开时,曾经海誓山盟的爱恋变成了毒,噬心蚀骨,痛不欲生。 婚后生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看上去平静无波,至少在她看来毫无波澜。 直到,一周年结婚纪念日当晚。 烛光红酒,玫瑰钻戒,顶级奢华套房里,场景似曾相似。 她醉的不轻,意乱情迷,熟悉的人影在眼前重叠...... 情到浓时,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裴瑾的后背,颤声喊出了那个被封禁在心底深处许久的名字:“姜恒!” ...... 她等着他提离婚,一切条件她都接受,毕竟他骄傲惯了,绝对忍受不了这种奇耻大辱。 三日后,依然不见动静。 她坐如针毡,整天承受着凌迟之苦,打印好了离婚协议书,忍不住找到他:“对不起,离婚吧。” 地毯上到处都是被烧出来的破洞,满屋烟头,男人发丝凌乱憔悴,接过离婚协议书,当着她的面撕了个粉碎,通红着一双眼,恶狠狠的开口:“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不就是爱吗,我又不是给不起!” 爱情也要恰逢其时,等着我把他从你的心里挖出来,再把我自己放进去!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一心,裴瑾┃配角:姜恒┃其它: 一句话简介:遇到你是天时地利人和的运气 立意:爱以深情共白头 第1章 小别 凌乱的玻璃碎片在大理石地砖上四散开,殷红的鲜血飞溅到她米白色的长裙上,温一心踩着满地碎片不管不顾尖叫着飞扑向浑身是血的男人...... 恐惧和绝望犹如无穷无尽的暗夜,将她整个人吞噬,她仿佛堕入无尽的深渊里,身不由己的往下坠落...... 一双有力的大手托住了她的后腰,将她整个人抱住,耳边传来低醇熟悉的声音:“一心,一心,醒一醒!” 温一心睁开眼,橘色的暖光驱散了梦境里的阴暗和惶恐,入目便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裴瑾抚着她被汗水浸湿的长发,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又做噩梦了?” 温一心缓缓清醒过来,侧头撇了眼床头柜上的古董钟。 时针指在凌晨两点的位置。 她拥着被褥想要坐起身,诧异的问:“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说要出差一个月的吗?” 她睡得脸颊绯红,嗓音透着初醒后的慵懒和娇嗲,落在裴瑾的耳朵里,莫名透着几分蛊惑和诱人。 犹如细细的丝线从他心尖尖上划过一般。 裴瑾喉结滚了滚,身子莫名的燥热起来,他扯掉浴袍的系带,将她重新按进被窝里,也钻了进去,低笑着去亲她粉似桃花般的脸:“太久不见了怕你想我,就急着回来了......” 他深邃的眼底燃着幽幽两团火,看着她的时候,犹如草原上盯着猎物的野狼王,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 温一心心口揪紧,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另一侧挪,小声嗫喏的辩解:“我没有......” 话没说完就被他的唇堵住,裴瑾低低的笑声钻进她的耳蜗里,“都说小别胜新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都分开半个月了......” 腰被裴瑾一只手牢牢掐住,温一心看着天花板上不停晃动的水晶灯盏,犹如在沙滩上被晒死的鱼重新寻到了水源...... 夜色静谧如水,室内炙热似火。 耳边呢喃的低语驱散了她心里的孤寂和惶然,梦里的场景如潮水般从她的脑海里退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手指揪着枕头的一角颤巍巍的祈求:“我明天还有课......” “下午两点的课,上午可以补个觉多睡一会。”裴瑾摸着她湿漉漉的发丝:“你怎么这么爱出汗......” 温一心闭上眼,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裴瑾拨开她挡在脸上的手,握着她的手腕,逼着她睁开眼...... 他抬眸看了眼床头柜上造型别致的台灯,灯座像一块鼎,灯具最上头像古代的宫廷屋檐,飞檐上垂落着流苏,朦胧的光晕从灯罩里透出来,洒落在温一心意乱情迷的小脸上,那双清澈的眸子水光潋滟,眸光茫茫然的散开,湿漉漉的墨发凌乱的铺散在枕头上,犹如被狂风暴雨狠狠摧残过的娇花。 裴瑾心情越发好了:“这盏灯挑的不错,很有意境,我很喜欢!” 温一心万分后悔,不该收了钟黎送的这盏灯。 温一心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抚着自己的小腹,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我们在一起都这么久了,你这里怎么还没动静,是不是我还不够努力?” 温一心倏然清醒,后背沁出一身黏腻冰凉的细汗,晨曦的光芒透进来,室内的灯光显得暗淡了许多,裴瑾一条手臂被她枕在侧脸下,另一只手的掌心落在她的小腹处。 男人悠长低沉的呼吸声落在她的耳畔,正酣睡如婴孩。 温一心平复着自己的心跳,过了好半响,才握着腰上的手臂,轻轻放到一旁,正要收回手时,指尖却被裴瑾反手握住了。 裴瑾额头蹭了蹭她的发顶,双眼睁开一道缝隙,含糊的开口:“是不是渴了,我去给你倒水喝。 昨晚累着你了,给你喂水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喊了好几声都没醒......” “不渴。”温一心抽回自己的手,捡起地上的浴袍胡乱套在身上:“我去卫生间。” 她掀开被褥匆匆下了床,不知是腿脚发软还是被拖到地上的男士浴袍给绊住了,差点摔在地上,幸亏裴瑾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小心些,我抱你过去吧。” “不用。”温一心生怕他跟着一道进了卫生间,忙甩开他的手,逃一般进了浴室,随手关了门。 她的背影落在他的眼里,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裴瑾靠在枕头上,餍足的俊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他掀开被子,打开柜门,挑拣了几件衣衫,扔在沙发上,便往浴室走去...... 温一心反锁了浴室的门,一边对着镜子检查着颈脖处的痕迹,一边熟练的从化妆盒里拿起一管口红。 拧开后的金属管里却并没有口红,只有几粒白色的小药丸。 本以为他这次出差那么久,要一个月后才会回来,温一心便停了药,没想到裴瑾才半个月就回来了。 温一心倒出一粒小药丸在掌心,捡起放进嘴里,正要混着温水咽下去,浴室外的拍门声响起了。 裴瑾转动着门把手,男人幽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心,怎么还锁门呢?” 温一心慌的赶紧将金属管拧好后放回化妆盒最不起眼的位置,走过去打开门。 裴瑾露着上半身,清晰的抓痕留在紧实的肌肤上,一览无余。 同昨晚的急迫相比,此刻的裴瑾有些漫不经心,就仿佛饱餐一顿后正晒着太阳的野兽,慵懒而惬意。 他视线如火炬一般,定定的望着她,散漫的笑着。 温一心回避着他的目光,退开几步,到了镜子跟前,一边挤着牙膏一边用力吞咽着嘴里发苦的小药丸。 那粒小药丸卡在干涩的喉咙里,咯的她生疼,疼的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裴瑾见状,忙端起玻璃杯,大步走到她身后,轻拍着她的后背,将杯里的温水喂到她的唇边:“被口水呛住了吗?” 温一心含糊的“嗯”了一声,捧着水杯喝了几口,连同那粒小药丸一同咽了下去,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放下杯子,转身往外走。 浴袍的袖子被人扯住,裴瑾微微用力一拽,便将人拉进了怀里,“水放好了,一起洗吧。” 温一心:“......” 温一心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睁开眼时,室内的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床头柜上那盏灯依然散着朦胧的光晕。 她拿起手机,才刚接通,就听到钟黎的调侃声:“温大小姐,现在几点了,久别胜新婚,你是不是忘记前天约了我共进午餐了?” 温一心看了眼时间,连连道歉:“没忘没忘,我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你这么自律的人,竟然也有睡过头的时候。”手机的另一端静默了片刻,钟黎语气郑重起来:“裴瑾真的是昨晚凌晨回来的?” 温一心满是诧异:“你怎么知道?” 钟黎暗自叹了口气:“过来再说吧,我点单了。” 温一心没多想,简单梳洗后,拧着包急急忙忙的开车去了约定的地方。 推开包间的门,温一心直奔坐在沙发上的钟黎:“怎么样,帮我打听到他的消息了吗?” 服务员端着饭菜进来,摆好在桌上后,退了出去并带上了包间的门。 钟黎拉着温一心坐到餐桌旁:“姜家知道我同你关系好,肯定也防着我,我也是托人四处打听才知道他目前在m国。” 温一心沉默了片刻,“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总有一天会找到他的。” 钟黎伸手扯了下温一心的领口:“找到他了,然后呢?” 她指尖戳了戳温一心颈脖上的印记,似笑非笑道:“裴少可真厉害,跟初恋情人乘同一批次航班深夜回国,还能把你折腾的起不来。 要不是看了新闻,我差点就以为你跟裴少生出感情了。” 钟黎将手机摔在桌面上,温一心拿起钟黎的手机,点开屏幕,就看到热搜上挂着娱乐圈女神阮晴留学毕业,深夜被男友护送归国的新闻。 这条热搜后面还有个“爆”字。 十条娱乐版块头条热搜,七条都跟阮晴有关。 有夸她是老天赏饭吃的灵魂画手的,有夸她的美貌的,还有夸她是好演员好家世的...... 最令人津津乐道被人羡慕的,便是她的男朋友裴瑾了,不仅容貌出众,年纪轻轻,就成了裴家的掌权人。 裴瑾向来低调,唯二的两次高调都跟阮晴有关。 一次是在拍卖会上砸了两个亿收藏了阮晴的四副画作,让当时年纪轻轻名不见经传的阮晴一跃成了身家最高且炙手可热的画家之一。 第二次是阮晴要进娱乐圈,裴少真金白银的砸资源,帮忙牵线搭桥,将阮晴签在了哥们儿的娱乐公司,成了公司力捧的新人,短短一年时间不到,阮晴就成了新一代女神,红透了大江南北。 温一心点开照片,虽然同阮晴同框的男人被狗仔拍摄的有些模糊,但凭着温一心对裴瑾的了解,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走在人群后面的男人就是自己法律上的老公裴瑾。 温一心将手机还给钟黎,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我本来以为阮小姐要过两年才回国,我至少还要等一年多的时间,到了约定的期限,他才会跟我提离婚。 枕上溺宠 第2节 这么看来,他应该很快就要跟我提离婚的事了。” 钟黎蹙了蹙眉:“你想好了?” 第2章 关心 “跟裴瑾领证之前,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温一心摩挲着手中的白瓷盏:“我父亲的好女儿不想我嫁给裴瑾,替我查过他的底细,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心有所属,只不过迫不得已才不得不挑选一个合适的人结婚,而我恰好就是那个合适又对他有所求的人。 否则,我不会同他只见过几次面,就匆匆忙忙的领证了。” 钟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他们这个圈子里,想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联姻,应该也不难吧。 裴少那种人,看着也不像是会为了任何人能委屈求全的人,你就没想过他其实只是纯粹的想要跟你在一起才要跟你领证的?” 温一心点开黑屏了的手机屏幕:“我昨晚还在想,他会不会是想我了才提前了半个月特意赶回来的。 可刚才看到热搜,我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结婚大半年的时间,前两个月他对我礼数周全客客气气,后来便跟别的夫妻没什么两样,按时履行夫妻之间的义务。 最近几个月,他确实对我越来越黏腻,给了我一些错觉,昨晚我弄清楚了,他只是想要满足老人家的心愿,有个孩子而已。” 钟黎瞧见她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很害怕他喜欢你?” 温一心默了默:“我能给他的,只有我这个人,至于别的,我也拿不出来了。” 她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不早了,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上了一节国画课,温一心留在教室批改上节课布置的作业,学生们三五成群围在她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议论老天赏饭吃的灵魂画手阮晴。 才二十岁,就能一鸣惊人在书画圈里凭借四幅作品出圈,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有个关系颇好的学生把手机屏幕伸到温一心的面前:“老师,你觉得这四幅画画的怎么样?” 温一心瞟了一眼手机屏幕,看到屏幕上的画,愣了一下,她接过学生的手机,一幅幅的点开,定定的看了许久,久远的悲伤如细沙堆积,一点点涌上心头。 直到被提醒上课时间到了,她才将手机还给学生,笑着道:“这几幅画还是很不错的,基础功没的说,只是意境不太好,应该是作画的人在万分悲痛的心境下所作......” 学生嘻嘻笑着发出质疑声:“阮女神这四幅画可是卖出了天价,听说耗时两年时间才完成,这可是她送给自己的成人礼,不可能意境不好吧?” 温一心抿唇笑了笑,“可能是我猜测错了,现在开始上课了!” 上完课,温一心抱着电脑教具回了办公室,就接到了裴瑾的电话:“累不累?” 温一心脸颊发烫,她抬眸瞟了眼办公室内正在忙碌的同事,压低了声音:“你问这做什么?” 裴瑾指腹撑着额角,靠在老板椅上,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望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上了几节课怕你累着,所以关心关心你。”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的叩着桌面,意有所指的问:“你这个语气,跟偷偷摸摸生怕被人听到一样,想到哪里去了?” 温一心紧绷的神情松懈了一些,原来是自己想岔了,并不是昨晚的事。 在一起久了,她发现裴瑾最近跟她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若他问的是昨晚的事,她说累了,还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令人羞躁的话来,若她说不累,他今晚指不定更加得寸进尺。 温一心语调恢复正常,“还好。” 见她又不打算吭声了,裴瑾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自顾自的问:“你昨晚又做了什么噩梦,怕成那个样子,还醒不过来?” 脑海里有一道清瘦的身影闪过,温一心默了片刻,淡淡回答:“忘记了。” 她语调平静,毫无起伏,跟昨晚被梦魇的样子判若两人。 裴瑾也没追问,只道:“今晚有个应酬,推不开,我尽量早些回去。” 温一心:“没事的,我知道你工作繁忙。” 挂断电话,对面桌的张老师探过头来:“小温,又拒绝了一位追求者啊?” 温一心抿唇笑了笑:“您想到哪儿去了,我先生打来的电话呢。” “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哪里像新婚小夫妻,跟我们这种结婚十几二十年平平淡淡的老夫老妻倒是没啥不同。”张老师好奇不已:“小温啊,你真嫁人了,可不要骗我噢,你看不上我表侄儿,也用不着编造已婚的借口吧。” 温一心收拾东西站起身,无奈的开口:“我下次一定带上结婚证,给您亲自过目。 我还要去看学生绘的壁画进展,先走了。” 温一心离开后,张老师扒拉着主任的胳膊:“现在的年轻人,不会结婚这么早吧?” 主任推开张老师的手:“知道你欣赏温老师,一门心思想要把温老师介绍给你表侄,不过温老师的入职表上确实写得已婚,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 回到桐景苑,温一心去了书房,一边同钟黎视频,一边给她将要出版的小说配插图。 钟黎托着下巴,盯着屏幕里的温一心,“明明可以成为名动京城的大画家,蹉跎了几年,竟然沦落到了要兼职给我的言情小说画漫画换报酬的地步,简直暴殄天物啊!” 温一心手中的画笔不停,头也不抬的回:“分红和版权费加起来,这份兼职收入也不低,要不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在本地全款买了公寓。” 钟黎:“姜恒既然都那样对你了,你不如就忘了他,跟裴瑾好好过日子吧。” 听到姜恒的名字,温一心总算停了画笔,抬眸看着钟黎的眼睛:“那你为什么不忘了从前的人,跟晏少好好过日子呢?” 钟黎脸色骤变。 “他也不想那样对我的。”温一心转移话题:“晏少还没回来?” 钟黎哼了一声,咬牙切齿:“我巴不得他死在外面,永远回不来。” 这个诅咒过份残忍,也不知道蕴含了多大的怨气,温一心越发内疚:“对不起,要不是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本来就是要去宁城钟家的,只不过提前在飞机上遇到了我而已。”钟黎神色颓然:“他若不生出歹心,我就算飞来看你遇到他百次千次,也不会有什么事。” 怕温一心多想,钟黎放缓了语气,又道:“不过现在也好,只需要应付他一个人便够了,总比像从前那样应付一整个家族的人要省心多了,还能跟你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我该知足了。” 温一心不知道该说什么,钟黎的心千疮百孔,她又何尝不是,可生活才是最现实的,日子总要过下去。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温一心看了眼来电显示,关了电脑,指腹划开接听键,裴瑾带着醉意的声音传来:“老婆,过来接我。” 温一心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她蹙了蹙眉,正要回答,裴瑾又道:“我给你发了定位。” 温一心忙问:“夏总助在你身边吗?” “不在。”裴瑾似乎醉的不轻,嗓音渐渐低了下去,后面还说了什么,她听不清了,只知道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嘈杂声。 裴瑾从未这样过,从前醉了都是夏总助送他回来,今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温一心挂断电话,回房披了件风衣,便抓了车钥匙,拧着包包出门了。 这次的酒局是一个月之前就定下的,为的便是给才转业的晏殊铺路,让他能更加顺利的接管晏家的家业。 酒局快结束时,裴瑾抬手看了下腕表,拍了拍晏殊的肩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同诸位慢慢聊。” 才刚要站起来,就被晏殊按了下去:“急什么,不是才刚出差回来,天大的事,耽搁你一个晚上,也出不了岔子。” 晏殊拧着眉,深深吸了一口烟,又道:“袁慎待会过来。” 裴瑾见他整晚心情实在低落,今晚的酒喝的凶猛,烟也是一根接着一根抽,面上已经浮出醉意,只得重新落座。 袁慎推门进来,就见包间里的人喝的差不多了,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正被夏总助和服务员扶着往外走。 半掩的包间门外一道白色的倩影闪过,跟在导演身后的阮晴又退了回来,推开包间的门,径直走了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走廊外头喧闹的嘈杂声。 屏幕上光芒四射的大明星在人群里被人吹捧,可在这几人面前,黯淡的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裴少,好久不见。”阮晴走到裴瑾面前,朝着他伸出手。 裴瑾瞥了眼袁慎,迟迟没有去握阮晴的手,袁慎皱眉,盯了阮晴一眼,对着裴瑾摇了摇头。 阮晴丝毫不感到尴尬,收回手落落大方的开口:“导演跟我的经纪人在隔壁谈合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真巧。” 裴瑾拨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巧,酒局已经结束,我们要走了。” 那枚款式普通的铂金戒指刺痛了阮晴的心,可她面上丝毫不显,依然笑意盈盈的道:“你们都喝了酒,我开车送你们一程吧。” 裴瑾掏出手机,当着阮晴的面,拨了温一心的号码:“老婆,过来接我。” 第3章 试探 阮晴脸上的笑意僵住,她耳边轰隆隆的响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听不清裴瑾跟手机另一端的人还说了什么,只能看到他笑意温柔,神情黏糊。 私底下的裴瑾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她只知道裴瑾从来不苟言笑,工作的时候态度严肃,还从来不曾看到过裴瑾如此温柔的一面。 袁慎喊了经纪人过来,经纪人陪着笑脸,将阮晴拉出包间,低声警告:“裴先生低调惯了,你回国的时候动静闹得这么大,他没有追究,肯定也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阮晴扯了扯披肩,勾唇笑了笑,“打个招呼而已,袁老板在里面呢,你怕什么。” 她抓起包包往外走:“我到外面等着,你谈好了过来找我。” 包间内。 裴瑾没好气的瞪了袁慎一眼:“你告诉她我在这儿的?” 袁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也就同我的助理提了一嘴,没想到被她打听到了,我明天就辞退助理。” 晏殊靠在椅背上,醉意上脸眼尾发红,嗤笑道:“你都深夜护送人家回国了,在我们面前装什么正人君子,还要当面跟人家划清界限。” 裴瑾只当他喝醉了:“你在我面前胡言乱语不要紧,不要在钟黎面前无中生有......” “她连话都不肯跟我多说一句,也就遇到一心的事能有点反应。”晏殊把手机扔给他:“娱乐头条都爆了,你可别告诉我照片里的男人不是你。” 裴瑾点开照片,尽管拍摄的像素比较模糊,可看穿着打扮,还是认出了里面的人就是被抓拍的自己,裴瑾捏紧了手机,侧脸的咬肌绷紧了,抬眸去看袁慎。 袁慎紧张的连冷汗都冒出来了,伸手去摸鼻尖:“阮晴是你让我签下来捧她的,你们一年多没见,大半夜的又一同回国,闹得这么大你那边都没动静,我以为是你授意默认的,就没管舆论发酵......” 裴瑾的脸黑沉的能滴出水来。 袁慎纳闷:“你真不知道这件事?” 裴瑾差点气到冒烟:“我把一个多月要做的事情压缩到半个月没日没夜的忙完了,连夜赶回来,你是觉得我有多闲,会关注这些乱七八糟的娱乐新闻?” 袁慎:“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人撤热搜......” 晏殊挑了挑眉:“一心没找你闹?” 裴瑾心有余悸:“她向来不怎么上网,应该没看到。” 枕上溺宠 第3节 “若是她看到了,偏偏没找你闹呢?”晏殊问。 裴瑾侧头看向他。 晏殊或许是真的喝醉了,想要发泄一下心里的怨气,口无遮拦起来:“我也不闲,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钟黎看到这些新闻,跟我大闹了一场,骂你和我都不是东西,你以为她不会跟一心提这件事? 她讨厌我,巴不得我跟别的女人传类似的绯闻,再甩了她,平时对这些跟我有关的破事不仅不闻不问,还乐见其成。 反倒看到你跟别的女人的绯闻,替她的好姐妹不平,发了好大的火,把我前胸后背都抓伤了。” 说着,他扯开衬衣领口,果然有好几道抓痕,有些深得抓痕还结了细小的痂。 袁慎凑过去,盯着那些抓痕看了个仔细,笑的一脸暧昧:“你确定是因为这事才抓伤你的,我怎么觉得还有别的隐情?” 裴瑾幸灾乐祸:“活该,你要是找个温柔的,就不会遭这些罪了。” “温柔?”晏殊满脸轻嘲:“但凡对你有丁点的感情,她也不会无动于衷,你也不要太自信了。” 裴瑾本想反驳,晏殊又道:“你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她跟别的男人绯闻传的满天飞,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说完,他也有样学样的拿起手机拨通了钟黎的电话,指腹揉着太阳穴好声好气的道:“黎黎,我喝多了,过来接一下我,好不好?” 里头“呸”了一声,电话被无情的挂断。 再拨过去,对方关机。 晏殊气的抓起桌上的酒瓶,就要往地板上砸,袁慎忙拦住他,拖着他往外走:“黎黎说不定还在气头上,等过两天她的气消了你再去缠她,今晚去我那儿将就住一晚。” 被晏殊闹腾一番,裴瑾的醉意已经散了一半,晏殊最后一句话仿佛石子砸进了平静的湖面,荡开一圈圈的涟漪,他的心掀起了波澜。 裴瑾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出包间...... 深秋的夜,带着几分凉意。 温一心才刚把车停稳,透过挡风玻璃,就看到袁慎扶着脚步不稳的晏殊从面前经过,上了对面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里。 待越野车驶离,温一心才从车里出来,回头看了眼远去的车尾灯,正要迈步上台阶,阮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挡在她的面前。 她看过阮晴的照片,一眼就认出来面前的人。 阮晴拢了拢披风,对着她微笑,柔声细语的问:“是温小姐吧?” 她分明也认得温一心,温一心点点头,也没多言。 “裴瑾有些醉了,还歇在包间里,我出来醒醒酒。”夜风微寒,阮晴裹紧了披风:“这大半夜的,还劳烦温小姐亲自跑一趟,裴瑾也不懂的心疼心疼你。” 温一心如实回答:“仅此一次而已。” 阮晴心里憋气,敢情是裴瑾故意做给她看的:“我出国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裴瑾了,他有洁癖,对衣食住行的要求都很高,你辛苦了。” 温一心听出她言语里的不忿以及对裴瑾的关切,摇了摇头,诚恳的回:“不辛苦,外面冷,阮小姐穿太少,当心着凉。” 她不欲同阮晴再说,抬脚迈上台阶,往里头走去。 阮晴狠狠咬牙,这女人果然心机深沉,难怪能勾住裴瑾的心,她的话都挑衅到这个份上了,温一心竟如此沉得住气,不仅情绪没有半点波动,且还能好声好气的回答她的话,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这女人看着自己的眼神,竟然透着一丝怜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雕刻镂空花纹的红木门打开,裴瑾从古色古香的木雕屏风后绕出来,一双眼黑沉沉的望着迈步进来的温一心。 温一心神色如常,看到裴瑾,快走两步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回转身时,门口已经没了阮晴的身影,温一心闻着裴瑾身上浓烈的酒气,见他脚步虚浮,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她的身上。 温一心扶着他站稳,拿起搭在他手臂上的外套,踮起脚尖披在他身上,温声道:“外头起风了,有些冷,免得冻着了。” 裴瑾垂眸凝着她,乖乖的站在她面前,两条手臂搭在温一心薄瘦的肩膀上,看着她专注的给自己扣好西装外套的衣扣。 他眼底暗流翻涌,好多话想要问她,却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温一心只当他是醉了,扣好了衣扣,便一只手握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揽住他精瘦的腰,扶着他往外走。 上了副驾驶,温一心握着方向盘,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弯身凑过去给他系了安全带,掌心贴住他的额角,问:“是不是很难受,有没有想吐?” 她分明是关心他的,裴瑾心里很受用,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难受,不想吐。” 温一心抽回自己的手,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我开慢些,以后应酬的时候少喝点。” 平时车水马龙的街道宽阔了许多,回程极其顺畅,很快就到家了。 裴瑾拿着浴袍进了浴室,出来的时候,温一心已经换了长袖长裤的睡衣,宽大的睡衣将她玲珑的身段遮掩的严严实实。 裴瑾心里头烦闷,昨晚她不知道自己要回来,穿着又轻又薄的吊带真丝睡裙,稍微用点力,就撕扯坏了,多方便啊。 反倒是他在家里,她恨不得将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裹起来。 温一心见他出来了,用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茶汤:“我给你泡了解酒茶,快把它喝了。” 裴瑾扯了扯松松垮垮的睡袍,走到她面前,端起那碗解酒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从上到下打量她:“怎么不穿昨天那件睡裙?” 温一心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被你扯坏了。” 裴瑾伸手,将她垂在脸颊边的长发拨到耳后:“柜子里还有类似的款式,除了昨晚,从来没见你穿过。” 从前以为她太过保守,便没有太过在意,今晚一路回来,细细思索了晏殊的话,蛛丝马迹如裂缝一样爬满他的胸口。 温一心低眉垂眸,顺从道:“你要是喜欢,那我明天穿。” 裴瑾猜不透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转身去了浴室漱口,出来的时候,就见温一心已经躺在床上闭了眼。 裴瑾关了灯,只留床头柜上那一盏朦胧的光亮,在另一侧躺下,翻转身,抱住温一心。 他洗了澡,淡淡的酒味和沐浴露略清苦的味道混在一起,沁人心脾。 裴瑾见她一动不动,忍不住拨开她的发丝,唇齿咬住她的耳垂。 温一心受不了这般耳鬓厮磨,挣了一下,“很晚了,快些睡吧,我困了。” 裴瑾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温一心睁开眼,这才察觉他的不对劲,“问什么?” “在茗熙馆的门口,跟你说话的女人是谁?”裴瑾一瞬不瞬的凝着她的眼睛:“你认识吗?” 原来是这件事,温一心坦然的回答:“本来不认识的,钟黎给我看过照片,说她叫阮晴。” 钟黎果然告诉她热搜上的绯闻了,裴瑾又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温一心有些内疚,觉得自己占了裴太太的位置,本来这个位置应该属于阮晴,“她说你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大概是想让我好好照顾你吧。” 裴瑾:“......” 温一心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你今晚的酒局跟她有关吗?” 第4章 澄清 听阮晴的意思,她和裴瑾似乎在同一个包间同一个酒桌上,否则,不会知晓的那么清楚。 “无关。”裴瑾的手滑到她的腰上,“我根本就不知道她跟她的经纪人在隔壁的包间同新剧导演谈事情。” 温一心:“原来是这样。” 裴瑾将她困在身下:“你以为是哪样?” 温一心睁着困倦的双眼,笑了一下,没吭声。 她那副散漫的模样落在他的眼里,透着几分不甚在意,裴瑾被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刺了一下,掐在她腰上的手用力收紧,疼的温一心低吟出声,身子半弓起来,手臂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腰腹。 裴瑾听着她娇滴滴的叫声,余音在耳廓里千回百转的环绕着,仿佛伸出了无数只细细小小的爪子,绕弄着他的心脏。 浴袍和睡衣被胡乱扔到地上,裴瑾低沉的呼吸一声比一声重,他额头沁出薄汗,五指抓着温一心纤细白皙的手腕,按在枕头上,问:“你看过热搜上那些乱写的绯闻了?” 温一心死死咬着唇,低低的“嗯”了一声。 裴瑾埋首在她凌乱的发丝里,“有没有生我的气?” 淋漓的汗液从额角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淌,打湿了新换的枕巾,温一心来不及琢磨他言语里的意思,“没......没生......气。” 本以为这么回答,裴瑾便会放过她,哪曾想,这男人却越发变本加厉了。 温一心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求饶声如从天而降的豆大雨点,重重砸落在光滑的地砖上,支离破碎...... 阮晴见裴瑾从茗熙馆出来,忙躲到了长廊的屏风后,透过木雕屏风的镂空,眼睁睁的看着温一心依偎在裴瑾的怀抱里上车离开。 迈上台阶时,擦身而过的瞬间,任重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有几分眼熟,他转过身,牢牢的盯着两人的背影,一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视线里,也没回过神来。 阮晴见来接她的人到了,走过去用力拍了一下任重的肩膀,“看什么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任重回神,侧过身看到阮晴只穿了旗袍搭了披肩,脱了西装外套裹住他:“入秋了,夜晚有些冷,免得感冒了。” 阮晴嘟着嘴,不满的抬了抬下巴:“你还没回答我,刚才在看谁呢?” “一个从前认识的人。”任重不欲多说,“可能是我看错了,她不可能在宣城。” “或许没看错呢?”阮晴挽住他的手臂:“她叫温一心,我要是没记错,你书房里面有张六人合影照,其中一个女孩子长得跟她有些像。” “温一心?真的是她!”任重满脸错愕,不可置信的问:“那她身边的男人是谁?” “裴瑾。”阮晴饶有兴致的打量他的神色:“她现在可是风光无限的裴太太,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可能。”任重脸上五味陈杂,“我不相信她会这么薄情寡义。” 阮晴闻言,眸光精亮,撒娇道:“薄情寡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来听听,你告诉我了,我就考虑做你女朋友。” 任重收起脸上的惊愕,俊朗的面孔浮出丝丝缕缕轻佻的笑意,修长的指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长臂揽住她的腰,搂着她往车里走:“今晚去我那里,到了再慢慢告诉你!” ...... 一连两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温一心被闹钟吵醒时,脑袋都是昏沉的,她拥着被褥坐起来,枕边还残留着余温,裴瑾却不见了踪影。 紧闭的卧房里,满是靡丽的味道。 温一心捡起地上的灰色浴袍裹在身上,打开了窗户,混着花香和泥土香的寒风从窗口灌进来,她打了个寒颤,发胀的脑袋被吹的清新了些。 温一心去了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下楼时却看到裴瑾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去公司,而是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脑正在看文件。 见她下楼,裴瑾合上电脑,过去牵住她的手,同她一道去了餐厅。 入座后,温一心拿着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豆浆,抬眸看向裴瑾,问:“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她抬手时,宝蓝色的缎面衬衣袖口往上缩,露出小小一截细细白白的手腕,手腕上还有两道暗色的捏痕没来得及消褪。 也不知道昨晚在兴头上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裴瑾有些自责。 枕上溺宠 第4节 “昨夜睡得太晚,怕你今早起不来迟到了,送你去上班。”裴瑾换了位置坐到她身侧,指腹轻轻揉着她的手腕:“我今晚轻点。” 温一心用力抽回手,一连喝了好几口豆浆,忙用衣袖遮住了手腕,“我吃饱了。” 裴瑾拿起打包好的一次性餐盒递给她:“车上吃吧,我去开车。” 温一心捧着温热的早餐,看着裴瑾离开的背影,钟黎说的话在脑海里回荡着,如魔音般挥之不去。 宾利的豪车太过显眼,温一心让他停在了校门外,解开安全带侧身去推车门,裴瑾拉住她:“今晚八点有个慈善晚宴,你同我一起去,下班我来接你。” 怕她不喜欢觥筹交错的场合,又道:“举办方要求带女伴,你要不喜欢同那些人打招呼,就坐在角落里吃点心。” 这是裴瑾第一次要带她出席这种隆重的场合,本就是身为裴太太份内的职责,温一心并未拒绝,“钟黎下午约我出去逛街,你不用来接我,我早点回桐景苑。” 裴瑾见她同意了,眼底染上几分笑意,越发得寸进尺,指尖点了点唇角。 意思不言而喻。 快到上课时间了,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师生逐渐多起来。 炫目的豪车本就惹眼,走过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往里头看几眼,渐渐的,被瞩目的视线也多了起来。 温一心羞躁,说不定这些人群里就有自己教过的学生。 她好歹为人师表,虽然现在的大学生观念开放,也乐见别人秀恩爱,但她是个注重形象的人。 裴瑾见她无动于衷,又见外头那些毛头小男生透过挡风玻璃一个劲的往车内瞧,索性落了锁,身子往里侧凑了凑,长臂搭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嗓音淡淡:“裴太太,我送你上班,讨一个奖赏不过分吧。” 这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温一心涨红了脸,怕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拿起包包挡住两人的脸,飞快在裴瑾近在迟尺的唇角亲了一口,“快开门。” 裴瑾抬手,摸了摸被她蜻蜓点水般碰过的位置,“裴太太好没有诚意。” 温一心瞪他:“你别太过分了。” 她眼圈下有着淡淡的阴影,肌肤如羊脂玉一般光滑细嫩,因为没休息好,眼睛水蒙蒙的,眼尾染上薄薄的殷红,虽看似恼羞成怒,落在裴瑾眼底,却透着一股无奈的娇憨之态。 相处这么久,温一心向来都是稳重寡淡的,似乎天塌下来,她都能泰然处之,只有在夜深人静,她被噩梦魇住,亦或者是被他困在怀里身不由己的时候,才会有活色生香的另一面。 也只有这些时候,裴瑾才会觉得她是个鲜活的人,而不是一具好看的空壳。 裴瑾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嗔怒的神情,似乎他再胡闹下去,她真的就要生气了,裴瑾赶紧解了锁,摇下车窗,笑着调侃:“不敢了,裴太太晚上补偿我就好。” 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关车门的声响。 裴瑾身心愉悦,笑着望着她窈窕的背影进了校门,这才打转方向盘心满意足的离去。 不出意外,这件事很快便传开了。 那些人倒是没看到她亲了裴瑾,但却都知道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温老师竟然从限量版的宾利豪车上下来,看着她的眼神都多了一丝探究。 课间休息的时候,有大胆的学生上前八卦:“温老师,今天送你来的大帅哥是谁啊?” “侧脸跟阮女神的绯闻男友有点像呢。” ...... 温一心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八卦声,神情恬静,温声回答:“我先生。” “先生?”学生继续追问:“是老公的意思吗?” 温一心点点头。 围拢的人群小小的沸腾了一下,“温老师你真的英年早婚了啊啊啊。” “温老师你是嫁入豪门了吧,那车可是限量版,老贵了。” 温一心没有再回答,让学生回到座位上,开始上课。 下午三点,温一心和钟黎去喝了下午茶,直奔商场的男士专柜,钟黎看她在挑挑拣拣,问:“你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东西要怎么送出去?” 温一心让服务员拿出两对宝石袖扣,仔细比对了一番,“他每年生日我都会精心给他准备礼物,今年也不能例外。 以你的名义,替我邮寄到姜家吧,就当是你送的。” 钟黎点点头,“好吧,不是你的东西,应该会被送到他的手里。” 温一心挑了其中一对宝蓝色的袖扣,让服务员用礼盒包装好,掏出手机付了款,同钟黎一道往外走:“时间还早,我想去公寓待一会。” 目送两人离开,袁慎抬手摸了摸下巴,走向专柜,服务员看到熟悉的面孔,立马热情的迎上来:“袁先生,今天想看什么?” “刚才那两位美女买了什么?”袁慎指了指才走进电梯的两道倩影,笑盈盈的问。 第5章 恋爱的酸臭味 服务员忙将另一对宝石袖扣拿出来,摆放在袁慎面前:“她们买了一对袖扣,宝蓝色的,同款只剩黑色这一对了......” 袁慎拿起黑宝石袖扣在指尖把玩:“我上个月在你这里才买过两对......” 服务员知道他出手大方阔绰,再接再厉推销:“这宝石袖扣做工精致,又都是限量款,无论是自己用还是送人,都相当拿得出手。 刚才那两位客户在小声说话,我无意中听了点,好像就是买回去当生日礼物送人的......” 袁慎琢磨片刻,问:“谁付的款?” “头发垂落到腰下,戴黑框眼镜的美女付的款。” 袁慎同裴瑾关系匪浅,自然是认识温一心的,他这种混迹在娱乐圈的资本大佬见惯了各色各样的美女,可第一次看到脂粉不施,素着一张脸的温一心时,还是被惊艳了一下。 可这女人只从去了大学教书,就死命的把自己往老修女的装扮捯饬,不仅穿的越来越像高中不苟言笑的教导主任,还弄了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封印住自己的颜值。 不过裴瑾这厮的生日就在月底,确实需要准备准备了。 袁慎掏出黑卡递给服务员,指骨轻叩着玻璃柜面,“替我包起来,我也当生日礼物送人。” 且送的还是同一个人! 跟裴太太送同款,裴瑾这家伙总不会再挑剔他的审美和眼光了。 ...... 公寓是挑高跃层,面积不大,两侧的墙壁做了书柜,摆满了各种书籍,楼下七十多平米被分割成两块,一块被钟黎当做了工作区域,她开着电脑戴着耳机正在构思新书大纲,另一块区域成了温一心作画的地方。 扶着楼梯上去二楼,就是两人共用的卧室和卫生间,布置的干净温馨。 温一心正伏案作画,用笔锋勾勒着人物的轮廓,画里的背景,是校园里春光浪漫的湖心垂柳旁,不用猜,钟黎都知道她画笔下修长俊逸的男子是谁。 钟黎取下耳机,指着厚厚一叠画纸,“你一个月至少画四幅类似的画,从你们俩初见开始,一帧帧的全部用画笔记录下来,他都那么决绝的逼着你离开,对你避而不见了,你觉得你们还会回到最初吗?” 温润俊郎的男子跃然纸上,男子唇角带笑,望着女孩的时候,眉眼的柔情快要从画纸上溢出来。 久久没等到回答,钟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心,这世上什么都会变的,人也一样,我曾经也以为顾明渊是我这辈子的依靠和托付。 只是没想到,我以为的一辈子,才短短不到三年而已。” 温一心辩解道:“姜恒跟顾明渊并非一类人,哪怕他逼着我离开,也是为了我能过得更好。”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钟黎,她突然悲从中来,“一心,我好羡慕你,年少时就遇到了姜恒那样的男人。” 画完后,温一心如往常一样,简单整理好画纸,一页页翻过那些画,鼻子酸涩,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 回到桐景苑时,天色刚暗下来。 管家见温一心回来了,忙迎上来:“太太,都安排妥当了,先生指定的造型师已经等在化妆间了。” 温一心站在玄关处换鞋:“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在路上了。”管家见温一心眼睛鼻子红红的,关切的问:“太太,你怎么了?” 温一心适时打了个喷嚏:“没事,今天风大,有些冷。” 管家以为她冻着了,忙将室内的温度又调高了三度。 温一心洗了脸,进了化妆间。 等到她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裴瑾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开视频会议。 温一心穿着一身抹胸宝蓝色鱼尾裙,乌黑浓密的长发高高盘起,精美的水滴形蓝宝石首饰点缀在她的发髻间,佩戴在她的耳朵和颈脖上,美的仿佛人鱼的眼泪。 裴瑾抬眸望去,不由分说关了视频,缓缓合上电脑,站起身,朝着温一心走过去。 造型师真心赞道:“裴太太真是太美了。” 裴瑾围着温一心转了好几圈,不太满意:“这衣服不太适合你,以后别穿了。” 造型师脸上的笑意僵住:哪里不适合,尺寸明明刚刚好,刚拿到这套礼服的时候,她还觉得礼服的腰太小了,怕人塞不进去,影响穿着效果。 可裴先生都说不合适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管家见状,忙笑着送造型师离开。 温一心好久没打扮的这么隆重正式了,有些不自在,她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走了两步,问:“不好看吗?” 水晶灯华丽璀璨的光芒倾泻下来,将她本就瓷白的肌肤镀上一层柔光,行走间,镶钻的鱼尾裙摆散着细细碎碎的华光,真真宛如波光淋漓的海面上跃出水面的美人鱼。 裴瑾后悔了,不该给她挑这件礼服。 他又绕着她转了三圈,宽大的掌心落在她不盈一握的后腰上,目光从她裙摆的位置一点点的往上,犹如实质般抚过她平坦的小腹,纤细的腰肢,纤薄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最后定格在她妩媚惑人的小脸上。 他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意,性感的喉结滚了滚,言不由衷的摇头:“不太好看。” 温一心翻了个白眼,不好看你还一瞬不瞬的盯着看那么久,眼睛恨不得长到她身上,半点舍不得移开。 温一心握着镶钻的贝壳手包,小心翼翼的提起裙摆,低声道:“走吧。” “等等。”裴瑾揽住她的腰。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他一定抱她回房间,扒了她这一身华服,给她换一件包裹严实些的长裙,再带她出门。 温一心止住脚步,不解的望着他。 她化了淡妆,白净的粉底遮掩住鼻尖和眼尾那一点点的红,也遮挡住了颈脖和后背并未完全褪去的吻痕。 可她那双好看的眼眸却依然湿漉漉的,望着他的时候,无端端就能勾出他心底最深处隐藏着的欲念。 裴瑾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外头寒气重,不要冻着了。” 黑色的西装外套残留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和体温,瞬间将她包裹住,温暖顺着裸露在外的肌肤细细密密的流进她的身体,驱散了身上的凉意。 可如此一来,她整个人也被他宽大的西装外套包裹的严严实实,只剩膝盖下面一截漂亮的鱼尾裙摆了。 想着晚宴大厅里肯定也开足了暖气,温一心裹了裹他的外套,将手包递给他,一手挽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拧起裙摆:“走吧。” 枕上溺宠 第5节 裴瑾接过她的手包,似乎很享受她的依赖,迁就着她细碎的猫步,慢慢出了桐景苑。 抵达会场的时候,时间刚好八点,主办方邀请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温一心将西装外套脱下来,还给裴瑾,拿过自己的手包,同裴瑾一道走进会场。 主办方早已经迎上来,殷勤的引着两人往里走,察言观色了片刻,见裴瑾呵护备至,动作眼神殷勤周到,生怕叫错了称呼,小心翼翼的问:“裴先生,这位是?” “我太太。”裴瑾揽着温一心的腰,垂眸看她一眼,笑的温柔宠溺。 主办方满是惊诧,顷刻间又管理好了表情,脸上堆满了笑,音调拔高了一截,一张嘴跟抹了蜜一样恭维道:“原来这就是裴太太,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早就听说裴先生结了婚,却一直不知道裴太太是哪位,原来是这么个大美人,难怪裴先生要藏着掖着迟迟不肯带出来,原来是舍不得让外人看见。” 大厅里觥筹交错,西装革履,香衣鬓影,推杯换盏,能来这里的一个个都是人精,听到这些话,视线齐齐的聚过来,朝着温一心看过去。 主办方这一番话落在裴瑾的耳朵里,听着很是受用,见男人们各色各样的目光朝温一心看过来,他索性脱了外套再次披在她的身上,“我同他们谈点事情,你去甜品区坐一会,吃点东西。” 温一心本也不太喜欢这种场合,闻言,侧头看着他,微微一笑,默不吭声的轻点了一下头。 裴瑾扶着温一心去了角落里,抬手招服务员过来给她点了一份提拉米苏,一杯热红茶,又轻声细语的叮嘱了一番,才从路过的服务员托盘里端起酒杯一步三回头的朝着主办方指引的方向走去。 温一心并不饿,但也不想跟那些上前来搭讪的年轻女孩子们多说话,只能用勺子挖着提拉米苏,品尝般的慢慢咀嚼,她这副淡漠疏离的样子,总算让那些好奇她身份有意打探消息的人知难而退。 偶尔一抬头,隔着到处穿梭的人影,却如心灵感应般精准的触碰到裴瑾看过来的视线,温一心的心口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扯着,颤颤巍巍的跳动。 她心底多了丝丝缕缕的异样,只能冲着他微微一笑。 这般举动落在旁人眼里,便是隔空眉目传情了。 裴瑾同主办方寒暄完,袁慎和晏殊便端着酒杯凑过来了。 袁慎见不得裴瑾这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抬手扇了扇鼻子,手肘碰了碰晏殊:“你闻到味儿了没有?” 晏殊撇他一眼:“什么味儿?” “恋爱的酸臭味啊。”袁慎抿了一口酒,顺着裴瑾的视线看向正在小口小口品着红茶的温一心,嘟囔道:“你明知道这些天钟黎跟晏殊正闹得厉害,还在兄弟面前显摆秀恩爱,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第6章 有心 裴瑾慢悠悠的摇晃着手中的高脚酒杯,一副“你们就羡慕嫉妒吧!”的得意神情,“我要真有心想要显摆,怕刺激的你们承受不住。” 袁慎听不下去了:“啧啧啧,看你这欠揍的死样子,跟古代的妃子被皇帝翻了牌子临幸后的嘚瑟劲没啥两样。” 晏殊冷笑,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指尖夹着细长的杯脚晃晃荡荡:“裴瑾,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一心和钟黎从前生活在宁城,听闻她也是有过前任的。” 裴瑾眉心微蹙,“至少我不是横刀夺爱,耍了威逼利诱的手段硬生生的把她从前任手里抢了过来。 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分了手,温家正在安排她相亲,为她挑选夫婿,她跟着我来宣城之后,我也未曾再听说过她那些过往......” 见裴瑾不乐意了,袁慎适时打圆场:“晏殊,你情路不顺,也不能胡乱揣测人家小两口的感情。 至少裴太太早早的就为他准备了生日礼物,限量款,还是能随身携带的,多有心啊。” 晏殊不信:“你亲眼看见了?” 袁慎“嘿”了一声:“我还真亲眼看见了,就今天下午,跟钟黎一起,在你们晏家商场四楼男士的奢侈品专柜里,不信你可以去查。 这个月底就是裴瑾生日,我也跟着裴太太买了同款不同色的礼物,也算是沾了裴太太的光,不用跟往年一样费脑子想到底送什么好了。” 晏殊:“......” 袁慎补刀:“不过钟黎虽然跟着她一起逛的男士用品专柜,可是什么都没有给你买。” 晏殊心口又被戳了一刀。 倒是裴瑾听得心花怒放,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真的?” “当我没说,等你生日那天收到就知道了。”袁慎举起酒杯同他碰了碰:“裴太太想要给你的惊喜,不能被我破坏了。” 裴瑾抑制不住的扬起唇角,正要转头去寻温一心,却被几个合作商缠住了,只能作罢...... 温一心吃完最后一口提拉米苏,抬头见裴瑾正同袁慎晏殊聊得欢畅,端起盘子站起身,绕到甜品区拿了一块小点的黑森林蛋糕。 “我果然没有认错人,昨晚在茗熙馆的台阶上遇到的人还真是你。”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语调里透着几分阴阳怪气:“温大小姐,不,我现在应该称呼你为裴太太。” 温一心转过身,对上男人不忿的神情,她眼神里透出一丝茫然,只觉得眼前的男人看着面熟,却并不记得他到底是谁。 任重见她对自己毫无印象,自嘲一笑,“温大小姐的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把我忘了也属人之常情的,可姜恒对你这么好,把你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 他一变成那副样子,你转头就能远走高飞,另嫁他人,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听到“姜恒”这个在脑海里辗转过无数次的名字,温一心连呼吸都窒住了,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通体冰凉。 她一只手揪着西装的袖口,另一只手死死捏着瓷盘的边缘,指骨因用力而变得涩白。 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发出声音,“你知道他在哪?你有他的消息?” 她整个人丢了魂一样,单薄纤瘦的身子瑟瑟发抖,声音哑的厉害,眸底闪动恳求的光芒。 温一心这个反应太不对劲了,任重愣住:“你......怎么了?” 温一心上前一步,急切的问:“他还好吗?他现在怎么样?” 任重眨了眨眼,表情有些懵:“我在同学群里看到有人提过他的近况......” 他不解的问:“你没他的联系方式吗?” “你有吗?”温一心将装了蛋糕的盘子放在桌上,抓起包包,拿出手机,“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好不好,求你!” 她的声音染上哭腔,虽极力克制,可从始至终,她纤长细白的手指都在颤抖着,连手机都差点拿不稳。 任重被她的模样弄得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她,却没料到她似乎并未忘记姜恒。 他生怕再说下去她会忍不住哭出来。 温一心生的美,向来便是人群里的焦点,今晚又盛装打扮,更加好看的不似凡人,且还多了裴太太这个身份,越发瞩目。 任重往被人群簇拥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见裴瑾虽然脱不开身,却已经朝着这边望过来了,他不敢在这种场合把温一心惹哭了,忙道:“我暂时也没有他现在的联系方式,这样吧,我找同学打听一下,有消息了再告诉你。” 温一心虽有些失望,但好歹也燃气了一丝希望。 她握着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吧。” 任重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纸笔,“温小姐的手机号多少,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温一心报出一串数字,突然道:“我记起来了,你叫任重。” 相识的画面不太美好,任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下巴,将写好号码的纸折叠好,放进西裤口袋里:“我自问比不过姜恒,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他的女朋友,也不会缠着你了,回想起来,我欠温小姐一句抱歉。 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等下次约温小姐出来一起喝杯咖啡。” 温一心点点头,满是希冀的开口:“好,我等着他的消息。” 任重:“......” 任重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身影混进人群里,徒留温一心怔怔的站在原处,失魂落魄的样子。 “一心。”裴瑾好不容易打发了围拢在身边的人,朝着她大步走过来。 温一心从思绪里回过神,转身的刹那,袖口扫落放在桌上的蛋糕,白瓷盘掉落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黑森林蛋糕弄脏了她的裙摆。 温一心心口发慌,她拧着裙摆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裴瑾伸手揽住她的后腰扶着她站好,“小心点,没伤到吧?” 温一心摇头,“我没事。” 裴瑾细细打量她的神色,见她眼睛红红的,眼角湿润,神色惶惶然,朝着混在人群里的任重撇去一眼,不动声色的蹲在地上,拿起服务员递过来的湿巾替她一点点擦拭掉裙摆上的黑色的蛋糕污渍。 温一心满是窘迫,伸手想要拉他起来:“我自己来。” 裴瑾仰起头,冲着她微微笑着:“身为丈夫,照顾好你本就是我份内的事,我不该一直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他深邃狭长的凤眸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点点柔情,滴滴蜜意,全部映在里头。 温一心只得由着他,任由各种羡慕嫉妒的眼神朝着她望过来。 裴瑾擦干净她的裙摆,站起身,一只手接过她的手包,另一只手牵住她的手腕,“慈善拍卖环节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温一心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没看到任重,侧头时,恰好对上裴瑾探究的视线。 “在看什么?”裴瑾问。 “没什么。”温一心坐在他的身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晚宴结束时,已经到了十二点,回程的路上,温一心不想说话,索性将脑袋抵在车窗上闭着眼假寐。 一晃而过的路灯光落在她精雕细琢的五官上,能看到她如蝶翼般卷翘浓密的眼睫毛在微微颤动着。 她在装睡,裴瑾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他伸长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搂抱在怀里,掌心托着她的脑袋扳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黑眸沉沉的看着窗外,不发一语。 回到桐景苑时,已经过了午夜。 温一心在裴瑾的轻唤声中假装醒过来,快步上楼,进了浴室。 裴瑾盯了眼她的背影,转身进了书房,他点了一根烟,夹在指尖,狠狠吸了一口,拿起手机拨通了袁慎的电话。 “查出来晚宴上跟一心说话的小白脸是谁了?”裴瑾掸了掸烟灰,静静等着袁慎的回答。 “你带一心离开的时候,我就同主办方确认过了,那小子叫任重,刚从国外回来,任家是做房地产的,他从前在宁城上过学......” 挂断电话,指尖的烟已经燃了大半,裴瑾将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又拨通了晏殊的电话。 “你在宁城人脉比较广,帮我查一个人,今天晚宴上同一心说话的小白脸,叫任重,弄清楚他从前跟一心是什么关系。” 如果是普通朋友,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温一心的反应不会是这个样子,虽然看着那小子哪哪都不如自己,但怕就怕在那小白脸实在太过轻易拿捏住温一心的情绪了。 手机另一端传来女人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和咒骂声,过了好半响,晏殊喘着气的声音才响起:“好,等我忙完这几天,就给你查。” 挂断电话,裴瑾起身去了浴室。 梳洗完毕后,裴瑾裹着浴袍回了房间,温一心已经躺在床上,双眼阖着,似乎睡着了。 裴瑾坐在床沿,掀开被子的一角,看到她只露着脖子的长袖睡衣和睡裤,眉骨跳了跳。 他起身,从柜子里挑出一款蕾一丝吊一带短睡裙,扔在枕头上,去抚温一心那张精致妩媚的小脸:“裴太太,昨晚说好的,把睡衣换了。” 温一心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似乎睡熟了。 枕上溺宠 第6节 只是偶尔簌簌抖动的长睫出卖了她。 裴瑾扑过去暴风骤雨般的亲吻她:“裴太太,我不想再看到这款睡衣出现在你的身上,往后你要么不穿,要么就穿我选的这一件。” 第7章 心意 温一心被吻的差点透不过气来,实在没法继续装睡下去了,不得不睁开眼,侧头避开裴瑾,大口大口的呼吸。 裴瑾的吻从她的唇滑落到颈脖处,尖利的齿细细啃噬着细白光滑的肌肤,烙一个又一个殷红色的痕迹。 温一心慌了神,用力去推他:“裴瑾,不能这样。” 万一讲课的时候不小心被学生看到了,她还要如何为人师表? 她丢不起这个人。 裴瑾作罢,却又不解气,身子侧翻躺在她的身侧,抬起手臂半掩住眼眸,嗓音暗哑的厉害,“换不换?” 见身侧的人没什么动静,裴瑾伸手握着枕头上薄如蝉翼的睡裙,撑着手臂半坐起身,“你要是懒得换,我可以帮你!” 卧室内灯光暗淡,暖色的光流泻在他精雕细琢的俊朗五官上,裴瑾微微蹙起的眉峰处多了一丝凌厉。 他漆黑的眸如深不见底的寒潭,看似风平浪静,底下暗潮汹涌。 就连那张菲薄的唇,也紧紧抿着,唇线弧形流畅优美,刚才亲过她,薄唇水色润泽,透着无声的诱引。 他灰色宽松的睡袍半敞开,折腾了一通,腰上的系带松松垮垮,一眼便能看到偾张紧实的肌肉。 他不知是被气着了,还是心里头烦闷,结实的胸口起起伏伏,压抑着内心里快要不受控制的情绪。 温一心心里清楚,她今晚从任重口中得知姜恒的近况,大庭广众之下情绪差点失控,已全都被他知晓了。 就算他没亲眼看到,可她不管不顾,当众同任重拉扯着索要联系方式,就算裴瑾有心想要视而不见,那些本就觊觎裴太太位置的莺莺燕燕也会将看到的这一幕添油加醋的告诉他。 他可以无底线的宠着身为裴太太的她,可却决不能容忍占着裴太太位置的她成为他私生活里的笑料和别人茶余饭后八卦的谈资。 这是他的底线,不容践踏。 相处那么久,温一心尽职尽责的扮演着裴太太,对裴瑾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 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夜色静谧,耳边只有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被定格,只不过短短一瞬间,却漫长到心思变幻了无数次。 温一心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铺在洁白的枕套上,衬的那双本就瓷白的小脸越发欺霜赛雪,楚楚动人。 温一心睁着那双被吻的水雾潋滟的眸子,娇俏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撒娇的意味:“我就不换,也不准你帮我换。” 裴瑾俊美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 可没等他来得及出声,脖子就被温一心细长的双臂缠住了,她蔓藤一般缠上来,柔软无骨般攀附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压住。 裴瑾没料到她会这么对自己,住在一起这么久,向来都是他主动贴近,她虽从不曾拒绝过他,却永远都是被迫承受。 此时这般,还是前所未有的独一回。 裴瑾很快缴械投降,心里那点阴郁一扫而空。 她虽不重,却还是将他扑倒在了枕头上,裴瑾直挺挺的躺着,眸瞳凝着天花板上奢华的水晶吊灯,任由她趴在自己的胸口。 温一心下巴搁在他的颈脖处,伸出指头戳了戳他微扬的唇角,问:“我今晚太困倦了,一时忘了昨晚说的话。” 裴瑾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她的脸上。 温一心又问:“我今晚若是不肯换,你是不是要生气了?” 原本想要冲口而出的言语在唇舌间转了一圈,硬生生的改了主意,裴瑾喉结滚动,“我没有生气。” 看这一副任她欲予欲求的样子,温一心便知道他的气消了一大半。 原本她打起精神,想要好好哄一哄,将今晚的事蒙混过去,却没料到看似暴躁的裴瑾竟如此好哄。 温一心想起曾经养过的一只爱炸毛的小猫咪,只要顺一顺它雪白的猫毛,它立刻就能安静下来,乖乖躺到她的怀里。 温一心忍不住笑出了声。 裴瑾等着她主动一次,等来等去却没料到她不仅无动于衷,竟还笑话自己,登时恼了,双手搂着她的后背,身子一翻,将她压在身下,咬牙切齿道:“你笑什么?” 温一心笑的更厉害了,双臂勾着他的颈脖,摇头:“没笑什么。” 裴瑾发了狠:“马上你就笑不出来了。” 温一心温顺至极,主动迎合他突如其来的攻城略地,湿润的吻从他的唇角滑落至他的下颚,舌尖如细细的细丝般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处缠绕。 裴瑾额角青筋爆出,眼尾发红,将她牢牢按住,俯身封堵住她作乱的唇,咬着牙哑声警告:“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细细密密的汗液从舒展的毛孔里渗透出来,温一心大汗淋漓,仿佛被从浴缸里捞出来,她想要握紧拳头,却发现浑身的骨头都软绵绵的,撑不起一丝丝的力气。 她气若游丝,哼哼唧唧的求饶:“我快要累死了。” 裴瑾不放过她:“叫我一声来听听!” 温一心揪着被汗水打湿的床单:“裴......裴瑾。” 裴瑾低低沉沉的笑:“换个称呼。” 温一心仿佛身置云端脑子空荡荡的,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裴......先生?” 裴瑾更加不满意,下手越发狠了。 温一心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哭出声,“你要弄死我吗?” 裴瑾拨开她被湿漉漉黏在脸颊的发丝:“我哪里舍得弄死你。” 温一心哭的更厉害了,泪水汹涌而出,同咸湿的汗液混在一起:“你到底想听什么?” 裴瑾这才发了善心:“叫老公!” 温一心一连叫了好几声“老公”,才终于从濒死的边缘捡回一条小命。 嗓子干涩的厉害,眼皮沉重,困倦的无法睁开。 裴瑾用温热的毛巾替她擦干身子,轻声唤她:“一心,一心。” 温一心哼了哼,将脸转到另一边,埋进被褥里,不想搭理他。 裴瑾连人带被子将她抱起来,掌心托住她的脸,将玻璃杯抵到她的唇边:“喝点温水了再睡。” 温一心渴的慌,就着他的手将整整一杯水喝完了,满足的呼了一口气,头一歪便又睡了过去。 裴瑾将她放到干爽的位置,让她继续沉睡。 他从被褥里扯出凌乱的浴袍和睡衣,垂眸想了想,打开柜门,将同款式的丑陋睡衣睡裤全部拿出来,扔到了客厅的垃圾桶里。 衣柜里只剩下些他满意的清凉睡裙。 晚宴上那点插曲对此时心情甚好的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那小白脸不是她的老相也好,就算是她的前任也无所谓,只要不是眼瞎,闭着眼也能知道该选择谁。 他只不过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愿意来哄自己,还能提前替他准备生日礼物,心里有他的一席之地,便足够了。 毕竟,来日方长! 裴瑾心满意足的回了房间,躺到她的身侧,抱她在怀里,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第二天是周末,温一心又起晚了,一觉睡到了中午才醒来。 她摸了一下身旁的位置,空荡荡的,余温散尽,裴瑾早已经离开了。 温一心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翻了翻,任重并未给她打电话。 温一心给钟黎发了短信,约她去私房菜馆里一同吃午饭。 她裹着被子起床,打开柜门时候,却看到自己以前买的睡衣全部不见了,只剩下昨晚扔在枕头上的那种款式。 温一心摸着薄薄的布料,只觉得身上越发酸疼了。 她取了要出门的衣服进了浴室梳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颈脖上两处清晰的红紫色痕迹实在太过显眼。 她梳洗完毕,取出创口贴贴上,又换了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这才拧着包包下楼。 管家见她起床了,忙道:“先生临时有事去公司了,吩咐厨房给您炖了补汤,您喝一碗吧。” 温一心套上黑色风衣,“不用了,我约了朋友赶着出门。” 管家满脸为难:“先生出门前,特意叮嘱我一定要让您喝的,这是新换的药方子,他说您这几天太过劳累,睡得也不好......” 温一心听得心虚,忙打断管家的话:“我喝了再出门。” 管家胖胖的脸庞堆满笑意:“这可是先生一番心意,太太不要辜负了。” 补汤入嘴微苦,温一心端起碗,闭着眼三两口灌进去,漱了口,在管家絮絮叨叨的叮咛下,抓起包包开车出门了。 熟门熟路进了定好的包间,钟黎已经等在里头,饭菜掐着点已经上齐了:“不好意思,又让你等我。” 钟黎合上电脑,“你又没迟到,是我来早了,晏殊这个狗东西现在只允许我出门见你,除此之外,谁也不让我见。” 她似乎没睡好,打着哈欠,眼窝下泛着淡淡的乌青。 包间的暖气开得有些足,温一心脱了风衣,同包包一起挂在门后的架子上。 转过身时,就看到钟黎瞪圆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的身段,眸底腾腾燃着两团小火苗。 钟黎的眼神太过直白,要不是温一心知道她某方面的取向正常,一定直接将她等同成外头那些猥琐的登徒子了。 温一心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看什么看,我有的你不是也都有?” 第8章 冤种 “这不一样。”钟黎用力收了收本就平坦的小腹,“你身上的肉怎么这么会长,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不该长的地方一块多余的肉都没有。” 温一心年纪小,比刚入大学的学生大不了几岁,偏偏容貌生的太过出众,往人群里一站,被生生衬托成了同龄人。 她怕管不住调皮的男生,迫切的想要拥有身为人师的威严,平时在学校的穿着打扮都煞费苦心,努力把自己往老成持重的风格上装扮,衣服尽量都是宽松的黑灰色。 枕上溺宠 第7节 今天在柜子里翻了一圈,只剩这一条贴身的米白色高领毛衣,便穿出来了。 此时听钟黎提起,才低头看了看,毛衣实在太过修身,将她玲珑的身段展露的淋漓尽致,难怪钟黎刚才看她的时候,眼睛里冒着色眯眯的光。 钟黎对着温一心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亲爱的,过来跟我一起坐。” 温一心走到她的身旁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笋片放进她的碗里。 钟黎羡慕的望着她吹弹可破的瓷白肌肤:“裴少给你喂了什么灵丹妙药,把你滋润成这副令人眼馋的神仙样子,想当初你刚嫁给他时,瘦的形销骨立,风大一点就能把你吹跑,还动不动就晕倒。” 温一心咀嚼着嘴里的米饭,慢慢吞咽下去,“他拜访了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中医,请来替我调理身子,今天开始第三个疗程,才换了新药方子。” “我也想找那位老中医替我调理调理。” “怕是不太好请,老人家年事已高,深居简出,除非晏公子出面......”温一心侧眸看向她。 钟黎瞬间垮了脸,“还是算了吧。” 温一心默了默,忍不住问:“晏少最近对你还好吗?” “好啊,怎么可能不好。”钟黎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饭粒,“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钱随便我花,卡随便我刷,只要我不跟别的男人接触,不要跟他闹脾气,他可以对我百依百顺......” 她这副死灰般的语气,仿佛是在为自己找一个说服自己继续留在晏殊身边的理由。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身不由己。 空气突然变得沉闷。 钟黎突兀的笑起来,打破了一室的静谧,魔爪伸向温一心的腰,不安分的往上抚去,“你这副水灵灵的样子,我一个女的看了都有些心旌神摇,裴少肯定更加把持不住吧。” 气氛和缓,钟黎的爪子还没碰到想碰的位置,就被温一心一巴掌拍开了。 钟黎捂着被拍红的手背:“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去泡温泉蒸桑拿了,择日不如撞日,吃完饭后我们就过去吧。” 温一心自顾自的扒着饭:“下午还有事,今天是学生交作品的最后一天,我要去验收一下壁画的收尾工作,顺便去收尾款,改天陪你去吧。 这些学生家境贫寒,就等着勤工俭学的钱支付学费和下一个月的生活费呢。” 钟黎只得作罢。 温一心放下筷子,伸出葱根般细白的手指头戳她的肩膀,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言语里却满是打趣:“你不会因为晏殊,对全天下的男人都失去了兴趣,开始喜欢女人了吧?” 钟黎故作凶悍的剜了她一眼:“你去泰国变个性,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考虑考虑你。” 温一心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钟黎被温一心的好身材刺激到了,只吃了七成饱便放下了筷子:“你今天约我,不会只是为了吃饭吧,还有什么事?” “我昨晚陪裴瑾参加慈善晚宴,遇到了任重,他是姜恒的校友,听说过姜恒的近况。”温一心敛了笑,心情复又被沉痛覆盖住:“我想要他的联系方式,他没给我,但留了我的号码,说替我打听到姜恒的下落,会主动联系我。” “裴少在宣城可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裴太太又被他捂得紧,从不轻易露面,但凡是个有点分寸的男人,都不敢随随便便把联系方式留给你,免得惹上一身麻烦。”钟黎又道:“生日礼物我已经替你寄给姜家了,姜家人若是有心,一定会在他生日那一天,把这份礼物送到他的面前。” 温一心脑海里浮出姜恒收到礼物后的样子,感激的开口:“谢谢。” “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客套话。”钟黎拍了拍温一心的手,“你放心吧,顾明渊来了宣城,我让他去帮忙打听一下任重的消息。” 温一心眉尖微微蹙起:“他来这里做什么?还是不要了,万一被晏少发现你为了我特意跟他接触......” “管他怎么想,反正我迟早要跟顾明渊接触的,到时候我也只是顺口提一嘴,顾明渊愿意查就帮我查,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他。”钟黎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你不是还有事吗,快去吧,我也要走了。” 温一心只得站起身,披了风衣,抓起包包,和钟黎分开。 开车到了目的地,是一处未完工的建筑工地,工地的院墙旁边,站着几个打扮普通的年轻人。 看到温一心过来时,纷纷朝她挥手:“温老师,这里这里。” 温一心从包里掏出黑框眼镜戴上,大步走过去,比对着客户发的图片,一幅幅的检查过去,拿着画笔精心修饰了一番,力求尽善尽美后,拍了图片发给客户:“我这边依照您的要求完工了,您什么时候方便,请把尾款接一下,直接转账过来也可以。” 客户回复的很快,“今晚八点,楼兰会所三号包间,劳烦温老师亲自过来一趟,我们结了账,顺便谈一下接下来的合作。 我这边还有几位合作商,新买的别墅准备装修,正好需要画工精湛的壁画师。” 温一心飞快的发了个遵命的表情包过去,把信息递给学生看:“今晚八点我们去结账,现在我开车送你们回学校。” 学生欢呼起来,温一心听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吃饭,又请他们在学校附近的餐馆饱餐一顿。 去办公室拿了打印好的合同,正要离开,却被主任拦住了,主任满脸兴奋,见了她就跟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温老师,你来得正好啊,今天有大人物要来我们学校演讲,张老师几个实在忙不过来,麻烦你帮着去维持一下秩序。” 学校经常会请一些毕业多年,在社会上已经功成名就的人回校演讲,为快要毕业的学生指明一些方向,传授一些经验,甚至还会提供一些就业岗位。 对学生是有很大益处的,温一心欣然应承下来,好奇问:“这次又是哪个大人物?” “等你到了就知道了。”主任神神秘秘,夹起泡了枸杞的保温杯到腋下,就带着温一心出了办公室。 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多功能厅会议室,连走廊都被慕名而来的学生挤得密不透风了。 学生们一个个伸长脖子朝里张望,多功能会议厅的台前站着一排人高马大的保镖,确保不能有学生靠近。 学生会的成员和几个老师,正在维持秩序,让情绪热情的学生保持安静。 温一心还是第一次看到闹这么大的排场的,心里越发好奇了,“回母校演讲带保镖做什么?” “当然是怕学生太冲动,冲到台上吓着人家啊。”主任指了指前头:“你跟着张老师站在这里维持秩序,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后台看看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温一心扫了眼最前排空着的座位:“不是说快开始了吗,校领导们怎么还没来?” “早就来了,都在后台呢。”张老师看了下时间,“妆造师已经进去有一会了,应该快了。” 自带保镖就算了,还能劳烦校领导人全部亲自去后台嘘寒问暖,果真是个大人物,温一心看了眼已经安静下来的学生,越发好奇了:“今天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还带了那么多的保镖,生怕学生靠近了。 我们学校的校风那么好,学生可都是有素质的,不至于戒备的这么严吧?” 张老师放下手中的喇叭,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为了以防万一吧,虽然我们学校学生绝大多数都很不错,但也不能保证人人都是这样,毕竟今天来的这位可是正当红炙手可热的......” 话没说完,就见校领导从后台鱼贯而出,一个个笑容满脸,看着很高兴的样子。 张老师拉着温一心坐到第二排的位置上,“出来了出来了。” 温一心堪堪坐好,抬头便看到盛装打扮的阮晴踩着高跟鞋款款从后台走到台中央的位置。 小助理弓着腰,双手托着她的裙摆,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国际大奖,出席红毯上的颁奖典礼。 温一心眼眸微冷,静静的听着她的演讲词,越听越觉得索然无味,并没什么干货。 张老师撇嘴:“谈绘画艺术就好好谈绘画艺术,谈就业前景就好好谈就业前景,讲那么多娱乐圈的事情做什么? 又不是每个人都能榜上一掷千金的冤种大老板,用人脉和资源替自己铺路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出生在有钱人的家庭,能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张老师身子往温一心身边靠了靠:“一心,听说你也嫁入豪门了,你知道砸重金捧阮晴的大傻逼是谁吗?” 温一心:“......” 作者有话说: 男二是女主床前的白月光,男主是女主心口的朱砂痣。男二到后面才出来。 第9章 救人 张老师见温一心没吭声,自顾自继续道:“不过这傻逼眼光还是蛮独到的,他花重金买下的那四幅画确实没的说,画风独特,有墨染晴空的风骨和意境,可惜墨染晴空早早封笔了,再也没有作过画。 我也是后来参加一个书画展览才听说墨染晴空去世的消息。 才三十多岁的人,实在太可惜了,天妒英才啊! 要是好好活着,现在早就成为大师级别的人物了。” 温一心听着张老师连连的叹息声,眸底浮出一层浅浅的水雾。 她垂下眼眸,眨了眨眼,转移话题:“成名后,她还有好的作品问世吗?” 张老师意识到温一心口中的她是指阮晴,失望的摇了摇头,惋惜道:“这之后,再也没有画作能达到那种水准了,再后来,展出的作品越来越没了从前的灵气,她也跳出书画界,进军娱乐圈里。” 说到这里,张老师越发气愤了,“都怪这万恶的傻逼资本家,要不是他用金钱和名利迷了小姑娘的眼,说不定也不会有伤仲永的悲剧发生。” 温一心默默的听着张老师将裴瑾骂了个狗血淋头,不敢辩解分毫,直到张老师骂的口干舌燥,喝水的功夫,才替裴瑾说了句公道话:“阮家好歹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豪门家族了,这点名利对于从小见惯了世面的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有人天生就喜欢前呼后拥,被人众星捧月般对待。 还有的人天生就喜欢躲在安静的角落,过自己平静的生活,不愿抛头露面。 都是个人权衡利弊后的选择而已,怪不得旁人。” 张老师细细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就算阮晴年纪小不懂事,可阮家的长辈难道也跟着不懂事吗? 人家墨染晴空人气最旺的时候,都没打算露过面,也没想过趁机捞名捞利。” 演讲结束后,只收获到了并不算太过热烈的掌声,更没有阮晴想象中被狂热粉丝冲上台扑倒的惊险场面。 在温一心和张老师的安排下,学生们有条不紊的从前后门离开。 张老师很高兴:“还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素质高啊,上次有位流量明星来学校拍偶像剧取景,硬是没人围观,大家都跑图书馆和自习室去了。 本来剧组的导演和助理还担心免费的群演太多,没想到后来花七十元一天也没请到本校愿意参演的学生。” 温一心看洛娟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走过去:“在等我吗,离八点还早,你们先去吃晚饭,吃完晚饭了我再带你们去结算尾款。” 洛娟摇摇头,指了指正跟校领导说话的阮晴,满眼都是崇拜的笑意:“我太喜欢阮小姐了,我想找她签个名。” 温一心侧身让开路,柔声道:“去吧。” 洛娟捧着新买的本子,兴高采烈的走过去。 阮晴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温一心,她坐在台上演讲的时候,看着台下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用电话圈扎着马尾辫,戴着黑框眼镜的温一心时,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同她华丽的盛装相比,温一心简直朴素到了尘埃里。 她带着价值几百万的珠宝,温一心却连一件首饰都没有佩戴,要不是温一心说话时独特轻柔的嗓音太过令她印象深刻,阮晴都以为眼前的人只不过是个长相同温一心有八分相似的陌生人。 那晚在茗熙馆门口,两人第一次交锋,阮晴就领教到了温一心的淡定和沉静,在心底已经给温一心盖章定论,觉得温一心是个心机十足且颇有手段的女人。 她压根就不想同温一心在这种地方寒暄,就如同温一心也没打算凑到她跟前一样。 洛娟想要阮晴的签名,阮晴带着她去了后台,随手取下食指上的珍珠戒指递给她:“送给你吧。” 洛娟受宠若惊,后退两步,不肯收。 阮晴笑了笑,命助理将佩戴的首饰一件件取下来放进首饰盒里,看似随意的同洛娟闲聊:“刚才同你说话的老师是谁?看上去你们俩关系很好的样子。” “是温老师。”提到温一心,洛娟也眉开眼笑,“温老师对我们这些勤工俭学的学生可好了,经常帮我们几个接一些活做,我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赚的,还能寄一些钱回去支援我弟弟妹妹读书。” 是个自食其力的穷学生。 枕上溺宠 第8节 阮晴垂下眼帘,把玩着刚才没送出去的珍珠戒指,她以为温一心会当一个养尊处优的阔太太,却没料到温一心竟然选择了在这所学校当一名普通老师。 裴瑾到底看中了温一心什么? 凭着裴家的家业,随随便便就能往这所学校捐赠几栋大楼,温一心真有那么好心,完全可以资助这些学生完成学业,丝毫用不着替这些人揽一些压根就看不上眼的活儿。 阮晴抬头时,美艳的唇角噙着笑意,“这枚戒指并不贵,才十万块钱,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我很喜欢你这种聪明机灵又勤奋的小姑娘,送给你留作纪念吧。” 洛娟的指尖压在本子上,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阮晴得逞极了:“你要是不收,我就不给你签名噢。” 洛娟终于颤巍巍的摊开了手心,阮晴将戒指放在她的掌心,合拢了她的手指,接过纸笔,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艺名,头也不抬的开口:“你这个模样放在娱乐圈也是个清纯美人儿了,稍微打扮一下就能吸引导演和投资人的目光。 不如往后跟在我身边,学着演戏拍广告吧。” 她往签过字的本子里夹了一张名片,一并递到洛娟的面前:“你不想学演戏也不要紧,你擅长画画,我也能帮你引流,以后你就可以独自接单了,赚得多了,也能多多补贴家里。 你这样的女孩子太合我的眼缘了,想通了给我的经纪人打电话。” 一直到坐上温一心的车后座,洛娟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仿佛做了一场梦,梦中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久久回不过神。 温一心将车子停在了楼兰会所门口,从包里拿出合同,对着一同下车的学生们道:“听张老板的意思,可能要跟我们继续签下一单,你们先跟着我进去,到包间的门口等着,要是谈妥了,我再喊你们进去签字。 都合作了大半年,应该要不了多久就签好了。” 学生脸上笑意明朗,阳光青涩,眸底满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和向往,一个个跟在温一心后面往里走:“但愿这次签合同也能跟上次一样顺利。” 迈步上了台阶,手机在口袋振动,温一心拿出看了眼来电显示,见是裴瑾打过来的,划开接听键。 裴瑾的声音低沉清朗,“在哪呢?管家说你还没回家。” 温一心如实汇报:“在楼兰会所,找张老板结算学生工作的尾款,要是顺利,说不定还能签下一个单子的合同。” 裴瑾脸色微变:“几号包间,什么时候?” “八点。”温一心说了房号,见他没有挂断的意思,只得站在大门口,走远了一些,继续回答裴瑾的问话。 几乎是在温一心说出地址的那一刻,裴瑾便放下茶盏站起身,一边拿着手机继续和温一心通话,一边抓起车钥匙,撇下晏殊和袁慎,大步往外走。 晏殊和袁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跟了上去。 洛娟靠过来,指尖点了点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对温一心无声的做着口型:“温老师,时间快到了。” 温一心忙道:“快八点了,先不跟你说了,等我出来再给你打电话。” 裴瑾拉开了车门,语气温淡,“小心些。” 温一心把手机重新放回衣兜,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带着学生往里走。 长长的走廊里,服务员端着托盘来来回回,温一心在包间门口站定,抬手敲了敲门。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入门处放着一道屏风,服务员退开一步,对着温一心道:“里面请。” 烟酒味有些呛鼻,里头却安安静静的,温一心捧着合同踌躇片刻,回头看了眼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学生,抬起脚尖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灯光有些强烈,从头顶洒下来,将她那张精致的小脸照的清清楚楚,暴露在满桌微醺的男人面前。 张老板混在里头,推了推主位上红光满脸的男人:“李老板,是不是很像?” 李老板抬起被酒精浸染的浑浊双眼,视线如毒蛇一般朝着温一心看过来,“学生妹啊,确实有几分像裴太太,就是打扮的太过朴实了。” 围坐在桌上原本屏气凝神没吭声的众人纷纷附和:“李老板眼光真是毒辣啊,不愧是阅女无数的人。” 合作这么久,张老板一直都是以儒雅的面目示人的,温一心从没想过,自己来这里会像货物一样摆在这些酒鬼面前任人打量。 温一心扭头就走。 却被张老板的助理挡住了去路:“温小姐,你还没跟老板结账呢。” 温一心捏着合同的指尖发白,一字一顿:“那些钱,我不要了。” “这可不行。”张老板端着酒杯站起身,依然装着那副看似儒雅的样子,“温小姐,我们合作很久了,该给你结清还是要给你结清的。” 他抬手指了指主位上的四十多岁的男人,将酒杯递到她面前:“去敬李老板一杯,我不仅立即把尾款结清了,还当场同你再签个大单。” 温一心心口发凉,“我不会喝酒。” 她抬脚就朝外头走,却被张老板攥住了手腕:“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温一心尖叫出声,抓起酒杯就朝着张老板的头上砸过去,恰逢服务员推门进来,碰到了这一幕。 走廊外正等着的学生听到动静,立马探头看过来,见温一心被人揪住了长发,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气坏了,冲进去抓住张老板的手臂就是一拳。 包间里登时乱成了一锅粥,助理索性抵在门口,满屋男人趁着酒意围拢过来,清瘦的少年人终究是抵不过那么多的拳脚,被打的鼻青脸肿。 两个被牵扯进来的女生吓的直哭,掏出手机想要报警,手机被人夺去砸在了地上。 温一心怕闹出人命,去拉人群中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男同学,却被李老板和张老板给架住了手臂。 “温老师,你们动手打人在先,这祸事可是你们闯出来的,想要平息下来,跟我去卫生间好好谈谈,否则,老子今天就不放过你们。” 洛娟正想着心事,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一步,她并没有往里头凑,而是扭头就往长廊外跑,带着哭腔拨打着电话报警...... 却跟正急匆匆赶来的男人撞了满怀,男人身姿颀长,俊美如神祗,周身弥漫着清冽的冷香味道,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洛娟抬头,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人,一时忘了哭。 正待她要说什么时,裴瑾已经推开她,大步朝着包间走去。 门被人从里头关上了,裴瑾后退两步,猛地抬脚,踹到门上。 温一心正被李老板扯着手臂往卫生间的门口拖,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包间里杯盘狼藉,哭声震天,温一心披头散发,地上的红酒和汤汁沾污了她黑色的风衣外套,被胡乱扔在地上,米白色的毛衣被拉扯脱线。 裴瑾心里腾起一股无名之火,他冲过去,对着李老板的鼻子就是一拳,李老板毫无防备,身子弹出去老远,倒在地上迟迟起不来。 殷红的血迹从李老板的鼻孔喷溅出来。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惊得那些正以多欺少的醉客纷纷停了手,齐齐望了过来。 裴瑾俯身抱起吓得缩成一团的温一心,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掌心捧着她的小脸,轻声唤她:“一心,一心。” 温一心依然在他怀来闭着眼尖叫拼命挣扎着,双手胡乱捶打推拒着眼前的人,“放开我,放开我,畜生!” 裴瑾喉咙哽塞,眼眶血红,眉眼戾气涌动,他脱了外套,将她团团包裹住,将她的脑袋按在心口,滚烫的唇亲吻她紧闭的双眼,哑声道:“是我,我是裴瑾,我是老公啊!没事了,有我在,已经没事了。” 温一心总算从惊惧中清醒过来,看到眼前担忧的俊朗面孔,闻着夜夜让她远离噩梦侵扰好好安睡的清冽气息,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突然就断了,她浑身无力的瘫软在他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的名字:“裴瑾,裴瑾!” “我在,我在!”裴瑾抱起她,大步朝着门外走。 晏殊和袁慎已经跟了过来,一看这场面,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进去将角落里吓得抱在一起的女孩子拉出来,又将被揍的躺在地上起不来的男孩子扶到了走廊上,拨了电话,叫人上来送受伤的学生去医院。 裴瑾抱着温一心到了隔壁空的包间,开了灯,敞开门,放她在沙发上坐着,抚了抚她的后背:“没事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袁慎拖了把椅子坐在温一心的对面,“你去吧,我守着嫂子。” 裴瑾深深看她一眼,解开衬衣手腕的袖扣,转身出去了。 见事态闹大了,包间里动手的人想要跑出去,被晏殊几脚通通踹进了里头。 他守在门口,“有一个算一个,今晚一个也别想溜。” 裴瑾长袖挽起,露出紧实有力的手臂,周身的气息如隆冬的冰雪,透着刺骨的寒意。 晏殊怕他收不住力道,闹出人命,也跟着他进了包间,抬手反锁了包间的门。 再出来的时候,他雪白的衬衫上沾染了点点血迹,绸滑的面料上多了一些褶皱,正用湿巾慢条斯理的擦干净了手指,去隔壁包间抱起蜷缩成一团的温一心,走向了楼梯口。 晏殊和袁慎留下来善后。 洛娟躲在暗处,窥视着这一幕,看着那抹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心脏砰砰砰的恨不得从胸腔里跳出来,浑身火烧般的灼热,那股独特的清冽冷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回了桐景苑,裴瑾抱着她进了浴室,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帮她脱被撕扯坏的毛衣。 指腹触到她冷白的指尖,冰凉刺骨,裴瑾顺着她的手腕往上抚,她瓷白的雪肌上冒出一片片的鸡皮疙瘩。 裴瑾咬紧了后牙槽,侧脸的咬肌绷成优美的弧线。 裴瑾打湿了浴巾,包裹在她的身上,单膝跪在浴缸旁,帮她清洗凌乱的发丝。 他动作很轻,却依然听到了温一心“嘶”了一声。 他拨开她浓密的长发,看到她头皮青紫一块,发丝齐根掉了小拇指甲那么大一块,头皮渗着丝丝血迹。 裴瑾喉头滚了滚,拳头捏的“咯吱”直响。 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心翼翼呵护的女人,怎么可以被那些渣滓如此摧残...... 第10章 探望 裴瑾将沾了血的衬衣扔进垃圾桶,快速把身子冲洗了一遍,确保身上的异味都散了,才裹上浴袍。 水的温热融进体内,温一心冰冷僵硬的身子总算恢复了一些知觉,意识一点点的回笼。 她指尖牢牢攥着浴巾,侧过头去看裴瑾,男人面色阴沉如墨,犹如山雨欲来的天空,黑曜石般的眼正沉沉的落在她的侧颜上,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温一心抬手抹了把脸,说话的时候,喉咙干涩疼痛,哑的厉害:“那几个学生呢,伤的重不重?” 自己都被吓成这副样子了,竟还在担心旁人的安危。 “不用担心,他们已经住进了医院,受了点皮肉伤,不严重。”裴瑾用干毛巾擦拭她湿漉漉的发丝:“倒是你......” 后面的话,他不忍说下去。 温一心听着,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倒了沐浴露在浴巾上,拼命搓着自己的手腕,恨不得将被那些人碰过的地方搓出一层皮来。 肌肤表层仿佛被黏腻的毒蛇爬过,她觉得恶心。 娇嫩白皙的皮肤被搓到泛红,她依然不肯罢手。 裴瑾见状,大掌按住她的双手,拿起花洒冲净她身上的泡沫,抓起浴袍裹住她,抱着她回了床上。 温一心无力到虚脱,任由他抱着,软趴趴的缩在他厚实宽阔的胸膛,颤声低语:“好脏,太脏了。” 裴瑾将她轻放在床榻上,单膝半跪在床的边缘,俯下身子,掌心握着她用力搓过的手腕,薄唇从指尖一点点的吻上去。 被褥里铺天盖地都是他身上清冽的冷香味道,犹如无形的屏障,将她包裹起来。 温一心的泪意从眼角沁出,她鼻尖酸涩的厉害。 枕上溺宠 第9节 裴瑾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亲吻从手臂蔓延到脸颊旁,落在她的唇上,温凉的嗓音里仿佛浸了水,“已经洗干净了,一点都不脏,好好睡一觉吧,我守着你。” 他轻声细语的安抚终于让她安静下来,疲惫如潮水袭来,席卷全身,温一心阖上眼。 裴瑾掖好被角,坐在床边,用吹风机给她吹干湿发。 暖暖的热风拂过脸颊,柔软的好似外婆的抚摸,温一心沉重的眼皮掀开一道缝隙,看了眼男人在灯光下俊逸沉静的侧颜,终于陷入沉睡。 裴瑾放下吹风机,悄无声息的走出卧房,拨了袁慎的号码。 袁慎很快接听,关切的问:“嫂子怎么样了?” “睡着了。”裴瑾压低了声音:“你那边怎么样?” “都在医院住着呢,学生都没多大事。”袁慎顿了顿:“那个姓李的有点严重,鼻梁骨断了,胸肋骨也断了好几根,人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不等裴瑾追问,袁慎又道:“嫂子参加慈善晚宴,美的实在太惊艳夺目了,姓李的本就好色,碍于你在场,昨晚不敢上前搭讪,就偷拍了嫂子好几张照片。 姓张的看了照片,觉得在自己手里讨生活的温老师跟裴太太有几分像,又盯上了李家的项目,就把主意打到了嫂子身上。” 裴瑾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拉开抽屉,从烟盒里倒出一根烟,含在唇边,点燃,深吸了一口:“这事没完!” 挂断电话,裴瑾一连又拨通了几个电话,眉心深锁,满脸阴翳之色。 钟黎得知消息,连夜赶到桐景苑,看到医生给温一心量完了体温,温一心烧起来了,正闭着眼断断续续的说着胡话。 裴瑾把被凉水浸过的毛巾敷在温一心的额上后,让钟黎守着温一心,跟着医生出了卧房。 钟黎还未走到床头,就听到温一心一连喊了好几声“姜恒”的名字。 她吓得眉骨直跳,往门口看去,就见裴瑾端了一碗冲泡的药剂走了进来,垂眸看了温一心片刻,问钟黎:“她刚才在叫谁?” 钟黎心虚,避开裴瑾犀利的视线,俯身拨开温一心侧脸的发丝,“没听清。” 好在温一心喊过后,便安静了下来。 裴瑾手臂托着温一心的后颈将她扶起来,指腹捏住她的双颊,可温一心似乎烧糊涂了,不肯张嘴。 钟黎怕温一心被捏疼了,忙道:“你这样是喂不进去的。” 裴瑾盯了她一眼,端起碗含了一口。 钟黎:“......” 非礼勿视,她站在这里不合时宜,却也不想离开,便转过身,将后背对着两人,默默的走到了床尾。 裴瑾吻住温一心,把药喂进她的嘴里。 他身上清冽独特的冷香味道沁人心脾,在睡梦里躁动的温一心慢慢平静下来,本能的回应着他的吻,将他渡到嘴里的的药剂悉数吞咽进去。 喂完药,裴瑾依然守在床前,“你先去客房休息一会,她醒了我再叫你。” 钟黎尴尬不已,只得退到卧房门口:“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你知道会出事?” “不知道。”裴瑾换了一块毛巾搭在温一心的额头上,“只是对那家会所印象不太好,便跟过去了,推门的时候,门是锁着的,就知道出事了......” 黎明时分,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天色亮起来的时候,窗外雾蒙蒙一片,温一心的烧已经退了,浑身汗津津的。 裴瑾抱着她去洗了澡,用浴袍包裹着抱回床榻上:“钟黎听说了你的事,连夜跑来看你,就住在隔壁客房,我让她进来陪你吧。” 温一心整个人恹恹的,浑身提不起劲,昨晚只觉得心惶惶然,满是倦意,今天醒来有几处地方疼的厉害,刚才洗澡才发现身上青紫了好几块,大概是昨晚撞到了桌椅板凳上。 钟黎一晚没睡安稳,听到动静,得知温一心醒了,巴巴的进了卧室。 裴瑾下楼,去了厨房。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裴瑾端了一碗燕窝粥进来,舀了一勺子,细细吹凉了些,喂到温一心的唇边,看着她吃了小半碗。 见她吃不下了,这才起身,话是对着钟黎说的:“我出去一趟,劳烦你陪她说说话,她要是睡了,请你陪在她身边,免得她又做噩梦了。” 钟黎连连点头,待楼下汽笛声响起,确定裴瑾离开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关了卧房门,返回到床沿边,拍着胸口:“昨晚吓死我了,你发烧后说胡话一连叫了好几声姜恒的名字,还好没被裴少听到。 他一个晚上没合眼,进进出出的伺候你,看你的眼神,要多心疼有多心疼,恨不得替你受了......” 温一心面白如纸,如瓷娃娃般又薄又脆,心里满是愧疚,不知该如何是好。 钟黎见状,怕她心里不好受,忙转移了话题,“我听晏殊说,幸亏裴少赶到的及时,否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那个姓张的也太不是东西了,上次我陪你去签单,他装出一副儒雅绅士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骨子里却是这种货色。” 温一心靠躺在枕头上,“是我大意了,缺了防人之心,差点连累了学生们。” 钟黎安慰道:“不怪你,分明是他们太混账。” 钟黎见她眉眼倦怠,满是憔悴,又道:“也不怪你没有防备心,你外公外婆过世后,姜恒把你当做温室里的娇花,没让你沾染到俗世里一丝尘垢。 他逼你离开后,你转身嫁给裴少,又被当稀世珍宝一样珍藏着。” 钟黎唇角浮出浅淡的笑意:“别说温家另外两个女儿嫉妒憎恨你的好命了,连我都羡慕不已。” 钟黎在桐景苑住了两个晚上,一直到晏殊亲自开车过来接她,才不得不跟着离开。 在家休养了两天,温一心精神状态才好一些。 次日,温一心正在吃早餐,管家进了餐厅:“太太,有个叫洛娟的女孩子提了水果来看您,说是您的学生。” 温一心愣了愣:“请她进来。” 管家离开后,裴瑾问:“你告诉她我们住这里?” 温一心喝了一口牛奶,摇了摇头,“可能是她找院主任打听到的吧。” 不一会,管家将洛娟迎了进来,温一心看着她拧着的果篮,接过后放在了茶几上,带着她进了餐厅:“这么早过来,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吧,正好一起吃。” 洛娟进来时,就被别墅里的奢华内景灼了眼,无意识的跟着温一心进了餐厅,入目便看到那晚抱了一下自己的男人。 裴瑾见两人进来,朝着洛娟略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视线很快便移到了温一心的身上,将吹凉了些的中药端到温一心的面前,嗓音温淡,余音撩人:“不烫不凉,温度刚刚好,可以喝了。” 温一心端起中药,屏住气,几口几口将补药灌进去。 裴瑾适时的打开陶瓷罐子,骨节修长的手指捡起一颗包装精美的果糖,冷白的指尖熟练的剥开色彩浓艳的玻璃糖纸,及时喂到她的唇边。 温一心红唇微张,就着他的手,舌尖一卷,便将那颗糖含进了嘴里。 两人配合的如此默契纯熟,自然的仿佛做过成百上千次一样。 洛娟悄然去看她身侧气质矜贵的男人,却见他浓墨般的眸瞳里闪过一丝炙热,牢牢锁在温一心被舌尖轻添过的水润红唇上,性感的喉结无意识的滚了滚。 洛娟看的脸红舌燥,忙垂下了眸子,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连挺直的脊背都是僵硬的...... 第11章 癖好 温一心见洛娟太过拘谨,将果糖压在舌尖下,“这燕窝粥不错,你尝尝看。” 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好听,犹如烟花三月拂过漫山遍野的春风,跟那晚在包间惊惶尖叫的样子判若两人。 洛娟低垂着脑袋,吃着入口即化的燕窝粥,时不时抬起头,羞涩的看一眼坐在桌对面的两人。 男人吃相斯文矜贵,举手投足之间犹如一副优美的动态画卷,赏心悦目。 吃完早餐,温一心换了件天青色的大衣,问洛娟:“你去医院看过高磊郑妍他们了吗?” 洛娟摇摇头:“还没,打算看了老师您,再去医院看他们的。” 温一心招呼着她一同上车:“一起去吧。” 裴瑾坐在驾驶位上,侧头见温一心关了车门,高大的身子倾过去,替她扣好安全带。 他离得很近,脸颊快要贴上她的脸颊,温一心纤薄的后背抵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低声道:“我自己来。” 裴瑾抬眸,视线落在她精致小巧的鼻尖上,弯唇轻笑,似乎想去亲她,突然又想起后座上还坐着外人,便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里满是温柔的宠溺:“老公帮你系也是一样的。” 温一心红了脸,有些不自在的转过脸,看向窗外。 裴瑾直起身,打转方向盘,驶往医院。 洛娟坐在车后座的位置,觑着这一幕,指尖不自觉的蜷缩起来,膝盖曲起,轻轻抵着前方驾驶位的座椅。 车厢里弥漫着清冽好闻的冷香味道,就好似踏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呼吸湿润冰凉,却仰头看到枯枝上满树白梅。 有外人在,裴瑾不想说话,只默默开着车,等红绿灯的时候,便朝着副驾驶的位置伸出手,握一下温一心柔软无骨的手指。 车厢太过静谧,能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温一心打破沉静,脑袋微微侧过去,看向后座上的人:“那晚的事,把你吓坏了吧?” 洛娟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站在最后,没来得及冲进去帮您,门就被反锁了,我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往外面跑......” 说到这里,她抬眸,忐忑的看了眼裴瑾的后脑:“我没看清路,还撞到了您先生,对不起。” 裴瑾当时一心记挂着温一心,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也就无所谓了:“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他清清冷冷的几个字,却让洛娟心底涌起不敢有的躁动。 有人是天上缥缈白玉盘,不敢亵玩只敢远观。 可洛娟却看过他对待温一心时,眉眼间饱含尘世欲念的模样,再看向裴瑾时,他身上那种高高在上的疏离冷淡便褪去些许,同这世上所有男人一样,沾染了凡尘的烟火。 到了医院,温一心将带来的早饭分给四个学生,看了病例本,见他们又生龙活虎了,安心不少。 裴瑾给他们预约了心理师,下午做完心理治疗,才能出院。 裴瑾回公司时,温一心想到上班高峰期不好打车,又正好顺路,便让裴瑾带洛娟一程。 她留在医院陪着住院的学生们,开了电脑,让他们打理视频号。 视频号是温一心开的,买了专门的拍摄工具,本意只是想要记录学生兼职时的工作日常,已经持续更新了大半年,凭借着这几个学生扎实的壁画功底,已经积攒了快两万的粉丝了。 温一心掏出手机:“项目尾款先给你们,医药费会有人来结算,至于赔偿,也会有专门的律师过来处理,等到账了直接打到你们的银行账号里。” 高磊伤的最重:“温老师,还有两幅壁画没有完成,我胳膊受伤了,抬不起来,怕跟不上客户要求的进度。” 郑妍插话道:“你急什么,只管听老师的安心养伤,洛娟学姐不是好好的嘛,她画功又好,你们俩关系那么好,交给她完成就可以了。” 出事后,主任给温一心放了一个星期的假,温一心待在桐景苑的书房内,开着视频,给钟黎的小说画场景和人物。 钟黎看向初稿:“一心,只有你的设计才最贴合我笔下的人物特征。” 温一心仔细给人物润色:“是你写的太好,赋予了每个人物应有的灵魂。” 钟黎大笑:“这算是商业吹捧吗?” 枕上溺宠 第10节 温一心认真的思考了片刻,一本正经的点头:“算吧。” 钟黎喝进去的茶水差点喷出来,“我上次写的剧本导演投入开拍了,女主临时换了人,导演怕演砸,让我跟着拍摄组随时修改剧本。 过几天,我就要进组了。” 温一心抬起头,看屏幕上的钟黎表情欢快,仿佛逃离牢笼的飞鸟,问:“晏少同意了?” “嗯。”钟黎心情颇好:“可能他怕我继续跟他闹吧。” 正说着,温一心手机振动起来,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温一心忙接起:“你好。” 手机另一端的人听到温一心的声音,沉默片刻,才开口:“是我,任重。” 温一心连呼吸都变得缓慢绵长了些,提着一颗心,满是期望的问:“你知道姜恒在哪儿了?” “抱歉。”任重语气里满是歉意:“我只打听到了他两年前的状况,后来的便不太清楚了。” 温一心满腔希望落空,却并没沮丧,或许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了,“没关系,不过还是谢谢你,如果你有他的消息,还请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又静默了片刻,任重才语气内疚的开口:“我没有弄清楚你们之间的事就那么说你,是我不对,你守了他两年,他还......” “任重。”温一心打断他的话:“我跟他之间的事,并不是外人能随意评价的。” 任重语塞:“是我冒昧了。” 挂断电话后,温一心指尖抵着眉心揉了揉,“还是没找到他。” 钟黎:“再等等,私家侦探既然已经查到他在m国了,应该很快就能查到他的具体住址。” 温一心看到笔下才勾勒了一半的人物轮廓,迟迟无法落笔...... 裴瑾回来的比以往早,推开书房门时,见温一心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怔怔的出神。 夕阳落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秋风萧瑟,院子里的银杏树叶落了满地。 她没有戴黑框眼镜,长长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在座椅上,墨色的发映衬的那张绝美的小脸越发白皙精致,像山巅的雪,像天边雪白的云。 地暖开的足,她只穿了一件黛蓝色的缎面旗袍,纤薄的背挺得笔直,裙摆下露出一截羊脂玉般光滑纤细的小腿,身形被旗袍勾勒的玲珑有致。 再往下,便看到精致小巧的脚踝和陷在雪白地毯里面的双足。 裴瑾的目光从她贝壳般的粉嫩指甲上扫过,犹如实质般上移,顿在她蒲柳般纤细的腰上,不自觉的捻了捻指腹,手心发痒。 前些日子她受了惊吓,又病了一场,裴瑾没舍得碰她,一直忍着,让她静养休息。 这几天她身体大好,精气神也已经恢复过来了,对她身体的想念犹如封闭在深海里翻滚奔腾的火山,再也忍不住,喷薄而出。 裴瑾脱了外套,一路走一路往地上扔,待到了她身侧,黑色暗纹的领带挂在脖子上,黑色衬衣的纽扣从上到下已经解开了大半,露出大片紧实白皙的肌肤。 炙热的吻落在敏感的耳垂上,惊的正神游天外的温一心轻呼出声,转过头来,刚想说什么,就被裴瑾封住了唇。 男人长臂绕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压在柔软沙发椅上,按着她的后脑勺,用力的亲吻。 温一心想要说话,可才要张开唇,便被男人封锁住,吻的更深入了。 她只能伸手去推他的胸口和肩膀,极力抗拒着。 裴瑾正在兴头上,见她不配合,索性扯了领带,缠绑住她的手腕,又腾出一只手去解她领口的盘扣。 身后一道凉凉的声音袭来:“想不到裴少还有这种癖好。” 这声音太突然,仿佛如轰隆的雷声在头顶炸开,裴瑾第一反应便是用身体挡住衣衫不整的温一心,这才扭头朝后看去。 就见书桌上的电脑并没有关,屏幕上映出钟黎那张精致的脸孔,正淡定的跟他四目相对,没有丝毫的躲闪和避让,仿佛正在观看现场直播的人不是她一样。 男人衣衫半敞,露出八块紧实的腹肌,人鱼线被西裤遮挡住一半,狭长的凤眸微微泛红,犹如沾染了胭脂,添了三分妖冶之色。 钟黎将裴瑾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对着温一心道:“不看脸,裴少这身形就是我这本书里男主的身材啊。 你刚才还说没灵感,不知道怎么画男主走出游泳池的画面,等晚上裴少洗了澡从浴缸里站起来时,你看一眼就知道该怎么画了。” 温一心捂着滚烫的脸,羞窘的无地自容:“你快别说了......” 裴瑾“啪”的一声合上电脑,抱起温一心出了书房...... 钟黎的声音从并未关机的电脑里传出开,在身后回荡着,如魔音灌耳:“我也是好心呀,我怕我再不出声,你们就在我面前擦枪走火了,我会长针眼的......” 温一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握紧拳头,去捶裴瑾的肩膀:“都怪你,我差点就没法做人了。” 裴瑾抬脚踢上卧房的门,将她放到中间宽大的婚床上,继续刚才没完成的动作,“你也没告诉我你在跟她视频呀。” 温一心对着他的肩膀又锤了两拳:“我刚要说的时候,你用舌头堵住我的嘴,我再想要推开你的时候,你又用领带绑了我的手。” 她愤愤的控诉:“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癖好,还用在我身上了?” 第12章 话私房 裴瑾胸口沁出细汗,吻了吻她红透的耳尖,闷笑出声:“还能从哪里学,看到你抗拒我,无师自通的。” 温一心气极,伸手去掐他腰上的软肉:“我从前以为你是个规规矩矩的正人君子,我算是瞎了眼了。” 盘扣解散,温一心像一颗甘甜多汁的荔枝,被剥了出来,供人品尝。 裴瑾笑的越发厉害了,连贴着她的胸腔都在微微颤动着,他手臂撑在她的脸侧,修长的骨节发白,暴起条条脉路分明的青筋,“从前怕吓着你,吓坏了你,你从我身边跑了怎么办。” 他闷哼着咬牙喟叹:“你不知道我从前抱着你时,忍得有多辛苦!” 温一心意识涣散,她仿佛置身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被浪潮抛上半空,又俯冲着掉落进海里,在起起伏伏里,向死而生...... 窗外的天彻底黑沉,院子里的路灯被点亮,暖色的光芒从窗口透射进来。 云消雨歇,温一心累极,疲累的沉睡过去。 她长发被汗水打湿,铺陈在雪白的枕头上,被子滑落到胸口,露出圆润纤瘦的肩膀,如玉般光滑的肌肤上斑斑点点的青紫吻痕。 裴瑾起身去了浴室,站在花洒下淋浴,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肌肤的纹理往下滑落,他想起了钟黎口中的美男出浴图,不知道温一心想不想看。 裹上睡袍,裴瑾打了半盆温水,拿着毛巾去房间,擦干温一心身上湿淋淋的汗水。 端着盆返回浴室时,他看了眼搁在洗漱台上的化妆盒,琳琅满目的化妆品摆放在盒子里,可他似乎极少看到她化妆,只是偶尔会往包里放两支口红。 裴瑾捞起水盆里的毛巾,拧干后挂在架子上,转身出了浴室。 抬手看了下时间,才刚到晚上十点,他踱步到了书房,有节奏的叩门声响起,管家的声音穿透门缝从走廊里传进来:“先生,外头有人找太太,来过好几次了。” “不见。”裴瑾拉开门,眉眼染上戾气:“让保安把人拦着,不要闹到太太面前了。” 管家连声答应,又道:“前几天来的是男人,说是来找您,被我拦在了外头,这几天来的是女人和孩子,说是找太太,差点就混进院子里了。” 裴瑾眉心拢起,面上添了一丝薄怒:“女人和孩子?” 管家点头称是。 裴瑾冷哼:“下次再来,就让她们去公司找我,别在这里污了我的地,脏了太太的眼。” 管家领命而去。 裴瑾坐回老板椅,灯光从头顶洒落下来,如薄纱般倾泻而下,抚过他轮廓分明雕琢般精致的面孔,他狭长的眼尾褪去妖冶,又恢复成了清清冷冷的模样。 晏殊发了视频过来,接通后,便看到裴瑾裹着一身灰色浴袍,神色慵懒的仰靠在椅背上,胸口敞开,露出几道淡淡的抓痕和咬痕,一副斯文败类的死样子。 晏殊嗤了一声:“书房里你穿成这样,是打算骚包给谁看?” 裴瑾拢了拢衣领,“钟黎没告诉你?” 晏殊竖起耳朵:“关她什么事?” 裴瑾修长的指骨叩着膝盖,转移话题:“查出来没有?” 晏殊点了一根烟,身子往后仰,修长的腿交叠,搁在桌面上,“你只想知道任重跟温一心的关系?” “不然呢?”裴瑾捏着指骨。 淡蓝色的烟雾被从鼻息里喷出来,晏殊笑的意味深长:“放心吧,他们俩没啥关系,任重追过她一段时间,被无情的拒绝了。” 裴瑾菲薄的唇扬起优美的弧度:“猜到了,那种货色,应该也入不了她的眼。” “只是......”他猜不透:“任重究竟同她说了什么,她会有那种反应?” 晏殊伸手到烟灰缸的上空,掸了掸烟头:“他跟阮晴走得近,两人似乎在交往,阮晴可是喜欢过你的......” 裴瑾心情越发好了:“难不成是吃醋了?” 晏殊看裴瑾那副意气风发的自恋模样:“裴太太的前任,你要不要也听听......” “不用。”裴瑾骄傲惯了,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去计较她过往的时光,索性一口回绝:“但凡能分开变成前任的,都是不合适的,否则,早就定下来了。” 她嫁他的时候,清清白白,跟前任应该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又能有多深厚的感情,没什么值得计较的。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晏殊,他静默了好一会,又绕回了最初的话题:“钟黎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裴瑾“嗯哼”一声,将浴袍的腰带扯得更松散一些,“今天下班早,我回来看到一心在书房,没把持住...... 我不知道一心正在跟钟黎视频,然后不该看的被看了...... 钟小姐夸我身材好,还打算把我的身材安放到她书里的男主身上,当着一心的面,她说还想看我的出浴图寻找灵感......” 关键时刻被打扰,裴瑾心里极其不爽快。 晏殊不信:“不可能。” 她分明是个无情无爱无欲无求的性冷淡。 裴瑾挑眉:“你跟她在一起这么久,难道她没夸过你?” 晏殊:“......” 她不骂他打他就是对他好了,何时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裴瑾达到了目的,也懒得再陪晏殊闲聊:“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她呀,顺便再转告她一声,别人夫妻情浓时,最好主动关了视频,不要出声,非礼勿视。” 晏殊:“......” 晏殊想要刀人的心都有了。 合上电脑,裴瑾回了卧房,朦胧暗淡的光晕洒在温一心沉静的睡颜上,投下半边暗淡的阴影,她睡得似乎不太安稳,呼吸声很重,眼睫偶尔微微颤动。 裴瑾掀开被子,在她的身侧躺下,将她抱在怀里,薄唇吻了吻她的额角。 哪知温一心在睡梦里嗅到了他身上的气味,无意识的往他身上靠,往他怀里钻,手臂如八爪鱼一样,紧紧抱着他,一条腿还屈膝搁在了他的身上...... 枕上溺宠 第11节 搂抱在怀里,她又香又软,裴瑾呼吸声加重,又去吻她的唇角。 他长臂揽住她的腰,离得太近,温一心呼出的热息系数洒在他的脸上颈脖上,仿佛她的指甲从肌肤上浅浅刮过,有一种酥麻的战栗感顺着七经八脉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长臂楼着她的腰,将人抱到身上...... 温一心被他弄醒了,困倦的眉眼里满是不满,脑袋昏昏沉沉的,抓起枕头盖在他的脸上:“你去客房睡吧。” 裴瑾不依她:“一会就好了。” 温一心生气了,眼角沁出泪滴,可怜兮兮的哭诉:“我那晚在会所被桌椅撞到的地方淤青还没有消散,一碰就疼。” 裴瑾:“......” 他大发慈悲的放过她,手臂伸过去,枕在她的脑袋下,嗓音低哑:“睡吧。” 温一心闭上眼,可被折腾了一同,她已经清醒了,哪里还睡得着。 她在他怀里翻过身,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声若蚊蝇,问他:“你睡了吗?” “没有。”裴瑾侧过面,指腹摸到她的后腰处:“疼的厉害吗?” “还好,不用力按就不疼。”温一心没话找话:“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他有多忙她是知道的,可只从结婚后,但凡能及时赶回来,他从未在外面留宿过。 裴瑾不想让她知道那些欺负过她的渣滓家属找到了桐景苑想要求她放过他们,只道:“事情处理完了,便早些回来陪你。” 又道:“祖母想我们了,明天早些起来,我送你去老宅住几天吧,反正你这几天休假在家,正好陪陪她老人家。” 也省得被寻上门的人打扰到了。 想到那个同外婆一样慈祥的老太太,温一心欣然同意:“好,我也想祖母了。” 次日一早,两人吃了早饭,将管家备好的东西拧到车后座的位置,开车出了桐景苑。 行至半途,裴老夫人的电话打过来,问温一心坐车晕不晕,让裴瑾慢些开,注意安全,又问到了哪里,要不要开始准备午饭? 裴瑾一一作答,见裴老夫人迟迟没挂断,又问:“还有事?” 裴老夫人顿了顿,语调听不出丝毫起伏:“你堂伯母也在。” 车厢里的气氛一瞬间低了好几度,温一心眼尾的余光偷偷去瞟裴瑾,见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连言语都透着几分敷衍和应付。 温一心好奇的问:“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堂伯母?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家族的亲戚而已,关系并不怎么亲近。”裴瑾透过挡风玻璃,目视前方,淡声道:“我父亲那一辈是独生子,你不用顾念她长辈的身份,该如何就如何。” 裴家老宅坐落在半山腰的位置,风景优美,空气清新,越往里走,沿途车辆越少。 车子从宏伟的别墅区大门驶进,绕过一大片各色的绣球菊,又开了长长一段路,粗壮高大的梧桐树屹立在道路两侧,枝丫遒劲,遮天蔽日,枯黄的梧桐叶簌簌而落...... 最终,停在了一处缠枝铁大门前,老宅的管家已经守在了门口,见裴瑾和温一心回来了,喜的朝里头喊:“老夫人,先生和太太到了。” 裴瑾打开后备箱,同温一心将东西拿出来,管家上前帮忙提去大厅:“太太上次送过来的补品,老夫人还没吃完呢......” 跨进门槛,就见一位身材清瘦却精神矍铄的银发老太太款款朝着温一心走过来,她身后跟着一位穿着墨绿色缎面旗袍的中年女人...... 第13章 想你 老人家直接略过亲孙子裴瑾,握住了温一心的手,上下打量她:“怎么还是这么瘦,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不等温一心回答,又道:“坐车累了吧,快来坐下,马上就开饭了。” 裴瑾懒洋洋的跟在两人身后,唇角噙着懒散的笑意:“奶奶,开车的是我,您怎么不问问我累不累?” 裴老夫人回头瞪他一眼:“大男人连开车都嫌累,活着还能有什么用?” 裴瑾:“......” 他故作失落的叹了口气,祖母身边有了孙媳妇,他这个孙子就失宠了。 阮芷柔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波澜不惊的笑着,“老祖宗对晚辈可真好。” 裴老夫人拉着温一心在身边坐下:“入我老婆子眼的,自然多疼些。” 阮芷柔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管家忙吩咐摆饭上菜,很快,饭菜摆了满满一桌。 最后一道佛跳墙被人端上桌时,温一心侧头朝着裴瑾望过去,见他脸色并未多大变化,心里便有了底。 阮晴示意佣人将佛跳墙放在老夫人的面前,又款款走到阮芷柔身侧坐下,瞟了裴瑾一眼,殷勤的倾身,舀了一碗汤双手捧到裴老夫人面前:“老祖宗,您尝一口,看好不好喝?” 裴老夫人舀起一勺,抿进嘴里,细细品了品,笑着夸赞:“晴晴厨艺越来越好了。” 阮晴看向温一心,笑里添了几分得意。 温一心眼里的怜悯更盛,听闻当初两人交往,裴瑾出钱出力,一手捧红阮晴,裴老夫人并不同意阮晴进门,阮晴才不得不出国留学,却没料到,不到一年时间,裴瑾转头娶她进门。 若当初阮晴顺利成了裴太太,今天就不用了在她面前秀厨艺了。 毕竟,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到大,连一杯牛奶都没亲手煮过,更不论做佛跳墙这种宫廷菜品了。 见温一心无动于衷,只是静静的看着阮晴,阮芷柔发话了:“这女人还是要贤惠些,不仅要上得厅堂还要下得厨房才行,一心啊,你觉得呢?” 温一心怔了怔,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听到裴老夫人回:“我们家也算是小有薄产,请十个八个厨师安排一日三顿还是请得起的,用不着女人进厨房。” 裴瑾适时握住温一心捏着筷子的细白小手:“奶奶说得对,一心这双手生得好,天生就应该用来画画,不能被油烟熏着了。” 阮芷柔脸色大变,被堵的哑口无言,却又不能发作,只能违心的讪讪赔着笑脸。 一顿饭很快吃完,阮芷柔待不下去了,拉着阮晴告辞离开。 裴老夫人并未挽留,只让管家送送她们。 上了车,阮芷柔脸上怒意毕现:“这老太婆架子越来越大了,我带着你好心来看她,她不冷不热便罢了,还事事维护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温一心。” 阮晴心里也不好受:“为了做好这顿饭,我手指不知被热油烫伤多少次,我的手也是画画的,她的手金贵,也没见她画出什么名堂。” 阮芷柔见侄女生气了,情绪冷静下来,眉心深锁:“是我低估她的手段了,餐桌上,无论我说了什么,她都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心安理得的享受裴瑾的照顾,这种女的,心机深不可测,不是你能比的了的。 前男友出事,她转头就能弃之如敝履,心安理得的嫁入高门,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我派人立即去宁城一趟,把她的老底摸清楚。 今天光告诉老太婆这些,没有证据,老婆子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她安抚般拍了拍阮晴的手背:“你早晚会嫁入裴家的,再等等!” 温一心陪着老夫人在院子里修剪枝叶,伺候老人家那几盆名贵的花花草草,偶尔说几句话,画面和谐温馨。 裴瑾靠在树干上,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闲散的望着这一幕,“奶奶,我把一心留在这里,陪你几天吧。” 老夫人推了推金丝边的老花镜:“就不怕我不把人还给你?” 裴瑾笑意弥漫上眼底:“您要是舍不得她,搬到桐景苑跟我们一块住吧。” 老夫人摆摆手:“不了不了,还是这里好。” 裴瑾直起身子,走近老夫人:“我是怕您被闲杂人等打扰了清净。” 老夫人叹一口气:“我要是搬去跟你们一起住,这些人更有借口去烦扰你们,我老婆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冷不热的应付应付,一天就过去了。” 她看了眼正专心致志剪着枝条的温一心,压低声音问:“你跟一心,还好吧?” 裴瑾挑眉:“挺好的呀,谁告诉你我们不好了?” 老夫人会心一笑:“好就好,今晚住在我这里,明晚你过来接她。” 入夜。 温一心和裴瑾住在老宅里,他粘她粘的紧,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侧,就连洗澡,都想着要跟进去,被温一心挡在了浴室门口:“奶奶给了我熏香,安神的,你替我点上。” 裴瑾不肯:“洗了出来再点。” 温一心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你再闹,我今晚就去陪奶奶睡了。” 裴瑾:“......” 裴瑾退后两步,无条件妥协:“我去给你点。” 温一心忙关了浴室的门,她后背抵在冰冷的门上,急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管口红,拧开其中一管,倒了一粒白色的小药片,塞进喉咙里混着唾液吞咽下去。 她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肌肤如雪,吹弹可破,容颜未改,心已苍伤,眼睛里再也寻不到以往热烈的神采了,犹如一汪澄澈的死水,荡不起任何波澜。 她脱了衣衫,转身进了淋浴房,温热的水冲刷过她瓷白的肌肤,染上淡淡的绯红。 从淋浴房出来,就见裴瑾已经进来了,正站在洗漱台前,手中把玩着她随手放在台面上的口红。 温一心的心跳蹦到嗓子眼里,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身子僵住,双腿不听使唤的定在了原地。 裴瑾见她出来,将正准备拧开的金属管放回台面上,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指腹抚过她的脸,笑着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们又不是没有一起洗过澡。” 听他的语气,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 好险! 温一心垂下脑袋,几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 她捏着裹在胸口的浴巾,往洗漱台上瞟了一眼,“你去洗吧,我先出去了。” 才走两步就被裴瑾从身后抱住了,他脱了外套,只穿一件白色衬衣,领口解开了三颗纽扣,露出大片冷白的肌肤。 洗漱台前的镜子又宽又大,将这一幕映在里头,温一心蜷起手指,又说了一遍:“你先去洗......” 裴瑾的唇贴在她的耳根,“你不看看?” 温一心耳尖被炙热的气流烫着,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不看!” 有什么好看的! “不看你怎么找灵感?”裴瑾的薄唇滑落到她的后颈:“不是说想不出小说男主从游泳池上岸的画面吗?” 裴瑾毫不吝惜:“给你好好看看,看完了照着画。” 说完,他在她后颈处轻吮了一口,松开她,转身进了浴室内。 他一路走过,花洒喷下来的水打湿了他特意换上的白色衬衣,变成了半透明的颜色紧贴在他紧实的肌肤上。 墨发垂落,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他雕琢般的侧颜上,他微微仰着头,灯光很亮,仿佛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渡了一层柔光。 温一心鸦羽般的眼睫簌簌抖动着,贝齿咬着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凝视不过三秒,便慌忙撇开了视线。 裴瑾叫住她:“去哪儿?” 枕上溺宠 第12节 温一心脚步不停,努力调整着呼吸:“我......我出去去构思一下。” 说完,她抓起洗漱台上的两管口红,匆匆逃离了浴室。 把口红藏进包包里,温一心拍了拍脸颊,温度烫着她的手心,她裹了外套,去了阳台,让自己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 山里的温度更低一些,呼出的热气很快变成白色的雾,漆黑的天幕上繁星密布,可她脑海里全部都是裴瑾浑身湿透时,漆黑的眸子无声望着她时勾人的模样,挥之不去! 似乎有什么情愫从封闭的心底溢出来,犹如破土而出的嫩芽,颤巍巍的在她凄风楚雨的心尖尖上抖动着,看似柔弱却生命力顽强。 顽强到超出了她的想象,最后甚至脱离了她的掌控。 温一心不知道自己在夜风寒凉的阳台上站了多久,久到裴瑾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到了卧房的大床上,她才回过神来,察觉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腿冻得快要失去了知觉。 室内暖烘烘的,裴瑾用薄被裹住她,将她冰凉的身子捂在他滚烫的怀抱里,蹙眉凝着她冻得失去血色的小脸,“想什么呢,那么出神,也不怕冻僵了。” 温一心没吭声,望着他无声的笑,香炉里飘出的熏香很好闻,香味幽深,甜丝丝的,又带着一丝冰凉,同他身上清冽的冷香味道很像。 温一心把冰冷的手贴上他的腰腹,脑袋埋进他的胸口,软软的道:“想你啊。” 想你曾对我说过的一些话,为我做过的每一件事。 裴瑾闷闷的低笑,用鼻尖噌她的发顶:“不必想,今晚我陪着你住这儿,明晚我过来接你回去,不会让你独守空房的。” 温一心缩进被褥里:“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反正听在我耳朵里就是这个意思。”裴瑾抱着她亲,两人笑闹着在宽大的床榻上滚做一团。 作者有话说: 后台是抽了吗,还是我定时没定好,八点没发送成功~~ 第14章 担忧 老佣人听到房间里的动静,端着托盘转身下楼,去了裴老夫人的房里,将夜宵原封不动的放在了桌子上:“老夫人,我瞧着小两口感情挺好的,就没进去打扰,您不用忧心了!” 老夫人靠躺在软枕上,“这次过来,两人看着确实比上一次亲密很多......” 话没说完,她却深深叹了口气。 老佣人劝道:“阮家那边还没放弃想要把女儿嫁给少爷,才会对您说那些不利少夫人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我瞧着少夫人是个好的,并不像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人......” 顿了顿,又默默的补了一句:“再怎样,也比阮晴小姐要好得多。” 提到阮晴,裴老夫人脸色沉了几分:“跟一心相比,这孩子确实不成体统了一些,也不知道阮家究竟是怎么教的。 追名逐利也并非不好,可小小年纪,便养成了那副踩高捧低的性子,堂堂一个大小姐,却没有半点大小姐的体面和矜持。 越是女人,越是要有一身傲骨,就算得不到想要的亲事,至少还能被对方高看几分......” 裴老夫人是被阮芷柔气着了,才一口气吐槽了那么多,别说当初裴瑾压根就没有想要娶阮晴的打算,就算有,她身为裴瑾的老祖母,也会坚决反对阮晴进门。 裴家未来的当家主母,可以没有身外之物,可自身的格局和气度是不可缺少的,温一心那处变不惊的性子,就很有她年轻时候的风范。 可惜...... “但愿他们小两口真的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裴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就怕是瑾儿一头热,我乏了,你先出去吧。” 老佣人替她掖好被角,端着冷却的夜宵出了卧房门。 住在老宅,裴瑾也不敢太过放肆,并未怎么闹她,或许是安神香的作用,温一心睡得很好。 醒来时,裴瑾正在穿衣服,卧房里只开了地灯,橘色的光线映在男人挺拔紧实的后背上,曲线偾张流畅,精雕细琢一般。 听到床榻传来动静,裴瑾转过身,黑色的衬衣将后背遮挡住,露出前面八块腹肌和没入西裤的人鱼线条。 他修长冷白的指尖从下到上扣着水晶纽扣,走到床沿边,微微俯身:“我吵醒你了?” “没有。”温一心拥着薄毯坐起来,乌黑的发丝凌乱的垂落在后背,她对着裴瑾招招手。 裴瑾微微俯身,温一心拿起放在床沿的暗灰色条纹领带,熟练的给他戴上。 裴瑾顺势吻了吻她的唇角,“裴太太真贤惠。” 温一心嗔他一眼:“可惜下不了厨房,不会做色香味俱全的佛跳墙。” 裴瑾似乎被她一席话取悦了,低低的笑出了声,指尖捏住她精致的下巴,薄唇又贴在上面摩挲许久,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你要是喜欢吃,我有空多研究研究,下回亲手做给你吃。” 温一心将脸转向另一侧:“我可不敢劳烦你亲自动手,跟我这双画不知名漫画的手相比,裴少这双手可是发财手,专门用来签合同的。” 裴瑾身心愉悦,笑意快要从他漆黑如墨的眸底溢出来。 他听着温一心的话,状似认真思索了半响,摇了摇头,满脸都是不赞同:“我这双手不仅要用来签合同,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 温一心不解,侧头疑惑的看着他。 裴瑾凑近,薄唇抵在她的耳蜗旁,往她耳廓里吹着热气,语气里带了一丝调笑和意味深长:“还能用来伺候你。” 温一心的脸颊“唰”的一下就红透了,她抓起枕头就朝他砸过去,“我要在这里多几天,你不用来接我。” 裴瑾长臂一捞,接住枕头,放回床头,将蒙头缩进被褥里的温一心扒拉出来,修长的指拨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奶奶爱清净,不喜被人打扰,你乖乖的,我晚上过来接你。” 说完,他又将被褥替她掖好,直起身,看了眼窗外:“还早,你再多睡一会,我先走了。” 他关了地灯,拿起床头柜的手表一边戴在腕间一边往外走,背影很快消失在卧房里。 直到走廊外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温一心才慢吞吞的坐起身...... 到了公司,开完早会,裴瑾才刚回办公室,秘书便敲开门:“裴总,李夫人带着孩子过来了,在贵客室。” 裴瑾握着钢笔的手指微顿,似乎回想了片刻,才记起李夫人这号人物究竟是谁,他快速签了字,将文件递给秘书,淡声道:“让她进来。” 秘书捧着文件走出去,不一会,带着一位装扮得体的女人走进来,女人手里头,还牵着一个模样俊俏的小男孩。 小男孩睁着一双空洞的眼,寻着裴瑾翻文件时纸张簌簌的声响循来,眸瞳却没有任何焦点。 裴瑾注意到男孩子的异样,视线转了一圈,落到了模样姣好却面容憔悴的女子身上。 裴瑾抬起腕表看了下时间:“五分钟。”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李开福那个混账的结发妻子,我不是来求裴总高抬贵手放过他的,我今天来,是想要跟裴总做一番交易。” 裴瑾挑眉,下颔轻抬:“坐。” 女人没坐,却把孩子小心翼翼的带到了沙发旁,扶着他坐下,转过脸来:“裴总,我可以帮你送那些人进监狱,你能不能替我拿回李家的所有财产?” 裴瑾眯起眼:“你想方设法的混进桐景苑接近我太太,就是为了这个?” 女人点头,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嗯。” “你凭什么认为我应该帮你?”裴瑾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厚厚一叠文件上。 “凭我手里有七年前裴家夫妇车祸的现场视频。”怕裴瑾误会,女人又急忙道:“我儿子无意中用无人机拍摄的。” 她嗓音染上一抹悲痛:“后来,他眼睛出了问题,我带着他四处求医问药,李开福那个混账就开始到处养女人,转移名下财产,想要逼着我净身出户。” 她目露祈求:“李家的资产对裴总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于我们母子来说,就是再造之恩,我手里握着他这几年所有违法证据,可以以枕边人的身份揭发检举,送这些人进局子里,也算是给裴太太出一口气......” 裴瑾眸瞳暗沉如墨,犹如深邃无波的古井,他指尖叩着桌面,“视频拿来!” 女人长舒了一口气,掩着面差点喜极而泣! 夕阳坠落,夜幕来临。 温一心陪着老夫人吃过晚饭,散步消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直到晚上十点,裴瑾才匆匆赶回老宅。 他周身仿佛携裹着一层寒霜,唇角虽然噙着薄笑,可眸底却并无半点愉悦的情绪。 他单手撑着墙壁,颀长挺拔的身子微弯,站在玄关处换鞋。 温一心见他回来,踩着棉拖小碎步跑过去,踮起脚摸了摸他发丝上的水雾,又掸了掸他黑色西装上沾染的水珠,温热的指腹不小心碰到他的脸颊,被冷的蜷缩了指尖。 裴瑾眸色沉沉,抬手握住她的手指,他的掌心罕见的冰凉,没有丝毫热气。 温一心忙将挂在玄关处的大衣取下来,披在他的身上,又让管家去煮姜汤,小声责怪:“一路开过来,这么冷的天,不会连窗户都没有关吧?” 她又往外头望了望:“夏总助没送你?” 裴瑾穿好鞋,低低的“嗯”了一声,似乎不欲多说,牵着温一心进了客厅,脸上的神情和缓了许多,又恢复了懒散的模样:“时间不早了,奶奶,我带一心回去了。” 裴老夫人见小两口举止亲密,便没打算上前打扰,此刻听到裴瑾要带温一心离开,也不留,只笑呵呵的道:“外头冷,喝了姜汤再走。” 管家端了姜汤过来,搁在茶几上。 室内暖和,裴瑾体内的温暖回升,待姜汤凉了些,端起碗一饮而尽,同老夫人辞别后,带着温一心离开。 限量版的兰博基尼行驶在深夜的山道上,车窗紧闭,远光灯照亮了前方的路,道路两旁洒下了雪白如盐粒的寒霜。 温一心总觉得他不太对劲,似乎藏了心事,侧过头问:“裴瑾,你怎么了?” 裴瑾侧头对着她笑了笑,掌心伸过来,揉她的后脑勺,语调淡淡:“别多想,没事!” 几束强烈的光从车后打过来,伴随着尖锐的口哨声,一辆辆的豪车从并不宽敞的山路张扬驶过,节奏劲爆的音乐从跑车里传出,震耳欲聋。 袁慎看着熟悉的车牌号,爆了一句粗口,快速驶到裴瑾身侧,降下车窗,对着驾驶座上的裴瑾喊道:“赛一把,比不比?” 袁慎限量版跑车的副驾驶位置上,还坐了个胸大腰细打扮火辣穿着清凉的嫩模。 裴瑾瞟了眼袁慎,一踩油门,豪车似乎脱离了平地般飞了出去...... 温一心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纤薄的身子紧紧贴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失重般的往后飘去,又被束缚在身上的安全带扯了回来,车外两旁的景致如残影般往后退去...... 漆黑的暗夜里,相互追逐的远光灯此起彼伏的闪耀着,温一心视野里一片模糊的血色,胸口传来窒闷的痛楚...... 第15章 小祖宗 豪车疾风般在山道上飞驰,温一心本就瓷白的小脸一寸寸变得惨白,她一动不动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过往的画面在脑海里走马观花一般的闪过。 她想要喊出声,喉咙却仿佛被封堵住了,木雕般的坐在座椅上,眸瞳空洞的望着前方,一直到呼吸喘不过来...... 借着路灯橘色的光芒,裴瑾初看温一心时,见她后背挺直目视前方以为她并无大碍,一直到身边传来沉重的喘息声,才意识到不对劲。 可车子已经上了赛道,没法立即停下来,身后的跑车你追我赶,贸然停下会更危险。 裴瑾减缓了速度,腾出一只手去握她冰凉颤抖的指尖:“一心,你怎么了?” 温一心另一只手按着胸口的位置,面白如纸,她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可却依然快要窒息一般,冰冷的细汗凝聚成团,顺着她秀美的脸庞滑落下来,眸底一片水雾,折射着细碎的光芒。 裴瑾寻了个安全点的位置,将车子靠道路边停下,打开车门,将温一心从车内抱出来,用大衣裹住她纤瘦的身子,搂抱在怀里,掌心一遍又一遍的抚着她的后背,嗓音低哑沉稳:“一心,别怕,别怕,已经没事了。” 枕上溺宠 第13节 他俯身,用唇给她渡气,温热的大掌钻进她的衣衫内,隔着薄薄一层毛衣,指腹游走在她前胸后背的穴位处,梳理她的经脉。 良久,温一心的呼吸终于缓缓调整过来。 她呜咽了一下,总算哭出了声,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如珍珠般砸在了裴瑾的心坎上。 他悔恨不已,觉得自己不是人。 裴瑾敞开大衣,将她包裹的更紧了些,长臂将她更紧的搂抱在怀里,薄唇贴着她的额头,一遍又一遍的道歉:“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 温一心却似乎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从一开始的呜咽抽泣到后来的嚎啕大哭,最后哭到歇斯底里,浑身虚脱的倒在了裴瑾的怀里。 裴瑾第一次手足无措,只能用力抱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哄。 袁慎到了目的地,见裴瑾没跟上来,以为自己赢了,他搂着身侧的小嫩模笑的嚣张又桀骜:“老子也有赢裴公子的一天。” 最后抵达的纨绔阔少开口:“裴公子把车停在路边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袁慎:“啥?” 待听清对方的话,袁慎又爆了一句粗口,带着小嫩模重新上车,原路返回。 远远地,就看到路灯下两人搂抱的跟连体婴儿一样紧密,裴瑾不停的吻着温一心,如果忽略掉温一心悲痛欲绝太过凄惨的哭声,袁慎一定误以为两人在这荒郊野外情难自禁了...... 袁慎将车停在一旁,下车走向两人,问:“嫂子怎么了?” 裴瑾一筹莫展,温一心哭的快昏死过去了,眼睛红肿的跟桃子一般,嗓音也嘶哑的厉害,双腿发软,整个人往下坠落。 裴瑾不得不将人打横抱起,往车内走去,顺便回袁慎:“大概是吓着了。” 话音刚落,缓过气来的温一心趴在裴瑾的肩膀上开始呕吐。 吐出的酸水弄脏了裴瑾的大衣,他耐心的轻拍着她的后背,温一心吐了好久,吐无可吐后,又干呕了好久。 从始至终,裴瑾都只是极度小心的轻哄呵护着,那双暗沉如墨的眸底只有心疼,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神情。 袁慎看着这场面,脑海里冒出“小祖宗”三个字。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向来只有被人迁就顺从身心洁癖的裴公子,竟然也会沦落到不嫌脏甘之如饴的擦拭一个女人吐出的污秽...... 他知道裴瑾对温一心上心,却万万没料到裴瑾对她竟然已经上心到了这种程度。 今晚的视觉冲击太强,简直颠覆了袁慎以往对裴瑾的认知。 裴瑾见温一心实在呕吐不出什么了,没好气的吩咐袁慎:“还愣着做什么,我车后备箱有水,快拿过来给她漱口。” 袁慎反应过来,忙去拿了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裴瑾。 裴瑾给温一心喂了水,看她漱完口,又指挥袁慎去车里拿纸巾。 帮她洗了脸擦干净身上的脏污后,裴瑾抱着温一心到了车后座的位置,让他躺下,又脱了自己的大衣,清理干净后,盖在她的身上。 裴瑾把钥匙抛给袁慎,自己也跟着上了后车座,淡声道:“开我的车劳烦送我一趟。” 袁慎把自己跑车的车钥匙扔给小嫩模:“给你开一个月,去吧。” 全程不敢吭声的小嫩模兴高采烈的接了钥匙,坐上了跑车的驾驶座,拿出手机“咔嚓咔嚓”全方位无死角的拼命拍照...... 袁慎送两人下山,车在回旋的山道上行驶的很缓慢,他偶尔看一眼车后座,就见温一心靠在裴瑾怀里,面无血色,双眼紧闭,身子软趴趴的被裴瑾搂抱着,看上去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裴瑾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哄小孩般轻拍着她的肩膀,时不时轻声说一句:“没事了,我们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没吭声的温一心突然又小声的抽泣了起来,淅淅沥沥的声音如断断续续的雨滴。 袁慎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目视前方,当做没听到。 裴瑾轻声细语的哄,温一心嗓子哑的厉害,指尖攒了一丝力气,揪住他的领口,哽咽道:“以后不这样,好不好?” 裴瑾怔愣一瞬,没吭声。 温一心的眼泪又滚落出来,打湿他胸口的黑色衬衣,哑着嗓子开口:“太危险了,以后不要这样,好不好?” 她生怕他不答应,指甲恨不得陷进他的肉里:“不要开那么快,不要闯红灯,不要同别人赛车,要一直平平安安的......” 裴瑾浑身好似被注入一股热流,传达四肢百骸,他喉咙发涩,郑重应下:“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赛车了。” 袁慎听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拍大腿惋惜,可听着人家夫妻此刻间的你侬我侬,也不好随意插话,毕竟一开始提出赛一场,是他的主意。 温一心被吓成这副模样,裴瑾不迁怒到他身上,他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回到桐景苑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天寒霜浓。 裴瑾抱着温一心下车,径直上了二楼,进了浴室清洗,等到他裹着一身灰色浴袍抱着温一心出来时,家庭医生已经等在了客厅内。 温一心昏昏沉沉的躺着,手指紧紧的揪着被褥,单薄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医生量了体温,检查过后,开了些安神的中药:“太太大概是被吓着了,体温偏高,有些低烧,我刚才摸了她的后颈,开始出汗了,烧应该很快就会退下去。 喝点安神的汤药压压惊就可以了。” 裴瑾下楼让人去煎药,再返回卧房时,见温一心已经睡了,她侧躺着,身子弓成虾米状,手指紧紧揪着枕头的一角,眉心拢着,睡得并不安稳。 裴瑾心里又一阵后悔,不该因为心情不快没有征求她的同意就手痒赛车。 没想到她会害怕成这样。 裴瑾温热的指腹抚平她隆起的眉心,想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时,求他不要再赛车不要闯红灯,求他平平安安的言语,心里涌起阵阵悸动,仿佛从一望无际的黑暗里窥视到了天光。 她心里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尽管一开始她并不记得他了,可相处大半年,他终于重新在她的心里烙下了印记。 他和她还有漫长的余生一起度过,不怕捨不回被丢弃的那些时光。 原本以为喝了药,睡一觉便会好起来,可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温一心却病的不轻,她整个人精神恍惚,时不时便会站在阳台上,望着宁城的方向静静发呆。 深秋的天,银杏树叶都快要掉光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钟黎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她紧赶慢赶的从剧组赶来看温一心。 室内暖气开得足,温一心穿着宽大的白色棉布裙,锦缎般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垂落到尾椎骨下,本就不大的巴掌脸又清瘦了几分,下巴尖尖的,衬的那双水蒙蒙的眼睛更大了。 钟黎看着她单薄纤瘦的身子空荡荡的在棉布裙里晃荡着,赤着精致的双足,双脚踩在柔软的雪白的长毛地毯里,走路寂静无声,轻飘飘的,宛如月光下飘荡的孤魂野鬼。 钟黎鼻子发酸,扔了手里的包包,扑过去抱她:“一心,你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才好起来,怎么又变成这副模样了?” 温一心任由她抱着,声音透着几分飘忽:“我记起来了,姜恒出事的时候,我其实是在他身边的,对吗?” 钟黎:“......” 温一心整个人越发失魂落魄:“果然是这样,我一直以为是做梦,哪有那么真实的梦境。” 钟黎不知该如何是好,定了定神,只得先稳住她:“一心,他出事时,你在酒店的房间里等他,并不在他的身边,你不要这样。” 温一心身子陷入柔软的圆沙发里,蜷缩成一团,“真的?” “真的。”钟黎泪意上涌,同她一起蜷缩在沙发上:“你只是受了惊吓,肯定是医生开的药有太多副作用,让你多想了。 你多想想开心的事......” 钟黎挤出个欢喜的笑脸:“我给你带了个好消息呢。” 第16章 新婚 温一心半信半疑,却也无可奈何,可钟黎没必要骗自己,或许真的只是自己将梦境和现实混淆了。 她定了定神,问:“什么好消息?找到他了?” “还没,不过应该快了,你再等等。”钟黎眼睫轻眨:“是上次欺负你的李老板那群人,都落了不好的下场。 他太太录了视频,实名举报他们公司偷税漏税,还行贿私底下拿回扣,被查了,不仅姓张的牵连其中,那群人一个也跑不掉......” 温一心虽不懂经商,可商场如战场,她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这件事会那么快发酵出来,又牵连的那么广,不可能没有裴瑾的手笔。 她心思微动,想到那几天裴瑾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怔怔出神。 只听钟黎继续道:“还有几个老板的公司一夜之间宣布破产了,听说还欠了一大笔外债,上了老赖的名单......” 温一心心想,那几个被她牵连到的学生的赔偿款应该拿到了。 她曲起的双腿伸直了些:“钟黎,陪我去公寓坐坐吧。” ...... 属于两人的公寓里。 钟黎无聊的翻着大部头工具书,频频抬眸去看正聚精会神作画的女人。 温一心长发松松挽着,风衣的袖口卷起,画笔落在画纸上,很快便勾勒出了图案的轮廓。 满纸刺目的红,是铺天盖地的血。 钟黎看的眼皮直跳,她赤脚走过去,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却不敢吭声。 等到夜幕降临,温一心将厚厚一叠画纸叠好,出窍的魂魄仿佛又回到了躯壳里,整个人多了一丝生机。 才刚下楼,就看到裴瑾等在公寓门口,见两人从电梯口出来,他迈开长腿,大步朝着温一心走过去:“一心,我定了包间,一起去吃饭。” 钟黎知趣的离开:“我还要赶去剧组,先走了。” 裴瑾点点头:“改天再谢你。” 目送钟黎上了晏殊的车,裴瑾牵起她的手,似乎生怕她拒绝,用近乎祈求的声音,凑近她耳边,小声道:“一心,你能不能理理我?” 他眉心紧锁着,深邃的眸瞳如一汪寒潭,一瞬不瞬的凝着她秀美清冷的侧颜,冷白的指腹捏着她的指尖,用力握了一下,又松开了些,似乎怕弄疼了她。 回到桐景苑第二天,温一心醒来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她神情木然,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眼神是空洞的,就算看着他的时候,视线却仿佛是穿过他看到了别的地方。 他跟她说话,她偶尔也会回应,连声音都是寡淡无波的,大多时候,她甚至根本就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就好似置于烈日下的清水,正无声无息的流逝,裴瑾守了她三日,心里慌的难受,实在无计可施。 温一心回神,对上他追悔莫及的视线,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一连好几天,她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好好看他,此时认真打量,却见裴瑾似乎并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他也清瘦了一圈,深邃狭长的眸底染了红血丝,神情疲惫而憔悴。 若不是万不得已,裴瑾也不会亲自请钟黎过来一趟。 温一心忍不住抱了他一下,轻声道:“我想回家吃。” 裴瑾唇角微微扬起,咧开,眉尖的愁绪隐去,眼底多了笑意,嗓音清润低沉:“好,回家吃!” 管家早早的准备好了饭菜端上楼,又从酒窖里取了一瓶红酒放在桌上,便下楼了。 枕上溺宠 第14节 温一心上楼时,正好接到了郑妍打来的电话,“老师,洛娟说赔偿金够她毕业了,她要安心准备毕业论文,不想跟我们一起工作了,也不肯帮高磊完成剩下的壁画,说要为实习做准备。” 小姑娘在电话的另一端急的团团转:“我们几个人中,就他们俩画的最好,高磊学长手臂都抬不起来,肯定会耽误进度的,这可怎么办啊?” 温一心安抚了一番:“不是还有我嘛,项目是我接的,我画也是一样的,你们别担心。” 沟通完后,温一心挂断电话上楼,就看到裴瑾已经洗完了澡,裹着浴袍,正坐在桌前,往高脚玻璃杯里倒红酒。 温一心放下包,挡住他的手:“一点就好,我酒量不好。” 裴瑾反手握住她的指尖,轻轻一带,就把人抱到了怀里,按在自己腿上坐着:“我把你吓成这样,你愿意原谅我了?” 温一心本就没有责怪他,“其实,跟你无关的......” 是她自己有了心魔,才会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 裴瑾并不理解她言语里的意思,又歉疚又委屈:“你这几天,对我不理不睬,把我也吓着了,哪怕你打我一顿骂我几次,我心里都好受些。” 他手臂环住她的腰,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攥着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心口处:“可你偏偏不理我,我好怕你又变回我们刚结婚时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温一心,身体住在他准备的婚房里,灵魂好像被遗忘在了别处,行尸走肉一般。 温一心捧住他的脑袋,亲了亲他润泽的唇,尝到红酒香醇的味道,她弯了眉眼:“那个时候,你隔三差五的出差,我们似乎并没怎么相处吧。” 裴瑾温热的大掌滑到她的腰腹处:“你跟着我来宣城,害怕同我单独相处,我只能离开,留你一个人慢慢在这里适应。” 他是个健康强壮的正常男人,正值精力旺盛的时候结了婚领了证,新婚的妻子就住在他准备好的婚房里,但凡能够浓情蜜意,又怎么可能留她一个人独守空房? 他只不过是看出她的不愿意,她的紧张,她心里对他的排斥,才不得不找借口离开,留她自己独自调整好心态,尽快接受她已经嫁了人成为裴太太的事实...... 裴瑾端起杯盏里的红酒,一口饮尽,哑声问:“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是怎么发生的吗?” 温一心脸热热的,从前只以为他太忙,心里惦记着喜欢的旧情人,并不愿碰她,才隔三差五的以工作忙当借口对她避而不见,原来并非她以为的那样。 至于第一次,她当然记得,新婚已过两个月了,两人却依然停留在盖着棉被纯聊天的阶段,她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可却一直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裴瑾出差回来,会给她带各种贵重的小礼物,女孩子喜欢的耳环项链各种珠宝首饰,摆了满满一抽屉。 可他却从未见她好好戴过,后来他就不送她这些东西了,挖空了心思,千里迢迢给她带各个地方的好吃的。 甚至,有一次出国回来,还给她带了一块当地特别好吃的冰淇淋,冰淇淋层层叠叠的用冰袋包裹着,跟着裴瑾乘坐飞机,一路奔波回到桐景苑时,已经融化了。 温一心看着已经融化的冰淇淋,用勺子舀了一口,闷热烦躁的夏天,清凉透爽的感觉延绵进了心脉里。 她不记得冰淇淋究竟是什么牌子了,却还记得冰淇淋的味道,甜丝丝的,冰凉凉的,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冰淇淋。 裴瑾当时坐在她的身边,见她吃的津津有味,心里异常满足,他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红色条纹领带,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是坐在她的身侧,好看的薄唇边噙着一抹笑,幽幽的望着她。 视线从她瓷白的小脸一寸寸抚过,落到她沾染了白色牛乳的唇角边,□□的喉结缓缓滚动。 他突然伸出长指,捏住了她精致小巧的下巴。 温一心停住,睁着那双如湖水般澄澈的眸子,无措的望着他,想要躲避,却逼着自己不得不面对。 裴瑾温热的指腹从她唇角刮过,将指腹上沾染的乳白给她看:“沾上了。” 温一心忙扔了勺子,去抽纸巾。 裴瑾却靠近了些,高大的身子倾过来,漆黑的墨瞳如激流的漩涡,将她锁住,嗓音低低沉沉:“甜不甜?” “甜。”离得太近,男人身上独特的清冽冷香味道和呼出的热息都喷洒在她的脸上,温一心紧张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只觉得脸颊发烫,连眼眶都是热的。 她手里的纸巾被揉成一团,单薄的身子颤颤的往后躲,想要避开他的逼近。 裴瑾似乎早已经知晓了她的行动,在她侧身时,大掌已经扣上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纤瘦柔软的身子压向自己,哑声道:“我尝尝!” 他薄唇滚烫,印在她被冰淇淋浸透冰凉的樱唇上。 温一心被他禁锢在怀里,后背僵硬,身子如木偶一般,一动不敢动,呼吸乱了节奏,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索性闭了眼。 裴瑾搂抱着怀里的人,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纤薄的后背上,顺着凸起的蝴蝶骨一点点的往下抚,极力克制着自己举止。 一开始,他的唇只是轻轻贴着她,舌尖缓缓扫过她的唇角,好似真的只是在品尝她唇边残留的冰淇淋。 见她闭着眼,并没有如从前那般抗拒他,裴瑾心里的欲念更进了一步,他撬开她的唇齿,用力吻住她。 攻城略地。 温一心这才慌了神,手掌抵在他的胸口,用力去推他。 天气炎热,温一心穿着天青色缎面衬衣和白色的铅笔裤,衬衣的水晶纽扣在挣扎中已经被扯掉了,露出大片羊脂玉般光滑的肌肤。 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他身体滚烫的温度顺着掌心绵绵密密的沁入她的身体里。 温一心咬破他的唇,唇角沁出一滴泪珠,任命般的停止了挣扎...... 第17章 生辰 裴瑾舌尖尝到了一丝咸腥的铁锈味道,麻木的唇传来些微的刺痛感,就在温一心以为他会为所欲为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裴瑾细细的整理好她的衬衣,抱她在怀里,他呼吸沉的厉害,埋首在她的颈脖处,暗哑的快要滴出水来的嗓音里多了一丝无奈,提醒她:“一心,我们已经领证两个多了,我等了你两个月,你还没准备好吗?” 他平息了好一会,最终,松开她,起身去了浴室。 当晚,裴瑾又出差离开了,温一心躺在宽敞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炫目的水晶灯,脑子里乱的厉害。 那晚,她又陷在梦魇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月华如水,温一心穿着睡衣站在窗前,看着远处街道上的车水马龙,才后知后觉想起裴瑾临走之前留下的话:“裴太太,我会一直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希望那一天不要太遥远。” 她孑然一身,这场婚姻里,除了认真扮演好裴太太这个身份,什么也无法给他。 次日晚,裴瑾就回来了,他仿佛忘了前一天发生的事,给她带了临城的绿豆冰糕。 温一心梳洗完毕,换了一套黛绿色的缎面长裙,坐在楼上客厅的吧台前,灯光摇曳,犹如星河落进她的眼里。 她吃了一口冰糕,微微仰头,望着他盈盈的笑,赤着的足尖被温水浸成了粉色,沾染着水气,隔着黑色西裤柔滑的面料轻轻蹭着他的小腿,嗓音里多了一丝娇俏,“我还要喝红酒。” 裴瑾垂在袖口的手紧握成拳,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差点在她面前溃不成军,他深深看了她片刻,站起身,声音很沉:“我去给你拿。” 他从酒柜里拿了一瓶珍藏多年的红酒,给她倒了一杯,放在她的面前。 温一心接过他递过来的玻璃杯,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手指,眼眸轻眨:“你不喝?” “嗯。”裴瑾转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我去洗澡。” 他在浴室里待了很久,久到以为温一心吃饱喝足去休息了,才裹着灰色浴袍走出浴室,哪知温一心却依然坐在吧台前,似乎正特意等着他。 裴瑾大步走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早了,还不去休息?” 温一心仰起小脸看他,暖橘色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她面前的人影重重叠叠,温一心跳下高脚凳,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伸手抚上裴瑾轮廓分明的脸。 她似乎喝醉了,那双澄澈的眸子仿佛蕴了一汪春水,双腿站不稳,堪堪往他怀里倒。 裴瑾扶着她,去看桌上的红酒瓶,酒水并未少多少,她却已经醉成这个样子了。 裴瑾忍不住去亲她的额头,眸底含笑,“醉了?” 温一心晃了晃脑袋,只往他怀里扑,含糊着开口:“头晕。” 裴瑾笑的越发厉害了:“一杯就倒了?” 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回了卧房,放在宽大的婚床上,“我去给你倒点解酒茶。” 正要起身离开,浴袍的衣带却被温一心扯住了,本就松松垮垮的浴袍彻底散开,温一心曲起小腿,去踹他的腰腹,“我不想喝。” 宽大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到腰际,整条雪白纤细的长腿便暴露在他的眼前,裴瑾眉骨直跳,他要是继续当柳下惠,便禽兽不如了。 裴瑾扑上去,将人困在身下,哑声道:“裴太太,这可是你撩我的,不要怪我!” 温一心对那晚发生的事其实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只隐约记得有些疼,哭的嗓子都哑了,第二天醒来,浑身的骨头都仿佛被拆卸重组了一般,酸软的厉害,连站都站不稳...... ...... 裴瑾见她眼神清澈,神情纯良无害,便知道她压根记不得了,也不恼,端了红酒杯抵在她的唇边让她品尝:“我给了你两个多月的时间,让你慢慢习惯这栋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我的气息,并不排斥我偶尔试探的亲近,才趁着你在我面前半醉的时候得到你......” 他指腹拂过她瓷白光滑的脸颊:“我见过你对我热情的样子,不想再被你冷落了。” 不知哪句话触碰到了温一心敏感的神经,她蓦地红了眼眶,双臂搂紧他的颈脖,主动去吻他满是血色的眼。 裴瑾反守为攻,又怕她在椅子上不舒服,抱着她进了卧房...... 一夜温存,两人重归于好,温一心的休假时间也结束了,继续去学校讲课。 高磊手臂上的石膏还没有拆,意志却消沉了许多,不复从前的活泼开朗,温一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是不是赔偿金没收到?” “收到了,我们都收到了。”郑妍对着温一心挤挤眼,悄悄道:“学长一直喜欢洛娟学姐,被拒绝了。” 郑妍越说越气:“高磊学长想要洛娟学姐帮忙画完剩下的壁画,学姐都不肯答应,转头就单独接了个壁画的活,她还自己重新开了个视频号,被大明星阮晴转发了,一个晚上,粉丝就涨了三十多万,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了许多......” 温一心默默的听完,眸色依然是平静的,她只是拍了拍郑妍的肩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下午跟我去一趟,尽快把画作完成,不要延误了客户定下的时间......” 七天后,完成收工,温一心和三个学生有说有笑吃着盒饭,等着客户过来验收。 站在长廊外,就听到室内的说笑声,阮晴裹着狐裘大衣,踩着高跟鞋迈进,就看到靠着木架子,正捧着盒饭,戴着黑框眼镜灰头土脸的温一心。 她装扮朴素,却犹如一幅画,只是静静站在角落里,便能汇聚所有的光芒。 听到脚步声,温一心侧头望过来,见来人是阮晴时,面色并无异样,她盖上盒饭,点开客户当初发的图片,立即切换到了工作模式:“客户是托了阮小姐过来验收吗?这一张是客户当初发的图片。” 阮晴瞟了眼壁画,又看了眼温一心手机里的图片,视线最后落在她被颜料沾染到的小脸上,阮晴神色复杂:“温小姐做这种活,不知夫家人怎么看?” 温一心仰头看着自己的作品,从包里拿出印章,按在了壁画的右下角,语调不急不缓,嗓音温淡:“自食其力,不丢人。” 阮晴看到室内的拍摄装备,深吸了一口气,示意跟在身后的助理结清尾款。 温一心数了数数,淡声道谢后,收拾好东西带着学生离开了。 阮晴追了两步,“温一心,你就不怕你在宁城的事传到宣城吗?” 温一心单薄的身影顿了顿,脚步未停,背影很快消失在阮晴的视线里...... 回了桐景苑,温一心梳洗完毕走出浴室,就看到床上放着一件月白色的手工刺绣旗袍和一件正红色的斗篷。 旗袍上用金丝银线勾勒?婲出朵朵盛放的白玉兰花,古典韵味十足,低调奢华。 裴瑾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正靠在梳妆台前,静静的看着她。 男人眸光如黑色的漩涡,在璀璨的灯光下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芒。 温一心的心没由来的跳了一下,唇角不自觉的弯起,嗓音如山涧溪流淌过青石板:“你回来了。” 裴瑾眉梢微扬,深邃的眸瞳里满是笑意,看上去心情极好,见她走过来,伸手将人抱了个满怀,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摩挲了片刻,温声道:“把衣服换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枕上溺宠 第15节 温一心不明所以,却也顺从的应了:“好。” 裴瑾见她这般听话,视线在房间里梭巡了一圈,见床头柜上摆放着她的包包,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唇角,体贴的将房间让给她:“我出去等。” 温一心只觉得奇怪,从前她换衣服,裴瑾恨不得现场观摩,哪有那么自觉要主动离开的,不过她也乐见其成,很快就将旗袍换好,重新挽了发,披上那件红色斗篷,拧着包包出了门。 夜色寒凉,漆黑的天幕里没有一颗星星。 温一心看着路灯下越来越僻静的路,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裴瑾抓起她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放到唇边亲了亲。 温一心指尖蜷起,想要抽回来,却被裴瑾更用力握住。 车子最终停靠在私人码头边,裴瑾下了车,牵着她上了停靠在岸边的豪华游艇。 袁慎见两人上了船,拨了电话:“人到齐了,可以开船了。” 游艇如一条巨大的鲸鱼破开水面,缓缓行驶,船尾浪花翻滚。 温一心看到暗处一抹熟悉的身影,是钟黎,正被晏殊抵在栏杆上,拼命索吻...... 非礼勿视,裴瑾抬手挡住了温一心的目光,轻咳了两声,扬声道:“进去吧。” 温一心随着裴瑾走进船舱,就见中间的圆桌桌面上摆放着一个大大的三层蛋糕,上面插着正燃烧的蜡烛,舱内四周摆满了鲜艳的百合花。 袁慎正坐在桌前,笑眯眯的望着并肩走进来的两人,双手合十,好似祈祷。 钟黎甩开晏殊的手,快步跟过来,想要提醒温一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才掀开帘布,就听到温一心满是歉意的声音:“袁少,今天是你生日呀!” 温一心转眸看向裴瑾,低声责怪:“袁少过生日,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话音落,整个船舱都安静了。 落针可闻。 裴瑾注视着她幽怨的双眸,抿了抿唇。 袁慎忙道:“嫂子弄错了,今天的寿星可不是我。” 温一心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晏殊,用眼神询问钟黎:“晏少生辰?” 钟黎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温一心心里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耳边传来裴瑾低沉难掩失落的嗓音:“我的生辰!” 第18章 真心话问答 温一心抓着包包的手指指骨用力到发白,见裴瑾晦暗不明的眼神低沉沉的压过来,忙转开了目光,低声道:“对不起,我......我忘了。” 不是忘了,而是从来就没有记在心上过。 她只记得姜恒的生日是这个月的月中,早早的准备了礼物,让钟黎帮着寄到钟家,却没料到裴瑾的生日竟然也是这个月。 袁慎见气氛一时僵住了,忙打圆场:“一时忘记了不要紧,只要提前准备了礼物就可以了。” 他笑着将包装好的精致礼盒拿出来,摆放在桌面上:“裴少,生日快乐。” 晏殊备的礼物也随之放在了桌面上。 船舱内很暖和,裴瑾解开温一心身上的红色斗篷,挂在舱内的架子上,脸上的期望是真的,失落也是真的。 只是他善于隐藏情绪,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难怪今早她睁开眼时,裴瑾虽早早的醒来了,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起床去公司,而是黏黏腻腻的躺在她身侧,等着她醒过来。 温一心一大早还有两节课,生怕他太缠人,惹得她迟到了,忙裹着被褥坐起来,问他:“你怎么还不去公司?” 裴瑾也跟銥嬅着坐起来,手掌在她后背的蝴蝶骨上细细摩挲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却不作声,只是一个劲的冲着她笑。 他极少笑,对着外人时,大多时候都一张冰寒冷漠脸,可温一心知道,裴瑾笑起来是很好看的,看一眼,便会情不自禁沦陷在他的笑里,仿佛他那张被上天精雕细琢过的俊颜有着勾魂摄魄般的诱惑力。 他温润无害起来,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温一心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温声道:“该起床了。” 裴瑾掐着她的腰,掌心落在她的后脑勺上,回应着她的亲吻。 温一心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止住他,哄道:“我不能迟到,等晚上回来再给你......” 说完,便顾不得什么,裹着浴袍光脚快步进了浴室。 或许是早晨不经意的一句话,让他有了期待,裴瑾一直等到她回桐景苑,再带着她上了游艇。 温一心万分懊恼,管家平时对裴瑾的衣食住行向来事无巨细,生日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出来。 她不知道的是,为了达到惊喜的效果,裴瑾早就叮嘱管家了,在太太的惊喜没有给他之前,今年的生日不能大张旗鼓。 温一心正沉浸在不知该如何补救的沮丧情绪里,手背就被钟黎轻轻拍了一下,她回神,就看到袁慎正坐在桌对面,朝她摊开一双手,笑吟吟的起哄:“嫂子,可不要藏着掖着了,送给裴瑾的生日礼物你月初就准备好了吧,快拿出来给大伙瞧瞧吧。” 温一心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向来不善于撒谎。 钟黎瞪他一眼:“人家给老公精心准备的礼物,凭什么拿出来给大伙一起看?” “要给也是人家单独相处的时候给。”钟黎替她解围:“一心,是吧?” 温一心尴尬的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晏殊不动声色的将钟黎的一举一动收在眼里,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袁慎把包装精美小巧的礼物盒往裴瑾面前推了推:“那好歹告诉我们你送了什么吧,也好让我们羡慕羡慕,或者我来猜猜嫂子你准备了什么?” 温一心生怕袁慎这种公子哥儿猜出一辆限量版的跑车亦或者是一套独栋别墅。 她虽然不穷,可也送不起这么贵的礼。 温一心赶紧打断袁慎的话,温温淡淡的开口:“不用猜了,是一条刺绣领带,不是什么贵重礼物。” 袁慎:“......” 袁慎神情惊愕了一瞬,意外了看了她一眼,眼尾的余光瞟向裴瑾,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打了个哈哈:“送领带可是要套牢对方的意思,这份礼物准备的真贴心。” 裴瑾脸上的表情并无多少波动,听到温一心准备了领带,似乎还添了几分欢喜,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垂在桌面下的手已经蜷起...... 袁慎曾说过,温一心提前准备的礼物和他是同款,只是颜色不同。 可袁慎的礼盒精致小巧,连一条领结都装不下,更不论是领带了。 船舱里气氛僵持到诡异,晏殊掏出打火机点了蜡烛:“许个愿吧。” 室内灯光熄灭,裴瑾看着蛋糕中间的悠悠火光,又侧头去看温一心,她眉眼舒展,比往日更添一份温婉妩媚。 裴瑾收回视线,闭眼吹灭了蜡烛。 几人分吃了几口蛋糕,向来就爱热闹的袁慎又坐不住了,“你们成双成对的,只有我一个单身狗,吃个蛋糕都要喂到对方嘴里,你们这是在公然屠狗。” 晏殊挑眉:“你想怎么玩?” 袁慎等的就是这句话,清理了桌上的东西后,拿起红酒瓶放在圆桌中央:“玩真心话大冒险吧,刺激!” 裴瑾的目光淡淡扫过温一心,抬了抬下巴:“单身狗优先,你先来。” 袁慎转动红酒瓶,瓶口对准了钟黎,贼兮兮的欠揍口吻:“你最喜欢晏殊什么样子?” 钟黎毫不客气,红唇冷冷勾起:“离我远一点的样子。” 袁慎:“......” 晏殊黑了脸,大掌落在她的后颈上,咬牙警告:“今晚裴少过生日,你收敛一点。” 钟黎不理他,自顾自的转动红酒瓶,瓶口最终对准了裴瑾,钟黎想不出来要问裴瑾什么问题,便借用了袁慎的问题:“你最喜欢一心什么时候的样子?” 裴瑾掀起眼皮,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动,漆黑的眼珠一眼便能看进温一心的心里:“她热的出汗的样子。” 钟黎没听明白,摸了摸温一心偏寒的手指:“一心不爱出汗吧。” 裴瑾不吭声,桌下的手落在温一心的膝盖上。 这件旗袍开叉到膝盖往上一点点,天气冷,温一心穿了跟肤色相近的丝袜,裴瑾温热的掌心钻进旗袍里,在她的腿上摩挲着。 他身子靠过来,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廓旁,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气音说:“你每次在我怀里香汗淋漓的样子,像一条搁浅在岸上的美人鱼,总是让我脑海里冒出鱼水之欢这个词。” 温一心听得脸红耳躁,又怕被人听到,只能用手在桌下推他,又用力去拧他搭在她腿上的手背。 本以为裴瑾还要做出什么过份的举动,哪知她只是轻轻一推,裴瑾便坐直了身体,淡声道:“该我了。” 温一心的注意力立即被旋转的红酒瓶吸引住,一直到那瓶口对准了自己,才眼巴巴的去看身侧的裴瑾。 裴瑾似乎早就笃定被提问的人会是温一心,从转动红酒瓶的那一刻开始,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一刻都没离开过,见她看过来,他静默了片刻,薄唇轻启:“想过要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温一心怔了怔,樱粉色的唇动了动,却失了声。 室内的气氛又一次陷入死寂,袁慎不解的看着两人,这么简单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温一心指尖颤颤的抬起,去端满杯的红酒。 犹如此地无银三百两,答案不言而喻。 裴瑾的心一瞬间仿佛被钝刀割过,他眼睁睁的看着温一心捧着酒杯放在唇边,长指伸过去,夺过她手中的杯子,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琉璃杯盏重重的放回桌面,不轻不重的一声响,仿佛磕在了温一心的心口上。 裴瑾站起身:“不早了,各自回房吧。” 他摊开手,伸到温一心的面前,温一心低垂着眼眸,片刻后,把手指搭在他的掌心,裴瑾没看任何人一眼,牵着她离开船舱,往房间走去。 钟黎也被晏殊连拖带搂的抱走。 只剩下袁慎一个人,还迟迟没反应过来,半响后,他低咒一声,爆了一句粗口,几次试图活跃气氛,都起了反作用,早知道这样,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还不如直接拿自己开涮省事。 温一心跟着裴瑾才跨进门槛,门就被“砰”的一声摔上了,整个房间似乎都跟着震了震,黑灯瞎火里,没等温一心看清房间的布置,她就被裴瑾按在了门上。 他似乎被真心话那一幕给激怒了,一只手用力掐着她蒲柳般的纤腰,将她死死的固定在门板上,另一只手摸索到她的颈脖处,去解她月白色旗袍上的盘扣,薄唇封堵着她的唇,重重的亲吻她。 呼吸的气息炙热滚烫,灼烧着她的肌肤,她的唇舌被吮到麻木生疼,才刚要挣扎,裴瑾手指的力道加重,差点掐断她的腰。 温一心疼的厉害,呼吸紊乱快要透不过气来,她双手攀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推拒着他,身上一凉,敞开的旗袍滑落到了腰间。 温一心胸腔被挤压着,窒闷般的难受,她对牢牢困住自己的男人,第一次生出了害怕的心理。 也是此时才发现,从前的裴瑾,一直都在迁就顺从她,无论是刚在一起那些时日,还是后来相处和谐的那些日子,他从来没有强迫过她什么,更没有不顾她的意愿,这么对待过她...... 就在温一心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轰隆”一声闷响,从窗外传来,温一心吓的瑟缩了一下。 枕上溺宠 第16节 裴瑾突然松开她,将她翻转过来,按着她的后背迫使她趴在了玻璃窗上...... 第19章 真舍得 身前是冰冷坚硬的舱板,身后是男人温暖宽厚的怀抱,温一心仿佛经历着冰火两重天的考验,她的手掌用力压在玻璃上,樱红的唇微张,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一簇簇的烟花升腾到半空,在漆黑的夜幕里炸开,璀璨夺目,快要将夜晚点缀成白日,美到万物失色。 裴瑾的薄唇抵在她敏感的耳垂旁,“你曾说自从你母亲去世,就再也没有看过烟花,城市里有禁放令,过年的时候,连爆竹声都渐渐听不到了,少了许多的乐趣。” 温一心直直仰着脑袋,锁骨到下颔的天鹅颈绷成一条优美的弧线,细细密密的汗沿着脸颊滑落,她压在玻璃上的指甲泛着浅浅的白,呼出的热气熏染在上面,外头的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裴瑾埋首在她的颈窝处,耳鬓厮磨着,又问:“好看吗?” 温一心轻点了一下头。 裴瑾嗓音暗哑,深吸了一口气,“喜欢吗?” 温一心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分明是他过生日,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为她而准备的。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裴瑾尖利的齿轻咬住她的耳垂,缓慢的研磨着,掌心在她的腰腹游走,“早晨起床的时候,你说过晚上给我,这句话还算数吗?” 温一心咬着唇不吭声。 裴瑾闭了闭眼:“你要是不愿意,就说一声,我不强迫你,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话音落,他的吻重重落了下来...... 一开始,温一心还听得到外头烟花升腾到半空盛放的声响,偶尔,似乎还能从寂静的夜色里听到钟黎隐约的哭泣声和咒骂声。 再然后,耳边只剩男人炙热滚烫又粗重低沉的呼吸声,她只感觉到整座游艇在拼命晃动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晃动的厉害。 烟花持续了大半个夜晚,温一心精疲力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下游艇的,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后车座里,裴瑾在夜色下平稳的开着车,车速很慢,路灯的光芒偶尔从他紧绷的侧颜略过,他如一尊玉雕般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温一心眼皮沉重,裹着毛毯又沉睡过去。 到了桐景苑,裴瑾停好车,打开后车座的门,将温一心裹在大红色的斗篷里抱下车。 那件月白色的刺绣旗袍已经被揉皱弄脏不能穿了,温一心的双腿落地时犹如踩在半空的云朵上,连站都站不稳,才走了两步,身子便踉跄着往前栽倒。 裴瑾扶着她的腰,见状,重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上楼回了卧房。 温一心蜷缩在沙发上,脑海里依然一片混沌,她今晚不知道流了多少汗,衣服和头发都是潮湿的,浑身黏腻的难受。 裴瑾放好了水,抱着她去梳洗,温一心躺在浴缸里,才知道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 裴瑾冷白的指尖从那些痕迹上一一抚过,眸底添了一抹心疼,他捞起浴巾,安安静静帮她清洗干净,又吹干了长发,抱她回了卧房,整个过程,一声不吭。 温一心本来也不是多话的性子,浑身的骨头快要散架,又累又困,眼皮沉重的睁不开,只想倒在柔软舒服的大床上,蒙头大睡。 以至于裴瑾才刚把她放到床上,温一心沾到枕头,便睡沉了。 他坐在床沿边,修长冷白的指尖拨开她绯红脸颊上乌黑的发丝,凝着她柔美娇艳的侧颜看了许久,才默默站起身,去浴室冲洗。 冰凉刺骨的冷水从头顶冲刷而下,裴瑾抹了把脸,才逼着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他裹着纯白色的浴袍,脚步轻浅的出了卧房,进了书房。 袁慎送的礼物安安静静的摆放在他的书桌上,裴瑾盯着精美的小礼盒看了半响,最终,骨节分明的长指伸过去,拆开上面的丝带,打开了盒盖。 一对做工名贵讲究的黑宝石袖扣。 裴瑾合上盒盖,将礼物随手放进抽屉里。 拿了打火机,他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后,夹在指尖,后背抵靠在沙发椅背上,抬手揉着疲惫的眉心。 手机振动,裴瑾睁开眼,点开晏殊发过来的信息,又将手机扔回了桌面上。 晏氏名下的高档商场,这个月的八号,温一心和钟黎确实在奢侈品的专柜,亲手挑选了一对限量版的袖扣。 款式同袁慎送的这对袖扣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一样。 温一心买的是偏清贵的宝蓝色。 这种颜色,向来都是年轻男人佩戴的。 晏殊甚至还发过来了温一心的刷卡记录,价格不菲,差不多将她大半年的工资和副业收入都花在了这对袖扣上。 虽然对裴瑾来说,这点钱压根不值一提,可对温一心来说,这对袖扣相当于是她这大半年工作的所有家当了。 她可真舍得啊。 裴瑾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也不知道哪个男人能让她这般大方,不仅连生日都记得一清二楚,连送的礼物都挑的如此恰到好处。 裴瑾想了想,又拿起手机,给晏殊发了信息:“从钟黎身边探一下线索,那对袖扣送给谁了。” 如果那对袖扣放在了包包里,温一心在游艇上就拿出来了,如果忘在桐景苑,她一定会直接告诉他,而不是那般神色,还欺骗他说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条领带。 唯一的真相,便是那对蓝宝石的袖扣已经被她悄无声息的送人了。 能担得起那么贵重的礼物的年轻男人...... 裴瑾想了想,只能将唯一跟温一心有过接触的任重锁定了,他又给晏殊发了一条消息:“再查一下任重。” 等到裴瑾回了卧房时,天色已经亮起来了。 温一心生物钟向来准时,也睁开了眼,她坐起身,就看到裴瑾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床沿边。 见她醒来,裴瑾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在她面前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温润无害的样子,密布着红血色的眸底透着些许期待的笑意,嗓音低沉醇厚,“裴太太,我的领带呢?” 温一心慌了一瞬,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移开视线,垂了眼眸,蝶翼般的眼睫颤颤抖动着,“我记错了你的生日,以为是下个月,那条手工刺绣的领带,老裁缝还没做好,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她声音很低,嗓子有些哑。 裴瑾无声的注视着她低垂的精致眉眼,修长的手臂撑在床沿缓缓站起身:“好,我再等等。” 他俯身,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这才转身出了卧房。 温一心看着裴瑾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里,才悄然松了一口气,她赶紧披衣起床,进了浴室...... 出了桐景苑,温一心就给钟黎发了消息:“你知道宣城最好的古法刺绣工作室在哪吗?” 钟黎的消息很快回过来:“等这场戏拍完,我问问剧组的大明星。” 温一心完成了上午的课程,就接到了钟黎的消息,“下班后你来剧组找我,我带你去见见这位刺绣大师。” 温一心趁着下午的空闲时间,设计了刺绣用的图案,依照钟黎发来的定位,开车去了剧组。 原本以为那位擅长古法刺绣的大师是个老人家,没想到进了包间,才知道是个如江南烟雨里水墨画中走出来的妙龄女子。 寒暄过后,温一心从包里拿出设计的图案,“这两团祥云纹,绣在红色领带的正面,这一对交颈麋鹿,秀在领带的反面,至于布料,劳烦白小姐替我挑选最好的。” 白以沫身姿笔直,黛紫色的刺绣改良旗袍勾勒着玲珑的身段,她纤瘦的身子微微前倾,将手机里的图片点开,递到温一心的面前:“温小姐,前几日我刚得了一件孤品蜀锦布料,正好是你想要的颜色,只是价格有些贵。” 她报了个数,轻眨眼睫,纯净的眸瞳望向温一心:“这个价格你若能接受,我们今天就定下来。” 温一心点开手机查了查余额,勉强够付定金,“能不能劳烦白小姐给我加个急?” 白以沫抚了抚额角的鬓发,笑靥如一朵娇羞的水莲花,“当然能,我还要多多感谢钟小姐给我介绍客户呢。” 她跟某人闹翻后,已经三个月没有接到过一单,门店的租金都快要交不起了,温一心这一单来的及时,简直救她于水火。 付了定金,敲定了取领带的日期,三个人相谈甚欢,愉快的吃了一顿饭,温一心辞别两人,开车回桐景苑。 几乎是温一心前脚刚离开,裴瑾后脚就得知了消息,他眸色沉沉的挂断电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温一心回桐景苑洗漱完,已经很晚了,见裴瑾还没回来,想了想,换了一件他喜欢的睡裙,靠躺在床上,捧着一本书,慢慢的翻看。 裴瑾应酬了一番,回来的有些晚,身上沾染的烟酒味太重,他径直去了客卧清洗干净,披着一件烟灰色的缎面浴巾回了卧房。 轻推开门,就见温一心靠在软枕上睡着了,手里的书已经滑落到地毯上,温暖靡丽的橘色光芒落在她瓷白的小脸上,犹如易碎的羊脂玉瓶。 裴瑾捡起地上的书,放到床头柜上。 轻微的动静惊醒了浅睡的人,温一心睁开眼,眼睫如蝶翼般轻抖着,睡意朦胧的眸瞳里浮出浓浓的笑意,她坐直了身子,双臂攀上他的颈脖,声音里满是欢喜,“你回来了?” 她一动,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被褥从颈脖处滑落,堆叠在了不盈一握的纤腰上,薄薄的丝绸吊带睡裙欲遮未遮完美的呈现在他的视线里。 裴瑾眸色晦暗,低低的嗯了一声。 温一心见他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看,扬起绝美的小脸,满是娇羞的问:“这件衣服,就这么好看吗?” 第20章 补偿 胭脂色的薄柔面料,将她瓷白的雪肌衬的如芙蓉玉一般光滑细嫩,温一心小脸上还有被软枕压出来的浅浅的印痕,瀑布般浓密的乌发散漫垂落下来,她精雕细琢般妩媚的小脸上多了一丝不自知的娇憨。 跟她在学校刻板严肃的装扮相比,此刻的温一心更像初初踏入象牙塔满是好奇和憧憬的新生。 裴瑾温热宽厚的掌心摩挲着她的肩膀,触感丝滑细腻,他指尖挑起细细的肩带,声音低低沉沉,仿佛从喉骨里溢出来:“嗯,很衬你。” 温一心又笑起来,眉眼弯成新月状,拢着被褥往里头缩:“听说是裴先生亲手挑的呢。” 她轻咬了一口裴瑾落在她颈脖处的冷白指尖,笑嘻嘻的夸赞道:“我老公眼光真好。” 裴瑾怔愣一瞬,掀开被褥钻了进去,躺在她的身侧,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温一心不明所以,只得又夸赞了一遍:“我老公眼光真好。” “嗯。”裴瑾阴郁的内心如乌云般消散了一些,他一把扯断睡裙的肩带,将人困在怀里:“确实好......” 温一心见他神色比刚才清朗了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配合他的索取...... 待她累极,快要昏睡之时,似乎听到低沉醇厚的暗哑嗓音在她耳廓边低语:“你是在刻意补偿我吗?” 温一心想要回答,可迷迷糊糊之时,她眼皮仿佛有千斤般沉重,实在睁不开,无知无觉的沉睡过去。 裴瑾搂抱着怀里的人,鼻息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睁着眼,心绪如浪潮一样,此起彼伏,久久无法平静。 昨夜累着她了,今晚他本来打算放过她的,却没料到她竟会主动撩拨他,甚至前所未有的迎合他。 她究竟只是想要补偿他,还是为了假意哄他开心些,仅此而已? 裴瑾越想,一颗心便越是往下沉,心情竟比白天还要低沉阴郁。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温一心睁开眼,裴瑾已经离开了,晚上回来时,她等他等得睡着了,他才回来。 他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在中午吃饭的间隙里,主动给她打电话,跟她开那些脸红心跳不正经的玩笑。 枕上溺宠 第17节 一连好多天,都是如此。 迟钝如温一心,总算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 他究竟是在躲她,还是太忙了。 可从前再忙的时候,他也能抽出时间来,给她打个电话,随便说几句闲话,主动报备行程,提前告诉她今晚要去做什么。 他分明是在躲她。 温一心坐在圆形的白色沙发上,指尖握着手机,思索片刻,给他发了消息,【今晚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裴瑾信息回的很快,【会有点晚,你先睡,不用等我。】 温一心不想两人继续冷战下去,虽住在一个屋檐下,却连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可裴瑾每晚回来,该享受的福利却一样不少,他只是不跟她说话而已,该做的从来就没少做过。 温一心指尖顿在屏幕上,打了长长一行字,却又删掉了,编辑了好久,只留了两个字发送过去,【想你!】 发送完成,也不管裴瑾怎么想,她便将手机扔进脚下的长毛地毯上,裹着毛毯,身子陷在沙发里,阖了眼。 学校快要期末考试了,等考完过后,就放寒假,她这几天忙得天昏地暗,晚上被裴瑾折腾一番,第二天又早早的起床,实在有些吃不消,眼窝下都是乌青。 裴瑾注视着手机屏幕,盯着正在输入,等了好半响,却只等来了两个字,可这两个字,却已经抵得过千言万语了。 晏殊指骨敲了敲桌面:“那个任重,我查过了,这段时间被任家送到了国外,暂时不在宣城,且他的生日上上个月就已经过了,一心准备的礼物,不可能是送给任重的。 钟黎嘴巴紧,我这边打探不到半点消息,现在邮寄东西都是实名制,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裴瑾听完,拿起搁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起身往外走。 晏殊长指把玩着桌上的空酒杯:“这就走了?” “没意思。”裴瑾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也早点回去,给钟黎多打打电话。” 他毫不留恋的出了包间,独留晏殊一人,孤单的坐在里头喝闷酒。 裴瑾紧赶慢赶的回了桐景苑,去客房洗干净一身烟酒味,推开卧房的门,见床单整洁干净,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再往沙发上望去,温一心小小的身子在圆形的沙发上,蜷缩成一团。 裴瑾心口发软,大步走过去,把人抱起来放到床榻上。 松手的时候,温一心醒过来了,她揉了揉眼睛,拉起被褥盖在身上,滚到床榻的另一侧,将后背对着他,又睡了。 裴瑾解腰带的指尖顿住,漆黑的墨瞳盯着她后背上隆起的蝴蝶骨,脱了浴袍,在她身侧躺下,如以往一般,凑过去亲她的后背,扯她薄睡裙的细软肩带,哪知温一心转过身来,掀开了他落在肩膀上的手。 她鼻音很重:“我好累,今晚不想要。” 她往外侧滚了滚,离他更远了一些,似乎要同他划清界限。 裴瑾深邃的眸瞳暗沉如墨,见她这副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动作,哪里有半点想他的样子。 他曲起手臂,撑着脑袋,又靠过去了一些,掌心揉她细软蒲柳般的腰:“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一心哼了两声,又没动静了。 裴瑾怕她生病了,抬手去摸她的额头,见她体温正常,又怕她半夜滚到地板上,将人抱过来一些,低垂眼眸望去,却见温一心睁着一双澄澈纯净的眼,正静静看着自己。 裴瑾被那双太过干净的眸瞳凝视着,□□的喉结滚了滚,忍不住低头去亲她樱红色的唇。 温一心偏过脑袋,避开他的触碰,裴瑾的唇印在她的耳廓上。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过来,她是在跟自己闹脾气了。 裴瑾呼了一口气,好声好气的问:“怎么了,被谁欺负了吗?” 温一心又伸手去推他:“不是不愿跟我说话吗,干嘛还要问我?我是哪里得罪你了?还是你不想跟我过了。 如果不想过了,何必要捆绑在一起,不如早些分开,也总好过......唔!” 话没说完,嘴就被裴瑾捂住了,他眉骨隆起,眼尾染上薄怒,“这是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想法?” 温一心扒开他的手,“我以为生日那件事已经过了,没想到你还在生我的气。” 裴瑾神情紧绷着,牙齿磨着后牙槽,有些话想要当着她的面问出来,可又怕那些话说出口后,会在彼此心里留下划痕,就好像结痂的伤疤,伤口虽然会愈合,可丑陋的疤痕却永远都无法消退。 他还没有做好真相超出他掌控的准备。 裴瑾在她身侧躺好,手指抓住她细白的手腕,“你记错了我生日,我确实有些生气,是我不好。”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温一心转过身来,面朝着他:“生日礼物下周就能补给你了,我保证,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弄错了。” 裴瑾刮了下她的鼻尖,语气也软了些:“这可是你说的。” 温一心主动去亲他:“这事就当翻篇了,不要再跟我冷战了,好不好?” 她主动示好,裴瑾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两人腻歪了一晚,又和好如初了。 裴瑾也不愿因为无端的猜忌破坏了两人好不容易和睦的感情,又开始跟从前一样,中午掐着点给温一心发信息,打电话。 这天,裴瑾照例拨了温一心的号码打过去,接电话的人却是洛娟:“裴先生吗,温老师肚子疼,下课后在走廊里晕倒了。” 裴瑾神色大变,抓起车钥匙出了办公室,“她现在在哪?发个定位给我,我马上到。” 洛娟发了医院的定位给裴瑾,挂断电话后,看着备注为先生的手机号码,拿出自己的手机,默默的将号码存在了自己手机的电话簿里。 袁慎拿着医生开的单子,正要下楼去医务室取药,抬眸看到对面走廊上被搀扶着的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修眉微挑,看着温一心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快步上前,进了诊室找到袁谦,“裴太太怎么了?” 袁谦抬眸瞥他一眼,将报告单递给他:“兄弟一场,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规劝规劝裴瑾,别只顾着自己爽了却毁了妻子的健康。” 袁慎扫过报告单,气的拿起手机就拨了裴瑾的电话,一顿疯狂输出:“你还是不是人,计生用品那么多,你自己不愿做措施,让老婆吃避孕药算怎么回事? 你知道这种药吃多了,副作用有多大吗?” 诊室的门被从外推开,裴瑾风驰电掣赶过来,他站在门口,黑色的手机贴在耳廓边,袁慎的声音还在耳膜旁回响。 男人西装笔挺,发丝有些微的凌乱,高大修长的身影挡住了长廊上透射进来的光线,裴瑾指尖隐隐泛白,握着手机的手臂缓缓垂落下来,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穿着白大褂的袁谦。 好半响,才跨前一步迈进诊室,抬手掩上身后的门,清冽的嗓音透着一丝颤意:“你哥刚才说,一心吃的什么药?” 第21章 家法 没等袁谦回答,袁慎便走过来,将手中的报告单递给裴瑾,满脸诧异:“你不知道这件事?” 裴瑾食指和大拇指捏着那薄薄一张纸,一目十行的从上面的字迹扫过,胸膛好似被人破开了一个洞,冰冷的风汩汩往里面灌,心脏被一只手用力攥紧,疼的他透不过气来。 袁慎见裴瑾面白如纸,满脸阴翳,握着检查报告的指骨因为用力而失了血色,他修长的眉缓缓皱起,“是一心自作主张?” 话音落,诊室的门被推开。 温一心站在门口,抬眸便对上裴瑾望过来的眼神,他神情冷峻,面上仿佛被覆了一层寒霜,看向温一心时,漆黑的眸底如翻滚的海啸,转瞬却归于寂静。 温一心心虚的避开他的凝视,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想要问医生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里。 袁谦适时开口:“吃点药,好好调理,没多大事。“ 他站起身,走到裴瑾身后,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节制些,夫妻之间,有事好商量。” 裴瑾喉咙仿佛卡了一根刺,疼的难受,他将报告单揣进自己的西装口袋里,转过身,嗓音低哑暗沉,“一切错在我,不要走漏了风声。” 袁谦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裴瑾站在温一心面前,见她那张艳若桃李的小脸此刻没有半点神采,面色憔悴,眼窝凝着淡淡的乌青,抬起指腹拨了拨她额前的发丝,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牵住她的手,沉默的走出了诊室。 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响起,裴瑾的衣袖被人扯住,他回头,就看到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将怀里的药递给他:“裴先生,我叫洛娟,这是温老师的药。” 裴瑾稍微用力抽出自己的衣袖袖口,接过洛晴递过来的塑料袋,低沉嗓音吐出两个字:“谢谢。” 说完,便带着温一心进了电梯。 一直到车子停在了桐景苑,裴瑾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吐出一个字。 温一心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默默的解开安全带,正要推开车门时,被落了锁。 裴瑾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倒出一根,衔在嘴里,却没有点燃。 车厢里静默了许久,气氛透着窒息般的难熬。 他不问,温一心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些微的动静点燃他的愤怒。 裴瑾扯掉领带,修长白皙的指解开颈脖下一颗纽扣,等到呼吸顺畅了些,侧头看向她,喉结滚动着,许久才寻到自己的声音:“不打算解释一下?” 温一心脑袋垂落的更低:“我暂时还不想要孩子。” 裴瑾冷白的指骨被捏的“咯吱”响,他胸口积着一口郁气,无处发泄,“你不想要孩子,为什么不跟我说?” 话音落,突然又想起来,他似乎跟她商量过这件事,当时她虽并未表现出抗拒,却也并未同意。 后来再提孩子的事,她便不吭声了。 她性子本就清冷,很多心事都埋藏在心里,不想跟他逞口舌之争,便自己偷偷避孕了。 裴瑾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实在不想要,我也不会逼你,更不会让你承受这些药物的副作用给你身体带来的损害......” 车厢实在太过窒闷,裴瑾说完,解了锁,摔上车门,阴寒着一张脸,大步进了屋内。 温一心目送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廊处,依然默默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犹如一尊木雕。 感情没到那一步,连吵架都成了奢望。 她只想留一个单独的空间让他快些冷静下来,她和他相处的时间本就短暂,等到她离开后,再回忆起这段短暂的婚姻时,不想因为这些无畏的争吵破坏了彼此之间仅剩的那点美好。 管家见裴瑾回来,忙迎上来:“先生,家庭医生已经到了,太太呢?” “让医生回去吧,太太没事了。”裴瑾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管家见裴瑾脸色不对,只得送在客厅里等候着的医生出门,却瞟到院子里那辆才开回来的车内,副驾驶座上似乎有一个人。 再定睛一看,那人果然是太太,只是太太似乎在抹眼泪。 八成是吵架了,管家想。 他正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却听到楼上传出“轰隆”一声响。 吓得他顾不得温一心了,快步跑到楼上去,就见主卧里头一团糟,每个抽屉都打开了,东西扔的到处都是,连枕头套都被拆开了。 裴瑾在浴室里,砸了那面特意从国外定制空运回来的洗漱台,镜面破碎,一地狼藉。 管家大骇,少爷性格向来内敛,从来就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更不论砸家里的东西了。 究竟是为了什么,两人能吵成这样? 枕上溺宠 第18节 管家急急忙忙下楼,躲在楼下给老太太打电话...... 裴瑾上楼后径直进了卧房,在里面搜寻了一番,他连衣柜里每件衣服的每个口袋都摸了一遍,一无所获。 梳妆台,抽屉,枕头,被褥里也没有。 甚至连温一心的包包,他也都翻看过,没找到那些引发她身体不适症状的小药片。 直到,他进了浴室。 站在洗漱台前,看到摆在眼皮子底下的唇膏和口红的筒管。 她极少化妆,可每次去老宅,都会带上一两支口红放在包里。 裴瑾一支支旋开口红,直到其中一支管子里洒落下好几片白色的药丸。 裴瑾缓缓蹲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一粒粒的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药丸,全部拢到掌心,掀开马桶,冲进了下水道里。 在一起这么久,自从突破彼此的禁地后,他便同她日日耳鬓厮磨,缠绵悱恻,百无禁忌的做着夫妻之间最亲密的事情。 他提出想顺其自然要孩子的时候,她也从未曾反对过什么,他以为她跟自己也一样,期待两人之间孕育的小生命的到来。 却未曾想...... 要不是这次出事,他大概会一直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她躲着自己要吃多久的药。 裴瑾越想越是生气,镜子里那张愤怒的俊脸满眼红色的血丝,仿佛在无声的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裴瑾一拳打在镜子上,手背被锋利的利刃割破,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下来。 他依然觉得不解气,索性将洗漱台上的东西悉数扫落在了地上。 西裤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裴瑾掏出手机,正要扔进浴缸里,一看来电显示,顿了一瞬,他定了定神,踩着满浴室的碎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修长的手指深入发缝里,调整了片刻的情绪,才划开接听键。 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听不到半点异常:“奶奶,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裴老夫人直奔主题:“为什么跟一心吵架?” 裴瑾:“......” ...... 温一心在车里没坐多久,就看到裴瑾重新换了一身西装出来了。 他右手的手背上胡乱缠绑了一圈白色纱布,用左手拉开车门,弯身坐进了驾驶座的位置。 温一心侧头望去,身子凑近了些,看到白色纱布上隐隐渗出来的血迹,紧张的问:“你的手怎么弄伤了?” 裴瑾左手搭在方向盘上,任凭右手被她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他幽暗的目光从她好看的眉眼描摹而过,心口仿佛被刀尖刺过。 她蹙起的眉心满是担忧,眼眸里的心疼也不是假的。 裴瑾抽出手,喉咙里溢出的声音透着嘶哑:“没事。” 温一心急了:“怎么会没事,都流血了。” 裴瑾面无表情的扣好安全带,“祖母打电话过来了,让我带你回老宅住几天。” 温一心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裴瑾见她害怕了,踩着油门,慢慢打转方向盘,忍不住开口:“到了老宅,你不要乱说话,一切有我。” 车子开得平稳缓慢,到老宅时,已经是夜幕时分,庭院里的橘色夜灯散着温暖的光芒。 裴老夫人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板着一张脸,正等着两人到来。 管家在一旁轻声劝着:“老夫人,您这把年纪了,不要动气啊,年轻人的事,您就不要插手了。” 裴老夫人甩开管家的搀扶,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手里的拐杖用力杵到大理石的地砖上,发出闷响:“我还管不了吗?” 管家生怕裴老夫人被气出个好歹,只能依着,心惊胆战的守在一旁。 车子才开进庭院,远远瞧着,温一心就察觉到了老夫人的怒火。 早就听说裴家家教极严,裴瑾也跟她提过,父母还在世时,从小到大没少被家法伺候过,也没少跪过祠堂。 温一心虽害怕,可也只能硬着头皮下了车,出了这种事,罚跪一顿是免不了的。 裴家这一脉人丁单薄,老人家抱孙心切也能理解,但愿不要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 温一心快步朝着老夫人走过去,没两步,就被裴瑾那只被白色纱布包裹的手攥住了细白的皓腕,裴瑾怕她记不住,又叮嘱了一遍:“你别乱说话,记住了!” 温一心看着白色纱布上晕染开的血迹,害怕牵扯到他的伤口,只胡乱的点了点头,“让胡医生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免得伤口感染......” 话没说完,就见满脸怒气的老夫人在见到裴瑾的那一刻,气从台阶上直接跳了下来,举起手中的拐杖,冲过来朝着裴瑾的肩膀用力抡下,口中还厉声呵斥:“我今天就替你过世的父母打死你这个孽障!” 第22章 惩罚 温一心没料到老人家不分青红皂白,冲上来就揍裴瑾,吓得本能的去挡老夫人落下的拐杖。 裴瑾见状,忙一把将她拽到了身后,微微侧身,护在了怀里。 老夫人的拐棍重重的落在了裴瑾的背后,温一心听到了裴瑾低微的闷哼声。 老夫人怕打到温一心,只得收了拐杖,去拧裴瑾的耳朵:“你还敢让一心帮你挡,你这个孽障,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裴瑾耳朵被拧,忙低声讨饶:“奶奶,痛,痛痛痛,下手轻点。” 老管家也忙过来解围,也哄得老夫人松了手。 到了祠堂,裴瑾规规矩矩的跪在列主列宗的牌位前,他西装革履,后背却挺得笔直,老管家带上门,徒留温一心留在老夫人的身边,不明所以的问:“奶奶,裴瑾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惹得您生这么大的气?” 老夫人冷哼,“你不知道?” 温一心:“......” 见她一脸茫然,老夫人更气了,心疼的握着她的手:“你别替他隐瞒,他都跟我承认了。” 温一心抬手顺着老夫人的后背,去看裴瑾,却见他脑袋微垂,侧颜在昏暗的灯光下多了一丝朦胧,看不太真切。 老夫人心情平静了些,才继续道:“他不肯要孩子便罢了,却逼着你吃药,这是什么道理? 若不是你今天晕倒了,我都不知道他竟然这么糟蹋你这身子骨。 枉我悉心教导了他那么多年......” 温一心的手顿住,整个人石化了一般,她满是错愕的看向裴瑾,见裴瑾也堪堪朝着自己看过来,不安的替他辩解:“奶奶,不关他的事,其实是我......” “一心。”裴瑾适时打断她的话:“奶奶身体不好,不能再刺激她老人家了,你不用为了替我说情,就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出去吧。” 老夫人一听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又来气了:“你倒是出息了?” 温一心见他不动声色的给自己使眼色,心里越发难受的厉害,又不敢对老夫人说出实情,怕老夫人真的被她气出个好歹。 裴瑾支开她:“我手背又流血了,你去找胡医生拿点药过来。” 温一心只得出了祠堂。 老夫人的话透过并未合拢的门缝清晰传来:“你可认错了?” “我错了。”裴瑾的嗓音低沉清冽,语气却透着几分不着调的漫不经心:“我本来以为现代科技发达,这些药物副作用应该不大,便逼着一心吃了,谁会想到是药三分毒呢。” 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又问:“你们都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不肯要孩子?” “一心倒是挺喜欢孩子的,是我不肯要。”裴瑾回答的毫不含糊:“奶奶您也是过来人,应该能懂得嘛。 过蜜里调油的二人世界多好,再说我们都还年轻,早早弄出个拖油瓶出来会分散一心对我的关心,总之,我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老夫人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火气又燃烧了起来,“你父母当初若是跟你的想法一样,就不可能有现在的你。 好好跪着,不到天亮不准起来。” 老夫人气的拂袖而去。 温一心拿了药膏和纱布走进祠堂时,只看到裴瑾一个人,他后背挺得笔直,垂落的双臂放在两侧,微微仰着头,注视着父母的牌位,雕琢般的侧颜满是孤寂和落寞。 温一心拿了蒲团,在他身后跪下,将药品和纱布轻轻放在地上,低声问:“为什么要跟奶奶撒谎,明明就是我......” “奶奶对你再好,心底也越不过我,她老人家可以对我发火,却不能对你如何。”裴瑾拆开手上的白色纱布:“与其让她老人家憋着,不如让她老人家把气出了,打骂我一顿后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温一心用酒精擦拭他手背上的伤:“你这手伤成这样,也是因为我吧?” “一心。”裴瑾垂眸望着她,蝶翼般的眼睫微微颤动,眸底讳莫如深:“以后你不愿做的事,直接跟我说就好,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我会心疼的!” 温一心低眉垂目,她不想告诉他,她早就不愿再珍惜自己了,她欠了另一个人一辈子,不想再欠他了。 可裴瑾对她的珍视,让她开不了口。 温一心仔细包扎完他手上的伤,又去脱他的外套:“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裴瑾依言脱了外套和衬衣,露出结实的后背,温一心侧头看过去,就见他后背冷白的肤色上,隆起一条长长的红肿青紫的棍伤。 她蓦的红了眼圈,老夫人这一下可是用了全力。 她用棉签沾了药膏,轻轻涂抹在那条棍伤上,又凑近些,翘起嘴吹了吹,“很疼吧。” 仿佛有细细密密的丝线从后背拂过,微痒酥麻,裴瑾后背的肌肉绷紧,捡起地上的衬衣披好:“不疼,老人家没多大力气,这点伤算的了什么。” 见她也跪着,长臂伸到她腋下扶她起来:“这里夜晚凉,你回房休息去。” 温一心不肯:“我就在这里陪你。” 裴瑾眉眼染上薄笑:“你就不怕奶奶看到了,对我罪加一等?” 温一心没法,只得离开:“你还没吃饭,我去厨房弄点东西给你吃。” “奶奶看到了,会怪你的。” “不会惊动奶奶的。’ “你给我做?” “你想吃什么?” 裴瑾眸色突然亮了些,视线从她内疚的面孔滑落,落在她不安的绞在一起的细白嫩滑手指上,唇角轻轻勾起:“煮点白米粥吧。” 温一心离开祠堂后,轻手轻脚进了厨房,又在手机里搜索查询了一番,开始生火煮粥。 管家推开门,见老夫人绑着抹额歪在矮塌上,满脸倦意,把药端到跟前:“老夫人,药凉了苦,趁热喝了吧。” 裴老夫人睁开眼,端起碗几口喝完药,将空碗递给管家,随口问:“一心呢,在做什么?” 枕上溺宠 第19节 “在厨房里悄悄给少爷做吃的呢。”管家将药碗放回桌上,指腹按在老夫人头顶的穴位处:“老夫人,我看少夫人还是很关心少爷的,您莫要太担心了,照顾好自己身体才行。” 裴老夫人长叹一声:“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熬多久,裴瑾不想要孩子,也不知道我将来能不能见到重孙,等我到了那一天,双眼一闭,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管家踌躇片刻,建议:“要不,把您的病情告诉少爷......” “不可。”裴老夫人摇头:“不可走漏了风声,到了那一天,实在瞒不住了再说吧,不能让他整天为了我一个老婆子无心正事。” 熬了两个小时,米粥的香味从瓦罐了里冒出来,还夹杂着一丝丝的糊味。 温一心用勺子舀了一大碗,又找了些咸菜,放在盘子里端去了祠堂。 裴瑾握她的手指,见她白嫩的指尖被烫红了,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给她仔仔细细的抹了药,“从小到大,你是不是从没下过厨房?” 温一心点点头,“这气味跟我以前喝的白粥有些不一样,也不知道哪里没煮好。” 裴瑾端着碗,一连喝了好几口:“味道跟厨师熬出来的一样,很好吃。” 温一心乐了,“我尝尝。” 裴瑾舀了一勺,吹了吹喂到她的唇边,温一心慢慢的吞咽下去,秀美的面孔上浮出一丝笑:“味道确实不错,砂锅里还有,等你喝完了,我再给你盛一碗过来。” 两个人你喂我,我喂你,分吃完了一锅白粥。 夜深了后,温一心在祠堂偏房的矮塌上躺下,裹着毛毯睡着了,裴瑾依然跪着,只是时不时朝着半掩的门里望一眼。 第二天一大早,管家就过来了,让裴瑾起来,去主宅那边吃早饭。 温一心忙扶着裴瑾站起身,跪了整个晚上,他双腿早已经麻木僵硬,半个身子压在温一心的肩膀上,缓了好久才恢复血液畅通。 到了餐厅,老夫人见裴瑾和温一心一起过来,又见管家偷笑着给自己使眼色,便没有再提昨晚的事,只是热情招呼温一心多吃点。 吃完早饭,两人去楼上补觉,裴瑾拿着手机发了几条信息,便抱着温一心躺到了床榻上,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深深嗅了两口,仿佛她身上独特的幽香味道是他续命的东西。 温一心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睡好,紧绷的神经此时此刻已经松懈下来,很快就有了睡意,她把怀里的人推开了一些,“好困,别闹了,睡吧。” 裴瑾见她已经闭了眼,只得松开她,在她身侧躺好。 临近中午时分,温一心在睡梦里被闹醒,睁开眼,见裴瑾正一手撑在她的身侧,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脸颊,正细细密密的吻着她。 窗外温暖的阳光从半遮掩的窗帘照射进来,细微的浮尘在圆形的光斑里轻舞,深秋的风拂过,树叶簌簌而落,在窗外划过一片片的金黄。 裴瑾前所未有的细致温柔,温一心眸色放空,意乱情迷。 就在他宽大的掌心滑落到她腰腹的位置时候,温一心猛然清醒过来。 老宅里并没有配备任何计生用品,她这几天刚好是危险期,万一怀了孕...... 想到这些,温一心如一根紧绷的弦,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23章 诉衷肠 裴瑾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的后背,原本快要软成一汪水的身子骨突然紧绷住,僵硬的如同一块木头。 裴瑾埋首在她颈窝处的吻停住,他手臂微微用力,撑起身子,同她拉开一点距离,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温一心哪里还有半点迷迷糊糊的样子,她睁着一双不染尘埃的纯净眸子,冷清清的看着他,澄澈的没有半点欲念。 她什么都不说,却无声胜有声,似乎什么都说了,清澈的双眼,抗拒的肢体,都在同他撇清关系,都在阻止他此刻的所作所为。 裴瑾深吸了一口气,躺倒在她的身侧,抬起手背覆在自己的眼皮上,掩饰着眸瞳里的沮丧。 温一心悄然松了一口气。 窗外偶尔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温一心侧头朝外望过去,只看到摇曳的树枝在视线里晃动。 这么躺下去,迟早会出事。 温一心掀开被子,正要坐起身,腰肢上搭过来一条手臂,将她按住了。 温一心被迫重新躺回柔软的床榻上,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声音里多了一丝紧张,结结巴巴的开口:“裴瑾,快到中午了,万一有人来......” “我不开门,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裴瑾侧过身,脑袋同她挤在一起,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低声问:“祖母打我的时候,你要挡在我面前,那个时候,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挨的很近,纤长浓密的眼睫毛每颤动一下,都像柔软的小刷子拂过她的脸颊,微痒酥麻,电流般窜到她发烫的耳尖。 男人气息浓烈,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呼出的热气只往她的耳蜗钻,温一心受不了,想要挪开一点,脑袋往窗外偏过去,又被他的大掌捧住脸扳回来。 裴瑾嗓音低沉如烈酒,透着迷醉的醇香:“告诉我。” 温一心老老实实的开口:“没想什么。” 裴瑾讶异:“嗯?” 温一心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什么也没想,当时看到祖母气成那样,不敢拦她老人家,又怕你被打出个好歹,就去挡了......” 她想了想,抿了抿唇,声若蚊蝇:“可能是本能吧。” “本能?”裴瑾在唇齿间细细咀嚼这个词,浓墨般漆黑的眸底仿佛有华光闪过,言语里多了一丝戏谑:“只听说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的本能,还没听说过挨打的时候直接往前凑的本能。” 温一心听着他打趣的话,却突然间失了神,良久才道:“这世上那么多人,总有人会为了心里爱的那个人奋不顾身的。” 她心中结了痂的伤口无意中被人撕开,再也躺不下去了,用力推开他,坐起身,捡起地上的衣衫,将后背对着他,一件一件有条不紊的穿好。 裴瑾被她推开,也不恼,跟着坐起来,侧身靠在床头柜的软枕上,看着她薄瘦纤弱的后背,大掌去掐她蒲柳般不盈一握的细腰,试探般的问:“你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很清楚,她对他的感情并没有深到奋不顾身的程度,否则,也不会抗拒怀上他的孩子了。 温一心怕他误会,并未避讳,认真解释:“从古至今,这世上的男女,总有感天动地的真情,可以延绵岁月,可以填平山海,甚至,可以不惧生死,只怕被对方舍弃......” 她背对着他,声如山涧的清泉,一字字一句句,清脆悦耳,娓娓动听,却又夹杂着一丝莫名的伤感。 裴瑾坐起身,双臂从她身后穿过,将她整个人搂抱在怀里:“你想要这种感情?” 温一心微微垂首,视线落在贝壳般的脚指头上,低低一笑,语气里多了一丝嘲讽:“谁不想要这种感情,只不过现在的人都太过现实,再真挚的感情也抵不过功名利禄和美色,还有一些本以为刻骨铭心的爱情,却也抵不过世事无常......” 裴瑾还想说什么,温一心已经拨开他的手臂,“快些起来吧,我有些饿了。” 她搭配好他要穿的领带衣服和袜子,放在床沿边,“我们平日里总是忙,难得回老宅一趟,多陪陪祖母她老人家吧。” 裴瑾抱她坐在自己膝盖上,薄唇亲了亲她的额头:“都听裴太太的。” 温一心唇角微微扬起,“那你还不快些把衣服穿好。” 裴瑾张开了双臂,一副太子爷的架势:“想要裴太太亲自替我更衣。” 温一心再也忍不住了,抡起拳头在他结实精壮的肩膀捶了一下,“你不要得寸进尺。” 可她声音软软糯糯,连音调都是江南独特的吴侬软语腔,这种警告没有半点威慑力,裴瑾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小狗般撒着娇:“昨晚为了裴太太,我跪了一整晚,两条腿都快要废了......” 不等他说完,温一心已经解开了他的睡袍腰带,脱了他的灰色绸袍。 她趴在他的肩上,去看他背后的棍伤,因为上了药,又过了这么久,那些红肿已经消退,只剩下长长一道青紫的淤痕。 温一心冰凉柔软的指腹沿着这条痕迹轻轻抚过,樱红色的唇微张:“还疼吗?” 裴瑾本想说不疼了,可看到她指尖捏着的衬衣,又生生改了口:“有一点。” 温一心拧着衬衣退后一步:“你站起来,我帮你穿衣服。” 裴瑾站在她面前,一脸享受的看着她踮着脚尖,给自己系好领带,微微俯下身,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感叹道:“裴太太对我这么好,我除了以身相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了。” 温一心扣好金属皮带:“你已经回报过我了。” 裴瑾修长的指腹捏捏她的下巴,只当她在同他开玩笑,并未往深处想:“裴太太今天对我千依百顺,是不是我提更过份的要求,你都会满足我?” 温一心整理他西装领口的手指微顿,“只要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在我眼里,都不算过份。” 裴瑾昨天如坠寒潭的那颗心此时仿佛被架在火上烘烤一般,暖烘烘的。 他掌心摩挲着她瓷白细滑的脸颊,沉声问:“一心,从结婚到现在,你似乎从来就没有强硬的反驳过我的任何要求,我有时候情绪激烈了一些,你可以同我吵一架,打我骂我也可以,不用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承受的。” 他语气里多了一分郑重,诺言一般的沉:“我是你丈夫,是同你共度余生的伴侣,不是无关紧要的外人。” 温一心听到“伴侣”两个字时,眼皮跳了跳,却如同失了神,抵在他胸口的手指无意识的蜷起。 裴瑾整了整穿好的衣衫,捏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听到没?” 温一心回过神,脑袋低垂,鸦羽般漆黑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我怕往后回想起来,你只记得我同你吵架的时光,忘了我也曾尽力的对你好过。” 裴瑾被她一席话逗笑,手臂揽着她的肩膀出了卧房:“这话听着好像要同我生死离别一样,裴太太,我们之间,才刚刚开始呢。”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如春水融冰,春林初盛,俊朗的眉眼染上浅薄的痕迹,看的温一心心跳加快,她忙偏转脑袋,回避他望过来的浓烈视线。 管家见两人手牵手的下楼了,忙吩咐厨房摆午饭。 长长的红木餐桌上摆放了十多种精致的菜式,份量不大,裴瑾一会要温一心给他夹这个菜,一会要温一心帮他夹那个菜,就差没有让温一心喂到他的嘴里了。 老夫人看不下去了,“你没长手啊?” “奶奶,这您就不懂了。”裴瑾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 温一心耳尖红的快要滴出水来,指腹在桌下摸到裴瑾的腰腹处,隔着衬衣,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他薄薄一层软肉,用力旋了一圈,温声解释:“祖母,您不要听他胡说。 他动作幅度大了些,会牵扯的背后伤口疼,手背上的伤也没好...... 我们平时吃饭不这样的,等他身上的伤彻底好了,我就不会给他夹菜了。” 老夫人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卖惨的孙子,生怕温一心吃了亏,“男人受这点伤算什么,你不要太惯着他了。” 温一心连连点头,“我听祖母的。” 裴瑾指尖点了点桌上的河虾,“我手疼,不好剥壳。” 温一心忙伸了筷子去夹虾子:“我替你剥。” 见温一心这副逆来顺受,无底线纵容着裴瑾的样子,老夫人觉得再留两人在这里,怕适得其反,便主动道:“吃了这顿饭,你们就回去吧,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大年三十晚上过来吃顿团圆饭就可以了。” 温一心忙道:“祖母,学校已经放寒假了,我没什么事,留下来多陪您几天吧。” 老夫人摆摆手:“我每天也好忙的,没时间让你陪着,你要是觉得无聊,就跟着裴瑾去他公司转转。” 温一心只得作罢。 离去之前,管家往车上装了满满一后备箱的补品,裴瑾悠闲的靠在车窗上,问一趟趟往车上搬东西的管家:“祖母找一心有什么事?” 管家摇摇头。 裴瑾点了一根烟:“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管家继续摇头:“这份血燕放不进去了,后备箱塞太满了,下次来再带过去吧。” 裴瑾没搭理管家,他直起身,随手把抽了一半的香烟扔到地上,用皮鞋底踩熄了,抬脚往裴老夫人的书房走去...... 枕上溺宠 第20节 第24章 传家宝 进了厅堂,裴瑾就看到温一心出了书房,正朝着自己款款走过来,她身段窈窕,白色的羊绒大衣熨帖在身上,走廊深长,头顶细碎的灯光洒落,乌黑的长发垂落在她的脸颊旁。 这画面落在裴瑾眼里,仿佛隔山隔雾,朦胧的柔光下,温一心美的似乎有些不真实。 裴瑾正迈上前的脚步堪堪顿住,停留在原地,看着她披着一层光芒走到自己跟前。 待温一心站定,裴瑾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深邃的眸瞳里浮出清浅的笑意:“祖母同你说了什么悄悄话?” 温一心抬起手臂,大衣的袖口往上缩,露出一截雪白如羊脂玉的皓腕,纤细柔滑的手腕上多了一枚通透润泽的羊脂玉手镯,衬的她肤色越发欺霜赛雪。 “祖母给了我这个。”温一心细嫩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拨动着腕上的玉镯:“听说是你们裴家一代一代祖传下来的......” 裴瑾盯着这枚玉镯看了许久,只觉得似曾相似,他恍惚了片刻,才牵着温一心往外走:“嗯,确实是我们裴家的传家之宝。” 上了车,温一心系好安全带,越发不安了:“这也太贵重吧,我......” “你戴着!”裴瑾发动车子,透过挡风玻璃,一双漆黑的眸子目视前方,“这枚玉镯原先是我祖母的,后来传给了我母亲,现在交给你,说明祖母在心底已经把你当做裴家下一任的当家主母了。” 温一心大骇:“这......” 裴瑾眼尾的余光朝着副驾驶的位置瞟过去,将她大惊失色的模样尽收眼底,“你不要有太多心理压力,裴家到了我这一脉只剩我一个嫡支,不会有太过复杂的人情世故和迎来送往,你就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配饰戴在手腕上就可以了。” 温一心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戴,可想到老夫人对她的祝愿,更不敢取下来,权衡一番后,决定暂且先佩戴着,等到合适的契机,再取下来还给裴瑾。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明白,她做不成裴家的当家主母,注定了会让老人家失望,会辜负老人家一片心意。 冬天黑的早,回了桐景苑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管家早已经命人把卧房收拾的干干净净,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了。 温一心看着浴室里崭新的洗漱台,台面上她从前放置的东西都被清理一空,想到裴瑾受伤的手背,温一心心中了然,并未多说什么。 她捧着温水洗了把脸,用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珠,往镜子里看的时候,裴瑾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见温一心看过来,他身子往前倾了半步,胸口贴在她单薄的后背,衬衣袖口卷起半寸,遒劲有力的手臂撑在洗漱台上,薄唇挨着温一心的耳廓,低声问:“这镜子用的还习惯吗?如果不喜欢,就换回以前的款式,只是要等一个礼拜。” 温一心对这些东西并未什么要求,她躲开他刻意的触碰,弓着腰又洗了一把脸,含糊的回答他的话:“习惯,挺好的。” 裴瑾闲闲的看着她,在温一心又一次把脸浸到水里的时候,他抬手在她挺翘的臀上轻轻拍了拍,“再洗下去,脸都被你洗掉皮了。” 温一心往另一侧挪了一小步,离他远了些,手指绞着洗脸巾,有些手足无措。 他扔了她的计生药品,又不让她再吃那些药了,可天色才刚暗下来,两人才刚吃完晚饭,他就三番五次的催她去梳洗。 这举动,不想让她想歪都难。 更何况,两人才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说了,夫妻生活的时候,不喜欢有束缚和阻隔。 他爱干净,也能保证洁身自爱且在婚姻的存续期间,有且只有她一个女人。 他重欲,也从不回避自己的欲念。 昨晚跪了一整晚的祠堂,中午的时候她又拒绝了他,此刻已经到了晚上,漫漫长夜,待会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便避无可避了。 温一心想不到更好的能拒绝他的办法,可她更不想闹出一条无辜的人命。 裴瑾一眼便看出了她内心里那点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他拿过她手里的洗脸巾扔进了垃圾桶里,“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守信用?” 温一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的问:“那你要怎么办?不弄在里面吗?” 裴瑾忍俊不禁,逗弄道:“怎么可能呢,都已经箭在弦上了不得不发,我可没这么好的自制力。” 温一心精致的小脸从嫣红变成雪白,低垂着小脑袋又不吭声了,总不能让他去结扎吧。 更何况,就算他结了扎,万一这件事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还不知道老人家会是什么反应。 裴瑾温热的大掌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轻笑道:“把浴袍换了,跟我去一趟超市。” 温一心猛地抬起头看他。 裴瑾趁势亲了下她的唇角:“这种事,风险都是女人承担,避孕本就该男人负责操心,你只需要说出你的想法,其余的事都交给我就好。” 温一心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生怕他突然反悔似的,急急忙忙去更衣室换了出门的衣服,高高兴兴的挽着他的手臂出了门。 裴瑾见状,打趣道:“裴太太笑的春风满面,似乎很期待呢。” 温一心拧他的胳膊,“我才没有。” 到附近商场的超市时,才晚上七点四十五,正是人流量的最高峰,裴瑾取了推车,把温一心困在手臂和推车之间,带着她直奔计生用品专区。 温一心羞窘极了,在他怀里转过身,双臂从他敞开的西装外套里面穿过,搂抱住他劲瘦紧实的腰,小脸埋在他的胸口处,压低了声音,磨着后牙槽:“用不着这么直接吧,你好歹先买点别的东西......” 裴瑾停下脚步,一只手扶着推车,阻隔身后拥挤过来的人流,另一只手圈住趴在自己怀里的人,掌心摩挲着她的后背,哑然失笑:“好,我们先去买些清洁用的纸巾......” 温一心趴在他结实的胸口用力掐他的后背。 “再买些补充体力的巧克力。” 温一心趴在他的胸口继续掐他的腰。 “还买些......” 温一心手掌抵在他的胸口,不等他说完,随手又掐了一把。 不知道掐到了哪里,温一心听到了裴瑾轻微的抽气声,下一瞬,裴瑾滚烫的薄唇就落到了她的耳廓旁,男人极力克制着音量,“裴太太,大众广庭之下,那么多人看着呢,你趴在我怀里对我上下其手,把我前胸后背都摸了个遍。 我的那点自制力在裴太太面前向来溃不成军,再这么下去,我们干脆去旁边的酒店,开一间套房住一晚,怎么样?” 温一心这才着急忙慌的退开一些,看到周边果真有好多双眼睛往这边看过来,更加窘迫了,一张瓷白的小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裴瑾见她害羞了,将她披散的长发拨到脸颊两侧,随手拿起货架上的围巾,围在她的颈脖处,将她半张小脸都包在围巾里头,遮挡的严严实实。 见温一心还是不自在,又拿起宽檐帽,戴在她的头上,压低了帽檐,这才拍拍她的后背:“好了,除了我,没人认的出你了。” 温一心只感觉到两束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灼烫的恨不得将她后背烧出两个洞来。 她想要回头看,却同那些靠过来打量裴瑾的视线对上,忙转开眼。 温一心小声嘀咕:“周边这些女孩子,分明都是看你的。” 裴瑾不置可否,“嗯,周边这些男人,都是看裴太太的。” 温一心只能极力忽略落在身上的两道视线,跟在裴瑾的身边,不知不觉就到了计生用品专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两人才刚到了计生用品专区,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就没有了。 温一心又回头去看,只见人流匆匆,映入眼帘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看什么呢?”裴瑾一连问了好几声都听不到温一心的回答,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精致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看着他手里红红绿绿的盒子:“喜欢哪一种,挑一个?” 温一心的脸颊又烧了起来,她捂住眼睛,声若蚊蝇:“随便你。” 她嗔他一眼,恼羞道:“又不是我用。” “怎么不是你用?“裴瑾搂住她的腰,将她的脑袋压在自己胸口处,“这一盒是超薄的,这一盒表面是有......” 温一心听不下去了,“随便随便,都可以。” 她一把抓起那两盒扔进了推车里,正要推着购物车离开,又被裴瑾拽回了怀里,“喜欢哪种味道的,这是水果味,这是......” 温一心捂住脸:“你决定就好。” 裴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好,我决定。” 在她的注视下,裴瑾将一长排的各种类别每样拿了一盒,扔进了车里,快要占据购物车空间的半壁江山。 温一心万分后悔陪着他来逛超市。 到了收银台,前面有人排着队,裴瑾知道她脸皮薄,脱了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又摘掉了她头上的帽子和围巾扔进了购物车,温声道:“去门口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温一心如蒙大赦,裹紧了身上沾染着体温的西装外套,双手捂着小脸快步出了超市,等在了商场的出口处。 寒风凛冽,吹乱了她锦缎般乌亮的发丝,凉意袭来,她滚烫的耳尖和脸颊温度渐渐恢复正常。 超市里那两道已经消失的灼热视线再次落在她的身上,温一心凭着本能朝路口望去,却只看到混在车流里几辆加速离去的黑色越野车...... 第25章 重逢 裴瑾拧着两大袋的东西出来时,就看到温一心伸长了脖子怔怔的看着空无一人的路口处。 裴瑾站在她的身后,顺着她的视线望了片刻,温声问:“在看什么?” 温一心回过神,半侧过身子,去帮着拧塑料袋,如实相告:“什么也没看到。” 裴瑾避开她伸过来的小手,腾出一只手牵住她,指腹在她柔软的指骨上揉捏了几下:“我早就说过,裴太太这双手是用来画画的,不是用来干活的,这种力气活本来就该老公做。” 温一心只得作罢,眉眼弯成新月状:“老公真好!” 裴瑾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俯身替她扣好了安全带,“我才不要裴太太的口头夸赞。” 温一心:“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裴太太身体力行的行动表扬。”裴瑾踩了油门,打转方向盘,眼角的余光瞟过她,意味深长的笑。 温一心剜他一眼,哼了哼,将小脸转向窗外。 路灯的光芒偶尔穿透车窗,斑驳的光影从她秀美的小脸一晃而过,裴瑾看到她红透了的耳尖,愉悦的抿着唇,心情颇好。 回了桐景苑,裴瑾拧着塑料袋上楼,将东西放在了茶几上,他在里头挑了挑,取出几个小方盒,“从来没用过,要不先试试这几款?” 温一心已经溜进了卧房,钻进了被窝里。 裴瑾将东西放到床头柜的抽屉里,脱了衣服躺到温一心的身边,笑着抱着她亲吻,“裴太太还在害羞吗?” 温一心被吻的透不过气来,纤细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指尖颤巍巍的去拿遥控器,“关......关灯。” 手腕被裴瑾握住,按在了雪白的枕头上,裴瑾潮湿的吻从唇角滑到她莹白的耳垂,低低哑哑的开口:“就这样,我看看你。” 温一心不肯,执意的挣扎着,“不行,要关灯。” 她压根就没法投入到彼此的亲热里,进入不了半点状态,裴瑾没法,只得撑着手臂,关了头顶上明晃晃的水晶灯。 没等温一心反应过来,他“啪”的一声,又打开了床头柜上被青云纱遮挡住的古董台灯。 裴瑾抬手揭开灯罩,朦胧温暖的橘色光芒如轻纱般洒在温一心的脸上,犹如隔着薄薄一层纱帐看着乌发散乱肌肤胜雪的睡美人。 裴瑾修长冷白的指尖抚过温一心瓷白如玉的脸颊:“还是开这盏灯更有意境。” 温一心:“......” 枕上溺宠 第21节 累极时,温一心恨恨的想:明天一定要把这盏灯还给钟黎! 温一心记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却是被一通电话铃声吵醒,她摸到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划开接听键,“喂”了一声。 喉咙干涩的厉害,嗓子也哑了。 手机另一端许久没说话,温一心困倦的眸子睁开一道缝隙,确定这通电话是钟黎打过来的,才有气无力的开口:“你怎么不说话?” 钟黎问:“你生病了?” “没有。”温一心裹着被子翻了个身,伸手往旁边一摸,枕边人睡过的地方已经没了任何温度,应当是离开很久了。 只是床单被套上都残留着他身上独特的清冽冷香味道,好闻极了。 钟黎在手机的另一端“啧啧”两声,“裴太太,你这种不用谋生计的贵妇就是享福啊,日上三竿了还没睡醒,昨晚夜生活该有多丰富啊。” 被钟黎一说,温一心才去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温一心瞌睡全无,忙拢着被褥坐起来,“我今天刚好要见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随时都有时间。”钟黎心里头烦闷,“剧本修改妥当了,导演让我不用跟拍摄进度了,我每天大把大把的时间。” 温一心同钟黎约好一起逛街后,便挂了电话,起床进了浴室梳洗。 待整理完毕,温一心拧着小心翼翼包装好的古董台灯下了楼,正要出门,就见管家迎上来:“太太醒了,是要出门吗?” 温一心点点头,“我约了朋友。” 管家忙道:“太太先在家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先生吩咐厨房给您熬了药膳粥,您好歹尝点。” 温一心不想拂了裴瑾的好意,便跟着管家进了餐厅。 快吃完的时候,管家捧着一个保温盒放到了温一心的面前,笑眯眯的开口:“先生早晨走的匆忙,离开之前说了,中午想吃家里的饭菜,辛苦太太跑一趟送到公司去吧。” 温一心还从未去过裴瑾的公司,想着反正也没啥事,跟钟黎约的地方离公司也近,正好带过去,便点头同意了:“好。” 管家喜的眉开眼笑,忙拧着保温盒,跟在温一心身后,目送温一心上了车。 车子停好后,温一心先进了咖啡厅找到钟黎,将古董台灯还回去:“这台灯实在不能再放在我家里了,你摆到你床头柜上去吧。” 钟黎似笑非笑:“我也不要,你要不喜欢,就扔了吧。” 好歹是个古董,温一心怎么可能扔掉,她把台灯搁在钟黎面前:“扔了多可惜,你不如放到古董市场转手卖个好价钱。” 钟黎不得已,只能跟着温一心出了咖啡厅,在商场门口的露天停车位找到自己的车,打开后备箱,像扔一件垃圾一样把这盏价值不菲的古董灯扔了进去。 温一心又道:“你等我一会,我去一趟公司,给裴瑾送了午饭再过来找你。” 钟黎满是欣慰的道:“一心,我好喜欢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有好好生活的状态,还有想要对一个人好的勇气。” 温一心抿着唇,微微一笑:“他对我那么好,我对他好也是应该的。” 钟黎听到这个回答,不禁蹙了蹙眉。 温一心已经拧着保温盒转身朝着十字路口走去了。 钟黎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正要回咖啡馆,却接到一通陌生电话,电话里的男人嗓音低哑焦急:“快去路口拦住一心,快!” 能听得出手机另一端的人刻意改变了原本的声音,可钟黎对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她握着手机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抬头四处张望,寻找着:“你来宣城了?” “我不在宣城,不要让一心知道。” 钟黎喉咙里仿佛被石块堵住了,一口气提不上来,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对着手机怒吼咆哮,声音嘶哑:“你当初那么决绝的赶她走了,她好不容易过的安稳了些,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话音刚落,手机的另一端便被挂断了。 钟黎眸底沁出点点泪意,模糊了双眼的视线。 她抹了一把脸,顾不得多想,飞快朝着温一心离去的方向追过去...... 温一心拧着保温盒,单薄纤瘦的身子混在人群里,站在路口等着红绿灯,穿过十字路口,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耸入云霄的裴氏大楼。 正值中午,又处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停车位并不好找,白领精英纷纷从高档写字楼里出来觅食,穿梭在路口,进入街道四周的快餐店和饭店。 那种被炽烈的眸瞳牢牢凝视着的感觉又出现了。 温一心只觉得头皮发麻,她转过身寻着令她不安的方向望过去,停在街角的黑色越野车的后排车座的黑色窗玻璃正徐徐升起,阻隔了她看过去的视线,窥视不到坐在里头的人。 可温一心定定的望着那几辆眼熟的越野车,双脚好似生了根,路口的交通灯红了变绿,绿了又变红,身边人潮汹涌,川流不息。 她的肩膀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险些站不稳,她拢在袖口下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里,双脚不受控制一般朝着那辆黑色越野车走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那辆车却在她穿过路口时启动了。 温一心慌了神,生怕里面的人又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她不顾一切的朝着那辆远去的车追赶过去。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有人在大声喊着什么,甚至有过路的人伸手去拉她,可她脑子里轰轰响,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眼里只有那辆车以及坐在车里的人。 昨晚在超市,在商场的门口,并不是她的错觉。 里面坐着的人,一定是她想要见到的人。 温一心嗓子是哑的,喊不出声来,她似乎撞到了一辆车上,被那辆车差点带倒,可她并未感觉到痛,或许是心口的疼痛盖过了一切,她不想再失去那个人了...... 钟黎跑过来时,就看到路口大堵车,到处乱成一团。 温一心在车流里穿梭着,不顾一切的追着前面一辆越野车。 正常行驶的小汽车没来得及避让她冒然的横冲直撞,差点撞到她,幸亏靠近红绿灯的路口,车速并不快,且及时的踩了刹车。 可温一心纤瘦单薄的身子依然贴着车窗口滚了一圈,手里的保温盒落到地上,汤汤水水洒落一地,弄脏了她白色的羊绒大衣。 车主是女的,也被吓的不轻,摇下车窗后,对着不管不顾的温一心一通破口大骂,骂她没长眼睛,骂她想死死远点...... 温一心却恍然未觉,依然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直到钟黎冲过去,将她拦腰死死抱住,连拽带拖得拉到了人行道上......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旧爱 温一心望着车速突然加快后远去的越野车,在钟黎的怀抱里奋力挣扎着:“你放开我,我看到他了,我看到姜恒了。” 钟黎纤细修长的手指牢牢揪住她的袖口,手背因为太过用力而青筋爆出,指尖泛白,死活不肯松开。 道路重新通畅,过往车流如织,人流如潮,喧哗声和笑闹声在周边此起彼伏。 这场风波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归于平静。 天大的事,也只是匆匆赶路讨生活的平凡众人生命里一场微不足道的插曲。 来往的车辆将散落在路中间的保温盒碾压成烂泥,钟黎昂贵的黛蓝色大衣沾染了温一心衣服上的脏污。 她眼圈通红,喉咙发哑,手臂用力摇晃着温一心的肩膀:“你看错了,一心,那里面的人不是姜恒,绝对不是他!” 温一心眼眸干涩的难受,她盯着那辆车似乎跑了好久,久到忘记了周遭的一切,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自己看花了眼,亦或者闭上眼的那一瞬间,那辆车里的人就凭空消失了。 可却并没有跑多远,只是穿过了纵横交错的道路口,离那辆车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它那么快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点点泪滴在眼眶里凝聚,温一心摇着头,语无伦次的反驳着钟黎的话:“我没有看错,我不会看错的,是他的,一定是他! 我昨天在超市里,在商场的门口,他也是这么看着我的......” 温一心捂着脸,晶莹剔透的泪珠从指缝里溢出来,她嗓音哽塞:“我要是再跑快一点,就能看到他了...... 他一定知道你寄到姜家的生日礼物是我送的,才忍不住来宣城看我的......” 温一心强撑着的一身力气仿佛顷刻间被抽干了,连哭泣都显得有气无力。 钟黎见她停止挣扎了,扶她到人行道旁的长椅上坐下,她拆了纸巾,擦拭她满脸满手的眼泪:“一心,如果车里的人真的是他,他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冒着生命危险在车流里穿梭而无动于衷吗? 他舍得看着你为了他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吗? 就算车里坐着的人是他,当初他那么决绝的赶你走,现在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看你? 既然存心想要来看你,又为什么只敢躲在暗处,不敢光明正大的约见你?” 想到那一通陌生电话,钟黎越说越气,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一心,在他逼着你离开宁城的那一天,你们之间的缘分就已经被耗尽了。 不是你放弃了他,分明是他抛弃了你。” 她通红的双眼里闪烁着细细碎碎的泪光,劝道:“一心,往前看吧,男人的承诺在无法掌控的变故面前一文不值,终其一生,我们要救赎的其实只有自己。 你忘了过去吧,好好跟着裴少,过平静富足的生活,这样不好吗?” 温一心锦缎般的乌发凌乱披散着,她低垂着眼眸,视线盯着某一处,眼神却是木然的,眸瞳空无一物。 仿佛一具漫无目的四处飘荡的游魂,寻不到属于她的归宿。 钟黎怕了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抱住她:“一心,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温一心闭上眼,靠在她的身上,悠悠的问:“道理你都懂,可你为什么也忘不了过去,不肯跟晏少好好过日子呢?” 钟黎张了张嘴,哑然失声。 两人静静坐在路边脏兮兮的长椅上,枯黄的树叶落在她们的身上,又被萧索的风卷落到了潮湿的地面,最终,被埋入尘埃。 不知过了多久,温一心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温一心一动不动,并没有想要接的意思。 钟黎最先反应过来,伸手进温一心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先生”的称呼,她手肘轻轻碰了碰温一心:“裴少打过来的?” 温一心撇了一眼,轻点了一下头。 钟黎思索片刻,硬着头皮划开了接听键。 男人嗓音清冽,透着一丝愉悦,没等钟黎开口,便说话了:“管家说你好早就来给我送饭了,我一直饿着肚子等到现在,都没见到你的人影。 我的裴太太,你要是不小心迷路了,也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告知一声,我可以亲自去接你的......” 闻言,温一心垂落在腿上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不安的搓动着。 钟黎见状,握住她的手指无声安抚着,清了清嗓子,回:“裴少,我是钟黎,就在裴氏大楼的附近...... 是这样的,一心认错了人,差点出了事故......” 挂断电话后,钟黎把手机重新塞回温一心的掌心里,“裴少要是问起来,你想好要怎么解释了吗?” 温一心摇摇头,“我不想欺骗他,他要是问,我就跟他说了。” 枕上溺宠 第22节 反正迟早会有坦白的那一天。 钟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掏出手机点在屏幕上的陌生来电上,最终,没舍得删除。 裴瑾来的很快,平日里西装革履,清冷矜贵的男人,几乎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他撑着长椅的扶手,半蹲在温一心的面前,修长冷白的指尖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见她眼圈红肿,分明是哭过了,也不忍心责备她。 见她崭新的羊绒大衣上沾染了已经干涸的汤汁菜叶,脏的不成样子了,又脱了她的大衣,扔进了垃圾桶里,用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最后,他细细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确定她并未受伤,才声线平缓温和的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钟黎生怕温一心说错了话,抢着回答:“一心认错了人,以为遇到了故友......” 故友? 裴瑾的视线淡淡的扫过来,钟黎讪讪闭了嘴。 裴瑾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温柔的梳理好温一心凌乱的发丝,语气依然温和,没有丝毫异样:“寻个人而已,我帮你找。” 他看向钟黎,淡声道谢:“我给晏殊打过电话了,他很快赶过来接你,你坐在这里再等他一会。” 说完,便俯身,打横抱起温一心,大步离开了。 钟黎坐在长椅上,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叹什么气?”晏殊遒劲有力的手臂撑着长椅的靠背,微微喘息着,他先是不动声色的打量她,见她脸色并无异样,便知道她没受伤,否则,早就娇气的囔囔叫起来了。 晏殊松了一口气,又见她大衣外套脏兮兮的,忙去扒拉她的衣服。 钟黎眉心皱起,用力去拍他的手背:“你干什么?大街上动手动脚,你这人怎么这么随便?” “你不是最讲究最爱干净嘛,总嫌弃这个脏嫌弃那个脏的,把这身脏衣服脱了,我这身崭新的外套给你穿。”晏殊收回手,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 他身形高大强壮,常年的野外训练让他满身都是遒劲偾张的腱子肉,现在管理着晏氏的产业,那身肌肉便被掩盖在折痕平整的衬衣和西装外套里,连晒得古铜色的皮肤都因为少见了阳光而变成了光滑好看的蜜色。 钟黎惋惜的看着衣服下摆上那一块污渍,有些可惜:“我才穿了这一次。” 晏殊已经脱了西装外套,搭在结实有力的手臂上,垂眸看着她:“一件衣服而已,你要是喜欢,再买个十件八件挂在衣柜里换着穿就好,买衣服的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刚开始没太注意,现在发现衣服弄脏了,钟黎确实穿不下去了,扭捏了好一会,才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放在长椅上。 晏殊默默的看着,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脱个外套都要这么久,可她不愿让他帮忙,他便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她嫌弃了。 见她脱掉了,忙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俯身替她一粒一粒的扣好衣扣,随口问:“你刚才在叹什么气?” 钟黎的视线落在男人刚毅的侧脸上,指尖蜷起,如实道:“我看裴少抱着一心走了,觉得裴少这人也不错,至少对一心是很好的。” 晏殊突然抬眸,那双棕色如琉璃般的眸瞳里华光转动,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他一条手臂撑着长椅的扶手,另一条手臂撑着长椅的靠背,将她困在怀抱里。 钟黎警觉起来,揪紧了身上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戒备的开口:“你想干嘛。” 晏殊嗤笑一声,反问:“光天化日,大庭广众,朗朗乾坤,到处都是人,我能干嘛?” 钟黎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正要撇开头,身子突然一轻,双脚离地,整个人被晏殊腾空抱起,吓得她惊呼出声:“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不是羡慕一心被裴瑾抱吗,看到别的男人抱一下自己的女人你就觉得那个男人好了,老子也抱过你,没听你对老子说过半句好。”晏殊骨子里的痞性被她无意中的一句话激发了出来。 路过的人纷纷朝着她看过来,钟黎丢不起这个人,用力朝着晏殊肩膀捶了好几拳:“我不喜欢被人抱,你快放我下来。” “好了好了,别打了。”晏殊缠不过她,只得放她下来,去握她的手腕:“打疼了你的手,老子又心疼。” 钟黎站在地上才发现高跟鞋的鞋跟有些歪了,站不稳,也不太好走路,她踢了踢鞋子的后跟,裹紧他的外套,赏脸般朝着男人伸出双臂:“背我。” 晏殊:“......” 晏殊怔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忙在她面前蹲下,声音里透着几分喜悦,“上来。” 第27章 示好 裴瑾身姿颀长,抱着温一心一路招摇而过,这幅画面实在太美好,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拿着手机拍摄。 怀里的女人一头锦缎般的乌发从他手臂垂落下来,在寒风里如水草般飘飘荡荡,温一心纤瘦单薄的身子被黑色的西装外套包裹住,她埋首在他的胸口,手指揪着他黑色的绸面衬衣,外人窥不到她半点容貌。 裴瑾就这么稳稳的抱着温一心,穿过红绿灯路口,越过拥挤的人流,到了裴氏大楼,在员工们震惊的目光中径直上了总裁专用电梯,进了顶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面积很大,分前后两个区域,隔开的区域是单独的休息室。 裴瑾把温一心放到沙发上坐着,修长的手指又去梳理她的长发,发缝有些潮,她应该流了许多汗。 裴瑾心里很清楚,她紧张担忧时,很容易出汗。 那位被她认错的故友,在她心里的位置必定非同一般。 裴瑾声音温润:“要不要去洗个澡?” 温一心不安的绞着手指,“你不打算问问我吗?” “没什么好问的。”裴瑾的视线落在她的掌心,见柔白的掌心多了几道圆弧形的血色指甲痕,小拇指和无名指的指甲已经断裂,裂口快要撕扯到肉里,可她似乎压根就没觉得疼。 裴瑾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指甲剪,握着她葱根一样纤细雪白的指尖,仔仔细细的修剪好她的指甲,末了,又握在掌心捏了捏,安抚道:“你别担心,市中心的繁华路口监控多,一定会找到你想找的人。” 他没有怪她,更没有责骂她,温一心心里越发不好受:“饭盒被我弄丢了。” “没关系,我让夏总助在御膳坊给我订了外卖。”裴瑾温暖的大掌从西装外套钻进去,抚上她纤瘦单薄的后背,摸到一片黏腻,他温声开口:“衣服都汗湿了,去洗个澡吧,免得浸了风感冒咳嗽。” 温一心站起身,又不安的转过头,泪汪汪的看他,小声道歉:“对不起。” “我们是夫妻,用不着说这些话。”裴瑾从衣柜里挑出自己的白色衬衣和黑色羊绒毛衣递给她:“我这里没有准备你的衣服,你先穿我的衣服凑合一下。” 温一心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关上门。 潺潺的流水声从门缝里钻出来,裴瑾站在原地,侧脸的轮廓隐在被窗帘遮挡住的阴影里,神情变幻莫测。 好一会,浴室的门被再次打开,温一心上半身穿着他宽大的衬衣,衬衣领口解开一颗纽扣,露出白皙的肩膀和锁骨,下摆扎进了腰间的毛衣领口里。 长长的毛衣袖子系在纤细的腰间,捆绑成绳结状。 洗过的墨发已经吹的半干,顺滑润泽的垂落在身后。 苍白的小脸被水气氤氲蒸腾,染上绯红,乌黑的眸瞳纯净的犹如水洗过的晴空,不染半点尘埃。 她盈盈袅袅站在浴室门口,静静望着他,就如同一幅生动的水墨仕女图。 听到动静,裴瑾回头看向她,深邃的眸底有浓墨晕染开,他恍惚了片刻,突然抬手拉开窗帘,日落夕阳微薄的光照射进来,驱赶了室内的阴暗和孤寂。 裴瑾大步走过去,用力抱了抱她,“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会,等我忙完了,再喊你起来,一起回桐景苑。” 温一心温顺的点了点头,躺到床榻上,阖上眼。 她确实太累了,身心俱疲,连呼吸都被牵扯着,耗费着她仅剩的力气。 裴瑾在床沿边坐了片刻,一直等到她呼吸均匀,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的出了休息室,顺手带上门。 网络上温一心不遵守交通规则,在车流里横冲直撞的视频被人剪切下来,发到了网络上,有了一定的点播量。 裴瑾点开视频,看着温一心不顾一切的横穿路口,朝着那辆黑色的越野车追赶着,似乎前面车里的人是她的全部,比她的性命都还要重要。 她全然没有半点顾忌自身安危。 裴瑾一遍一遍的看着回放,锐利的刀刃密密布满整颗心脏。 晏殊的电话打进来:“查到越野车的车主了,你带一心过来认一下人。” 裴瑾默默听着,喉结上下滚动,低哑的嗓音打破静谧,他低低的“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夏总助推门进来,便察觉到办公室内的气氛不同于以往,沉闷压抑的厉害。 他眼神偷偷往里面瞟了瞟,竖着耳朵却听不到半点动静,便将定好的外卖摆放在了办公桌上,麻溜的出去了。 夜幕降临,裴瑾将厚厚一叠处理好的文件交给夏总助,起身去里间叫醒温一心。 温一心睡得并不安稳,一会梦到校园里的时光,一会梦到桐景苑发生的一切,她眼睫轻颤着,却醒不过来,颈脖处沁出细细的汗液。 裴瑾喊了两声,见她眉心越蹙越紧,却并不睁眼,怕她又在做噩梦,便如以往一样,俯身亲吻她。 大掌伸到她的后背,轻抚着她背上隆起的蝴蝶骨,指尖顺着纹路描摹着她包裹在细滑白玉肌肤下的脊椎骨。 温一心鼻息里闻到熟悉清冽的味道,浓郁的气息将她包裹住,驱散了她梦境的惶恐和不安。 她缓缓睁开眼,便看到一张俊朗的近在咫尺的脸。 “醒了?”裴瑾指腹擦过她的额头,“又做梦了?” 温一心定了定神,借着他手臂的力道坐起来,摇了摇头,长睫不安轻轻颤抖着,声音很轻:“没有。” “别紧张”,裴瑾眸瞳幽暗,眸底仿佛有巨浪翻滚而过,面上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他也不反驳,只是缓缓勾起唇角,嗓音寡淡却又意味深长:“在我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没事的!” 温一心本就歉疚的心里又添了一丝愧疚,她在他怀里仰起小脸,看着他的眼睛,手指忍不住抬起,冰凉葱白的指尖一点点的描摹他精致的眉骨,上翘的眼尾,菲薄的唇。 裴瑾任由她柔软的指尖在脸上任意妄为的抚摸着,如玉雕般一动不动,只是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脸上的神情,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温一心在他纵容般的宠溺眼神下,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唤他的名字:“裴瑾。” “我在。”裴瑾搂住她的后腰,手掌安抚般的落在她的后背处,轻轻拍了拍:“我下午托人找到了越野车的车主,带你过去认认人,看是不是你的故友。” 温一心再也忍不住,双臂如蔓藤般攀上他的颈脖,樱粉色的唇压在他的薄唇上,主动笨拙的去亲吻他。 裴瑾抿着唇角,心如刀割,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 也只有听到了故友可能被找到的消息,她才能恢复那么点活力,才会第一次主动的对他示好。 结婚这么久以来,她从来就没有因为任何事而大动干戈过,永远都保持着名媛闺秀的得体。 说的好听点是体面,说得不好听,便是漠视,只有不在意,才会表现的毫不相干,才会冷静如斯。 他要是不看视频,都不知道她能为了一个连面孔都没看清的故友而崩溃失态成那个样子。 见裴瑾迟迟没有回应,温一心吻的尴尬极了,她的手臂从他后颈滑落,按在他的胸膛上,一点点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忐忑的问:“你怎么了?” 裴瑾咬了咬牙,侧脸咬肌紧绷,突然将她按倒在枕头上,用力回吻她。 男人漆黑如浓墨的眸底仿佛有海啸翻滚着,他亲的很用力,唇齿用力碰撞着,弄疼了她。 他粗暴的汲取她胸腔里仅剩的氧气,不给她喘息的空间,温一心透过不气来,想要避开些,却被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固定住了下颔,被迫承受他的占有...... 就在温一心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裴瑾突然放开了她。 他埋首在她的颈窝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平息着自己紊乱的气息,深嗅着她身上混杂着淡淡清苦中药味的清香,一点点的冷静下来。 他薄唇抵在她耳垂处,呼吸声很重,如心跳般一下一下的击打着她的耳膜,裴瑾嗓音低沉沙哑,混杂着一点点沉闷的笑意:“难得裴太太对我主动一回,我受宠若惊,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裴太太就偃旗息鼓了。” 枕上溺宠 第23节 温一心:“......” 裴瑾也没指望她回答他的混账话,撑着手臂直起身子,“不早了,裴太太要是再不起来,我们今晚就留在这里,不踏出这道门了。 就怕你那个故友等得太着急......” 温一心忽略掉他言语里淡淡的酸意,忙掀开被褥坐起身,披上裴瑾宽大的西装外套,似乎一刻都不愿耽误,细白冰冷的指尖去拉他的手,“我们快走吧。” 裴瑾淡淡“嗯”了一声,随同她一道出了办公楼。 路灯亮起,裴氏大楼里的销售部门灯火通明,整个部门的人还在连夜加班。 忽略掉那些好奇八卦的视线,温一心镇定的挽住裴瑾的手臂,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走出裴氏大楼。 两人的背影才刚消失在大门口,销售部门就炸了锅,女同胞的尖叫声响起:“啊啊啊啊,我终于见到大boss抱回来的老板娘长什么模样了,果然是天仙级别的美人儿,不枉我下班后主动留下来......” “我记得大boss抱着老板娘进来的时候,老板娘穿的是裤子不是黑色毛衣裙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下午过去,boss夫人连衣服都换了,我想知道的具体点......” ...... 车子停在一处幽静古朴的四合院门口,裴瑾拉开车门,扶着她下了车。 温一心抬头看着门匾上用黑色毛笔龙飞凤舞题的“古香居”三个大字,心里腾起久违的期待,却又隐隐有些发怵...... 第28章 缘分 跨进古香居暗色的红木大门,入目是一座木雕屏风,绕过雕刻精美的檀香木屏风,便看到院子中间精雕细琢的人造假山,山泉水汩汩流淌到栽种着睡莲的池子里,几尾价值不菲的锦鲤看到有人来了,纷纷浮出水面,张嘴讨要吃食。 温一心还是第一次看到胖成猪一样的名贵花斑锦鲤,肚皮鼓鼓胀胀,鱼尾慢慢摆动的时候,庞大的身躯笨拙到可爱。 裴瑾拿起搁在石台旁的木碗,捡了一点鱼食,洒在水面上。 胖墩墩的锦鲤争先恐后的游过来抢夺,一扫刚才的行动迟缓,动作迅疾到了敏捷的程度,一时间水花四处飞溅。 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迎上来,引着两人进了南边的包厢, 推开门,温一心就看到了坐在晏殊旁边的钟黎,钟黎上下打量她,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温一心一路上绷的紧紧的神经突然就放松下来。 她在裴瑾身侧坐下,双手交握在一起,叠放在小腹处,脊背挺得笔直,侧头看向裴瑾。 裴瑾修长的腿交叠,指腹叩着膝盖处,对着晏殊道:“人呢?” “在隔壁包厢。”晏殊把茶几上的笔记本转了个面,对准温一心,点开屏幕上的视频:“你追赶的三辆越野车,是这三个车牌号。” 晏殊按在屏幕上的两指伸长,视频里的镜头拉近,豪车车牌清晰的映入眼帘。 温一心点点头:“就是这三辆。” 如果在商场门口巧遇见,可能只是偶然,偏偏又在市中心的路口碰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晏殊暂停了视频,修长的身子后仰,一条手臂闲散的搭在钟黎身后的沙发靠背上,身子朝着钟黎倾了倾,棕色的瞳仁锁住她:“你说。” 钟黎抿了抿唇,“一心,你确实认错了。” 她满脸不耐,抬起高跟鞋的鞋尖去踹晏殊的小腿:“把人叫过来吧。” 晏殊拨了个电话,低声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对着温一心道:“这三辆豪车都是出自于一个豪车俱乐部......” 话没说完,就听到了有节奏的叩门声,率先推门而入的是一个容貌俊朗却又透着几分不羁散漫的年轻人,耳垂上坠着一枚钻石耳钉。 自来熟的同晏殊打招呼,落座后,又看向不发一言的裴瑾,眸光若有似无的从温一心身上扫过,很快垂下眼眸,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晏老板要的人,我都带过来了。” 他抬手往后一指,尾戒上的钻石在灯光下散着璀璨炫目的光芒:“这三个是我车行的员工,负责那三辆车的保养日常以及陪练代驾。 另外三个人,是租这三辆车的客户,你们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吧。” 裴瑾扫了眼站成一拍的六个人,视线若有似无的划过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年轻男子,恰巧迟墨也朝着裴瑾望过来,四目相对,男人端起红酒,对着裴瑾遥遥举杯。 裴瑾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了。 他侧目,低声问温一心:“这三个人,有你的故友没?” 温一心满脸失望,摇了摇头,她似乎不死心,又问:“你们租了这三辆车后,有没有转租给别的人?” 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没有。” 温一心还想继续问,却被钟黎扯住了袖口,钟黎站起身:“陪我去一趟卫生间。” 温一心只得站起身,跟着钟黎转身往外走。 两道炙热的视线如影随形般落在她的身上,温一心猛然回头,就看到迟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漫不经心的摇晃着高脚酒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瞳里仿佛聚着星光,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 温一心呼吸窒了窒,忙转身,跟着钟黎离开了包厢。 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前,空寂的长廊里只剩下高跟鞋轻轻叩在红木地板上的轻微闷响。 钟黎低声打破沉寂:“一心,姜家家大业大,车库里什么样的车没有,就算他来看你,也不至于穷到去俱乐部租三辆越野车跟着你。” 温一心已经冷静下来,或许真的是她的错觉误导了自己。 她洗完手,出去等还在补妆的钟黎。 却见迟墨毫不避嫌的站在洗手间门口,后背倚在红木栏杆上。 温一心觉得这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并不想跟他单独碰面,本想返回进卫生间里面,却被迟墨喊住了:“温小姐见我就躲是怎么回事?” 温一心硬着头皮站在原地,低垂着眼睫,在心里暗自盼着钟黎早些出来,一板一眼的回答:“您误会了。” 迟墨大笑,抬手轻扯灰色衬衣的领口,露出一小片细白的肌肤,言语里透着几分轻浮,语气里满是揶揄:“第一次见到温小姐,我便以为见到了心目中的理想型,没想到竟是个有主的。 第二天恰巧又遇到了温小姐,我忍不住多看了温小姐几眼,要不是看了网络上的视频,我都不知道温小姐追着我的车横冲直撞跑了这么远,连交通规则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把玩着银色的打火机,幽蓝的火苗在橘色的夜灯下闪烁着:“事不过三,若是再有下一次温小姐被我遇到了,哪怕温小姐有已婚的身份,我也不会放过同温小姐之间的缘分了。” 他说完,便晃悠悠的从楼梯的另一端离开了。 徒留温一心满脸无语的站在原地。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对这种吊儿郎当轻浮公子哥一样的浪荡子从来就没啥好印象。 钟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妆容明媚,眉眼生动,满眼兴味的八卦之色:“刚才是谁在说话,你又被谁看上了?” 温一心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偷听到了也不早点出来替我解围。” “人家正跟你谈缘分呢。” “这缘分送给你,你要不要?” “不要,你看不上的人我也看不上。” “......” 回到包厢的时候,裴瑾和晏殊也已经谈完了,见两人回来,同时站起来,拉开身边的椅子:“菜刚上齐,吃完再回去。” 温一心吃了两只大闸蟹,怕寒性太重,又喝了半盏烫过的黄酒。 一顿饭吃的氛围融洽,两人在古香居门口同钟黎晏殊分别的时候,已经夜晚十一点了。 明月高悬于半空,道路两旁长长的林荫道,玉兰花形状的路灯散着橘色温暖的光芒。 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之后,温一心仿佛医治好了一块心病,又吃饱喝足,撑得慌,不肯坐车,只想在附近走走逛逛,消消食。 裴瑾陪在她的身侧,将她的西装外套拢了拢,又把她发凉的小手捧在掌心里哈气,问:“冷不冷?” “不冷。”温一心靠到他的怀里,站在空旷的道路旁,仰头看着天幕上的明月,后脑勺贴在他的肩膀处,呼出的热气都凝聚成了白色的水雾,她笑了笑,开口道:“我们今晚不回桐景苑好不好?” “想去哪儿?”裴瑾没有问缘由,却无条件的依着她。 “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走到最近的酒店,就在里面住一晚,好不好?”温一心伸长了手臂,指尖指着长路的尽头,歪着脑袋看着他。 裴瑾揽住她的腰,一口答应:“好。” 这种独属于两人单独放松的时光太少了,裴瑾握着她的手指,迁就着她的步伐,走的很慢。 两人漫无目的的聊着天,温一心性子向来清冷,独独今晚的话特别多,一会追着地上被拉长的影子踩,一会去接被风吹落的树叶,再举到裴瑾面前给他看,说一些奇怪的话:“我下辈子想变成一条鱼,这样就可以游来游去,不用腿走路了,你呢?” 裴瑾好看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只是眸光幽深的看着她。 温一心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说说嘛,你下辈子想要做什么?” “想要早些遇到你,陪着你在水里游来游去。”裴瑾停下脚步,敞开大衣,将温一心裹进怀里,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迫使温一心仰起小脸,吻住她的唇。 路灯下,两人黏腻在一起的影子被拉的老长,温一心缩在他的怀里,双臂搂抱着他劲瘦的腰,踮着脚尖回应他的吻。 一直到她唇舌发麻,快要透不过气来,裴瑾才松开她。 温一心站了好久,小腿被冻得有些失去知觉,踮着的脚尖仿佛针扎一般,她从裴瑾怀里滑落,蹲在地上:“我走不动了,脚疼。” 裴瑾摸了摸她露出来的一截细白小腿,触手冰冰凉凉,忙脱了大衣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征询她的意见:“回车上?” “不回。”温一心嘀咕:“说好了要一直走到最近的酒店开房的。” “开房?”裴瑾咀嚼着这两个字,忽而一笑,拉着她的的手臂站起来,将人往背上一提,双手手臂托住她的腿弯,背着她大步往前走:“就去这条路最近的酒店。” 温一心趴在他的后背,双臂圈住他的颈脖,贝齿细细研磨着,咬他的耳垂,“这里偏僻,要是走好久都找不到酒店呢?” “那就背着你一直走下去,走到找到为止。” ...... 索性两人运气还算好,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就看到一家连锁快捷酒店,裴瑾放温一心下来,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去定房间...... 第29章 不见 快捷酒店只剩最后一间大床房了,裴瑾刷了卡,看着被扣除的金额,视线落在电梯旁满是烟头的垃圾桶上,皱了皱眉,去看温一心,“要不,我们再换个酒店住。” 温一心打了个喷嚏,裹紧身上的大衣,“不了,外头好冷。” 裴瑾怕她冻着,只得陪着她将就着住一晚。 进了房间,里面有一股淡淡的长久没通风的潮湿的味道,裴瑾想要烧点开水,打开水壶,看到壶壁上的水垢,放弃了烧水。 空调温度开的很高,温一心靠躺在柔软的床头,那种凛冽入骨的寒意散去,身子很快暖和起来。 她看着裴瑾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眉心越拧越紧,不解的问:“你怎么了?” “这房间没打扫干净。”裴瑾脱了外套,搭在床头柜上,“上一任客户退房之前,在里面抽过烟,味道还没有散尽......” 枕上溺宠 第24节 温一心脱了外套,掀开被褥,躺进去:“原来你真有洁癖啊。” 裴瑾拉开抽屉,看到抽屉的小方盒旁还有一根黄色的长头发,整个人都不好了,没等说什么,隔壁就传来了女人动静很大的哼叫声。 酒店隔音效果实在太差。 温一心睁开眼,跟裴瑾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诧和尴尬。 要是他们也这样,岂不是也被隔壁人听得一清二楚。 裴瑾把大衣铺在床单上,和衣躺上去,又把只脱了外套的温一心抱到怀里,用西装外套盖好,闷闷的道:“睡吧,暂且就在这里凑合一晚。” 原本以为隔壁的动静很快消停,哪知竟然此起彼伏,声音越来越大。 温一心把脸埋进裴瑾的胸口,“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嗯。”裴瑾声音有些闷,他薄唇贴了贴温一心的额头:“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没事。” 温一心也被吵得无法入睡,在他怀里扬起小脑袋,扭捏了好半天,才低声问:“我们......我们平时......是不是也差不多?” 裴瑾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忍不住低低的闷笑出声:“裴太太太实在太高估自己了。” 温一心:“......” 裴瑾却笑得停不下来:“且不论裴太太每次都咬着唇,就算动静闹得再大,桐景苑的隔音效果足够让卧房外的任何人听不到半点动静......” 温一心羞躁不已,就不该跟他说这些事,她有些恼了,恨恨的去拧他。 裴瑾按住她作乱的手:“裴太太掐我掐上瘾了吗?” 温一心又去咬他的喉结处,裴瑾脸色突变,轻轻推开她一些,薄唇在她樱红色的唇上轻咬了一口,声音有些哑:“别闹,睡吧。” 温一心听他呼吸绵长沉重,不敢再胡闹了,规规矩矩的缩在他的怀里闭上眼,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裴瑾已经早早的退了房,把车子开到了楼下的停车场,又回了房间,将温一心叫醒。 温一心被他用大衣外套裹住,迷迷糊糊的跟着他下了楼上了车,整个过程跟梦游一般。 裴瑾带她回了桐景苑。 洗完澡,温一心裹着白色浴袍从浴室里出来,半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站在窗前往外望。 夜灯已经熄灭,雪白的霜落在院内的绿植上,犹如洒了一层细白的雪,寒意从窗户细小的缝隙钻进来。 温一心合上窗户,屋内温暖如春,呼出的热气在窗玻璃上凝成细小的水雾,模糊了窗外的风景。 “在看什么?”裴瑾裹着一身灰色浴袍,站在她的身后。 温一心拉上窗帘,答非所问:“你昨晚都没睡,在家补个觉吧,反正时间还早。” “裴太太。”裴瑾从后面抱住她,将人压在柔软洁白的圆形沙发上:“先把昨晚欠我的补了,再补其他的。” ...... 温一心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只记得自己咬伤了裴瑾的肩膀,还在他手臂上留下了几排深浅不一的牙印。 今天跟钟黎约好了要一起去白以沫的工作室拿刺绣领带。 怕打扰她休息,温一心的手机被裴瑾关机了。 钟黎打电话联系不上她,只能开车来了桐景苑。 温一心下楼的时候,钟黎正坐在餐厅里喝管家吩咐厨房炖好的补汤。 见温一心来了,钟黎将手机递给她:“亲爱的,你上热搜了,霸道总裁拯救落魄公主,这标题太俗了。” 温一心点开屏幕上的视频一看,原来是自己被裴瑾抱着走进裴氏大楼的画面被人拍下来,发到了网络上,围观视频的网友在底下疯狂刷屏说好甜,比起娱乐圈里人高马大的男主抱不起八十斤的娇小女主,简直男友力爆棚...... 裴瑾又生了一张俊逸的面孔,通身清冷矜贵的气质,透着一股疏离冷漠的禁欲感,凭着一身皮囊,就被网友疯狂舔屏了。 评论里偶尔夹杂着几条不太和谐的声音,有说这个男人是阮晴背后的金主大佬,一手捧红阮晴的。 有说大佬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女人就是阮晴,毕竟阮晴是公众人物,不能露脸,才把脑袋埋在大佬怀里,不让人拍到。 温一心把手机还给钟黎,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喝完补汤,两人出了桐景苑,开车直奔白以沫的工作室...... 阮晴正有新戏宣传,通稿买的热搜却被裴瑾抱着温一心的视频热度盖过,网友纷纷去她微博下面留言,让她认领落难公主的身份。 阮晴盯着屏幕冷笑,本想趁机蹭一波热度,哪知视频很快下架,热搜也不见了踪影。 她气的砸了化妆间里的化妆台,咬牙切齿:“裴瑾,我很快就会让你知道温一心的真实面目。” 洛娟拧着咖啡推开门时,就看到一地狼藉,阮晴因愤怒而狰狞的五官,跟平日里的如沐春风判若两人...... 白以沫的工作室开在风景优美的景区内,隆冬时节,游客稀少。 钟黎停好车,同温一心一道进了里间。 室内装潢古色古香,是个两层楼的独栋别墅,里面竟然是烧壁炉的,帘布落下,屋内暖烘烘的。 白以沫亲自接待两人,用山泉水沏了茶,奉到两人面前后,助理捧着一个乌木盒子,放在温一心的右手边。 温一心打开盒盖,指腹抚过领带上精巧的刺绣图案,非常满意:“白小姐真是心灵手巧,这双面绣的图案简直栩栩如生。” 白以沫谦虚又自豪的笑:“这可是我白家祖传下来的手艺。” 她招招手,助理又拧着两个纸袋过来,放在温一心和钟黎面前:“这是我给你们俩的赠品。” 钟黎当场打开纸袋,是一条黛青色丝巾,丝巾上绣着两只翩翩起舞的银色蝴蝶,犹如神来之笔。 钟黎站起身:“有人昨晚说愿意用当牛做马的代价跟我换一条领带,我也在白小姐这里订做一条。” 生意送上门,白以沫求之不得,“我这里还有几匹孤品布料,只是颜色不同,你随我进来挑选。” 又吩咐助理好好招待温一心。 温一心摆摆手,“你们去忙,我在景区走走看看有什么好的风景,待明年春天专程过来欣赏。” 温一心出了工作室,高跟鞋踩在平整的青石板路上,冬季万物凋零萧条,枯枝败叶落了一地。 湖面的九转回廊上,风平浪静,残荷枯败,她望着石板缝隙潺潺的流水出神,直到一双程亮的皮鞋落入她的视线范围内。 温一心顺着男人修长的腿往上,顿在顾明渊那张俊秀的面孔上。 褪去了些许的青涩,清瘦的身形也同以往不同,肩膀宽阔了许多,正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 他穿着黑色大衣,面容清瘦,眉心有些许憔悴,定定的望着温一心。 上次就听钟黎说顾明渊要来宣城了,只是温一心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顾明渊。 没等她开口,顾明渊便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静:“一心,你劝劝钟黎,让她见我一面吧。” 温一心越发诧异了:“她不肯见你?” “她托我帮你查姜恒的下落时,答应过会见我的,等我来宣城之前,她临时改变主意,不肯见我了。”顾明渊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烟盒,“就算是要判我死刑,也要给我一个理由,把话说清楚。” 温一心讥讽的勾起唇角,浮出一丝冷嘲:“你真不知道她同你分开的理由?” 顾明渊摇头。 温一心又问:“你查到姜恒的下落没?” 顾明渊眯起眼:“如果没查到,你是不是就不会帮我?” “就算你查到了,我也不会帮你。”温一心回答的理所当然:“她不愿见你,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不会为了达到目的劝她特意过来见你一趟。” 顿了顿,又道:“不过,看在我们过去朋友一场的份上,你若是能告诉我姜恒的下落,我就告诉你她同你分手的原因。” 顾明渊点头,从口袋里掏出薄薄几张打印好的纸张:“这是姜恒最近的行程,告诉我钟黎离开我的原因,这些资料就归你所有。” 温一心盯着顾明渊手中的纸页,浓密卷翘的眼睫如蝶翼般颤动着,澄澈的眸底有细碎的水光荡漾,拢在大衣口袋的手紧握成拳,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片刻后,她转开眼,望着烟雾浩渺的平静湖面,嗓音干涩:“她同你分手的前一晚,你陪在医院的病床前,同你的小青梅说了什么?” 顾明渊修长的身子僵住,神情被冰封了一般,怔住了。 温一心朝他摊开冰冷的手掌,“给我!” 良久,顾明渊才回神,将手里薄薄几张纸页放到温一心的掌心。 温一心猛然抓紧了,转过身,沿路往回走。 顾明渊低沉清冽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姜恒在宣城待了三天,今早凌晨五点乘坐私人飞机去了m国。” 第30章 诚意 温一心坐在景区的长椅上,将那薄薄的几张纸看了一遍又一遍,姜恒转移过很多地方,行踪并不固定,短则三两天,长则一两个月。 就好像他悄无声息的来过宣城,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又不知会在哪儿落脚。 她将这几张纸整整齐齐的折叠好,小心翼翼的放进大衣里侧的贴身口袋里,眸瞳幽幽望着前方。 钟黎找过来的时候,就见温一心盯着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一动不动,眼神空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把白以沫送的纱巾系在温一心的颈脖上,嗔道:“坐在这里干嘛,外头冷死了,还不快些进屋里面暖暖。” 温一心回过神,对着她微微一笑:“我见到顾明渊了。” 钟黎眼皮跳了跳,却并不意外:“他同你说了什么?他人在哪里?” 温一心回身朝着湖水旁望过去,远远的,就看到顾明渊正大步朝着这边跑过来。 钟黎拉起温一心就上了附近停靠的保时捷,踩了油门,打转方向盘,迅速离开了景区,将追过来的男人远远的甩到了身后。 钟黎掏出手机给白以沫打了电话道歉,称来不及告别,有事先走了。 挂断电话,车厢重新陷入静谧之中。 温一心靠在车后座上闭了眼,问:“你托人帮我找了私家侦探查姜恒的下落,那个人是不是顾明渊?” 钟黎老老实实的承认:“当初我被晏殊盯的紧,身边又没有牢靠的人,只能求他帮忙了。” “你知道姜恒来过宣城吗?”温一心睁开眼,偏过脑袋去看她,墨色的眸瞳如深渊的凝视。 钟黎心虚,咬了咬牙,将那日接到的陌生电话一五一十的对温一心和盘托出了,末了,她道:“他不肯见你,一直躲着你,我给他打过电话,他不接,也给他发过短信,他也不回,我怕你满腔期望再次落空,就没敢告诉你。” 温一心接过钟黎的手机,一连拨了好几次那个陌生号码,却都被告知成了空号。 她抬手捂住了眼睛。 钟黎看着她微微颤动的肩膀,靠路边停了车,解开安全带,倾过身子,紧紧抱住她:“一心,他费尽心机让迟墨出面,就是为了打消你心里的疑虑,既然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不如就顺着他的想法,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吧。” 枕上溺宠 第25节 难怪那晚在古香居的卫生间门口,迟墨同她说话时,钟黎迟迟没从里面出来。 温一心回了公寓,拿着画笔画了一下午的画。 傍晚时分,钟黎开车送她回桐景苑,见她神色平静,并无异样,心情也跟着好多了,看着她抱在怀里的乌木盒子,感叹道:“这领带真贵啊,还好晏殊给我的卡是无限额的,要不我这些年的积蓄都不够用。” 她问:“你今天付尾款,刷了一大笔钱,裴少应该知道了吧?” “他不知道。”温一心小心翼翼的抚过盒盖:“我用的是自己的钱。” 钟黎咂舌:“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动了母亲留给我的遗产!”温一心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温家的人很快就知道我母亲遗留的这笔钱只有我能动用了。” 钟黎撇撇嘴:“但愿他们要点脸,不要来骚扰你。” 到了桐景苑,温一心跟钟黎告别后,便去洗澡,脱大衣的时候,她摸了摸口袋,那几张纸被留在了公寓里。 裹着白色浴袍出来时,裴瑾已经回来了,刚好推开卧房门进来。 温一心忙打开乌木盒子,拿了领带,巴巴的走到他面前,将领带套到他的颈脖上。 裴瑾扯掉领口黑色的条纹领带,高大的身子微微前倾,低头看着她纤长葱白的手指在胸口翻飞,很快就将领带系好,挑了挑眉,“为什么挑这个颜色?” 艳丽一点的胭脂红,看着是极其妖冶的颜色,裴瑾常年穿搭黑白灰,还是第一次佩戴这种颜色的领带。 “好看呀。”温一心箍着他的脖子,拖着他到了更衣室里,站在宽大的落地镜前,指尖点着里面的男人:“是不是很配你。” 他一身黑色的衬衣外套,卓绝疏离的清冷气质,将这条领带的风骚压制的死死的,反倒更衬得他矜贵清傲,内敛沉稳。 裴瑾抬眸望着镜子里的温一心,修长冷白的手指抬起,按住落在领带上的小手,薄唇轻启:“也很配裴太太!” 温一心嗔他一眼:“我又不戴领带。” 裴瑾按住她蒲柳般柔软的细腰,往怀里带:“说不定也有用得上的时候。” 温一心没太在意他言语里的意思,推了推他:“你先下楼吃饭,我接的漫画稿还没有画完,先工作去了。” 裴瑾见她离开,垂眸看了眼胸口的领带,微微一笑,抬脚进了卧房。 名贵的乌木盒子摆放在梳妆台上,看材质,就知道价格不低,裴瑾打开盒盖,见里面躺着一张小小的烫金卡片,卡片上除了手写的祝福语,最底下还有个手动填写的价位标签。 看到一长排的阿拉伯数字,裴瑾眸色亮了亮,眉梢眼尾染上细细碎碎的欢愉,唇角抑制不住的扬起。 这一条孤品刺绣领带,抵得上一百对限量版的宝石袖扣了。 这迟到的生日礼物,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他给她的卡,她没有动用半分,这份礼物是她用自己的钱买了送他的。 裴瑾对这份迟来的生日礼物很是满意。 无论是补偿也好,愧疚也好,她给足了他该有的诚意。 温一心掐算着裴瑾大概洗完澡回房了,合上电脑,返回卧房。 推开门,就看到裴瑾正在柜子里一通乱翻,温一心好奇的问:“你要找什么?” 裴瑾合上柜门,转过身来:“床头柜上的古董台灯呢?” 温一心耳尖微红,脸颊发烫,避开他灼热的眼神,“还给钟黎了。” 裴瑾:“......” 生怕裴瑾去找晏殊要回来,温一心忙又道:“我不喜欢那盏灯。” 裴瑾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笑着一步步逼近她:“既然裴太太不喜欢,那就不要了,没关系的。” 温一心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她走到梳妆台前,拧开瓶盖给细白的手指涂抹护手霜,同裴瑾话家常:“还有小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保姆和管家厨师也要回家一趟,我们提前两天去老宅陪祖母过年吧。” 她涂完了护手霜,又去涂身体乳。 她修长纤细的小腿笔直的搁在沙发扶手上,浴袍的下摆滑落到膝盖以上的位置。 润泽的乳霜在羊脂玉般的表层润开,她瓷白的肌肤散着莹白的柔光。 裴瑾眸瞳幽暗,一把握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腰,轻轻就将她放在了梳妆台上,严丝合缝的抵着她:“都听裴太太的。” 温一心大惊,梳妆台上瓶瓶罐罐的保养品滚落一地,她双脚双手缠在他身上,如八爪鱼一般,脑袋抵在他的肩膀处咬他的颈脖:“你吓死我了。” 裴瑾闷闷的笑,掌心扶住她的小脸,用力亲吻她的唇。 腰带散落,浴袍从肩头滑下,温一心瑟缩一下,更紧的抱住他的颈脖,呼出的热息交融在一起,她嗓音很低,又柔又软:“好冷,不要在这里。” 裴瑾抱着她,一起滚落进被褥里。 裴瑾的吻铺天盖地的落在她的身上,正浓情蜜意之时,搁在床头的手机铃声拼命响起来。 温一心的意识从混沌里抽离,恢复了一丝清明,伸手去推裴瑾:“我接个电话。” 这么晚了,肯定是钟黎打过来的,上几次这么晚给她打电话,还是她跟晏殊吵到翻天覆地的时候。 裴瑾正在兴头上,按住她的手腕:“别管,哪次不是她欺负晏殊。” 想到今天见到了顾明渊,温一心心里满是不安,依然伸直了手臂,上半身抬起,去够床头柜又一次响铃的手机。 裴瑾见她丝毫不专心,搂住她的纤腰,将人拖回怀抱里,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条颜色浓艳的刺绣领带,不由分说,将她的双手手臂捆绑在了一起。 裴瑾:“我就说这条领带也很配你,果然如此。” 温一心气到眼尾发红:“你,你无耻!” 裴瑾闷笑,结实的胸腔微微振动着:“裴太太,专心一点,一会就好了。” ...... 手机铃声锲而不舍的响了十多次,一直到电量耗尽,屏幕自动熄灭了才消停。 温一心在一个多小时中,见识了裴瑾口中所谓的一会就好,她趴在枕头上,看着手腕处被勒出的淡青色印痕,有气无力的控诉:“你混蛋,我精心给你准备的礼物,你竟用来这么对付我。” 裴瑾亲了亲她湿漉漉的眼睫,“裴太太要是生气,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温一心:“.......” 温一心扭过头,不想再同他说话。 裴瑾端了温水给她擦拭干净,换了睡衣后,便去了浴室冲洗。 温一心恢复了些力气,颤巍巍的爬起来,握着手机插上充电器,等了片刻开机解锁...... 陌生的电话再次打进来,没等温一心看清楚号码,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 第31章 回报 手机另一端的人顿了一下,似乎生怕她挂断,立即自报家门:“一心,我是爸爸......” 温一心的手指正要落在挂断键上。 温文昊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你母亲生前还有几幅画稿在我的保险柜里,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吧。” 温一心指腹摩挲着手机壳,“你要真想给我,就邮寄过来吧。” “快过年了,你不打算回家......”温文昊还想说什么,温一心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唇角勾起,笑的越发讽刺,本以为温文昊好歹会忍一忍,过段时间再跟她联系,打一打亲情牌,却没料到今晚就迫不及待的对着她一顿狂轰乱炸了。 她拉黑了温文昊的号码,返回去看通讯录,一共接进来三个不同的号码,都是宁城那边打过来的。 全部都来至于温家。 为了让她接电话,温文昊特意换了个新号码打给她,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温一心将手机扔到床头柜上,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睡意全无。 一帧帧的往事如过眼云烟,从脑海里一一浮过,避不开生命里曾经轰轰烈烈出现过的那个最重要的人。 她的人留在这里,灵魂却被抽离出来,永远的停在了过去。 裴瑾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温一心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盯着天花板,他轻笑了一声,在她身侧躺下,“不是累了吗,怎么还不睡?” 温一心翻过身,钻进他的怀里,问:“老公,你有什么是需要我为你做的吗?” 裴瑾搂她在怀里,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突然说这样的话?” 温一心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手臂箍着他的的颈脖,“快过年了了,你有什么愿望,或者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他,她不知道该送他什么,毕竟他什么都不缺。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愿望,他在她面前从来就没有提过类似的问题。 温一心想要对他好些,再好些,恨不得把原本十年二十年往后余生的好全部在未来短短的时日里都给他。 裴瑾状似认真的想了想,问:“是不是无论我提出什么,你都会答应?” 温一心沉思了片刻,斟酌着回:“只要不是我无法给你的就行。” 裴瑾温热的指腹顺着她的脊椎骨一寸一寸的往下抚,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后,便认真注视着她小脸上的神情,忐忑的等待着她的回应。 温一心本就绯红的小脸变得血红,就在裴瑾已经做好了准备,被她无情拒绝时,温一心翻过身子,将后背对准他,咬着牙道:“我不想走路,你抱我去。” 裴瑾:“......” 裴瑾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上半身,凑过去一些,“你说什么?” 温一心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要是没听清,就算了。” 裴瑾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俯身将她抱起,掌心压在她的后背,吻住她的唇,闷笑着往瑜伽室里去。 瑜伽室内两面都是落地窗,正对着门的那一面是一整面镜子,室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她仰躺在唯一一张牛皮沙发上,指甲深深掐进男人后背结实的肌肉里,微微侧着头,看着镜子里大汗淋漓的自己。 似乎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到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咸湿的汗液滚落进眼眶,微微的刺痛袭来,温一心闭上眼...... 看着抽屉里买回来的一大堆小方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减少,裴瑾很餍足。 他发现温一心这几天尤其的温顺,无论他如何得寸进尺提出多么过份的要求,换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姿势,她都会极力的迎合他...... 裴瑾这些日子神清气爽,每天在公司争分夺秒的处理完工作后只想早早的回去跟温一心腻在一起。 温一心足不出户,裹着睡袍,披头散发的在书房同钟黎开着视频,画着漫画,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枕上溺宠 第26节 “你母亲的画稿,不是全都留给你了吗,怎么还有几幅会落在你父亲手里?”钟黎声线里满是愤怒:“他真的关心你,早就给你打电话了,也不至于等到你动了你母亲遗产的时候假惺惺的打个电话给你......” 温一心早已经见怪不怪,嗓音温温淡淡,似乎在谈着跟自己无关的事:“从前,姜家是我的靠山,后来没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噤了声,似乎触碰到了看不见的伤口。 钟黎只是透过屏幕看了她几眼,知趣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放在桌面的手机振动起来,钟黎笑着打破沉寂,“裴少又来同你汇报一言一行了,隔着屏幕我都闻到你们恋爱的酸臭味了。” 温一心抿着唇微微的笑,柔润的视线落在屏幕陌生的号码上,眼神突然冷下来。 她划开接听键,嗓音毫无半点起伏的波澜:“喂。” 果然又是温文昊,他迫不及待的开口:“一心,爸爸亲自来了一趟宣城,把你母亲遗留给你的画稿带过来了,你出来见见爸爸吧。” 温一心沉默良久,冷静极了:“古香居天字号包厢,你报我的名字进去。” 挂断电话后,温一心跟钟黎说了缘故:“我要出门了。” 钟黎眉心蹙的很紧:“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温一心收拾好桌面:“我拿了我母亲的画稿就回来了,这是宣城,又在古香居,他奈何不了我什么。” ...... 温文昊找到古香居,看着似乎并不太起眼的门楣以及院门口稀稀落落的豪车,带着女儿温暖慢慢往前走。 温暖戴着宽檐帽和黑色口罩,将娇美的小脸遮挡的严严实实,环顾了一圈,跟在温文昊的身侧,低声道:“看着虽不太起眼,但私密性挺好的。” 温文昊心里五味陈杂,到了门口,却被人拦住了:“请问两位有邀请函吗?” 温文昊摇头。 温暖跨前一步:“你们这种地方应该是会员制吧,我们可以现场办一张卡,方便以后经常过来。” 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抱歉,我们这里不办会员,两位是陌生面孔,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去,请回吧。” 温暖愣住了,这地方开门做生意,还有把客人往外推的? 温文昊忙制止温暖继续问下去的冲动,儒雅的笑着:“我们没有邀请函,我女儿温一心在你们天字号包厢定了位置,让我们报她的名号进去,她随后就到。” 服务员一听,眸瞳都微微亮了些,疏离客气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忙不迭的退开一步,热情指引道:“原来是裴太太的贵客,快跟我来。” 温暖挽着温文昊的手,穿过古色古香的屏风,看着里头的假山流水,一路到了指定的包厢,心里头五味陈杂,忍不住问:“爸爸,这个裴家在宣城的地位,似乎并不比姜家在宁城的地位低。” 温文昊心里也不好受,他打量着包间里的摆设,看着桌上限量供应极其难以买到的大红袍茶叶,将装着画稿的长方形红木盒搁在沉香木桌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温暖又问:“这种地方开门做生意,为什么连会员制都不给办?” 温文昊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温声同女儿解释:“豪门也分等级,听说在顶级豪门的圈子里,有些地方要凭着圈内的人引荐才能进去,否则,只会被拒之门外。” 温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又讶异的问,“爸爸,这个裴家不会是小妹心心念念的那个裴家吧?” 温文昊沉默着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温暖已经取下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娇艳的面孔,她细白的手指压在白瓷茶盏的边缘,眼里满是恨意:“她怎么就这么命好,能一次又一次的攀上顶级豪门?” 温文昊藏着满腔心事,见温暖情绪波动太大,微微蹙眉:“暖暖,待会见到了一心,不要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温暖咬住唇,尽管满腔不甘,却依然只能讪讪的闭了嘴。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望着包厢门口,等着温一心的到来。 温一心换了衣裳慢悠悠的下楼,还去厨房弄了点吃的填饱了肚子,才姗姗来迟。 比温文昊预估的时间,差不多迟到了一个小时。 推开门时,温一心看到里面多了一个人,本就冰凉的眸色越发冷了些。 温暖等得肚子都饿了,可服务员却不见踪影,连一盘点心都没有端过来,也不知道这种地方是怎么待客的,好在温文昊会煮茶,她只能灌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进去,数着时间等着温一心的到来。 好不容易看到温一心到了,温暖再也忍不住,指责道:“你知不知道你迟到了多久,这都什么时候了?” 温一心嗓音薄凉:“我也不知道你会跟过来,早知道你也在,我就不来了,免得碍了我的眼。” 包厢里温暖如春,温一心将长至脚踝的白色羽绒服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她今天穿了一身墨绿色的旗袍,青翠的苍竹贴着腰身延绵而上,将她本就挺直的后背衬的越发笔直...... 第32章 太狠 温文昊侧过身来,细细打量着这个许久没有见过面的女儿,犹如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看到一块救命的浮木。 温一心锦缎般的墨发用一根碧玉簪简单挽起,没有化妆,却唇红齿白,瓷白的肌肤在白炽灯光下盈盈散着柔白的光,一双秋水般润泽的眼乌黑澄澈,干净如水洗过的晴天。 只是眼神有些冷,凛凛如外面严寒的天气,寻不到半点温暖。 眼看着两个女儿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温文昊忙站起身打圆场:“一心,这是你母亲遗留的画稿。” 温一心的视线落在桌上的红木盒子上,大步走过去,正要伸手去拿,盒子却被温文昊按住了。 温一心挑眉,语言带着攻击性:“你千里迢迢飞一趟宣城,果然不是为了把我母亲的画稿还给我,我要是没猜错,你应该是冲着我母亲的遗产来的吧,毕竟她可是留给了我一大笔钱呢。” 温文昊指腹摩挲着红木盒子,叹息了一声:“一心,你非要这个态度跟爸爸说话吗?” 温一心扬起那张同母亲八分相似的惊艳面孔,反问道:“不然呢,我应该怎么同你说话? 同你的另外两个女儿一样,跟你撒娇,争夺你为数不多的父爱吗?” 温文昊那张俊美的脸微微有些僵,好看的薄唇嗫喏着。 不等他开口,温一心又道:“我倒是想这样,就是不知道我整天在你面前晃,你看到我这张脸,会不会连饭都吃不下,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母亲有没有一身红衣化身厉鬼来找你索命......” “够了!”温暖听不下去了,一掌拍在桌上,震的桌面的茶水微微晃了晃,“温一心,你结婚之前,让姜家给温家施压,逼着爸爸把公司的股份转了一部分给你,爸爸做到了。 姜恒出了事,好不容易醒过来,我以为你们要共结连理了,结果你扭头就离开了姜家,远嫁宣城,没有通知我们温家任何一个人,就成了风光无限的裴太太。 温一心,你从来就没有把爸爸放在眼里,是你自己要疏远我们的,我们温家也从不亏欠你什么?” 温一心冷冷的笑,笑着笑着,眼眶都湿润了,她抬眸看着一言不发的温文昊,重复着温暖的话:“温家从不亏欠我什么?” 她冰凉的手指绞在一起,身子前倾,离温文昊更近了一些:“父亲,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温文昊嗓音依然是温润的:“一心,你是姐姐,不要生你妹妹的......” “我是独生女,没有妹妹。”温一心打断温文昊的话:“她们母女三人鸠占鹊巢,你纵容她到我面前指手画脚,这就是你说的想我...... 我从温家所得到的一切,全部都是理所应当得到的,都是我母亲遗留给我的,什么时候成了你们施舍给我的东西了?” 温一心拂开温文昊压在红木盒子上的手指,缓缓打开盒盖,取出画稿,看着下面的印章以及画作的风格,确实是母亲生前的手稿,她将画纸重新卷起来,抬眸看向温文昊:“怎么只有一幅?” 温文昊叹了口气,依然是那副好脾气的温润模样,“一心,我总要留点你母亲的东西,做个念想。” 温一心嗤笑:“怕是想要用我母亲的画稿拍卖个好价钱吧。” 温文昊脸色微变,被猜中了心事。 温一心水润的眸子微微眯起:“你休想把主意打到我母亲的遗作上,否则,别怪我同你们温家所有人鱼死网破。” 她抱着红木盒子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温文昊喊住了:“一心,爸爸这次来找你,不仅仅只是把你母亲的东西给你,还要求你一件事。” “我帮不了你!”温一心取下羽绒服,套在身上。 “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公司易主吗,那可是你外公的心血?”温文昊站起身,语气里满是迫不得已:“你当初要嫁给姜恒,把股东的权利转给姜家无可厚非,可你现在并不是姜家的人,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姜家壮大,架空我吗?” 温一心眨了眨眼,她虽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可跟在姜恒身边那么多年,对公司的管理和股权变更以及对赌协议之类,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的。 难道姜家打算对温文昊动手了吗? 她简直求之不得! 她鸦羽般的眼睫轻颤,心绪起起伏伏,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中,姜恒又参与了多少...... 眼看着温一心无动于衷抱着画稿往外走,一直被温文昊制止着没吭声的温暖忍无可忍,爆发了,站起身快步冲到温一心的面前,挡在门口:“温一心,我们这么远来一趟,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温暖回过头去,就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俊美面孔。 男人那张脸长得实在过份好看了些,五官犹如精雕细琢一般,剑眉星目,鬓若刀裁,鼻峰冷峻,薄唇抿出凛冽的弧度,莫名添了几分危险和肃杀。 裴瑾似乎听到了刚才那一句话,他周身气场冷冽,眼风淡淡朝着温暖压过来,带着骇人的压迫气息,温暖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挡在面前的人让开后,温一心从容不迫的往前走,到了裴瑾跟前,食指去勾他的手:“你怎么过来了?” “恰巧有点事在这边谈,听服务员说你也在,就过来看看。”他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包厢里另外两个人,反手握住温一心的手指,捏在掌心里,用力握了握,接过她手里的红木盒子,淡声问:“这两位是......?” 没等温文昊上来攀亲,温一心已经拉着裴瑾离开了:“我现在没心情给介绍,下次再认识吧。” 裴瑾闻言,视线在温文昊脸上细细的停留了片刻,跟着温一心大步离开了古香居。 一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温暖才哆哆嗦嗦的说出话来:“爸爸,刚才那个男人,真的是小妹心心念念的裴先生。 “温一心太过分了,她就是存了心不让我跟妹妹好过,我从小就喜欢姜恒,她要跟姜恒结婚,把姜恒害的那么惨。 妹妹对裴先生一见钟情,托人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却又被温一心捷足先登...... 爸爸,她在报复我跟妹妹,她的心太狠了!” 温文昊被温暖哭的头疼,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带着温暖缓步走出古香居:“你来宣城,不是要来看你娱乐圈新交的好朋友阮晴小姐吗,听闻阮小姐也出生名门大户,看有没有我们能用的上的人脉......” 温一心坐进后车座,靠在裴瑾的肩膀上,只觉得又累又倦,疲惫极了。 裴瑾侧过身子,将她搂抱在怀里,温一心身子蜷缩在座椅上,脑袋顺势滑落到他的腿上,楼抱住他劲瘦的腰腹,低声道:“包厢里的那个男的,是我父亲。” 生理上的父亲,她没有喊爸爸,只用那个男的代替。 裴瑾抬起膝盖,让她躺的更舒服一些,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莹白的耳垂,淡声开口:“我知道。” 他既然要娶她,自然调查过她的家境,只不过她同温家人关系凉薄,他也没自讨没趣的提起这些事。 温一心又道:“我不喜欢他们。” 裴瑾温热的指腹抚过她的脸颊:“我知道。” 温一心睁开眼看他,见他低垂着脑袋正望着自己,又拱到他的腰腹处,呼出的热息隔着薄薄的衬衣悉数喷洒到他的小腹处,脑袋还不安分的到处滚来滚去。 裴瑾只觉得喉咙里有点渴,呼吸有些透不过来,他抬手扯了扯领带,抬起手掌托住她的脑袋,哑声制止:“别乱动。” 温一心听出不对劲,看了眼前排正开车的夏总助,夏总助求生欲极强的放下了后排的挡板,隔绝了后面的视线,专心致志的开着车。 温一心丢不起这个人,忙撑着座椅爬起来,乖乖在他身侧坐好,那双水润的眸子一个劲的剜他:“要去哪里?” “去商场买些东西,带回老宅。”他侧过身子,亲了亲温一心:“老婆,明天是我今年上班的最后一天了,等过完年,我们领证就整整一年了。” 枕上溺宠 第27节 温一心愣了愣,“快一年了吗,时间过得真快啊。” 从商场出来时,夏总助已经离开了,裴瑾拧着满满几大袋的东西,塞满了后备箱。 温一心站在橘色的路灯下,看着正整理后备箱东西的男人,双手拢在唇边哈着热气,水雾在灯光下腾起,很快消散在夜色里。 天空飘飘洒洒的落了小雪,细细的同盐粒一般,温一心伸出手去接,手指头冻得红红的,兴奋的喊起来:“下雪了,下雪了。” 裴瑾合上后车座的门,把她冰凉的手捂在掌心里:“外头太冷了,回去到暖房里看雪,今年的雪下得太迟了些。” 温一心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眼巴巴的看着外头,落雪越来越大,到了桐景苑时,已经大如鹅毛状,地上也铺了厚厚一层。 两人回了桐景苑,裴瑾上午给管家和佣人放了假,此时到家,别墅里黑灯瞎火,一片漆黑。 开了灯,屋里到处暖烘烘里,温一心忙上楼,直奔暖房。 院子里,路灯下,大雪纷飞,行人稀少,地上覆上一层白,掩盖了万物的颜色,白茫茫一片...... 第33章 纪念日 温一心贪婪的看着这一幕,想到了什么,痴痴的笑起来。 身后温暖宽厚的胸膛紧贴在她纤薄的后背上,裴瑾轻咬她的耳尖:“裴太太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画里的场景,男主和女主隔着一层落地窗,在暖房里拥吻......” 他掌心落在她的后背上,指腹抚着她微微隆起的蝴蝶骨,“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温一心伸手抵在他结实的胸口处,满脸惊诧:“你这种人竟然会看钟黎写的言情小说?” 裴瑾没有半点难为情:“不看她笔下的男主,我都不知道晏殊到底哪点不入她的眼......” 他点到即止,并未多言,又重新吻住她:“这也是你梦想中的场景吗?” 温一心被吻的快要透不过气来,喘息着摇头:“不是。” 她双臂挂上他的颈脖,“我从前想,婚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一定要跟老公一起度过,我们在雪地里堆两个小雪人,一个像我,一个像他......” 誓言和憧憬依然历历在目,可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 温一心喉咙发哑,说不下去了。 裴瑾高挺的鼻尖碰了碰温一心的鼻头,“这有什么难的,老公满足你这点小小的心愿。” 他拉着她下楼,用羽绒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到了院子中间,徒手把地上厚厚的雪拢在一起,在橘色温暖的夜灯光芒下,捏出有模有样的人物雏形...... 温一心站在身后,看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映入眼帘,神情恍惚...... 堆完雪人,又打了一会雪仗,裴瑾抓住温一心,两人抱在一起,笑闹着在雪地里翻滚玩耍...... 回到屋里的时候,温一心身上头上的雪都融化了,颈脖和手指冰冰凉凉,衣服也被融化的雪淋湿了。 裴瑾脱了两人的外套,带着温一心去了浴室,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让她泡在里头。 寒意散去,体温逐渐回升,温一心额头沁出细密的汗,从满是花瓣的浴缸里伸出手,身子趴在边缘,去勾裴瑾的指头:“你冷不冷?” 裴瑾扔了领带,胸前的纽扣扯掉两颗,露出大片细白紧实的肌肤纹理,见温一心的手指缠过来,他随手扔了袖扣,长腿跨进浴缸里,抱住她,坏笑着:“有点冷,待会就热了。” 话落,他带着冰凉气息的吻就落在了温一心樱粉色的唇上...... 辗转流连,需索无度。 第二天,温一心睁开眼,窗外已经大亮。 她掀开被子起床,捡起地上的睡袍随意披在身上,将紧闭的窗推开一道缝隙,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两个被冰冻起来惟妙惟肖的雪人。 大雪已停,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白,寒冷的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冻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温一心忙合上窗户,拢了拢睡袍,去浴室梳洗。 下楼时,看到裴瑾竟还留在桐景苑内,温一心脚尖点在木质楼梯上,诧异的问:“不是说今天要上今年的最后一天班吗,怎么还没走?” 裴瑾合上电脑站起身,朝着她走过来:“家里没人,我怕你睡晚了起来肚子饿,给你做好了早餐。” 心里有暖流划过,温一心快步跑下楼,张开手臂朝着裴瑾扑过去,跳到他的身上,双腿缠在他的腰侧,双臂攀着他的颈脖,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你能不能不要对我太好,我怕......” “怕什么?”裴瑾一手托住她,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背,抱着她往厨房里走,薄唇噙着温柔的笑:“下楼梯的时候小心些,免得崴了脚。” 温一心亲了亲他的唇角,没有回答他的话,嘟囔道:“好饿。” 裴瑾放她在座椅上,倒了豆浆,又把温热的包子摆放在她的面前,缓声道:“随便吃点,垫垫肚子,到了公司那边,中午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轻声细语说话的样子,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用命对她好的人。 到了办公室,温一心进了里间打开电脑小小声跟钟黎视频,“漫画手稿交完,我马上就可以心无旁骛的过新年了。” 钟黎闷闷不乐:“你要回老宅过吗?” “嗯。”温一心道:“老人家年纪大了,平时也只有一个人住着,趁着休假多陪陪她,你呢?” “晏殊也要带我去老宅过年,我不想去。”钟黎满脸烦躁:“他们家跟裴家不同,一堆七大姑八大姨,还有老爷子老太太,一人说一句,就能用口水把我淹死了,更何况,晏殊转业弃政从商这事,让老爷子老太太对我意见很大。 我刚住他这里的时候,他们家的人就趁着晏殊不在,上门来给我立规矩,都被我一一怼回去了,这次过年在老宅肯定要碰上,我不喜欢他家里那些人......” 温一心想了好久,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如果能不去,干脆就不去吧,反正你们也没结婚,算不得他家里的什么人。” 钟黎眸色亮了亮:“有道理,那就不去了。” 见温一心桌上的手机一个劲的震动着,又问:“你怎么不接电话?” “没什么好接的,这几天打过来的都是陌生号码。”温一心拿起手机,继续将号码拉黑,耳边总算清净了。 两人又开始聊一些别的,钟黎突然道:“听说姜老太太生病了,不知道病的严重不严重......” 温一心:“......” 姜老太太不仅是姜恒的祖母,更是曾把她当亲孙女疼爱的长辈。 裴瑾批阅着手中的文件,时不时的侧头看一眼,里间的门掩着,听不到半点动静,裴瑾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 夏总助敲门进来,将食盒放在茶几上,又将一个棕色的文件袋放到裴瑾的桌上,“裴总,这里面有些东西,是关于太太的,未封口,我打开看了眼,掉出来一张太太的照片,我就拿上来了......” 裴瑾闻言,放下手中的钢笔,抬起头,接过文件袋:“谁给你的?” 夏总助摇头:“不知道是谁,我从酒店出来时候,东西就放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 裴瑾点点头,待夏总助离开后,打开文件袋,除了厚厚一本相册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u盘和录音笔。 裴瑾思索片刻,并没有动里头任何一样东西,直接合上文件袋,放进了公司的保险柜里,走到落地窗前,拨了晏殊的电话号码:“宁城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说来奇怪。”晏殊将指尖的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一心和钟黎在宁城生活这么多年,想要查出些什么,应当很容易,可查来查去,钟黎的事很快就被查的一清二楚,倒是跟一心有关的事,什么都查不出来,就好像有人故意抹掉她的过往一样。 趁着这次出差来宁,我亲自调查了一番,却只调查出来一心从前有个谈婚论嫁的前男友,叫姜恒,至于别的,就不太清楚了。 且姜恒这个人,我还是顺着迟墨这条线索顺藤摸瓜找出来的,你再给我点时间,年后大概能给你答案了。” 裴瑾默了默,低声道:“有劳。” 挂断电话,裴瑾已神色如常,他推开里间的门,将温一心从沙发椅上抱起来,“外面太冷,我让夏总助打包了饭菜回公司,出来吃点。” 温一心合上电脑,任由裴瑾抱着,坐到茶几旁,捧着汤盅,小口小口的喝乌鸡汤,见身侧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看,侧过头,忍不住问:“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裴瑾眉目温暖柔润,“就想多看看你。” 温一心脸颊微红,端着汤盅喂到他的唇边:“味道不错,你多喝点。” 裴瑾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又给她夹菜,“昨夜雪太大,路上不太好走,我们今天早点出发。” 吃完午饭,收拾干净茶几,余下的事交给夏总助之后,裴瑾就带着温一心回了老宅。 住在老宅的每个晚上,温一心都陪着老太太坐在客厅的电视机面前看各个频道的晚会,当阮晴和洛娟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台的小品节目上时,温一心脸上闪过一抹讶异的情绪,神情很快归于平静。 过了大年初六,裴瑾才带着温一心回桐景苑。 过完年,迎来送往的人很多,有些酒局是避免不了的,裴瑾格外的忙,好在他怕温一心不习惯,也从未要求她陪着。 温一心也在为开学做准备,日子过的忙碌而充实。 管家和佣人也都从老家回来了,一切都恢复了从前按部就班的生活,日子如流水一般,有条不紊的过着。 夜晚时分,夏总助开车到了桐景苑,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套绣着缠枝海棠红的晚礼服,恭恭敬敬的递给温一心:“有个推不掉的晚宴邀请,必须要夫人陪同,裴总在酒店里等着您。” 温一心不敢怠慢,忙让随同来的妆造师上了淡妆,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上晚礼服,坐上车后座。 夏总助透过后视镜,时不时朝着后面的人看一眼,见温一心并没觉察出什么,暗自松了一口气。 到了酒店门口,夏总助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冲着温一心露出灿烂的笑:“太太,您推门进去就可以了。” 说完,麻溜的滚进了电梯里。 温一心只觉得夏总助举止有些怪异,却也并未说什么,她小心翼翼的拧着晚礼服裙摆,上前一步,伸手去敲门。 哪知门并没有关牢,一碰就开了,温一心抬脚跨进去,就见顶级奢华套房里,烛火摇曳,娇艳的红玫瑰铺满各个角落...... 第34章 离婚 铺天盖地独特的清冽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住,裴瑾从身后抱住她,抬脚踢上门,薄唇凑到她的耳廓处,吐气如兰:“裴太太,一周年结婚纪念日快乐。” 温一心怔愣了好半响,眼里突然闪过细细碎碎的泪光,她挣开他的双臂,拧着裙摆继续往前走,高跟鞋踩过柔软嫣红的玫瑰花瓣,她如一株娇艳妩媚的海棠,挺直了纤薄的后背,站在长桌前,回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的裴瑾:“根本就没有什么晚宴,你原本是要给我惊喜的,对吗?” 红烛摇曳,裴瑾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半隐藏在阴影中,衬的面部轮廓越发立体,他身姿颀长,穿着纯黑色的西装,戴着那条她送给他的胭脂色刺绣领带,漆黑深邃的眸子熠熠闪烁着光芒,犹如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璀璨夺目。 他迈开长腿,一步步的走到她的面前,站定,执起她纤瘦葱白的指尖,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声音碾碎了一腔温情,柔软至极:“我的裴太太,喜欢吗?” 温一心泪盈于睫,她眨了眨眼,微微点头,嗓音有些哑:“喜欢。” 轻柔舒缓的音乐响起,裴瑾扶她在长桌旁坐下,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精致小巧的礼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钻戒。 裴瑾取出钻戒,执起她白净细嫩的手指,往她的无名指上套。 温一心想要缩回手,手腕却被裴瑾死死握着,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枚价值不菲的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裴瑾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当初领证太过匆忙,省略了订婚和求婚的环节,往后我都会补给你。” 温一心喉咙哽塞,垂眸看着手上硕大的钻戒,樱粉色的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裴瑾站起身,倒了两杯红酒,将其中一只高脚杯塞进她的掌心,朝她举杯碰了碰,“温小姐,你愿意嫁我为妻吗?” 这句话犹如魔咒一般,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疯狂回响,她心坎上结痂的伤口被重新撕扯开,鲜血淋漓的摊开在她的面前。 她胸腔离心脏最近的位置,刀绞般的疼起来。 枕上溺宠 第28节 温一心一只手按着心口处,另一只手端起高脚酒杯,慢慢的凑近唇边,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唇齿边蔓延开。 她抬起泪盈盈的眼眸,望着近在迟尺的男人,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 温一心仰着头,闭着眼将满满一整杯的红酒灌进喉咙里,再睁眼时,眼前人的面孔变幻不定。 裴瑾温热修长的指腹擦过她浸染着红酒汁的唇,掌心托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喝那么急做什么,小心醉了。” 她不胜酒力,脑子嗡嗡作响,听不清眼前的人说了什么。 烛光红酒,玫瑰钻戒,在这顶级奢华套房里,场景似曾相似,就连求婚的话,也一模一样。 温一心脑子逐渐变得混沌起来,她分辨不清眼前的现实和过往的幻境。 她醉的不轻,熟悉的人影在眼前重叠着...... 手里的高脚酒杯掉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摇摇晃晃的直起身,站不稳,踉跄着上前,扑进他的怀里,双臂紧紧楼抱住他的脖子,睁着一双朦胧的醉眼,踮起脚尖极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 可眼前晃动的厉害,一会是这个人,一会又变成了那个人。 温一心颤抖着伸出指尖,冰凉的指腹一点点的描摹过他的修眉和星眸,顺着直挺的鼻梁落在他弧线优美的薄唇上。 她盯着那张薄唇看了许久,唇色有些浅,水光潋滟。 温一心双手捧住那张俊脸,一点点的凑上去,小心翼翼的吻住,就仿佛触碰到了阳光下的泡沫,生怕一不小心就破碎的了无踪迹了。 裴瑾同她说了好多话,她似乎都听不清了。 见她突然站起身扑进自己的怀里,裴瑾忙放下杯盏接住她,垂眸凝视着她迷醉的双眼,温声低语:“一心,你怎么了?” 他想要擦拭她滚落的泪,才刚动了一下,就被吻住了,她小心翼翼的含住他的唇,伸出舌尖一点点的描摹着他的唇线,吻的认真而克制,就仿佛对待一件易破碎的稀世珍宝。 裴瑾有一种被她呵护在掌心里如珠如宝般对待的珍视。 他浑身的肌肉紧绷住,反应过来后,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摸到她隐藏着的拉链,晚礼服从肩膀滑落到玫瑰地毯上。 裴瑾将她打横抱起,进了房间,放在铺满了玫瑰花瓣的大床上...... 温一心乌锦般的长发散乱开,羊脂玉般的雪肌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沾染了殷红的花瓣,犹如坠入人间的花仙子。 裴瑾沉醉在极致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缠绵入骨之时,温一心的指甲深深的掐进裴瑾的后背,颤声喊出了那个被封禁在心底深处许久的名字:“姜恒!” ...... 犹如一盆冰水兜头而下,裴瑾整个人僵住。 待温一心彻底清醒过来时,只听到客厅重重的用力的摔门声。 裴瑾走了! 地上还有他掉落的黑宝石袖扣以及满是褶皱的黑色衬衣。 他气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便摔门离开了。 她躺在他的身下,喊了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没有厉声质问她,也没有直接掐死她,只是气呼呼的摔门离开了。 温一心慢慢的坐起来,双臂抱着膝盖,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心里惶惶然。 她不敢解释什么,没什么好解释的。 也不敢主动联系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住在酒店里,等着他提离婚,一切条件她都接受,毕竟他骄傲惯了,绝对忍受不了这种奇耻大辱。 一连三天,温一心足不出户,将自己关在酒店里,茶饭不思,滴水未进,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甚至往学校发了邮件,申请了辞职。 想着等离婚证办理下来,就拖着行李箱离开这座城市,彻底永远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也算是给彼此保留最后一点仅存的体面。 三日后,依然不见动静。 温一心坐如针毡,整天承受着凌迟之苦,打印好了离婚协议书,走出酒店,去找他。 外头风雪弥漫,寒风如刀子般刮在她的脸上。 温一心先回了桐景苑,却没见到人,管家说裴瑾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 温一心只能用出差搪塞过去,又开车去了公司,却被夏总助告知裴总这几天根本就没来公司。 温一心坐在车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 她突然想起来,结婚这么久,从来都是他找她,她压根就没有找过他,除了桐景苑和公司,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可能会去哪里。 老宅肯定是不会去的,他那么孝顺,不可能将这件事闹到老太太那里。 温一心不得已,只能拨通了钟黎的电话,让钟黎问问晏殊,是否知晓裴瑾的下落。 钟黎听到她声音里透着哭腔,忙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吵架了?” 温一心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无颜解释,只能含糊其词:“嗯,我惹他生气了。”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不会有隔夜仇的。”钟黎宽慰道:“你别太着急了,我马上给晏殊打电话,让他帮你打听裴瑾的下落,你等着!” 挂断电话,温一心静静的坐在车里,抬手捂着额头,鼓起勇气拨了裴瑾的号码,铃声响了一会,没人接听,温一心又慌忙挂断了。 她的电话,只要是他想接,向来都是第一时间接听,从来就没有响这么久过。 她是真的惹恼他了。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温一心一生中第二次觉得时间是多么的漫长,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道等了多久,钟黎的电话打过来,给她报了一个地址。 温一心定了定神,忙打转了方向盘,驱车赶过去。 晏殊接到钟黎的电话时,抬眸看了眼裴瑾,满是戏谑的开口:“我要是没猜错,一定是一心让钟黎来问我关于你的下落,我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裴瑾握着手机,看着上面的未接电话,未吭声。 这些天,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守在手机旁,等着她主动联系自己,可一连好几天,手机没有半点动静。 只是拨了个电话过来,还没等到他划开接听键,就自动挂断了。 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裴瑾想要砸了手机的心都有了。 晏殊察言观色,见他并未反对什么,将裴瑾的住址告诉了钟黎。 晏殊将厚厚一叠文件往他面前推了推,“这是我查到了一心在宁城的所有资料。 如果姜恒没有遇上那场变故,怕是轮不到你来娶一心。 一心和姜恒两人的母亲是闺蜜,祖上又是世交,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种植入根骨的情分,不是天降老公能轻易取代的......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事实摆在眼前,你如果还想跟一心在一起,就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接受现实。” 他站起身:“一心应该很快就过来找你了,我先走了,有什么话,你问清楚,不要冲动,好好跟她谈谈。” 晏殊拍了拍裴瑾的肩膀,起身离开了。 裴瑾打开文件袋,一页页翻开打印好的纸张,凝视着上面的照片,看着依偎在陌生男人肩头笑靥如花的温一心,心口仿佛被人用利刃戳了一个洞,鲜血汩汩的从洞口流出来。 原来她并非清清冷冷的性子,她也会有笑的如此灿烂开心的时候...... 第35章 坦白 裴瑾修长的手指落在纸页上,一页页快速翻过,越往后看,心口便越发冰凉。 一直翻到最后,他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手指骨捏的“咯吱”作响,心绪犹如潮水般起起落落,连呼吸都透着丝丝缕缕的疼。 在她的眼里,他究竟算什么? 室内的光芒一点点的暗下来,他满怀期望的等在这里,温一心却迟迟没有到来。 晏殊告诉钟黎地址时,故意开了外音,说温一心在四处找他,别说温一心在桐景苑或者酒店,就算温一心此刻在宣城的郊区,也早应该赶过来了。 裴瑾颓丧的坐在地毯上,又掏出一根烟默默点燃...... 晏殊离开小区的时候,恰好看到温一心的车缓缓驶进来,他薄唇抿了抿,思索片刻,最终,踩了油门,快速离开。 夫妻之间的事,外人是插不上手的。 是非曲直,还是等温一心单独同裴瑾说个明白才行。 只是没想到,温一心会有那样的过往,难怪每次他想要从钟黎口中打探温一心的前任时,钟黎都三缄其口,从不多吐露半个字,守口如瓶。 同姜恒相比,顾明渊这样的前任简直不值一提,不堪一击。 晏殊万分庆幸,遇到的并非姜恒这样的情敌。 又在心底默默的替裴瑾鞠了一把同情的汗水。 温一心把车停在公寓楼下,透过挡风玻璃,遥遥往上望去,双脚却仿佛在车里生了根,挪不动半步。 事到如今,她依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也无半点颜面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温一心捏着薄薄的几张离婚协议书,久久的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的光芒一点点的暗下来。 直到巡逻的保安发现异样,走过去敲了敲车门:“有什么需要帮助你的吗?” 温一心忙摇了摇头,推开车门,拧着包包下了车。 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只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问题。 出了电梯,站在大平层的门口,温一心想了想,输入了桐景苑的入户密码,门开了。 地毯上到处都是被烧出来的破洞,满屋烟头,门窗紧闭着,浓浓的烟味熏得她差点咳出来。 裴瑾发丝凌乱憔悴,依然穿着那晚离开时的黑色西装,里面连衬衣都没有穿,见她开门进来,抬手在地毯上按熄了夹在指缝的香烟,将昂贵的地毯又烧出一个破洞。 他抬起满是红血丝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面上毫无波澜,温一心窥探不到他内心半点喜怒。 她心里瘆得慌,随手关上门,打开了屋里的清风系统,地暖开着,室内温暖如春,她脱了高跟鞋,一步步的走到裴瑾的跟前站定。 枕上溺宠 第29节 男人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性感的喉结缓慢的滚动,侧脸瘦削,下巴上冒出青青的胡茬,看着颓废又落魄,莫名惹人心疼。 温一心将离婚协议书从包里取出来,递到他面前,声若蚊蝇:“对不起,离婚吧。” 裴瑾那双如墨染般的深沉眸瞳总算有了一丝反应,他眼尾上翘的凤眸一点点的染上血色,犹如涂抹了胭脂,不辨喜怒的凝着她。 “不打算跟我解释清楚?” 他低哑着嗓音开口,或许是抽烟太多,喉咙干涩到疼痛,呼出的气息滚热灼烫,恨不得将她焚烧殆尽。 温一心将手中的纸张往他跟前又递了递,垂下眸子不敢直视他的视线,自责又愧疚:“都是我的错......” 裴瑾的呼吸一声比一声重,他接过离婚协议书,看着上面黑色的字体,一目十行的阅览完上面的条款,冷哼一声:“为了离婚,你真是不惜下了血本。” 不仅净身出户,还将婚前名下的财产全部都留给他,当做是对他的精神补偿。 他不缺钱财,这点财产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可对她来说,却已经是全部了。 温一心眸底腾起水雾,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是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才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我......” 话没说完,裴瑾当着她的面将手里的离婚协议书撕了个粉碎,男人通红着一双眼,恶狠狠的开口:“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不就是爱吗,我又不是给不起!” “他能对你好,我能对你更好!” “我认识你的时间并不比他晚多少!” ......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踩着一地纷纷扬扬的碎纸片,站到她的面前,修长冷白的指尖点着她心口的位置:“余生那么长,总有一天,我会把他从你的心里挖出来,再把我自己放进去。” 他等了她整整三天时间,不是等着她来跟自己离婚的,只是想要她给他一个继续过下去的理由。 哪怕这个理由蹩脚又敷衍,他也无所谓。 可她那么倔,将所有的错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坚决不肯编个善意的谎言安抚他。 裴瑾越想越气,郁丽嘉气在身体里游走,他脸色阴郁,双手握紧她的肩膀,嗓音一个字一个字从喉骨里溢出来:“一心,我也是有心的,我也会受伤,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动作幅度太大,碰到了沙发上的文件袋,文件袋里的纸页滑落下来,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温一心垂眸,就看到自己和姜恒曾经少年时的合影。 她怔了怔,手指一点点的拨开裴瑾的指骨,缓缓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照片,轻轻抚摸掉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一张张的看着那张久违的面孔。 裴瑾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就这么看着坐在地上的温一心。 时间如沙漏,淌过生命的缝隙,室内的烟味已经消失殆尽,气氛莫名有些窒息,裴瑾开了灯,温暖的橘色光芒照亮了室内的各个角落,也照出了温一心满脸的泪痕。 那些晶莹剔透的眼泪如珍珠断了线,一滴滴的落在纸页上,浸湿了上面黑色油墨印出的字迹。 裴瑾心底空荡荡的,突然慌了起来。 温一心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仰头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裴瑾一颗心沉入谷底。 温一心将地上的照片捡起来,一张张的叠好,抱在怀里,按在心口上,声泪俱下:“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说清楚,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们就彻底分开吧......” 裴瑾在她面前蹲下,“什么叫既然我都知道了,我们就彻底分开?” 他漆黑的凤眸里仿佛浸了血:“温一心,我们是领过证的合法夫妻,我是你法律上名正言顺的丈夫,在你眼里,难道我还不如一个瘫痪在轮椅上的残废吗?” 温一心被这句话戳到了痛处,她眼泪流的更凶猛了,声嘶力竭的哭喊:“我不准你这么说他!你不准这么说他!” 她情绪瞬间失控,彻底点燃了裴瑾压抑着的怒火,他夺过她死死护在怀里的合影朝着阳台扔去,纷纷扬扬的照片如雪片一样飘散的满屋都是。 嫉妒如蔓藤在他的血液里疯狂生长,攫住他的心脉,毒蛇般吞噬着他仅存的理智:“我只不过说了他一句而已,你就这么大反应,我要是弄死他,你是不是要为了他殉情?” “你下辈子想要变成一尾鱼,不用双腿走路,要在水里游来游去,是不是也是因为他那个废物双腿站不起来了?” “你刚嫁给我的时候,每晚从噩梦里惊醒,又不肯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是不是梦到的人都是他,你难以启齿?” “我在山上飙车,你坐在我旁边哭的快要晕过去了,原来并不是担忧我的安危,只是勾起了你对他出事时那些不好的回忆,是吧?” “你说婚后第一场雪想要跟老公一起度过,要堆两个小雪人,你心心念念的老公根本就不是我,而是他,对吧? 我为了哄你开心些,傻傻的在雪地里堆砌雪人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当我是什么?嗯!” “你不要我对你太好,是怕自己爱上我,背叛对他的情感吧?” “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要离开我的准备吧,否则,你主动要签的婚前协议条款里为什么会有两年后,若两人不合适,便好聚好散?” “只是没想到,我们都没有挨过两年,仅仅一年时间,你就装不下去,要同我离婚了。” “一心,我从来就没想过,我们那张宽大的婚床上,竟然躺着三个人。” “你每晚躺在我怀里的时候,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你有时候看着我,就仿佛透过我看到了另外一个人,我究竟是他的替身,还是只是你对他情感的寄托?” ...... 一字字一句句,听在温一心的耳朵里,都是血泪般的控诉。 她揪扯着自己凌乱披散的长发,祈求般的抽泣着:“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她从来就没有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这么无耻过,可那时候的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嫁给裴瑾,是她快要溺死在汪洋大海里时抓住的唯一一根活命的浮木。 裴瑾喉咙哽塞,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温热宽厚的手掌捧住她的脸,将她泪痕斑驳的小脸抬起来,逼着她看着自己:“你告诉我,当初同你相亲的人那么多,你为何偏偏挑中了我?” 为什么偏偏是我? 裴瑾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自问自答一般:“是因为我最像他,给了你一种不该有的错觉,还是别的缘由?” 第36章 我喜欢你 温一心的下唇咬出深深的带血的牙齿印。 裴瑾侧脸咬肌紧绷着,唇齿间溢出的嗓音嘶哑低沉:“告诉我!” 温一心闭了闭眼,滚烫的泪珠从瓷白的小脸滑落下来,淹没在地毯上,呼出的气息灼热滚烫,“裴瑾......” 裴瑾指腹擦掉她脸上的泪水,锲而不舍的追问:“为什么?” 温一心想要躲开他凌厉的眼神,脸颊却被他捧得更紧了,她只能喏喏的道歉:“对不起!” “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裴瑾凑近,薄唇吞掉她瓷白小脸上斑驳的泪滴,低沉阴郁的嗓音里多了一丝妥协和退让,他语调柔和了几分,“你给我一个当初愿意嫁给我的理由,只要合我的心意,过往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我们继续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好不好?” 任凭是谁,都能听出裴瑾言语里真正的意思,他分明在诱导她,他在乎的不是真相,只是她而已。 温一心本就心思玲珑通透,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可她不想也不能继续欺骗自己,更不想对不起他了。 从头至尾,在这场婚姻和救赎里,裴瑾都是最无辜的一个人。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遵守了所有同她婚内的约定,对她掏心掏肺的好,给了她身为裴太太所有的自由和尊重,甚至,还对她生出了本不应该有的情感。 他唯一的错,便是跟她结了婚,仅此而已。 温一心想要站起身,却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她脑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处,哭的肩膀颤动,断断续续的开口,将当初嫁给他的理由一点一滴的说给他听:“听说你有心上人,娶我只不过为了应付长辈,并不会对我生出半点真情。” “我想要签婚前协议,希望两年后因为性格不合同你离婚,你答应的很爽快,让我以为将来同你离婚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你的眼睛很好看,我似乎在哪里见过,看到你,我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很像他!”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也很像他......” “你的背影......” ...... “够了!”话没说完,就被裴瑾粗暴的打断,他听得目眦尽裂,连声音都在颤抖着抽着气,简直愤怒到了极点:“温一心,你真会往我的心口捅刀子。” “你连编造一个敷衍的谎言安抚我都做不到吗?” “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同我分开?” ...... 温一心抬手捂着脸,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只求一个解脱:“我已经无颜再面对你了,裴瑾,我们好聚好散吧!” “好一个好聚好散。”裴瑾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她精致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凌厉的目光望进她哭的红肿的眼睛里:“我要是不想跟你分开呢?” 温一心不知道该怎么办,指尖紧紧揪着他的袖口,“裴瑾,你放我走吧。” 她无耻到这般地步,为了自己能强撑着活下去,把另一个无辜的人当成了救命的稻草,耽误了他一年的青春,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她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看到她伤心欲绝的痛苦模样,裴瑾突然湿了眼眶,他温热的指腹抚着她精致的眉眼,嗓音低低哑哑:“一心,从头至尾,我心里都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更没有所谓的心上人。” “我愿意签你拟定的那份婚前协议,是因为我太过自信,以为我们在一起两年,你一定会爱上我,不会再舍得离开我,无论你在嫁给我之前,在别的男人那里受到过多少伤害,我都会为你抚平。” 只是他没想到,她已经伤入骨髓,过往曾经那些海誓山盟的爱恋变成了毒,噬心蚀骨,令她痛不欲生。 而他,并不是她的良药! 她已无药可医。 这段感情里,从一开始便不纯粹,他没有被她爱上,却在不知不觉的相处之中彻底把自己赔了进去。 裴瑾拥她在怀里,长臂用力的搂抱住她,将她推倒在地毯上,想要亲吻她的唇。 温一心推不开他,转开脸,避开他滚烫炙热的薄唇,哑声道:“我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你心里没有白月光,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如今既然知道了你的心事,就更不能让你泥足深陷了,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 越拖下去,便越对不起他。 越是被他喜欢,她越是无地自容,她心里早已经千疮百孔,配不上裴瑾纯真如一的感情。 裴瑾克制着心里撕裂般的疼痛,修长有力的冷白指尖用力掐住她的下颔,利齿啃咬她的唇角:“一心,我喜欢你!” 温一心瑟缩了一下,躲开他的触碰,疼痛从唇齿边散开,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指尖颤抖着蜷起,眼眶又变得潮湿通红:“我不想背叛他!” 不是不能,是不想,不想背叛她和姜恒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 枕上溺宠 第30节 裴瑾在她这里,注定了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的躲避和抗拒令他无所适从。 “知道我喜欢你后,连碰都不让我碰了,是怕我纠缠你不肯罢手,还是怕我越陷越深?” 裴瑾一点点的松开她,撑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抓起扔在茶几上的车钥匙一步一步往外走。 他整个人似乎已经从极度的暴怒中彻底平静下来,他站在门口回头望着她,眼神平静犀利,嗓音寡淡无波,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势:“既然姜家把你送给了我,我就没想着把你还回去。” “离婚是不可能的,只要我不同意,你就算找到全国最顶尖的律师来打这场离婚官司,也不可能会赢。” “你好好留在这里,不要激怒了我,胆敢踏出大门半步,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整垮姜家。” “你在大街上不顾安危,不要命去追那几辆越野车的时候,在车里看到的人应该就是他吧,他既然放不下你,还特意跑到宣城来偷偷看你,为什么不肯光明正大的见你?” “等我找到了姜恒,再带你同他面对面把这些问题都弄清楚!” ...... 话落,大门被重重的关上。 待温一心反应过来时,裴瑾已经离开了。 她向来知道他说到做到,也清楚他的手段,更怕他趁机报复姜家,她不敢出门去追他。 想到他对自己说的话,温一心不禁悲从中来,她何德何能,就这么被他宠爱被他喜欢...... 温一心趴在沙发上,哭了好久,最后,从包里摸出手机,给钟黎发了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宣城。 钟黎不肯去晏殊的老宅过年,早早飞往外地滑雪泡温泉度假去了,还没有回来。 收到消息的钟黎此刻正泡在温暖的泉水里,品着红酒,透过落地窗欣赏外面皑皑雪景,顺便有一搭没一撘的跟晏殊视频。 见温一心的信息跳进来,立马撇开晏殊,回复温一心:“好不容易被某人赞助大笔费用单独出来玩,我肯定要多待个几天。” 又问:“你跟裴少闹别扭和好了没?” 温一心不想影响了钟黎度假的心情,违心的回:“和好了,他说他喜欢我......” 原本钟黎还有一些担心,看到后面一句,立即打消了心底涌起来的杂念,笑了起来,给她发语音:“裴少这种清清冷冷的人,在气头上还能亲口跟你表白,一定是喜欢你到了骨子里......” 温一心看着钟黎的回复,眼泪止不住又落了下来,又怕钟黎继续问下去露出破绽,忙转移话题:“你替我打听一下姜老太太病的怎么样了,是普通的小病还是别的......” 温一心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主卧的大床上。 她分明记得自己是在沙发上睡着的,一连好几个晚上没有合眼,跟裴瑾把一切真相撕扯掰开后,她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身子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撑着手臂坐起身,看了眼床头柜上叠的整整齐齐的睡袍,拿起披在身上,赤着脚踩在雪白的长毛地毯上,走到落地窗边。 天空依然阴沉沉的,外面零星飘落着细小的雪花,地上的积雪已经融化,只剩树干树叶上一片雪白。 饭菜的香味顺着半掩的门缝飘进来,温一心吸了吸鼻子,以为裴瑾过来了,她顿了片刻,足音极轻的走到门口,却看到一个陌生女人正麻利的收拾着客厅。 被烟头烫出破洞的棕色地毯已经换成了崭新的雪白长毛地毯,阳台上散落的纸张也没有了,整个大平层被打扫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窗明几净,不染尘埃。 温一心打开卧房的门,女人看到她出来,立即笑了起来:“太太醒了,饭菜已经做好了,快些去吃吧。” 温一心不明所以:“你是......” “我是先生请来的家庭保姆,专门照顾太太饮食起居的。”女人看着很专业的样子:“太太叫我张妈就好。” 温一心想要问张妈昨晚是谁抱她到床上去的,又有些难为情,干脆不问了。 第37章 一掷千金 温一心神情恹恹的,转身往卧房走:“我没胃口,不想吃东西。” “太太。”张妈急了,追在温一心的身后:“先生说了,太太要是不吃东西,就让我打电话告诉他,他也不吃东西。 太太饿一顿,先生就饿一顿,太太饿十顿,先生也跟着饿十顿。” 温一心:“......” 他把她困在这里,竟还敢用绝食来威胁她,温一心气的要死。 半个小时后,温一心乖乖的坐在餐桌前,捧着鸡丝粥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吃,抬眸看着正对着她一脸姨母笑的张妈,问:“先生还对你说了什么?” “还说外面太冷,太太身体不好,好好在家里养着,不要踏出大门一步,否则,他下次就在门外装十把锁。”张妈感叹:“先生虽然霸道了些,但对太太真上心啊。” 温一心真想翻几个白眼。 想到裴瑾如今正在气头上,温一心也不敢忤逆了他,这些日子只能顺着他的意愿来,等到他气消了,冷静下来,迟早会过来同她签离婚协议的。 毕竟他拥有着顶配的条件,家世好,长得好,又年轻,两人分开后连孩子都没有,再婚想要找什么样的女人都能找到。 裴瑾现在不肯跟她离婚,只不过是不甘心放手罢了,还有相处一年滋生的那点情感,一旦分开,身边有了新的人,这种浅薄如浮萍的感情很快就淡了。 他向来就是个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的妻子心里一直藏着别的男人...... 此时的裴瑾正坐在古香居的天字号包厢里,修长的指从青花瓷罐里捡出几片茶叶放进白瓷盏里,用烧开的沸水冲泡...... 听完了家庭保姆打来的电话后,裴瑾将手机扔到一旁,端起茶水品了一口。 迟墨看着闷不吭声的裴瑾,撇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晏殊一眼,越发坐立不安了,“裴少,我记得我这样的纨绔败家子同您之间似乎向来并无交集......” “并无交集?”裴瑾凤眸微抬,冷白的指尖握着瓷盏的边缘,似笑非笑的开口:“听闻迟少第一次见到我太太,就觉得她是你的理想型......” 迟墨:“......” 迟墨内心哔了狗! 他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怎么传到裴瑾耳朵里去的,想着温一心疏离淡然清清冷冷的性子,似乎并不是那种喜欢找塑料老公告状的女人。 迟墨摸了摸鼻尖,讪讪的笑:“裴少误会了,裴太太名花有主,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裴太太生出妄念啊。 但凡我有半点对裴太太不敬的念头,我家老头子一定连同我的第三条腿一起打断。” 裴瑾放下茶盏,将手边的牛皮纸袋扔过去,“这是城北那一块紧挨着迟家新建高档场所的地皮,裴氏新拍下来的......” 迟墨将文件拿出来翻了翻,垂涎了片刻,又默默的放回去,“裴少,你也知道,我虽然身在迟家,却只懂吃喝玩乐,生意上的事,都是家父和家兄处理的,你给我看这些,我就算有所图也做不得主。” “是吗?”裴瑾将文件袋收回:“迟少明知道我要什么,却故意回避,我诚意已经给出去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他朝着门口扬了扬手,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迟墨暗自松了一口气,抬手转了转耳垂上的钻石耳钉,笑着起身往外走。 裴瑾微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看来还是找迟家能当家做主的人商谈妥当些。” 迟墨回头,正好对上晏殊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不明所以,对着晏殊笑了笑,麻溜的离开了。 就为了跟老婆不愿露面的前男友见个面,能眼都不眨的甩出那么大一块地皮当酬劳,不知该说裴少这样的男人为女人出手实在太过阔绰好呢,还是比他都能败家的好。 好在他不当家做主,那地皮拿在手上也没太大发挥的空间,只得作罢。 他是绝对不会出卖朋友的,他发誓! 晏殊放下茶盏:“一心是你选中的女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同姜恒见一面?” “不是我选中了一心。”裴瑾慢悠悠的品着茶,漆黑深邃的眸底却满是阴翳,稠的仿佛化不开的浓墨,他冷冷的笑着,语气透着几分凉薄和讥讽:“而是姜家帮着一心挑中了我,确切的说,是姜恒替一心挑中了我,让我成了一心的枕边人。” 晏殊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这......” “我不认识她的时候,曾经四处找过她,也曾三番五次同你一起去过宁城,每次去的时候,她都跟着姜恒去了外地,根本不在宁城。” “她相亲的时候,我却突然有了她的消息,等我赶到姜家看到她,一切显得那么顺理成章,怎么就那么巧?” “我让你替我查她在宁城的过往,你说她过往的痕迹似乎被人刻意抹去了,摆明了是不想她从前的事被我知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 裴瑾拉开抽屉,将一个棕色的牛皮纸袋拿出来扔在晏殊的面前,牛皮纸袋里掉出来一个u盘和一支录音笔以及一本相册:“姜家是宁城的顶级豪门,温家同姜家议亲,算得上高攀了,她和姜恒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一步,就算姜恒变成了残废,温家也没有悔婚的道理,更何况......” 说到这里,裴瑾深吸了一口气,极力隐忍着心口鲜血淋漓的痛楚,哑声开口:“更何况,从她追赶姜恒乘坐的越野车就能看得出来,她爱那个男人爱到了不要命的地步,更不可能主动抛弃对方......” 被裴瑾这么一说,晏殊也理顺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是又纳闷起来:“姜家确实有本事抹掉姜恒同一心的过往,不让远在宣城的你知道。 只是,裴家同姜家相隔甚远,一个是宁城的顶级豪门,一个是千里之外宣城的顶级豪门,两家从来就没有任何交集,更没有生意上的来往。 姜家是怎么从一众相亲对象之中,为一心独独挑中你的?” 裴瑾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越是纳闷,想要跟姜恒见上一面的念头就越发强烈,简直迫在眉睫。 三天后,迟家新上任的家主迟夜押着迟墨来了古香居,亲自登门道歉:“裴少,我今天才得知我这个败家子弟弟招惹过裴太太,得罪了您,特意带着他向您负荆请罪。” 迟夜声线冷沉,视线如两道冰棱,绞着坐在一旁的迟墨身上。 迟墨委屈不已,申诉道:“哥,我什么时候招惹过裴太太了,我可是有底线的人,从来不跟良家妇女有牵扯,不要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迟夜不紧不慢的点了根烟,夹在指尖,毫不理会弟弟的控诉,继续对着裴瑾淡声开口:“裴少要是看他不顺眼,弄死也罢,正好可以为迟家除掉一祸害,迟家上下都会感激你的。” 迟墨:“......” 听着兄长森冷的语气,迟墨连个屁都不敢放了,他张了张嘴又赶紧抿上生怕发出半点声响,就差没有扑到迟夜怀里哭天抹地的求原谅了。 大佬碰头的会面,伤及无辜,他这种小鱼小虾要做的就是死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裴瑾把玩着白瓷茶盏的边缘处,眸光如流水一般淡淡扫过偃旗息鼓的迟墨,轻笑一声:“我对迟家的事不感兴趣,只要迟家主把我要见的人交出来,一切好说。” 迟夜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从沙发上款款起身:“三天后,我一定给裴少一个满意的答复,也期待我和裴少后续能合作愉快。” 出了古香居,迟夜拽着迟墨上了车后座,嗓音里仿佛浸了冰,寒凉刺骨:“你是选择被迟家逐出家门,还是要继续帮着你朋友撬人家的老婆,自己选一样,你在迟家的行李我已经让佣人全都为你收拾妥当,你看着办吧。” 迟墨大惊失色:“哥,你都已经胜任为迟家家主了,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愁没有人撞到枪口给我立威,恰好拿你开刀大义灭亲杀鸡儆猴,也好震慑震慑族里那群老东西。”迟夜英挺俊朗的眉眼隐在阴影处,眉眼处拢着一层肃杀冷然:“城北那块地皮,才刚修建完毕,定位是那一片区最高档的场所,已经砸下百亿,正处于招商回笼资金阶段......” 他顿了顿,清冷的眸光看向身侧的迟墨,语气里又添一抹杀意:“裴瑾手中那一块地皮,价值几十亿,正好处于要塞中心,当初因为资金缘故,没有一同拿下,本来我想着让一份利,同他共同规划开发,合作互赢,正愁找不到机会...... 你倒好,他送上门的地皮你自作主张推拒便罢了,毕竟我也没指望你能有什么成就。 如今他那边放了口风,要在那块紧邻我们片区的地皮要塞处修建坟场,一旦这样,迟家投资下去的百亿资金就打了水漂...... 你自己称称你的骨头有几斤几两,把你扒皮抽筋卖了也值不得几个钱,就算我能容你,迟家那些长老也容不下你。 权衡利弊,不如损失百亿,把你从族谱里彻底除名来的划算,省得你往后再给我添乱......” 迟墨吓死了,连声讨饶:“哥,不要啊,你再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可以帮你赶走以沫姐身边的狂蜂浪蝶,我还可以连哄带骗的帮你把以沫姐追回来,我现在就给姜恒打电话......” 枕上溺宠 第31节 第38章 情敌 温一心一连等了半个月,本以为裴瑾气消了就会来找她,却没料到只从那晚离开后,裴瑾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想过要给他发信息打电话,又觉得没这个必要,索性就没有联系。 系主任收到温一心的辞职申请后,觉得可惜,特意打电话过来又问了一遍缘由,得知她要离开宣城后,只得同意了她的离职申请。 裴瑾只是不让她出门,并未限制她同外界交流,温一心把视频账号和密码给了勤工俭学的高磊和郑妍打理,账号粉丝越来越多,几个人接到的兼职工作也越来越多,收入可观,干劲十足,听到温一心离职要离开宣城,万分不舍...... 正同这几个学生聊的起劲,钟黎的消息跳出来:“姜老太太这次病的比以往都重,进了重症监护室,不知道今年春天能不能挺过去。” 温一心盯着这一行字,怔了半响,指尖划过屏幕,回复:“我回一趟宁城。” 钟黎又发了一行文字过来:“姜恒可能也会出现。” 温一心捏着手机的指骨隐隐发白,连呼吸都凝滞了几分。 姜恒孝顺,从小又跟在姜老太太身边长大,这种时候,他不是可能会出现,他是一定会出现。 温一心从未想过,姜恒躲了她整整一年时间,她遍寻无果,最终竟然会因姜老太太病危才有再次重逢的可能。 温一心等不下去了,葱白的指尖划过通讯录,翻到了裴瑾的号码...... 桐景苑内。 管家看着眼前打扮时髦靓丽的女孩子,实在无法将她同去年羞涩别扭装扮质朴的女孩子认作同一个人。 管家不动声色的将人打量了一番,接过她手中的纸盒,和蔼的道谢:“多谢洛小姐帮太太把东西送回来,回头我会转告太太的。” 洛娟笑的明媚张扬,没了半点怯意,她转动着眼珠子,毫不掩饰的环顾这栋别墅里的内景,问管家:“裴先生在吗?” 管家胖胖的圆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先生很忙。” 洛娟满脸失望,只得告辞离开,到了门口,又转过身来,不死心的问:“温老师离职的理由说是要离开宣城,裴先生也要跟着一同离开宣城吗?” 管家心里闪过无数念头,面上却半点不显,“主人家的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太好过问。” 管家礼貌送到门口,看着洛娟上了最低配版的崭新宝马,目送她驱车离开。 返回客厅的时候,却见裴瑾已经从楼上下来了,他披着灰色浴袍,腰间的系带松松垮垮,踩着棉质拖鞋,正一步步的从楼梯往下走。 不知是不是睡眠不足的原因,他眼窝下一片乌青,眉宇间满是疲惫,整个人消瘦了一圈,显得憔悴不堪,压根就没有过年那段时间的意气风华。 更令管家担忧的是:太太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回桐景苑了。 过年期间两人还好的蜜里调油,这才短短几天时间,太太为了离开宣城,竟然辞了工作,连个人物品都没有去学校拿,还是学生帮忙送到家里来的。 管家忙迎上去:“先生,把您吵醒了吗?” 裴瑾修长的身子斜靠在楼梯栏杆上,看着客厅正中四四方方的纸箱盒子,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的问:“谁来过了?” “是太太的学生,给太太送私人物品的。”管家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通,又道:“您不愿外人打扰,就没上楼叫醒您。” 裴瑾点点头,眉心微微蹙着,继续迈步下台阶。 管家顿了片刻,忐忑的问:“先生,洛小姐说太太离职,是因为要离开宣城了,是吗?” 裴瑾蹲在纸箱面前,随手翻了翻里面的东西,看到几幅未完工的画稿,见管家就在身侧杵着,怕察觉出什么又闹到老太太那边去,索性将画稿放回原处,抱起纸箱抬脚往楼上走,顺口回:“嗯,我要带太太出去游玩一段时间,她想去的地方我都会抽时间陪着去一趟。” 管家一听,提着的心这才放回原处,又追问道:“太太这些天也在外地旅游吗?” 裴瑾含糊的“嗯”了一声,抱着纸箱进了书房,抬脚踢上了书房的门。 打开纸箱,里面满满都是书和笔,再往下,就看到夹在厚厚笔记本里的画稿,画稿没有完工,只有一个大致的模糊的轮廓,每一张画稿上面都有一个身姿修长轮廓优越的年轻男人...... 裴瑾一页页的翻过,觉得那几张还没有添上五官的男人越看越像姜恒,气的将画稿扔的到处都是。 他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慢慢的抽,心里憋着的一股无名之火越烧越旺。 这么多天了,他强忍着没有主动跟她联系,却每天都能收到家庭保姆汇报过来的消息。 她住在那套大平层里,能吃能睡也不出门,从来没同张妈询问半句关于他的状况,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的信息都没有发给过他。 徒留他一个人在桐景苑里,过着昼夜颠倒,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日子。 裴瑾按灭了燃烧的烟蒂,俯身将地上的画稿一张张的捡起来,重新放回了纸箱里,又将纸箱塞进了书桌底下,眼不见为净。 他想要一把火烧了这些画稿,又怕被温一心知道了不原谅自己。 毕竟他还想着要跟她继续度过漫长的余生...... 迟夜给了他姜恒的行程,他要动身去一趟宁城。 回到卧房,窗帘将外面的光线遮挡的严严实实,属于温一心的气息越来越少,越来越稀薄,要不是这个房间里处处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他都有些怀疑同她相处的这一年,是不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搁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打破了卧房的黑暗,独特的铃声随后响起,裴瑾快步上前,看着来电显示,抿紧的薄唇浮出一抹笑,忙划开了接听键。 温一心久违的温淡嗓音隔着屏幕远远传来:“裴瑾,我要回一趟宁城。” 才刚浮出来的一点喜悦瞬间荡然无存,裴瑾本能的反对:“我不同意。” “我必须回去一趟。”温一心的嗓音温柔而坚定,“我已经买好了机票,等我回来了再同你解释......” 没等他再说什么,手机的另一端就已经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她不是来征求他的意见的,她只是来通知他一声的。 裴瑾气的差点砸了手机,再回拨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忙音的状态,温一心关机了。 裴瑾又拨了张妈的电话,张妈拧着菜篮子才刚进门,忙里里外外找寻了一遍,急了:“我出门的时候太太还在的,我才出去买了菜,回来太太就不见了。” 事情和计划都脱离了掌控,裴瑾怒火升腾,胸口起起伏伏,他让人去查宣城飞往宁城最近起飞的航班,得知温一心上了飞机,又让夏总助备了私人飞机随后飞往宁城。 得知姜恒回了宁城,她连话都来不及对他多说一句,便急急忙忙的飞回了宁城,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越这么想,裴瑾便越觉得自己这一年多来,被温一心明明白白的当成了工具人,心里越发憋屈的难受。 他绝不能让到手的老婆就这么跟人跑了,更不能输在一个下半生坐在轮椅上的残废手里。 他娶回来的女人,就应该是他的。 头等舱里。 温一心接过空姐递过来的温水,小口小口的抿着,越是靠近宁城她越是心神不宁。 下了飞机,温一心直奔钟黎发来的私人医院地址,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姜老太太的重症病房,却被护士拦在了门外。 温一心只得隔着玻璃站在门外看了一会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的老人,一直到双腿有些酸麻了,才默默的退回到走廊的长椅上坐着。 电梯门打开,一堆人簇拥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走出来。 姜恒一眼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温一心穿着一件长及小腿的宝蓝色大衣,蒲柳般纤细的腰肢被衣带束着,曲起的双腿下,露出黛蓝色旗袍下摆暗色的花纹。 骨肉匀称的小腿纤细白皙,细细的高跟鞋鞋跟点在大理石地面上,裸着一截雪白如羊脂玉般的肌肤。 她低垂着脑袋,双手交握在一起,看着自己的鞋尖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到温一心的那一刻,电梯里的人都怔愣了片刻,面面相觑一番,视线齐齐看向坐在轮椅上俊美的男人。 男人表情没用半点变化,可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指骨却突然缩紧了,关节处映出冷冽的白,修长的指尖一根根的蜷缩起来。 见男人没有任何吩咐,姜家其余的人也没敢自作主张替他回避,一个个屏气凝神,装作相安无事的样子,推着轮椅,缓缓出了电梯,朝着孤零零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娇小身影走过去。 些微的动静并未惊动陷入沉思中的温一心,她侧脸的轮廓如木雕一般僵着,闭了眼,双手合十,樱粉色的唇翕动着,替姜老太太默默祈祷。 直到,一道清冽温柔的嗓音如天籁一般灌入她的耳膜:“这么冷的天,怎么又没有穿袜子了,也不怕冻着自己,等老了嚷嚷着关节疼。” 温一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蝶翼般的眼睫如凄风楚雨里飘荡的落叶般颤动着,良久,闻到越来越近的熟悉的冷香气息,才敢睁开眼,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一眼,便红了眼眶,眼泪不受控制般从眸底汹涌而出,连声音都哽在了喉咙里:“姜恒......”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女主的白月光终于出现了,我哭了。 第39章 我不敢 两两相望,围拢在周边的外人似乎都不存在了般,温一心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个清瘦的男人。 喊出他的名字后,余下想要说的千言万语全部都哽在了喉咙里,再也吐不出半个字出来,温一心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似乎要将这一年多分散的时光全部都弥补回来,将男人的样子镌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姜恒看上去却比她要冷静的多,智能轮椅缓缓朝前滚动,停在她一步之遥的距离,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掌去握她冰冰凉凉的指尖,轻叹了一口气,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既然来了,为什么没有提前跟姜家人联系?” 温一心极力止住眼泪,任由指尖被他握在掌心里,低垂了脑袋,低声开口:“我不敢......” 听到她的话,姜恒心尖好似被针刺了一下,疼的厉害。 他取下搭在双腿上的薄毯,将她娇小的身子包裹住,又掏出帕子替她擦拭干净满脸的泪珠,柔声道:“既然看过祖母了,那就跟我一同回去吧。” 因为姜恒坐轮椅的缘故,接送他的车子都是改良后的越野车,车厢内空间很大,温一心坐在他的身侧,侧头看着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不知不觉又漫上眼眶。 她忙侧过头,避开他的凝视,偷偷擦掉眼泪。 她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被保护的太好,一直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情绪永远不受控制。 姜恒并未说什么,只是一瞬不瞬的凝着她,漆黑的眸瞳如漩涡一般,恨不得将她吞噬进去。 久别重逢,本以为会互诉衷肠,说尽千言万语,可再相见,物是人非,那么多想要说的话却迟迟无法说出口。 甚至碍于彼此的身份,连更进一步亲近的举动都被礼数硬生生的限制住,克制着彼此不越雷池一步。 他只是握了一下她的手,帮她擦掉了眼泪,怕她冻着,把自己的毛毯裹在了她的身上。 而她也没有如从前一般,扑进他的怀里,肆无忌惮嚎啕大哭,诉说自己满腔的心事。 车厢静悄悄的,司机在驾驶座上目视前方,兢兢业业的开着车,温一心甚至能听到身侧人低沉的呼吸声。 姜恒带她回了两人的婚房,她和姜恒准备领证之前,这套房子正处于装修的收尾阶段,里面的一切都是姜恒亲自设计,甚至连屋内的摆件,都是姜恒依照她的喜好亲自去古玩市场挑选的。 只可惜,他们没有在里面一起住过一天,倒是她独自在里面住了两年。 再次回来,里面的一切陈设都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里面的管家和佣人都没有换过,可温一心却觉得多了些许的陌生。 佣人见她回来,依照她的喜好给她泡了六安瓜片茶,如以往一样尊称她为少夫人。 却被姜恒淡声打断:“以后要改口称大小姐。” 枕上溺宠 第32节 佣人忙纠正对她的称呼,放下招待客人用的点心后,就躲到了厨房,将私人空间留给两个脸色都不太自然的两人。 屋内温度很高,她冰凉的手脚很快有了暖意,温一心捧着滚烫的茶水,听着姜恒对佣人说的话,眸底越发黯然了。 姜恒剥了一颗桂圆,递到她的面前:“饭菜还有一会才好,先吃点水果填填肚子。” 温一心稍微抬头,就看到她送他的宝蓝色袖扣。 她没有接桂圆,却盯着他手腕处的宝石袖扣出了好一会神。 姜恒见她不肯接,只得收回手,将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温声问:“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过的还好吗?” 温一心收回视线,捧着茶盏抿了一口茶,烫的口腔里起了一层皮,她将绵柔苦涩的茶水吞进肚腹,低声回:“还好。” 只是午夜梦回,总是想起那些好的不好的过往。 姜恒的嗓音依然如从前一般,温柔如水,又问:“他对你好吗?” 温一心此时不知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她点点头,脑袋垂落的更低了:“很好。” 只是她注定要辜负那个对她很好的人了。 姜恒轻笑了一声,语调温淡,一如从前爱她的模样:“你挑选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温一心总算敢抬眸看他,压抑在心底深处的疑问再也忍不住了:“你到宣城看过我,为什么不肯见我?” 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找你,找的好苦! 姜恒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情愫在疯狂涌动,面上却半点不显,依然是那副温柔和煦的样子:“一心,未来那么长,我希望你好好的。” 温一心再次崩溃了,茶水泼洒在她的指尖,疼的瓷白的手背红了一大片,她另一只手捂住脸,含泪问他:“我好好的,那你呢?你怎么办?” “姜恒,我们曾经立下的那些誓言,你都忘记了吗?” “我听你的话,经历了该经历的,却辜负了无辜的人,你却告诉我,我们回不到原点了。” ...... 未来那么长,没有你,我怎么会好的起来? 她好似大病了一场,才刚被治愈,看到了活着的希望,却又迎来了现实无情的打击。 姜恒默默听着她言语里含泪的控诉,握着瓷盏的手指发紧,呼吸声一声比一声重。 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情感如火山般冲破了岩浆,喷涌而出,他声音发哑,俊逸的轮廓密布着痛苦和凄厉:“一心......” 他抬手,骨节分明的长指朝着她伸过去,想要像从前一般抱住她。 管家却在这时脚步急促的进了客厅,看了满面泪痕的温一心一眼,对着姜恒道:“少爷,外面来了位裴先生,自称是大小姐的丈夫,正在门口闹着要见您。” 温一心闻言,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姜恒瞬间收拾好了情绪,又恢复了那副温温淡淡的模样,淡声道:“请他进来。” 温一心双手绞在一起,看向姜恒:“我......我不知道他会找过来。” 姜恒却没有丝毫意外:“我跟他,总归是要见一面的,无碍。” 话音刚落,裴瑾长腿跨进了门槛,快步朝着姜恒走过来。 温一心怕两人起了冲突,确切的说,怕向来骄傲的裴瑾冲动之下对姜恒动了拳头,忙迎上去挡住他:“裴瑾,你冷静点。” 裴瑾眉目森冷,眸底仿佛淬了寒冰,牙齿磨着后牙槽:“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冷静? 你为了这个男人,闹着要同我离婚,得到他回了姜家的消息,立即千里迢迢的跑回宁城,我要怎么冷静的下来?” 温一心又慌又乱,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恒却只是笑了笑,并无半点怒意,悠悠开口:“裴先生,你应该谢谢我。” 裴瑾薄唇勾出冷冽的弧度,修长的手臂揽着温一心纤细的腰,漆黑的眸子看向云淡风轻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输人不输阵。 裴瑾躁动的情绪顷刻间平复。 姜恒支开温一心:“一心,东城的雪花酥味道不错,你替我买些回来,招待远到而来上门的贵客。” 温一心站在原地,抱着裴瑾的手臂,不肯动。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小两口紧密依偎在一起。 姜恒见状,叹了口气,“一心,这点忙你都不愿意帮我了吗?” 温一心看了姜恒一眼,嗓音压得很低,话却是对着裴瑾说的:“裴瑾,都是我的错,不关他的事,我们就不能好聚好散吗?” “好聚好散?”裴瑾抚过温一心垂在脸颊旁的乌发,“当着我的面,你越是维护他,我便越无法同你好聚好散。” 他放缓了语气,隔着黛蓝色的缎面旗袍,指骨一寸寸抚过她后背的脊椎骨,“我现在处在他的地盘上,你却依然在担心他的安危。” 他顿了顿,眼眸里淌出毫不掩饰的悲伤,快要将温一心溺毙其中:“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 温一心怕自己越掺和越惹的裴瑾情绪失控,只得无条件退让:“我去给你买好吃的雪花酥。” 她裹上羽绒服,出了厅堂,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屋子里只剩下姜恒和裴瑾,以及心惊胆战的管家。 姜恒滚动着轮椅,淡声开口:“裴先生,随我来一趟书房。” 裴瑾跟在他身后,抬脚往书房的方向走。 进了书房,门在身后自动阖上,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裴瑾这才仔细打量轮椅上的男子。 虽行动不便,却依然能看出四肢修长,不知是不是瘫痪了的缘故,姜恒很瘦,手背上的青筋脉络分明,骨相轮廓越发优越,衬的精致的五官越发立体,眉目舒朗,自有一股清冷矜贵的气质。 视线再往下,裴瑾便看到了男人衣袖上宝蓝色的限量版同款袖扣。 裴瑾侧脸咬肌紧绷着,正要开口,却见姜恒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摊开在书桌上,朝着他的方向推了推,嗓音温和:“给你。” 裴瑾上前一步:“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想要他放了温一心,拟定出来的赔偿条款? 裴瑾轻嗤,骨节分明的冷白长指拿起文件,却听到姜恒心平气和的开口:“是一心的嫁妆,她母亲临终前在遗言里对我有过交代,我替她从温文昊手中将股权拿过来了,作为他的法定丈夫,这些东西现在归你替她保管。” 裴瑾:“......” 姜恒抬眸看向裴瑾,琉璃般的漆黑眸子里多了一丝艳羡:“我和一心之间,该查到的你应该都查到了,还有一些你查不到却又很想知道的事,我一一说给你听......” 第40章 我爱你 温一心捧着雪花酥,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长时间,一直到暮色来临,天快黑了,才裹着羽绒服从车上下来,缓步进了客厅。 管家给她端茶倒水,悄悄告诉她,那两人进了书房,说了好久的话了,都是斯文人,并未起任何冲突。 温一心提着的心放回了原处,是她担心则乱,裴瑾这样的人,向来以解决问题为目的,不可能做出同身份不符失去理智的事。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书房的门总算打开了,温一心忙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一前一后出来的两个男人。 裴瑾修长笔直的双腿在她面前停下,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手指,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姜恒:“我先带她离开。” 此时的裴瑾面对姜恒时,丝毫没有一开始的暴躁和不忿,只余满脸的淡漠和平静。 姜恒并未挽留,只是略点了点头:“如果不方便,裴先生只管开口,姜某可以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裴瑾并不想领情,一口回绝。 姜恒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目光移到温一心的身上,薄唇轻启:“裴太太,路上小心。” 他叫她裴太太。 这个称呼疏离而客气,也在提醒两人之间彼此的身份。 温一心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 她是有夫之妇,同他之间剪不断理还乱,关系敏感,不想再惹得身边的丈夫徒添怒意和伤感。 温一心被裴瑾牵着,乖乖跟着他出了碧落园,去了姜老太太私人医院附近的五星级酒店。 一路上,裴瑾都沉默着,心无旁骛的开着车,目视前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才刚跨进总统套房,裴瑾就松开了温一心的手,将她按在了门后,潮湿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温一心想要躲开,却无处可躲。 她的指尖无意识的揪着他黑色绸面衬衣的衣领处,仰着脖子大口呼吸着,去推埋在她颈窝处的裴瑾的脑袋。 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瓷白冰冷的肌肤上,烫的她纤瘦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栗着,生怕裴瑾还会有更疯狂的举动。 她声音很低,带着哭腔,柔柔的恳求:“裴瑾,你别这样!” 裴瑾不理会她的抗拒,索性将她用抱小孩的姿势一样抱起来,手臂横在她纤瘦柔软的腰上,将她压在了宽大的沙发里,继续亲吻她。 温一心的心脏狂乱的跳动着,双腿被他的长腿压制着,手臂也被他反绞在后背,胸口被迫挺起来,同他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毫无反抗之力。 她不敢叫,反正叫破了嗓子,在这诺大空荡的套房里,也没有人听见。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裴瑾却只是用力吻着她,并没有别的举动,他脱掉了她的羽绒服,扒掉了她的旗袍,用薄唇一寸寸的丈量着她的肌肤,猩红着一双眼,哑声问她:“他从前这么亲过你吗?” 温一心迷乱的双眸瞬间清醒过来,她用力挣扎起来,要牙齿咬他的颈脖和肩膀,咬的他鲜血淋漓。 这一举动却仿佛激发了裴瑾骨子里隐藏的恶,他唇齿间抽着气,大掌掐住她水草般柔软纤瘦的腰肢,抱着她进了里间的大床上。 温一心发了狠,膝盖用力去顶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嘶哑着喊:“裴瑾,你既然那么介意,就请你放过我。” 裴瑾依然不肯松手,只是将她压在了床榻上,钳制住她的双手双脚,扯开衬衣的领口,将沁出血的伤口凑到她的唇齿间:“要是咬死我能让你好受些,你就咬死我吧。” 温一心舌尖尝到咸腥的铁锈味道,她将脑袋埋在被褥里,呜呜着哭了起来。 裴瑾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他依然将她抱在怀里,不肯松手,只是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的后背,似累极了般,长长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别哭了,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天,我每晚都睡不好......” 他埋首在她的颈窝处,嗅着她身上香甜中夹着淡淡清苦中药的味道,躁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来,阖上眼,呼吸一点点变得绵长。 温一心的后背抵在他温热的胸口,她一身旗袍已经被撕扯的不成样子,被他折腾了一番,只觉得心力交瘁,也闭眼沉睡过去...... 第二天,温一心醒来时,已经是早晨七点,裴瑾已经不在身边了。 拉开窗帘,窗外的雾气还没有散,天空依然阴沉沉的,宽阔的道路上已经车水马龙,人流如潮。 温一心合上帘布,见桌上摆放着一整套崭新的衣服。 她脱了皱的不成样子的旗袍,换上新的衣服,才刚从衣帽间出来,就看到裴瑾拧着早餐进来了。 见她收拾妥当了,从客厅的茶几上拿出一份文件,递到她的面前:“我同意离婚,你看看离婚条款还有哪些需要补充的。” 枕上溺宠 第33节 温一心:“......” 昨天还一副死活不肯跟她分开的样子,坚决不愿同她好聚好散,今天突然就改变了注意,连离婚协议书都打印好了。 温一心很想知道,姜恒究竟同他说了什么,让他一个晚上就改变了主意。 温一心木然的接过离婚协议书,翻着里头的条款。 裴瑾似乎感冒了,嗓子有些哑,声音低低沉沉的,“当初结婚,你并没有想过要跟我白头偕老,可我是奔着要同你一生一世去的。 现在你为了前男友又要同我离婚,我可以成全你们,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温一心抬眸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内疚和歉意,似乎就算要她的半条命,她也愿意赔给他。 温一心声音很轻,“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答应你。” 裴瑾搁在膝盖上的手指蜷起,轻轻咳嗽了两声,才道:“你补我一个蜜月,就当好聚好散了。” 温一心:“......” 这个要求,实在算不得过份。 温一心毫不犹豫的应下了:“好。” 她垂眸继续看着协议书上的条款:“这些东西,我都不要,我养得活自己,更何况,本就是我的错。” 裴瑾却坚持:“我不能让你白跟我一场,你是我生命里第一个女人,如果什么都不给你,我心里难安。 我知道他不会让你过苦日子,可他是他,我是我,我也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前妻。” 温一心没法说服他,只能沉默着,想着等两人离了婚后再将这大笔的赡养费和婚房豪宅以及股份都一一还回去。 她心里越发难受,觉得欠他更多了。 若她嫁的人是个薄情寡义之辈,或者是个水性杨花的浪荡纨绔,亦或者是个朝三暮四的海王,她同他离婚一定毫无愧疚之心,抽身的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可她偏偏遇上这么个人,一个跟姜恒那么相像又对她那么好的人。 裴瑾见她无异议,收好那份离婚协议书,“等蜜月度完,我们就去民政局协议离婚。” 顿了顿,又想起一事:“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这件事暂且不要惊动她老人家。” 温一心点点头:“我知道。” 就算他不提,她也会顾及那位无条件爱护她的慈祥老人的。 裴瑾骨节分明的指骨叩了叩桌面,“吃点东西,吃完我带你去医院,听闻姜老太太已经转危为安了。” 温一心忙胡乱喝了几口粥,吃了半饱,便起身了。 裴瑾也没拦着她,拿了围巾给她戴上,牵着她往外走:“这里离医院进,我们走过去吧。” 早高峰堵车实在严重,不如走过去方便,温一心点点头,一只手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另一只手被裴瑾握着塞进了他的黑色大衣口袋里,一同出了酒店。 裴瑾突然问:“你守了他那么久,对他那么死心塌地,他是用什么手段逼着你同意相亲另嫁他人的?” 擦身而过的都是匆匆赶路的陌生人,没有人会留意行走在人行道上的一对璧人说了些什么。 往事不堪回首,再提起时,温一心已经能从容面对了,尽管心里依然残留着一道结痂的伤口,至少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歇斯底里了。 温一心将残酷又决绝的那一幕画面撕开在裴瑾的面前: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睡了整整两年的姜恒终于苏醒过来了,温一心喜极而泣,以为自己苦尽甘来,总算熬出头了。 可姜恒却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了残疾的事实,他整个人彻底失控了,不愿见到她,要赶走她,最狠的一次,是砸了满屋的东西,让她滚。 温一心不肯滚,她紧紧抱着他,希望他振作起来,她愿意陪着他共同面对一切,就像他曾经陪在她的身边,挨过了那些最难熬的时光一样。 姜恒见她哭的无法自抑,用帕子一点点的擦干她的眼泪,轻声开口:“我想吃我们常去的那家的雪花酥,还想喝东城豆庄的五谷豆花,你帮我买回来,好不好?” 温一心以为他被自己劝住了,对他的要求自然有求必应,忙将他安顿好,“我现在就去买,来回可能要一个小时,你累了,好好睡一会,醒来就能吃到了。” 姜恒指骨抚摸着她清瘦的脸颊,吻住她的额头,低声呢喃:“一心,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温一心笑出了眼泪,她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他给自己说这些腻死人的甜言蜜语了。 温一心亲了亲他的唇角,见他闭了眼,抓起包包,便急急忙忙的出了病房。 到了地下停车场,在包里翻找了一通,才发现车钥匙还搁在病房的桌柜上,走的太过匆忙忘了拿。 温一心只得又急急忙忙的乘坐电梯返回病房...... 作者有话说: 作者:男主是女主的,姜恒是我的。 第41章 嫁人 推开病房的门,入目一片雪白,室内静悄悄的,病床被白色的帘布围拢着,里面躺着的人也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温一心怕吵醒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睡着了的姜恒,踮着脚尖,足音极轻的朝着床头柜走去,柜台上搁置着一串车钥匙。 空气里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混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道,越是靠近病床便越是清晰。 温一心无声的嗅了嗅鼻子,颤着冷白纤细的指尖,悄无声息的拨开白色的帘布。 入目是一片刺目的红,殷红的鲜血浸染了雪白的床单,温一心手中的包包滑落,重重的砸落了床头柜上放置的玻璃杯,凌乱的玻璃碎片在大理石地砖上四散开。 温一心掀开被褥,姜恒手腕处印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温热的鲜血正汩汩的从伤口涌出,垂落在床榻的手腕处,鲜血飞溅而出,洒落在她米白色的长裙上,温一心一阵天旋地转,她尖叫出声,踩着满地碎片不管不顾的扑向病床上浑身是血的男人...... 姜恒被推入急救室时,温一心被拦在了病房外。 她浑身的骨头都是僵硬的,分明是炎炎夏日,可她双脚却冷的仿佛失去了知觉,单薄纤瘦的身子颤抖的厉害。 姜母和姜老太太守在病房门口,泪水涟涟,小声抽泣着,眼角的余光瞥到温一心这般模样,扶着她坐到了长廊的木椅上。 温一心双手用力绞在一起,她想哭,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哭不出来,心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沉重的连每呼吸一次都牵扯的浑身疼痛。 她木然的望着紧闭的急救室大门,脑海里嗡嗡作响,耳边只有姜恒赶她走的声音:“你走,我不要你看到我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 ......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被医生从里面打开,姜母和姜老太太忙拉着医生,追问姜恒的状况。 医生取下口罩,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长舒了一口气:“好在发现的及时,命算是保住了,不过病人失血过多,正昏睡着还没醒过来......” 姜老太太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说着:“菩萨保佑!” 向来温柔优雅的姜母再也忍不住了,抬手捂着脸,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哭声压抑而悲戚:“我好不容易盼着他醒过来,又弄成这样,这是要我的命啊!” 温一心眸色空洞的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所有祸端开始的根源。 医生和护士推着姜恒从急救室出来,姜辞匆匆赶到,劝慰了一番母亲和祖母,哄着母亲和祖母一块进了病房。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依然坐在长椅上的温一心,又返回来,喊她:“大嫂,我哥脱离危险了,你不去病房看他?” 温一心一动不动。 姜辞垂眸看到她赤着的一只脚,白色棉袜被鲜血浸染成了红色。 他在温一心面前蹲下,看到她脚底板还流着血,吃了一惊,忙拦住了护士,让护士带她去包扎。 一开始他还以为温一心脚上的血是兄长的。 护士去拉温一心,她却站不起来,护士没法,只能拿了纱布酒精和药膏蹲在长廊里帮温一心清理伤口。 玻璃碎片深深扎进了她的脚底板,可她却仿佛压根就感觉不到痛楚,拔出碎片的时候,翻开伤口用药水清洗的时候,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伤口包扎好之后,姜辞朝她伸出手,“大嫂,你别太担心,医生说我哥已经脱离危险了,我扶你回病房吧。” 温一心总算回过神来,她避开姜辞伸过来的手,摇了摇头:“他不想再见到我,替我再开一间病房吧。” 姜辞讶异,却并未多言,又怕她胡思乱想,便依照了她的要求,安顿她在姜恒的隔壁病房里住下。 医院是姜家名下的私家医院,一切都很方便。 温一心不能走路,每天躺在床上,偶尔问一下查房的护士关于姜恒的情况,她让护士带话给姜恒,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要他能活下来,他所提的一切要求她都答应。 姜母和姜老太太每天都会过来看她,见她整天不是坐在病床上就是坐在窗口往下望,生怕她也想不开,明里暗里规劝一番。 温一心大多时候都沉默着,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只剩一具毫无灵魂的躯壳。 她一天天的瘦下去,姜家送来的汤汤水水从喉咙里灌下去,可下巴依然尖的吓人,身子骨柔弱到一阵风都能吹走。 有一晚,她陷入梦魇中,哭喊着醒过来时,在黑暗中被姜恒抱进了怀里,她以为自己依然陷在梦境里,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冷香味道,小小声的抽泣着,清瘦葱白的指尖揪着他衣领处的纽扣,断断续续的诉说着心底的委屈: “你能不能不要推开我,我们说好要生死与共的。” “只要你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姜恒,如果连你都没有了,我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我们还像过去那样好不好?”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么对我好了。” “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要死也是我该死,而不是你......” ...... 她抽抽噎噎,哭的累了,又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睡过去。 姜恒就坐在她的床头,握着她的手,连夜联系了心理医生和催眠师...... 温一心这一觉睡得很熟,醒来时,那种一直压在心口的令她透不过气来的沉闷重量没有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姜恒依然不肯见她,姜母和姜老太太却隔三差五的来医院看她,还安排了值班护士轮流为她守夜。 温一心脚上的伤一天天的好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楼下的花园里姹紫嫣红,正是繁花盛开的时节。 姜辞推开病房的门,看着温一心又坐在窗前发呆,将打包好的饭菜摆放在餐桌上:“一心姐,过来吃午饭了。” 他不叫她大嫂了,改了称呼。 温一心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姜辞跟姜恒长得很像,有着一模一样的温润眉眼,只是年纪同她差不多大小,眉宇间还透着少年人的青涩,从前跟她关系也颇好。 知道她和姜恒交往的那天起,他就开始喊她大嫂了。 温一心用力握着筷子,抬眸看他,一双清澈的眸子纯净如湖泊,“是不是你哥有什么话要你转告给我?” 枕上溺宠 第34节 姜辞把汤盅往她跟前推了推:“一心姐,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他怕说出来后,她连这顿饭都吃不下去了。 温一心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忐忑不安的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姜辞又劝她喝了小半碗汤。 放下汤盅,温一心似乎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姜辞也没拐弯抹角,“一心姐,我哥打算去国外治疗,看还有没有恢复的希望。” 温一心心里多了一丝欣慰,他想要好起来,满怀着希望,总比放弃生命要好得多,她点点头,语气都轻快了些许:“这是好事,他不希望我陪着是吗,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在碧落园等他回来。” 医疗投资本就占据姜家投资很大的比重,姜家有最好的医疗团队,否则,姜恒也不可能在昏睡了整整两年后苏醒过来。 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就连温一心都知道,姜恒重新站起来的机会是渺茫而微弱的,姜恒心里必定比她更清楚。 他想要出国医治,只不过是想要避开她,独自面对这一切,重新拥有接受现实的勇气。 从万人瞩目的天之骄子沦为行动不便这辈子都要坐在轮椅上的残废,落差是无法跨越的天堑。 她愿意做那个永远在原地等待他回来的望夫石。 姜辞的神情多了一丝同情和不忍,眼神复杂的望着她,语气坚定,言语却透着几分残忍:“我哥希望你嫁人!” 短短几个字,却如晴天霹雳在她头顶炸开。 温一心怔住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姜辞抿了抿唇,“一心姐,我哥希望你找个对你好的好人家嫁了,他这辈子就这样了,不可能给你以后想要的生活,更不可能给你孩子,他上次自杀,也是怕蹉跎了你一辈子......” 温一心瞪圆了双眼,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姜辞继续道:“我哥说,如果你嫁了人后过的不好,再想回到他身边,等他从国外回来,会去见你......” 温一心僵坐了好久,才抬眸看向姜辞,嗓音是从喉骨里溢出来的:“这便是他希望的?” 姜辞点点头,于心不忍的转开眼,低声道:“一心姐,我哥希望你过得好......” 温一心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眼泪滚滚而落,如决堤的洪水,在清瘦的小脸上肆意汹涌:“没有他在我身边,我以后怎么会好得起来?” 姜辞掏出帕子递给她,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一心姐,我也觉得我哥太过分了,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说他......” 衣袖却被温一心扯住了,她用帕子捂着脸,嗓音哽塞却如豁出去了一般:“他这辈子做出任何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你帮我转告他,只要他心里好受些,我愿意听他的话嫁人......”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守活寡 温一心跟姜辞回了姜家,在姜母的周密安排下开始相亲,姜母看着温一心木然空洞的双眼,唉声叹气,既不舍又不敢违背姜恒的意思,害怕姜恒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出来。 她拉着温一心的手:“一心,你既然叫过我妈,往后我就是你母亲,这姜家就是你的娘家,我一定会为你挑选一户好人家,好好考察那些人的人品和家境的......” 说着说着,姜母便悲从中来:“你本该是我儿媳妇的,若不是......” 温一心也想哭,悲伤如洪水一般蔓延到心口,快要将她整个人淹没,可她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只是眼眶涩的厉害,红的如染了血。 尽管姜母千挑万选,筹备得当,可整个宁城,论家世没有几家比得过姜家,论人品,没有适龄的年轻人能越的过天之骄子姜恒,论才貌,姜恒更是一等一的人物。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姜恒足够爱她,从年少倾慕到谈婚论嫁,他的心里眼里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从来就没有多看过别的女人一眼。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注1】 年少时遇绝色,从此看山不是山,是山色空蒙,看水不是水,是水光潋滟,看你不是你,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注2】 这些情爱扎根在她的血液里,骨髓里,如蔓藤一般在她的身体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枝丫遍布在她的每个毛细血管里,想要连根拔除,剥皮抽筋都无法让她忘却,除非她香消玉殒化为灰烬。 姜恒的身体永远都好不起来了,她的心却跟他的身体一样,病入膏肓,找不到救治的良药。 她是温家不受宠的大小姐,又是姜恒曾经的未婚妻,她身份尴尬,规矩多讲究多的豪门大户觉得她晦气,不肯求娶。 存心想要求娶的青年才俊又碍于姜恒的身份,自问永远比不过她心里面那个人,便歇了想要娶她的念头。 还有一些愿意娶的男人,听闻姜家要将温一心以干女儿的身份嫁出去,抱着想要攀附上姜家这棵大树,纷纷过来同温一心相亲。 姜母挑挑拣拣,在圈子里打听到那些人的为人处世后,将那些人都剔除出去。 宁城适婚的青年才俊少,便在别的城市帮忙挑选合适的相亲对象。 温一心不想拂了姜母一片苦心,更不想让姜恒放心不下,她认认真真的去相亲,端端正正的坐在高档咖啡厅或者茶楼里,回答坐在对面的陌生男人提的问题。 温一心一辈子加起来见到的适婚男人都没有那几个月见到的男人多。 她对那些人都没有什么感觉,会不自觉的排斥他们身上的味道以及言行举止,更讨厌他们试探般的靠近和触碰。 大多都是本分体面的人,无论看不看得上,对方都还算绅士,不会给她难堪,可百密一疏,总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 温一心如以往一样,穿着姜家准备的月白色旗袍,坐在茶馆的窗户前品着茶,等着姗姗来迟的相亲对象。 对方三十五岁,比她大了一轮,单身,听闻是临城的后起之秀,看照片模样不错,身价不菲,温一心看了好几次时间,见对方迟迟不到,正要起身离开时,那人来了。 穿一身黑色的西装,捧着一大束火红色的玫瑰花,身高腿长,站在她的面前,向她道歉:“抱歉,刚签了个上亿的合同,时间耽搁了一会,让你久等了。” 男人一双眼上下打量她,视线在她的胸口和腰臀处停留了好久,温一心只觉得那人直白的目光宛如两条毒蛇在她身上爬来爬去,令她极其反感。 她并没有接那一捧玫瑰花,只是重新落坐,借着茶桌遮挡住自己妙曼的身姿,淡淡道:“没事,工作要紧。” 男人打了个响指,点了好几样小点心,将玫瑰花放在靠窗口的位置,盯着她清瘦精致的小脸:“温小姐真是善解人意。” 他倒了一杯茶,递到温一心的面前,温一心没有去接,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礼品盒,打开,黑色天鹅绒上静静躺着一条钻石项链,“小小礼物,算是弥补我迟到的过错,还请温小姐笑纳。” 温一心自然不肯收,她指尖抵在礼品盒上,将面前的礼品盒推回到对面的位置:“不必客气。” 骨肉匀称的细白手指却被对方一把握住,对方呼吸声加重,身子隔着桌面朝着温一心倾过来,压低了声音:“久闻温小姐大名,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温小姐,我对你一见钟情......” 温一心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轻浮的相亲对象,她想要甩开男人的钳制,对方却握的很紧,根本就甩不开。 温一心急了:“先生,请你自重!” 对方压根就没把温一心的话放在心里:“温小姐,你跟了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温一心气的脸颊通红,正纠缠之间,男人的手腕就被一双冷白到毫无血色的大掌用力握住,温一心抬头,就看到姜恒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依然坐在轮椅上,面容清瘦,侧脸冷峻,身子瘦削的厉害,一双漆黑的眸子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可那双手却极其有力,那人疼的面孔扭曲叫出了声,早就松开了温一心的手指。 姜恒一拳挥在那人的脸上,将人揍倒在地,他的轮椅也因为惯性作用往后退去,靠背撞在了身后的茶桌上。 对方不敢动姜恒,捂着脸,爬起来就灰溜溜的跑走了。 若不是姜恒腿脚不便,他一定把对方往死里打一顿,绝不会就这么罢手了。 温一心忙站起来,想去扶他,又不敢靠近,只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关切的问他:“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 她的视线下移,落在他的双腿上,她分明看到桌腿碰到他的膝盖了。 姜恒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落在自己毫无知觉的膝盖上,眼里闪过一抹嫌恶,言语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冷嘲:“我齐腰以下的位置,早就没有任何知觉了。” 温一心仿佛碰了不该碰的禁地,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姜恒的视线凝在她的脸上,看着她清瘦的小脸和清减了许多的身段,语气里多了一丝心疼和自责:“这个人我没来得及做背景调查,有我在,以后这类渣宰,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温一心的声音又干又哑:“我每次出来相亲,你都在隔壁的包间吗?” 若不是刚才那人举止太过孟浪,他一定不会及时出现在她面前,温一心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何种滋味。 姜恒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是滚动着轮椅往外走,嗓音淡淡传来:“你若不喜欢,直接甩脸走人拒绝就是,用不着看我母亲的面子,跟这些恶心的人虚与委蛇,我活着一天,姜家以及整个宁城的人不会有人敢给你半点气受。” 姜恒的轮椅被卡在门槛处,温一心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过去,帮忙推他出门,助理等在门口,见姜恒出来,忙打开车门,放下后车厢的滚板,姜恒的轮椅顺着滚板进了后车座。 助理打开另一侧的车门,看着依然愣愣站在原地的温一心:“温小姐,上车吧。” 温一心生怕姜恒拒绝她,小跑过去,弯腰上了车,坐在姜恒身侧的位置。 助理放下后车座的挡板,隔绝前面的视线。 温一心开了车灯,弓着身子去挽他的裤脚:“我看看你的膝盖。” 姜恒拂开她的手,重新将裤脚放下,低声道:“没事。” 温一心只得直起身子,乖乖坐好,她后背挺得笔直,像一个求老师表扬听话的好学生。 她身上清甜的香味一阵阵的袭来,充斥着他的鼻息,他的感官,他的五脏六腑,令他无法呼吸。 身边的女人,本该是属于他的! 姜恒眼眶发红,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骨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脉路分明,他生怕温一心看到自己的失态,忙转开眼,视线望着窗外。 温一心见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能讪讪的坐正了身子,看着前面的挡板,声音很低,“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到前面一个路口,你就放我下来吧。” 话音刚落,手指就被男人抓住,姜恒的手宽大而冰凉,掌心是潮湿的。 温一心心里一喜,忙反手握住他的手指,欣喜还没溢于言表,姜恒的手就从她的掌心里抽走了。 姜恒垂眸,看着自己无法动弹的双腿,声音又涩又哑:“既然这些人你都看不上,我替你挑一个,你若是不排斥他,就嫁过去。” 似乎知道她不会愿意,不等她回答,姜恒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跟着我这种残废,你知道不知道你会失去什么?” 温一心眸底沁出点点细碎的水雾,“我只知道,失去了你,我就失去了全部......” 姜恒心尖涌上阵阵酸涩,他极力压制下去,深吸了一口气,才止住自己反悔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变得心平气和一些:“一心,跟了我,你就得不到你想要的生活了。 我知道,你很喜欢孩子......” “我不喜欢孩子,我只喜欢你。”温一心呜咽着,忍不住涕泪横流:“我可以不要孩子,你如果想要孩子,我们也可以收养一个......” “你会守一辈子活寡!”姜恒实在忍不住,抱她在怀里,任由她的眼泪鼻涕全部擦在他昂贵的西装外套上,“我不忍心看你过得不幸福!” “我愿意守活寡!”温一心哭的稀里哗啦。 “一心,你给我保留点作为男人最后的尊严吧。”姜恒嗓音哽咽,通红的眸底染上细碎的水光:“算我求你了!” 温一心:“......” 作者有话说: 注1:唐元稹的《离思》 注2:郑欲的诗 枕上溺宠 第35节 第43章 初见 温一心茫然的看着他,她从来就没看到姜恒在她面前掉过眼泪,就算天塌下来,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温润而从容的。 就连他车祸后醒来,知道自己双腿残废后自杀,也没有在她面前湿过眼眶。 可现在他求着她嫁给别人,求她给他留点身为男人的尊严和体面,却湿了眼眶。 温一心知道,他主意已定,他们之间,再也回不了头了。 那一天之后,姜恒在她面前又消失了。 然后,她遇到了裴瑾。 姜恒怕她再碰上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怕她被人欺负了,不敢再安排那些人跟她单独以相亲的方式相处。 由姜恒策划姜辞出面,在姜家的五星级酒店大厅里举办了晚宴,这场晚宴办的声势浩大,汇聚了各个城市的名流阶层的男男女女。 温家另外两个女儿也参与其中。 裴瑾那张陌生却又过份俊朗的面孔在一众青年才俊之中分外显眼,他身姿挺拔,长身玉立的站在那儿,便如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几乎是所有人视线追逐的焦点。 温一心穿着一身胭脂色的旗袍,旗袍上手绣着缠枝梅花,锦缎般的墨发用一枚玉簪挽起,妆容清丽而温婉,眉宇间还透着一抹妩媚之态,姿容绝顶,艳压群芳。 她静静坐在角落里,看着大厅里推杯换盏衣香鬓影,知道姜恒替她挑选的那个人就混在其中,只是她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 温一心酒量太浅,她不敢喝酒,只捧着一杯红茶,时不时的抿一口。 温暖和温一意穿梭在人群里,犹如两只花蝴蝶,四处搭讪,在这种场合,简直如鱼得水。 温一心却如一块枯木,对那些主动上来说话的年轻男人客气又疏离的微笑,这副态度,有心被她的容貌气质打动,想要同她更进一步,也被她的冷淡劝退了。 一直到,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温一心微微抬眸,朝着被一群女人围拢在中间的男人望过去。 裴瑾深邃漆黑的眸底仿佛簇燃着两团火苗,视线如两团火炬一般朝着她射过来,凝在她的身上,再也挪不开眼了。 姜辞不经意的瞟向裴瑾,见他看向温一心的眼神,提着的心微微松懈下来。 那分明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透着压抑而涌动的欲念,仿佛草原上凶猛肆意饥饿的野狼王看到了属于自己的猎物。 蠢蠢欲动的偏执目光里闪烁着属于男人强烈而张扬的占一有欲。 裴瑾端着玻璃酒杯,一仰脖,将透明的高脚杯里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 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裴瑾冷峻的眉眼泛了一丝柔情,被他藏在微微上翘的眉梢眼角处。 他放下酒杯,分花拂柳般撇开围拢在身侧的男男女女,径直大步朝着角落走去。 温一心看着男人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心跳莫名加快了些。 他双眸落在她身上,视线如一张千丝万缕的网,将她整个人罩住,令她动弹不得。 温一心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想要逃离,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上时,她手掌压着桌面,迫使自己站起来,正要转身离开。 察觉到她的退缩,裴瑾知晓自己吓着她了,他微微收敛了些,知趣的停下脚步,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 姜辞已经先一步跑过来,喊住了她:“一心姐,你跟我来一趟。” 温一心低垂着脑袋,跟在姜辞身后,转身进了电梯,到了总统套房,才落座,刚想要松一口气,门被人从外推开,裴瑾信步跨入,长腿迈开,不请自入,坐在她的面前。 姜辞凑到温一心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又殷勤的给双方做了介绍,便将套房的客厅留给两人,自己躲到了里面的房间里。 裴瑾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微微倾身,给她倒了一盏温开水,放在她的面前,嗓音低沉而温润,好听极了,“温小姐,幸会!” 这声音,这语调,让温一心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倾身递水给她的时候,离的近了些,温一心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清冽冷香味道,带着令人心安的魔力,让她无所适从慌乱的心瞬间安静下来。 ...... 晚宴结束,姜辞回了姜家,径直去了书房。 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烟雾缭绕,微亮的火星一闪一闪。 姜辞打开灯,又开了窗,窗外凛冽的寒风灌入,将室内的烟雾吹散的一干二净。 姜辞劈手夺了姜恒唇齿间的香烟,按熄在了烟灰缸里,他站在姜恒面前,后腰靠着书桌,脸上满是寒凉,语气里多了一丝气急败坏:“哥,大嫂答应了,她愿意听从你的话,嫁给裴瑾了,你满意了?” 姜恒掏出烟盒,在掌心磕了磕,倒出一根,夹在指尖,正要点燃,姜辞再次劈手夺了,揉碎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哥,你以前从不抽烟的,现在身子不好,更不能抽了。”姜辞顿了顿,“你要是实在舍不得一心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她跟着裴先生去了宣城,你们之间真的就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姜恒喉咙涌上一阵阵的腥甜,被他不动声色的吞咽下去,却不小心被呛住,他捂着胸口,拼命咳嗽起来,咳的五脏六腑都在抽动,冷白的面孔涨成青紫的颜色,恨不得背过气去。 姜辞心疼不已,忙倒了水给他喝,又替他顺着后背,知道不能再刺激他了,只能讪讪的闭了嘴。 姜恒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再开口时,嗓音低沉而虚弱:“我身体越来越差了,要出国医治,她跟着裴先生去宣城之前的这段时间,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姜辞心里越发酸涩,却也只能点点头,遵从兄长的吩咐。 姜恒走的悄无声息,或许是怕自己反悔,亦或者是怕阻挡温一心好不容易才迈出的那一步幸福。 决定远嫁宣城后,温一心回温家清理自己和母亲的东西。 一些相框相册要带上,可有一本她和姜恒年少时在一起的相册在自己的卧房里却怎么也找不到,温一心不确定是不是搬到碧落园去了。 温一意和温暖看到温一心在家翻箱倒柜,忍不住站在门口对她一番冷嘲热讽: “整个宁城都知道你是个扫把星了,领证当天害的未婚夫出了车祸,姜家人应该恨死你了吧,你竟然有脸继续住在姜家。” “姜老太太和姜伯母恨不得立刻把你这种祸害赶出来吧,姜恒哥都不肯要你了,你还死皮赖脸的住在人家家里不肯走。” “听说姜家有意把你嫁给宣城来的裴先生,那晚你跟裴先生在总统套房里聊了什么?我可要警告你,裴先生心里早就有喜欢的人了,那人还是宣城上流阶层的豪门名媛......” 温一意似乎早有准备,将一本杂志摔在温一心的脚边,杂志的内页上,印着一位打扮时尚模样秀美的女子。 女子叫阮晴,底下是长篇大论,津津乐道的报道着她的私生活,以及为她一掷千金砸钱砸资源不惜一切代价捧红她的男朋友。 温一心拾起那本杂志,盯着上面的女子,眸色微亮,仿佛在一望无际的漆黑深夜里攫取到了一抹星光。 见温一心捧着那本杂志一动不动,温暖和温一意以为自己目的达成,趾高气昂的下了楼梯。 温一心收起那本杂志,拧着行李箱离开温家时,口袋里多了一份婚前协议。 她把婚前协议摊开在裴瑾面前,让他签字:“你要是没意见,就先签字,我再跟着你去宣城,领证结婚。” 如果一定要嫁人,与其嫁给一个她嫌恶的男人,不如和一个同姜恒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各取所需,各尽其责,最好不过了。 裴瑾爽快的签了字。 同姜母告别时,姜母哭红了眼睛,只叮嘱她要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想着姜恒了。 同姜老太太告别时,姜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往前看吧,你还年轻,日子长着呢。” 温一心想起温暖说的那些话,她害的姜恒变成这副模样,想必姜家其实并不愿意再看到她的吧。 毕竟看到她,便会触景生情,睹物思人,只有她彻底消失了,姜家人的生活才会慢慢平静下来吧。 姜辞开车送她和裴瑾去机场,下车时,温一心让裴瑾在入口处等她片刻。 她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初春寒凉的风往她的领口和脖子里钻,冻得她唇色乌青,她却浑不在意,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想要见到的人。 温一心忍不住问姜辞:“你哥他,怎么样了?” 姜辞想到姜恒那副痛不欲生的憔悴模样,不敢隐瞒什么,只得如实转告:“我哥身体出了点变故,前些时候已经出国治疗了,他让你不要再念着他,过好自己的日子。” 温一心心脏仿佛被人用手攥紧了,窒闷的难受。 她转过身,朝着等在机场不远处的裴瑾走过去,姜辞在身后喊住她:“一心姐,祝你幸福!” 这是我哥的心愿,也是我们姜家所有人的心愿。 温一心原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了,可听到姜辞的话,胸口却还是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心肝 雪过初晴,寒风凛冽。 温一心挽着裴瑾的手臂,高跟鞋轻轻踩在石板路上,缩了缩脖子,“他把自己当成了累赘,为了不拖累我,让我嫁了人。” 裴瑾见她冷,取下围巾戴在她的颈脖上,温热的体温沁入肌肤,一如他掌心的温暖。 远远望着,两人仿佛一对新婚燕尔恩恩爱爱的小夫妻。 温一心又问:“姜恒他......同你说了什么?” 裴瑾将她冰冷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只道:“他怕我误会,说你这次回宁城,没有联系姜家任何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已经回了姜家,对吗?” “嗯。”温一心低声开口:“我只是担心姜老太太,她是个对我很好也很慈爱的老人家。” 裴瑾侧目看着她,眸底多了一丝怜悯:“为什么不联系姜家人?” “我怕......”温一心嗓音里满是犹疑:“我怕她们看到我,会想起我是害姜恒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就不敢了......” 裴瑾心疼极了,他突然停下脚步,将她搂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嗓音微沉:“如果姜家有人不喜欢你,你就跟我回宣城。” 温一心不吭声。 气氛一时有些僵滞。 裴瑾抚了抚她的后背,松开她,牵着她的手带着她穿过地下通道,“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那场车祸跟你无关,是卡车司机疲劳驾驶,没有遵守交通规则。” 温一心摇摇头:“如果不是他急着来酒店接我,或许能避开那个时间,就不会出那场事故了。” 裴瑾闻言,俊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他不动声色的问:“当时你在酒店?” 温一心点点头:“那晚毕业晚宴,我和同学聚在一起,玩到很晚,就在酒店住下了。” 温一心满心悔恨:“我不该参加那场晚宴的......” 裴瑾神色愈发复杂了,他垂眸看着她,欲言又止,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姜恒这种情敌的可怕之处在于,他将爱一点一滴的融入到所爱之人的骨血里,潜移默化,星罗棋布。 等到真相彻底揭开的那一天,只能感动于他背后默默的付出。 也难怪温一心陷在从前的感情里,无法自拔。 换了任何一个有点良心的人,都无法那么快从姜恒的深情里走出来。 若姜恒是自私自利的情敌,裴瑾还能不择手段同他一争高下,可对方如此坦荡,谦谦如君子,若是强取豪夺,只会将温一心推的更远。 枕上溺宠 第36节 到了医院,推开病房的门,姜老太太已经醒了,正半靠躺在床头看电视打发时间。 见温一心推门而入,老太太盯着她看了片刻,眼眶突然红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心,心肝,是我的小心肝啊!” 温一心忙上前,坐在床沿上,握住了姜老太太的手,笑着喊她:“祖母,我来看您了。” 她眸底腾起一片水雾,又将快要涌出来的眼泪收回去。 姜老太太上下打量她,苍老的手去抚摸她光滑细嫩的脸颊:“比出嫁之前胖了些,看来姑爷把你照顾的很好,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裴瑾将礼品放在床头,也跟着温一心叫了一声:“祖母,我是裴瑾。” 姜老夫人这才看向裴瑾,一张嘴乐开了花,比见到了嫡亲的孙女婿还要开心:“姑爷生的一表人才,跟我家心肝真是般配呀。” 她拉着裴瑾的手跟温一心的手指握在一起,意有所指的开口:“一心,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这么年轻,日子还很长,要好好的。” 她如嫡亲的老祖母一样,谆谆劝慰她放下过往,开始新的人生。 温一心抿着唇,言不由衷的点了点头。 病房门再次被打开时,是姜辞推着姜恒进来了,见温一心和裴瑾两人早早就到了,寒暄了一番,裴瑾兢兢业业的充当着“姑爷”的角色,没有昨日半点剑拔弩张的紧张感,病房还算其乐融融。 温一心喂姜老太太吃了些软糯的燕窝粥。 上午十点,夏总助来医院找裴瑾,汇报一些工作上的事。 裴瑾听完,指尖捏着一根香烟,并未点燃,他垂眸看向温一心,低声开口:“公司有些急事要处理,我要立即飞回去一趟,等你这边安顿好了,再回宣城找我,我们去度蜜月。” 温一心双手绞在一起,无名指上的鸽子蛋钻戒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她送裴瑾去了机场,“一路平安。” 行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裴瑾理了理温一心颈脖上的围巾,俯身在她额前印上一吻,嗓音缱绻温柔,万分不舍:“裴太太,我在宣城等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温一心听到广播里的催促声,推了推他:“时间快来不及了。” 裴瑾却站在原处不肯动,一双眼如染了浓墨,漆黑深邃,似乎在盼望着什么。 温一心踮起脚尖,樱粉色的唇在他下巴上碰了碰,提醒道:“再不走,就要误航班了。” 裴瑾用力抱了抱她,这才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姜辞看到这一幕,心都是肿的,看来这辈子,他再也没有机会叫温一心一声大嫂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许多感情,都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暗自滋生的,犹如疯狂扩散的癌细胞,等到身体发出警告的时候,已经进入了绝症晚期。 兄长亲手将一心姐嫁出去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经脱离掌控了。 温一心在机场大厅站了许久,看到有飞机从头顶呼啸着飞过,才慢慢往出口走去。 姜辞在前方对着她招手:“一心姐,我哥让我来接你。” ...... 姜辞送她回了碧落园,她在书房里找到正在处理工作的姜恒,手指在实木门上敲了两下,声音很轻:“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你。” 姜恒扔了手中的笔,抬眸看向她,唇角挂着温润妥帖的笑意:“不打扰,快进来。” 从前她进他的书房,向来横冲直撞,将他桌上的东西翻的到处都是,何曾如今天这般守规矩过。 分别一年多,终究是生疏了。 姜恒心里又漫过一丝悲凉。 温一心足音极轻的走进书房,在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双手交握在一起,轻声问:“你身体好些了吗?” 昨晚相见匆匆,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关心的话。 姜恒嗓音温润如初,犹如潺潺流动的温泉水,“在国外休养一年,好多了。” 他自嘲一笑,“只是这辈子,我也只能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永远的坐在了轮椅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温一心不知该如何宽慰他,而他似乎并不需要宽慰,默了片刻,温一心扔下一个重磅炸弹:“裴瑾同意跟我离婚了。” 姜恒愕然。 温一心低眉垂目,“我一开始要跟他离婚的时候,他死活不肯,还说只要他不想离,这婚便不可能离得掉。” 她摩挲着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昨晚回了酒店,他突然就答应我,愿意同我离婚了,我想今晚在医院陪祖母一晚,明天飞回宣城,同他办理离婚手续。” 姜恒沉吟半响,不解的问:“他有说原因吗?” “他只说愿意放我自由!”温一心抿了抿唇,密如蝶翼的眼睫颤颤巍巍的抬起,眸光对上姜恒的视线,“他对这件事转变那么大,我想知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姜恒摇了摇头,“我怕他误会,同他坦诚了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并未多说什么。” 温一心站起身,“现在离婚有一个月的冷静期,一个月后,我再回宁城,你会在宁城等着我吗?” 姜恒俊脸凝重,温润的笑意消褪的一干二净,他郑重开口:“一心,你可以像小时候一样,重新叫我一声哥哥的。” 温一心鼻尖发酸,眸底一点点沁出细碎的水雾:“你躺在病床上两年,我亲力亲为的照顾了你两年,就盼着你能醒过来,同我说说话......” “有时候累极了,不想回碧落园住,就躺在你的病床上,抱着你睡,期盼着有一天,我睡过了头,你能亲口叫醒我......” “我有时候甚至会想,是不是因为我们俩太守规矩,从未越过雷池一步,保留着最后的底线,想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切在领证的那一天交付给彼此,才造成了后来的局面。” “如果我早就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还会舍得把我嫁出去吗?” “我外公外婆过世,母亲在一年内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正处于最悲痛的时候,却发现了我父亲和她一手资助完成学业的女人长久的婚外情,连那两人生的孩子,都只比我小半岁,还取名叫温暖...... 我那天碰巧从学校赶回家,眼睁睁的看着她从楼上跳下来,脑浆迸裂,鲜血横流,死在了我的面前,那段日子,我过的生不如死。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在温家继续熬下去,我满脑子都幻象着要跟温家那些人同归于尽。 是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带着我远离了宁城,去了环境幽静的度假山庄度假,每天早晚送我一束向日葵,写了很多浪漫的诗,鼓励我从那段阴霾之中走出来......” 谁也不知道,经历了那些事,姜恒在她心中,究竟是怎样重要的存在。 姜恒对她而言,重要到何种程度,恐怕连姜恒自己都不知道。 温一心哽咽着,平静柔和的声音一点点的变了调:“姜恒,我还记得你对我表白的那天,阳光很好,我把你那些写了诗的卡片全部珍藏起来了,甚至连同那些向日葵的花瓣,也都烘干,拼贴成了男孩和女孩的背影,变成了一副画......” 她声泪俱下,语调克制而隐忍,单薄纤瘦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段痛苦的时光。 她被淤泥覆盖,快要溺毙其中,是他,用温暖和爱,一点点将她从深渊里拉出来,重新置于阳光之下,让她得以重生! 姜恒心口仿佛被利刃划过一刀,疼的撕心裂肺,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一心,我从来就不敢告诉你,你收到的向日葵和带诗的卡片中,有一半根本就不是我送的......” 作者有话说: 男二的命真是太苦了。 第45章 你不要我了 温一心微怔,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瘦削苍白的男人,车祸让他的身体饱受摧残,可他的心一如既往的炙热如火,从未将所承受的一切迁怒给身边任何人。 包括本该为他负责一生的她。 他出事后,姜家旁支也曾对她冷嘲热讽过,明里暗里说她是扫把星,害的姜家命定的接班人变成了植物人。 姜家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欲绝之中,无暇他顾,温一心伤心欲绝之余,还要承受这些闲言碎语,犹如万箭穿心。 幸好,他醒过来了。 在病床上整整昏睡了两年的男人,终于苏醒过来了。 那些攻击她的言论顷刻间消散殆尽,他就像一堵墙,帮她遮挡住了外面所有的风风雨雨,将她护在安全温暖的羽翼之下。 她以为,她终于苦尽甘来,却没想到,他的苏醒,竟然是他和她渐行渐远的开始...... 温一心一直以为,他们在彼此面前犹如一张白纸,没有任何秘密,毕竟他一切账号所有的密码都是两人确定关系那一天的纪念日,他的手机电脑甚至书房里被锁在保险柜里的商业机密文件,她都可以随意翻看。 他对她从不设防,她轻轻松松就能随意出入他的私密领域,他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温一心从来就不知道,他在她面前,竟然也有不敢的时候。 他薄唇微动,嗓音很轻,如羽毛般轻轻拂过她的心尖:“一心,那段时间,你一直都很消沉,整天坐在院子里画画,我每天结束课业后去看你,你都郁郁寡欢,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一点。 后来有一天,你指着琉璃瓶子里的向日葵告诉我,你很喜欢我送的花,还有放在花里的小卡片...... 那是你住进那栋别墅后,第一次对我露出一点笑意,我看着你欢喜的样子,心都快要化了。 可只有我心里清楚,那一束向日葵以及那张没有署名的卡片,不是我送的。 从此以后,我每天去看你,都会给你带一束向日葵,在向日葵的花束里夹带一张仿写字体的卡片...... 你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我也终于查清楚了送你鲜花和卡片的人......” 温一心怔怔的望着他,没有去问那个人是谁,可心里却隐隐有了答案。 “如果没有那场变故,我们顺利的结了婚生了孩子,我给得起你想要的生活,我一定会让这件事永远的烂在肚子里。” 姜恒俊逸的面孔隐在阴影之中,精致的侧颜轮廓愈发立体,他嗓音很淡,隐隐夹杂着一丝懊恼和挣扎:“一心,对不起,这是我在这段感情里,唯一对你有所隐瞒的地方,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你跟我在一起的那些年,我明知道他也在找你,可却杜绝了他能见到你的一切可能,我怕......” “怕你只是被我对你的好感动了,真正喜欢的却另有其人。” “你见到他的第一眼,觉得他有些像我,其实并不是他像我,而是我清楚他所有的喜好和习惯,像极了他。” ......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温一心止住了。 难怪她和裴瑾相处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彼此之间的习惯和喜好都契合的刚刚好。 可这不是她离开姜恒的理由。 温一心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就算我曾经被一束向日葵和一张卡片打动过,可也是因为我以为那束向日葵是你送的,卡片上那些浪漫的诗句是你写的。 我只知道,是你把我从温家这种肮脏的泥潭带走,是你帮我争取到了我母亲给我留下的遗产,是你把我安顿在姜家,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温暖。 是你履行了我母亲的遗愿,对我无微不至的好,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哭的越发厉害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簌簌而落:“是你那些年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在我需要你的任何一刻,你从来就没离开过。” “我们约好等我一毕业就结婚的,我为了能早点嫁给你,本硕连读时,我拼了命的修学分,分明要七年才完成的学业,我用四年时间就把学分修满了。” “或许我应该懒惰一些,延迟一年毕业,你也不会遇到那场车祸,我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枕上溺宠 第37节 她哭的泣不成声,却极力隐忍着没有让情绪崩溃。 “就算那个时候,他出现在我的面前,于我而言,也只不过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在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和一无所知的陌生人之间,哪怕是闭着眼睛,但凡是个正常的女人,都会选前者,更何况是对姜家极其依赖的温一心。 温一心抬手掩住脸,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一捧细沙,声音嘶哑干涩,“你曾经说过,这世上,只有生死能把我们分开,我苦苦的盼着你苏醒过来,以为我们还会像过去一样,过上跟从前一样幸福的生活。” “生离死别没有吓退我,我不离不弃的守在你身边,可你醒来后,却不要我了。” “姜恒,你不要我了!” “你怎么可以质疑那些年我对你的爱?!” ...... 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泪水在温一心瓷□□致的小脸上泛滥,她无法面对这些迟来的坦白,手掌掩住口鼻,拧起包包,快步跑出了书房。 姜恒心口堵得慌,想要追上去,身子却不听使唤的往外栽倒,连人带轮椅一同摔在了灰色的地毯上...... 听到动静的姜辞从隔壁跑进来,看到被轮椅压住的姜恒,忙上前去扶他:“哥,你怎么样了?” 姜恒顾不得这些,趴在地毯上,手指指着门口:“快,快去看看一心,不要管我。” 姜辞将他抱到轮椅上坐好:“你不要担心,我去哄哄一心姐就好。” 他匆匆忙忙的安顿好了姜恒,在兄长的催促下,忙拿了车钥匙下楼去追温一心。 书房的门自动阖上,姜恒坐在轮椅里,闻到一股异味,他本就毫无血色的脸突然间变得煞白,被温一心一席话激的混沌的脑袋重新清醒过来。 他颤着手指,拨了护工的电话。 强壮的护工很快上楼,推着他去浴室清洗...... 清洗完毕后,在护工的帮助下,他穿戴整齐,坐在落地窗前看院子里的风景,气温一点点回升,寒冷的冬天快要过去,春天的脚步近了。 桃树的枯枝在凛冽的风里悄然抽出了嫩绿的芽。 他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回响着温一心说的那些话,心口抽搐般疼起来。 在医院苏醒来后,他就听到姜母和姜辞说过,车祸后昏睡的那两年里,都是温一心亲力亲为的照顾他,有她在的时候,连请来的专业护工都插不上手。 她娇小柔弱,握着画笔的手指并无多少力气,却在护工和医生的指导下坚持给他擦洗全身,怕他整天躺着肌肉萎缩,给他做全身按摩,将他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就好像一个睡着了的人,周身没有笼罩半点病气。 她还录了好些视频,有时候是坐在床沿边,有时候是侧躺在他的身边,脑袋枕在他的怀里,双臂抱着他,同他说一些话。 就连姜家人都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时,只有她坚定的认为,他一定会醒过来。 她从未放弃过他! 他醒来后,睁眼看到的,是一张喜极而泣的满脸泪痕的笑脸,温一心扑进他的怀里,生怕那一刻看到的只是一场梦境,狠狠的掐了自己好几下,掐的胳膊上都青了一块。 昏睡的两年里,时光悄然流逝,却并未给他带来半点记忆,他的回忆依然停留在两人开车去领证的那一天的路上。 他心疼极了,把手从被褥里拿出来,拉开她的手指,抚摸她被掐青紫的手臂,“我一睁眼就看到你在犯傻。”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那么久,依然是那副宠溺嗔怪的语气。 温一心趴在他怀里,嘤嘤嗡嗡的哭,恨不得把眼泪流干。 他想坐起来抱她,动了一下,才察觉到自己双腿不听使唤,很快他就发现,腰部以下彻底没了知觉。 他向来是个直面残酷现实的人,很快便让医生拿来了病例报告,知道自己腰部以下瘫痪,也知道自己已经在医院昏睡了两年。 这两年时间,在温一心精心的照顾下,脸上和身上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甚至因为被照顾的太好,而没有留下一丝疤痕。 他开始重新思考他和她的未来。 击溃他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在跟温一心吃饭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异味。 他还没有从尴尬中反应过来,温一心已经神色自若的放下了筷子,从抽屉里拿了成人纸尿裤,推着他往卫生间走去...... 姜恒这才察觉到自己大小便失禁了。 他崩溃了! 他赶她出去,喊了护工进来。 温一心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手足无措的守在门口,等着他从里头出来。 残废了不要紧。 永远坐在轮椅上也不要紧。 他从不缺重新活过来的勇气。 可现在他恨不得自己在那场车祸里彻底丢了性命,也不愿活成一个连生理排泄都无法自控的废人。 他这副样子,在面对她时,教他如何自处?又该以什么颜面和她继续过下去? 他不忍心继续拖累她,更不忍心耽误她漫长的一生。 她还那么年轻,要走的路那么长。 他赶她走,她不肯走,逼得急了,她就哭,哭的他心肝肺都绞着疼,她分明知道,他最看不得她流眼泪。 长痛不如短痛,他狠了心,让她滚,可她偏偏一根筋,死活不愿离开他,要跟他这个残废白头到□□度余生...... 作者有话说: 把女主分成两半吧,男主和男二一人一半算了,呜呜呜,我的眼泪不值钱! 第46章 塑料夫妻情 姜辞开车追上正站在路边打车的温一心,降下车窗,探出头:“一心姐,这附近不好打车,我哥让我送送你。” 温一心已经擦干了眼泪,只是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像两颗成熟了的桃子,连鼻尖都是红红的。 她也知道这附近住着的人都非富即贵,鲜少有出租车出现。 温一心只得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弯身坐进去,低声简洁开口:“去医院,看看祖母。” 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低低的哭过后特有的鼻音。 姜辞打转方向盘,侧头看她一眼,低声道歉:“一心姐,我哥不是故意气哭你的,你跑出来的时候,他急的都摔在地上了。” 温一心忙问:“他摔疼没?” “应该没有,反正他齐腰以下也没啥感觉。”姜辞叹了口气:“我哥这个人吧,口口声声不肯见你,其实心里挺挂念你的,生怕你过的不好,又怕打扰到你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 温一心眉眼低垂,默默听着,一动不动。 她知道。 她都知道! 从她发现他去过宣城,偷偷看过她,她就知道了。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温一心买了些水果,提着花篮去了病房,姜老太太精气神好了许多,戴着老花镜,正靠躺在床头刷短视频。 见温一心进来,忙往她身后看:“怎么是你这臭小子,姑爷呢?” 姜辞假装生气:“我就这么碍您老人家的眼?” 老太太笑着打趣了几句,温一心也跟着笑起来,她在电梯里化了妆,用粉饼遮掩了眼睛的红肿,可仔细看,依然能看出来她哭过。 她把花篮摆放在床尾的柜子上:“有些急事需要他赶回公司亲自处理,我送他上了飞机。” 没有外人在场,姜老太太拉着温一心问长问短,“天气不好,又大老远的,害的他跟着你跑一趟来医院看我,你在他家过的还好吧?” 温一心轻轻点头:“挺好的。” “是我们家姜恒没福气。”姜老太太叹息一声:“我听你姜伯母提起过,说裴家父母过世的早,只有一个祖母,也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关系简单,家世也好,姑爷小小年纪就独当一面了,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你嫁过去,也不会有妯娌勾心斗角......” 温一心如实相告:“我过得确实很顺心,裴家跟姜家一样,并未有大户人家那些条条框框和规矩,我想出去工作,就能去工作,不想工作,也可以不工作。 老太太跟您一样,很和蔼慈爱,待我也很好。” 姜老太太喜不自胜:“是我们家的小心肝值得他们对你好,你姜恒哥哥眼光一向很好,给你挑的姑爷不会错的。” 温一心心口又酸涩起来,努力挤出一丝笑:“从小到大,姜恒哥哥对我一直都是极好的......” 就连替她挑选的夫婿,无论家世还是人品,都跟他一样,是人中龙凤。 姜老太太说了一会话就疲累了,温一心坐在床头,不轻不重的给她按摩着头颅上的穴位,让老人家睡得更安稳些。 她原本以为她害的姜恒变成这个样子,姜家这几个跟姜恒最亲近的血亲难免会迁怒她,可她想错了,他们通情达理,依然将她当姜家的亲生女儿对待。 从母亲过世后,她就住在姜家了,一住好多年,抛开同姜恒的关系,她也早就将姜家的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只是姜恒出事后,抛开这段感情,她的身份终究是尴尬了一些。 姜辞心里惦记着兄长,从医院赶回碧落园,就看到姜恒静静的在阳台上望着院子里的风景,忍不住问:“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姜恒侧眸看他,眸色波澜不惊:“什么怎么想的?” 姜辞眉心蹙出一道褶皱:“你别怪我偷听,既然一心姐都要跟裴先生离婚了,就说明裴先生愿意放手了,一心姐以后就是自由身了......” “愿意放手?”姜恒嗤笑一声,没等姜辞说完,便打断他的话,“裴瑾锲而不舍的找了一心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他愿意离婚,只不过是以退为进的一种手段罢了。” 毕竟,把一个心在别处的女人禁锢在婚姻里,温一心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那些过往,还不如直接让她从婚姻里解脱出来,没了这层约束,她才会用一种平等的心态看待两段感情。 他如一个窥视者,暗中调查裴瑾那么多年,早就摸透了裴瑾的性格。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姜辞:“......” 姜辞:“哥你不要转移话题,我问的是你的态度......” 姜恒:“......” 他已经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又能有什么态度? 他何其有幸,能被她心无旁骛的爱了那么多年。 第二天一早,温一心喂姜老太太吃完早饭,便打车去了机场。 过安检之前,她拍了机票的照片发给了裴瑾,然后登机,关机...... 枕上溺宠 第38节 裴瑾独自飞回宁城的那天,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已经到了半夜,直接去找晏殊和袁慎喝闷酒。 晏殊摇晃着红酒杯,看着一杯又一杯把白酒当白开水往喉咙里灌的裴瑾,问:“你一个人回来,把一心独自留在宁城,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袁慎最近这段时间遇到了糟心事,心里头烦闷的厉害,抢着回答:“人家身强体壮的时候,都是谦谦君子,对女朋友发乎情止乎礼,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防备的?” 他嘴贱的嘀咕了一句:“你以为这天下的男人都跟钟黎前任似的,分手了还苦苦纠缠不休?” 晏殊横他一眼:“你吃枪药了?” 袁慎端起面前的酒,一口饮尽,身子往后仰靠,瘫在沙发上,扯着领口的领带:“老子被人睡了......” 晏殊嗤之以鼻:“把占人家姑娘的便宜说的这么委曲求全,你也够不要脸的。” 袁慎突然暴躁起来:“她嫌弃老子技术不好。” 裴瑾一口酒喷了出来,呛的直咳嗽:“你技术是有多差?” 袁慎被两人当面嘲弄,心里头越发烦闷,抓了抓头发,转移话题:“你刚才说一心这次回了宁城会住在姜家,那个姜恒也在,那一心会住多久回宣城?” “不知道。”裴瑾摇摇头,忍着打电话盘问温一心今晚在做什么的冲动:“短则一周,长则一个月吧,他们一年多没见面,肯定有很多话要讲。” 晏殊放下酒盏:“你真打算等一心回来就同她离婚?” 裴瑾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低低“嗯”了一声。 袁慎不信,阴阳怪气的开口:“还真是想不到,你竟然也有甘愿把老婆拱手让人的一天,可真是大方啊。” 晏殊敛了神色,郑重的问:“为什么?” 裴瑾有了醉意,狭长的凤眸微微扬起,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墨染一般,深不见底,他勾起唇角,冷冷的笑:“一心同我结婚,是姜恒的主意,是姜恒替她选择了我。 我现在给她自由,让她重新在我和姜恒之间选择一次,我要让她心甘情愿的跟我在一起。” 晏殊挑眉,“你就不怕弄巧成拙?” 袁慎:“万一她一根筋,就是要为姜恒负责到底呢?毕竟人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可不是你这种短短一年的塑料夫妻情分能比的。” 听两人这么一唱一和,裴瑾心里又慌了起来。 别人家的哥们能排忧解难,也只有他的哥们儿,一个个情路不顺,爱往他心窝插刀子。 裴瑾又开了两瓶酒,放在另外两人面前,对瓶吹。 一醉解千愁。 第二天,他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睁开眼到屏幕闪了闪,他揉了揉脑袋,慢慢坐起来,宿醉后的脑袋昏沉疼痛,他揉了揉太阳穴,过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点开一看,竟然是温一心发的机票航班。 她今天上午就要回来了。 是迫不及待回宣城跟他离婚的吧。 裴瑾以为她和姜恒刚重逢,至少要相处个十天半个月,没想到她回来的这么快。 裴瑾拨了电话过去,温一心关机了。 他掀开被子起床,去浴室梳洗干净,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从柜子拿出那条胭脂色的领带系好,这才匆匆赶往公司。 一个小时后,裴瑾从公司出来,开车赶往机场。 温一心下了飞机,刚出来,就看到裴瑾正站在熙熙囔囔的人群里等着她,他身姿颀长,高大俊朗,站在人群里特别扎眼,衬的身侧来来往往的行人灰头土脸。 温一心顿住脚步,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分别一个晚上,再相见,竟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裴瑾的目光直直的朝着她望过来,温一心依然戴着他在宁城给她的围巾,甚至连外面裹着的羽绒服,都是从宣城穿过去的,没有换过。 见她站着不动了,裴瑾只能逆着人流朝她走过去。 温一心忙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到了他跟前,“你那么忙,怎么亲自过来了,我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裴瑾的手臂很自然的落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圈在怀里,避开那些擦身而过的陌生人,揽着她往停车的方向走,“往后想要亲自接你,可能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温一心默然。 裴瑾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温一心弯身上了车,裴瑾绕到驾驶座的位置,拉开车门,上了车。 温一心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取下围巾,连同包包一起放在后车座的位置,身子才刚转过来,裴瑾滚烫的唇便印在了她的唇角边...... 第47章 误会 铺天盖地的清冽冷香味道将她包裹住,气息交融间,温一心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淡淡的烟草味道。 温一心没有拒绝他的吻。 她身子靠在座椅上,后背僵硬而笔直,默默的承受着他的靠近和试探。 本以为裴瑾会得寸进尺亦或者会加深这个吻,哪知他的薄唇只是贴了一会她的唇角,便离开了。 裴瑾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目视前方,就仿佛刚才那一场偷亲是她的错觉一样。 温一心坐正了身子,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面飞速的汽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厢静谧,裴瑾向来就不是话多的人,温一心也不知道如何打破这种气氛。 两人安静如鸡。 一直到车子驶上高速,裴瑾抽空撇了温一心一眼,见她一动不动,眼神飘忽着,没话找话的问:“你的行李箱呢,留在姜家了?” “走得急,没有带行李箱。”温一心只带了一个随身的包包。 裴瑾又看了她一眼。 温一心侧过头,主动解释:“我昨晚住在医院病房里,陪着老太太。” 她没有留宿碧落园。 裴瑾淡淡的“嗯”了一声,状似浑不在意,可唇角的弧度却微微扬起。 他压根就没想到她会主动同他解释这些。 他原本以为他们久未见面,一定会彻夜长谈,互诉衷肠,却没料到她竟然抛下了姜恒,去陪伴姜老太太了。 温一心见他这般态度,只觉得自己似乎多此一举了,继续道:“我怕你误会......” “没有。”裴瑾言语越发大度:“我相信你。” 心里却酸溜溜的,就算误会了又怎么样,他能把他们怎么样,她喜欢的人还不是姜恒。 又想,姜恒那样的人,既然同他说了那些话,便是没打算继续跟温一心在一起了,他实在没必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晏殊说得对,姜恒这样的情敌确实太过棘手,不仅同他实力相当,连心机谋略都不输他半点。 但凡他在这场三人角逐的感情里稍微使一点手段,不但会被姜恒一眼看透,更会衬托的他是个阴险狡诈自私自利的人,白白烘托姜恒的大度无私。 毕竟,相比起他对姜恒,姜恒对他才是了解最透彻的那个人。 否则,姜恒不会在他三番五次的去宁城的时候,那么恰巧的带着温一心离开宁城。 姜恒带着温一心去过国内国外那么多的城市,温一心第一次来宣城,还是嫁给他同他一道来宣城领证结婚。 再后来,等温一心嫁给他后,姜恒又悄然无声的抹除了温一心在宁城同他的那些过往。 种种迹象表明,姜恒依然是深爱着温一心的,只不过他不能继续跟她在一起了。 姜恒近水楼台先得月,若不是出了那场变故,裴瑾心里很清楚,他想要同姜恒争夺温一心,他远在宣城,又没有亲友加持,是很难争得过姜恒的。 时也,命也! 只能用世事无常来解释这一切了。 下了高速,等红绿灯的时候,裴瑾回头看了眼温一心放在后座上的包包,问:“证件都带齐了吗?” 温一心“啊”了一声,问:“什么证件?” “去民政局办离婚的证件啊。”裴瑾眼尾的余光悄悄注意着她的神色:“你那么急着赶回来,不是要尽快同我办离婚吗?” 温一心闻言,垂下脑袋,交握的双手绞在一起,玩着自己葱白纤细的手指头,没有吭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快赶回来,只知道碧落园已经是她回不去的地方了。 姜家人对她依然一如既往的好,可却回不到过去那些日子了,总觉得中间隔了一层什么。 她的感情和记忆依然停留在过去,再相见,却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短短两天一夜的时间,她仿佛经历了沧海变桑田,温一心将小脸转向窗外,声音很轻,透着空离感:“没有带,证件都在桐景苑。” 裴瑾继续试探:“打算什么时候去办离婚登记,我最近有点忙。” 温一心也不好意思继续催促他,“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就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裴瑾侧脸轮廓的弧度越发柔和,他嗓音低沉,越发郑重其事:“嗯,我尽快忙完,登记之前顺便把蜜月行程也安排好。” 温一心低低的“嗯”了一声,又不吭声了。 得知温一心并不是急迫着回来同他离婚的,裴瑾心情越发好了,但也不能拖得太久,免得让她对自己彻底失去耐心,以为自己说话不算话。 裴瑾开车送温一心回了桐景苑。 温一心正要推门下车,车门却落了锁,温一心满脸疑惑的侧身望着他。 裴瑾神情凝重,眼神里满是孤寂落寞:“我原本以为你会在宁城留十天半个月,没想到你回来的那么突然,手里头好多事还没来得及处理。 本应该陪你今天下午去民政局登记的,但恐怕来不及了,公司有个很重要的会议需要我立即赶过去一趟。 等我忙完这几天,周五下午陪你去登记,周六上午我们飞往度蜜月的地方,你看行不行?” 他假惺惺的征求她的意见,却早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离婚的诚意摆的足足的。 温一心对他本就心存歉疚,当然一切都随他了:“行的。” 裴瑾又道:“度蜜月的地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别的地方,我们可以改地址和行程的。” 温一心摇摇头:“你安排就好,我都听你的。” 裴瑾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好像在安抚一只毛茸茸的小奶猫。 她要是真什么都听他的该多好。 这种补偿,简直不要也罢。 温一心推开车门下了车,朝着裴瑾挥了挥手,踩着高跟鞋往门口走去。 枕上溺宠 第39节 裴瑾坐在车内,透过挡风玻璃,盯着她窈窕纤瘦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夹在指尖。 抽了两口,只觉得味道太过呛人,索性按灭了火星,扔进了垃圾桶里,打转方向盘,回了公司。 他确实很忙,要在接下来几个工作日内安排好下个月的所有重要事宜,心无旁骛的陪伴在她身边一个月。 这是他能把她留在身边的最后一丝机会。 管家见温一心回来了,忙迎上来:“太太旅游一趟辛苦了,您的行李箱呢?” 温一心站在玄关处换鞋,长发垂落下来,遮掩住脸上的情绪,语调和平常无异:“放在别的住处了。” 裴瑾在宣城并不止这一套住房,管家是知道的,并未疑心。 温一心上了楼,先去梳洗,泡了澡,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从浴室出来时,随手扔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个不停。 她垂眸看了眼,是钟黎打过来的,划开接听键。 钟黎的嗓音里透着一丝焦躁,“一心,听说你要跟裴少离婚了,真的假的?” “真的。”温一心声音温和,犹如在谈论今天天气不错。 “你疯了吗?”钟黎拔高了声音,又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厉了些,缓了缓,才道:“你见到姜恒了?” “见到了。”想起那个人,她心里依然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他愿意跟你重新开始了?”钟黎起了想要骂人的冲动。 “不愿意。”温一心语调里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苍凉:“他希望我喊他一声哥哥。” 他希望她和他的关系,重新退回到两人没有确定男女朋友时的位置,以兄妹相称。 他在变相的拒绝她。 钟黎:“......” 她满腔的国粹堵在喉咙里,只溢出几个字,“姜恒这个人,真是......” 见手机的另一端陷入了沉默,钟黎又道:“我马上登机了,连夜赶回宣城,倒了时差后,明天一早就去找你,一起出来喝杯咖啡吧。” “好。”温一心挂断了电话。 这两天飞来飞去,昨晚又在医院陪了姜老太太一晚,此刻独自一人,她突然觉得疲惫不堪,身上仿佛负荷了千斤般的重量。 她躺在床上,想要睡觉,却闭着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管家上楼敲门,喊她下去吃晚饭,温一心头有些疼,只能爬起来,去餐厅随意吃了几口填饱了肚子。 夜幕降临,院子里橘色的路灯亮起。 温一心踩着柔软的棉拖上楼,去书房里找她和裴瑾的结婚证书,各个抽屉都翻了一遍,不见踪迹。 可她分明记得他把结婚证放在了书房里。 温一心环顾一圈,视线落在保险柜上,里头存放着商业机密文件以及重要印章,区区一本结婚证书,不至于被裴瑾锁进这里。 温一心想了想,给裴瑾发了一条信息:【结婚证放在哪里了?】 她盯着手机对话框,看到上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 她以为裴瑾的信息很快就会回过来了,哪知,等了好半响,才出来几个简短的字:【保险柜里。】 温一心默然的看着这几个字,又抬头去看保险柜,拢在袖口的指尖无意识的蜷缩起来。 她没打算再回复裴瑾消息。 哪知裴瑾的信息又发过来了:【你把所有证件都放在一起,用文件袋装好,免得缺失了又跑一趟。】 温一心掌心里沁出细汗,有些潮,她搓了搓手,葱白的指尖点在屏幕上:【我不知道保险柜的密码。】 裴瑾:【密码是我们领证的那一天。】 温一心心口突然慌了起来,她仔细回想了一遍,她竟然连他和裴瑾领证的日子都不记得了。 但她记得裴瑾在总统套房怒气冲冲摔门而去的具体日期,那是他们两人结婚的周年纪念日!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生份 她的掌心潮湿冰凉,沁出湿冷的汗液,温一心抽出纸巾,仔仔细细的将手指擦拭了一遍,才伸出食指指腹,颤巍巍的按在金属数字上。 保险柜的门应声而开,柜子里的一切都呈现在她的面前。 温一心在里头翻找了一遍,打开其中一个沉香木盒子,就见盒子里摆放着好几个印章,印章下躺着两本红本本。 温一心拿出来,翻开其中一本,入目便是一张合照。 裴瑾穿一身黑色西装,打着蓝色条纹领带,她穿着靛蓝色大衣,心情比当日的天空还要灰暗。 温一心还记得,拍照的时候,工作人员让她和裴瑾靠近一点,她的脑袋朝着裴瑾的方向歪了歪,裴瑾微微侧过身,垂眸看了她一眼,很自然的抬起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揽在怀里。 工作人员又说:“新娘子笑一笑。” 温一心不得不翘起唇角,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闪光灯将她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结婚证书上。 温一心仔仔细细的看着照片里的裴瑾,他的笑意很温润,眉眼里藏着温柔缱绻,似乎对领证这件事异常满意。 从前她只顾着自己的心思,丝毫没有留意观察他的情绪,如今她和他快要离婚了,这些点点滴滴竟然会重新浮上心头。 她对裴瑾的愧疚和歉意更深一层,忍不住在心底再次痛斥自己的所作所为。 温一心把证件装进文件袋里,便回了卧房。 她靠在床头百无聊赖,翻着书打发时间,等着裴瑾回来,一直等到午夜十二点,楼下才传来动静。 温一心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心理,听到卧房外的脚步声,竟然赶紧放下了书,缩进了被褥里,闭上了眼睛。 她分明是盼着他回来的,却又不敢让他知道她在等着他。 裴瑾以为她已经睡了,怕吵醒她,同往常一样在客房里洗了澡,换了一身灰绸睡衣,推开卧房的门。 窗帘拉的严严实实,遮挡住了夜灯的光亮。 壁灯散着橘色的柔润的光芒,温一心在被褥里缩成一团,呼吸清浅,双眸紧闭,一动不动。 裴瑾掀开被褥,在她身侧躺下。 温一心察觉到身边的位置陷下去一点,片刻后,身后的温热逼近,裴瑾长臂伸过来,如往常一样,将她搂抱在了怀里。 他结实宽阔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上,隔着薄薄两层光滑的绸布,热量源源不断的传入她的身体里,灼烧着她的呼吸。 温一心想,他要是想要,她就给他,一定不会像吵架的那天一样,不让他碰自己。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个月零几天而已。 想要对他好点都来不及,她不会再跟他争来吵去,更不会惹他生那么大的气了。 她想要珍惜跟他在一起的仅剩的最后这段时光。 等了好半响,裴瑾却只是从后面抱着她,手臂安安分分的环着她的腰,没有半点动静。 他湿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颈脖处,身上还残留着沐浴过后的雪松木淡香,好闻极了。 裴瑾也不好受,周年纪念日那天吵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她,分开了那么久,她又回了一趟宁城,好不容易和好了,他的身体是渴望她的。 他本就重欲,贪恋跟她在一起时那点床笫之欢。 他是个正常男人,身体空旷太久了,此刻温香软玉在怀,想要克制住,实在太难了。 她就在他的怀里,香香软软,独特的气息一个劲的往他的鼻息里窜,裴瑾呼吸声一点点的加重,身体的温度也越发滚烫。 可他不敢碰她,害怕她像上次一样生气,更害怕她反感自己。 裴瑾深吸一口气,长臂从她腰上收回,躺平了身子,想要离她远一点。 哪知怀里的人也跟着翻了个身,温一心娇小的身子转过来,面朝着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睁着,在朦胧的暖光里,幽幽暗暗的望着他。 裴瑾嗓音有些哑:“我吵醒你了?” 温一心想摇头,脑袋在枕头上动了动,低声开口:“没有。” 她手指在被褥里绞着被单,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总不能让她主动开口提这些事吧。 裴瑾见她这副模样,脑海里闪过她抗拒哭泣的样子,暗自叹了一口气,身体里的燥热一点点的散去,整个人平静下来。 好不容易和好了,他不想因为这点生理需求让她厌烦了自己。 他拢了拢被子,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她,低声说:“明天一大早还要早起,很晚了,睡吧。” 温一心看着他的后脑勺,不知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就主动贴了上去,双臂搂住他劲瘦的腰,额头抵在他肩胛骨的位置。 裴瑾后背突然僵硬起来,遒劲的肌肉绷成一块滚烫的洛铁,隔着薄薄两层绸滑的衣料,她的身子太过柔软,如一团棉花压着他。 她主动的投怀送抱,简直就是在考验他仅存不多的自制力。 她觉得他太过可怜,又要故技重施,用搂抱施舍般安慰他吗? 裴瑾闭上眼,被褥里的手掌紧握成拳头,逼着自己不去想身后的人。 温一心没料到她都已经暗示到这般地步了,他依然无动于衷,她不知道他内心里的挣扎,只知道他不愿碰自己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和姜恒有过那一段过往,她和姜恒也曾同普通情侣一样,热恋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拥抱接吻亲密过。 虽然两人并没有突破那一道底线,但在裴瑾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膈应的吧。 否则,他也不会在酒店里一边疯狂的亲吻她,一边逼问她姜恒有没有那样对待过她。 他分明是很介意的。 想到这些,温一心默默的松开他,离他远了些,也翻过身,闭上了眼。 身后的温软抽离,裴瑾紧绷的身躯才松懈下来,一直到均匀的呼吸声响起,裴瑾才转过身,去看睡熟了的温一心。 她浓密长翘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暗影,或许是这几天奔波太过劳累了,沉睡的如婴孩一般,被褥蒙到她颈脖的位置,墨发遮盖了额头,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看着竟像个才十几岁幼态的小女孩。 壁灯的暖色光芒微弱朦胧,裴瑾痴痴的凝视着身侧的人,伸出骨节分明的长指,一点点的拨开她脸颊旁的墨发。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模样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身段发育的丰腴了些,眉宇间多了属于女人才有的妩媚。 裴瑾将人重新搂在怀里,闭上眼...... 第二天,温一心醒来时,裴瑾已经起床了。 枕上溺宠 第40节 她梳洗好后打开门,见裴瑾正从书房出来,两人一同下楼去了餐厅,昨晚发生的一切,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起。 只是温一心无意中看向裴瑾时,见他眼里的红血丝有些重,似乎整晚都没有睡好。 温一心垂下眼眸,主动开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中午给你送饭吧。” 话一出口就懊恼了,上次给他送午饭,连饭盒都被车流碾碎的不成样子,白白让他饿了一顿,实在不算什么美好的回忆。 果然,裴瑾闻言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落在他身上,眸底似乎有暗流涌动,他突然笑了一下,眼里落满了柔光,拒绝了:“不用了,你这几天奔波劳累,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温一心的神情里多了一抹黯然,她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裴瑾吃完早饭就开车离开了,温一心上楼换了出门的衣服,赶往同钟黎约好的地点。 钟黎坐在包间靠近窗口的位置,一头长发染成了亚麻色,透过落地窗,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听到推门的声音,钟黎这才转过头来,她纤纤玉指捻着一柄银匙,漫不经心的搅动着加了六块方糖的黑咖啡,见到温一心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疯了吗?” 温一心放下包包,在钟黎对面坐下,端起桌上的红茶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漫过舌尖,摇了摇头:“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你是被姜恒宠过头了,不知道遇到一个好男人有多难能可贵。”钟黎语气里多了一丝苦口婆心:“一心,你并不排斥裴少的,为什么一定要跟裴少离婚呢,姜恒并不愿跟你重新开始了。” 顿了顿,她又道:“就算姜恒愿意跟你重新开始,你能保证你们之间一定会白头偕老,如从前一样深爱下去吧? 你在最爱他最想嫁给他的时候,被迫离开他,你的爱情停留在了原地,你才会痛苦万分,如果你们顺利结了婚,在一起过了十年二十年,爱情的荷尔蒙消退,变成了普通夫妻的一日三餐,说不定也会争吵,会心生怨怼,分开并不会有那么难......” 这些道理,温一心又何尝不懂,她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我同裴瑾离婚,只是想要对他公平些,并不是为了再跟姜恒走在一起。” 往事如烟雾,一吹就散了,她做了所有该做的,也极力挽留过了,她对从前的爱情已经尽力过了。 温一心突然笑了起来,玩笑般的开口:“你不像是能感悟出这些话的人,谁教你这些大道理的?你刚才的语气好像一个经历过重大人生变故的老人家。” 钟黎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姜恒!” 温一心怔住。 钟黎又道:“是姜恒让我这么劝你的。” 温一心:“......”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我周围好多人阳了,我们大家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第49章 爱上 温一心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她捧着茶盏,又抿了一口,又苦又涩的茶水在唇齿间萦绕,她面无表情的望向落地窗外。 熙熙囔囔的人流黑压压如蚁群在远处的人行道上穿梭而过,隔着那么远,似乎都能听到车水马龙的喧哗声。 可这间餐厅偏安一隅,包厢里静的可怕。 好半响,温一心才问:“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对不起你,是他违背了你们俩人当初许下的誓言。”钟黎心里滋味莫名:“他还祝你幸福。” 一股又酸又涩的滋味涌上心头,温一心湿了眼眶,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细嫩瓷白的小脸滑落,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哑的厉害:“他从来就没有对不起我过,他就是......” 温一心哽咽着,快要说不下去,嗓音断断续续:“他就是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这种好已经刻入骨髓,融入到她的血液里,流淌到了四肢八脉五脏六腑,每每回想,连呼吸都是痛的。 但凡他对她差那么一点点,她被他推开时,也不会犹如凌迟般痛彻心扉。 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姜恒这些话里的意思呢。 他们从小相识,甚至她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姜恒便趴在母亲的怀里,隔着衣服和一层肚皮,跟她说话了。 她出生后的名字,也是他帮忙取的。 等她再大了一点,他已经长成彬彬有礼又光芒万丈的少年郎了。 父亲跟母亲看似和睦甜蜜,可父亲太忙,她出生后,温文昊就已经偷偷在外面有了家庭,分给她和母亲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她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母亲和外公外婆身边度过。 姜恒年长她六岁,她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他便抱过她,后来牵着她蹒跚学步,再后来教她牙牙学语...... 在她年少时的成长道路上,姜恒一直扮演着如父如兄的角色。 他越来越璀璨夺目,变成了温润如玉的少年,短暂又漫长的六年岁月,拉开了她和他的差距。 爱慕在少女的心口如暗夜的玫瑰怒放,香味掩饰不住,从崇拜又倾慕的眼神里流露出来。 为了追赶上他的脚步,谁也不知道她有多努力,又有多么的甘之如饴。 她原本以为,无论她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可偏偏就在她对他用情最深的时候,在即将要嫁给他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全部戛然而止了。 一定是上天见不得他们太过相爱,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她经受住了考验,可他却败给了他对她至死不渝的爱。 他依然是爱着她的,只是给不了她从前憧憬的美满生活了,他想要让另外一个男人代替他爱她,代替他给她想要的一切。 虽然那一切在她眼里,都没有他重要。 可他害怕啊。 怕她只是凭借着一腔热情和责任,才头脑发热的要留在他身边,她还那么年轻,未来那么漫长,五年十年二十年,在无性无聊无孩还充斥着屎尿屁的婚姻里,会不会生出怨怼,两人从天作之合变成一对怨偶。 他害怕自己会耽误她的一生。 年轻身体里的荷尔蒙褪去,爱情也会慢慢消退,等到容颜来不及苍老的那一天,过往所有的幸福都成了阳光下的泡沫,风一吹就破了,只余下无穷无尽的埋怨和憎恶。 他不想跟她从初识的美好走到相看两厌的那一步。 他身为姜家最年轻的家主,虽心存慈悲,却深谙人性,他不敢赌人性骨子里的凉薄。 还不如就在她最爱他的时候,主动彻底的斩断这份情缘,让她永远都记得他和她之间过往的那些美好。 他也是有私心的,希望她永远都会记得他对她的好,心里的某个角落里永远都安放着他的位置。 回想过往的时候,永远记得的都是他光芒万丈的那一面,而不是一个高位瘫痪生理排泄失禁的残废。 只是他低估了她对他的用情至深! 钟黎抽出纸巾,隔着一臂长的桌面,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幽幽感叹:“也不知道你这辈子究竟是倒了大霉还是太过幸运。 一个女孩子,一生中能遇到一个姜恒或者一个裴瑾,就已经拥有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女孩不曾拥有的好运气,无论你选择跟谁在一起,闭着眼睛都能过上幸福的一生。 可你偏偏遇到了两个......” 敲门声响起,温一心忙擦干了眼泪,纤瘦的后背挺得笔直,朝着门口看去。 服务员端了牛排和鹅肝进来,摆放在桌面上。 温一心并不饿,却切了牛排,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塞,木然的吞咽下去,味同嚼蜡。 她的吃相很优雅,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米色的毛衣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轮廓,修长的天鹅颈上系着鹅黄色的真丝纱巾。 钟黎手肘撑在桌面上,掌心托着下巴,半歪了脑袋,眼神慵懒的看着她,“一心,要不你当个渣女吧。” 温一心抬眸,卷翘的眼睫如蝴蝶的翅膀,微微颤着,被眼泪浸染过的漆黑眼珠纯净如琉璃,眸底满是疑惑不解。 钟黎倾身,隔着一张桌子,去捏她瓷白嫩滑的小脸:“你这副模样,我一个女的看了都差点心动,也难怪他们俩爱你爱到死心塌地。” 温一心一本正经的纠正她:“他们没有你说的这么肤浅。” 钟黎被逗的忍俊不禁:“是我肤浅了。” 她收回手,拿起银色的叉子叉温一心餐盘里切好的黑椒牛排往嘴里送:“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你就只管你自己吧。 既然姜恒不肯跟你在一起了,你就忘了他,好好跟裴少过吧。” 她嗓音里多了一抹伤感:“你从小被姜恒呵护着长大,他教会了你女孩子该有的自尊和矜持,所以你能理所当然的用平等的心态跟另一半相处。 他们足够尊重你,爱惜你,心疼你。 作为一个男人,这些品质本该是家庭教给他们,理应拥有的。 可你看看社会上,有几个男人能达到这种标准? 现实就是那么的残酷,否则,你相亲了那么多人,见过了那么多人,那些人都是姜家特意为你精挑细选的,可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气或者无耻在里面,有些觉得你高攀了,有些想要高攀你...... 姜恒已经不愿跟你在一起了,你何必一定要同裴少离婚呢? 你们的婚前协议里,分明是相处两年时间,性格不合再分开,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等到协议期满的两年后再决定呢?” 温一心垂下眼眸,避开钟黎逼视的眼神,握着刀叉继续切盘子里的牛排,“结婚的时候,我把他当成救命稻草,就已经很对不起他了,继续过下去,对他太不公平了。” 钟黎:“他都不介意,你又何必介意呢?” 温一心抿了抿唇,声音很低:“他其实......介意的。” 钟黎翻了个白眼,急的将座位调换到了她的身侧,“一心,成年人的感情怎么可能跟少年人一样。 裴少那样的人,看着温润如玉,风度翩翩,骨子里跟晏殊这种人其实并没两样,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但凡他有一丁点介意,早就把你净身赶出户了,哪里轮得到你主动跟他提离婚。” 温一心握着刀叉的手指骨发白,“他已经答应同我离婚了。” 钟黎:“然后呢?” “然后我们把结婚时的蜜月补上,再彻底分开。”温一心放下刀叉,将盘子推到一旁,用湿巾擦拭着掌心里沁出的湿汗:“他说他愿意放我自由。” 钟黎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一心,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在感情里犯糊涂呢? 你见过哪对要离婚的夫妻还去补度蜜月的?” 温一心低眉垂眸,心里惶惶然七上八下的,她不吭声。 钟黎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恨不得摇醒她:“一心,你想清楚,裴少这样的好男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错过这座村,就没这个店了。 想要嫁进裴家的女人一波接着一波的,男人到了八十多只要身家地位高都能找到年轻的女孩子,都有人心甘情愿的给他们生孩子。 可我们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如果手中没有抓到立足的资源,就会过得很遗憾。 我母亲就是前车之鉴,她的结局是什么? 她死了!你知道的! 她过不下去,抛下我一个人在钟家那种肮脏的漩涡里小心翼翼的苟活着,我没有你那么好命,能遇到姜恒那样的男朋友,只能牢牢抓住顾明渊,后来发现顾明渊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可靠...... 一心,我害怕你有一天会处于我那样的境况,温家那群人,就是吃肉不吐骨头的猛兽,你离了婚,一个人无依无靠,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枕上溺宠 第41节 资源的掠夺和厮杀,就是无形的剑刃,亲生女儿都能成为剑下的牺牲品,变成通往上面阶层的垫脚石。 她从小在钟家就耳濡目染了这一套。 温一心想到钟黎所经历的一切,不禁悲从中来,她抱着微微颤抖的钟黎,安抚的轻拍她的后背:“不会有那一天的,你别害怕。” 钟黎漂亮的眸底沁出细碎的泪滴,“一心,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快要爱上裴少了?”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吃醋 温一心拿起湿巾擦拭唇角沾染的黑椒汁,语调平和,如静静流淌的河水,泛不起半点波澜,否认道:“没有。” 她似乎怕没有说服力,又补充道:“我只是觉得他在这场婚姻里太过无辜了,我不想继续对不起他。” 钟黎察言观色:“你怕辜负他。” 温一心沉默了。 沉默意味着默认。 钟黎继续道:“你心疼他了?” 温一心看向钟黎,无奈道:“钟黎,哪怕是养一只宠物,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的,更何况是一个对我那么好的合法丈夫?” 她说的是感情,并非爱情。 人非草木,特别是温一心这种把感情看得特别重的人,愧疚和歉意在嫁给裴瑾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悄然滋生了。 钟黎泄气了一般:“你这种人,天生就没有当渣女和海后的潜质,在感情里太较真太纯粹了。” 也难怪死活都忘不了前任。 温一心本来就是慢热的性子,从来就不会轻易爱上一个人,一点爱上,便会死心塌地,想要从从容容的从上一段感情里抽身,实在太难了。 吃了饭,看时间还早,温一心依然决定去公司给裴瑾送午饭,弥补上次的过错和遗憾。 钟黎和她站在十字路口,分别前,问她:“离婚后,你想过要到哪个城市生活吗?” 温一心拧着食盒,眯着眼看着前方:“还没想好。” “就在宣城生活吧。”钟黎建议:“我在宣城,只要晏殊愿意护着我,我就能护着你,温家人也不敢来招惹你。” 温一心心里涌起阵阵暖流,用力抱了抱她:“钟黎,谢谢你,等我想好了一定告诉你。” ...... 到了裴氏大楼,正好遇到夏总助,看到温一心拧着食盒亲自过来,夏总助眉开眼笑,忙将人往里请。 正往电梯的方向走,却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温老师!” 温一心停下脚步,侧过身子,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就见高磊和郑妍两人喜滋滋的正冲着她跑过来。 郑妍直接夸张的将她楼抱住,“温老师,我们好想你呀。” 两个月未见,温一心也很开心,“你们怎么在这里?” “裴氏成立了一个新媒体部门,我们几个被招聘来做兼职,视频号我们也接活,只是这边的兼职工作更加稳定,学到的东西也多,部门经理说了,如果愿意,毕业后还能留在裴氏呢。”两人意气风华,仿佛看到了前途的曙光。 寒暄过后,高磊问:“温老师,你来这里做什么?” 温一心弯了眉眼,唇角微微翘起,垂眸看向手中的食盒:“给人送饭。” 高磊和郑妍相视一笑,不敢再多打扰,忙同温一心告别。 温一心将夏总助拦在了电梯门外,独自上楼。 电梯门打开,温一心细细的高跟鞋踩在厚厚的灰色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抬手正要叩门,却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裴瑾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我是为了你好,我不想你被她骗了......” 哭声越来越大,这道门隔音效果不错,裴瑾说了什么她听不清,却盖不住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哭:“她不爱你,她根本就不爱你!” 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落,发出一声脆响。 温一心的心脏仿佛被人揪住了。 她正踌躇着,不知道是该离开好还是进去好,办公室的门被从里面拉开,跟里头出来的女人撞了个满怀。 阮晴哭花了精致的妆容,眼泪濡染了黑色的眼线和睫毛膏,一道道的黑色泪痕淌过涂着粉底的脸,整张俏丽的面容看着多了几分滑稽。 阮晴看到站在门口的温一心,狠狠剜了她一眼,眸底迸出憎恨的光芒,捂着脸快步跑走了。 温一心往里头看去,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原本摆放在入口处的青花瓷瓶躺在茶几旁,成了一块块细小的碎片。 裴瑾没料到她会悄无声息的来这里,此刻突然看到她站在办公室门口,慌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 他将半掩的门打开,喊了人过来打扫,扶着温一心坐到了沙发上,“怎么突然过来了?” 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又觉得这句话问的多此一举。 办公室很快被清理干净,裴瑾掩上门,温一心把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打包好的饭菜:“听钟黎说这家店的饭菜特别好吃,就点了几个特色菜送过来给你尝尝。” 裴瑾脸上的阴翳散去,唇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往上扬。 他在她身边坐下,每样菜都伸筷子夹了一点放在嘴里尝,只觉得这家店的主厨做菜水平确实提高了不少。 平时夏总助打包过来的这几样饭菜远没有今天的厨师做的好吃。 温一心将汤盅推到他的面前,问:“味道怎么样?” 裴瑾点点头:“很好。” 想着他今早说过的话,又问:“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怎么跑来给我送饭了?” “闲着也是闲着。”温一心以为他介意自己过来,忙道:“我不知道阮小姐也在......” “我跟她没什么,你不要误会。”裴瑾有心想要解释,可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解释,他不知道温一心站在门口听到了多少。 温一心淡淡“嗯”了一声,轻声道:“我没误会。” 他早就说过他和阮晴之间没什么,她信! 她很早之前就见过男人深爱一个女人是什么样子的,裴瑾对阮晴的态度,连起码的有好感都算不上。 她眉眼淡然,神情平和,犹如风和日丽的湖面,心情没有因为他办公室里多了个跟他传过绯闻的女人而有半点不快。 裴瑾突然有些挫败。 她不爱他,便对他的一切都不在意,更是压根就没把他身边出现的那些女人放在眼里。 只有不爱,才会毫不在乎。 他突然觉得刚才的解释太过多此一举。 碗里的饭菜瞬间就不香了。 温一心见他才吃几口就停了筷子,又见他眉头紧皱,关切的问:“你怎么了,是胃不舒服吗?” 说着,便靠过去,伸手贴在他的腹部,替他揉了揉。 她靠的很近,身上独特的馨香沁入鼻息,秀丽的细长眉微微蹙着,好看的眼里多了一丝担忧。 裴瑾顺势往后仰,后背靠在了沙发椅背上,温一心身子侧着,一条手臂撑在他的身侧,另一只手的掌心按在他胃的位置,不轻不重的打着圈。 这姿势怎么看怎么亲密。 揉了一会,见他一言不发,温一心的手却酸了,她抬头问他:“还很疼吗?要不要吃点药?” 裴瑾大掌覆上她的手背,握紧,另一条手臂揽上她的肩膀:“你怎么知道我有胃病的?” 温一心:“过年在老宅,祖母告诉我的,说你刚接管裴氏的时候,年纪不大,经常废寝忘食的工作,落了病根。” 她推了推她:“胃药呢,放在哪儿了?” “没有。”裴瑾把人搂到臂弯里,抱的更紧了。 温一心挣扎着,拿起包包,“我去买。” 还没站起来,就被裴瑾按回了沙发上,男人手臂遒劲有力,将她压在沙发的靠背上,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搂着她的后背,将她纤瘦单薄的身子用力往他怀里按,呼吸变得粗重:“不用买。” 话落,炙热的吻便印在了她的唇上。 辗转留恋,欲罢不能。 温一心被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有些懵,她想要推开他让他先吃饭,裴瑾却越发用力,将她抱的越紧,吻的更凶猛了。 温一心晕晕乎乎的,不知不觉,脑子就混沌了,她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情不自禁的攀上裴瑾的后背,笨拙的回应他的亲近。 裴瑾察觉到她的反应,呼吸声越发急促,喷洒出来的气息炙热滚烫,身体里好似有流火在血液里游走,托着她后脑勺的手掌往下游离到她的肩膀,手背上暴起一条条脉络明显的青筋。 他似乎想要解开她脖子上的纱巾。 温一心身子软成一汪春水,借着他的力道靠躺在沙发靠背上,闭了眼。 裴瑾却突然停住了。 他垂眸看着她闭上的双眸,长翘的眼睫毛如鸦羽般颤抖着,微微仰着修长的颈脖,樱粉色的唇正贴着他的唇上,舌尖正描摹着他的唇角。 裴瑾发热的头脑一瞬间便冷静下来。 只有闭上眼,她才会回应他的亲近。 也不知道她此刻脑海里幻想出来的人究竟是谁。 一定不会是他吧。 裴瑾心里闪过一抹妒意,却突然悲哀的发现自己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他一点一点的松开她。 温一心已经做好了承受他狂风暴雨般亲吻的准备,却发现身上一轻,压在身上的人突然抽离了。 她睁开眼,眼尾有些红,如染了薄薄的胭脂一般,漆黑的眸底仿佛盈满了秋水,透着一丝茫然和不解。 裴瑾却已经正襟危坐,眉眼里没了刚才的沉醉,早已恢复了清明。 温一心抚平弄皱了的靛蓝色大衣,又理了理弄乱了的发丝,神情里多了一丝不自然,她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他,想问又不好意思问。 裴瑾却重新拿起了碗筷:“再过一会,饭菜就凉了。” 枕上溺宠 第42节 似乎给了她一个合理的终止的理由。 温一心有些尴尬,转移话题:“你胃不疼了吧?” “嗯,不疼了。”顿了顿,裴瑾忍不住开口:“一心......” “嗯?” “你刚才闭了眼,想的人是谁?” 第51章 嫉妒 话一出口,裴瑾就后悔了,看着温一心微变的神情,他忙道歉:“对不起。” 他想要转移话题:“你下午要去做什么?” 温一心细长的眉微微蹙起,她侧头看着他,温婉的眼眸里仿佛融入了清冷融融的月色,认真回答他的话:“刚才,我想着你。” 裴瑾满是懊恼,又有几分自责,他伸手去抱她:“我不该对你说这些话,我只是......有些嫉妒他,才口不择言......” 嫉妒让他快要面目全非。 他冰凉的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 温一心神色已经恢复了淡然,她语调没有丝毫异样,情绪犹如波澜不惊的湖面,淡淡的回答他第二个问题,“我下午要回桐景苑整理行李,明天去一趟老宅,陪陪祖母她老人家。” 顿了片刻,她又道:“谢谢你让我的学生来你公司实习。” 裴瑾却过不去心里的坎,他满是自责:“一心,我......” “是我让你心里有了阴影,你才会这么问我的,追根究底,也是我不好。”温一心拿起筷子,递到他的手中:“快些吃吧,饭菜要凉了。” 裴瑾快速吃了饭,温一心拧着食盒站起身,“我先走了,你加班不要太晚,早些回来。” 她如一个关爱丈夫的新婚妻子,谆谆告诫又满是关怀,让裴瑾生出一丝他们的婚姻依然幸福美满的错觉。 一直到温一心的车尾灯消失在视线里,裴瑾才慢慢返回办公室,温一心坐过的沙发上依然残留着她身上独特的馨香,刺激的他鼻息又酸又涩。 裴瑾坐回老板椅上,继续处理工作上的事宜。 夏总助敲门进来,递给他一盒胃药:“太太买好了,让我去药店门口拿的,裴总,您胃病又犯了吗?” 裴瑾接过药盒,淡淡“嗯”了一声,顺手将胃药塞进了抽屉里。 回到桐景苑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看到客厅里摆放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卧房的灯已经熄了,推开房间的门,温一心已经睡下了。 裴瑾去书房点了一根烟,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幕下绵延的路灯,如一条长长的火蛇,心口却如浸了凉水,冷的刺骨。 抽到一半,他掐灭了烟头,回客房梳洗,裹着灰色浴袍进了卧房。 才掀开被褥躺下去,温一心便翻了个身,柔软馨香的身子滚进了他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裴瑾顺势搂抱着她,温热的掌心抚过她纤薄的后背,低声问:“没睡着,嗯?” 温一心埋首在他厚实坚硬的胸口,闷闷的道歉:“对不起。” 她知道她的所作所为给他带来了伤害,却压根就没料到结婚周年纪念日那晚的一切让他心里残存了严重的后遗症。 他从前分明是那么骄傲自负的性子,却因为她变得患得患失,犹疑不定了。 裴瑾指腹一寸寸丈量着她后背的脊椎骨,睁着眼望着天花板,漆黑的夜变成了他暗夜里掩饰自己的保护色,裴瑾的声音低沉如紧绷的弦:“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也不要可怜我......” 他叹了口气,掌心揉了揉她的发顶:“不要什么事都往心里去,很晚了,睡吧。” 温一心在他怀里缩成一团,温顺的闭了眼。 裴瑾却睡不着,从前他以为爱情这个东西,只要他愿意,只要他给得起,便能所向披靡,可偏偏她不想要。 她不是不想要爱情,她只是不想要他给她的爱情。 她的爱情遗忘在了过去那个对她掏心掏肺好的男人身上。 他晚了一步,输给了相遇时的缘分。 第二天,温一心醒来时,见裴瑾还躺在身侧,她睁开眼,就见他正如痴如醉的盯着自己的睡颜看。 温一心脸颊微红,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问:“我是不是流口水了?” “没有。”裴瑾眉眼染上笑意,清冷的神色立即生动起来,他亲了亲她的眼睛,“裴太太,早安。” 温一心拢着被褥坐起身,又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长发。 裴瑾已经扯开腰带,一身灰色睡袍从肩膀滑落到地毯上,露出紧实的肌肉和优美的线条。 温一心瞟了眼他的后背,忙转开眼,将后背对着她,自顾自的穿衣服。 裴瑾拿了衣衫,进了浴室。 等到温一心收拾妥当走出卧房时,裴瑾已经梳洗完毕,等在门口,“吃了早饭后,我送你去老宅。” 温一心摇摇头:“你忙你的,我自己开车过去。” “你回了宣城一趟,管家也知道,早就传入到老太太耳朵里了。”裴瑾扯了扯领带,牵着她下楼:“有些话老人家问起来,我替你回答比较好。” 温一心只得由他。 到了老宅,老太太已经等在门口了,看到温一心和裴瑾两人手牵手走过来,皱了皱眉,拉住温一心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怎么又瘦了?” 说着去看裴瑾,眉心的褶皱更深了:“你怎么也瘦了?” 裴瑾抬手揽住老太太的肩膀,拥着她往客厅走:“出门旅游劳心劳力,累瘦的。” 老太太闻言,笑出了声,眉宇间的心疼一扫而空,嗔道:“贫嘴。” 管家端了点心和水果放在茶几上,裴瑾懒散的靠躺在沙发上,双腿大喇喇的岔开,长臂搭在温一心身后的沙发靠背上,捡了一颗车厘子喂进温一心的嘴里,话却是对着老夫人说的:“这个周末,我和一心要出去补度蜜月,您老要跟着一块去吗?” 老夫人哭笑不得:“你们小两口度蜜月,我一个老婆子瞎掺和什么?” 裴瑾依然懒洋洋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漫不经心:“一心老是念叨着您,怕您一个人在老宅孤单寂寞冷,特意想要过来陪您几天。 我便想着,干脆带您跟我们一同去度蜜月,跟在身边时时处处提点我们,免得我们年轻人玩起来不知天高地厚,太过放纵了闹出人命出来。” 裴老夫人听到“人命”两个字,自动解读成了“新的小生命。” 这一趟蜜月之行,待小两口回来,说不定一心的肚子里就有她的孙子或者孙女了。 老夫人恨不得让他们两人立即马上飞往蜜月地点,喜的直搓手:“这蜜月早就该补上了,工作是做不完的......” 裴瑾分明就在瞎忽悠老太太。 温一心不好意思了,轻声道:“奶奶,您别听他乱说。” 老夫人笑眯眯的:“你们小两口过得开心就行,不要管我这个老婆子,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裴瑾要赶回公司上班,并未在老宅待多久便离开了。 温一心陪着老太太吃饭,却见老太太胃口似乎很不好,才吃几口便放下了碗筷,温一心见状,也跟着放下了碗筷:“您不吃了吗?” “老年人消化不好,又懒得走动,吃不了多少。”老夫人示意她继续吃饭,随口问:“听说你把学校的工作辞了是打算离开宣城?” “辞职的理由确实是这么写的。”温一心沉吟片刻,“姜家人对我恩重如山,听闻姜家祖母病了,我和裴瑾回了一趟宣城看她老人家。 至于工作方面,我打算考虑考虑再决定做什么。” 裴老夫人摆摆手:“工作的事不着急,不工作裴家也养得起你,裴瑾年纪也不小了,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不肯跟你要小孩?” 温一心:“......” 温一心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裴老太太叹了口气:“这小子......哎。” 怕温一心多想,又道:“不过我自己的孙子我了解,裴瑾虽话不多,但一定是很喜欢你的...... 你去年年初刚来宣城的时候,领证之前,他拿着你的照片给我看,那眼神那表情,我就从来没见他那么开心过,就跟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没什么区别。 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开心,还是他十八岁的时候,说是喜欢上了一个会画画的小姑娘......” 意识到快要揭了孙子的老底,裴老夫人及时的住了嘴。 可温一心越听便越无地自容,觉得自己连同老人家一起欺骗了。 裴瑾向来沉稳冷峻,她无法想象领证结婚时,裴瑾究竟开心成什么样子。 入夜。 温一心住在老宅这边,看着空荡荡的主卧,想了想,主动给裴瑾发了一条信息:“回家了没?” 裴瑾的视频很快发过来,温一心指腹摩挲着手机壳,点了接通。 画面晃了晃,裴瑾那张俊逸的面孔便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他穿着灰色的薄绸睡衣,胸口敞开一大片,碎发上还滴着细小的水珠,刚从浴室出来。 “回了。”裴瑾用干毛巾擦拭短发,打开卧房的灯,盯着手机屏幕看。 落在温一心眼里,如同深情的注视。 温一心不自觉的转开眼:“你早点休息。” 裴瑾轻笑了一声:“你给我发消息,就只为了说这些?” 温一心不解:“我应该说什么?” “我以为你是要查岗。”话一出口,裴瑾便意识到了这个玩笑开得并不妥当,温一心心不在他身上,才懒得管他跟谁搞在一起,说不定巴不得他跟别的女人好,她对他还能少一分内疚和歉意。 温一心却笑了,眉眼弯起来,犹如天边的新月:“裴先生向来洁身自爱,还有洁癖,以后无论谁当你的妻子,最不该疑心的,便是这一点了。” 裴瑾:“......” 竟无法反驳。 不知道该高兴她对自己太过信任,还是该悲哀她对自己并无患得患失之感。 裴瑾躺到床榻上,“奶奶有没有问你一些令你为难的问题?” “没有。”温一心摇摇头,秀气的眉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奶奶身体似乎不太好,吃的很少,人也很容易疲倦,我问了管家,管家说家庭医生每半个月上门给奶奶做一次检查,可能因为天气太寒冷的缘故,老人家抵抗力差了些......” “我联系一下国外的医疗团队,下个月给她老人家做个全身检查。”裴瑾看着视频里的人,试探的问:“裴太太今天有想起我吗?” 作者有话说: 枕上溺宠 第43节 第52章 替代品 温一心红了脸,如实点了点头:“嗯。” 裴老夫人提到裴瑾的时候,她想起过他开心的时候该是什么模样,吃饭的时候,她惦记着他的胃病,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饭。 晚上回到卧房的时候,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也想起他同她共处一室时的情景。 虽结婚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久,可她的衣食住行里,早已经被他一点点一滴滴的渗透了进去。 裴瑾并未追问更多,只是盯着她一个劲的笑,一开始只是唇角上扬,再然后,笑的越发欢心了,爽朗开怀的笑声仿佛从胸腔里发出来。 温一心见他取笑自己,有些恼,瞪他:“我要睡了,不跟你说话了。” 裴瑾淡淡“嗯”了一声,敛了情绪,郑重道:“我今天一整天也都在想着裴太太。” 温一心不知该如何回复,只说了一句“挂了”便慌忙挂断了视频,钻进了被褥里,闭上了眼睛。 裴瑾看着黑下来的屏幕,脱了灰色的薄绸睡衣,从衣柜里拿出衬衣西裤...... 温一心正睡得迷迷糊糊,她站在满是碎玻璃片的白色地砖上,入眼是一片一片的雪白,只余床榻上刺目的红,鲜血一滴滴的从男人清瘦的手腕处滴落,飞溅到她白色的棉布裙上...... 温一心陷在梦魇里,额头细密的汗水汇聚成珠,顺着脸颊滚落,她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想要扑向床榻上的人,却发现双脚已经生了根,将她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心,一心醒醒。”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耳旁呼唤她,一声又一声,将她飘忽的意识唤回身体里。 温一心苏醒过来,男人滚烫的唇落在她的耳垂上,清冽好闻的冷香气息将她包裹住,漆黑的夜色里,床榻上的冰冷褪去,覆在身上的男人体温滚烫,隔着衣衫源源不断的传入她的身体里,驱散了她骨子里的寒意。 温一心双臂牢牢攀上他的肩膀,呼出的气息洒在他的颈脖处,叫他的名字:“裴瑾。” 她声音压得很低,泛着沙哑,还有些害怕,单薄纤瘦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八爪鱼一般缠在他的身上。 “嗯,我在!”裴瑾手掌托着她的后腰,另一只手伸出去,摸到了开关,打开了地灯。 橘色温暖的光芒如朦胧的轻纱笼罩了整个卧房,裴瑾一摸她的后背,全部被冷汗打湿了。 他坐起身,靠躺在床头,将温一心从被褥里扒拉出来,让她趴在自己的胸口,指腹一点点的拨开她被汗水打湿粘在瓷白脸颊上的墨发,滚热的掌心轻轻抚过她的后背,嗓音低哑着问:“吓着了?” 惊魂未定过后,温一心总算清醒过来,她脑袋枕在他的胸口,犹如一头趴在岸边的小水獭,浑身湿漉漉的,有气无力的轻点了一下头,葱白纤细的指尖揪住他的衬衣纽扣,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突然想起来你认床,每次换地方睡觉,要么失眠要么就做噩梦。”裴瑾语调很淡,语气平和,将被褥往上提了提,裹住她的肩膀:“又梦到他了?” 温一心不吭声。 沉默。 沉默代表着默认。 裴瑾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心平气和的提到姜恒:“未来很长,他希望你往前看,不要沉浸在过去,若是知道你因为他长期做噩梦,他会心疼的。” 温一心吸了吸鼻子,“我抱着你,就不害怕了。” 裴瑾听到这句话,突然垂眸看着她,抚着她后背的手掌也缓缓停了下来,他想对她说他可以一辈子让她这么抱着,帮她驱赶内心里的恐惧和害怕。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抱你去洗澡。” 温一心被他抱起来,进了浴室,放在洗漱台面上坐着。 她穿着睡衣,细细的肩带挂在雪白如羊脂玉精致肩膀上,纤细笔直的小腿晃动着,一头锦缎般的乌发如瀑布般垂落,披散在前胸后背上,衬的肌肤越发润泽光滑。 温一心看着裴瑾往浴缸里放了水,他穿着黑色西裤,裤脚被水打湿了一截,衬衣的纽扣被她扯掉了一颗,胸口敞开大片的肌肤。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裴瑾站起身,转头朝她看过来,温一心将从肩膀滑落的细细肩带放回原位,蝶翼般浓密的眼睫轻颤着,躲避他直白又炙热的目光。 裴瑾见她躲闪,轻笑了一声,走过去,腰身挤进她的长腿中间,双手撑在大理石台面的边缘,亲了下她的唇,闷闷的笑着:“什么时候害羞成这样了,多看老公一眼都要趁老公不注意的时候偷着看?” 温一心被逮了个正着,愈发羞躁的厉害,辩解道:“我没有。” “看着我。”裴瑾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骨节分明的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她精致的下巴,嗓音暗哑:“一心,吻吻我好吗?” 温一心抬眸,对上他漆黑的眸瞳,深邃的眸底仿佛润染开的浓墨,深不见底,所有的情绪被他藏在眸底深处,窥探不到半点外溢的心绪起伏。 温一心冰冷的双手捧住他的脸,水光润泽的唇一点点的凑近,印在他的薄唇上,舌尖试探般侵入他的唇齿之间。 裴瑾微凉的唇齿一瞬间变得滚烫起来,他撑在台面上的手指骨用力压在大理石上,指甲和指骨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色的经脉暴起。 裴瑾睁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慢慢回应她的亲近。 一开始还能勉强克制着自己的举动,渐渐的,呼吸里仿佛夹杂着流火,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身子滚烫炙热。 裴瑾的手指紧握成拳,似乎依然汲取的不够,他将她抵在台面上,大掌按着她的后脑勺,唇齿同她激烈的纠缠,犹如狂风暴雨一般。 温一心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胸腔闷痛,快要透不过气来。 她想要躲闪,才移开一点,吸入一丁点的氧气,樱粉色的唇又被封堵住。 温一心揪住他的衬衣衣领,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裴瑾坚硬宽阔的身躯犹如一堵发热的墙壁,压根就无法撼动。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裴瑾却突然放开她,他松开她微微肿起来的唇,埋首在她的颈窝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温一心的唇又红又肿,疼的厉害,连舌头都是麻木的,失去了知觉。 裴瑾平息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片刻后,将她打横抱起,放进了浴缸温热的水里。 温热的水将她单薄的睡衣浸透,贴在玲珑窈窕的身段上。 裴瑾扯下毛巾盖在她的身上,嗓音暗哑的能滴出水来:“我就在门外,洗好了跟我说一声。” 言罢,不等温一心回答,便起身出了浴室,顺手带上门。 裴瑾去了阳台,他的裤脚已经被打湿,衬衣上也沾染了水渍,可他却浑然不觉。 阳台上凛冽的夜风往卧房里头灌入,裴瑾闭了闭眼,站在窗口吹了一会冷风,那股升腾起来的躁郁被压下去后,才睁开眼。 他点了一根烟,夹在指尖,正想要抽,又记起温一心不喜欢闻烟味。 她只喜欢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这种味道跟姜恒身上的气味及其相似。 想到这里,他自嘲一笑,他也就这点资本让她沉迷了,他连个完整的替代品都算不上。 裴瑾掐灭了烟,将烟头扔进陶瓷烟灰缸里。 掐着时间算温一心应该快要洗完了,他关了窗户,走到衣柜前去给她找睡衣。 温一心被他严丝合缝的搂抱着,能明显又直白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她以为裴瑾会留在浴室里,却没料到他只是将她放进浴缸里就离开了。 温一心在热水里泡的浑身泛红,用毛巾抱着长发,裹了浴袍拉开门,却见裴瑾正站在敞开的衣柜前对着自己的睡衣发呆。 “在找什么?”温一心问,声音很轻,生怕惊到他一般。 裴瑾转过身,见她已经出来了,从衣柜里找出长袖长裤的睡衣,递给她:“换上吧,我去给你找吹风机。” 温一心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指尖,冰冰凉凉,如在冷水里浸过。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指,问:“你怎么这么冷?” 看样子也没冲冷水澡啊。 裴瑾却仿佛被她的体温烫到了,手指立即从她的掌心里抽出来,“吹了一会冷风,你快换上,我待会过来给你吹头发。” 说完,他逃一般的离开了,去浴室里找吹风机。 温一心换好睡衣,盘腿坐在床头,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穿这么保守的衣服了,桐景苑里的长袖长裤睡衣,都被他一一清理打包扔进了垃圾桶。 他给她买了许多睡衣,锦缎的,真丝面料的,无论何种材质,款式几乎都一样,吊带款,露着胸口和肩膀大片大片的肌肤,纤长的小腿也暴露在空气中,于他而言,极其的方便。 倒是没料到老宅还有几套带过来的长袖长裤睡衣。 温一心将头上的毛巾取下来,正要擦拭长发,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搭在了床头柜上,打开了吹风机。 男人嗓音温柔低沉:“躺好,我替你把头发吹干,免得明天早起头疼。” 作者有话说: 取个好听点的名字实在太难了,每次都要搞好久,想破脑袋~~ 第53章 蜜月 温一心睡得很熟,暖风吹干她的湿发,偶尔拂过她的脸颊犹如母亲曾经轻轻的抚摸,连心口都被熨帖了。 第二天睁开眼时,裴瑾已经不在身边了,伸手一摸,身侧的位置早已经冷却下来。 温一心不知道裴瑾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每天那么忙,还这么跑来跑去,每晚睡不到三个小时吧。 温一心下楼问管家,“先生今早什么时候离开的?” 管家笑眯眯的回:“凌晨四点半的时候走的。” 春寒料峭,外面一片漆黑,霜如白雪,温一心拧起细长的秀眉:“也太早了点,下山不太安全。” 管家笑的更欢快了,“老太太说了,今晚让您回桐景苑,不用在这里陪她老人家了,也省得先生大半夜的过来,天不亮就赶回市区去......” 温一心脸色躁红,忙解释道:“我昨晚不知道他会过来......” 老太太和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夫妻俩感情好,难舍难分,我看着也高兴,我这里一切都好,偶尔有些老年人该有的老毛病也是正常的,你不用担心我,你们俩好好过日子,比整天陪着我更能让我安心。” 老人家握着温一心的手指,看着她无名指上硕大的鸽子蛋钻戒,笑眯了眼:“裴瑾这孩子,父母过世的早,从小就孤独,现在有你在身边陪着他,他又那么粘着你,我就算死了也瞑目了。” 温一心越发不安了:“奶奶,您不要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人家又笑了起来:“我也就随口一说而已,又不是真的快死了。” 下午,在老太太的坚持下,温一心被送回了桐景苑。 她看着客厅里整理好的行李箱,回想起老夫人的话,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却没有一种是开心的。 裴瑾加班到午夜十二点才回来,温一心歪在沙发上等他,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上,她娇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双眼阖着,薄毯滑落到了地毯上。 这间屋子到处都是他的气息,莫名给她一种安稳又安全的感觉。 裴瑾推开门,见状,俯身将她抱起来,放到床榻上。 正要松开手,温一心便醒了,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嗓音透着初醒后的暗哑,鼻音有些浓:“你回来了?” “嗯。”裴瑾替她掖好被角:“这两天我加班会有些晚,你早点睡,不必等我回来。” 温一心松开手指,低低的“嗯”了一声。 裴瑾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进了浴室。 潺潺的流水声从半掩的浴室门里传出来,温一心混沌的脑袋一点一点的清醒过来,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却没了睡意。 枕上溺宠 第44节 裴瑾洗的很快,躺在她身侧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潮意,眉宇间的倦意掩饰不住,他如抱小孩一般把她抱进怀里,脑袋抵在她的颈窝处,高挺的鼻尖挨着她的脸颊,呼出的热息划过细白光滑的肌肤,有些痒。 他已经知道老宅那边的人对她说了什么,闭着眼慵懒开口:“老太太说的话,听听就好,别往心里去。” 温一心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问:“你从小到大,过的开心吗?” 裴瑾睁开眼,眸底却满是戏谑,他静静望着她,笑意从唇角蔓延开:“这事说来有些话长,一个晚上应该说不完,裴太太确定要听?” 温一心有些囧,她扯过被子盖住他,闭上眼:“睡吧睡吧,反正下周有的是时间听你说这些。” 裴瑾闻言,脸上的笑意淡去,暗自叹了一口气,也闭上眼。 一连又忙了两天,到了周五,裴瑾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后,给她打电话,“裴太太,证件准备好,我现在开车回桐景苑,带你去民政局......” 温一心拧着文件袋,看着面前两个大箱子,有一瞬间的恍然。 直到裴瑾将两个箱子放进后备箱里,温一心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才恍惚觉得她和裴瑾的婚姻快要结束了。 登记完,从民政局走出来,裴瑾还牵着她的手。 办理离婚的工作人员有些不理解:“看你们两人的样子,说是过来结婚还差不多,怎么就要登记离婚呢?” 又道:“你们年轻人可不能一时冲动就随便离婚了,好好考虑一个月,等一个月冷静期过了,再来一趟......” 裴瑾开车去机场,一路上,温一心都在睡觉,她浑浑噩噩的跟着他,分明什么事都没有做,却觉得累得慌,疲倦极了。 上飞机之前,温一心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她才刚拿出来,手机就被裴瑾抽走了,他挂断电话后,直接关了机。 裴瑾长臂揽住她的肩膀进了登机口,“裴太太,这一个月是属于我的时间,我不希望任何人能打扰到我们俩,可以吗?” 他也关了机,只想跟她过短短一个月的二人世界。 进了头等舱内,温一心坐在他身侧,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软软糯糯的哄他开心:“老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老公的。” 裴瑾对这个称呼很受用,他菲薄的唇勾起,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要是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 她慵懒顺从的样子,像一只小奶猫,让他忍不住想要好好呵护着,犯了任何错,都不忍苛责她。 飞行的时间有些长,等来接他们的司机送他们到达目的地时,温一心看着记忆里一模一样的院落,有什么画面从脑海里快速滚过。 她迈开踩着高跟鞋的脚,往对面的别墅走去。 才刚跨出两步,就被裴瑾拦住了,男人眸色幽深,漆黑如墨,挡在她的面前:“裴太太,走错方向了,你身后这一栋,才是我们要住的地方。” 温一心呼吸有些紧,她看着面前的别墅好半响,最终,缓缓转过身,跟着裴瑾进了身后那栋别墅里。 欧式的装修风格,奢华大气,汉白玉的楼梯栏杆,金碧辉煌的罗马柱以及璀璨夺目的水晶灯,都跟从前住过的中式庭院完全不同。 裴瑾带着她上楼,打开行李箱,将衣服一件件的放进衣柜里,见温一心魂不守舍的站着,抬手指了指窗口:“裴太太,当初我每天上午,就是坐在这个地方看着你在对面别墅的院子里画画的。” 温一心没想动,可双脚却好像不听使唤了一般,走到了裴瑾指着的位置,她站在窗口,遥遥望去,入目便将对面别墅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对面的别墅是姜恒名下的产业,中式庭院,院子很大,她曾在里面住过半年时间,每天睁开眼,便拿着作画的工具,在院子里聚精会神的画画,似乎要将心底的悲伤和愤懑都用作画的方式纾解出来。 她从来就不知道,住在这栋别墅里的裴瑾,竟然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底,就这么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暗中偷偷窥视了她那么久。 身后一暖,裴瑾靠过来,他温热的胸膛贴上她纤薄的后背上,男人长臂环住她纤细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包裹在怀里。 裴瑾嗓音里透着清浅的笑意,呼吸绵长,吐气如兰:“裴太太,那个时候,你年纪并不大,却不爱喝咖啡,喜欢喝浓茶。 画着画着,你就趴在桌子上哭了,像个手足无措又绝望被困在牢笼里的小兽,你的画里都是阴暗,就跟你的心情一样......” 温一心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刺的她生疼。 她喉咙发堵,声音有些哑:“你看得懂我的画?” “我当时的心情也不好,看到你的时候,只觉得你的遭遇应该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再看到你画的画,竟有一种同病相怜感同身受的奇怪感觉,裴太太,那段时间,我每天早起盼望的,就是看到你出现在院子里,握着画笔作画...... 你哭也好,笑也罢,一举一动,一颦一蹙,在我眼底都变成了风景。”裴瑾轻咬她精致柔软的耳垂:“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觉中,你竟然成为了我每天醒来时想要见到的一种期盼。” 往事如云烟,在她的脑海里重新聚集。 温一心嗓音发颤:“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期盼的?” “我记得那一天,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却迟迟没有落雨,我站在窗口等了一上午,一直都没有看到你,不知道你做什么去了。”他握着她的手指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我这里很慌,才知道每天看到你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温一心声音低低的:“那天,我生病了。” 她病的很重,躺在床上起不来,脑海里全部都是母亲从楼下跳下来的血腥画面,在梦境里一遍又一遍的经历着和母亲的生离死别。 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哭的无法呼吸,涕泪横流。 姜恒知道后,跟学校请了假,跑过来亲自照顾她,给她喂汤喂水喂药,承诺带她回姜家住,再也不让她踏入温家半步。 她在姜恒精心的照料下,午夜时分,高烧渐退,醒来时,看到姜恒趴在她的床沿边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皆是你 少年人眉目疏朗,五官精致,气质出尘,如一轮冉冉升起的旭日,驱散她内心里的阴霾。 温一心盯着姜恒的睡颜看了许久,久到恨不得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她的手指从被褥里伸出来,悄悄朝着他移过去,揪住他白色的衬衣袖口,仿佛这样,她和他便有了牵连。 姜恒动了一下,醒过来时,温一心怕他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飞快的闭上了眼睛。 姜恒发现她的手指勾着自己的衣袖,轻笑出声,握着她的手指轻轻放进了被褥里,才刚站起身,却被温一心叫住了:“姜恒哥哥!” 姜恒回头,俊逸的眉梢眼角弥漫着浓浓的温柔笑意,他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俯下身子,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的额头,声音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温润清雅:“总算退烧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温一心出了一身汗,浑身上下黏糊糊的,嘟哝道:“肚子有点疼,出了好多汗,难受。” 姜恒扶她起来,脱了自己的外套裹住她:“我扶你去浴室。” 温一心泡在浴缸里,却只觉得小腹处如刀绞一般,疼的越发厉害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往下坠落。 她扶着浴缸的边缘,正要站起身,却看到水面上飘起一丝血迹。 温一心呆住了! 她已经十五岁了,知道发生了什么,钟黎去年就已经跟她科普过月经初潮的事,还说她发育的太晚。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没有准备,依然觉得难为情。 姜恒在浴室门外等了许久,见她迟迟不出来,怕她出事,指骨敲了敲门,温声问:“一心,好了没有,再洗下去又要感冒了。” 温一心裹着他的外套,将门打开一道小缝,探出半张脸,支支吾吾的告诉他:“我......我找不到卫生巾。” 姜恒愣了愣,回过神来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迟钝和慌乱,少年人细腻白皙的脸庞“唰”的一下变成了血色,仿佛染上了胭脂,他结结巴巴的开口:“你先出来,到床上躺着,我去给你买。” 温一心怕弄脏床单,不肯过去。 姜恒怕她着凉,把自己名贵的外套铺在床上,让她躺好,便拿着车钥匙急急忙忙的出门了。 不愧是学神,姜恒这样的人,学什么都很快,做任何事情都周到细致。 他很快回来,拧着大包小包,不仅买回来各种各样款式和牌子的卫生巾,连止痛药和红糖水暖宝宝都买好了。 姜恒把东西给她后,便退到了门外。 垫在床上的外套被她弄脏了,温一心把衣服浸泡在冷水里,正要用手搓洗,姜恒端着红糖姜茶进来了,忙止住她:“生理期间不要碰冷水,我来洗。” 他清瘦修长的身子站在浴室里,连带着她换下来的衣服一同手洗干净了。 温一心喝完红糖姜茶,只觉得浑身暖烘烘的,小腹处坠胀疼痛感好了许多,她听着姜恒一条条罗列着生理期的注意事项,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你们班女同学告诉你的?” 她这句话说的隐晦,带着些微的醋意。 哪个女同学,关系能好到告诉姜恒这么私密的事。 他大她五六岁,她无法走进他多姿多彩的青春里,仿佛被隔绝在了一道门槛外,她想要嫉妒那些爱慕他给他写情书的女同学,都没有资格。 她恨不得自己一夜长大,能像他的同龄人一样跟他坐在一个教室里谈人生谈理想谈天说地,甚至谈恋爱。 姜恒当然知道她那点小心思,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解释:“没有什么女同学,我打电话问了医院的妇科主任,她告诉我的。” 温一心绞着腰上的系带,抿着唇,心里好受多了。 她又道:“姜恒哥哥,你能不能晚几年谈恋爱?” 姜恒定定的望着她,好看的凤眸里波光流转,笑的温柔和煦,如阳春三月的风,他一口应承下来,如诺言一般:“好。” 她还小,他要慢慢等着她长大,就仿佛等待着一朵精心浇灌的花慢慢开放。 从那天起,他每天放了学,傍晚时分都会过来看她。 温一心身体好了后,继续在院子里画画,有一天早晨,花店的人给她送来一捧向日葵,里面夹着一张卡片,卡片上几个清隽有力的大字:【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她盯着卡片上的字看了许久,一颗心仿佛从冰冷的泉水里捞出,放进了滚烫的开水里,连身体里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 她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沉默的爱,没有说出口的爱。 前几天,她让姜恒哥哥晚几年谈恋爱,他才刚答应自己,就给自己送花了,这代表什么? 温一心找来了好看的玻璃瓶,把这些向日葵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又将瓶子放在院子作画的书桌上,让这些花沐浴在阳光之下。 一整天,她都是开心的。 中午时分,院子外停了一辆黑色卡宴,车窗降落,坐在后车座的少年透过缠枝铁大门,正遥遥朝着她望过来。 温一心摆弄着花瓶里的向日葵花瓣,抬眸看了车里的少年一眼,心脏不受控制的猛地跳了一下。 陌生少年模样俊朗,一双眼生的尤其好看,眸瞳漆黑深邃,犹如染了化不开的浓墨。 看到温一心朝自己望过来,少年似乎扯了下唇角,淡淡的笑意染上深邃的眉眼。 司机很快踩了油门,少年的面孔很快消失在温一心的视线里,快的如白驹过隙,温一心只记住了少年那双漩涡般引人沉沦的眼睛。 这一点点印象很快被傍晚过来看她的姜恒打破,当温一心含羞带怯的将卡片和鲜花摆放在姜恒的面前,手指绞着腰上的衣带,扭捏着感谢他送花给自己的时候,姜恒盯着卡片上的字迹久久没有回神...... 一直到温一心手指碰了下他的肩膀,“姜恒哥哥,我很喜欢你送的向日葵,还有这张卡片......” 姜恒抬眸看向她,少年人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不该有的占一有欲,他上下打量着温一心,这个从小就被自己呵护着的女孩子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一张小脸清透净白,肌肤欺霜赛雪,犹如羊脂玉一般,五官太过精致,身段窈窕,气质清冷出尘。 姜恒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将卡片重新放下,意味深长的开口:“我们一心已经长大了。” 他一直当她还是个小姑娘,却没想到,他的女孩,已经被人觊觎了。 枕上溺宠 第45节 近水楼台先得月。 姜恒打算先下手为强。 温一心听不出来他言语里的意思,前几天,他分明说她还小,这才短短几天,他又说她已经长大了。 更令温一心没想铱誮到的是,姜恒向她表白了。 她像一个在淤泥里挣扎着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浮木,一点点的从阴暗里走出来,站在阳光下,被姜恒给的浓烈的爱包裹着。 她再也不叫他哥哥了,改口直呼他的名字,有了女朋友的名分,她在他的地盘里横行霸道为所欲为,骄纵的连自己都觉得过份。 她在试探姜恒对她包容的底线,可姜恒似乎对她没有底线,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是一味惯着她,用宠溺的眼神含笑看着她,犹如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 温一心顿觉无趣,也不再吃那些无中生有的飞醋,他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便用最好最优秀的自己回报他的爱,她要努力成为能跟他并肩而立的伴侣。 她画中的风景也一点点的明媚起来,星河灿烂,江山如画,仕女娇艳。 她的画作摆放在院子里,等到姜恒傍晚捧着向日葵和心意卡片回来的时候,帮她一一整理好...... 再然后,姜恒带她回了宁城的姜家...... 她不知道那个每天早晨给她订向日葵的少年,就是在缠枝铁大门之外的华贵卡宴里静静望着她的少年。 惊鸿一瞥后,暗恋她的少年便如浮云过隙,雁过无痕,在她和姜恒热恋的那几年了,没了踪迹。 一直到,她的相亲宴上,他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只不过她依然没有认出他,只觉得他的双眼给她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温一心听着裴瑾在她耳边低语,无奈道:“姜恒每天傍晚都会过来看我,你为什么不知难而退?” “我没遇到过他。”裴瑾解释:“我每天上午十点离开,偶尔会耽搁到中午,午夜十二点才回来,他来看你的那段时间,我们从来就没有碰到过。” 他并不知道姜恒这个人的存在,若是知道,一定不会只是远远的看着她。 温一心嗔他一眼:“你送人东西,好歹也要留下姓名啊。” 若不是姜恒跟她坦白,她一直误以为那些花和卡片都是姜恒送她的。 裴瑾伏在她的颈窝里闷笑:“裴太太,当时我还年轻,第一次追求女孩子,没有经验,又怕吓着你,只能用这种循序渐进的方式一点点的靠近你...... 只是没等到我靠近,姜恒就带你离开了,我四处打探都不知道你的下落......” 温一心无语。 裴瑾又道:“不过幸亏当时没有署名,否则,温大小姐一定将我送的花和卡片从院子那道铁大门缝隙里扔出来。” 他送她的东西得以保存的完好无损,说起来,还要感谢姜恒大度,没有戳穿这些事。 温一心听出他言语里的怨念,抿着唇笑了笑,眸底洒落细碎的光芒,“承蒙裴先生喜欢,不知道小女子该如何回报?” 裴瑾脑海里闪过万千念头,最终,却卑微开口:“你那么会画画,能不能画一幅我和你在一起的画像?” 温一心面色羞赧,脸颊泛起一抹胭脂色:“我不是已经画过了吗?你明明看见过的!” 裴瑾:“???” 作者有话说: 麻烦小天使们收藏一下我的新文:《绝对掌控》 1.订婚当天,父亲权势被架空,庄琪瑤被当场退婚,未婚夫离开。 宾客满座,庄琪瑤拨通了南城傅公子的号码,“跟我拼个婚,我替你对付傅家那群难缠的女人。 其余条件随你开,只要我给得起!” 傅诗礼在手机的另一端笑的颠倒众生,低沉醇厚的嗓音里满是幸灾乐祸:“想不到啊,庄大小姐也有主动求到我面前的一天!” 2. 跟了傅公子后,庄琪瑤撕掉小白花的面具,露出本性,气场全开,美的如一朵摇曳在腥风血雨里的野玫瑰。 未婚夫后悔了,红着眼上门挽回:“琪瑤,我们重新开始吧!” 傅公子围着一条浴巾,遮挡住重要部位,露出前胸后背上的抓痕,用毛巾擦拭着湿淋淋的发丝,懒洋洋的从浴室里走出来,嗓音透着餍足后的暗哑,凉薄的唇勾起嘲弄的笑意,宣誓主权:“老婆,这人是谁啊?” 3. 隐世家族继承人傅诗礼,看似温润尔雅,实则杀伐果断手腕狠辣,某一天,他喝了酒,微醺着将人抵在墙壁上,利齿咬着庄琪瑤的耳垂,威逼利诱:“不是说条件随我开,只要你给得起吗,跟了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帮你得到!” 庄琪瑤这才发现自己招惹了一匹披着羊皮的野狼。 后来,傅公子看着吵吵闹闹不让他亲近老婆的小兔崽子们,头疼的揉着额角,郁闷不已。 他明明只图庄琪瑤一个,为什么会多出几个拖油瓶? 庄琪瑤:为什么会多出几个拖油瓶,你心里没点数? 先婚后爱文,附带追妻火葬场追不到的那种...... 明艳夺目大小姐隐世家族白切黑 第55章 裴瑾一头雾水:“在哪里,什么时候画的?” 温一心转动着手指上的鸽子蛋钻戒,声音压得很低:“在学校画的,我的私人物品被人送回了桐景苑,管家说那个纸箱是你抱回书房的......” 裴瑾这才想起来,东西被他翻过了,纸箱被他气呼呼的塞进了书桌底下,眼不见心不烦。 可他没想到,画纸上出现的男人背影和轮廓,竟然会是他。 裴瑾语气里满是讶异:“你画的人是我?” 温一心:“你看不出来?” 他当然看不出来。 裴瑾:“我以为是......” 他以为画中的人是姜恒。 他又道:“你只画了背影,正面也只有轮廓,我怎么分辨的出来?” 再说,她从前就坦白过,他跟姜恒的背影是很像的。 想当初自己以为画里的人是姜恒的时候,差点气的一把火给烧掉,幸亏当时残存的理智没有让他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 温一心见他情绪少见的波动起来,忙哄着:“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大不了我再画几幅嘛,把轮廓也画完整。” 裴瑾这才满意,松开她往卧房外走:“我去给你做吃的,你先躺着休息一会,等饭菜做好了,我喊你起来。” 温一心又在窗口站了一会,抬眸望着对面许多年没有再来居住的别墅,院子里面的草坪修剪的依然整齐,只是里面的佣人早已经换了一批,就算她再敲门进去,那些人也不认识自己...... 终究是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模样,时光太过残忍,将一切过往的美好都埋藏在了记忆的长河里,恍若做了一场梦。 温一心没有休息,她也不困,她踩着棉拖,轻手轻脚的下楼,去了厨房。 男人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着黑色衬衣,袖口挽起一寸,露出冷白的手腕,名贵的百达翡丽手表被他取下,放在大理石的灶台旁,锅里煮着排骨,香味从里面溢出来。 他修长的身姿微微弯着,一只手拿着菜刀,另一只手按着生姜,正刀工利落的切着姜片。 头顶的白炽灯光洒落,在他的轮廓外渡了一层柔光,他的半边侧脸隐藏在阴影里,无端端为他清冷的外表增添了一丝烟火气。 犹如山巅白雪,为她堕入凡尘。 这种生活,曾是她跟姜恒憧憬未来时,向往已久的。 温一心一瞬不瞬的盯着裴瑾看了好久,里面的人不乐意了,将姜片撒入汤里后,又拿起几个香菇切成丁,头也未回的问:“你还要站在门口偷看多久?” 温一心被发现,踩着柔软的拖鞋走到他身后,伸出双臂楼抱住他劲瘦的腰,小脸贴上他的后背,“没想到裴先生不仅上得厅堂,还下得厨房。” 裴瑾被夸赞,心情甚好,唇角勾起一抹坏笑,意有所指的问:“还有呢?” 温一心不明所以,“还有什么?” 裴瑾放下刀,擦干净手指,返过身子,将她抱起来,放到大理石案台上坐着,亲吻她的唇:“还入得洞房,这么重要的优点,裴太太忘记了吗?” 温一心:“......” 不要脸。 刚才的阳春白雪清贵气质,一定是她的错觉。 温一心双臂攀在他的颈脖上,问,“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裴瑾作思考状:“裴太太会什么呢?” “洗菜。”顿了顿,温一心又道:“还会煮粥。” 说着,她就要从案台上跳下来,却被裴瑾抱在怀里走出了厨房。 到了厨房门口,裴瑾放下她,温热的手指捏了捏她葱白纤细的指尖:“里面油烟大,裴太太手指长得漂亮,天生就不是干这些活的,你快去忙自己的,饭菜很快就好了。” 温一心只得回了楼上,洗了澡,换了衣服,突然发现生理期造访。 她吃了一年多的中药,自从停了避孕药之后,生理期就正常了,肚子也不疼了,只是有时候会有些不太舒服,容易疲倦。 裴瑾做好饭,快速冲了澡,洗去一身的油烟味,去卧房找温一心,见她迟迟没从浴室出来,指骨在门上敲了两下后直接推门进去。 温一心才刚整理好,一张精致的小脸被水雾蒸腾的白里透红,漆黑的眸子氤氲着水汽,波光流转,顾盼生辉,盈盈如冷月,皎皎如流光。 乌黑的长发半干,垂落在盈盈一握的腰际,她穿了一件镂空的米白色薄毛衣,搭配灰色的羊绒裙,正将手中的卫生棉放进抽屉里。 裴瑾眸色微动,包裹在西裤里的笔直长腿迈开,走到她的面前,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小腹的位置:“肚子疼不疼?” “不疼。”温一心摇头,挽住他的手臂:“去吃饭吧,有些饿了。” 到了餐厅,裴瑾舀了半碗鸡汤放在她的面前:“钟点工每天傍晚过来打扫卫生,这里许久没人住,等吃完饭,我去商场采购一些东西,你要去吗?” 温一心点点头:“嗯,我跟你去。” 吃完饭,温一心裹上长及脚踝的羽绒服,围了围巾戴了帽子,跟着裴瑾出门。 路过文房四宝店,裴瑾将她作画的工具买齐全,“我记得你从前喜欢画国画,后来怎么不画了?” 温一心想了想,给了个并不敷衍的理由:“那几年发生太多变故,就耽搁了。” 裴瑾手臂落在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拢了拢,让她贴在自己胸口,温声道:“你那么好的天分,封笔太可惜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 他薄唇凑到她耳旁,灼热的气流直往她的耳朵里钻,嗓音温柔缱绻,满是蛊惑:“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沉浸作画时,专注的样子有多美,找不到你的那几年,我经常梦到你......” 枕上溺宠 第46节 他声音压得很低,鼓励她从头来过,夸赞她美的如一幅会动的画卷,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诉说着年少时对自己的情感,温一心内心滋味莫名。 她终于明白,他对自己的爱从何而来。 到了生活区,裴瑾松开她,去取货架上的日用品,经过计生用品专柜时,温一心停下脚步,胡乱拿了一盒计生用品扔进了推车里。 裴瑾愣了一下,一双漆黑的眸瞳朝她幽幽望过来。 温一心忙转开眼,双手放在口袋里,快步往前走。 裴瑾拿起盒子,看了下尺码,又放回了原处。 温一心转身,刚好看到这一幕,她脸色白了白,默默的转过身,继续朝前走。 并没有看到身后的裴瑾又挑了几盒尺码正确的扔进推车。 结账的时候,温一心站在商场外面等着。 隆冬已过,春寒料峭,夜晚依然很冷,她望着漆黑天幕上零落的星星,突然想起过世的母亲。 母亲也是个很有艺术天分的女子,从外婆那里继承来的优良基因,却因为一段吸血的婚姻将一切都葬送了。 包括母亲的生命! 她应该替母亲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裴瑾出来时,就见她仰着脑袋正对着天幕发呆,过往的行人在她身边来来回回,她仿佛被定格在了原地。 裴瑾站在身后,默默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毫无察觉,将手中的大包小包集中在一只手上,腾出另一只手去牵她:“想什么呢?” 温一心回过神,看到裴瑾,依偎进他的怀里:“回去了告诉你。” 入夜。 裴瑾抱她在怀里,用体温温暖她冰凉的手和脚,“从商场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怎么了?” 温一心埋首在他的胸口,闷声回答:“我想起我母亲了。” 裴瑾默了默,他知道她母亲过世的早,也听姜恒提过一些,却并不是一清二楚其中的细节和缘由。 裴瑾顺着她的话往下聊:“她一定很爱你,否则,不会临终前,将你的一切都安排托付的妥妥当当。” 遗嘱公证好了。 遗书也写好了。 还为唯一的女儿谋得了一份亲事,寻了姜家的未来家主当女婿。 她自己所托非人,却帮女儿物色了那么好的少年当女儿一生的伴侣。 窗外夜风拂过,吹得树木簌簌作响。 温一心睁着眼,入目漆黑一片,只有耳边的气息是鲜活的,她枕着裴瑾宽厚的胸膛,能听到他心脏铿锵有力的跳动声。 温一心静了半响,才道:“我是她的命,可她却活不下去了,我外公外婆接连过世,对她的打击很大。 我在封闭的私立学校读书,一个月回来一次。 最后一次见到她时,我不知道她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她还像平常一样对我,只是跟我说了很多从来就不曾说过的话。 我那个时候才知道,我父亲早已经家外有家,还接连生了两个女儿,最大的叫温暖,只比我小半岁,小的那个,叫温一意,也只比我小两岁。” 她讥讽一笑,“我母亲曾经跟我父亲说过,我叫一心,等再生了一个,就叫一意,无论男孩女孩都可以。 我父亲如愿以偿,他有了叫一意的女儿,只不过是跟我母亲一直无偿资助的女人生的......” 裴瑾眉心蹙起:“孙悦柔不是慕家的养女?” 温一心精致冷酷的眉眼间满是嘲弄:“慕家从来就只有一个独生女,是我外公外婆的掌上明珠,叫慕晚晴!”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孙悦柔只不过是我母亲一直资助的贫穷孤女,大学毕业后,又求助于我外公外婆帮她安排工作,逢年过节便会拧着礼品上门,在我外婆家住几天,一来二去,就同慕家寒门出身的上门女婿好上了......” 温一心说不下去了,后面发生的一切,现实而残忍。 孙悦柔仗着一副柔弱无害的小白花形象,登堂入室,同慕晚晴分享父爱母爱,抢夺她的丈夫...... 一直到双亲过世后,慕晚晴在巨大的悲痛中捉奸在床,知晓一切真相。 双亲过世。 丈夫出轨,跟自己最好的姐妹勾搭成奸。 短短一个月内,她遭遇了爱情和友情的双重背叛,陷入万劫不复的抑郁之中...... 回想起一切,温一心依然满是自责:“如果我早点察觉到她的异样,休学陪伴在她的身边,多多开导劝慰她,说不定她就缓过来了,也不会自寻短见跳楼自尽......” 回想起慕晚晴坠楼的惨状,温一心肩膀不受控制般颤动起来:“她死的好惨,头朝地......” 裴瑾抚着她后背的手顿住,“你那时候住校,怎么突然回来了?” 慕晚晴那么爱女儿,必定不可能让女儿亲眼目睹自己死亡的过程,绝对不可能在温一心回家的那一天自杀。 “那几天我心里一直不安,总感觉会有事发生。”温一心回顾过往,突然想起来:“不知道谁往我的课桌里塞了一封信,说温暖和温一意要搬进我外公外婆给我母亲置办的婚房里,同我们一起住,我就请假回家了......” 才刚跨进自家的院落,便看到了那一幕,向来温婉的母亲如蝴蝶一般从高空坠落,重重摔在地上,脑浆迸裂,鲜血横流...... 那个画面定格在她的脑海里,好长一段时间,她都从睡梦里哭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姜恒守在她的床榻旁...... 裴瑾眉心蹙起一道浅淡的褶痕,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哄:“都过去了,快些睡吧,你母亲跟外公外婆在另一个世界里团聚了,她并不孤单。” 夜已深,温一心面对裴瑾优秀的厨艺,晚饭吃的有点多,又逛了一趟商场,早就累了,此刻昏昏沉沉,很快就闭眼睡过去了。 待耳边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裴瑾松开她,悄然出了卧房,去了书房。 阖上书房的门,割断了外面一切声音,裴瑾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开机,无数信息提示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五分钟后,手机提示音才消停。 裴瑾点开通讯录,翻到姜恒的号码,指尖顿了片刻,拨了出去...... 一直到姜恒清冷磁性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端低低的传来,裴瑾才开口:“我是裴瑾,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裴先生。”姜恒嗓音清越,“我和你之间除了一心,似乎并没有交集的部分,更没有值得交易的东西。” 裴瑾开了电脑,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过,语气里透着一如既往的寡淡:“同一心有关。” 手机另一端的人静了一瞬,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冷了几分,犹如阳春三月陡然降低的温度,携带了一丝凉意:“裴先生,你打错算盘了,我不可能把一心当物品,更不可能拿一心从你手里换取任何东西。” 裴瑾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低低笑了两声,修长的手指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后合上了电脑,“姜公子,我还没有愚蠢到用一心跟你换所谓的利益,这笔交易合同我已经写好,发到你的邮箱了。 相信姜公子一定会感兴趣并给我回复的,还请姜公子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打开看一看。 我相信我能给你的,正是你想要的。” 他并没有挂断电话,只是等着姜恒的答复。 手机的另一端似乎响起轻击键盘的声响,时间的流逝突然变得太过漫长,不知道等了多久,姜恒如玉石叩击冰棱的声音响起:“我考虑考虑!” 裴瑾唇角轻勾,漾出一抹笑,杵在膝盖上紧握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松开。 短短一瞬间,似乎等待了一个世纪般那么久。 裴瑾提着的心放回了原处。 他赌的便是姜恒对温一心的一片真心。 尽管姜恒没有立即答应,但他也没有立即拒绝,也算是多了一丝期盼。 末了,裴瑾又道:“我还想知道另外一件事......” “你说。” “我岳母自杀的那一天,谁给一心递了书信?”裴瑾食指指腹敲着座椅的扶手:“一心那时候还小,不知道人心可以坏到哪种程度,想不到那么多很正常,这么多年,你应该早已经调查清楚了。” “无非是最想将你岳母取而代之的那一个,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便好。”姜恒清越低沉的嗓音里分辨不清情绪:“我希望你能如你承诺的那样好好对一心,否则,我随时会让她重新回到我身边!” 言罢,手机被挂断。 裴瑾细细琢磨姜恒言语里的意思,菲薄的唇线一点一点的抿紧,俊朗的面孔上多了一抹几不可察的寒意。 温一心睁开眼,一摸身侧,空荡荡的,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却见枕边空无一人。 掀开被子起床,从卫生间出来后,正打算去找他,裴瑾推门而入。 温一心睡眼惺忪的看着他:“你去哪儿了?” “去书房处理了一点事情。”裴瑾快步上前,扶她重新躺回床榻上。 他欺身而上,吻住她的唇角,温一心怕他把持不住,躲避着推他:“我这几天不方便,你不要乱来。” 裴瑾本来没打算做什么,此刻见她亲都不让亲,只得放开她,规规矩矩的躺在她的身侧,老老实实的睡觉。 回想起傍晚在超市里的那一幕,恍若只是他的错觉。 他想,抛开内疚和亏欠的成分,她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愿意给他的吧。 第二天,裴瑾带温一心去游古镇,两人穿过被时光雕琢过的古城墙,站在琳琅满目的手工小饰品面前,温一心看着编制精致的香包,挑拣出一个,拿在掌心闻了闻,握在了手里。 裴瑾接过她的香包,凑近鼻尖:“喜欢这个味道?” “跟你身上的味道很像。”温一心把香包抢过来,催促道:“快付钱呀。” 裴瑾:“......” 他问摊主:“多少钱一个?” 摊主头也不抬:“童叟无欺,十五一个。” 身边的游客帮忙砍价:“刚才我见你卖给别人,明明才十块钱。” 摊主一副亏了血本的语气:“那就十块吧。” 裴瑾:“......” 有生以来,他还没有送过这么廉价的礼物。 温一心好意思收,他也不好意思送,这不是瞧不起他的身价嘛。 温一心见他毫无表示,又催:“付钱啊。” 枕上溺宠 第47节 裴瑾唇角抽了抽,“我们不买这个,换一个好点的香囊送你,好不好?” 温一心不肯:“我就要这个。” 摊主掀起耷拉的眼皮,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十块钱而已,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还能哄一哄女朋友高兴,多划算。 小伙子,看你长得人模人样,从头到脚穿戴的也好,不会连十块钱的礼物都舍不得送吧?” 话音落,站在旁边的游客纷纷朝着裴瑾看过来。 裴瑾无语,求助般看向温一心。 哪知温一心不仅不解围,还落井下石,眨着那双无辜澄澈的秋水眸瞳,满是促狭的道:“才十块钱而已,你都不愿送我吗?” “送送送。”裴瑾生怕再耽搁下去,会惹来更多猜忌鄙夷的目光,忙打开手机,扫码付了款。 他拥着欢天喜地的温一心离开时,还听到摊主在小声嘀咕:“你们这些小姑娘啊,以后找男朋友,不要只图长得帅颜值高,一定要找个愿意为你们花钱的。 十块钱的礼物都不愿意送女朋友,也太抠搜了一点。” 温一心掩着嘴,眉梢眼角都止不住的明媚笑意。 裴瑾气的伸手去掐她的腰,“想不到裴太太还有这种恶趣味,竟然跟别人一起坑自己的亲亲老公。” 温一心忍不住笑出了声,止住他作乱的手,小声提醒:“在外面呢,那么多人看着。” 裴瑾哼笑两声:“裴太太也知道外面那么多人看着,你老公刚才可是被人当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围观了。” 温一心差点笑岔气,“哪有那么英俊的铁公鸡,刷脸都不止十块钱,裴先生这等姿色,要是落进了富婆圈,必定能成为身价过亿大富大贵的人。” 裴瑾气笑了,指腹不轻不重的捏她的小脸:“裴太太想的可真够长远。” 逛的累了,两人去游湖,包了一艘画舫在湖面上飘飘荡荡,喝着茶水,吃着点心,抬头便能看到湖面的美好风景。 垂柳依依,枝条已经抽出细嫩的翠绿新芽。 温一心无骨般靠在裴瑾的肩膀上,望着窗外,“裴瑾,你从前有没有想过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没有。”裴瑾捻起一块白玉糕喂进温一心的嘴里,“那个时候还没有找到你,过一天算一天,未曾想过未来。” 温一心舌尖卷起,将那块白玉糕勾进嘴里,舌尖不小心扫过他温热的指腹,留下一抹水痕。 裴瑾指尖仿佛有电流窜过,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到全身,他收回手,指腹捻着被她舌尖碰过的位置,指尖一点点的合拢,握成拳头。 他神色自若,语调淡然的问:“你从前跟姜恒在一起时,憧憬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作者有话说: 男主:我坚决不让老婆知道我其实在狠狠吃醋。 第57章 温一心掀起眼帘,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抖着,细细打量他的神色,抿着唇不吭声。 她知道在裴瑾面前提到姜恒是一种残忍,她过往的深情于他而言是难以跨越的禁区。 裴瑾见她抿唇不语,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抚了抚她的脸颊,俊朗的面孔浮出浅淡的笑意:“一心,我想听,我想知道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若不是她昨晚告诉他温家的一切,他都不知道没有姜恒陪伴在她身边,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那个时候年纪还小,突遭那么大的变故,能熬过去,姜恒功不可没。 想到这些,裴瑾心口醋意翻涌,却又被他的理智强压下去,那段时间他处理裴家的纷争,正自顾不暇,忙得实在无法抽身,处境比她好不了多少。 他和温一心,虽天各一方,却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温一心见他锲而不舍的追问,誓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势,只得如实相告: 她和姜恒对未来有过许多的憧憬,最美好的憧憬发生在两人领证的前一晚。 那一天,她如愿以偿顺利毕业,终于能够嫁给她了。 姜恒穿着正式得体,笔挺的黑色西裤包裹着修长的腿,单膝跪地,在顶级奢华套房向她求婚,烛光红酒,玫瑰钻戒,一切画面如梦似幻,完美的不太真实。 她一口气喝完满杯的红酒,激动的又哭又笑,扑到他的怀里,扯住姜恒的领带,嗓音里透着微醺后的娇俏和小小的得意:“姜恒,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那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被深爱的男人无尽宠爱和包容着,漫长的爱情长跑,总算能修成正果。 姜恒被她扑了满怀,温润好看的凤眸里仿佛洒落星光,璀璨极了。 她不胜酒力,有些醉了,本就明艳夺目的人在酒意的熏染下越发活色生香,她八爪鱼一般攀附在姜恒的身上,手臂挂上他的颈脖,贝齿咬他的唇角,痴痴的娇笑着,勾的姜恒整个人心神荡漾。 他觉得自己不能放任她继续这样闹下去,拦腰抱住她往卧房走去,将人放在了床榻上。 正要起身离开,领带又被她攥在手里,她漆黑澄澈的双眸仿佛蓄满了水雾,撇着小嘴有些不满:“我才刚答应你的求婚,你就不愿陪我了吗?” 姜恒无奈,低笑着解释:“我只是去给你倒杯蜂蜜水。” 温一心撑着手臂要坐起来:“我不渴,我不喝蜂蜜水。” 她傲娇的扬起精致的下巴,霸道的命令:“我要你亲我。” 她浑身无力,柔弱无骨,却牢牢攥紧了手中的领带不肯放手,生怕一松手,眼前的男人就消失不见了。 姜恒只得在她身侧躺下,抱住她,亲了下她的额头,好声好气的哄:“好,我今晚哪儿也不去,就陪在你身边,等明天一早,我们就等在民政局门口,排队领证。” 温一心不满足,又朝他凑近了些,柔软细滑的小手往他衬衣的领口钻:“姜恒,你要是实在忍不住,早一天也没关系的,我愿意......” 反正他们明天就要领证了,她也早就认定他了。 这么多年,她和姜恒谈着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几乎没有人相信他们两人之间依然是清清白白的。 姜恒比她大五六岁,正值风华正茂精力旺盛的年龄。 更何况,他们两人好的如胶似漆,她粘姜恒粘的厉害,只要有一丁点的空闲,就会给他发消息,见面了更是腻歪的紧,在他面前,她娇气的不得了。 可姜家祖上是书香门第,传承下来的家规极其严格。 姜恒身为族中下一任内定的家主,虽未正式上任,却早已实权在握,严格尊崇着祖上制定的每一条恪尽职守修身养性的家规。 他按住温一心作乱的小手,深吸了一口气,克制着内心里的蠢蠢欲动,将她整个人用力按在胸口处,“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一天。” 温一心双臂搂抱着他的肩膀,长长的眼睫忽闪忽闪,每眨动一下,犹如羽毛划过他的心口。 温一心掰着手指头数:“现在是晚上十点,等到明天早晨九点民政局开门工作,还有十一个小时。” 姜恒嗓音发哑,埋首在她的颈脖处闷声发笑:“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嫁给我吗?” 温一心哼哼两声:“你不急的话,我们也可以推迟几年再领证,我原本打算读完博士再嫁人的......” “急急急,我急,再多等一天,我都等不下去了。”姜恒是真的急了,生怕她反悔,“等你成了姜太太,依然可以继续读博的,你想要开画展也好,你想要继续读书深造也好,我都依你。” 温一心在他怀里仰起头:“真的都依我?” “嗯。”姜恒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想做什么都好,只要告诉我你的想法,我都支持你。” 他那么努力,终于成为了姜家最年轻的继任家主,就是为了能掌控姜家的话语权,拥有说一不二的能力,让她在姜家过的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不被任何人越权干涉她的一切。 温一心却突然道:“除了办画展读书之外,我还想要生至少三个孩子,最好是有儿有女。” 姜恒吓了一跳:“要那么多孩子做什么,生孩子很痛的。” “我好喜欢孩子,你上次带我去参加别人家的满月宴,我看到那个小娃娃软软糯糯一团,我觉得好可爱。 我经常想,我们两人基因这么好,我跟你的孩子一定会更可爱!” 温一心闭上眼,躁动的情绪突然安静下来,“每次看到你跟姜辞兄友弟恭,我就很羡慕。 我偶尔会想,如果我母亲也有亲生的兄弟姐妹,应该不至于落到这种下场,如果我有个你这样的亲哥哥或者姜辞这样的亲弟弟,我那段时间也不会有一种孤立无援的绝望感。 我希望我们俩以后相亲相爱,白头偕□□同生儿育女,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哪怕我们不在了,我们的孩子也能互相扶持的走完人生最艰难的时刻......” 姜恒脑补了一下画面,忍不住问:“两个也可以的,为什么一定要三个?” “两个哪够呀,姜家家风好,长辈又那么喜欢孩子,以后我们生的孩子一定都会跟你一样优秀。 等几个孩子再大一点,就可以帮你处理姜家的事情,你就可以卸任家主一职,我们可以继续过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见姜恒久久没有吭声,温一心以为他不乐意了,手指滑到他的腰上,去掐他腰上的软肉,奶凶奶凶的蛮横模样,威胁道:“又不用你怀孕生产,你有什么好纠结的,你到底生不生,不生这婚就不结了。” “生,当然生!”姜恒闷笑着用力吻住她,爽朗的笑意从震动的胸腔里发出,打趣道:“别说区区三个孩子,就算姜太太要十个八个孩子,我也一定全身心的满足姜太太,不辞劳苦,当牛做马......” ...... 回忆在这里突然断开,温一心絮絮叨叨的轻声开口:“我曾经计划过,跟姜恒结婚后,便传承外婆和母亲的衣钵,开工作室办国画展,读完博士,生至少三个宝宝,共同培养他们长大,等老了,再过属于夫妻两人的二人世界......” 裴瑾牙眼泛酸:“一心,我可以......” 温一心却突然捂着脑袋:“不该是这样的,我那晚分明跟同学在一起,他一大早开车来酒店接我的途中出的车祸......头好疼......” 她毕业的那晚,到底跟谁在一起? 温一心觉得自己的记忆发生了错乱。 裴瑾见状,眼眸微闪,忙抱住她,“别想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一心,好好陪我度完蜜月,这些天多想着我好不好?” 短暂的头痛过后,温一心揉着太阳穴,慢慢从过往的记忆里抽身而出,画舫此时已经抵达岸边。 裴瑾见她脸色逐渐恢复正常,扶着她站起身,走出画舫,回了岸边。 冷风裹挟着寒凉,吹在身上,温一心很快回归清醒的现实。 她挽着裴瑾的手臂,踩着石阶缓步而上。 最后一级台阶时,温一心晃了一下神,脚步不稳,踩在了小石子上,崴到了脚踝。 幸亏被裴瑾眼疾手快的搂住了,才没有往后仰倒。 裴瑾拦腰打横抱起她,放到一旁的长椅上,蹲在她面前,脱了她的鞋袜,看着肿起来的脚踝,眉心蹙起一道折痕,“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温一心小心的动了动,“没有骨折,买点药涂抹,休养几天就好了。” 见她实在不肯去医院,裴瑾只得作罢,蹲下来背她:“景区打不到车,我背你出去。” 温一心趴在裴瑾的后背,环住他的脖子:“裴瑾,这是你第二次背我了。” “记得这么清楚?” “嗯。”温一心嗓音柔软,透着丝丝缕缕的温情:“我会一辈子都记得你对我的好。” 一辈子! 就像她一辈子都忘不掉姜恒对她的好一样。 枕上溺宠 第48节 裴瑾恨不得这条路长远一点,再长远一点,最好永远都走不完!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回了别墅,裴瑾找出医药包,倒出跌打损伤药油,涂抹在温一心红肿的脚踝上,温一心疼的直皱眉。 “你忍忍,这药膏需要用点力气揉搓,明天会好很多。”裴瑾一只手托着她的足底,另一只沾满药油的手掌落在她的脚踝处。 温一心不敢看,趴在沙发上,小声道:“好疼。” “一会就好了。”裴瑾手上加重了力道,被他揉搓过的红肿青紫肌肤在按压下变的惨白,掌心移开后,又恢复原样。 温一心抽着气,“你轻点。” 裴瑾停下来:“裴太太,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些画面。” 温一心扭过脑袋看向他:“什么画面?” “我们第一次坦诚相见的时候,你也是这个样子,还跟我说了同样的话。”裴瑾吻了一下她的脚尖,“你再这么叫下去,我很难保持理智。” 温一心:“你......” 她恨恨瞪他一眼,背过身去,咬紧了后牙槽,哪怕疼的泪眼汪汪,也不敢再吭声了。 当晚,裴瑾炖了猪脚汤,说要以形补形,温一心啃了半只猪脚,回赠了他一根指头长的醋腌小黄瓜。 裴瑾挑眉:“裴太太什么意思?” 温一心喝了一口汤,满是不解的看着他。 裴瑾筷子指了指碗里颜色深绿又恹恹的小黄瓜条,“裴太太对我很不满意吗?” 温一心拿起筷子,敲了下他的手背,“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我只是看你吃了半个猪脚,怕你嫌腻,用腌的脆黄瓜给你去去腻味而已。” 裴瑾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唇角,笑意从眼神里溢出来:“裴太太满意就好。” 温一心:“......” 腻死他算了。 一连好几天,温一心都待在别墅里养脚伤,哪儿也没去,裴瑾每天变着花样做菜,再端上楼,陪着她一块吃。 吃完后,温一心踮着一只脚想要走路,脚还没落地,就被裴瑾打横抱起,径直去了书房。 画笔画架都已经替她准备好了,裴瑾闲散的靠在书房门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作画。 画纸上男人的轮廓一点一点的被勾勒出来,裴瑾眸色幽深,情绪在深不见底的暗处翻涌。 温一心画的是裴瑾在深夜里背着她的画面,橘色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宽阔的柏油路两旁矗立着粗壮的梧桐树,天空正飘着落雪。 画纸上的男人侧过头来,对着背上的女孩说了什么,女孩默默的笑,像极了少年人处于热恋时的情景。 裴瑾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在这一个月里,跟她做完所有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约会,逛街,看电影...... 一样都不落下,就当是弥补她不在身边的那些掺杂着孤寂的青春。 脚踝彻底消肿的时候,温一心已经画完厚厚一叠画纸,她将那些画纸装订成册,交给裴瑾。 与此同时,她的生理期也结束了。 温一心洗完澡,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时,见裴瑾还没回房间,踩着棉拖,足音极轻的走到书房门口,透过半掩的门缝,看到裴瑾正盯着画纸发呆。 她没有进去,只是悄无声息的返回了卧房,钻进了被褥里。 裴瑾一页页翻过这些画纸,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病的缘故,温一心清楚的记录下来了所有他不经意间对她好的瞬间。 哪怕他觉得有些事于他而言只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举手之劳,她也用一种感激的心态接受的。 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疏离和客气? 如果只是在寒冷的天气里怕她着凉,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亦或者开车送她去上班,带她去吃好吃的......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换成姜恒来做,在她眼里会不会就变成了一种应该? 裴瑾点了一根烟,夹在指尖,用力吸了一口,青色的薄雾遮掩了他惆怅的眉眼。 温一心睡得正熟,是被裴瑾吻醒的,淡淡的烟草味充斥着她的鼻息,男人的亲吻霸道而凌乱,吮的她有些疼。 温一心睁开眼,卧房里漆黑一片,看不清近在迟尺的裴瑾的脸。 温一心去推埋首啃噬她颈脖的男人,嗓音透着初醒后的慵懒和低哑,“裴瑾,这里不行,会留印记的,丝巾遮不住。” 裴瑾呼吸沉重,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裸露在空气中的细白肌肤上,滚烫灼人。 漆黑的暗夜里,温一心甚至能听到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裴瑾突然放开她,手臂撑在她的肩膀两侧,伏在上方,漆黑的眸瞳掩映在夜色里,静静的凝着她。 温一心见他一声不吭的停下来,主动伸手去抱他:“你怎么了?” 裴瑾依然不出声,温热的指腹拂过她的脸颊。 温一心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侧过身子,想要伸手去开灯,却被裴瑾按住,男人声线压的很低,阻止她:“别开灯。” 温一心顺从的躺回他怀里,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你抽烟了?” “嗯。”裴瑾又凑近了些:“味道很大?” “一点点。”温一心鼻尖贴着他浴袍的领口处,“裴瑾,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裴瑾翻过身,仰躺在她身侧,闭上眼,干脆利落的回:“没有。” 顿了片刻,他又道:“我们明天出去看电影,好不好?” 温一心侧过身动了一下,脑袋枕上他的手臂:“不好,家里明明有家庭影院,为什么要去人那么多的地方?” “那你以前谈恋爱的时候,都喜欢做什么?”裴瑾默了默,状似不经意的问。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温一心回过身,将后背对着他。 裴瑾慌了一瞬,用力抱住她,低声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像别的小情侣一样,陪着你一起逛街约会看电影......” 谁知道她压根就不愿去人多的地方。 裴瑾:“我不是为了追问你和他的过往。” 温一心这才慢慢的回:“我跟姜恒从来就没有像别的情侣那样,悠闲的一块逛街看电影,现在回想起来,我们感情确实很好,可真正在一起空闲玩耍的时间却并不多。 大多时候,我在努力求学,他慢慢接手了姜家所有的产业,为了争分夺秒跟他在一起,我寒暑假期间,都跟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一同出差......”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节假日也会为彼此准备许多惊喜,却唯独没有去过电影院这种需要大量时间消遣的场所。 那几年时间里,手机是衔接他们两人感情最牢固的纽带,他们都在为了给彼此一个美好的未来而拼命奋斗着,成长为了更好的自己...... 裴瑾声音低沉:“那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好半响,就在裴瑾以为温一心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到她小声说:“想去游乐场。” 裴瑾:“我带你去。” 温一心:“可我不喜欢人多。” 裴瑾低低的笑起来:“没人。” 他将她翻转过来,大掌扶着她的脸颊,吻了吻她的唇:“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温一心低低的“嗯”了一声,声音更小了:“我生理期结束了。” 裴瑾却仿佛没有听到:“很晚了,睡吧。” 温一心:“......” 一连好多天,裴瑾都带着温一心去她最想去的地方,陪着她坐了旋转木马和过山车,在摩天轮的最高处拍了风景照,还进了恐怖屋,尽管温一心吓得花容失色,从里面出来后,却笑得像个才三岁的小孩子。 裴瑾塞了一颗话梅糖在她的嘴里,温一心鼓着腮帮子,只觉得酸酸甜甜的,口舌生津,好吃极了。 她从小依照名门闺秀的要求被教养,学琴棋书画,习规矩礼仪,许多别的小孩子轻易能获得的那些快乐却早早的与她绝缘了。 开心快乐的时间总是太过短暂,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只剩短短三天了。 春雨淅淅沥沥,风里褪去寒意,多了一丝温暖。 温一心洗完澡,裹着浴袍站在窗口,手中攥住那枚小小的已经没有味道的香囊,木然的望着外面飘落的雨滴。 脚步声由远及近,裴瑾在她身后停下,“在看什么?” “下雨了。”温一心转过身来,乌黑的长发锦缎般从胸前垂落自腰下的位置,“这些天......谢谢你。”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裴瑾上前一步,温热的指腹拨弄她的发丝:“裴太太高兴就好。” 又用玩笑般的口吻试探道:“裴太太有没有乐不思蜀?” 温一心望进他满是期待的眼睛里,却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转过身,朝着床榻走去,蒙头躺下了。 裴瑾的手指僵在半空,凝着她孤寂单薄的背影,缓缓收回,紧握成拳头,背在了身后。 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朝着床榻走去,熄灭了卧房里的灯,躺在了她的身侧。 路灯的橘色光芒从半拉的窗帘透射进来,屋里的光线昏暗朦胧。 静谧的空间里,雨打窗户的声音越发清醒。 犹如棒槌一下一下击打着裴瑾的心脏。 他在被褥里寻到她的手指,五指强硬的穿过她的指缝,同她十指相扣,侧过脑袋,靠近温一心。 他呼吸声很轻,嗓音暗哑而疼痛,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跟我做吧,好不好?” 第59章 漆黑幽静的卧房里,许久没有等到温一心的回答,裴瑾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就在裴瑾以为自己会被她拒绝的时候,耳边传来压抑而低微的抽泣声。 温一心哭了,她声如蚊蝇:“你不是......嫌弃我吗?” 她贝齿紧咬着下唇,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眼泪依然止不住的夺眶而出,在脸上肆意泛滥。 枕上溺宠 第49节 从她回到宣城,跟他共处一室开始,她就三番五次的暗示过他,甚至主动的去抱他,都没有得到他的任何回应。 来这里之后,他依然对她很好,她以为他决定不计较她的过去了。 一开始她生理期,他无动于衷,她也能理解。 再后来,她生理期过了,他依然没有再碰过她,哪怕她被他抱在怀里,明显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他也极力克制着,本分规矩的如柳下惠。 可她好歹跟他相处过一年多的时间,对他的欲念一清二楚,在这方面,他并不是一个冷淡的人。 刚结婚那几个月,避孕药的缘故弄得她生理期紊乱,每到那几天,他整晚抱着她,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整个人躁动的厉害。 再后来,他干脆拟定行程出差,避开她那几天。 这些时日,她每晚躺在他的怀里,默默的想着,他心里依然是介意她跟姜恒有过那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的吧。 否则,不可能这么长的时间,连碰都不愿碰她了。 就连她在商场里主动拿了计生用品扔进推车,又被他不动声色的还回去了。 可过往发生的一切,并非她的错,她的人生规划和憧憬里,从来就没料到会有这一天。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辈子都不遇到裴瑾,这样就不会亏欠他那么多...... 裴瑾听到她带着哭腔的言语,心口仿佛被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起来,他伸出骨节分明的长指,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无奈道:“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你。” 他说爱她都来不及。 他说的是爱,而不是喜欢。 他怎么可能嫌弃她,只不过是怕她只想着要补偿他,心底不愿意,不得不用身体偿还他罢了。 他不要她的施舍和愧疚。 他要她的心甘情愿。 可一想到过了这三天,他就再也无法以已婚伴侣的身份名正言顺的拥有她了,他便觉得这些天的坚持失去了意义。 他挨不过心底最深处对她的渴望。 温一心抽抽噎噎:“你连我买的那个......都退回去了。” 裴瑾思索了一瞬,想明白她指的那个是哪个后,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低声解释:“你拿错型号尺寸了,我退了回去后,又重新拿了几盒。” 温一心:“那你前几天怎么不愿意......” 裴瑾:“我是怕你不愿意,我不想你曲意逢迎我,才一直忍着。” 他叹息一声:“我每晚抱着你,怕惹你抗拒,又不敢随便碰你,对我这种正值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讲,简直就是酷刑。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每晚忍的有多辛苦!” 温一心的心脏仿佛被利刃劈开,四分五裂了,她哭的更厉害了,伸手楼抱住他的后背:“裴瑾,会有更好的人替我爱你的,你一定会遇到比我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女人,给你想要的完整的爱情......” “可那些人都不是你,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裴瑾一点点的吻掉她脸上的泪水:“一心,我们离婚后,如果姜恒不愿跟你再续前缘了,等到哪一天,你想要谈恋爱的时候,能不能优先考虑我这个前夫?” 温一心用力回应他的吻,利齿研磨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我不好,不值得你这么对我......” 衣衫从床沿滑落到地毯,卧房里炙热如火。 温一心浑身湿透,大汗淋漓,她后背垫着靠枕,伸直了优美的天鹅颈,睁着迷离的眼,看着晃动的天花板,脑海里一片混沌。 裴瑾乌黑的短发摩挲着她的大腿内侧,仿佛挟裹着电流,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温一心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被本能无情的驱使着。 屋里的暖气已经停了,空调并未打开,她喉咙里溢出一丝破碎的声音,“冷。” 可她浑身的力气却仿佛被抽干了,身子往一侧歪倒...... 裴瑾用被子裹住她,将她抱进怀里,沉重的呼吸里仿佛夹着流火,悉数喷洒在她的颈窝处,烫的她光滑细腻的肌肤生出细小的疙瘩。 他声音哑的厉害,一遍又一遍的唤她的名字:“一心。” “嗯。”温一心的脑海在清醒和混沌之间交替着,偶尔回应他的叫唤。 “我是谁?”他问。 “裴瑾。” “再叫一遍。” “裴瑾。” “我是你的谁?” “......” “老婆,告诉我,我是你的谁?” “老公!”温一心的指甲掐进他的后背,细密的汗液凝聚成珠,滚落进她的眼睛里,混着生理泪水一并流出来,眼眶涩疼的厉害,她的嗓音娇软无力,“你是我老公。” “再叫一声。” “老公!” “只想着老公,好不好?”裴瑾的声音暗哑的能滴出水来:“你现在,只想着我一个人,好不好?” “......,好!” ...... 温一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打窗户的声响嘈嘈切切,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第二天,她是被渴醒的,喉咙如火烧一般,疼的厉害。 才刚添了下干枯的上唇,后脑勺就被小心托起,玻璃杯的边缘压在了她的唇齿边。 温一心睁开又红又肿的眼,就看到了裴瑾,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细碎的刘海垂落在额前,看着像个青春活力的少年人。 他一手托着她的后颈,另一只修长的指握着玻璃杯,柔声问她:“是不是很渴,我喊了你三次,想给你喂水,你都没有醒过来。” 温一心喝完了一整杯的温水,才压下喉咙里火辣辣的灼烧感。 她轻咳了两声,才有气无力的道:“不渴了。” 裴瑾放下杯子,挤在她的身侧躺下,“裴太太,再躺一刻钟,就起床吧。” 温一心不想起床,她往被褥里缩了缩,才动一下,就觉得浑身酸疼的厉害,仿佛骨头被拆卸下来又重组了一般。 裴瑾手臂伸进被褥里,抓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指尖,“饭菜汤都做好了,好歹起来吃点补充一□□力。” 温一心闭着眼,“你忘记你有洁癖了?” “所以呢?”裴瑾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亲她的唇角。 “床单被褥好脏,我一身臭汗,头发也黏黏的。”温一心说话的声音很小,唇齿含糊:“我还没有刷牙洗脸,你怎么亲的下去?” 你的洁癖体质呢,你不应该离我远远的吗? 裴瑾闷笑,“我确实有洁癖,不过都是对别人的,裴太太在我这里,脚指头流出来的汗都是香的。” 温一心无语了,她闭着眼睛想了想,他确实亲过她的脚指头。 温一心艰难的翻了个身,“我不吃饭,我想再多睡一会。” 裴瑾的手臂环住她蒲柳般的纤腰:“好,我陪裴太太再多躺一会。” 温一心忙睁开眼,裹着被褥坐起来,“不睡了不睡了,我要洗澡。” 裴瑾满面春风,笑盈盈的看着她,修长的指梳理完她半湿的长发,“我先去放好洗澡水。” 温一心盯着裴瑾往浴室去的背影,捡起掉落在地毯上的浴袍穿好,坐在床头怔怔的发呆。 直到裴瑾再次从浴室出来,温一心才回神,扶着床头的靠枕站起身。 裴瑾深邃的视线犹如实质般从上到下的扫过温一心,荡漾在漆黑凤眸里的笑意越发深了,“我抱你过去。” 温一心推开他的手,“我自己过去。” 她进了浴室,“砰”的一声关上门,也不管裴瑾怎么想,顺手将门反锁了。 再出来时,却见裴瑾已经换好了干净的床单被套,窗帘被拉开,窗户也被打开了半扇,潮湿的风从半掩的窗灌进来,吹散了满屋靡丽的气息。 温一心换了一身绸面睡袍,锦缎熨帖着肌肤,露出领口处一片细瓷般滑腻的肌肤,顺着颈脖往下,瓷白的肌肤上还能看到被吻成花瓣状的红色痕迹。 腰上缠着系带,勾勒出姣好的玲珑身段。 分明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烟灰色睡袍,却被她沙漏型的身段穿出了万种风情。 裴瑾看到她出来的那一瞬,眸底快要寂灭的光芒如火星一般复燃,瞬间呈燎原之势。 温一心没察觉到裴瑾的异样,踩着棉质的拖鞋,跳上他的后背,让他背着下楼,去了餐厅。 砂锅里煲着的小鸡炖蘑菇,正汩汩冒着鲜香味道。 一盘红烧鱼,一碟娃娃菜,四只大闸蟹,还有一笼刚出锅的牡蛎。 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除了那盘牡蛎之外,都是她平时爱吃的家常菜。 朝夕相处快一个月,温一心忍不住夸赞:“你如果不是裴家的家族继承人,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也能把平凡的日常烟火气过成诗情画意的样子。” 这样会生活的男人实在太少了,简直屈指可数。 裴瑾挑了下修长的眉:“裴太太何出此言?” 温一心接过他递过来的鸡汤:“你比我想象的更热爱生活,更向往美好。” 裴瑾眸瞳深邃,幽幽开口:“我并不向往美好,只不过能每天跟裴太太在一起,就是我向往的美好了。 我也不热爱生活,我只是爱着裴太太,顺便热爱着跟裴太太在一起的生活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留给他和温一心以夫妻的身份共度的时间不多了,裴瑾不想她就这么忘了自己。 姜恒在她的心底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他也要想尽办法在她的生命里烙上烙印,无论是身体上的也好,情感上的也罢。 他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感情,他想要把内心里的一切都倾诉给她听,又不显得那么刻意。 他要让她知道,姜恒能给她的一切,他照样能毫无保留的给她,只要她愿意回头,他永远都站在原地等着她。 枕上溺宠 第50节 温一心听到他的话,却仿佛被烫着了一般,她忙低下头,小口小口的喝着鲜美的鸡汤。 她像受过伤的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沙地里,不敢再回应任何人对她的示好。 裴瑾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恰到好处的转换话题:“味道怎么样?” 温一心喝完小半碗鸡汤,又夹了一块红烧鱼,将几盘菜都尝了一遍,指着没动过筷子的牡蛎道:“除了这个,其余的菜都很合我的口味。” 裴瑾俊朗的面孔浮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这道菜,本来就不是为你准备的。” 温一心:“?” 温一心:“给你一个人吃的?” 这是要当着她的面吃独食吗? 裴瑾用纸巾优雅的托着牡蛎壳,筷子夹出牡蛎肉,放在酱料里蘸了一下,送进嘴里,细细咀嚼,慢慢吞咽下去后,才擦了擦并不脏的指尖,闲散开口:“昨晚消耗太大,吃这个补充一□□力。” 温一心:“......” 温一心的脸颊爬满绯红,蔓延到耳尖的位置,如抹了胭脂,她恨恨瞪他一眼,再也不跟他多说一句话了,埋头吃饭。 裴瑾给她挑了鱼刺,又剥了螃蟹,将装了鱼肉和蟹肉的碟子放到她的面前,打趣道:“裴太太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也不用你洗碗......” 顿了顿,他又道:“裴太太只需要吃好喝好休息好,被我伺候好就好。” 他把“伺候”两个字,说的婉转缱绻,在舌尖飘来荡去,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昨晚...... 温一心不爱进厨房,讨厌油烟味,煮个白粥都能煮出一股糊味。 她目睹母亲的遭遇,心里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贤良淑德到能为了一个男人止步于前甘愿一辈子困囿于厨房的方寸之地洗手作羹汤的女子。 这些可以由保姆代劳的事情,偶尔做是情趣,如果不是心甘情愿,一直做就成了负担,她喜欢不断成长,跟男人并肩而立。 吃完饭,温一心便懒洋洋的靠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屏幕上跳出来两张熟悉的面孔。 温一心退回去看电视剧的剧名,是一部小甜剧,主演是阮晴,跟在女主身后的贴身丫鬟,是洛娟。 温一心按了关机键,随手捧起一本书,还没翻两页,裴瑾就过来了。 男人先是掀开了她裹在身上的薄毯,跟她一起挤到并不宽大的沙发上,再去掀她烟灰色的睡袍。 青天白日,厅堂内光线很亮。 温一心挣扎:“去楼上,万一钟点工过来了......” 裴瑾见她放不开,只得抱她上楼...... 一连三天,两人都没有再跨出过大门一步,在这栋别墅的楼上耳鬓厮磨,无休无止...... 食色,性也! 第四天一大早,裴瑾拖着行李箱,带着温一心回宣城。 同来时一样,返程途中,温一心困倦疲惫的厉害,一直都在睡觉,裴瑾将她抱在怀里,垂眸凝着她精致的眉眼,只觉得过去一个月的一切,犹如一场不太现实的梦境。 下了飞机,夏总助过来接他们,送两人回了桐景苑。 裴瑾开机,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懒得理会信息的狂轰滥炸。 他把温一心的手机还给温一心,开机后,只有几条陌生电话,以及钟黎每日一次的关切问候。 温一心回复了钟黎的信息,便进了卧房清理自己要带走的东西。 裴瑾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抽烟,漆黑的眸瞳犹如染了化不开的浓墨。 原本以为要多等一会,哪知才短短一刻钟的功夫,温一心便收拾好了,过来书房敲门。 阳春三月,宣城的气温逐渐回暖。 她穿着一身在姜家的酒店里初次见到他时的胭脂色的旗袍,外面罩着一件米白色的大衣,长发用一枚白玉簪挽起,手中拧着一个精致小巧的复古皮箱,袅袅婷婷的站在书房门口。 裴瑾回头,便看到她这副模样,一如见到了一年多前的温一心。 那是她嫁给他的开始,却没料到也是她离开他的终结。 裴瑾按熄手中的烟,快步走到她面前,“就这点东西吗,还有什么要带走的?” 温一心递给他两个精致的礼盒:“这枚羊脂玉手镯是你祖上传下来,留给当家主母戴的,我不应该拿。 还有这枚钻戒......” 她把这两样东西往他的掌心里塞:“都还给你。” 裴瑾看着她光秃秃的手腕和无名指,心口仿佛被人用刀剜了一个洞,他退后一步,不肯接:“裴太太,你难道不打算帮我瞒着祖母她老人家了吗?” 温一心愣了一下,忙解释:“祖母对我很好,我自然是不希望她老人家知道我们分开的事,如果有需要,我也会过来看他老人家的。” 裴瑾垂眸看着她手中的礼盒:“这枚祖传的羊脂玉手镯,是祖母给你的,你要还,就还给她老人家。 至于这枚钻戒,你暂且收着,等到下次要见她老人家的时候,方便戴在手上。” 他送去的东西,从不收回,更何况是钻戒这种独一无二的拍卖物。 温一心见他不肯收,拿着这两样东西就仿佛拿着两个烫手山芋,不知道如何是好。 裴瑾叹了口气,“等到裴家有了新的当家主母,这两样东西,你再还回来也不迟,就当暂且放在你身边让你帮忙保管了,也算是不让外人看出异样......” 温一心思索片刻,也只能把这两样东西暂且先收着了。 裴瑾见状,牵着她往外走:“我们去民政局吧。” 管家见两人刚回来,又拧着一个小小的皮箱离开了,以为两人又要出去游山玩水,露出羡慕的眼神,目送两人离开。 从民政局出来,温一心手中的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书。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迈下台阶,裴瑾侧过身子,问她:“你要去哪儿?” “回宁城。”温一心低声道:“我已经在网上买好机票了。” 裴瑾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我送你去机场。” 温一心本能的拒绝:“不用......” “一心,我们才刚离婚,你就迫不及待的要跟我划清界限了吗?”裴瑾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握紧了,“这几天,你任由我对你予取予求却温顺迎合,是为了还清我对你的情谊吗?” 温一心:“......” 她知道自己给不了裴瑾想要的感情,只能用身体做偿还,除了这个,她也给不了他别的想要的东西了。 裴瑾自嘲一笑:“离婚证拿到手,就意味着我们之间一笔勾销,互不相欠了吗?” 温一心听不得他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忙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终究是欠他的。 裴瑾口吻带着少见的命令:“上车!” 温一心乖乖的坐上副驾驶,裴瑾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上了驾驶位置。 他眼角的余光瞥她一眼,见她已经扣好了安全带,便踩了油门,目视前方,稳稳开着车。 车厢陷入少见的静谧,温一心不安的绞着手指,想要说什么,憋了好半天,却只吐出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裴瑾敛了情绪,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许多:“温小姐,我前些天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温一心:“什么话?” 前些天,他同她说了许多话,不知道他问的究竟是哪一句。 “我说,如果姜恒不愿同你再续前缘了,你想要谈恋爱的时候,能不能优先考虑我这个前夫?”裴瑾轻笑了两声:“我好歹也是被姜家认可过的人,也是被姜恒放心托付过的人,无论人品和实力,包括个人素养,都是经得起考验的。” 温一心的心跳莫名快了些,她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暂时没考虑过这件事。” 裴瑾:“那你这次回去......” 不是奔着姜恒去的? “我是打算回一趟温家,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顿了顿,她又道:“再去姜家,跟他好好谈一谈。” 裴瑾:“然后呢?” “然后,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去苏城,开一个工作室,办画展......”那是她曾经的梦想,被搁置了许久,也该重新捡起来了。 裴瑾漆黑深邃的凤眸缓缓眯起,情绪如翻滚的巨浪,在眸底滚过,眸色却风平浪静。 车子停在机场,温一心拖着行李箱,挥别裴瑾,拿着机票往里走。 “一心!”裴瑾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股撕裂般的痛蔓延到全身,他大声喊住他,迈开修长的腿,不顾机场来来往往的行人的目光,穿过拥挤的人流,大步朝着她跑过去,一把将她搂抱在怀里,“一心,我会经常想你的。” “我刚才在车上,跟你说的话,是真心的,你认真考虑一下,如果千帆过尽,你放下他了,想要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优先考虑我,好不好?” ...... 作者有话说: 我的眼泪不值钱,呜呜呜呜呜~~~男主男二和女主,都是我的亲儿子亲闺女。 小问题:你们喜欢女主跟谁在一起?男主?男二? 第61章 裴瑾生怕她一口回绝,不等她开口,忙又道:“你不必现在就回答我,等到了那一天,再给我答案也不迟。” 温一心任由他搂抱着,一只手拧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放在大衣的口袋里,闭了眼,贪婪的嗅着他身上清冽的冷香味道,嗓音寡淡而低沉:“裴瑾,人一辈子只有那么长,我怕你等那一天等的太久了。” 她语气温温淡淡,透着一股看破红尘后的虚无:“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天会是多久以后。” “你太好了,我不配的......” 她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低了下去,“这世上的好女孩多得是......” “我早就说了,她们就算再好,也都不是你!”裴瑾环在她纤腰上的手臂用力,快要勒断她的骨头。 他恨不得将她揉碎了,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无论多久,我都会等,就跟我从前没有找到你一样......”裴瑾嗓音发哑,“你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是由我说了算。” “一心,我不会去过多打扰你的生活,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可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要主动打电话告诉我。” 裴瑾如一个传道授业解惑的长者,谆谆告诫她立足于世的道理:“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并不是单独存在的,一些好的关系和人脉,本就是祖上付出了精力和财物以及人情积攒下来的,不能轻易丢弃了。 枕上溺宠 第51节 你想要开工作室,若是遇到了困难,一定要将这些关系都用上,它们会帮你解除很多不必要的困境,这和独立自主并不冲突。 希望将来的某一天,我能有这个荣幸,参与到你这段关系里,被你需要......” 温一心沉默良久,低低的“嗯”了一声。 机场大厅的广播里,响起催促声。 温一心喉咙干涩:“裴瑾,放开我吧,我要走了。” 她和他,总是要分别的。 裴瑾依依不舍的松开她,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盒子塞进她的大衣口袋里:“这个给你在路上吃,一心,相逢一场,不要删了我的联系方式。” 听到是吃的,温一心也没拒绝,“谢谢。” 她退开一步,定定的看着他:“裴瑾,我走了。” 裴瑾站在原处,轻点了一下头。 温一心转过身,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进了检票口,快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待看不到她的踪影后,裴瑾才转过身,一步步的走回车里,他默默等着,一直到飞机从上空飞过,眼眶突然就红了。 就仿佛身体里一根肋骨被抽掉,心口缺失了一部分,空空的,再也无法被填满。 他开车回了桐景苑。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如画卷一般徐徐展开,裴瑾上楼,经过客厅,进了卧房,到处都还残留着她存在过的气息。 她身上独特的味道和中药清苦的味道混在一起,尤其好闻。 除了一年前从宁城随他过来时那一箱的行李之外,她什么都没有带走,柜子里的衣服鞋子以及配套的珠宝首饰,甚至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和护肤品,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但凡是他送给她的东西,她都留了下来 那枚祖传的给当家主母的手镯,实在太过贵重,她才会郑重其事的放在盒子里,要还给他。 还有那枚他单膝跪地在结婚周年纪念日里向她求婚的钻戒,她原本也是不肯收的。 裴瑾倒在床上,蒙上被褥,就仿佛她还躺在身边,会经常半夜从睡梦里惊醒过来,往他怀里钻一样...... 飞机上。 温一心坐在头等舱内,从大衣口袋里摸出裴瑾送给自己的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摆放在面前的台面上。 一个是熟悉的铁皮盒子,打开就看到一粒粒用彩虹糖纸包裹住的花花绿绿的话梅糖,温一心捡起一颗,拨开糖纸,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好吃的她想哭...... 她记得,刚结婚时,裴瑾送过很多名贵珠宝鲜花礼服给她,更衣室内的柜子被塞得满满的。 或许是看到她并不在意这些东西,也一次都没有怎么用过他赠送的东西,他问起她是不是不喜欢时,她只说这些东西太贵重了,并没有合适的场合穿戴。 她是大学老师,首要任务是好好教书,而不是打扮的贵气逼人,用珠宝闪瞎学生上课时的眼。 再后来,他便不怎么送她这些东西了,每次出差时,都会到当地的各个地方,费尽心思给她带当地的特产和小吃零嘴。 回来后献宝一样摆放在梳妆台最显眼的位置。 他偶尔倚靠在门框上,偶尔坐在床榻或者沙发上,慵懒的看着她解开那些用红绸包扎好的礼盒,一样样的翻开里面的东西,放在嘴里慢慢品尝。 每当她说好吃的时候,他比签了十几亿的合同还要高兴。 那张向来冷峻的面孔便会浮出笑意,如春水融冰,春风拂面,灿烂极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漆黑的凤眸里越发深邃,专注着看人的时候,似乎能将人溺毙其中。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极力避开他的眼神,不敢同他对视。 她已经拥有了姜恒,老天为什么还要让她遇上裴瑾。 这场遇见,对他太不公平了。 温一心去看另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是沉香木的材质,并不大,盒面上还雕刻着精致繁复的花纹,最擅长于随身携带。 温一心打开盒盖,就见里面摆放着一尊复古的小鼎,揭开线条流畅的鼎盖,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固体香膏,淡淡的熟悉的清冽冷香味道袭来,充斥着她的鼻息。 温一心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顷刻间夺眶而出。 沉香木的盒子底端还放了一张小纸条,是裴瑾苍劲有力气势浑厚的钢笔字,“那个小香囊质量实在太差,你扔了它,这尊香鼎才是我在蜜月期间正式送给你的礼物。 晚上闻着这个气味,希望我不在身边的每个夜晚,你都能好好安睡,不再梦魇!” 盒子分成两格,一格用来放香鼎,另一格用来放胭脂色的片状固体香膏。 温一心数了数,正好三十片,每一片固体香膏,都能恰到好处的放进这尊香鼎里面。 温一心旋转了一下鼎盖,原本封闭的鼎身立即出现雕刻精美的镂空状,淡淡的气息从精美的花纹镂空处散发出来。 温一心原本以为这沉香木盒里面也装的是小零嘴,却没料到会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此时已经上了飞机,想要退回去是不可能了,更何况,就算她想还给他,裴瑾也不可能收回。 这本就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东西,或许在她挑了香囊的那一天,他就已经打电话给夏总助,开始准备这份礼物了吧。 嘴里的话梅糖融化完,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飞机总算在宁城降落。 温一心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正要打车回温家,却在出口处看到了姜恒的私人助理常总助。 温一心脚步略顿了一下,望向黑色的越野车,却看不清车后座究竟有没有坐别的人,更不清楚常总助来机场是来接重要客户的还是来接她的。 毕竟,从一个月前返回去宣城时,她就再也没有跟姜恒姜辞联系过。 姜恒应该并不清楚她的动向,更不知道她这个时候回宁城。 温一心低垂着脑袋,拖着行李箱继续匆匆往前走,打算先回温家一趟。 “温小姐,温小姐。”常总助看到温一心,忙小跑着朝温一心追过来,抢过温一心手上的行李箱:“老太太听说您回宁城了,特意让我过来接您回老宅聚一聚。” 温一心满脸讶异,听着起此彼伏的按喇叭的催促声响,却也并未追问,索性快步跟着常总助往停车的方向走。 常总助拉开后车座的门,温一心便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温一心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弯腰坐进后车座。 姜恒身姿清瘦,眉眼依然俊逸非凡,一如他从前的模样,甚至他躺在病床上昏睡了两年,时光格外优待他,看着依然是他们领证时年轻俊朗的面貌。 三年时光,拉开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她在漫长的日子里蹉跎成长,他却仿佛永远定格在了过去的岁月,他从前还担心她会嫌弃他太老,如今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又缩小了好几年。 姜恒侧过头,唇角一如既往的噙着温润的笑意,同她温声打着招呼:“坐了这么久的飞机,累了吧?” “还好。”温一心抚平大衣上本不存在的皱褶,半侧了身子去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到宁城?” 她的目光刚要对上他的视线,姜恒便撇开了,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抬眸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裴先生怕你贸然去温家受委屈,打电话告诉了我你的行程,祖母知道后,让我接你去老宅。” 她拿到了离婚证,恢复了单身,他亲自来接她,却并没打算直接带她回碧落园,而是回姜家老宅。 温一心不知道裴瑾跟姜恒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都能打电话告诉彼此关于她的行程了。 温一心低声道:“谢谢你来接我。” 姜恒低笑,“受人之托罢了。” 温一心鼻尖一酸,逼问道:“是不是没有人拜托你,你就不来接我了?” 姜恒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愣住了,忙否认道:“不是......” 不等他说完,温一心便将大衣口袋里的离婚证书拿出来,摊开在他毫无知觉的腿上,嗓音很轻,犹如微风拂过波澜不惊的水面:“姜恒,我离婚了!” 作者有话说: 心机男主:老婆没了,好烦躁!我要让她每天晚上闻着我身上的味道入眠。 第62章 姜恒垂眸注视着膝盖上那份鲜红的离婚证书,搭在轮椅扶手上的长指用力蜷起,他淡声开口:“一心......”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温一心嗓音很淡,犹如涓涓淌过清泉石板的流水,“我现在恢复了自由身,成了单身一个人,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也不要害怕我过的不好,更不要躲着我赶我走。 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纠缠你,死皮赖脸的一定要待在你身边了。 我们相识相爱一场,就算做不成夫妻,也有别的情分在。 从你带着我住进姜家的那一刻,我就把姜家的人都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我......” 她喉咙添了一丝哽塞,顿了一下,语调很快恢复如初,继续道:“我很不喜欢被人避之不及的感觉,尽管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你担心我的状况,就像我也担心你的状况一样,你一走了之,说是身体不好要去医治,同我不告而别,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我们那么盼望着彼此能活的好一点,我不想我们两人走到连告别都要让别人帮忙转达的那一步,不能好好的同你告别,应该会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 姜恒,我被你宠爱了太久,早就不坚强了,可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逼着你一定要接受我了。 我也不会留在宁城,增添你的心理压力。 这次回宁城,我便是想要同你把这些话都说清楚,再回温家拿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 然后,会离开宁城,去我外婆的老宅住着,开个工作室,办画展,完成我从前的梦想...... 我希望,你不要再像从前那样躲着我,一走便杳无音信。 你能不能让我随时都能知晓你的动向,知道你在哪里,身体好不好,若是你生病了,告知我一声,我从苏城赶回来看你......” 她澄澈的眸底一片潮湿,很快又将泪光眨下去,吸了吸鼻子,重新转过头来看向他,征询他的意见:“好不好?” 姜恒缓缓合上掌中的离婚证书,按在封面上的指骨因用力而泛着青白,良久,他低声应答:“好。” 他将离婚证书递给她:“收好。” 温一心接过离婚证书,放回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凑得近了,温一心闻到姜恒身上多了一丝不曾有过的清淡幽远的檀香味道,那种熟悉的清冽冷香味道被覆盖,很难闻到了。 温一心有一瞬间的恍然,问:“你身上......” 姜恒早已察觉她的异样,温声回:“这种味道能平心静气,我从前就很喜欢......” 温一心:“......” 温一心心里滋味莫名:“这么多年,难为你了。” 跟她在一起后,连他身上的味道,都没有用他最喜欢的檀香。 枕上溺宠 第52节 她这副表情,似乎以为他那些年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恒淡然一笑,抬手去揉她的发顶,“傻丫头,我喜欢这种香,并不代表我就不喜欢另外一种香了,哪里就为难我了。” 他懂她的一语双关。 车子穿过姜家别墅的缠枝铁大门,姜老太太和姜母以及姜辞早已经巴巴的等在门口了。 温一心下车后,就被簇拥着进了客厅,才刚寒暄完,丰盛的饭菜已经摆上桌,一群人移步到了餐厅。 温一心看着满桌她爱吃的菜,心里涌上阵阵暖意。 这顿接风洗尘的家宴让她又一次有了家的归属感。 姜辞清了清嗓子,问温一心:“一心姐,你跟裴先生离了婚,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温一心抬眸看向姜恒,见他也朝着自己望过来,温声道:“想开个书画工作室。” 姜辞忙附和:“这可是一心姐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啊,早就应该开了,想好工作室开在哪里没?我和我哥手里正好有几套不错的商业楼盘......” 温一心下意识的又去看姜恒。 桌上人的目光也都随着温一心的视线一同望向姜恒。 见姜恒迟迟没说话,只顾着低眉垂眸吃着饭菜,姜老太太急的一脚踹到他的小腿上,却突然想起,这个她最疼爱的大孙子齐腰以下早就没有知觉了,心里突然漫过一丝悲哀。 温一心用公筷夹了一块水晶虾仁放进姜恒的碗里,幽幽开口:“我打算去苏城,住到我外婆的老宅里,在我外婆曾经办展览的地方开工作室。” 姜母急了:“这是......不打算在宁城了?” 温一心点点头,依然如从前一样,又给姜恒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现在交通发达,想要回来看你们也很方便。” 姜家长辈通情达理,见两人这副样子,只是暗自叹气,并未再多说什么。 毕竟,儿子放弃了,做长辈的再如何努力都只是徒劳。 吃完饭,温一心被姜家人留下来,住在了老宅。 姜恒也主动留下来:“我明天陪你去一趟温家。” 温一心想起裴瑾的话,没有拒绝,轻声道谢。 她依然住在姜家从前为她准备的公主房里,推开卧房的门,里面依旧是从前的摆设,虽然许久没有再住过,可却没有一丝灰尘,一看就是天天被仔细打扫过...... 洗完澡,温一心换了中式三件套睡衣在卧房里走来走去,佣人尊称她为大小姐,并未带上她的姓氏,她依然是姜家人疼爱的小公主。 温一心打开门,顺着长长的走廊往前走,看到书房门半掩着。 她轻轻推开,看到姜恒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指正如蝴蝶般上下翻飞的敲打着键盘。 听到动静,姜恒侧头朝着门口望过来,抬手合上电脑,唇角勾起一抹笑,温声道:“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呀。” 从前她进他的书房,从来就不会敲门,哪怕他正在开视频会议,她也大摇大摆的从他身后经过。 如今,再看到他处理工作,没有他的允许,她只能远远的望着,不敢发出一丝动静,生怕打扰到了他。 温一心听了他的话,踩着棉拖一步步的走过去,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姜恒温和的笑着,眉眼里藏着极深的缱绻,“一定要去苏城吗,考虑好了?” 温一心低低的“嗯”了一声。 姜恒指腹摩挲着轮椅的扶手:“苏城不比宁城,你在那边也算是举目无亲了,若是留在宁城,有我和姜辞在......” “我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你的羽翼之下。”温一心轻声打断他的话:“我也不能总是让你为我操心为我拿主意,我希望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活的好好的,而不是必须要依附谁......” 顿了顿,温一心又道:“不过如果我那边有无法解决的事,我还是会求助你的......” 姜恒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滚动着轮椅,到了她面前,抬手又去抚她的发顶,悠悠开口:“我们家一心,已经长大了!” 第一次察觉到她长大,是她收到裴瑾的表白花束和卡片之时,那个时候,他蓦然察觉,自己精心呵护等待的小女孩已经发育的亭亭玉立,如一朵摇曳在阳光下含苞待放的水莲花,开始被别的男孩子觊觎了。 这一次察觉到她彻底长大,是她恢复了自由身,想要一个人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去过想要的生活了。 同她一样年龄的女孩子,本该还在象牙塔里,准备着硕士论文,为了答辩和工作发愁,可她短短三年之内,却经历了差点同深爱之人生离死别的事故,还被迫嫁人又离婚...... 这些经历,快要耗尽她前半生所有的力气,她经不起那么多的大风大浪了,犹如千帆过尽后,她现在只想过的平静一些。 温一心抿着唇,微微笑着,眉眼弯成新月的形状,“人总是会长大的。” 最终,每个人都会在岁月的磋磨中,变成自己的守护神。 姜恒突然发现,他和温一心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平心静气的说过话了,他诚挚的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从前的所作所为,太专横了,也违背了我曾经对你的承诺......” “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我好,你从来就没有对不起过我,更不必对我感到抱歉。”温一心望着她,眉眼浮出浅淡的笑意,既温婉又妩媚动人。 当时她陷在绝望里,整个人处于崩溃之中,若不是姜恒强制将她推向另一种生活,她也不可能这么快调整恢复到如今的状态,只不过,她终究是牵连到了爱她的另一个无辜的男人。 想到裴瑾,温一心言语里透着一丝困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既然一开始就有心想要把我嫁给裴瑾,为什么还安排了那么多人同我相亲? 万一我相中了他们其中一个,想要随意找个人过日子,是不是就不可能嫁给裴瑾了?” 这么多年,她虽然不知道裴瑾的存在,可姜恒对裴瑾所做的一切,却了如指掌。 甚至,连裴瑾来参加姜家的那场相亲宴,都是姜恒故意透露了风声,引裴瑾过来的。 姜恒眉目清朗,望着温一心静静的笑,俏皮的眨了一下眼,“你猜猜看?” 第63章 温一心猜不出来:“你希望我能多一些选择?” “不仅仅如此。”姜恒慢条斯理的解惑:“那些能坐在你面前同你相亲的男人,家族利益都跟姜家的商业版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你看中了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嫁过去后过的不好想要离婚,姜家都能护你周全,让你从婚姻里全身而退......” “至于裴瑾,只不过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张底牌,你果然没有看上任何人,我也不得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只是有些担心你,一旦你在这场婚姻里过的不好,姜家的手伸的再长,也无法同远在宣城又毫无交集的顶级豪门抗衡......” 就好比这次要离婚,但凡裴瑾不愿放手不肯主动放她自由,温一心一辈子都会被困在她和裴瑾的婚姻里,永远无法回归一个人的状态。 于情于理,姜家也只能无可奈何,压根就无法动摇裴家的根本。 温一心默了默,立即明白了。 姜恒替她考虑的太过周到,连她的退路都想好了。 入夜。 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卧房,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回了宁城,住在姜家老宅。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壁灯散着幽幽的暖色的光芒。 温一心有些困,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时针已经指向了午夜十二点,不知道裴瑾有没有回桐景苑,有没有好好吃晚饭? 她翻出大衣口袋里装着的沉木香盒子,打开香鼎,摆放在床头,淡淡的清冽的冷香味道窜入鼻息里,如行走在冰天雪地里的寒梅暗香,闻着突然就踏实了。 温一心一觉睡到天亮,早晨起床整理好,打开门,姜恒已经等在楼下了。 “我带你去市区吃早餐,再送你去温家。”姜恒昨晚被姜老太太和姜母暗自数落了一个晚上,今天无论如何也没法在老宅继续待下去了。 温一心辞别了姜老太太和姜母,拧着行李箱跟着姜恒上了车。 姜辞亲自开车送两人。 到了温家,已经上午八点,孙悦柔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旗袍,长发盘起,正站在门口,踮着脚尖给正要出门的温文昊打领带,端着一副贤妻良母的贤惠模样。 温一心看到这一幕,眼睛仿佛被针刺了一样,生生的疼。 小的时候,母亲每日也是穿一身定制旗袍,站在门口送别温文昊,温文昊则是微微俯下身子,让母亲给他系领带。 如今母亲已成枯骨,温文昊的生活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新人代替了旧人的位置,仅此而已。 他毁了她的家,却依然拥有那么温馨的家庭。 温一心推开车门下车,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遥遥望着这一幕,一直到温文昊侧过身子看到她,才快步走过去。 孙悦柔眸光闪烁,率先迎上来,“一心怎么回来了?” 温一心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盯着温文昊:“这里不欢迎我吗?” “怎么会?”孙悦柔装出一副因为她的到来快要激动哭了的模样:“你爸爸每天都盼着你能回来住,你能回来,你爸爸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他高兴了,你们该不高兴了。”温一心站在温文昊的面前,“我不是想不开要搬回来,我是来拿我母亲被你私自藏起来的画卷,东西给我,我就走!” 温文昊的笑意僵在脸上,“一心,你就这么恨爸爸?” 温一心蹙起眉:“还是真如我所想,你打算拿着我妈的画拍卖换钱?” 温文昊气的扬起手...... 温一心仰起脑袋,将瓷白的小脸伸到他的面前,抬手指了指:“我这张脸跟我母亲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她把相貌和遗产,全部都留给了我。 你要是不顾她在天之灵,你尽管打下去。” 话刚落音,就听到车内传出一道寒凉冰冷的嗓音:“温先生可真是个好父亲,这么多年对发妻唯一的女儿不闻不问,才刚见面就要行驶长辈的权威。 这一巴掌,你最好好生掂量一下,到底打不打得!” 越野车的后车窗只开了小小一段缝隙,看不清里头的人影,但清朗冷冽的声音,温文昊却极其熟悉。 孙悦柔忙按住温文昊的手,解围:“文昊,你跟孩子置什么气,你有多想她,只有我最清楚。” 姜辞看不下去了,下了驾驶座,懒洋洋的靠在引擎盖上:“温先生,你们夫妻情深的戏码就不要在一心姐面前演了,我看着都觉得瘆得慌,更何况是她。 东西快拿出来吧,别耽误了我一心姐赶飞机。” 温文昊装斯文装习惯了,还是第一次被几个小辈怼的不留情面。 孙悦柔暗自咬牙,劝解道:“既然一心要,你就给她吧,免得她多想。” 温文昊深深看了温一心一眼,眸底分辨不出对这个女儿究竟是何种情绪,便转身回了书房。 孙悦柔抬眸,遥遥的望着坐在车里没有下来的男人,视线落在温一心的身上,意味深长的开口:“一心,你已经嫁给裴先生了,再跟姜公子来往,被人看在眼里,有些不大好吧。” 温一心嗤笑:“怎么不好了?” 孙悦柔:“毕竟你已经嫁人了。” 温一心脸上的嘲弄越发明显了:“嫁人怎么了?当初你明知道我母亲对你有恩,你还不是抢走了她的男人? 现在小三上位了,倒是开始在意闲言碎语了,真好笑呢。” 孙悦柔脸色发白,摇摇欲坠:“一心,我跟你父亲是真心相爱的。” “嗯。”温一心点点头:“真心相爱还是无媒苟合,反正都是你说了算,他要是真爱你,为什么死活不肯同我母亲离婚娶你?” 枕上溺宠 第53节 没等孙越柔开口,温文昊已经捧着画卷出来了,“一心,你可以恨爸爸,可爸爸那个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你母亲会想不开......” 温一心懒得再跟温家的人多说一句话,拿了画卷转身往车里走,“我不想看到我母亲的画册再出现在温家任何人的手里,这是我最后一次过来拿她的遗物。” 她回了车里,抱着画卷,小心翼翼一卷卷的打开检查完好后又合拢,用红绸丝带系好,侧头看向注视着自己的姜恒:“温家的公司是我外公的。” “几年前我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姜恒见她面色消沉,轻声道:“本来该在你毕业的那年替你拿回来的,耽搁了几年,等你安顿好,我就动手了。” 姜辞送温一心去了几场,临别前,温一心转过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目送自己的姜辞,丢开行李箱,返身跑到他面前,用力抱了抱他,耳语:“姜恒,保重!” “保重!”姜恒拍了拍她的后背:“苏城也有姜家的产业,我会去看你的。” 温一心很快松开他,转过身,快步走到登机口,拧起行李箱,迅速消失在姜恒的视线里。 风吹起她的衣摆,飘飘荡荡,曾经被姜恒护在羽翼下的女孩子,要去翱翔自己的蓝天了。 姜辞提醒姜恒:“哥,走吧。” 姜恒抬头望着从头顶掠过的飞机,低声喃喃:“我早就知道她会有万丈光芒的一天,只是没想到,陪在她身边的人,这么快就不是我了。” 姜辞推着姜恒上了车,“哥,你要是挽留一下,一心姐也是愿意留下来的,既然那么舍不得,为什么还要放她走?” 姜恒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你不懂!” 姜辞:“我确实不懂,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一心姐,一心姐对你也不离不弃,你却偏偏要推开她,她三番两次的明里暗里给你机会,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 姜辞叹气:“我这辈子都不想懂。” 姜恒:“......” 从前,他是为她清扫一切障碍遮风挡雨的男朋友,往后,他是能为她人生的最低处托底的亲哥哥...... 一个月后。 苏城。 温一心住在外婆年轻时住的清雅苑,是一座花园式的园林别院,后院有花圃,庭院中间还有被搁置的戏曲楼台,小桥流水,假山亭台,美轮美奂。 管家年纪大了些,但身体还算康健,将清雅苑打理的井井有条。 温一心开始学着当家了,隔段时间便看一次管家送过来的账本,再从卡上支出一笔钱出去。 有时候她盯着账本发呆,想着姜恒和裴瑾要打理家族那么多的产业,是怎么忙得过来的。 姜恒从姜父手中接管姜家的时候,究竟有多忙,她是知道的,虽有长辈从旁协助,却依然忙得分身乏术,连睡觉的时间都掐着钟表计算。 她也听桐景苑的管家提过,没结婚时,裴瑾极少回去住,工作太晚,就直接睡在公司了,亦或者应酬太晚,干脆就在五星级酒店开一间总统套房。 结了婚后,他便极少在外面应酬了,能推的酒局一律推掉,保证十一点之前赶回桐景苑。 实在是来不及,也会在视频会议中途短暂的休息时间里提前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大致回来的时间,不让她担心。 其实那时候,她并没有多担心他,也并未想过要等他回来,只是经常陷在梦魇里醒不过来,她太害怕,想要身边躺着那么一个躯体温暖的人,帮她驱赶走梦境里的恐惧。 管家见她又发呆了,小声提醒:“大小姐,账目是对的吧?” 温一心回神,合上账本,递给管家:“是的。” 又道:“我在网上发了招聘,这几天可能会有人过来应聘助理之类的职务,到时候麻烦您先接待一下,再到画室内通知我。” 管家应下后,捧着账本出去了。 温一心走到桌前,继续埋头画画,她整个人仿佛沉浸在画纸里,无法自拔...... 飞机降落在苏城。 夏总助跟着裴瑾下了飞机,往定好的酒店走:“裴总,这酒店会不会离太太住的别院远了点?” 第64章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系着胭脂色的领带,俊朗的侧颜清贵英挺,修长笔直的双腿包裹在裁剪得体的西装裤里,整个人透着一股矜贵疏离之感。 他的嗓音低沉漠然,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我们这次来苏城,是出差的,正事要紧!” 夏总助:“......” 夏总助疲惫的翻了个白眼。 总裁大人,您要不要再口是心非一点? 总裁从已婚人士变成单身的钻石王老五,身为裴瑾唯一的心腹助理,夏总助是知情的。 这一个月以来,裴瑾化身工作狂,天天泡在公司里加班,害的他这个贴身总助也有半个月没有回家了,家里的亲亲老婆已经开始怀疑他对家庭的忠诚,好在加班费和奖金发的足够丰厚,勉强让他后宅暂时得以安宁。 裴氏在苏城,原本是没有任何业务的,可裴瑾硬是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在苏城开了分公司,且还有将苏城的分公司打造成仅次于总部的最大分部的计划,便于往后经常往返宣城和苏城两地。 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此地无银三百两。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他面前死鸭子嘴硬呢。 夏总助好心累,不仅要努力工作,还要装作对总裁的心思一无所知的样子,偏偏要在关键时刻,假装刻意提一下太太,给总裁见太太寻一个合理又恰当的理由。 夏总助跟在裴瑾身后:“太太已经回苏城一个月了,不知道在这里过得适应不适应,您忙完工作,还是去看看吧。” 裴瑾面色依然冷峻,他抬手扯了下领带,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夏总助硬是从这个“嗯”里听出了心花怒放,百转千回以及温柔缱绻一系列的内心波动。 入夜。 裴瑾站在酒店的阳台上,裹着浴袍,品着红酒,俯瞰整座灯火斑斓的陌生城市,视线定格在远处的别院上。 她赶回宁城,只在姜家老宅逗留了一宿,便匆匆忙忙的来了苏城。 不知道这些天,她过的怎么样? 睡得好不好,有没有继续做噩梦,吃东西有没有胃口。 闲下来的时候,有没有......偶尔有那么一丁点的想起他! 裴瑾将杯盏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转身回了卧房,打开电脑,继续处理工作事宜。 她不愿回宁城也可以,她不想去宣城也没关系,只要她愿意,他可以把分公司开到有她的每一个城市里,制造同她见面的机会。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注】 她和姜恒,已经时过境迁,就算再复合,努力修复,也回不到过去的纯粹和浓烈了。 睿智如姜恒,自然比他更清楚这些...... 他给她时间,慢慢淡忘掉上一段感情里带给她的悸动和温暖,也给她时间,一点一滴的重新接纳自己。 只要她不再抗拒他,不再回避他,他跟她之间,一切皆有可能。 裴瑾从来就不是愿赌服输之后甘愿放弃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在杳无音信的时光里,一找她便是这么多年...... 清雅苑。 温一心再次从杂乱的梦境里醒过来,便再也睡不着了。 裴瑾送她的固体香膏已经用完了,屋子里再也寻不到半点那种令她安心的味道。 她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已经过世的亲人,原本以为她对年少时记忆里的惨景已经释然了,没想到又出现了。 温一心披着睡袍起来,在卧房里走来走去。 外公生前在酒窖里囤了许多的好酒,管家放了几瓶在她的房间里,可温一心知道自己酒量太浅,并不敢喝。 怕醉了后睡得太死,耽误了办画展的进展,更怕自己误了事。 从前她也醉过,都是有人在身边的时候,往后她一个人,再也不会这么任性妄为了。 既然睡不着,温一心索性去了画室,继续作画。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她才顶着眼窝下的乌青一脸疲惫的回到房间里,扑倒在床榻上。 两个小时后,佣人上楼敲门,说是有人过来面试了。 温一心连忙爬起来梳洗,整理好后下楼,去面试助理。 她挑助理,待遇给的好,综合要求也很高,过来应聘的人很多,温一心忙了三天,选中两个人:闻澜和江玥。 江玥的上一份工作是公关,笑容满面,八面玲珑,擅长处理突发事故,对宣传媒体的各种渠道一清二楚,特别适合对外接待这类事宜。 闻澜毕业于美术院校,专业功底扎实,安静踏实。 温一心面试完,立即拍板,录取了这两人,又带着两人去了一趟母亲和外婆生前办过画展的展馆熟悉环境。 合同签好后,温一心让管家帮两人在附近租了单室套的公寓给两人居住。 她站在一旁跟钟黎打电话的时候,闻澜看见她手机上有些旧的普通香囊挂件,好奇的问:“这香囊很贵吗?” 看温一心穿戴不俗,不仅有价值不菲的花园园林当住宅,还有自己的私人展馆,怎么看都是名副其实的隐形小富婆。 可她手机上的吊坠实在是有些破旧,大概是经常摸的缘故,大拇指般大小的香囊红绸布已经起了毛边,质量看着也不怎么样,同昂贵的玫瑰金手机搭配在一起,实在算不上和谐。 温一心葱白柔软的指腹轻轻捏了捏鼓起来的香囊肚,微微笑起来,温婉妩媚的眉眼舒展开,如幽昙绽放,瞬间活色生香。 她唇角扬起,嗓音温温柔柔,犹如陷在过往的甜蜜里,“不贵。” 温一心补充道:“十块钱。” 闻澜暗自咂舌:“想不到老板这种身价的人也会买这么便宜的小物件。” 温一心又捏了捏,继续道:“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 这下就连江玥也不淡定了:“别人送的?” 谁抠门成这样,竟然送个十块钱随处可以买到的破烂小玩意儿给这种金尊玉贵的美人儿,放在拼夕夕上,五块钱团购就能买到,不能再贵了。 别说一个了,批量给她,她都不收。 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江玥赶紧补救:“一定是温老板心中很重要的人吧?” 礼轻情意重,也勉勉强强说的过去。 温一心用手搭在额前,抬头看了下耀眼的阳光。 五月份了,槐花肆意盛放,清风拂过,飘飘洒洒落下来,白的如过年时的鹅毛大雪。 枕上溺宠 第54节 这一片区有些古老,遗留下来的建筑被时光雕琢过,透着历史的痕迹,少了新城区高楼大厦的拥挤和喧闹,犹如遗忘在时间长河里的老人,踩着慢节奏,悠然过着有条不紊的生活...... 温一心的高跟鞋踩在铺着青石板的人行道上,似乎是思索了好一会,才缓慢而郑重的回:“他确实很重要!” 江玥整个人凌乱了! 白富美是被哪个空有外貌和甜言蜜语的抠搜逼给欺骗了吧,再穷也不能买个十块钱的地摊货当礼物送女生吧。 寒碜!! 清雅苑。 温一心才刚跨进门,就看到管家迎上来,将一捧鲜艳的蓝色妖姬递给她:“大小姐,霍公子又来了,见您不在家,就留了这一捧花,说改天再过来拜访。” 温一心盯着硕大的花束,只觉得头疼。 她没有接花束,抬脚往楼上走:“我知道了。” 管家抱着花,转头看向她的背影:“大小姐,这花怎么处理?” “您觉得放哪里合适就放哪里吧。”温一心头也未回,很快消失在楼梯口,进了卧房。 管家想了想,转手便将花送给了擦地板的女佣:“拿回你房间放着吧,大小姐不喜欢。” 女佣欢天喜地的抱着蓝色妖姬去了客房。 温一心脱了外套,搭在衣架上,又去浴室放水。 拉开柜子找睡衣的时候,扔在床上的手机发出振动的声响。 闪烁的屏幕跳出来霍谨言三个字。 温一心无奈,只得拿起手机,长指划开接听键,男人见她接听了,悦耳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欢喜:“温小姐,你回家了吗?” “才刚回来。”温一心顿了顿,“谢谢你送的花。” “不客气,你若是喜欢......” 霍谨言的话没说完,就被温一心打断:“霍公子,今天下午,我请你喝茶吧,顺便聊一聊展览馆安保系统的收尾工作。” 外婆遗留给她的私人展览馆一直是出租的,租赁合同到期后,温一心收回来,打算用来办画展。 又不想花费太多的人力去精力保证画卷的安全,便花高价在苏城最好的科技公司购买了一整套的监控安保系统。 她在销售人员的带领下,亲自去霍谨言的科技大楼实地考察过,整栋大楼的监控系统和报警系统很完善,也很令她震撼。 温一心在液晶显示屏前看销售人员演示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出差回来的霍谨言......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事,展览馆安装这套系统时,竟然是霍谨言亲自过来。 再后来,打着沟通的旗号,霍谨言要了她的联系方式。 待系统安装工作进入到调试收尾阶段时,霍谨言开始约她出门,送她鲜花了...... 温一心是谈过恋爱有过婚姻的人,霍谨言虽然没有明说,可追求她的意图却很明显,温一心不可能不清楚,也不可能装作不知情......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同霍谨言约好了喝下午茶的时间地点,温一心放下手机,去浴室洗了澡,闭着眼小觑了片刻,换了一身月牙白的旗袍,画了个淡妆,遮掩住眼底下的乌青。 末了,她拉开抽屉,打开其中一个首饰盒,硕大的鸽子蛋钻戒静静的躺在黑色的天鹅绒上,散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温一心拿起钻戒,重新套上纤白细嫩的无名指。 她原本以为,这枚戒指躺在首饰盒里,再要戴上,大概是逢年过节期间去宣城看望裴老夫人之时,却没料到,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温一心满意的摩挲着戒指指环,拧着包包出门了。 时间还早,温一心去了对街商场的男士香水柜,打开柜台上的香水瓶盖,鼻尖凑过去,一瓶一瓶的轻嗅,却都没有找到想要的香水味道。 最后,她挑了一款香味有些类似混杂着雪松木的香水结了账,放进了包包里。 抵达茶楼的包间时,霍谨言已经到了,男人穿着一件白色绸面衬衣,西装长裤,打着黑色条纹领带,装扮极其正式,俨然将这一场约会看的极其重要。 见温一心进来,霍谨言款款站起身,拉开紫檀色的木椅,绅士的请她入座。 男人身姿颀长,模样俊美,在商界历练多年,看着端庄成熟,又稳重自信,修养极好。 温一心放下包包,在霍谨言的对面坐下,“不好意思,本来是我约你,却让你久等。” 她拧起精致小巧的紫砂壶,给霍谨言倒茶。 那双纤纤玉手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动,无名指上硕大的鸽子蛋钻戒快要闪瞎了霍谨言深邃好看的桃花眼。 “我也才刚到。”霍谨言视线落在她纤细葱白的手指上,愣了一瞬,抬眸对上温一心温婉含笑的目光,心下了然。 都是体面人,霍谨言自然明白了她的心思。 他每次都打着商讨公事的借口约见她,没有对她说过越矩的话,她也不好明着拒绝他,这种方式既隐晦又直白。 可他终究是不甘心的,“温小姐,你看上去跟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冒昧的问一下,你今年多大了?” 温一心露齿一笑,落落大方,“二十四岁。” 这么小的年纪就结婚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少了,霍谨言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温小姐无名指上的戒指是自己买的吗?” 温一心伸开五指,另一只手转动着钻戒上的指环,笑道:“结婚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来得及挑选钻戒,这枚戒指,是上半年的冬天一周年纪念日时老公特意补给我的。” 阳光从帘布缝隙里透射进来,在紫檀木的桌面洒下一束光,细小的尘埃在圆柱形的光斑里飞舞。 温一心抬起手指,将那枚钻戒置于光柱中,细细碎碎的光芒璀璨夺目,流光溢彩。 温一心自顾自的开口:“这戒指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过贵重了,我戴着工作也不太方便,便时常忘记佩戴。” 霍谨言苦笑:“温小姐,这些天,冒昧打扰您这么多次,这顿我请。” 温一心又给他倒了一盏茶:“怎么能算打扰呢,霍公子每次找我,都是为了展览馆里的安保监控系统更加完善呢......” 她长指端起紫砂杯,吹去茶汤上的浮沫,抿了一口茶水,悠悠的问:“不知收尾工作要多久能完成?” “很快。”霍谨言将面前杯盏里的茶水慢慢饮尽:“最后再调试一次,结完尾款就可以了,如果温小姐没时间,也可以派助理到场。” 大红袍苦涩的滋味在唇齿间萦绕,尝不到回甘。 这顿下午的茶点结束的比温一心想象的还要早。 下楼的时候,霍谨言虚浮了温一心一把,他寻了个理由去刷卡的时候,服务员告诉他包间里的单,一开始就已经按照最高规格结过账了。 霍谨言又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露出无奈的笑。 温一心站在茶楼门口,等着霍谨言出来,同他正式告别。 夕阳渐渐下沉,晚霞旖旎绚烂,如油画在碧蓝的天幕铺开,美不胜收。 夏总助看着茶楼前那抹熟悉纤瘦的身影,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温一心朝着门口侧了侧头,露出半张精致娇艳的面孔,夏总助才拍着大腿“嗨”了一声。 裴瑾抬眸,盯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稳重点:“合作商很快就到了。” 夏总助索性将帘布拉开,指着楼下的人影,“裴总你快看,是太太呀,太太就在下面......” 裴瑾顿了一下,放在平板上的手指不自觉的蜷起,顺着夏总助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她穿一身月白色的旗袍,额前的长发编成两股小辫垂落在胸口两侧,身后锦缎般的乌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发梢随着她百无聊奈的走动,在她惊人比例的腰臀之间摆动着。 仿佛一个已婚少妇逃脱了婚姻的禁锢,离开他之后,她立即恢复了少女明媚娇艳的模样,看着跟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瓷白的肌肤嫩的能掐出水来,过往的经历在她眉宇间增添了一抹妩媚之态,气质越发清贵绝尘。 裴瑾手掌撑在桌面上,正打算站起身,却见茶楼里大步走出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男子身形修长,模样俊朗,有说有笑的带着温一心上了停在茶楼门口的宾利车...... 男人一双大长腿笔直完好,根本就不是温一心心心念念的姜恒。 夏总助:“......” 这男人是谁? 太太这么快就有第二春了吗? 他不敢转头看裴瑾,只能用眼尾的余光悄咪咪的去打量面色黑如锅底的男人。 裴瑾身子僵硬如石头,眼睁睁的看着温一心随同男人上了副驾驶的位置,车尾灯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他豁然站起身,身后的椅子被掀倒在地上,抬脚就要往外走。 夏总助忙跳起来,豁出了小命去拽裴瑾的手腕:“裴总,你冷静点,合作商很快就要到了,这次攒的局很重要,协调了一个月才聚齐苏城这几位大佬人物......” 门口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夏总助急了:“我去打探一下太太身边的男人是谁,太太那么深情的人,连您都舍得离婚,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接受另一个男人......” 见裴瑾神色松动,夏总助再接再厉:“再说您现在已经跟太太分开了,事情没弄清楚,贸然去质问也没有立场,不如等我打听清楚了再说......” 短暂的冲动过后,裴瑾迅速冷静下来。 是啊,他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放她自由了,他在她面前,啥都算不上,又有什么立场质问她跟谁在一起呢? 包间的门被推开,看到鱼贯而入的大佬们,夏总助脸上立即堆满了职业化的亲切笑容,迎了上去...... 温一心等着霍谨言出来后,礼貌的微笑着同他道别。 霍谨言却掏出车钥匙:“温小姐请我喝了茶,我送温小姐一程吧,正好顺路。”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显得刻意了,温一心欣然同意,跟随着霍谨言上了副驾驶...... 回到清雅苑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温一心让江玥明天上午去展览馆检查监控和安保系统,顺便跟过来的销售人员结算尾款。 一切准备妥当后,她打算将珍藏在储藏室的画卷全部搬到展览馆去,为几个月后的展览做准备...... 在画室忙到深夜,温一心拖着一身疲惫回了卧房,简单的冲洗后,便扑倒在床上闭了眼。 时间从她的眼底一分一秒的流淌而过,温一心困倦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却死活睡不着。 什么法子都想过了,脑袋越来越疼,却依然清醒着。 温一心无计可施,突然记起自己买了一款男士香水,她爬起来,从包里拿出香水,拧开瓶盖,朝着卧房空气里一顿狂喷。 雪松木的清冷香味在整个卧房弥漫开,温一心再次缩进被褥里,以为自己会睡着,可脑海里却不听使唤一般,浮出裴瑾那张好看到颠倒众生的绝俊面孔...... 他的眼睛很好看,注视人的时候,会有一种别样的深情。 他身上的气味很好闻,能安抚她躁动慌乱的心。 枕上溺宠 第55节 他的怀抱很温暖,能驱散她心底深处的恐惧。 温一心拧开床头灯,重新坐起来,拿出手机,去翻裴瑾的联系方式...... 微信界面停留在离婚以前,她问他保险箱密码是什么的时候...... 她一页页的翻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不知不觉,晨曦破晓,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 他们的微信聊天并不多,大多时候,他都喜欢打电话,偶尔打电话不方便的时候,才会在微信里向她报备一下行程,跟她说想她了。 她的回复又少又简洁,无非是“嗯”,“好”,“我知道了”这些毫无感情的废话。 她甚至没有对他说过一句亲昵的话,就连关心的话都极少,整整一年的婚姻里,他无论去到哪里,都不忘时时刻刻的对她表达关爱和喜欢,费尽心思给她带来他以为女孩子都会喜欢的惊喜。 出差回来后,试探般向她诉说甜言蜜语,小心翼翼的跟她索爱。 她若是温柔顺从,他便索求的格外大胆,她稍微蹙一下眉头,他便立即见好就收,生怕惹她厌烦。 他那么骄傲又自负的一个人,是怎么能容忍的了她长久的冷漠和忽视的? 晨光大盛,温一心眼角挂着一滴泪珠,歪在靠枕上,终于睡着了...... 第66章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温一心头痛欲裂的感觉有所减缓,手机从床沿滑落,掉在柔软雪白的地毯上。 她捡起来,解锁后,发现界面依然停留在同裴瑾的对话框上。 温一心的指尖停留在裴瑾黑色的头像上,顿了顿,终究没舍得删除。 夜晚是人的情感最脆弱的时候,她昨晚差点没忍住给他发消息,所幸最后克制住了,没有联系他。 他果然如他承诺的那样,不会过多打扰到她的生活,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没有再同她联系过。 这一场短暂的相遇和婚姻,就仿佛彼此的人生偏离了轨道,如今被重新纠正走上正轨。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才刚下楼,管家便苦着一张脸走过来,“大小姐,孙悦柔站在门外等了一上午,说是想要见您,我说您还在休息,她便一直站在门口。” 五月份了,正午的阳光太烈,这么站下去万一晒晕了,管家也不好交代。 温一心语气很淡:“以后跟温文昊有关的任何人过来,一律不见。” 管家点头:“这个孙悦柔,我已经赶了好几次了,都没赶走。” 孙悦柔的脸皮向来是很厚的,温一心也清楚。 她没有硬闯进来,也没有大吵大闹,只是静静的站在清雅苑的门口,顶着烈日,满脸虔诚无辜又柔弱的模样,整个人摇摇欲坠。 行人路过,都忍不住看她一眼,有热心的人上前问她,也不知道她同对方说了什么。 温一心往监控屏幕里看了一眼,见有陌生行人递了矿泉水给孙悦柔,被她摇头拒绝了。 温一心看的心里头怒火升腾,她打开门,冷冷看着站在门口要晕不晕的孙悦柔,“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脸来我外婆的老宅。” 孙悦柔穿一身翡翠绿的薄绸旗袍,身段和皮肤保养的很好,在太阳下站了这么久,雪白的肌肤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液,看着越发我见犹怜。 见温一心出来,孙悦柔双膝一软,跪在了台阶前的青石板路面上,哭的哀婉凄凉:“一心,你给你爸爸留一条活路吧,不要赶尽杀绝。” 温一心面色冷漠,静静看着她表演,无动于衷。 这副悲苦凄惨的样子,当初欺骗的母亲好苦,对她生出过许多不该有的怜悯和同情。 孙悦柔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关你爸爸的事,他好歹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不能把他逼上绝路,我知道你恨我,我可以把命赔给你。” 说着,就从限量版的爱马仕包包里抽出一柄水果刀,对着手腕用力划下去...... 围观的人群一瞬间骚动了起来,管家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正要上前,却被温一心拉住了:“您老退后,报警。” 管家:“不叫救护车?” “有人叫过了。”温一心看着青石板路上那一片殷红,想起母亲从高楼坠落时的画面,小脸惨白一片,指甲用力掐进了掌心里。 这一片古城区保存完好,风景优美,历史悠久,没有被现代建筑冲击和破坏,已经变成了观光旅游的景点,此时正值中午,游客并不少。 围观的热心游客打电话报警的报警,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甚至还有一些人拿出随身携带的简易药包,冲上来要给孙悦柔包扎。 这些不明真相的人看着跪在地上可怜兮兮被逼到自杀的孙悦柔,看向温一心的目光并不友善,甚至多了一丝谴责。 若不是温一心一脸坦然,面目如霜,冷眼看着这一切让管家报警,那些义愤填膺路见不平的人说不定要冲过来教训她。 温一心的嗓音越发冰凉,冷冷泠泠如利器敲打在冰锥上,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围观着的人群听见:“你当初,就是用这一招以退为进,逼的我母亲深度抑郁,抢走她的丈夫,破坏她的家庭,害得她最后坠楼自杀的。 这些年,她躺在地下成了尸骨,你掠夺了她的一切,从一个贫民窟的可怜孤女变成豪门太太,过的风生水起。 我长大了,只不过是拿回我母亲遗留给我的东西,那本就是我应得的,你就上门以死相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以为我也会像我单纯天真的母亲一样屈服吗? 我母亲是我外公外婆的独女,掌上明珠,她从小被当成大家闺秀培养,保护的太好,没见过人世险恶,不知道刻意接近她的人能坏成什么样,也不知道一个有心机的人能无下限到什么程度,才会被你们活生生的逼死...... 我都已经从宁城逃到苏城来了,你们竟然还不放过我,要用这种手段在大庭广众之下道德绑架我......” 孙悦柔手腕上的伤口疼的厉害,她本以为附近的救护车很快就会到,却没料到这里的古巷狭小,救护车想要快速开进来并不容易。 她更没想到,跟慕晚晴几乎长了一张一模一样标致容貌的温一心,并没有被她的举止吓到,反倒冷静如斯。 比温一心那个不中用的妈厉害多了。 孙悦柔想要反驳,可阳光太烈,本就晒的她头昏眼花,鲜血一点点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她娇气了许多,此时想要反驳,却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发晕,倒在了青石板上。 周边围观的人听到温一心说的话,怕被碰瓷,不敢上前搀扶,见救护车来了,远远围观着。 医生将孙悦柔抬上救护车后离开。 跟随在救护车后随后到来的,还有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待救护车离开,那辆车才缓缓靠边停下。 温一心并不是喜欢被围观的人,她看着白晃晃太阳下的青石板上那一摊鲜红的血,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头有些晕,她扶着站在身侧的管家,缓缓转过身。 “一心。”清冽熟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喊住她。 温一心顿住脚步,模糊的视线从声音来源处望去,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 裴瑾身姿颀长,容貌俊美,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从迈巴赫的后车座出来,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迈开被挺括西裤包裹着的笔直长腿,快步朝着温一心走去。 温一心的视线逐渐分辨出男人的轮廓。 是裴瑾! 昨晚夜深人静她思念愧疚了半夜的男人。 裴瑾搂着她的腰,见她神情恍惚,眼神里一片空茫,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目光没有焦点,索性俯身,打横将她抱起来,跨进古朴的大门内。 管家懵了许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召来了佣人,将门口血迹打扫干净。 大门口见血,真是晦气啊! 围观着的年轻女游客看到裴瑾从豪车里出来,径直抱起温一心的那一刻,便沸腾了,手机对准车子和门口的两人猛地一通拍摄。 这是什么言情小说照进现实的画面? 大多有钱男人都大腹便便秃顶长得跟猪头一样,难得活捉一个这么帅还年轻的男人,且这个男人还男友力爆棚,轻轻松松就抱起了这座宅院的女主人...... 温一心被裴瑾抱进屋里才回过神来,她揪着他薄绸光滑的衬衣,喊他的名字:“裴瑾!” 裴瑾见她望着自己,漆黑的眼神里暗自藏着又惊又喜的情绪,心里熨帖些许,沉声问:“你卧房在哪里,我抱你过去。” 温一心指了指楼梯口:“楼上。” 又觉得这样不好,忙道:“我没事了,你放我下来。” 裴瑾犹豫一瞬,轻轻放下她,长臂却依然揽着她的肩膀,“我扶着你。” 温一心也没拒绝,她任由裴瑾扶着,手臂搭着木质栏杆,一步步往楼上走,进了自己的卧房。 推开门,便闻到一股混杂着冰冷的雪松木味的男士香水味道。 跟他今早见到霍谨言时,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水味道极其相似。 裴瑾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环顾了一圈,在这间卧房里并未看到属于男人留宿过的痕迹。 窗户紧闭着,留在卧房里浓郁的男士香水味道久久不散。 裴瑾扶她在沙发上坐好,走过去开窗:“卧房里味道这么重,你晚上怎么睡得着,我记得你并不喜欢太过浓烈的味道。” 温暖的风夹杂着阳光的气息从打开的窗户里涌进来,顷刻间将里面的气味吹散的一干二净。 温一心没做声,目光躲躲闪闪追随着他的背影。 她问:“你怎么过来了?” 是特意过来看她的吗?还是来这里有什么事? 裴瑾转过身,闲庭信步般走到她的面前,见屋子里没有多余的椅子,便闲散的坐到了床尾正对着她的位置,仔仔细细的打量她。 这卧房虽然是她的,可此刻看来,裴瑾似乎更像是这间卧房的主人,没有半点局促不适之感。 同离婚时相比,她依然很清瘦,只是小脸上多了一丝从前未曾见过的神采,仿佛看到了生活的曙光。 眼睑下的乌青实在太过明显,眼白上密布着红血丝,一看便知道没有睡好。 “过来出差,顺便来看看你。”裴瑾温热的指腹落在她的眼睑处:“我送你的香膏,没有助眠效果吗?”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温一心望进裴瑾的眼睛里,他眸瞳深邃,漆黑如墨,隐隐涌动着心疼和探究,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 温一心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她忙转开眼,低声道:“有的。” 裴瑾收回手,幽暗的眸底满是猜测:“不喜欢那个味道了?” 喜欢上了别的男人送的香水味道? 跟他相处的一年多时间里,她只买过两次男士用品,一次是为姜恒准备生日礼物,一次是为他准备生日礼物。 裴瑾实在猜不到,她会主动去买一瓶没多大用处的男士香水。 唯二的可能,便是她买来送人的,送给苏城的科技新贵霍谨言。 枕上溺宠 第56节 亦或者是喜欢上了另外的味道。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蠢到送爱慕的女生男士的香水。 裴瑾想到这两个可能,一个都无法接受,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揪扯着,隐隐作痛。 她的人生这么快就要重新开始了吗? 那他该怎么办? 温一心坐的端正,后背挺得笔直,双手交握落在膝盖上,低声道:“喜欢的,只是前几天就用完了。” 裴瑾:“......” 裴瑾收起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唇角不经意的勾了一下:“所以是没有那些香膏了,才没睡好的吗?” 温一心低眉垂眸,“嗯。” 她又道:“我逛了好多香膏香水店,都没有买到气味一模一样的......” “怎么不打电话跟我要?”误会消除,裴瑾心情瞬间由阴转晴,他身子微微往前倾,离她更近了一些,身上的气息一个劲的往她鼻息里钻,“我没想到你会用的这么快。” 若不是每晚都用,也不至于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用完了。 温一心指尖抠着旗袍柔软的布料,“不好意思打扰你。” 裴瑾站起身,坐到她的身侧,“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怕麻烦我,我们好歹相遇一场,做不成夫妻,也有别的情分在的。” 这话太过耳熟,温一心抬眸看向他,想了想,她似乎对姜恒也说过类似的话。 裴瑾又问:“刚才大门外,究竟出了什么事?” 温一心便一五一十的将孙悦柔说的话转述给裴瑾听了,又道:“公司的股份,母亲都交给姜恒了,我离开宁城后,他大概对温文昊掌控的公司动手了......” 姜恒布局那么多年,若不是发生意外,三年前就应该收网了。 裴瑾眸底暗潮翻涌,却并未多言,只是转移了话题:“我会在苏城逗留一段时间,温大小姐要不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带着我四处逛逛?” 温一心掩唇而笑:“裴先生日理万机,也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 她笑起来的样子犹如一缕阳光照射进了裴瑾阴霾了许多天的心情里,他薄唇微翘,也跟着笑起来。 裴瑾清了清嗓子,语气打趣,又带着一丝不正经的调侃:“你知道的,我在你这里,永远都有时间,更有闲情逸致。” 温一心笑弯了眉眼,正要回答,听到有节奏的敲门声。 管家推开半掩的门,“大小姐,警察来了。” 裴瑾已经站起身,顺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你坐着休息一会,我去处理。” 说着,便跟着管家下楼了。 温一心歪在沙发上,垫着靠枕,仰头望着天花板,心口的躁郁被抚平,似乎只要有他在,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独特的淡淡的冷香味道,温一心沉重的眼皮有些睁不开,渐渐阖上了。 裴瑾再上楼时,就看到温一心蜷缩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她睡颜恬静,眼睑下一片暗影,乌黑的长发散落在额前,裴瑾想要拿薄毯给她盖上,想了想,走到窗边拉上帘布,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她的身上,悄无声息的下了楼。 他向管家了解温一心平日里的衣食住行,管家只认识姜恒,还是第一次看到裴瑾,可眼前俊朗的男人气场实在太过强大,管家也不敢怠慢,将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大小姐要办画展,每天在画室里待好久,经常忘记吃饭。” “大小姐极少出门,就算出门大多时候也只是去展馆。” “大小姐也极少同外人接触,前几天招聘了两个助理,很多琐事都交给助理处理了。” ...... 裴瑾默默的听着,修长好看的眉始终紧锁,突兀的插了一句:“那个叫霍谨言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晚上的时候,他打听不出来太多,只调查到了霍谨言的背景。 温一心是个慢热的人,关系没有好到一定的程度,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答应男人的约会。 可满打满算,她跟霍谨言也只相识了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管家擅长察言观色,在裴瑾抱着温一心进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男人对大小姐而言,非同一般。 否则,大小姐那么讲究礼俗的人,不可能直接带着人进了二楼的私人领地。 比起霍谨言来,裴瑾的待遇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管家如实相告,没有半点遮掩:“大小姐是为了展馆的安全才跟霍公子认识的,霍公子大概是想要追求大小姐,昨天还给大小姐送了一大捧蓝色的玫瑰花,不过大小姐让我转送给家里的佣人了。” 他生怕裴瑾误会了,解释道:“大小姐待霍公子,似乎只是生意上的普通朋友。” 连私人的交情都算不上。 裴瑾沉默,既然她整天那么忙,同霍谨言的关系也一般成这样,为什么还要特意抽出时间,跑那么远,在那么高档的茶楼陪他品茶?” 管家不清楚裴瑾心里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只当解释清楚了。 末了,裴瑾又问:“一心睡眠质量很差吗?” 管家住在楼下,并不太清楚这些,“大小姐平时起来很早,只是这几天似乎没休息好,下楼的晚了些。” 裴瑾了然,没了那些香膏,她难以入眠了。 裴瑾摆摆手,如主人一般吩咐管家准备几道特色菜,管家听到他报出来的菜名,都是温一心平日里爱吃的,连葱姜蒜等调料放不放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越发坚定了内心里的想法。 裴瑾自己一个人在这座宅院里悠然闲逛,很快就熟悉了宅院内外的环境。 期间,还拨了好几个电话出去,有打给夏总助的,还有打给姜恒的。 一直到夜幕降临,温一心才醒过来,睁开眼,发现身上搭着裴瑾的西装外套,外套上残留着清冽的幽幽暗香。 她眼睑下的乌青褪去,睡饱了的肌肤仿佛喝饱了水,瓷白润泽水润光滑,眉眼间的疲惫憔悴也消失无踪,整个人神采奕奕。 她抱着外套起身,打开门就看到裴瑾正立在门口的墙壁上,双手放在西裤口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一心将西装外套还给他,有些不好意思:“我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不喊醒我?” 裴瑾接过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看你睡得熟,没舍得叫醒你。” 他手臂虚扶在她的后腰处,“饿了吧,饭菜已经做好了,下楼吃点吧。” 温一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座宅院的客人,裴瑾才是东道主。 吃饭的时候,裴瑾又提出要求:“我还没有看过你的展馆,想今晚去看看,可以吗?” 温一心欣然同意:“当然可以。” 吃完饭,两人穿过青石板的小巷子,抄小路走过去,站在展馆前。 隔着时光的长河,这座展馆在温一心的布置下,竟然将复古设计和现代科技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雕琢精美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块巨大的液晶显示屏,滚动播放着几幅价值不菲的国画,末尾还有开馆日期以及这些国画画卷的价值,吸引着游客频频驻足。 还没开始售票,小小的名气已经传播出去了。 尽管她不太懂生意场上的事,可跟在姜恒身边那么多年,商场上一些吸引人的手段她多少还是学了些。 展出的画卷收藏价值高,门票售价贵,定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温一心带着裴瑾在空空的展馆内逛了一圈,笑道:“等我开馆那一天,裴先生一定要赏脸过来捧场呀。” 她没有说普通话,一口地道的吴侬软语,听在裴瑾耳朵里,宛如撒娇。 裴瑾只觉得骨头都酥了。 他看着四面八方的摄像头,心底升腾起一丝醋意:“温小姐展出的是慕家老爷子老夫人的镇家之宝,但凡知道慕老夫人名号的,都会慕名而来。 凭着温小姐的才华和模样,说不定还有一批爱慕者也会前来撑场面,到时候,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了。” 温一心痴痴的笑,秀美的眉眼里藏着缱绻的温情:“可那些人都不是裴先生呀,更没有裴先生的大手笔。” 裴瑾挑眉:“大手笔?” 温一心笑的越发明媚动人了:“裴先生当初为了捧才貌双全的新人画家,一出手便是两个亿,生生让阮小姐在书画圈里一夜成名。 我不希望我画的画卷一副都卖不出去呢,若是没人购买,还请裴先生花点钱给我撑个场面呢。” 裴瑾:“......” 裴瑾哑然失笑! 第68章 外婆和母亲作的画展览出来,是不对外出售的,只出售她的画,温一心怕那些人冲着外婆和母亲的名气过来,却买不到两人生前的画作,索性连她的画也不买了。 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哪怕裴瑾不来,姜恒姜辞也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捧场机会。 更何况,她的画功如何,他早就知道了。 不过难得温一心会对他提出这点要求,裴瑾温热的指腹摩挲着掌心,慢悠悠的开口:“只要温大小姐标的价不超过裴某的全部身价,裴某绝对不会让那种尴尬的场面发生。” 温一心眨了眨眼,满眼狡黠:“放心,绝对不会让裴先生破产。” 她抬脚往外走,“很晚了,回吧。” 裴瑾只觉得时光如流水,过的太快了些,他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清朗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幽幽响起:“温大小姐刚才是在调侃我吗?” 温一心驻足,回头看他:“嗯?” 裴瑾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站定,声音又低了些:“我砸重金从别人手里买回来的那几幅画,别人不知道缘由,温大小姐心里难道也没数?” 温一心对上他深邃专注的眸瞳,耳尖一点点的红了,她忙转开眼,并不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转移话题:“你还要在这里待几天?” 裴瑾见她依然回避着,没有继续追问,“不出意外的话,一个礼拜左右。” 裴瑾陪着她穿过青石板的小巷,在两排红色灯笼散发的幽幽光芒下,闲庭信步的往前:“姜恒过来看过你吗?” “嗯。”温一心道:“姜家有业务在苏城,他和姜辞来出差时,顺便过来看过我。” 裴瑾心知肚明,“顺便”这个词的水分有多大。 只不过姜恒并未过多逗留,同她吃了一顿饭,见她一切安好,就和姜辞离开了。 身后猛地亮起一束强光,摩托车快速的朝着两人冲过来。 枕上溺宠 第57节 温一心高跟鞋的鞋跟有点高,侧过身子想要避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人似乎没长眼睛,对着温一心就直直的撞过来。 裴瑾回头,刺眼的光芒直射他的眼睛,看不清戴着头盔的车主究竟长什么模样。 耳边是轰隆隆的摩托车声响,裴瑾察觉到了危险,几乎是本能的伸出长臂用力搂住温一心,将人往后拖,身子一旋,挡在了她的面前。 摩托车一晃而过,从温一心站着的位置直冲过去,撞到了裴瑾躲闪不及的手臂。 温一心后背抵在被修复的斑驳古墙壁上,身子被裴瑾圈在怀里,他将她整个人保护的密不透风。 车子一晃而过时,她听到裴瑾低低的闷哼身。 灯光暗淡,温一心看到裴瑾脸上一闪而逝的痛色,她忙扶住他,急着问:“你被撞到哪里了?” 裴瑾一只手撑着墙壁,缓缓站直了身子,低声道:“撞到胳膊了,没多大事。” 温一心想要看他被撞的位置,裴瑾却只是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指,缓声开口,“回去再看吧,这里路灯太暗淡,也看不清。” 说完,他牵住她的手,让她走在靠墙壁的内侧位置。 温一心心急如焚,只顾着惦记他的伤,也忘了将手指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 回了清雅苑,温一心忙将裴瑾带到了楼上的客厅里,翻箱倒柜的去找药箱。 裴瑾坐在沙发上,长腿曲着,看着她为了自己来来回回的忙碌着,只觉得这一次受的伤太值得了。 温一心拧着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的去卷裴瑾的衬衣袖口,入目便可见长长的一道青紫痕迹,整条手臂已经肿的老高,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看着更像是被钝器所伤。 衣袖紧紧缠绑在手臂上,无法再往上卷起,温一心秀气的细眉紧蹙着,咬着唇道:“要不,你把衬衣脱了吧。” 裴瑾眸底含笑,手指很是顺从的去解颈脖处的纽扣,语调极轻的道:“这样不太好吧。” 温一心来气:“你又不是没这样过?” 从前两人住一起,每次回了卧房,他都要在她面前显摆一下他的好身材,连睡袍都松松垮垮,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肉,生怕她看不到他紧实的八块腹肌。 现在受了伤,让他脱一下上衣,反倒开始扭捏了。 矫情! 裴瑾唇角噙着笑,“那个时候,我可是有名分的,就算脱光了,也不算冒犯......” 温一心:“......” 温一心一双含情目带着嗔怒,水汪汪的瞪着他。 裴瑾乖乖扯掉胭脂色的领带,将衬衣脱下来,露出线条优美纹理紧实的上半身。 温一心一手拿着药瓶,另一只手拿着棉签,看到他手臂上长长的伤痕,以及后腰处的青紫。 她用棉签沾了药水,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他的后腰处,轻声问:“疼吗?” 裴瑾本想说不疼,看她蹙起的眉心,又改变了主意:“你吹一吹,就不疼了。” 温一心又沾了药水,一点一点的涂抹在他的手臂上,身子凑近了些,鼓着小嘴,轻轻的往火辣辣的伤口上吹着气。 冰冰凉凉的清凉感压制住了伤口处灼烧的疼痛感,裴瑾垂眸看着靠近的女人,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着。 她澄澈的眸底蓄着心疼,细长的眉微微蹙起,樱粉色的唇嘟起来,唇瓣水润,如散发着清甜香味的果冻,正对着他的伤口吹气。 裴瑾的视线顺着她小巧高挺的鼻梁下移,落在她的唇上,登时有些口干舌燥。 他想要亲她!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裴瑾喉咙发紧,他赶紧移开了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口吻问:“这里的古巷经常有骑摩托车的人横冲直撞吗?” 温一心上好了药,“应该只是偶尔吧,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裴瑾若有所思。 温一心看着他的手臂:“你洗澡的时候会不会不太方便?” 没等他回答,又问:“夏总助什么时候过来接你?” 回来的时候,温一心并未看到停在门口的迈巴赫,也没遇见夏总助。 裴瑾眸光微闪:“他......回宣城了。” 温一心:“那你今晚住在哪里?” 裴瑾支支吾吾:“我本来打算打车回我住的酒店的,只是从你这里到新城有点远,算上堵车的时间大概要两个多小时......” 人家才刚为了自己受伤,不能那么不近人情把人赶走。 更何况,天色太晚了。 温一心斟酌片刻,温声道:“你明天上班要是来得及,就在这将就着住一晚吧,你看行不行?” 当然行! 裴瑾求之不得,他站起身:“也好。” 温一心将棉签扔进垃圾桶:“我去收拾客房。” 客房就在主卧的对面,温一心知道他是个讲究人,洁癖又重,不敢让佣人打扫,只能自己亲自整理,床单被套都更换一新。 裴瑾闲散的倚在沙发上,看着为他铺床叠被的温一心:“这客房是不是一直空着没人住?” 温一心以为他嫌弃灰尘多,忙道:“虽然一直空着,佣人也每天都会打扫的。” 裴瑾抿紧的唇角微微上扬,“这么说,我是第一个留宿在这座别院的人了?” 温一心:“不是你。” 裴瑾警觉:“还有谁?” “钟黎呀。”温一心道:“我才刚来苏城,她就飞过来看我了,陪我在这里住了两天呢。” 裴瑾:“......” 如他所料,他是留宿在这里的第一个男人了! 温一心铺好床,又找出一条新的浴巾搭在椅背上:“我这里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裴瑾也不介意:“没关系。” 他睡觉也可以不穿衣服的。 温一心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瓷白的小脸染上一抹淡淡的海棠色。 温一心去客房的浴室放了水:“你洗澡的时候注意点,涂抹了药膏的地方不要碰到了水。” 裴瑾颔首,拿着浴巾进了浴室。 温一心听着里头潺潺的流水声,确定该准备的东西都备齐了,忙不迭的回了自己的卧房。 她睡了一下午,并不困,可躺在床上,没多久却依然很快睡着了。 一夜无梦。 睁开眼时,天色才蒙蒙亮,温一心拥着薄被坐起身,卧房里分明没有裴瑾身上的气味,可昨晚她却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整理好打开门时,客房的门也正好打开,裴瑾依然穿着昨日的衬衣西裤,眉宇间拢着淡淡的疲惫,似乎一个晚上没有睡好。 温一心关切的问:“是不是伤口疼的没睡好?” 她就睡在他对面的主卧里,叫他怎么能轻易睡得着。 裴瑾怕她担心,云淡风轻的开口:“一点皮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温一心想要看他受伤的胳膊,裴瑾避开她的手,掌心揉了下她的发顶:“大男人受点伤没什么,我有点急事,要立即离开苏城,司机已经等在楼下了。” 温一心送他到门口,把打包好的早餐递给他:“路上吃,不要饿着了。” 裴瑾满腔的思念堵在喉咙里,面对她时,却说不出口,只能默默的看着她,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我下次出差再过来看你。” 车子行驶到机场,夏总助等在入口处,看到裴瑾过来,问:“裴总,我们现在回宣城吗?” “不。”裴瑾往取票口的方向走,“去宁城,姜家!” 作者有话说: 男主:关键时刻,夏总助必须隐形,派不上用场。 第69章 碧落园。 姜恒看着摊开在面前的协议书,凤眸微挑,直直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你特意跑一趟宁城,就是为了这个?” 裴瑾漆黑的眸底仿若凝着寒霜,语气森冷:“我不希望温家任何一个人再跑到一心面前闹自杀,以死威胁逼迫她。 有了裴氏大笔的资金注入,你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架空温文昊,将他踢出董事局,你在明面上牵制他,我在暗处动手,所得利益,均归你所有。” 姜恒伸出长指,捏着薄薄的协议书,随手翻了翻:“裴先生,你我都是生意人,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你把所有利益让给我,你能落到什么好处?” 他俊脸上温润的神情增添了一抹探究:“亦或者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从苏城来,去看过一心了。”裴瑾嗓音寡淡,提到温一心时,凤眸里的光芒不经意间变得柔和,连周身凌厉的气息都收敛了许多,“她现在过的很平静,性子也比从前开朗了许多。” 她能用俏皮的言语回应他说的每一句话,甚至能同他开适当的玩笑了,谁也不知道,温一心这一点点的改变,对于裴瑾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见过她的阴郁她的忧伤她的崩溃她的绝望,她哪怕冲着他多笑一笑,在裴瑾眼里,都是那么的难能可贵。 裴瑾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如汩汩流动的温泉水:“她应该没有告诉过你,在她嫁给我的大半年时间里,每次做梦,梦到的人都是你,她常常会陷在梦魇里醒不过来,生病也叫着你的名字。 姜恒,从知道你的存在以来,我一直都很嫉妒你。 我什么也不想要,只希望她能过的好一点,不让任何她不愿见到的人去打扰她如今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生活。 如果硬要说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我上次发到你邮箱的那笔交易,希望你能答应! 你给的了的,我能给她,你给不了的,我也能给她。” 裴瑾站起身,抬脚往外走:“姜公子,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还有一件事,一直没舍得告诉你。”裴瑾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他俊朗的侧颜隐在阴影里,神情讳莫如深,分辨不清他暗藏的情绪:“一心和钟黎两人合买了一套公寓,里面藏着你和她的所有过往,你若是有兴趣,可以亲自去一趟宣城......” 脚步声渐远,昏暗的书房里只剩姜恒一个人,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裴瑾说过的话。 他静静的坐了许久,直到窗外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噬,才回过神来,颤抖着指尖握住钢笔,在协议书的末尾签上自己的大名...... 傍晚时分,裴瑾又从宁城赶往苏城。 枕上溺宠 第58节 监控安保报警系统已经投入使用,温一心将放在画室里的画卷往展馆搬,等到搬进去的画卷全部分门别类的整理好,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夜风沁凉,吹散了白日里的燥热,温一心站在宽大的液晶显示屏前,看着滚动播放的画卷和字迹,唇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如暗夜里悄悄绽放的优昙花,惊起刹那间的芳华。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铁皮盒,打开盒盖,取出一粒话梅糖,剥开玻璃糖纸,小心的放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从唇齿间弥漫开,温一心惬意的眯起眼,看着铁皮盒子里仅剩下的两粒话梅糖,自言自语:“要省着点吃了,就快没有了。” 筹备一切顺利,接下来便是设计请柬,在开馆那一天邀请书画界佚?的前辈前来观展了。 温一心拧着包包,穿过青石板铺成的小巷口,抄近路回清雅苑。 她走的很急,脚步轻快,高跟鞋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幽静无人的巷口里回荡,在红色的灯笼微弱的光照下,莫名添了一抹阴森。 从前这条巷子灯光还算明亮,人也不少,今晚却空无一人,巷口的灯笼也熄灭了好几盏,环境越发幽暗。 温一心心跳加速,听着身后细微的声响,猛地顿住脚步,回头望了望,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后跟顺着脊椎骨往头顶窜去。 平时这条小巷也不至于这般诡异,今夜或许是太晚了,温一心的心口无端端的慌乱起来。 她加快脚步,小跑着往清雅苑赶,转过拐角,后背突然被人狠狠击了一下,温一心扑倒在地上,忙忍着疼痛就地一滚,避开了男人手中落下的第二棍。 温一心顾不得疼痛,乱滚带爬的跑到放置着一长排竹竿的墙壁前,将那些竹竿纷纷朝着身后掀去,口中大声呼喊着:“救命,救命!” 男人并不高,穿着一身黑色的机车服,戴着头盔,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喉咙里仿佛混着浓痰,嘴里咒骂着温一心:“贱人,上次没有撞死你,这次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温一心自问从未得罪过谁,且她来了苏城才短短一个多月,极少出门,更是连左邻右舍都不太熟悉,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惹上了这种亡命之徒。 温一心连高跟鞋都跑掉了,嗓音因惊恐而变得尖利:“你是谁,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才刚来苏城......” “裴太太。”男人狞笑:“老子找的就是你,裴瑾为了你把我们一群人逼上绝路,老子就毁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男人跑的飞快,很快就追上了温一心,他用力揪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抵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掐住她的喉咙:“要不是你,老子也不会落的这么惨,老婆孩子都变成了仇人,实名举报我......” 温一心被掐的无法呼吸,连声音都无法发出来,挣扎着:“你是谁?” 男人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面目越发狰狞:“你们这种人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害的老子家破人亡,还不当一回事。 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你来了苏城,老子还找不到你......” 温一心一张脸涨成青紫的颜色,指甲在男人的手臂上抓出一道道的血痕,可男人似乎压根就不在乎,她揪住温一心的长发,按住她的脑袋,用力往墙上撞...... 温一心视线模糊,胸腔里的氧气一点点的减少,窒闷的难受。 她觉得自己要死在这条小巷子里了,身子顺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往下滑落。 男人似乎不解气,又扇了她几巴掌,将她拧起来,脏污的手指抓住旗袍的领口,正要撕扯开...... “嘭”的一声,男人的身子如落叶般飞了出去。 裴瑾一脚踹在男人的腰上,将人踹出去老远。 温一心身子往前栽倒,被裴瑾抱在了怀里,他一手揽着温一心,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拨打了几个电话。 见躺在地上的男人一动不动了,他打横抱起晕过去的温一心,走到男人面前,皮鞋用力碾过男人刚才掐温一心脖子的手指...... 保镖来的很快,裴瑾抱着温一心,快步出了巷口,上了等候在巷口的越野车,直奔最近的私人医院...... 温一心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跟被拆卸下来一般,哪哪都疼,特别是后背的位置,火辣辣的难受极了。 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入耳朵:“......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脚踝扭伤,后背......” 温一心迷迷糊糊,只觉得头痛欲裂,头皮仿佛都被剥离了,动一下脑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涌入脑海,温一心清楚的记得,她似乎看到了裴瑾,还倒在了他的怀里。 她动了动手指,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裴瑾。” 病房里静默了一瞬,护士的脚步声一点点的远去,轻微的关门声响起。 身侧的位置陷下去一块,男人嘶哑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后怕和自责,在她耳边响起:“一心,你醒了?” 温一心费力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一张脸肿的老高,眼皮都难以撑开,她眼珠转了转,看向俯在身侧双目通红的男人,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失败了,反倒牵扯的脸伤越发疼...... 裴瑾手指颤抖着,轻轻抚摸她的脸:“很疼?” 明明分别时还活色生香的人,再相见却被凌虐成了这幅样子,裴瑾心如刀绞。 温一心呼出的气息很热,整个人难受的厉害,却道:“不怎么疼。” 裴瑾的薄唇落在她的额前,灼烧着她的肌肤:“对不起,怪我!” “不怪你。”温一心嘴巴嗫喏着,声音很小:“幸亏你来的及时。” 她怕他多想,从被褥里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指:“裴瑾,陪我躺一会,好不好。” “好!”他在她身侧躺下。 鼻息里涌入他身上独特的清冽冷香味道,温一心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我想吃糖。” 话梅糖。 话刚落音,唇齿间就被塞进一颗酸酸甜甜的话梅糖。 温一心舔了舔嘴唇,“就剩一颗了,很快我就吃完了。” “我这里还有很多,你这辈子都吃不完的。”裴瑾握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整个糖果厂都是你的。”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姜辞推着轮椅上的姜恒走进来...... 第70章 入目便是裴瑾侧躺在病床边,连人带被搂抱着温一心的画面,温一心整张脸都肿起来了,面目全非,快要分辨不清原本清丽的容貌。 听到动静,温一心睁开眼,眼珠迟钝的转了转,待看清来人后,挣扎着想要起来:“姜恒......” 裴瑾坐起身,大掌落在她的肩膀上:“不要乱动,免得牵扯到受伤的位置......” 姜恒滚动着轮椅,快速来到病床边,隔着被褥轻轻按住她:“好好躺着,我就在这里,不要怕。” 三言两语的安抚,温一心便重新安静下来。 药水里有安眠的成分,温一心眼皮沉重:“我好困。” “睡吧。”姜恒嗓音很轻,“我守着你,等你再醒来就看到我了。” 温一心乖顺的闭上眼,重新昏睡过去。 裴瑾站在床沿边,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口犹如针扎一般,疼的厉害。 似乎只有看到姜恒,她心底的恐惧才会完全消散,哪怕他躺在她的身侧抱着她,都填补不了她内心里的荒芜,驱赶不走她内心里的害怕。 待温一心睡着了,姜恒才抬眸望向裴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裴瑾抬脚往外走,到了门口的走廊,抽出一根烟,没有点燃,夹在指尖无意识般转动着:“那人叫李开福,人品恶劣,贪财好色,曾经在会所对一心动手动脚过,被我送进去了...... 最近不知道被什么人弄出来了,还知道了一心的住址,想要毁了她来报复我......” 姜恒幽暗的眸瞳宛若琉璃,抬眸看着身姿挺拔的男人,心里也不好受,这是他逼着一心离开自己后,在宣城发生的事,是属于她和裴瑾的过往,他毫不知情。 从他把一心嫁出去的那一刻,他便退回到了亲人的位置,再也不能如从前那般光明正大的抱着她了。 他被礼俗克制着,彬彬有礼的对待温一心。 躺在她的身侧抱着她同塌而眠的亲昵举止,只属于眼前的男人了,她和裴瑾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夫妻,就算离了婚,从前的情分和恩情依然存在。 温一心是依赖裴瑾的,否则也不会允许他躺在窄小的病床上抱着她。 姜恒和裴瑾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内心所想,却又默契的羡慕嫉妒着对方,偏偏两人都是城府极深之人,并未表露出一丝一毫的真实情绪。 看着仿佛一对齐心协力的兄弟,气氛和谐的有些怪异。 姜恒羡慕嫉妒裴瑾能以曾经的丈夫的身份陪伴在温一心的身侧,裴瑾却羡慕嫉妒姜恒能被温一心心无旁骛的深爱着。 裴瑾将香烟揉碎了,“这事因我而起,我会负责到底。” 姜恒微微颔首:“谢谢你打电话告知我。” 几乎是接到裴瑾电话的那一刻起,姜恒就动身赶往苏城了。 裴瑾自嘲一笑,温一心醒来最想见到的人应该是姜恒吧,否则,他也不会给姜恒打这通电话了。 姜恒又问:“你跟一心离婚的事,似乎并未公开,还有谁知道吗?”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有心想要打听的,自然能打听的到。”裴瑾脑海里闪过什么,眉心突然皱出一道折痕,问姜恒:“一心若是出事,她名下的所有资产会归谁所有?” 姜恒温润清透的眸底瞬间聚起风暴,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一点点的蜷缩起来,指骨处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紧抿着薄唇,没吭声。 答案不言而喻。 温一心年纪轻轻,自然想不到立生前遗嘱。 可她又同裴瑾离了婚,于姜家而言,虽情同亲人,可在律法上却并无半点血缘关系。 唯一能名正言顺继承她遗产的,也只有温家的温文昊了。 裴瑾赞助了一大笔钱,想要联手同姜恒吞了温文昊手中的公司,原本要耗费半年时间的收购方案被压缩到短短半个月...... 一定是把温家那几个人逼急了。 狗急跳墙! 温文昊那一大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温一心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浑身的疼痛稍微好了些,睁开眼,便看到静静坐在窗口的姜恒。 男人俊朗的半张侧颜被窗外洒落的阳光照射着,轮廓越发优越立体,冷白的肌肤犹如羊脂玉一般清透,精致的五官仿佛精雕细琢。 似乎是感受到了病床上温一心的注视,姜恒侧过身子,眸瞳朝着床榻望去,见温一心已经醒了,滚动着轮椅来到她面前:“一心,好些了吗?” “好多了。”温一心清醒了一些,问:“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裴先生打电话告诉我的。”姜恒摸了摸她的额头,“这件事已经去调查了,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温一心突然道:“姜恒,我想立遗嘱。” 姜恒:“......” 温一心仿佛知道他内心所想,满是期待的望着他,轻声道:“我出事的那一刻,心里想着,一旦我死了,我名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温文昊和孙悦柔的了,我不能便宜了他们......” 姜恒顿了顿,掏出手机拨了电话:“我让公司的法务团过来一趟。” 枕上溺宠 第59节 裴瑾拧着食盒推开门,就看到温一心和姜恒相互对望的这一幕,他眸底发涩,压下胸口涌起的酸意,转开眼,将食盒放在桌上:“先吃饭吧。” 姜恒打完电话,回过身,就看到裴瑾已经端了粥碗,坐到床沿边,一勺一勺喂温一心了。 男人西装笔挺,垂下的眼眸里满是柔情,修长的指骨捏着精致的银匙,小心搅动着粥碗,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喂到温一心的唇边......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似乎早已经做过千百次,并无半点拘谨。 温一心并未察觉到半点异常,很是自然的张开嘴,将喂来的稀粥抿到嘴里,小口小口的吞咽下去。 偶尔有粥汁沾到唇边,不等温一心提醒,裴瑾便已经用纸巾擦拭干净了。 这是只有长久的亲密相处,才培养出来的默契。 吃了大半碗,温一心一偏头,裴瑾便收了手,用湿巾擦拭干净她的唇,拿吸管放在杯盏里喂了她几口温水漱口,便将粥碗随手放置在了桌上,扶着她重新躺下,顺手又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话梅糖。 温一心含着话梅糖,全程没有说话,暗沉的眸子却晶莹起来,透着些微的光亮。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时间并不太长的婚姻里,每当她脆弱时,早就已经习惯裴瑾无微不至的照顾了。 而精心照顾她的男人,也甘之如饴。 姜恒收回视线,万分庆幸自己替她挑对了人,心口却又止不住的酸涩起来。 裴瑾坐回桌旁,同姜恒用完午餐,姜恒找来的律师便到了,温一心打起精神开始立遗嘱。 裴瑾眉心拢着,虽不赞同此事,可事关温一心,也只得由着她了,反正只要人活着,遗嘱便随时都能更改。 他收拾了桌面,将食盒拧出病房,扔进楼下的垃圾桶里。 阳光正盛,白晃晃的,照的他眼睛都睁不开。 裴瑾立在医院僻静的后花园里,抽了一根烟,估摸着律师大概处理完了,才慢悠悠的进了电梯,往病房走...... 才刚跨进病房,姜恒便递给他一份文件,“你也是一心的遗产继承人之一,这份文件你好好收着。” 裴瑾:“......” 他压根就没料到温一心会把自己也列为遗产的继承人。 裴瑾翻了翻文件上遗嘱的内容,发现温一心在宁城的所有产业全部都留给姜恒了,包括她母亲生前的画作。 至于苏城的住宅和展览馆,祖上收藏的画卷以及她自己画的所有画作,全部都留给了裴瑾。 裴瑾眼眶发热,一时之间心里涌出百般滋味。 调查昨晚事情的人第二次上医院,找温一心做笔录,顺便将现场拾到的包包也还了回来。 第一次上医院找裴瑾做笔录的时候,温一心还昏迷着,并未醒过来。 “包里的东西全部都在里面,你们检查一下,看看缺少了什么没有。”办案人员将温一心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放在桌面上。 裴瑾一眼便看到了温一心手机上那个破旧又劣质的香囊挂件,他唇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转眸去看温一心。 温一心脸颊微红,避开他直视过来的眼神,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姜恒也注意到同包里的东西格格不入的香囊挂件,侧头去看裴瑾,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停留片刻,便了然了。 姜恒还注意到,包里还有一个铁皮盒子,铁皮盒子里面装着两粒话梅糖。 待东西一样一样的摆放好,温一心低声道:“就这些,不缺什么了。” 裴瑾拿起手机,塞到她手里,坐在一旁静静地听她回答办案人员的问话,脑海里想象着那晚惊险的画面。 若他赶到的再晚一点点,后果不堪设想。 ...... 姜恒和姜辞在苏城逗留了三天,待温一心一点一点的好起来,脸上的肿胀彻底消失,能勉强下床走动了,才赶回宁城。 收购案正到了关键时刻,这里有裴瑾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姜恒很放心。 温一心看着依然守在病床前的裴瑾:“我已经没事了,你不回宣城吗?” 裴瑾将她挂在手机上的香囊取下来,重新挂了个能开合的古铜小香炉上去,香炉里装着一颗圆溜溜的香珠,闻着有一股淡淡的清冽香味。 他漫不经心的回答她的话:“你不出院,我不放心。” 说着,掀起眼皮,开口道:“等你好些了,跟着我回宣城住几天吧。” 第71章 温一心靠躺在病床上看着他:“祖母她老人家还好吗?” “还好,只是年纪越大脾气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我请来了医疗团队想要给她做全身检查,她死活不同意,还搬到度假山庄去住了。”提到老太太,裴瑾扶额:“祖母最听你的话,你同我回去一趟,把她老人家哄回老宅住吧。” 温一心点点头:“我好久没有见到她老人家了,当初离开宣城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去看看她,等我出院了,就随你回宣城。” 裴瑾没料到她答应的这么干脆,眸瞳里闪过一抹光亮,顺手将取下来的香囊扔进了垃圾篓里。 温一心见状,急了:“你干嘛扔我东西?” “挂着它,你不嫌碍眼,我还怕别人骂我抠搜。”裴瑾将换了新挂件的手机还给温一心:“这个好看,跟你手机的颜色也般配。” 温一心:“......” 温一心握着手机,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小香炉挂件,凑到鼻尖嗅了嗅,一股清幽的淡香飘过,沁人心脾。 她又问:“你不是离开苏城了吗,那晚为什么又回来了?” “怕你晚上又睡不好,赶着回苏城给你送香片,到了清雅苑,管家说你还未回来,我便急急忙忙的抄近路穿小巷子去接你......”想到那晚发生的一切,裴瑾依然心有余悸:“我安排了四个保镖,在展览馆轮班值守,往后你要是忙的太晚,就让他们送你回去,我也放心一些。” 温一心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跟生死比起来,拒绝裴瑾提供的恩惠显得太过不知好歹。 温一心用手机的摄像头当镜子照了照自己消肿的小脸,掀起眼睫去看裴瑾:“我前几天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裴瑾:“......” 裴瑾停顿一瞬,才回:“不丑。” 温一心抬手沮丧的捂着脸:“一定很丑,否则你不会想了一下才回答我,我听护士说我的脸肿的跟猪头一样。” 裴瑾闷声笑起来,坐到床头,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掌心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无论你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 他哄小孩一样,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糖递到她的手上:“给你。” 温一心打开,又是满满一盒,她眉开眼笑,“你真的把这家糖果厂收购了?” “嗯。”裴瑾松开她:“你生日就快到了,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往后这个糖果厂,就是你的了。” 温一心:“......” 五天后,裴瑾帮着温一心办理了出院手续,回了清雅苑一趟后,提着行李箱一道飞回宣城。 夏总助等在机场,将两人送到了桐景苑。 管家以为两人旅游回来了,忙热情的迎上来,命佣人将行李箱搬到二楼的主卧...... 温一心本想要阻止,又怕管家看出端倪,只能忍着没吭声。 反观裴瑾,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不妥,且他忙得厉害,只来得及喝了两口水,便随同夏总助一起匆匆赶去公司了。 临走之前,当着管家的面,裴瑾如以往一样抱了她一下,凑近她的耳边低语:“今晚你一个人睡主卧,我可能会晚点回来。” 没等温一心回答,他便知趣的松开了她,抬脚往外走,背影匆匆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管家看在眼里,并未听到两人说了什么,只以为是小夫妻之间的悄悄话,喜道:“先生跟太太旅游一趟回来,感情越发好了。” 温一心:“......” 温一心有些囧,逃一般的上楼去了。 推开主卧的门,却发现里面摆放的东西跟她离开之时一模一样,并没有丝毫的变动。 就连她临走之时,随手扔在沙发上没来得及挂到更衣室的丝巾都还放在原来的地方。 窗户紧闭,窗帘拉上,将外头的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 看着似乎许久没有人住过了。 温一心纳闷,难道她离开之后,裴瑾便没有回桐景苑住了吗? 否则,不可能里面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温一心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温热的风灌进来,吹散了里面潮湿沉闷的味道,她用指腹摸了下桌面,却并没有摸到半点灰尘。 看来这间卧房每天还是有人打扫的。 她满是好奇,晚饭的时候,状似随口问管家:“我不在桐景苑的时候,先生极少回来住吗?” 管家不疑有他,如实开口:“您离开的那天,先生回来住了一晚,后来偶尔应酬喝多了,会回来住一晚,平时基本没有回来住了。” 温一心用筷子戳着饭粒,抿着唇不吭声了。 管家却叹了口气,“太太,您能不能也搬回来住?” 温一心抬眸,不解的看着管家:“嗯?” “这些话本来不该我一个外人说的。”管家斟酌着开口:“您不在桐景苑的时候,先生每次回来都很晚,要么是醉醺醺的满身酒味,要么就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回房...... 也只有这次,您陪着先生一起回来,先生才跟从前一样,话也多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温一心:“......” 管家见温一心脸色变了,又问:“太太,您这次去哪儿旅游了呀,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温一心垂下眼帘,遮掩着眸底变幻的神色:“也不算旅游,我去了一趟苏城,要在那边办画展,就逗留的久了些。” 停顿片刻,温一心又道:“前期准备确实有些忙,没能抽得出时间回来一趟,等画展办完了,我会尽量多抽时间回来的。” 原来太太是去出差了。 管家觉得自己越矩了,只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先生,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温一心笑了笑:“以后我不在桐景苑,劳烦您替我好好照顾他,若是有了什么事,您也可以直接打电话告诉我。” ...... 吃过晚饭,温一心上楼去了书房,在里面找了一圈,并未看到她从前在学校的那些半成品画稿,以为是裴瑾扔掉了,便没有在意。 回了卧房,温一心打算洗个澡早点休息,打开行李箱,发现里面空空的。 枕上溺宠 第60节 佣人已经把她所有的衣物都整理好,挂进了衣柜里。 温一心打开柜门,发现衣柜里增添了许多夏季的衣衫,一看标签,全部都是她的尺码。 温一心眼眸闪了闪,只拿了自己带过来的衣衫,进了浴室。 梳洗完毕,她站在窗口吹干长发,看着外面的夜灯亮起,星火斑斓,夜色璀璨,脑海里突然跳入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她和裴瑾相处到后来,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最后离开前的百依百顺,两人在这间卧房里也荒唐过一段时间。 这间卧房的阳台,沙发,浴室,梳妆台,各个角落,都见证过裴瑾对她的索求,沉浸在情爱的欲念中的裴瑾,如午夜里盛开的罂一粟花,凤眸里弥漫着勾魂夺魄的靡丽,引诱她不由自主的沉沦。 如今回想起来,她对他的情分里究竟藏有几分真几分假,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越回想便越觉是靡乱不堪,温一心只觉得脸颊烧得慌。 她忙回到浴室,捧着冷水洗了把脸,才将脑海里那些过往的记忆清除出去。 温一心看了一会书,见裴瑾迟迟未回,便睡下了。 屋子内燃了熏香,清浅的冷香味道,安神效果极好,她睡得踏实而沉稳。 裴瑾坐在车里,不知道等了多久,看到楼上主卧的灯灭了,才按熄了手中的烟,推开车门下车。 站在玄关处换鞋时,管家捡起裴瑾随手扔在地上的外套,笑着劝道:“太太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先生往后还是早点回家吧,工作是做不完的。” 裴瑾低声“嗯”随口问道:“太太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管家跟在裴瑾身后:“看得出来,太太虽然很久没回来了,心里还是很关心先生的。” 裴瑾扯领带的手指顿住,回过身看向管家,“太太跟你说了什么?” 管家喜滋滋的开口:“太太说等她的画展办完了,以后会经常抽时间跟先生一起回桐景苑住。” 裴瑾:“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管家笑眯眯的开口:“好歹这里是先生和太太的婚房,别的地方,可没有这里住着舒服。” 裴瑾轻撇了一下唇角,不置可否,将取下来的领带扔在楼梯栏杆上,三步并做两步上楼进了卧房。 悄无声息的推开门,就见温一心已经睡着了,窗帘只关了一半,外头夜灯的光芒照射进来,室内影影幢幢。 裴瑾握着门把手,盯着大床上隆起的那一团,不知道看了多久。 一直到温一心翻了个身,他才慌忙将门带上,急匆匆去了客房梳洗。 温一心口渴,夜半醒过来时,推开卧房的门,就看到裴瑾歪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沙发有些小,他得长腿无处安放,搁在沙发的扶手上。 离得近了,温一心看到他绝俊的面孔满是疲惫,眼窝下透着淡淡的青,眉心微蹙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去抚他俊秀的眉...... 第72章 柔软温暖的指腹如丝绸一般滑过眉骨的位置,鼻息里满满都是熟悉好闻的女人香,裴瑾蹙起的眉心舒展开,睁开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温一心。 她纤细葱白的手指指腹落在他的眉骨上,离的很近,能看到她耳廓上那一枚小小的红痣。 他抬起大掌,握住她纤细的手指,“一心......” 男人嗓音里透着初醒后的沙哑和慵懒,低低沉沉,缱绻柔情,好听极了。 温一心没想到他会突然醒过来,整个人仿佛被烫到了一般,有一种做了坏事后被现场抓包的尴尬,她急促的站起身,身子往后退去,撞上了身后的茶几,站立不稳,堪堪往一侧倒去...... 裴瑾赶紧站起身,长臂一伸,将她捞到怀里,放在身侧的沙发上坐着。 他重新在她身侧坐下,温声问:“怎么还没睡?” 温一心低垂着脑袋,搓着手指:“有点渴,想出来倒水喝。” 她问:“你怎么睡在沙发上,为什么不去客房睡?” 裴瑾站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的手里,淡声回答:“管家就住在楼下,你走之后,一直没有回来,他老人家问过你好几次,本来就有些生疑,我再出去睡客房,他老人家就什么都知道了......” 管家是老太太安排的,关注着他的饮食起居,如老人家的一只眼睛。 温一心了然,看了眼沙发,轻声道:“这上面睡着不舒服,要不你回卧房睡吧。” 裴瑾低笑,眉眼藏着暗涌的情绪:“那你呢?” “我睡这里。”安心拍了拍沙发:“我比你矮,躺着刚好。” 裴瑾指腹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从前你我是自己人,我都舍不得你受半点委屈,如今我们分开了,你好不容易才来我这里一趟,我更不可能让你连睡都睡不安稳。” 温一心喝了几口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裴瑾又道:“主卧那张床足够大,你要是不介意,我们一人睡一边,井水不犯河水,我再抱一床被子进去。” 温一心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同意了。 毕竟裴瑾在医院里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好多天,也该让他睡得安稳一点。 裴瑾唇角勾起一抹笑,抱着被褥跟着温一心回了主卧,两人各自躺在自己的被褥里,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反倒没有了睡意。 裴瑾很珍惜跟她独自待在一起的时刻,手指从被褥里钻到另一边,握住她的手:“睡不着吗?” 温一心不吭声,想要收回手,却被裴瑾握的很紧,她挣不开,只得赶紧闭上眼:“很晚了,睡吧。” 裴瑾再没有过份的举动,松开她的手指,轻声开口:“晚安。” 他这些天在医院照顾温一心,还要远程处理公司的事,密切关注李开福的处理情况,忙得分身乏术,确实有些累了。 此刻温一心就躺在他的身侧,鼻息萦绕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紧绷的神经顷刻间松懈下来,好似一直想要奢求的愿望得到了满足,他很快沉沉睡去...... 温一心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悄悄转过头去看男人俊朗的侧颜。 脑海里回想起从前,她总是喜欢将后背对着他,尽管如此,他也总会从后面搂抱着她的腰...... 画面太靡丽,温一心忙闭了眼,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天,她等到轻微的关门声响起,裴瑾离开了卧房,才匆匆忙忙起床,去浴室梳洗。 裴瑾已经等在楼下的客厅里,见她进来,随同她一道去了餐厅。 他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眉宇间的疲惫消散,又恢复了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样子,本就好看的面孔越发俊逸逼人。 吃完早饭,裴瑾便开车带她接裴老夫人。 一路上,裴瑾会问起苏城的一些事,还有办展览可能出现的状况,两人如一个分别多年重逢的老朋友一样闲聊,气氛还算和睦。 到了度假山庄,车子穿过栅栏的围栏,在一处小洋楼的门前停下。 两人下车,裴瑾走在温一心的身侧,对着她曲起胳膊,温一心见状,很自然又默契的挽住,两人跟从前一样,如一对恩爱的夫妻般往里走。 短短两个月不见,裴老夫人清瘦了许多,整个人看着似乎苍老了不少。 见裴瑾带着温一心过来了,喜的眉开眼笑:“你小子总算舍得带一心来见我了。” 说着,就拉住了温一心的手,见她手腕上戴着自己送的羊脂玉手镯,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鸽子蛋,心里踏实了许多,“这次离开宣城的时间似乎有些长,听裴瑾说你要在苏城办画展?” 温一心点点头,扶着老太太进了厅堂在沙发上坐下,轻声细语的开口:“再过几个月我的展览馆就要开馆了,前期筹备工作比较繁琐,还要把远在宁城的画卷都搬到苏城去,实在忙得抽不开身...... 等我的画展办起来,奶奶您一定要去一趟苏城,给我撑撑场面呀。” 她语气里透着撒娇的成分,哄得老太太问长问短问东问西,两人聊得不亦乐乎。 她这样的女子,似乎天生就特别讨老人家的喜欢,不仅自家祖母特别喜欢她,姜老太太更是将她当成了亲孙女一样看待。 裴瑾无端端被冷落了,他在对面的藤椅上坐下,捧着茶盏,看着双膝挨在一起,聊得忘乎所以的两人,好看的唇勾起轻微的弧度。 这是他生命中仅存的唯二的两个最重要的人了。 他心爱的女人虽然跟他分开了,却并没有排斥他,依然愿意陪着他回来看他唯一存在于世的血亲,他也该满足了。 这种和睦的关系如果一直这么维持下去,也挺好! 夏日阳光从窗棂外照射进来,洒在纯净洁白的大理石地砖上,尘埃在光芒里飞舞,清脆的鸟叫声叽叽喳喳,一切都显得静谧而美好。 裴瑾痴痴的望着温一心,漆黑的眸底缱绻深情,却藏的太深,眸光只剩一片幽暗,犹如深不见底的古井。 温一心跟老太太聊得正欢,笑容温婉动人,几缕发丝垂落在瓷白的脸颊边,唇边漾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老太太抽空睨他一眼,见裴瑾这副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正好到中午了,在这里吃完午饭,我就跟你们回老宅。” 裴瑾被老太太看穿了心思,耳尖微红,忙起身去了厨房。 温一心扶着老人家站起身,低声问:“裴瑾担心您的身体,特意请了国外的医疗团过来给您做体检,您为什么要同他赌气呢?” 老太太哼哼两声:“他一天不肯跟你生孩子,我就一天不做检查。” 温一心:“......” 温一心压根就没料到老太太拒绝做检查竟然是这个理由,裴瑾根本就没有同她提过,她有些招架不住,不知说什么好。 老太太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心,你就是性子太软了,不能什么都由着他。 我现在还能管管他,以后万一我管不住他了,你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我这个孙子我清楚,他看着冷情冷性的样子,可责任心是够够的,孩子生下来,他肯定也会很喜欢的。 我们裴家也请得起最好的育儿师育婴师月嫂产后修复师这些跟生产带娃有关的所有团队,不会影响你以后的事业和生活...... 一心啊,你要是不打算一辈子不生孩子,这种事早做打算比晚做打算要好得多,年轻恢复的也快......” 温一心垂下眸子,昧着良心哄骗道:“奶奶,等画展办完了,我再跟裴瑾说说......” 裴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们若是想要丁克不愿意生,我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我听说你很喜欢小孩子,应该是不排斥要小孩的,我只是怕......” 怕她一闭眼,这世上就只剩裴瑾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他身边再也没有可以寄托亲情的血亲了。 想到传入到耳边的风言风语,裴老太太害怕自己死不瞑目。 她看着温一心,摸了摸她的小脸,又叹了一口气。 温一心心口无端端的慌了起来,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却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老夫人向来不太关注她和裴瑾的婚后生活,只要她和裴瑾过得好,老太太向来是不插手的。 管家虽然偶尔会汇报一些信息给老夫人,也仅限于她偷偷吃了避孕药,裴瑾回了桐景苑大发雷霆,砸了浴室的镜子的那一次。 老夫人以为她被欺负了,才将裴瑾叫回老宅,打了一顿动用家法在祠堂里罚跪了裴瑾一个晚上。 这次再过来,老太太虽然没有明着催她快些怀上孩子,可言语里却透着一种少见的微妙的急切。 枕上溺宠 第61节 温一心轻声问:“您怕什么?” “哎!”老太太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人老了就喜欢胡思乱想,又喜欢管的太宽。” 她紧了紧温一心的手,“一心,裴瑾的孩子,以后会继承我们裴家的一切,生出来不会受委屈的,你认真考虑考虑我的话吧。” 温一心:“......” 温一心温顺的点了点头,再一次违背良心安抚面前的老人:“我记住了,我会跟裴瑾好好商量的。” 吃饭时,裴瑾依然像从前那样,给老太太和温一心夹菜。 他本来话就不多,此时见老太太不搭理自己,话更少了,但给老人家剥虾挑鱼刺却一点都不含糊,做的熟练又利索,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还抽空给温一心夹菜,叮嘱她多吃点。 温一心咀嚼着嘴里的饭粒,突然就想到两人度蜜月时,裴瑾那一手好厨艺,不知道生来尊贵的他究竟是如何打磨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裴瑾见温一心静静的看着自己,思绪似乎游离天外了,瞄了她一眼:“怎么了?” 他垂眸看着她碗里的菜,伸了筷子将里头的葱姜蒜都挑出来放到小碟子里,柔声问:“不合胃口吗?” “不是。”温一心脸颊突然有些发烫,还是问出了声:“你那么会做菜,是什么时候学的?” 裴瑾那张冷峻的面孔突然变得柔和起来,眸光灼灼的看着她,仿佛看进了她的心里......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从出生起,裴瑾就被那么多人伺候着,分明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是怎么学会那么精细的照顾身边的人的? 无论是照顾老人也好,照顾她也好,几乎无微不至。 裴瑾轻描淡写:“十一二岁的时候出国留学,对着菜谱做过几次,就学会了。” 温一心越发诧异了:“没有保姆照顾你吗?” 老太太插话:“那个时候,他父母车祸刚过世,裴家又是大家族,没有了主心骨,那些旁支一个个争夺的太厉害,老爷子跟我怕那些人打他的主意,就送他去了国外...... 只安排了几个信得过的保镖跟在他身边,那些照顾他的人都没敢送过去,怕被那些有心的人收买透露了他的行踪......” 温一心:“......” 温一心捧着饭碗,顿觉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失去了味道。 她不敢想象,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突缝那么大的变故,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还学会了所有生活技能。 老太太似乎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叹息道:“那段时间倒不是最难熬的,毕竟还有老爷子硬撑着,最难熬的是......” “奶奶。”裴瑾打断老人家的话,将一碟子挑好了刺的鱼肉放在老太太的面前,语气淡淡的开口:“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止住了话题。 吃完饭,裴瑾开车载着两人回老宅,温一心陪着老人家坐后排,老太太体力不支靠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到了老宅,老夫人便赶两人离开:“好了好了,你们回去吧,难得聚在一起,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我一个老人家身上。” 老太太看向裴瑾,语气里多了一丝埋怨,”你要是真孝顺,就赶紧跟一心生个孩子,等我有了重孙或者重孙女,每天做梦都是开心的...... 也不要多,无论男孩女孩一个就够了。” 老太太见他不应,推了他一把:“你听到了没有?” 裴瑾扯着唇笑了下,转眸瞟向温一心,看的温一心的心脏没由来的拼命跳动,他用调笑的口吻道:“您老要是真那么喜欢孩子,我收养个十个八个,全部当您的重孙重孙女放在名下,您觉得怎么样?” 老太太快被他一席话气死了,抓起鸡毛掸子抽在他的身上,让他快滚。 裴瑾笑了笑,避开老太太,拉着温一心走了。 车子沿着山路缓缓往下,开的很慢,温一心还记得他曾在这条路上飚过车,忍不住提醒道:“往后,你不要再同那些人飙车了。” 裴瑾侧头看她一眼:“嗯?” 温一心斟酌着开口:“飙车太危险了,老太太年纪又大了,你万一有个什么事,老人家肯定承受不住的。” 裴瑾冰封的心仿佛被热流一点一点的融化,虽然关心来的太晚了些,可依然很受用。 他一口答应,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掩盖着心底的暗潮翻涌:“好,在给她老人家养老送终之前,我一定活的好好的。” 温一心:“......” 温一心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可又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侧头看向窗外,风景一点点的往后退,温一心又道:“老太太希望你能尽快生个孩子。” 裴瑾脸上的淡笑一点点的消失:“我跟谁生?” 温一心:“......”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总不能让他跟别的女人生吧,可一直这么下去,总不是个办法,裴家肯定是需要继承人的。 且老太太只是想要个孩子,男孩女孩都无所谓,要求并不过分。 温一心低声道歉:“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裴瑾也觉得自己语气重了点,“老太太不是想要孩子,她只想要你替我生个孩子。” 温一心低垂着脑袋,更不敢吭声了。 车厢陷入静谧之中。 裴瑾沉默半响,突然道:“一心,你要是哪天改变了主意,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可以来找我......” 温一心震惊了。 她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他,心里更慌了。 裴瑾的视线透过挡风玻璃,定定的望着前方,冷峻的侧颜一片肃穆,他语气里满是认真和郑重,似乎深思熟虑了许久,继续道:“你不要误会,我说的是试管婴儿。” 温一心暗自松了一口气,却被他突然间大胆的想法吓到,依然不敢吭声。 裴瑾语气淡然,透着徐徐的诱导:“人是情感的动物,若是哪天你觉得生活没有了奋斗的意义,觉得孤单了,想要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作伴,又希望那个孩子拥有父爱,你尽管来找我...... 我会尽到我作为父亲的责任,教养他,爱他,在他人生道路上指引他,不会让他缺失父亲该扮演的角色...... 你要是太忙了,也可以把他交给我照顾......” 温一心听得整个人都快要石化了。 从前她觉得,孩子应该是父母相爱的结晶,可这世上多少为人父母,生孩子的那一刻都是不相爱的,就算相爱,随着时间的流逝,爱也会逐渐变质甚至消失...... 可听裴瑾如此分析,孩子只要拥有父爱和母爱就足够了,父母不一定要相爱。 温一心忐忑的问:“若是以后你娶了妻子,有了新的孩子,还会始终如一的对他吗?” 车子开进桐景苑,裴瑾停好车,熄了火,一张俊脸转过来,视线如一张千丝网,牢牢的锁在她的身上,一字一顿的保证:“这辈子,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有了孩子后,我也不可能再给孩子娶个后妈。” 温一心明显不信。 岁月那么漫长,一切变故皆有可能发生。 就好像她一开始爱姜恒爱的死去活来,觉得这辈子没有了姜恒她一定活不下去了,可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裴瑾见她面上的神情变幻不定,忽而一笑:“又没有人逼着你这么做,干嘛这副模样?” 他抬手刮了下她小巧精致的鼻梁:“下车吧,你回房休息一会,公司有点事,我要赶过去一趟。” 温一心下了车,回到卧房,站在窗前,看到裴瑾的车离开了桐景苑,才回过神来。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温一心一看,是钟黎打过来的,连忙接听:“钟黎,我刚从老宅回桐景苑,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一面吧。” “现在就有空。”钟黎拧着手提袋下楼,“我现在去接你,陪我去一趟养生馆。” 温一心赶紧换了衣服下楼,不一会,钟黎就风风火火的赶到了,载着温一心去了附近高档私密的养生馆。 两人敷着黑漆漆的面膜,裹着浴巾,泡在香汤池里小声说着话,门被推开,又走进来两个人。 两人齐齐抬眸望去,见进来的是两副熟面孔,对视一眼,不吭声了。 阮晴和洛娟踩着石阶一前一后的下了温一心后面的香汤池,从温一心和钟黎面前经过时,顺便看了眼她们,钟黎和温一心脸上涂着厚重的泥膜,两人并未认出她们的身份。 两人下了汤池后,说话声一阵阵的传过来,阮晴嗓音里透一丝施舍的傲慢:“今晚又有个投资商,指明了让我做女主角,你跟我去应酬一下,女三的角色我帮你争取到。” 洛娟道了谢,又有些犹豫:“阮晴姐,我不太会喝酒,上次那个投资商一个劲的灌我酒,我......” “酒量都是练出来的,你这种没钱没背景的人,要不是有我带着,一点点的给你介绍资源,你会这么快又这么顺利的踏入这个圈子?”阮晴语气里多了一丝不耐:“你不想去我就带别的人去,这种机会多得是人排队争取。” “我去。”洛娟唯唯诺诺,“我都听阮晴姐的。” 两人才泡半小时,就急着上岸了,阮晴坐在躺椅上,使唤着洛娟忙前忙后给她涂抹精油和护肤乳液,一会拿水一会拿衣服...... 待两人离开后,钟黎看着她们的背影,侧头问温一心:“那个女孩子,长得有点像跟着你勤工俭学的学生。” 温一心已经洗干净了泥膜,又厚涂了一层补水膜,靠躺在石壁上,小声道:“就是她呀。” 钟黎愣住了:“变化可真大啊。” 温一心淡声道:“可惜了。” 钟黎冷哼:“有什么好可惜的,都是成年人,想要追求纸醉金迷就要付出旁的代价,名利圈本来就不是那么好混的,她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难道还没弄明白这个道理?” 温一心淡淡摇头:“我是可惜她的才华被埋没了,这孩子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的。” 搁在岸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温一心见电话是裴瑾打过来的,划开接听键,柔声道:“不用接我,钟黎送我回桐景苑,你忙你的就好。” “你们大概什么时候结束?”裴瑾站在窗边:“我晚上有个应酬,正好离你那边不远,如果散场的早,就顺道跟晏殊一起过去接你们。” ...... 刚挂断电话,腰上就被钟黎掐了一把:“裴少恨不得把你栓在裤腰带上,生怕你在外头待久了,跟我在一起他都不放心。” 温一心也伸手过去,在水下掐她:“你还好意思说我,上次是谁不肯跟晏少领证,逃到苏城在我那里躲了好几天?” 两人在水中嬉戏,笑闹成一团。 晚上九点,裴瑾还未应酬完,便起身告辞,包间里其余几个人也跟着裴瑾出来,站在长廊里送他离开。 裴瑾才刚往前走了几步,前面的包间门猛地从里面拉开,跑出来一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女孩子,尖叫着一头撞进了裴瑾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男主:“跟我生个孩子吧!我一定是个好父亲。” 枕上溺宠 第62节 第74章 裴瑾往后退了几步,推开死死揪着自己衣衫的女人,皱起眉头。 洛娟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裴瑾,仿佛看到了一株救命稻草,她死死的拽着裴瑾的衣袖不肯松手,泣不成声:“裴先生,我是洛娟,我是洛娟啊。” 裴瑾眉心拧成一团,对上这张哭的妆容都毁了的脸毫无印象,正要扯回自己的衣袖,洛娟又道:“我是温老师的学生,你看在温老师的份上,救救我吧,求你救救我吧!” 她哭的一包鼻涕一包眼泪,上衣被撕扯的乱七八糟,袖子少了一截,领口处的纽扣掉了三颗,衣领大敞着,露出大片的肌肤...... 那间包厢里追出来两个人,是两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满脸凶神恶煞的表情,正骂骂咧咧着。 突然看到洛娟扑进了裴瑾的怀里,两人愣了一下,止住了脚步。 裴瑾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他久经这种场合,虽从不涉足这种事情,但也从不插手别人做什么。 两人看好戏一般等着裴瑾推开怀里的洛娟,谁不知道大佬洁癖严重,极其厌恶这种送上门的女人,只从摸清楚裴瑾这方面的喜好,再也没有人敢自以为是的往他身边塞女人了。 洛娟见裴瑾迟迟没反应,害怕他丢开自己,哭的更凄惨了,她苦苦哀求:“裴先生,我是温老师的学生,温老师辞职的时候,我去桐景苑给温老师送过私人物品,温老师在学校晕倒的时候我跟您通过电话,我还送过温老师去医院,给温老师取过药......” 裴瑾脸上的神情总算有了一丝波动,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洛娟的身上,扶着她的肩膀往外走:“跟我出去。” 洛娟裹着裴瑾的西装外套,瑟缩着贴在裴瑾身侧,踉跄着往外走,从那两个想要轻薄他的老头面前经过。 裴瑾盯了那两人一眼,眸底满是警告,就这么扶着洛娟径直进了长廊尽头的电梯。 走廊上的人登时惊呆了,窃窃私语起来: “这女的跟裴少说了什么,裴少竟然把人带走了。” “裴少向来不管闲事,这女的肯定是哪里入了裴少的眼吧。” “上次不知道听谁说,裴少好像离婚了,男人嘛,身边是不能缺少女人的,特别是长得漂亮身段好嫩的掐出水来的女人......” ...... 电梯门才刚合上,裴瑾便松开了手,面色冷酷的看着跳跃的楼层数字。 抵达负一楼,裴瑾快步出了电梯。 洛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裴先生,谢谢你。” 裴瑾脚步不停:“不用谢,你一个学生,来这里做什么?” 洛娟摇头:“我不是学生了,我已经毕业了。” 她吸了吸鼻子:“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不知道那些人他们......他们......” 说着,眼泪又从红肿的眼眶里涌出来。 裴瑾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要是想往后不遇到这种事,在没有能力买单的时候,就不要再来这种场合。” 洛娟的嗓音里透着惊惶未定的恐慌:“裴先生,您能不能送我一程,我怕......” 裴瑾弯身坐到驾驶位上,嗓音寡淡:“上车。” 洛娟心里一喜,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裴瑾:“坐后面。” 洛娟尴尬一瞬,拉开后车座的门,裹紧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坐进里面。 裴瑾开车出了地下车库,到了人潮拥挤的公交车站台附近,靠边停了车,从钱夹里抽出几百块钱递给她:“这里应该安全了,下车吧。” 洛娟接过钱,小声道谢后,推开车门下了车。 豪华的宾利车很快混入车流中,车尾灯消失在洛娟的视线里。 她呆呆看着远去的车辆,回过神来,发现裴瑾的西装外套还穿在自己身上,外套的袖口被自己的眼泪鼻涕弄脏了,却依然散着男人身上独特的好闻的清冽味道...... 温一心和钟黎挽着手从养生会所出来时,透过大厅的玻璃门,就看到裴瑾半蹲在门前的广场上,拿着糖果哄一个正哭闹的小孩子。 那个小孩子似乎对晏殊有敌意,将手中瘪了的皮球对着晏殊扔过去,拼命跺着脚,哭的不依不饶。 钟黎在前台退了电子卡,正好看到这一幕,嘀咕道:“我家那个还真是人憎狗厌,连小孩子都讨厌他。” 温一心将电子卡放在台面上,“晏少应该是不小心踩瘪了小孩子的皮球吧。” 裴瑾将哭的正凶的小孩子抱起来,掏出帕子给孩子擦拭着眼泪,轻声说着什么,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塞进小孩的手掌和口袋里...... 他脸上堆着少见的笑意,眉心舒展开,眸底含笑,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孩子很快就不哭了,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后,咧着嘴对着裴瑾笑了起来。 温一心看着这副画面,有些痴了,她默默的想,若是哪一天裴瑾有了自己的骨肉,他一定会对自己的孩子更有耐心和爱心的吧。 他一定会如他说的一样,是一个特别好特别爱孩子又有责任的父亲。 不知道将来谁会那么命好,喊裴瑾一声“爸爸”! 站在一旁的小孩父母见孩子总算不哭闹了,松了一口气,忙伸出手想要从裴瑾手中接过小孩。 温一心和钟黎慢慢走到几人跟前。 哪知小孩并不肯要父母抱,反倒用手臂箍着裴瑾的脖子,脑袋靠着裴瑾的额头,“我要叔叔抱我。” 父母一脸无奈:“裴先生,对不起,我这孩子平时带的太娇惯了,任性了些......” 说着,便去拉小孩的手臂:“叔叔很忙的,快放开叔叔。” 裴瑾见温一心过来了,轻抚了下小孩的后背,“叔叔要回去了,再抱你一分钟好不好?” “好。”小孩奶声奶气的回答,回头看到温一心,甜甜的叫了一声:“姐姐。” 温一心正要答应,裴瑾忙纠正:“叫阿姨。” 小孩立即改口,软软糯糯的喊了一声:“漂亮阿姨。” 这一声叫的温一心心都快要融化了,她抿着唇直笑,握了下小孩软绵绵肉乎乎的小手指头:“真可爱。” 裴瑾又给了几颗糖小孩拿着,将小孩子还给他的父母。 小孩捧着裴瑾的脸,亲了一口,才依依不舍的松开裴瑾,同他和温一心挥手告别,跟着父母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钟黎看的目瞪口呆,“想不到裴少魅力这么大,上能迷倒九十九,下能迷倒刚会走。” 她瞪了眼身侧的晏殊:“不像你,只会弄哭人家。” 晏殊脸上挂不住:“我只是不小心踩坏了他的皮球,又没有带糖......” 他凑近钟黎耳边,小小声:“除了你,我还弄哭过谁?” 钟黎咬牙,抬脚,高跟鞋尖尖的鞋跟重重的落在晏殊的皮鞋上,疼的晏殊龇牙咧嘴。 裴瑾用帕子擦拭着被小孩亲过的地方,嗓音淡淡:“魅力再大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留不住人。”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温一心,又怕她多想,漫不经心的调笑道:“开玩笑的。” 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对着温一心道:“上车吧。” 温一心同钟黎道别,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她嗅觉一向敏锐,立即闻到了里面淡淡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道。 裴瑾上了驾驶座,见她眉心拢着,问:“怎么了?” 温一心如实道:“好像有一股橘子的甜香味。” 裴瑾闻言,开了窗户,发动车子,沁凉潮湿的夜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吹散了车厢里浅淡的女人香。 裴瑾握着方向盘,“应酬结束时,遇到一个你从前的学生,差点被人轻薄了,看在你的份上,顺便带了她一程。” 温一心凝眉:“叫洛娟吗?” 裴瑾摇摇头:“不记得名字了。” 温一心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视线落到他的西裤口袋上:“你出门怎么还带了糖?” 裴瑾从口袋里掏出精致小巧的铁皮盒子,递给温一心:“你爱吃啊。” 他的嗓音温温润润,透着理所当然的溺宠。 温一心接过小盒子,打开看还剩半盒子的话梅糖,唇角忍不住翘起,想到酸酸甜甜的味道,她的牙根开始冒酸水。 温一心吞了吞口水,最终还是忍住了,她合上盒盖,娇嗔:“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在我面前,可以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裴瑾稳稳开着车,试探的挽留:“你跟钟黎好久未见,要不要在宣城多待几天?” 温一心摇摇头:“不了,展馆事情太多,等画展办完了,我再过来看你们。” 裴瑾点点头:“也好。” 回了桐景苑。 裴瑾如昨晚一样,洗完澡,换了睡衣,抱着被子进了卧房。 温一心才刚从浴室出来,就看到裴瑾已经靠躺在床头了,他穿着灰色的薄绸睡衣,开了床头灯,手中翻着一本大部头的外文书,似乎正看得聚精会神,又仿佛正等着她。 她走到床的另一边,钻进被褥里躺下,睁着眼看着裴瑾。 裴瑾垂眸盯她一眼,将书合上,放到床头柜,抬手关了灯,缩进被褥里:“睡吧。” 温一心阖上眼,“晚安。” 裴瑾轻笑了一声,身子朝着她凑近了些,还想说些什么,见她闭了眼,只得作罢,规规矩矩的躺在她的身侧。 窗户半掩着,风越来越大,夹着细小的雨丝从外面灌进来,树影被灯光照耀,投入在窗帘上,如舞动的鬼影。 裴瑾睡不着,听着身侧清浅香甜的呼吸声,睁着眼到了半夜。 是不是他表现的太过君子了,她才对他丝毫不设防? 她当初,也是这么安安心心的躺在姜恒身边的吗? 她就这么信任他? 信任一个对她有企图,跟她有过亲密负距离接触的男人? 裴瑾见外头的风雨声越来越大,怕温一心被吵醒,起床关了门窗后,转身进了浴室冲凉水澡。 待身体里的燥动归于平静后,裴瑾从浴室出来,才刚躺回原处,就听到身边人急促的呼吸声...... 第75章 枕上溺宠 第63节 裴瑾忙开了灯,还没来得及靠过去抱着她,温一心已经尖叫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了,她浑身冷汗淋漓,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瓷白的肌肤上,单薄的肩膀瑟瑟发抖。 裴瑾用被子裹住她,连人带被子将她抱在怀里,修长的指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温声问:“怎么了?” 温一心摇摇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良久,才低声回:“我梦到......一辆卡车朝着我撞过来......” 在没有被撞死之前,她吓得醒过来了。 裴瑾修长的眉一点点的蹙起,轻拍着她的后背:“只是一个梦,并不是真的,别怕。” 温一心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太真实了,真实的就好像我经历过一次......” 裴瑾顺着她的后背,温声哄着她:“外头风大雨大,你睡的一直不安稳,才会做这样的梦,别怕,我陪着你呢。” 男人温柔的低语声犹如情人的呢喃,温一心惊惶紧绷的神经一点点的松懈下来,她重新缩进被褥里,任由裴瑾隔着一层薄薄的被褥将她抱在怀里,再次闭上眼。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晚了些,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风雨依然没有停,只是小了些,气温凉爽了许多。 温一心穿着一件黛绿色的旗袍,披着云锦,袅袅婷婷的下楼。 管家迎上来:“太太,您的机票已经定好了,下午三点的,先生说天气不好,上午航班延误,还不如下午走,他忙完公司的事,送您去机场。” 温一心昨晚没睡好,头有些晕,她点点头,进了餐厅。 早餐吃到一半,就听到有娇俏的女声在客厅里响起:“裴先生呢,在家吗?” 温一心放下碗筷,出了餐厅,就看到洛娟拧着大大的手袋,环顾着四周,满是娇羞的问管家裴瑾的下落。 管家有些懵,这小姑娘来过好几次,每次来都是找太太的,这次怎么一来就直接问先生的下落? 管家皱了皱眉:“先生很忙,去公司了。” 洛晴眸底掩饰不住的失落:“今天周末,他也去加班了吗?” 管家有点不耐烦了:“我们太太在家,你有什么事?” 洛晴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一抬头,便看到了从餐厅出来的温一心,她似乎压根就没料到温一心会在这里,讷讷开口:“温,温老师也在?!” 温一心身形顿了顿,继续往前走,吩咐管家:“我吃饱了,您去忙您的吧。” 管家离开大厅去后面吩咐佣人收拾餐厅...... 温一心定定的盯着洛晴看了片刻,才刚毕业不久,眼前的女孩子身上再也找不到从前青涩踏实的影子了。 她穿着公主粉的蛋糕裙,化了恰到好处清纯妩媚的妆容,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从前未曾有过的张扬,偏偏在看到温一心的那一瞬突然少了一份底气。 温一心在她面前站定,语气轻柔:“我在学校的私人物品听说是你帮忙送过来的,我还没当面谢谢你呢。” 洛娟脸色微红:“不客气,我来过这里,正好知道地址。” 她精心打扮了一通,仗着自己年纪轻,青春无敌的模样,驾驭的了娇嫩的粉色,本以为会一雪昨晚在裴瑾面前狼狈的耻辱。 却没料到温一心竟然也在这里,面前的女人穿着旗袍,披着云锦,手腕上戴着水种极好的羊脂玉手镯,气定神闲,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便如一幅水墨仕女图,通身上下透着大家闺秀才有的矜持和尊贵。 衬的她发小家子气,连手腕上价值上万的手链都显得寒酸了。 “请坐。”温一心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布袋子上,问:“你找裴瑾有什么事吗?” 洛娟没有落座,她默了片刻,上前一步,从袋子里取出叠的整整齐齐的西装外套,摆放在沙发上:“温老师,昨晚在会所,裴先生帮了我一次,还把西装外套脱了给我穿,下车的时候,我忘了还给他。”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温一心的神色:“我已经送干洗店洗干净了,送过来还给裴先生。” 温一心神色无波,并未追问具体细节,淡声道:“等他回来了,我跟他说一声。” 洛娟不肯走,踌躇着再次开口:“温老师,能冒昧问您一个问题吗?” 温一心微微笑着,“你问。” “我听阮晴小姐说,您......您跟裴先生早就离婚了。”洛娟双手的手指绞在一起:“是真的吗?” 温一心眸底的光芒冷了三分,她静静的打量了洛娟片刻,将无名指上的鸽子蛋举到洛娟面前,反问:“你觉得呢?” 硕大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刺痛了洛娟的双眼,她咬了咬唇,盯着温一心白皙纤细的手指看了半响,垂下了头。 温一心收回手,“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洛娟见温一心似乎生气了,嗫喏道:“温老师,我一直都很敬重您......” “你并不敬重我。”温一心紧了紧身上的披肩,缓声开口:“你若是真的敬重我,就会把我从前教导你们的话放在心上......” 洛娟哭了,泪眼汪汪的看着温一心,哽咽道:“温老师,我知道我穷,我家里负担重,我父母供我读书已经耗尽了所有,我也知道您对我们说的话是正确的是为了我好。 可我们这样出生的女孩子,难道天生就要矮人一等吗,就一定要在贫穷中苦苦挣扎十几年吗? 我们也有追求爱的权利,也有追求梦想的权利,追求财富的权利,我赚的钱能给我父母买大房子,能供我弟弟妹妹上好的学校,能让我家里的人以我为荣,我所做的这一切,难道也错了吗?” 温一心觉得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所有突破道德和底线获得的一切,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是成年人了,只要你承担得起后果就好。” 追求爱没有错,但不能爱错了人。 追求梦想也没有错,但不能突破底线。 追求财富更没有错,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如果不能踏踏实实的努力上进,想要走捷径,短时间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却会失去更多东西。 混得好,无非是变成下一个孙悦柔,混得不好,一生就毁了。 温一心抽了纸巾递给她:“别哭了,以后不要再来桐景苑,你就当没我这个老师,我也当没你这个学生。” 洛娟抓起温一心递过来的纸巾,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扭头便跑出了大门...... 管家听到动静,从后院过来,见洛娟跑走了,沙发上多了一套男士的西装外套,心里直打鼓,忙道:“太太,这女孩子上次给您送私人物品的时候,也问过先生在不在。 先生当时在楼上睡觉,并未下楼见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温一心摇摇头:“没事,以后她再过来,就不要让她进门了。” 说完,温一心便上了楼。 管家琢磨了半响,突然乐了,太太极少在意这些事,难不成是吃醋了? 太太还是很在意先生的嘛。 温一心坐在阳台上,捧着一本书,静不下心来,看到洛娟,她便仿佛看到了孙悦柔,当初的孙悦柔,也是这副柔弱坚强的样子,打动了母亲吧。 但凡她放松点戒备,这个女孩便会跟孙悦柔一样明目张胆的登堂入室了。 张老师都已经帮她打包好了她放在学校的私人物品,打算帮她快递到桐景苑了,洛娟却巴巴的送过来,温一心当时在勤工俭学的那个群里,分明已经说了自己并不在桐景苑。 中午时分,裴瑾匆匆赶回来,站在玄关处换鞋,问管家:“太太呢?” “太太上楼去了。”管家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上午有个女孩子拧着您的西装外套来找您,太太好像生气了,上楼去了一直没下来。” 裴瑾换鞋的动作顿住:“谁?谁找我?” 管家抬手一指沙发上没人动过的西装外套:“那件衣服是您的吧?” 裴瑾扫了眼叠的整整齐齐的西装,好看的眉皱起,总算知道管家口中的女孩子是谁了,他抬脚就往楼上走,声音冷下来:“留着干嘛,扔垃圾桶去。” 管家:“......” 管家看着裴瑾大步上楼的背影,总算反应过来,忙拿起沙发上的西装,扔到了院子外头的垃圾桶里...... 裴瑾推开门,见温一心安安静静的坐在阳台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却并没有看,双眼凝视着远方。 她一动不动,就连裴瑾靠近,都没有察觉到。 裴瑾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温一心才回神,坐直了身子,“你回来了?” “嗯。”裴瑾拖了把椅子到她跟前坐下,犀利的眸光审视着她的神情,低声道:“管家说你被人气着了,不会是因为那件西装外套吧?” 温一心摇摇头:“我只是想起了我母亲,她心地善良,又没有防人之心,才会被孙悦柔抢走一切吧......” 裴瑾终于明白她言语里暗藏的意思,“一心,这不是你母亲的错,错的是温文昊,世界上不是每个男人都跟温文昊一样愚蠢又贪心,世界上也不是只有姜恒一个男人坚定专一对感情至死不渝的......” 温一心面无表情,语调淡漠:“我知道,可我已经不敢再相信了。” 裴瑾眼眶发涩,哑了声音,他想要握一下她的手指,却见她合上了书,按着封面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他不敢碰她了,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要怎么样你才愿意再相信?” 裴瑾见她不语,锲而不舍的追问:“一心,你说,要怎么样你才会生出再次相信的勇气?” 温一心见他一副要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眸底黯然一片,她垂下眼睑,用嘲弄的口吻轻声道:“除非炎炎夏日,烈日当空,天上下蓝雨;大雪纷飞,白雪皑皑,丛林桃花一夜间盛开!” 第76章 温一心说完,便站起身,捧着书本去了画室,徒留下裴瑾一个人坐在阳台上,长长久久的沉默着。 她想起了母亲的结局,想起了自己的经历,老太太催生催的紧,她不愿意给他生出一个无辜的孩子...... 她是连遗嘱都已经立好了的人,对于未来,繁华浮于表面,薄凉和灰暗才是她人生里真正的底色。 她在劝他放弃,用一种暗示又委婉的方式,近乎残忍的在劝退他。 她想要把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不敢交给幸运,更不敢交给别的男人了。 温文昊曾经是她心目中的天神,真面目揭开,不仅薄情寡义还害的她母亲惨死,她家破人亡。 姜恒曾经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在发生变故后,决绝的逼着她离开,虽然是为了她好,可也算得上亲手抛弃了她,她依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相濡以沫的爱情。 来自于最亲近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沉重打击,令她内心坚定的信仰彻底坍塌了,她不敢再相信任何人给的感情,也不敢再爱任何人了。 尽管她觉得裴瑾很好,好到她无法拒绝,可她更害怕失去,只有成为普通朋友,维持着淡淡的并不浓烈的友情,或许才能更长久。 她早就丧失了再爱一个人的勇气了。 这世上,她不愿再相信,有人爱她如生命了! 炎炎夏日,烈日当空,不可能下雨,更不可能下蓝色的雨,那是忧郁的颜色,是母亲临死前,眼底的泪水。 大雪纷飞,白雪皑皑,桃花不可能一夜盛放,违背自然规律,就好像违背人应该遵从的本能和本性。 温一心在画室里待了许久,久到裴瑾过来找她。 男人身姿修长,倚着门框,臂弯里搭着一件崭新的西装外套,早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眉眼含笑的凝着她,语调温润,嗓音缱绻,却又透着一□□哄,“一心,时间到了,我送你去机场。” 温一心沉浸在画作里,差点忘了时间,她急急忙忙的放下画笔,“你等我一会,我去收拾东西。” 她如一阵香风,从裴瑾的身侧刮过去。 枕上溺宠 第64节 裴瑾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带上画室的门,一步步的走到她未完成的画作前,长长的画卷已经勾勒出了山水的轮廓,画卷右下方的角落里,有小半座宫廷屋檐,临窗的女子只露出半张娇俏的侧颜,用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滴,望着广袤的天空,空中飘荡着蓝色的花瓣,如下了一场蓝色的雨。 画卷的下方,已经盖上了温一心的私人印章,题好了画卷的名:《蓝眼泪》! 裴瑾看着画卷里女子熟悉的轮廓,跟温一心有几分相似,却并不是她,她并没有如此忧郁的眼神。 若他猜的没错,画卷里的女子,是温一心的母亲,已经过世的慕晚晴。 裴瑾待墨迹干涸后,将画卷卷起,放在长长的红木盒子里,抬脚往外走。 温一心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从卧房里出来,正好在走廊上遇到裴瑾,她伸着脑袋往画室里头看,却被裴瑾拦住了,他将手中的红木盒递给她:“画卷在里头。” 温一心忙接过红木盒子,揭开上面精致的铜锁扣,看到画卷被红绸系着,低声道:“谢谢。” “不客气。”裴瑾拧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快步下了楼。 两人一同往外走,管家拧着一个小箱子追出来:“太太,这是老夫人特意嘱咐我给您带过去的,都是熬好的补品,您要记得每天吃。” 温一心:“......” 温一心看到那一箱子的补品,眼眶发热,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能含糊的“嗯”了一声,坐进了副驾驶里。 裴瑾带上车门,看着她内疚的模样,开解道:“你要是心里不好受,往后逢年过节你多往宣城跑几趟来看她老人家就可以了。” 温一心吸了吸鼻子:“奶奶想要的是重孙。” 裴瑾打转了方向盘,车子慢慢驶出桐景苑,笑的满是无奈:“我说了要收养几个,她老人家不乐意呀,但凡我自己能亲自生一个出来,我也不至于挨了她老人家好几下鸡毛掸子。” 天又聊死了。 裴瑾不能亲自生,她也不会替裴瑾生,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小生命,她不能贸然将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 老人家的愿望算是要落空了,就是不知道万一老人家哪天知道了自己一直都在欺骗她,会不会被气的一病不起。 老人家对她越好,她心里就越发惶惶然,内疚的更厉害了。 一路沉默。 裴瑾眼角的余光时不时落到她的身上,眸底一片黯淡之色。 到了机场,夏总助已经等在候机室里,见到两人过来,挥着机票朝着两人小跑过来,接过了裴瑾手中的行李箱:“我来拧我来拧,时间刚刚好,再过一会就要登机了。” 裴瑾将行李箱交给夏总助,“你们先过去,我去买点东西。” 夏总助没来得及问裴瑾要买什么,裴瑾已经转身大步离开了。 温一心没有继续往前走,停留在原地等着裴瑾返回来,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夏总助:“你们以前去苏城出差,一次差不多去几天?” 夏总助心思百转千回,斟酌了片刻后,决定实话实说:“从前公司在苏城压根就没有业务往来,也就最近两个多月才在苏城成立了分公司。 万事开头难嘛,等这几个月业务谈的顺畅了,就不用跑的这么频繁了。” 温一心了然。 她来苏城两个多月,裴瑾在这两个多月里在苏城开了一间分公司。 难怪姜恒也就偶尔过来一趟,裴瑾却几乎从见到她的那天起就一直待在苏城,确切的说,是待在她的身边。 分开后的一个月,她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没日没夜的忙碌,裴瑾根本就没有联系过他,恐怕他也忙得分身乏术,抽不出半点时间吧。 想到这些,温一心抿着唇不吭声了。 裴瑾已经大步走过来,递给温一心一杯温热的水,还买了一袋子的小零食:“飞机餐不好吃,你先吃点小零食垫垫肚子,等回了清雅苑再吃晚饭。” 说着,便拧起行李箱,抬脚往前走,低声道:“登机了,走吧。” 温一心不肯动,看着他的后背,“不是说只送我来机场吗?” 裴瑾:“......” 裴瑾意识到了什么,看了夏总助一眼,看的夏总助毛骨悚然,他抬起腕表看了下时间,语调淡淡,平静的说着谎言:“公司出了点事,必须临时赶过去一趟,等处理好了,我再飞回来。” 这番话太过欲盖弥彰了,夏总助手里分明捏着三张机票,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跟着她一道去苏城的。 温一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跟在裴瑾身后上了飞机。 夏总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下了飞机,裴瑾开车一路送她回了清雅苑,连晚饭都没有留下来吃,便调转车头急匆匆的离开了,似乎真的有急事。 温一心也没有挽留,只是站在门口目送裴瑾的迈巴赫远去。 管家从屋里出来,站在台阶上,望着离开的男人,不解的问:“大小姐,怎么不留裴先生一块吃顿饭?” 温一心转身往屋里走:“他公司有急事要处理。” 他总是那么进退得体,察觉到她不开心了,他便离她远一点,给她保留足够的个人空间。 她需要他了,他就默默陪伴在她身边。 就仿佛刚结婚那一阵,时时处处都会小心翼翼照顾她暗藏的小情绪。 温一心酸涩的想,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本不应该如此的。 时间如流水,一晃而过。 很快两个多月又过去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安置在宁城银行保险柜里的画卷全部搬到了展览馆。 温一心画好了那副三米长的《蓝眼泪》,悬挂在展览馆三楼最醒目的位置。 闻澜盯着这副画作,眼里闪过惊艳的光芒:“这幅画作真漂亮,太有收藏价值了。” 但凡名画,都是弥久珍贵,特别是作画的人过世后,说不定那些画就成了人人争抢的瑰宝了。 只是温一心初出茅庐,并没有名气,假以时日,凭借着如此了得的画功,一定能成为书画界的泰斗人物。 网络售票已经开始了,开馆时间也已经定下来了,在一个月之后。 请柬已经手写好,全部寄出去了。 温一心忙得脚不沾地,每天在展馆待到很晚才回去,她依然如往常一样,穿着高跟鞋踩着青石板,抄近路穿过小巷子回清雅苑。 只是她再也不害怕了。 沿途的路灯亮堂堂的,身后三步远的距离,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安全的送她抵达家门口才转身离开。 这段时间里,裴瑾一次都没有再出现过,也没有再主动联系她。 就连她快用完的香膏,也是夏总助开车过来送给她的。 温一心问起裴瑾:“裴先生最近在忙什么呢?” 夏总助堆着满脸的笑,礼貌而恭敬的回复:“裴总很忙,不在苏城呢,温小姐的画展快要开馆了吧?” 温一心点点头:“嗯,快了。” 夏总助笑的更欢了:“裴总说了,等忙完这段时间,到了那天,他一定准时过来捧场。” 温一心笑了笑,并未多言。 夏总助手一伸:“温小姐,我帮裴总把您为他准备的请柬带回去吧?” 温一心:“......” 她没有特意准备请柬给裴瑾,温一心支支吾吾:“没有......” 夏总助愣了一下,误解了她言语里的意思,一拍自己的脑袋:“也对,凭着我们裴总跟温小姐的关系和情谊,哪用得着请柬这种东西。” 他上了驾驶座,系好安全带,“温小姐,我就这么转告裴总了。” 温一心:“......” 温一心拧着沉甸甸的纸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夏总助已经调转方向盘,迅速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元旦快乐呀!! 第77章 温一心回了卧房,打开纸袋,看到里面两个盒子,一盒是每晚助她入眠的香片,另一盒是她每天都会吃一粒的话梅糖。 温一心捧着手机,看着裴瑾的头像,忐忑又不安。 踌躇了许久,她决定还是给他发一条信息,她反反复复的编辑了很多,最后删删减减,斟酌了好长时间,只剩下两个字,点击了发送:【谢谢】。 她盯着手机界面等了好半响,也没等到裴瑾的回复,温一心心里一阵失落,却又夹杂着一丝庆幸。 裴瑾这么好的男人,不应该陪着自己白白蹉跎了光阴,应该要配更好的人拥有更美好的人生。 她收好手机,继续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去想除工作之外的事情。 等到累的精疲力尽了,她才回到房间,洗了澡之后,闻着熟悉清冽的冷香味道,倒头便睡。 时光如流水,不舍昼夜。 很快便到了展馆正式的开馆日。 因为门票定价比较高,卖出去门票的张数只有原本预售门票张数的四分之一。 她寄出去的请柬,邀请的都是苏城书画界的知名人物,从前都受到过外婆的照拂,如今外婆过世多年,虽然名气依然存在,却早已经人走茶凉。 且母亲远嫁,一家人搬到了宁城,这么多年,一代后浪推前浪,早就不是外婆那个年代的天下了。 母亲在书画界崭露头角,却生性低调,从未公开在大型场合露面过,且用的是艺名,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她的身份,也谈不上传承了外婆的衣钵。 温一心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看到开馆当日并没有几个人拿着请柬过来,也没失望。 炎炎夏日,烈日当空。 温一心穿着一身黛蓝色的丝绣旗袍,锦缎般的墨发用一根碧玉簪挽起,耳垂和脖子上佩戴着成套的碧玉首饰,化了淡妆。 她袅袅婷婷的站在门口,低眉浅笑着,宛如一幅生动的古画,又仿佛江南水乡的古巷走出来撑着油纸伞的温婉女子,令人一抬眼,便挪不开视线,暗自惊艳。 温一心同江玥一起,认真接待了那些握着请柬过来的书画家,虚心听取了他们对画卷的指导和建议,整整两个小时后,又恭送他们离开。 闻澜心里头来气,“这些人画的画很好吗,参观了一趟,全是挑剔,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高,自以为德高望重,随意批评你。 难怪别人都说文人相轻,承认晚辈画功超越了他们,很丢脸吗?” 温一心好脾气的笑着,反倒安抚闻澜:“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嘛,这可是古代圣人孔夫子说的。 枕上溺宠 第65节 对的意见和建议,我们认真听取,吹毛求疵的地方,不理会就是了,他们能来一趟,也算是看在我过世的外婆的情面上了。” 江玥心里也不舒服:“他们真想要指点你,避开参观的客人小声点说出来也好,凭什么那副趾高气昂的语气和态度,害的有些想要买你画卷的客人听了他们的评价都犹豫了。” 温一心见两人气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拿着帕子给两人擦了擦,让她们轮流去吃饭休息,自己回了三楼的办公室里。 从学校毕业,这是她第一次凭着自己的本事和慕家在苏城的人脉踏入社会,却没料到会是这个样子。 那些人看她势单力薄年纪小瞧不起她,却忌惮她扎实的画功和隐形富贵的资产,又见她不卑不亢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对她既排斥又想要在这个圈子里压她一头,让她永远都越不过他们去,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她本就是个玲珑通透又聪明的人,当场便想明白了他们那些人此番来的真正目的。 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向来少。 人情冷暖,世情凉薄。 他们以为她只是一个在外面混不下去,不得不重新回到苏城老宅里想要凭借一手画功在书画界立足却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温一心甚至开始后悔给这些人寄了请柬。 她坐在办公室吹着冷气,手肘搁在金丝楠木桌面,手背抵着眉心,闭了眼。 楼下响起一阵阵的惊叹声:“下雨了,天啦,下雨了。” “蓝色的雨,竟然是蓝色的雨,好漂亮!” “又是哪位大佬在哄小情人欢心?” “为什么下的是蓝雨,为什么不下珍珠和钞票,弄这一场蓝雨该花费多少钱啊,果然浪漫是有钱人的啊啊啊!” ...... 楼下叽叽喳喳的喧哗声一阵阵传来,一声盖过一声,门窗紧闭着,温一心听得并不真切。 她侧头往外看了一眼,正值中午时分,耀眼的光芒从落地白纱照射进来,白的有些晃眼。 天气一片晴好! 温一心收回视线,正打算靠在椅子上小憩片刻,搁在桌面的手机拼命震动起来。 温一心看了眼来电显示,竟然是裴瑾打过来的。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颤巍巍的去握不停震动的手机。 夏总助给她送香片和话梅糖,那晚她给裴瑾发了【谢谢】两个字后犹如石沉大海,一直到今天,裴瑾都没有给她半个字的回复。 甚至可以说,从他把她送回了苏城,她没有留他吃晚饭,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理过她。 虽然依然每个月定期给她送香片和话梅糖,却都交给夏总助代劳了。 她也不好向夏总助探听裴瑾的下落。 姜恒上午被重要的事情耽搁了,要晚些才会过来,裴瑾分明说过,等到开馆之日,他一定会过来捧场的,却久久没有出现。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不守时的人。 他向来一诺千金! 如果来的了,他也不会给她打电话,能给她打这通电话,他应该是来不了了吧。 她既期盼他出现,又不想他出现,他真的不来了,她突然觉得好遗憾,就连温一心自己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矛盾复杂的心理。 心思百转千回后,温一心浮躁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划开接听键,冷静的“喂”了一声,便静静的等着手机另一端的人说话。 裴瑾清浅的呼吸声顺着听筒传入到温一心的耳朵里,犹如轻柔的羽毛从她的心尖上轻轻拂过。 “一心。”裴瑾清朗低沉的嗓音响起,透着低低沉沉的笑意,仿佛从胸腔里发出来一般,他问:“你现在在哪里?” 温一心抿了抿唇,“展馆里头。” 裴瑾又问:“具体位置?” “三楼的办公室里。”温一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问这个干嘛?” 裴瑾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握着望远镜,“把窗帘拉开,走到阳台上来,往外看!” 温一心定了定神,依照他的吩咐,乖乖的拉开窗帘,走到阳台上,入目便看到从天而降的蓝色的雨...... 雨中夹杂着蓝色的玫瑰花瓣,飘飘洒洒的从半空中落下来...... 像极了她画卷中的情景。 温一心惊的捂住了嘴! 突然失了声音。 透过明亮的落地窗,她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眸底涌起的热泪突然夺眶而出,在脸上肆意泛滥...... 她想要看烟花,他在他生日的那晚,带她乘坐私人邮轮,在江面上看了一场绚丽璀璨的烟花。 她想要婚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堆两个雪人,他陪着她在雪地里玩到夜半时分,堆了两个惟妙惟肖的小雪人。 她想要自由,他就这么轻易的同她离了婚,放她自由。 ...... 她从前跟姜恒在一起时,所有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和浪漫瞬间,裴瑾全部都替她实现了。 她想要的一切,他倾其全部,他忍痛割爱,他都成全了她! 就连她看到洛娟的所作所为回忆起了过往,触景生情,撕开了心底最深处的伤疤,丧失了再去爱人的勇气和能力,故意刁难他时,他却真的为她下了一场雨。 一场混杂着蓝色玫瑰花瓣的蓝雨。 在炎炎夏日,烈日当空的正中午,蓝色的雨滴和蓝色的玫瑰花瓣漫天飞舞着,美的如梦似幻,无法用言语描述。 裴瑾见手机的另一端好半响没有了动静,问了一句:“一心,看到了吗?” 温一心拼命点头,尽力不让他听到自己的抽泣声,“看到了。” 裴瑾忽而一笑:“喜欢吗?” 温一心再也忍不住,哽咽着回答:“喜欢!” 很喜欢! 太喜欢了! 这场雨是特意为她而下的! 听到她声音里透着哭腔,裴瑾低沉清朗的嗓音里多了一丝担忧:“哭什么,既然喜欢,不是应该开心点吗?” “太开心了......”温一心哭的更厉害了:“裴瑾,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也不知道要对你说什么。” 好像只有哭才能排遣心底翻涌的浓烈的情绪。 “别哭,等着我过来找你!” 通话并没有挂断,温一心听着手机另一端轻微的呼吸声,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黑色的宾利停在展览馆的门口,裴瑾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从车里出来,站在展馆空旷的广场上,抬头仰望着三楼处温一心站着的方向,眉眼含笑,薄唇勾起轻微的弧度,嗓音里透着缱绻的温情:“我早就跟你说过,无论我为你做任何事,都不用感谢我,我也不需要你对我说什么。 你只需要相信你从前相信的东西,我不希望你曾经的信仰就这么坍塌了。 一心,你一定要相信,这世上,一直都有人爱你如生命!” 第78章 隔着蓝色的花瓣和雨幕,温一心看着站在宾利车前撑着黑色雨伞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心底深处汹涌的暗潮。 她扔了手机,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的往楼下跑,穿过屋檐台阶上拥挤的水泄不通的人群,温一心钻进雨幕里,扑进了裴瑾的怀里。 她黛蓝色的旗袍被雨水打湿,浓墨般乌黑的发髻上落了几片蓝色的玫瑰花瓣,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纤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裴瑾没料到她会从楼上下来,更没有料到她会不管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踩着一地的雨水扑过来紧紧抱住自己。 她绣着醉玲珑兰花的鞋面被雨水打湿,裴瑾将雨伞递到她的手里,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踏过石阶,径直上了三楼的办公室,反手关上了门。 一切发生的太快,仿佛电光火石之间,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人群里才爆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的惊呼: “卧槽,这是有钱人专属的浪漫吗,妈妈呀我又相信爱情了!” “那么有钱那么帅还那么浪漫的男人,我竟然见到活的了。” “为什么会是有花瓣的蓝色雨,为什么不是有珍珠的红色粉色雨,我不懂!我要买票进展馆看美人儿画的画寻找答案!” “我也要买票进去,我要在这座展馆里见证我这辈子永远都得不到的爱情呜呜呜。” ...... 裴瑾放下温一心,将收起来的雨伞搁在一旁,扶着温一心在沙发上坐下,蹲在她面前,脱了她脚上湿透了的高跟鞋,“有备用的鞋子吗?” 温一心点点头,抬手指了指门口的矮柜:“在那里面。” 裴瑾走过去,打开矮柜,从里面挑出一双丝绣的布艺高跟鞋放在她的面前,温一心正打算穿上,裴瑾已经握住了她的脚踝,替她穿好了。 男人掌心的温度炙热,隔着一层薄薄的绸面,将温度一点一滴的传入她冰凉的玉足,冲动过后的温一心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只觉得连耳尖都在发烫。 她微微用了点力气,挣脱裴瑾的手掌,收回自己的脚。 裴瑾站起身,在她身侧坐下,从怀里掏出帕子,一点点的擦拭干净她脸上和头上沾染到的蓝色雨水。 夏日炎炎,不到片刻,发丝和衣衫便干了。 裴瑾上下打量她,轻声问:“上午的接待还顺利吗?” 温一心抿唇不语,一扫在江玥和闻澜面前的豁达和大度,面上多了一丝委屈。 裴瑾抚了抚她的后背,似乎早已经猜到了,“你那副《蓝眼泪》,就挂在三楼最醒目的地方,一上楼便看得到。 就连画卷里面的石青石绿朱砂这些颜色都是矿物里头提取极为难得的,古人用这些颜料作画,哪怕流传千年,依然色彩艳丽,璀璨夺目,且你画功精湛,外行人看着,都知道价值不菲,更何况跟你一样的内行人,一眼便看出这幅画潜在的收藏价值...... 如果你不如他们,他们或许会真心真意的帮你,可你超越他们太多,年纪又太小,天赋出众,又不懂伏低做小,也学不来圆滑世故,自然会遭受到这些同行的排挤......” 任何行业,在众多的争夺之中,资源都是极其匮乏的。 慕老夫人在这个圈子里,曾经也未必没有无意中得罪一些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没有了慕家的保驾护航,温一心就仿佛一个带着满身财富从闹市里招摇过市的小孩子。 枕上溺宠 第66节 “只不过。”裴瑾话锋一转:“那些最后能在行业里做出一番成就的人,全部都是有真才实学,专业精湛的人,路遥知马力,十年二十年后时间一定会给你一份满意的答案。” 温一心坐的笔直端正,手指绞着裴瑾给她擦脸的帕子,小小声嘟囔:“那些颜料,都是我外婆留给我的。” 裴瑾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不做声。 算起来,这是她正式踏入社会后,第一次受到的小小打击,第一天就能卖出预售票张数的四分之一,已经算很不错了,证明前期的宣传很到位。 没见到裴瑾时,她分明觉得没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裴瑾之后,她就想要将内心里那一点点的不爽快说给他听。 可又怕他觉得自己太矫情,不好意思说出来。 总之,那种欲说还休的感觉连她自己都觉得别扭极了。 温一心抚了抚旗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站起身,打算回避片刻。 裴瑾也跟着站起来,“一心,你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我听着呢。” 他会当一个认真倾听的好听众,如果她想要解答疑惑,他也会如长者一般同她分析那些人的心理。 温一心见他没有半点不耐烦,心里是有些欢喜的,她将帕子塞回他的手里,温声道:“我先去补妆。” 裴瑾:“......” 裴瑾握着手帕,看着她纤瘦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视线里,忍不住勾了勾唇,俊美的面孔也跟着泛起一丝愉悦。 温一心站在镜子前细致的补好了妆,任由那几片蓝色花瓣落在发髻上,整理好衣衫后,拉开洗手间的门,回了办公室。 裴瑾站在阳台上,蓝色的雨落了大半个小时,又下了一阵普通的雨水,将蓝色的痕迹冲刷的干干净净,一个小时后,大雨终于停了。 阳光依然很烈,照射在地面上,晃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空气里却多了一丝沁凉,驱赶走了夏日正午的燥热。 敲门声响起。 温一心打开门,就看到江玥站在门口。 江玥脸上满是喜色:“馆长,到现在为止,今天的票已经卖出去大半了,来展馆的人也多了好多......” 不等温一心回答,江玥便双眼冒光的跟悄无声息站在温一心身后的裴瑾打招呼:“裴先生好。” 江玥是认识裴瑾的,温一心出事住院的那段时间,江玥和闻澜去医院看她,回回都看到裴瑾在病房守着温一心。 江玥此刻看裴瑾的眼神,让温一心想起了虔诚的香客看财神爷时的眼神。 毕竟那一场蓝雨,耗资无法估量,估计能买下温一心的整个展馆了,财力不容小觑。 江玥高兴的合不拢嘴,有了裴先生的造势和大手笔,酒香再也不怕巷子深,她们展馆的门票不愁没有人买了,里面的画卷也不愁卖不出去了。 裴瑾看了江玥一眼,淡淡点头,“一心还没吃午饭,我先带她去吃点,这里就交给你了。” 江玥顿觉自己的事业会前程似锦,再迈上几个高台阶都有可能,忙不迭的答应了。 裴瑾扶着温一心下楼的时候,就看到闻澜正穿梭在来参观的买家中间,忙得脚不沾地,解答那些买家提出的各种问题。 看到温一心和裴瑾两人沿着旋转的木质楼梯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两人身上,眸底腾起惊艳又八卦的光芒。 女子一身黛蓝色的旗袍,身段婀娜,容貌绝艳,却偏偏自带一股清冷绝尘的气质,冲淡了那张面孔的艳丽,身上佩戴着成套的翡翠首饰,更添了通身的贵气,令人不敢逼近,只能远远欣赏着,就仿佛欣赏一幅久远的名画。 男人容貌绝俊,身姿颀长,穿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手工西装,眉宇间透着三分矜贵的冷淡和疏离,只是看向身侧的女人时,那双漆黑深邃的凤眸里才多了一丝缱绻温柔。 他似乎并不在意周边看过来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一双眼恨不得长在女人的身上,压根就挪不开视线...... 温一心小声同他说着什么,他认真听着,微微点头,嗓音很轻:“你决定就好,我都可以。” 温一心嗔他:“我是东道主,请你吃顿饭,定要依照你的要求来。” 裴瑾眸底浮出丝丝缕缕的笑,“真要随我的意?” 温一心认真点头,“说罢,想吃什么?” 两人旁若无人一般,出了展馆,往停在门口广场上的黑色宾利走去...... 展馆不能拍照,可展馆外能拍照啊。 几个拜倒在温一心和裴瑾美色下的女孩子跟随着两人冲到展馆门口,握着手机“咔嚓咔嚓”一连拍了好多张,存储在手机照片里相互欣赏着,时不时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声...... 裴瑾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扶着温一心上了车,自己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座的位置,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侧头看向她:“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请我到哪里吃?” 一顿饭而已,温一心还是请得起的,她很是豪气的开口:“你就算想要到苏城最豪华的空中酒楼吃满汉全席,我都能满足你的要求。” 裴瑾轻笑,好看的凤眸一片温润,他淡淡开口:“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他踩了油门,打转方向盘,“回清雅苑吃吧。” 温一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裴瑾嗓音温淡,低笑着道:“清雅苑离得近,管家肯定也安排厨房准备了饭菜,干净卫生,环境清幽,比那开车需要两个小时的空中酒楼方便多了。”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你家的厨师做出来的饭菜也很合我的胃口。” 温一心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由着他了:“既然你喜欢,那就回清雅苑吃吧。” 等红绿灯时,裴瑾侧头盯她一眼,嗓音里多了一丝落寞:“其实,我等这顿饭,已经等了三个多月了。” 温一心闻言,心脏不受控制般拼命跳动起来。 三个多月前,正是裴瑾亲自从宣城送她回苏城的那一天! 抵达清雅苑的时候,天色已晚,她并未留他一同用晚餐...... 作者有话说: 作者:为啥要下蓝色花瓣雨,为啥不是下珍珠雨,我想要蹲在地上围观大佬的爱情,顺便捡几颗珍珠...... 男主:怕砸伤人,一心也没你这么俗气。 作者:...... 第79章 裴瑾这样的人,缺的从来就不是一顿饭,而是他希望陪着他一同吃饭的人。 温一心本就良心不安了许久,她支支吾吾的辩解:“那天太晚了,你又那么忙,我怕你赶到酒店耽误了工作,就......就没留你吃饭。” 这个谎言胡乱编造出来,可信度简直为零。 她向来是不善于撒谎的,找的借口连她自己都不信。 她泄气了一般,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转头去看他,对着他眨巴着水雾朦胧的澄澈眸子,一副躺平了任他责骂的模样。 裴瑾却并未继续说什么,绿灯亮起之前,他伸手,想要如从前一样去揉她的脑袋,指腹触碰到高高的发髻时,伸出去的手指只得收回来,重新落到方向盘上。 他轻轻浅浅的笑,语气极好,并无丝毫的指责,清朗的嗓音里全是包容和调笑:“原来你还记得我说的是哪一天,都这么多天了,你竟然没有忘记,看来也曾后悔过当日的决定。” 他意味深长的开口:“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他对她,从不敢奢求过多。 似乎只要一点点的在意,便满足了。 最后一句话落在温一心耳朵里,她心里却无端端的酸涩起来,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难受。 这个时候的温一心并不知道,这种感觉意味这什么,也不知道她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心疼裴瑾了。 心疼偏偏是心动的开始。 喜欢一个人,或许是源于欣赏,可爱上一个人,却是从心疼那个人开始的。 他为她在炎炎夏日烈日当空时,下了一场浪漫的蓝雨,让她重建内心深处已经坍塌的信仰,重新拥有豁出一切去爱一个人的勇气。 回了清雅苑,温一心让厨娘依照裴瑾的喜好又多加了两道菜端上餐桌。 管家再次看到裴瑾,欢喜的差点合不拢嘴。 裴先生上次送大小姐回来时,两人之间的气氛透着凝滞,似乎吵架了,这么多天,大小姐一刻不停的工作着,不是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就是去展馆,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太不正常了。 年轻人就该是现在这样,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你来我往,其乐融融...... 管家自作主张,从酒窖里拿了一瓶上好的红酒,放在了餐桌上后,知趣的退出了餐厅,顺手带上了餐厅的玻璃门,给两人空出足够的私人空间。 裴瑾看着管家消失的背影,扬了扬眉,唇齿含笑,握着红酒瓶,征求着温一心的意见:“来点?” 温一心摇头:“不行,下午还要去展馆,姜家人和钟黎都是下午到,我要好好接待他们。” 裴瑾只得将红酒瓶放回原处。 温一心怕扫了他的兴致,连忙道:“要不,等从展馆回来,我再陪你喝一杯,就当弥补这顿?” 裴瑾似乎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眸瞳里仿佛有璀璨的流星划过,光芒乍现,一闪而过,快的压根就没有被温一心捕捉到。 裴瑾薄唇微翘,定定的看着她:“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忘记了。” 温一心摆摆手:“不会忘记的,万一忘记了,你提醒我就好。”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吃完后,裴瑾开车,两人一起返回展馆。 蓝色的雨滴混着蓝色的玫瑰花瓣冲天而落时,姜恒正坐在车里,开着手提电脑,争分夺秒的处理工作上的事宜。 姜辞开着车,看到这一幕,忙将车子停稳在展馆的广场上,“谁这么大手笔,费尽心思哄女朋友开心呢?” 迈巴赫堪堪挺稳,姜辞一抬头,便看到站在雨幕中,撑着伞的裴瑾。 姜辞“卧槽”了一声,惊得爆出口:“竟然是裴先生!” 闻言,姜恒缓缓抬起头,透过挡风玻璃,视线穿过蓝色雨雾,便看到温一心从展馆跑出来,扑进了裴瑾的怀里。 姜辞的手放在门把上,正要推开车门,却被姜恒制止了。 姜辞不明所以,转头看向姜恒:“哥,怎么了?不是特意紧赶慢赶的赶过来给一心姐捧场的吗?” 姜恒淡淡“嗯”了一声,“等处理好手里头的文件再下车。” 说着,便将手提电脑拧起来塞给了驾驶座上的姜辞。 姜辞:“......” 也不用急于一时吧。 姜恒将视线撇向窗外,蓝色的花瓣飘落在温一心乌黑的发髻上,好看极了。 他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细致看护着长大的女孩,离开他之后,那一颗冰封起来的心,终于被人用炙热和温暖捂融化了。 枕上溺宠 第67节 他静静的看着温一心趴在裴瑾怀里哭,静静看着裴瑾抱着她进了展馆,再静静的看着两人一同从展馆出来,含笑交谈着一同驱车离开...... 这一场蓝色的雨,一定落进了她的心坎里。 姜恒心里满是欢喜和欣慰,分明应该很高兴的,可偏偏夹杂着一丝空荡荡的寂寥,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旁边又多出一辆车,钟黎和晏殊打打闹闹的从车里出来,视线一转,看到坐在迈巴赫里头的姜辞,往后车座上看了一眼,诧异道:“姜恒,你们也过来了?” 姜恒不得不推开车门下车。 姜辞总算也脱离了在车上批阅文件的苦海,将笔记本放置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随同姜恒一道下了车。 裴瑾和温一心才刚返回展馆,就看到正从不远处朝着展馆走过来的四人,温一心忙快步小跑的迎上去,欢喜道:“不是同你们说了明天周末再过来的嘛,怎么今天赶过来了?” 姜辞抢先回答:“要不是公司临时出了点紧急状况,我哥昨天就安排私人飞机飞过来了。” 姜恒将搁在膝盖上的礼盒递给温一心,好看的唇角噙着淡笑,嗓音温润:“恭喜!” 又道:“生辰快乐!” 万语千言都在舌尖打转,可更多的话,他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温一心接过礼盒,有些好奇里面的东西,却并不急于在人前打开,牢牢抱在怀里,笑的明朗灿烂:“一定又是很贵重的东西。“ 姜恒却只是看着她微微笑着,笑意里掺杂了些不能言说的复杂情绪。 钟黎也将准备好的礼盒塞给温一心:“挑在生日这天开馆,这是你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吗?” 不等温一心回答,钟黎又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的车快要开到这里,竟然遇到了一场蓝雨,也不知道是哪位财大气粗的大老板为了女人在撒钱。” 温一心瞟了眼身侧的裴瑾。 钟黎立即明白了,一手肘撞在身后晏殊的胸口处,“你们一块玩儿长大的,你怎么就没学到裴少十分之一的浪漫呢?” 晏殊按着胸口,气笑了:“上次给你准备的惊喜差点变成了惊吓,你骂我浪费钱,说还不如把红艳艳的钞票直接打到你的卡上来的令你开心。” 钟黎一听,立即改变了注意:“也对,以后你还是直接给我转钱吧,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算了,比起浪漫,我更喜欢足够的金钱傍身。” 温一心被钟黎一席话逗笑了,拉住她的手,又问姜恒:“老太太还好吗?” “天气太热,老人家旧疾犯了,本来还想过来一趟,实在颠簸不得,就没过来,等下次有机会,我再带老人家过来。”姜恒解释道。 温一心忙问:“严重吗?” “不严重,只是头有些发晕,只能躺着。” 温一心松了一口气,“这症状跟裴老太太倒是一样,也是起不来,医生说等到天气凉爽些大概就好了。” 一行人进了展馆,温一心替代了姜辞的位置,推着姜恒从一幅幅的画卷前走过:“这些画是我从前还在姜家的时候画的,那些画是我母亲生前画的,只有三楼挂了外公外婆的收藏品,还有一副我的画作。” 一二楼欣赏完,温一心推着姜恒去了三楼,电梯门打开,入目便看到一张三米长的宽大画卷:山水秀丽壮美,雄浑壮阔,构图周密,画面跌宕起伏,意境独特,形神皆备。 右下角伸出来宫廷廊檐一角,窗口的女子正在拭泪,片片蓝色的花瓣从空中飘落,仿佛下了一场蓝色的花雨。 女子的容貌是慕晚晴,温一心早已经过世的母亲,也是从小便将他当成了未来女婿一样疼爱的人。 画卷题名为:《蓝眼泪》 这幅画是温一心为了祭奠慕晚晴而作,非卖品! 姜恒脑海里立即浮出那一阵混着蓝色花瓣飘落下来的雨滴,难怪温一心会那么激动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管不顾的扑进裴瑾的怀里...... 不仅是姜恒,但凡遇到那一场蓝雨的参展人员,上了三楼,看到温一心这副画作时,都会暗自揣测一通,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填补一出惊世骇俗的霸道总裁浪漫爱的小甜文...... 在这个网络传播极其迅猛的自媒体时代,那一场蓝雨以及俊男美女在雨中相拥抱在一起的画面,早就被围观的人以照片和视频的方式传到了网上,拼命发酵...... 温一心对网络上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裴瑾和姜恒虽然知道,但也没有想要刻意压制网友的转发和评论,只当是做宣传。 江玥立即将网友拍摄下来的完整视频转发到了工作室的官方微博上,并未多说什么,只配了【开馆第一天】寥寥几个字,顺带附上门票的购买链接...... 只有几千粉丝的工作室官方微博短短一夜之间涨粉百万...... 晚上九点闭馆之前,温一心提前将姜恒钟黎几个人安顿在清雅苑住下了。 她还要留在展馆同闻澜和江玥复盘今日发生的事以及营收情况,等到一切弄完,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走出展馆时,天幕星光璀璨,群星闪耀,道路两旁灯火明亮,宽阔的道路上车水马龙,一片生机勃勃的繁盛之景。 忙碌了一整天,她却并不觉得有多累,只是穿着高跟鞋的脚有些酸。 她站在台阶上,朝着不远处望去,就见裴瑾正随意靠在黑色的宾利车窗旁,正等着她...... 第80章 男人姿态闲散,修长的身形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手指间星火一闪一闪,夹着一根香烟,正百无聊奈的等着她从展馆出来...... 夜色寂寥,灯火阑珊。 他却跟空旷的广场和夜色融为一体,形单影只的侧影更添落寞与孤寂。 仿佛被繁华和喧闹抛弃了,只与孤独和寂寞为伴。 大概是怕打扰她工作,他没有进展馆,也没有在一楼等她,只是静静的在展馆外僻静的一处默默的抽着烟。 温一心不知道他究竟来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她分明叮嘱过他不用来接,因为今晚会回去的比较晚。 升腾的烟雾模糊了他俊美的面孔,温一心记得,他从前极少抽烟的。 她一步一步迈下台阶,朝着浸在阴影里的男人走去,脚步越来越快。 裴瑾抬头,就看到正朝着自己小跑过来的温一心,忙站直了身子,掐灭指尖只抽了一半的烟,看了眼她脚上的高跟鞋,急急的朝着她走过去,伸出手去扶她,“小心些,慢些走,免得崴了脚。” 温一心在他跟前站定,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她伸手掸了掸他肩膀上原本就不存在的灰尘,仰起小脸,问:“不是说好了,不用来接我的吗?” 她指了指守在门口的保镖,“他们送我回去就好了。” 裴瑾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扶着她坐进去:“心里惦记着,就过来了,怕你忙到太晚。” 温一心坐进车里,抬脚踢掉了高跟鞋。 裴瑾关上驾驶座的车门,看着这一幕,正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住,男人唇角浮出一抹笑,温声问:“忙了一整天,是不是很累。” 温一心摇头:“累倒是不累,就是站的时间有点长,脚有点疼。” 裴瑾俯身,温热的大掌握住她的脚踝,将她曲起的修长的腿拉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指腹不轻不重的按揉起来...... 她出生书香世家,家教极严,坐立行走从小便是依照名门闺秀的礼仪严格教导的,在人前的行为举止从不出半点差错,更不论是当着外人的面随意脱掉鞋子了...... 这种行为是很不雅观的,若不是将他当成了自己人,哪怕这双脚累出血泡,也不可能做出这番举动。 温一心倒是没料到他会给自己揉脚,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 她又羞又窘,满脸通红,想要收回脚,奈何裴瑾捏住了她的小腿,钳制的她动弹不得。 裴瑾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窘迫,手中动作不停,低声问她:“这个力道怎么样?” 温一心:“......” 温一心紧紧揪着怀里的包包,语无伦次:“我我......我自己来,已经不疼了。” 裴瑾抬眸看她,眼神幽暗,犹如深不见底的漩涡,吸引着她往下沉沦:“你在紧张什么?” 温一心吸了一口气,“我没有紧张,我只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裴瑾轻笑了一声,“那你在害羞什么?” 温一心:“我没有......” 她想要收回腿,又重复说道:“我脚已经不疼了。” 她的玉足从他的掌心里抽不出来,索性抬起另一只脚去踢他的膝盖:“你快放开呀。” 裴瑾将她另一只脚也按住,掌心落在她细白嫩滑触感如羊脂玉的脚背上,大拇指的指腹抚着她脚掌上的穴位,轻轻一按,温一心低叫起来:“疼!” 裴瑾薄唇轻勾:“既然疼,我就再替你按摩一会,省得回了清雅苑去你房间弄,被他们看到了误会我们。” 温一心:“......” 温一心竟然无言以对,不知道说什么。 似乎她从前顺着他顺习惯了,但凡他语气里强势一点,她便不会拒绝,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她的旗袍滑到膝盖上,露出一截光滑白嫩的笔直小腿,裴瑾一边按一边问她:“力道怎么样?” 温一心:“还好。” 裴瑾便加大了些力道,温一心蹙起秀美,叫起来:“轻点。” 裴瑾便轻了些,片刻后,指腹落在她的小腿肚上,又问:“舒服吗?” 温一心:“还好。” 裴瑾漆黑的眸瞳幽幽的凝着她:“还好是什么意思?有点舒服还是不太舒服?” 温一心面红耳赤:“就......就这样就好。” 这一问一答,像极了某些不可描述场合里的对话,令她浮想联翩,莫名觉得羞耻,她总不能跟他说“嗯,很舒服,用点力,轻一点”之类的话吧。 裴瑾唇角的弧度越发大了,笑意从眉梢眼角弥漫出来,他声音压低了些,透着一股沉沉的蛊惑:“温大小姐,我记得我从前给你揉脚的时候,你也没这么羞涩呀。” 温一心突然记起来,有次她陪着心情烦闷的钟黎逛了一整天街,晚上十一点才回到桐景苑,上了二楼就瘫在床上,抱着柔软的被褥一动不肯动了。 裴瑾才刚下班回来,推开门看到她趴在被褥上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她说逛了一天,脚都快要走断了。 裴瑾便坐在床沿边,将她的腿搁在自己的膝盖上,不轻不重的替她揉捏,力道把控的极好...... 她已经不记得他说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只记得太舒服了,困倦袭来,眼皮沉重的睁不开,含糊的回答了他的话便睡着了。 睡到半夜,总觉得脚有点痒,温一心从睡梦中醒过来时,发现裴瑾的手指正在抚她的脚底板,她的脚底板长了两个水泡。 从那以后,裴瑾就开始关注她的脚了,近乎是恋上她的脚,夸她的脚长得好看,小巧玲珑,指甲跟贝壳一样,脚指头粉粉嫩嫩...... 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只要他的手握住她的脚踝,她就知道他要对她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往事被封存在记忆里,突然浮现在脑海,温一心的心脏不受控制般乱跳起来。 她忙坐直了身子,将膝盖上的旗袍往下扯了扯,拉住了裴瑾的手,低声道:“真的不疼了,不用揉了,谢谢你。” 她突然客气疏离起来,脸色也郑重了些。 裴瑾惯常懂得察言观色,见她如此,也知趣的松开她,俯身替她扣好安全带后,才坐直了身子,踩了油门。 枕上溺宠 第68节 车子开得很慢,温一心有心想要打破刚才的尴尬,转移话题同他说话:“今天卖出去了十多幅画,比我想象的好一点,今天来观展的人很多都是冲着我外婆的名气来的,可我并未打算卖我外婆留给我的这些画。” 裴瑾打趣道:“温大小姐这么能干,都没有裴某的用武之地了,裴某原本打算购买几幅珍藏在家里的。” 温一心瞅他一眼:“我抽个空,专门替你画一幅,山水,花鸟和人物,你喜欢什么样的?” 裴瑾神情愉悦:“有美人的美人图。” 温一心一时没反应过来,裴瑾又道:“你那幅《蓝眼泪》右下方的古风美人图,我喜欢那种风格的。” 温一心低声笑起来:“那幅画里的人虽然跟我长得像,却不是我,那张脸谱是我母亲。” “我知道那幅画里的人不是你。”裴瑾侧头看她一眼:“我想要美人图里的美人是你!” 温一心:“......” 她没想到裴瑾找她要画要的这么直白,又不好意思直截了当的拒绝,毕竟人家才刚为她下了一场蓝雨。 温一心支支吾吾的道:“最近可能没时间。” 裴瑾打断她的话:“不急,明年生日那天送我就可以了,你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提到生日,裴瑾从暗格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送你的生辰礼物。” 温一心愣了愣,接过来抱在怀里:“什么东西?” “糖果厂。” 温一心讶异:“你真收购了那间糖果厂?” 裴瑾满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我跟你承诺过的事,哪一件是没有做到的?” 温一心犯难了:“可我不懂管理呀。” “这个不需要你超心。”裴瑾长指伸过去,捏了下她的小脸:“你只需要抽空陪着我去看一眼就可以了。” 温一心翻着盒子里的转让协议,“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生辰礼,我不知道今年该送什么回报你。” 裴瑾不假思索的开口:“宝石袖扣。” 温一心:“......” 裴瑾继续补充道:“宝蓝色的。” 温一心有些懵。 似乎生怕温一心忘记了,裴瑾提醒道:“同你送姜恒那一款一模一样的。” 温一心总算明白了。 敢情她去年给姜恒买袖扣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一切了,只是从来就没有拆穿她而已。 温一心心里越发内疚了,她想要弥补一点自己从前的过失:“那,除了宝石袖扣,你还要皮带吗?” 裴瑾心里越发舒畅,趁机得寸进尺:“当然要。” 他好看的唇角扬起优美的弧度:“只要是你送的,我都要。” “这可是你说的。”温一心手肘搁在车窗口,侧头看着他,幽幽道:“反正你生日还早,说不定到时候我又改变主意了送你别的。” 裴瑾眼眸闪了闪:“你若是再送我一条领带,我也会很喜欢的。” 温一心恨恨咬牙:“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送你领带了。” 见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似乎那条领带送的极其不甘不愿,裴瑾满是诧异:“为什么?” 温一心脱口而出:“我才不会让你再用我送你的领带绑我!” 话一出口,两人便意识到了什么,车厢里突然陷入死一般的静谧...... 作者有话说: 裴少,加油!冬天已经过去了,你的春天还会远吗? 第81章 仿佛过往靡丽的画面在两人眼前徐徐展开,谁也没有再开口说半个字了,裴瑾俊脸绷着笑,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生怕惹的温一心突然发脾气。 他知道她脸皮薄,也知道她不能涉入的雷区。 温一心囧的面红耳赤,双手捂着脸,满是羞愤欲绝,恨不得在车底刨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温一心甚至能听到裴瑾清浅的呼吸声。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说出那句话。 他们现在已经离婚了,她那句话对一个单身的男人说出来,是极为不恰当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经过大脑思考,就跟他说了那么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的话。 一直到车子停在清雅苑门口,裴瑾才淡声开口:“温大小姐,到家了!” 他嗓音清朗,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连对她的称呼都正经了许多,似乎早已经将刚才的话抛之脑后了。 温一心也只能假装刚才的尴尬并不存在,她都不敢多看他一眼,推开车门,下了车,拧着包包径直上了二楼卧房。 裴瑾看着她逃一般离开的纤瘦背影,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跨进门,终于忍不住低低的闷笑出声。 桌上堆放着姜恒姜辞和钟黎送的生辰礼,温一心将裴瑾送的礼盒放进柜子里,又去拆桌上堆放着的礼盒。 钟黎送给她的果然又是首饰,一条很漂亮的珍珠项链。 姜辞送的是宝石胸针。 姜恒的礼盒里面装的是厚厚一叠文件,温一心翻了翻,发现是股权转让协议,大吃一惊,忙抱着礼盒打开门,急匆匆的去找姜恒。 到了房间门口,见姜恒卧房里还亮着灯,抬手敲了两下门,便直接推门而入了。 裴瑾取了红酒,上楼正要去找温一心喝一杯时,就看到她急匆匆的从主卧里出来,一路小跑着进了姜恒的卧房。 他在走廊里站了片刻,眼睁睁的看着温一心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转过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开灯,径直去了阳台,站在黑暗里,看着远处璀璨的灯火,今晚在车上积攒起来的那点欢喜一点点的消失殆尽。 他端着酒盏自斟自饮起来,一杯接着一杯。 苦酒入喉,辨不清滋味。 温一心将文件摊开在还在处理工作的姜恒面前:“这些股份,我不能要!” 姜恒合上笔记本,温热的指腹抚过封面上黑色的大字,笑的温润雅致:“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你外公若是在世,这些东西一定会交给你。” 温一心摇头:“你替我从温文昊手中把外公的公司拿回来,我已经很感激了,我又不懂管理一个公司,这些东西交到你手里比交给我会更好。 我不能要的,这么大一个上市公司,万一在我的手里破产了,我会恼恨我自己的。” 姜恒见她死活不肯接受,思索半响:“这样吧,我依照你的出资给你一部分的分成股,你往后就是公司的股东,直接拿分红就可以了。” 温一心依然摇头:“我既没出力,又没出一分钱,更不懂管理,这些分红都给你吧,我不要,我不缺这个钱。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温家那些人若是知道股份大多都到了我手里,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还不如都给你。” 姜恒审视般打量着她的神色,问:“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温一心被姜恒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有些莫名其妙。 “裴瑾难道没告诉你,姜氏收购温文昊手中的公司时,温文昊使了点手段,收购流程出了点小问题,项目被暂时耽搁了,需要一大笔的资金填补漏洞,才能扭转局面......” 姜恒见她一无所知,索性全部坦白了:“裴瑾知道后,便出了这笔钱,使的收购在最短时间顺利完成了。” 温一心咬着唇,彻底懵了,她木然的摇头:“他没跟我提过这些。” 连姜恒都觉得那是一大笔钱,具体数额是多少,温一心根本就不敢问,她怕这辈子都还不起。 姜恒将文件重新放回木盒子里,淡声道:“我以为你知道这回事,想着既然他没打算要这笔回报,还不如直接给你......” 他手指轻轻叩着轮椅的扶手:“既然是这样,我再考虑考虑,同他商量一下......” 他抬手,将温一心脸颊边垂落下来的发丝拢到耳后,笑了笑:“就当我欠你一份生辰礼,下次来看你的时候再补上。” 他看了眼腕表,“很晚了,早些去睡吧,你今天忙碌了一整天,应该很累了。” 温一心同他道了晚安,转身出了房间,沿着走廊往回走,停在卧房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她还欠裴瑾一杯红酒,脚步悄悄挪到对面的客房,见里头灯已经熄了,贴着耳朵听了一会里头的动静,没有任何声音。 想着这么晚了,裴瑾应该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不想又吵醒他,回了自己的卧房。 洗完澡,躺在床上,温一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姜恒对她说过的话。 她从来就不知道,裴瑾还在暗中默默的为她做了那么多,而裴瑾在帮她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她貌似正在疏远他,想要同他保持距离。 温一心悔不当初,一直到天色蒙蒙亮,才多了一丝困意。 第二天,温一心下楼时,除了钟黎还在睡觉,其余几个人都已经等在客厅了。 见温一心下楼,原本还在商讨事情的几个男人极其默契的停止了小声交谈,一起往餐厅走。 裴瑾坐在温一心的身侧,给她倒了一杯牛奶,抬眸看到她眼窝下的淡青,问:“怎么不多睡一会?” 温一心接过裴瑾递过来的杯盏喝了口牛奶,“睡不着了,江玥给我打电话,说今天的线上预售票已经卖完了,吃了早餐,我要赶过去一趟。” 裴瑾声音低沉温暖:“不急,我送你过去。” 温一心抬眸看了眼坐在正对面的姜恒,默默垂下眼眸,待会去展馆的路上,她正好找裴瑾问清楚资金的事。 哪知这一幕落在裴瑾眼里,却有了别样的意味,裴瑾以为她整晚没睡好是因为姜恒...... 临出门时,钟黎急急忙忙从楼上跑下来,要跟着温一心一同去展馆,不顾晏殊的阻拦,拉着温一心上了裴瑾的后车座。 车厢里多了钟黎,温一心不太好开口问,只能跟钟黎聊些别的。 裴瑾一路无话,将两人送到展馆后,才驱车离开。 温一心站在原处,同裴瑾挥手告别,目送宾利车尾灯消失在视线里。 “原来温小姐的丈夫是裴先生。”霍谨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温一心身后,俊朗的面孔上露出一丝挫败:“也难怪温小姐会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钟黎转头看过去,瞧见是个大帅哥,正打算说实情,却听温一心默认道:“霍先生过奖了。” 枕上溺宠 第69节 温一心恰当的转移话题:“霍先生也是来我的展馆看画的吗?” 霍谨言眉眼含笑:“今天周末,正好有时间,特意过来欣赏一下温小姐的佳作,我怕再晚一天,连入场票都买不到了。” 一席话逗得温一心忍不住笑起来。 陪着霍谨言逛完展馆,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温一心才有时间回办公室里喝口水,钟黎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玩游戏,见她总算回来了,一脸八卦的凑过来:“那个霍先生是谁呀,长得蛮不错的,是你的追求者吗?” 温一心摇头否认:“算不上,展馆里的监控安保设备,就是找他买的,原则上,我只能算是他的客户之一而已。” 钟黎翻了个白眼:“你也太小瞧我的观察力了,我又不瞎。” 她长叹了一口气,犹如一个深闺怨妇:“话说为什么你的追求者看上去都是那种温文尔雅又稳重的男人,为什么我就遇不到?” 温一心一连喝了几口水,才缓解喉咙的干渴,“晏少又惹你生气了?” “我们今天不提他。”钟黎坐直了身子,看向温一心,语气郑重的问:“一心,你实话告诉我,你跟裴少还有复合的可能吗?” 温一心怔愣片刻,才慢吞吞的开口:“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更无法保证什么。 她并非铁石心肠的人,裴瑾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多多少少都有些动容,可要说她和裴瑾往后一定会复合,她也不敢保证。 她和裴瑾之间,似乎还缺了点什么,有什么东西横亘在她的面前,仿佛无形的阻力,拉扯着她的心。 钟黎秀气的眉微微蹙起:“既然这样,那个洛娟又是怎么一回事?” 温一心疑惑:“洛娟怎么了?” “她现在资源好到爆,我上次去剧组跟剧本,听那些人传八卦,说洛娟是裴少罩着的女人,整个片场没人敢得罪她。”钟黎冷哼了两声:“人家现在从十八线小明星短短三个多月已经红成了二线大明星,风头力压阮晴。 阮晴跟袁慎的公司解约后,成立了独立的工作室,阮晴从前公司的所有资源,都被袁慎安排给洛娟了。” 温一心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圈子里为什么会这样传,但是以我对裴瑾的了解,他对洛娟这个人根本就没什么印象。” 钟黎挑眉,托腮笑嘻嘻的看着她:“你就这么相信裴少?” “我信他。”温一心语气里透着一丝坚定:“在感情的忠贞方面,我相信裴瑾就跟我信任和我在一起时的姜恒一样。” 钟黎:“......” 第82章 钟黎听着温一心的话,久久回不过神来,一个女人在感情的忠贞方面,哪怕同那个男人分开了,都能无条件的相信前夫的清白。 在温一心和裴瑾仅存的一年的婚姻生活里,裴瑾一定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安全感,才能让温一心在听到这些捕风捉影的绯闻时,丝毫不为所动,笃定又铿锵,底气十足的说裴瑾压根就对别的女人没有多大印象? 这是生来就缺乏安全感的钟黎永远都无法体会到了。 她第一段恋情,永远夹杂着一个生命垂危的小青梅,在关键时刻能让顾明渊抛下她。 她跟晏殊在一起,始于他对她的强取豪夺,从一开始的厌恶,到如今的和睦相处,却总是伴随着患得患失以及来自双方家族的干预。 钟黎趴在沙发上,满是羡慕开口:“一心,这世上,但凡被裴少爱过还能狠心离开他的女人,这辈子仅此你一个吧。” 温一心沉默半响,又喝了一口水,才幽幽开口:“如果可以,我宁愿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有遇到过我......” 若是没有遇到过她,此时的裴瑾一定拥有美满的婚姻和家庭,过得比现在幸福许多吧。 因为那一场令人艳羡的浪漫蓝雨,被网友在网络上解读出了各种版本的爱情故事,又因为展馆三楼挂着的那幅《蓝眼泪》被见过的网友传的神乎其神,温一心的画作更是被沉迷传统文化的博主在网上大肆赞扬,粉丝如自来水一样,纷纷转发,一时间声名大噪...... 第三天就卖完了一星期的预售票。 来参展的人越来越多,温一心和团队压根就没料到她的展馆人流会火爆到了这种程度,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温一心甚至还要同江玥一起应付慕名而来的媒体的采访...... 下班开会的时候,江玥提议将预售票的时间延长到一个月之后,来缓解那些买不到票的网友的焦躁情绪。 温一心思来想去,否决了:“还是依照原先的售票方式,最多只能提前七天购票吧,我们的票价有些高,目的是吸引真正对画作有兴趣的人过来欣赏购买,而不是成为红极一时的网红打卡地,我们的展馆是要长长久久的开下去的。 就算万一有什么事临时关闭展馆,只预售了七日的票,也能及时退款到账,不给更多的客户造成不好的影响。 网络上的焦躁情绪只是一时的,你在工作室的官方账号上写清楚我们对展馆的定位和要求,再感谢网友,安抚一番,等热度过去,就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了。” 闻澜也觉得有道理:“展馆的很多画作只供欣赏,卖的画卷都是馆长亲手画出来的,这么卖下去,很快我们馆内的画就要卖空一大半了,到时候来不及补上也不好,还是应该控制每天的参展人数......” 等到商讨完合理的方案,又到了午夜时分,温一心从展馆出来,依然看到裴瑾站在阴影处等着自己。 钟黎早就被晏殊接回清雅苑了,温一心此时正好跟裴瑾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 裴瑾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你是创作者,应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创作上,而不是管理上。 每天忙到这么晚,时间一长,身体也吃不消。” 他好看的眉微微拢成一团,眼神里暗藏着些微的心疼,如果温一心的展馆开在宣城,他一定不会让她操心这些事,她只要呆在画室里,画她想要画的作品就足够了。 温一心也觉得不能继续这么下去:“网友对展馆的关注度实在是太超出我的意料了,忙完这些天,等事情都理顺了,我就把展馆的事都交给江玥和闻澜,往后只专注创作了。” 裴瑾斟酌道:“我可以借你一个人,暂时帮你处理这些琐事,等一切上了正轨,你再把人还给我......” 温一心歪着脑袋,冲着他笑,娇俏的嗓音清脆悦耳:“裴先生,这算不算是借用你的人脉?” 裴瑾盯她一眼:“温大小姐愿意接受我的人脉吗?” 温一心手掌托着下巴,故作沉思状:“这么大的人情,我要怎么还呢,裴先生不会趁机逼我以身相许吧?” 她指尖戳了戳裴瑾的胳膊,“事先说好,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裴瑾:“......” 裴瑾快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手指一抖,差点就打错了方向盘。 索性将车子停靠在僻静的马路边,侧过身子看向她,俊脸上满是哭笑不得的神情:“这点人脉,压根就不值一提,温大小姐愿意赏脸接受,乃裴某的荣幸。” 他恨恨磨牙:“不要你还!” 温一心抿了抿唇,身子也侧过一半,后背靠上车门,抬眸对上裴瑾幽暗的眸瞳,又道:“这点人脉在裴先生的眼里属于小恩小惠不值一提,那大的恩惠呢,我要怎么还?” 裴瑾:“......” 裴瑾意识到了什么。 温一心突然垂下眸子,避开他的视线,幽幽开口:“裴瑾,你替我出了一大笔钱,为什么提都没有跟我提一句? 如果不是姜恒昨天将全部股份当做生辰礼送给我,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他以为你早就跟我说过了。” 裴瑾脑海里深藏的阴翳突然散开,豁然开朗:“你昨晚回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去找姜恒的?” 温一心点点头:“嗯。” 她鼓起勇气问:“那笔钱,到底是多少?” 裴瑾好看的凤眸里一片晶亮:“没多少,你不肯要那些股份,姜恒今早还跟我提了这事,想要把那些股份依照出资比例分给我,算得上一笔投资了,同你没关系......” 温一心小声嘀咕:“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出这笔钱......” 裴瑾见她一副“欠了他好多人情这辈子都还不清了”的复杂神情,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嗓音低缓,清了清嗓子,悠悠打趣道:“怎么办呢,温大小姐似乎欠我太多,这辈子除了以身相许,怕是真的还不清了。” 他半认真半玩笑的试探道:“要不,温大小姐考虑考虑,拿你自己来还算了。” 温一心被他不正经的语气逗笑,嗔他一眼,“一开始就说好了,我只卖艺的。” 裴瑾修长冷白的指尖抚了抚下巴:“温大小姐除了琴棋书画,还有什么别的才艺?” 温一心认真的想了好久,实在想不出除此之外会做的事情了,“会煮粥算不算?” “不算。”裴瑾毫不留情的开口:“那只能算简单的生活技能。” 温一心:“......” 好吧,这点生活技能在裴瑾面前也算是班门弄斧了。 裴瑾见她想不出来,悠悠叹了口气:“看来除了暖床,温大小姐真的不会别的才艺了。” 温一心伸手掐他的胳膊,奶凶奶凶的威胁:“你再取笑我,我就不理你了。” 裴瑾止住笑,顺势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柔声道:“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我想到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温一心眨巴着水润澄澈的眸子:“我可是有原则的,万一你......” “放心。”裴瑾松开她的手,重新发动车子:“绝对不会违背温大小姐的原则,也不会突破道德和底线......” 车子快要抵达清雅苑时,温一心突然道:“我昨晚准备去找你喝酒的,等我从姜恒的卧房里出来,发现你卧房的灯已经熄灭了,就没打扰你休息。 你今晚有时间吗,我陪你喝一杯!” 裴瑾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昨晚过来找过我?” “是啊。”温一心理所当然的道:“说好了晚上陪你喝一杯的嘛,当然不能食言。” 裴瑾听到了自己疯狂的心跳声,亏他昨晚吃了整晚的陈年老醋,早知道她来找过自己,也不至于一个人喝一晚上的闷酒了...... 回了清雅苑,温一心洗完澡,穿着三件套的中式睡衣推开了对面客房的门。 裴瑾早已倒好了满满两杯红酒,温一心坐在阳台的竹椅上,端起其中一杯,同裴瑾碰了碰,一边欣赏着苏城灯火阑珊的夜景,一边小口小口的抿着杯子里的红酒。 待一整瓶红酒喝完,温一心放下杯盏,定定的看着慢慢仰头喝完最后一滴红酒的裴瑾,冲着他笑了笑。 酒意逐渐上头,她一双眼亮晶晶雾蒙蒙的,在璀璨的灯光下,双眸里仿佛落满了星光,她说:“裴瑾,你对我真好。” “除了姜恒,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我明明不应该跟你有牵扯的,可我偏偏又控制不住我自己,我越来越离不开你对我的好了,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 她酒量太浅,多了几分醉意,说话时唇齿有些含糊不清了,似乎要将这几个月内心里暗藏的情绪一股脑的朝着他宣泄出来: “我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想起你曾经对我的那些好。” “我在巷子里被李开福差点掐死的时候,我想着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你自己身上,我不能死,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我不能让我的遗产落到温文昊的手里,我也不能让你背负内疚过一辈子。” 她说着,摇摇晃晃的朝着裴瑾走过去,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腰,如从前一样,将脑袋靠上他的肩膀:“裴瑾,我好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我也好爱吃你送我的话梅糖。” 裴瑾:“......” 裴瑾手中的红酒杯掉落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枕上溺宠 第70节 开始了开始了,酒后吐真言!喝酒误事,酒醉心明,酒...... 第83章 她喝醉了! 这是裴瑾的第一反应。 他太清楚她的酒量了,也太清楚她喝完酒后一定会遵从本心了。 他们婚内期间,温一心唯二的两次大醉,裴瑾都印象深刻。 第一次是领证后好长一段时间,两人一直都没有圆房,他试探过好几次想要跟她履行夫妻生活,可她似乎对这种事有一种本能的害怕和排斥。 他以为她还没有准备好,便一直克制着自己没有碰她。 再后来,可能处于内疚补偿的心理,她主动穿了一身薄绸的吊带睡裙,喝了大半瓶的红酒,将自己灌醉了,在他靠近时,光着的脚指头顺着他被西裤包裹着的小腿缓缓往上滑去,带着几分不经意的风情,主动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抱她进了卧房,意乱情迷的时候哑声问她:“你知道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知道呀。”她睁着一双水雾迷蒙的澄澈眸子,娇软的嗓音里透着不自知的迷离和一本正经,“我在勾一引你呀!” 裴瑾还记得自己当时的狼狈,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不受控制一般的往某一处汹涌而去,很快便溃不成军...... 温一心第二次醉酒,是在他筹备的结婚周年纪念日那一晚,他半跪在地上,给她戴上了戒指,向她求婚。 她喝光了一整杯的红酒,扑进他的怀里,后来发生的一切,犹如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如果她没有在他的怀里哭着颤声喊出姜恒的名字,或许他们根本就不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他和温一心的婚姻,犹如撕开了华丽的遮羞布,她千疮百孔的心被摆放在他的面前,她羞愧难当,无法面对他。 那种看似岁月静好的画面如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炸裂开,露出贫瘠的本质的东西。 他知道了,她根本就不爱他! 她对他,只不过是在兢兢业业的履行身为裴太太的责任和义务。 如今,是她第三次在他面前醉酒了。 她似乎有些情不自禁,如前两次一样,吐露着心底最真实的感受。 她说她在睡不着的夜晚会想他。 她说她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 她说她控制不住她自己,拒绝不了他对她的好。 ...... 裴瑾面上波澜不惊,可暗沉的眸瞳里,却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他被她的双臂主动抱着,她的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他心里仿佛正经历着一场席卷一切的海啸。 温一心却恍然未觉,依然絮絮叨叨自顾自的说着话,她醉的越来越厉害,红酒的后劲上涌,她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了。 只能用手死命的楼抱住他的腰,“裴瑾,钟黎说这世上的女人,但凡被你爱过,除了我,便没有女人能离得开你了。 其实她说错了,我被你爱过,我好像也快要离不开你了。 我分明应该跟你断绝联系,分开的干净彻底,不应该再同你有更多的瓜葛的。 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你可以更快的忘记我,开始新的生活,我也能更快的忘记你,就这么一个人守着我的画室过完下半生,在漫长的岁月里,再结交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时不时去宁城看看姜恒,守望着他一起到皱纹丛生到白发苍苍...... 可是我太贪心了,我心里惦记着裴老夫人,我无法抗拒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内心也很矛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裴瑾,我这样是不对的,我不可以这样......” 她的嗓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语气里竟多了一丝哭腔,裴瑾默默听着,长臂揽着她的后腰,将她抱在怀里。 他能情真意切的感受到她内心里因为他的靠近而经历的那些无畏的挣扎和煎熬,一如他从前同她离婚时的心情。 温香软玉在怀,裴瑾呼吸间全部都是她的味道,她是他暗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时的慰藉,是他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的温软。 此刻的温一心醉的神志不清,又主动靠在他的怀里抱着他,他想要同她做点什么,一解相思之苦,哪怕明天醒过来四目相对,凭着温一心的性子,应该也不会迁怒于他。 只是,她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在他面前沾一滴酒了,也不会跟着他回了宣城的桐景苑后同他共处一室入眠了。 她一定会对他竖起一道防备的心墙。 他不敢碰她,也不能碰她。 他舍不得趁人之危,在她醉酒后放任自己的欲念疯狂增长,也舍不得让她承受点半不该承受的委屈和失望。 裴瑾后背僵硬着,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将她环在他后腰上的手臂扯下来,轻声道:“一心,你醉了!” 温一心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又仿佛没听清,额头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含糊道:“裴瑾,我们不应该再联系的,我也不该再贪恋你的好,我心里好不安啊!” 她握拳捶着自己的胸口:“上次在桐景苑的时候,我说那些难听的话故意想要你疏远我,我这里也好难受,我不想伤害你的......” 裴瑾温热的大掌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用力拥在怀里:“你没有伤害我,你不用难受,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胸口的衬衣沁出湿痕,裴瑾一看,她竟然哭了。 他心里越发不忍:“我们男未婚女未嫁,都是单身,无论你是愿意给我机会,还是不愿我过度侵入你的生活,都是你的自由,也都是我心甘情愿。” 他抚着她的后背,:“一心,你不必这么自责,我是个男人,这点事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的声音缱绻温柔,“你就当我是在追求你,好不好?” 半响没等到她的回答,裴瑾垂眸看她的时候,发现温一心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却已经趴在他的怀里阖上了双眸。 裴瑾苦笑一声,今天说的这些话,她怕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了,再想要找个恰当的机会同她说这些话,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裴瑾俯身,打横将她抱起,路过床榻时,脚步顿了顿,垂眸看了眼已经醉的昏睡过去的女人,暗自叹了一口气,打开门,送她进了对面的主卧。 他倒了温水放在温一心的床头,替她脱了鞋子盖上被褥,撇了眼床头柜上的香鼎,揭开鼎盖,取了一块香片放进去。 幽幽的清冽的冷香味道从鼎身的镂空处散发出来,温一心在被褥里翻了个身,一把抓住了他搭在被褥上的手。 裴瑾的心也跟着跳了下,想要将手指从她的手心里抽出来,奈何温一心却抓的太紧,不肯松手。 裴瑾暗沉的眸瞳凝着她安静的睡颜,情不自禁般一点一点的朝她靠近。 薄唇快要落在她被红酒润泽过的唇上时,他整个人突然清醒过来,撑着手臂坐直了身子。 他不能继续同她待下去了,一旦肢体接触突破了禁忌,他对她的情感便如同寻找到了疏散的闸口,会奔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在他尚存最后一丝理智,能克制自己的行为时,不能让自己对她喷薄而出的欲念毁了一切。 裴瑾抬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 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指尖,温一心不由自主的松开了他。 裴瑾忙抽出手,长舒了一口气,慌忙出了卧房,反手带上门,逃一般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看着阳台上空空的红酒瓶,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红酒杯,重新放在桌面上,愣愣的出了好一会神。 被她额头蹭过的肩膀火烧一般的炙热,他抬手解开脖子处三颗纽扣,呼吸顺畅了一些,却依然口干舌燥。 裴瑾抬手揉着额角爆出的青筋,烦躁的将领带扯下来,扔在地上,转身去了浴室,打开水龙头,任由冰凉的水兜头冲下来...... 时间过得真快啊,他和她离婚已经大半年了,从前没跟她在一起时,他未曾沾染过女人,并不知道那种滋味。 结婚一年内,他食髓知味,对她简直欲罢不能。 再后来协议离婚,度完蜜月后,两人回了桐景苑,她清理好了自己的东西,拖着行李箱便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扔他一个人在宣城...... 他让自己日渐忙碌,想要通过充实的工作来麻痹自己的心。 酒局和应酬,他都参与过。 那种场合,多得是逢场作戏的人,也不缺主动投怀送抱的漂亮女人。 可他看到那些女人脸上的笑,脑海里便无端端的浮出她眉宇间的清冷,她在他身边时,一开始的那段时间,是极少笑的。 可每次笑起来,明媚的却能晃花他的眼。 他从前压根就不理解烽火戏诸侯里的王究竟是有多昏庸,只为博得美人一笑,便能倾其一切,不惜赔上整个江山。 如今他总算能理解了,若是温一心愿意对着他笑一笑,别说那些身外之物,便是要他的命,他也会拱手送到她的手里。 可惜,就算他愿意奉上她的命,她也未必肯要。 他好久没有过女人了,年轻的身体血气方刚,正是需求旺盛的时候,可他闻到别的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和香水味,便难以忍受。 越是夜深人静,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便越是想念她,想念她温软的身子,想念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想念她大汗淋漓娇软无力的样子......、 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得到她,快要想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水声才停,裴瑾围着浴巾走出来,接到了夏总助的电话: “裴总,捞李开福出来的幕后势力有眉目了......” 第84章 这一觉睡得很沉,温一心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八点了。 展馆十点才开门,她没必要去太早。 温一心撑着手臂坐起来,双手捧着脑袋,努力回想,压根就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了。 她只记得昨晚回来的太晚,陪着裴瑾喝了一杯后,醉意上头,说了些什么,再然后,便没什么印象了。 梳洗后,温一心换了一身天青色的手绣旗袍,戴上钟黎送的珍珠项链,搭配了整套的珍珠耳饰,打开门。 入目便看到对面的客房门大敞开着,裴瑾穿戴整齐,倚在门口,似乎正等着她。 见温一心出来了,他立即站直了身子,大步走到她跟前,仔细打量她的神色,眸底闪过一丝掩藏不住的惊艳,轻声问:“头疼不疼?” 温一心摇摇头:“不疼。” 她问:“我昨晚好像喝多了,有没有说错什么话?” 裴瑾眉眼含笑,漆黑的眸底仿佛沉醉着一杯烈酒,醇香浓郁,引人沉沦:“没有。” 温一心暗自松了一口气,又问:“那我昨晚是怎么回房的?” 枕上溺宠 第71节 “我扶你回房的。”裴瑾修长的指想要抚一抚她瓷白的小脸,见她抬眸望过来,又不由自主的收回了手:“回房后,你倒在床上,连睡衣最外层的长袍都没来得及脱,就睡着了。” 温一心虽然记不起昨晚发生过什么,可她记得她昨晚洗澡后换的三件套中式睡衣,一直到今早起床,都还完完整整的穿在身上。 “昨晚有劳你了。”温一心冲着裴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下去吃早餐吧。” “嗯。”裴瑾跟在她的身侧:“吃完早餐,我就要走了,有些事需要我回宣城亲自处理。” 温一心以为是公司的事:“正事要紧,你忙你的。” 裴瑾唇角勾起一抹笑:“陪着你,在我眼里,也是正事。” 温一心:“......” 楼下已经坐满了人,姜恒他们早已经吃完早饭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天南海北的闲聊着。 温一心没有理会裴瑾的话,加快了脚步,扔下他一个人,飞快的跑下来。 钟黎转过头来,“你跑这么快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裴少要吃了你。” 温一心含羞带怒的瞪了她一眼,惹来一阵欢笑声。 裴瑾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开口道:“吃完早饭,我就要离开了,你们怎么打算的?” 姜恒道:“有点事要处理,我跟你去一趟宣城。” 裴瑾挑眉,意识到了什么,点点头:“正好一路。” 早饭后,温一心便依依不舍的送几人离开,一个个都是大忙人,能抽出时间在她这里住几天已经极为难得了。 夏总助掐住时间过来接裴瑾,顺便还带来了企划部部长赵姐。 赵姐四十多岁,是名副其实的女强人,做事雷厉风行,让裴氏堂堂的企划部部长帮着打理温一心的展馆,实在有点大材小用。 温一心以为裴瑾会派一个部门主管过来,一听夏总助的介绍,有点吃惊,忙同赵姐握手:“赵姐,非常感谢您来帮我,有些屈才了。” 赵姐笑的满面春风:“能听从裴......” 赵姐在车上听了一路裴瑾和温一心的八卦,此刻收点收不住,差点就叫了温一心一声裴太太。 幸亏夏总助反应及时,轻咳了一声,赵姐立即改口:“能听从裴总的调遣,是我的荣幸,说明裴总最信任我!” 在未来老板娘面前博得了好感,以后还愁没法平步青云吗? 姜辞孤身一人回宁城。 裴瑾推着姜恒上了越野车的后车座,同晏殊和钟黎一起去宣城。 温一心送别几人后,便带着赵姐去了展馆,江玥听闻赵姐是裴瑾派过来的,脸色有些僵,又听说忙过这段时间后赵姐就回裴氏了,又高兴起来。 只要不是来当她和闻澜顶头上司的就好,跟着裴氏来的企划部部长,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有了赵姐的加入,温一心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展馆的一切被赵姐安排的仅仅有条,就连规章制度和员工手册,都完善了。 温一心终于可以抽出更多时间待在画室创作作品了。 赵姐被安排住在清雅苑,以便下班后随时汇报工作流程以及展馆的突发事件...... 半个月后,一切开始步入正轨。 网络上的热度被别的娱乐事件代替。 裴瑾回了宣城,偶尔会打电话过来问一些她在苏城的情况,聊一些不咸不淡的事情,彼此并未再提及其它。 温一心看着初稿将成的美人图,手机开着外音:“等到了九月份初,我这边要闭馆休整几天,到时候,我就去宣城看祖母。” 裴瑾盘算着时间:“现在距九月初还有半个月,我提前去接你。” “不用。”温一心拒绝:“赵姐也要回宣城,我们两正好一起回去......” 裴瑾在手机的另一端低低的笑:“等到了那天再说,万一我要去苏城出差也说不准......” 提到出差,温一心突然想起了姜恒,问:“我记得姜家在宣城也没什么业务往来,姜恒去宣城做什么?” 裴瑾沉默片刻,“你没问他?” “没有。”温一心给醉卧在桃花林里的美人上色,语气里透着一丝失落和遗憾:“从前他无论做什么都会主动告诉我,现在我就算问了,他也未必会跟我说。” 她和姜恒之间,终究是不如从前了。 岁月如奔流不息的河流,延伸的太长,那些突发的意外正一点点的消磨着彼此间刻骨的情分。 似乎自从裴瑾存在后,他就如避嫌一般,将他自己摆放在了事不关己的位置,可温一心心里却清楚,姜恒其实是关心她的。 他会等到她和裴瑾平安回来,才悄然睡下,也会在她胃口不好才吃几口便扔下筷子的时候,将好吃的点心往她面前推一推。 他只是不会给她夹菜添饭倒牛奶,也不会再对她嘘寒问暖了,所有这些关爱她的时刻,全部都落到裴瑾身上。 姜恒对她的爱从未停止,只是从浓烈转变成了悄无声息。 裴瑾取代了姜恒从前在她身边扮演的角色,也在一点一点的增加他在她心目中的份量。 裴瑾顿了顿,只得告诉她:“李开福被重新送进去了,他同我一起在调查捞李开福出来的幕后势力,可能要在宣城待一段时间。 如果你想让他在宣城留的久一点,你可以打电话直接告诉他。” 温一心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机两端陷入长久的静默,裴瑾侧过头,点了一根烟,夹在指尖,猛地抽了一口,青色的烟雾朦胧了他俊朗的面孔。 裴瑾嗓音沉沉,“你先忙你的,下次再聊。” 温一心挂断了电话。 裴瑾站在落地窗前,吞云吐雾,很快便抽完了一根烟。 姜恒撩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听到一心问关于我的事,让你醋隐又犯了?” 裴瑾按灭了烟头,转头看过去:“姜公子,你什么时候有了听人家墙角的喜好?” 姜恒杵在书房门口:“书房门没关严实,我轮椅滚动那么大的动静裴先生都不知道......” 他两手一摊:“怪我了?” 裴瑾:“......” 裴瑾无言以对,大步跨出书房,推着姜恒往电梯里走:“不是要去一心的公寓看看吗,我带你去。” ...... 温一心去展馆开了早会,从办公室出来走下楼梯时,肩膀被人从后面轻拍了一下:“温小姐!” 温一心回过头,就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惊喜的叫出声:“沈医生,您怎么也来了?” 沈括是很厉害的心理咨询师,也是姜恒曾经的学长,姜恒自杀的那段时间,他给温一心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沈括上下打量她,见她气色极好,珠圆玉润,澄澈的双眸熠熠生辉,波光流转,脸上多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俏皮和娇憨,跟他初见她时死寂般的空洞麻木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网上都在讨论你那副《蓝眼泪》的画作,热度太高了,我也想要一睹芳容,刚开始听到画作署名是温一心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他抬手抚着下巴,啧啧赞道:“果然,爱情可以滋润万物,听说你嫁人了?婚后还对你这么浪漫的男人,也难怪能让你从过去那些伤痛里走出来。” 温一心抿了抿唇,笑着回答:“已经离婚了。” 她又道:“不过我现在确实过的挺好的。” 她现在算得上从过往走出来了,看青山绿水都有了颜色,看花鸟虫鱼生机勃勃,看山河锦绣美人娇艳,而不是从前一片暗沉沉的灰白...... 她也可以重新拿起画笔,画最喜欢的雍容华贵大气磅礴的国画了。 沈括见她面色含笑,以为她和姜恒又重归于好了,毕竟这世上,能因为温一心一幅画,便赠她一场蓝雨的人,应该也只有姜恒这种绝世好男人了。 沈括也高兴起来:“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也不枉费了姜恒当初一片苦心。” 温一心以为沈括说的是姜恒给她请了心理咨询师又将她嫁给裴瑾这件事,附和道:“是呀,如果不是他替我做这些,我恐怕熬不过来,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我和他也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沈括同她慢慢走出展馆,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你现在都知道了?” 温一心微微笑着看向他。 沈括眉眼舒展,笑意爽朗:“当初他找蒋怡催眠你的时候,还欠了蒋怡好大一份人情,我当时真怕你醒来后怨恨他,好在你现在依然记得他在你脑海里抹除掉的那段记忆,你们也重新在一起了......” 温一心愣了愣:“什么记忆?蒋怡是谁?” 第85章 沈括脸色微变,细细的打量她的神色,见她对发生的一切依然茫然无知,眸瞳一点点变得凝重起来。 温一心追问:“究竟发生过什么?跟我有关吗?” “无关。”沈括忽而一笑,“你那个时候正在接受心理治疗,怕增加你的症状,既然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便不重要了。” 他转移话题:“你跟姜恒也算是好事多磨,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打算在一起了,想过什么时候办婚礼?” 温一心垂下眼帘:“我跟姜恒没有在一起,我们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沈括:“......” 沈括这才察觉自己先入为主误会大了。 他生怕温一心会继续追问下去,忙找了个借口,驱车离开了。 温一心站在台阶上,看着奔驰车的车尾灯快速远去,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却如烟雾一般,没留下半点痕迹。 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是她无法面对,逼的姜恒擅自做主,不惜请了催眠师,帮她抹掉那段记忆。 那段记忆里发生的一切,肯定跟她有关吧,否则,为何一定要让她忘掉呢? 从沈括这里是无法得到答案了,温一心决定忙完这段时间后,去找找那个叫蒋怡的催眠师。 高档公寓门口。 裴瑾垂手而立,朝着门口的密码锁抬了抬下颔,对着钟黎道:“把门打开。” 这套公寓是钟黎和温一心合买的,以备心情不好时,有个安静的去处,而不是跟男人大吵一架后,无处可去。 公寓里面放着温一心和钟黎的所有不愿被外人见到的私人用品以及只有她们两人才知晓的彼此的秘密。 她被晏殊带到这里,还以为晏殊想做什么,便告诉晏殊这套房子是温一心的,不可随意进去。 哪知话音刚落,电梯门打开,裴瑾推着姜恒朝着她缓缓走过来。 原来真正想要进这套公寓的人是裴瑾和姜恒。 枕上溺宠 第72节 这是什么大型狗血修罗场,虽然温一心和裴瑾早已经离婚了,可存放在里头的漫画,都是温一心在婚姻的存续期间画的...... 钟黎是有原则的人,出卖姐妹的事是坚决不做的。 她眨巴着眼睛,满是无辜的开口:“这套公寓的密码是一心设置的,我也好久没来了,我......我忘记密码了。” 裴瑾:“......” 裴瑾负手而立,正打算掏出手机给温一心打电话。 哪知姜恒闻言,滚动着轮椅上前,输入了一串数字,门应声而开了。 钟黎:“......” 钟黎目瞪口呆。 她眼角的余光瞟到一旁的裴瑾,见裴瑾整个人石化了一般,她忙悄无声息的后退了一步,躲到了晏殊的身后。 晏殊看着姜恒的背影,抬手拍了拍裴瑾的肩膀,算是给他一丝慰藉了。 裴瑾转身往长廊的尽头走:“我先去抽支烟。” 钟黎拉着晏殊:“你去安慰安慰裴少吧。” 晏殊盯她一眼,“你有什么东西放在这里,是我不能看的?” 钟黎:“没......没有!” 晏殊甩开她的手,抬脚就往里头走。 钟黎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想要去死一死的心都有了。 她转身就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拨了温一心的电话,将这件事告诉她。 此时的温一心正在画室,听完钟黎的话,不确定的问:“是裴瑾带着姜恒过去的吗?” 钟黎急的直跺脚:“是啊,你这前男友和前夫的关系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 温一心恍惚了片刻,才道:“随他们吧,都过去了。” 钟黎:“......” 钟黎才刚挂断电话,就听到晏殊气冲冲的朝着她大步走过来:“钟黎,你给我说清楚,这是什么?” 钟黎回头一看,就见晏殊手中拿着一个扎满了针的小人,小人脑门上还飘着一张纸条,不用看,钟黎都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 她闭了闭眼,抬脚就朝着楼梯口跑去...... 晏殊拔腿便朝着她追过去。 裴瑾站在窗口抽完一根烟,吹了片刻风,才慢慢返回到公寓里。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这座公寓内,公寓有挑高层,面积并不大,但收拾的整洁干净。 里头大多都是温一心的东西,一层一层的画纸堆叠了半人高,摆放的整整齐齐,姜恒坐在落地窗前,一页页的翻过。 阳光透过薄纱洒落在男人俊朗的侧颜上,裴瑾看到姜恒蝶翼般的眼睫在微微颤抖着,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整个人如一尊白玉雕像般沉郁。 或许是被画里的内容触动了,姜恒眼尾微红,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用力攥着画纸的边缘处,指骨用力到发白。 裴瑾拖了一张椅子,在他身侧坐下,陪着他一起看。 姜恒从沉浸的悲伤情绪里清醒过来,加快了手中翻阅的速度,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一些,随口问裴瑾:“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一心有喜欢的人的?” 裴瑾的视线状似漫不经心的从那些惟妙惟肖的画纸上扫过,语气透着波澜不惊:“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心里有别的男人。” 他好看的凤眸微微眯起,思绪陷在回忆里:“那晚在姜家酒店的大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只有她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角落里,对所有的一切都不上心,我便知道她的心遗落在了别处,并不在里头任何一个人身上。” 姜恒薄唇紧抿,半响才开口:“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娶她?” “她这个年纪,有过喜欢的人很正常,我当时也并未把她曾经的男人放在眼底。”裴瑾自嘲一笑:“你就当我太过自信吧,我以为跟了我之后,她总会忘记过去的。” 他何止是自信,他简直到了自负的程度。 只是他压根就没料到,温一心遇到的男人,他的情敌,竟然是姜恒这种绝品。 论出生和家世,两人平分秋色。 论外貌和能力,两人不相上下。 论对温一心的痴心程度,两人更是不分伯仲。 只不过命运无常,世事难料。 若是换了别的男人,裴瑾压根就不会将人放在眼里,可姜恒不同,让他无时无刻都能泛起一丝酸意。 画纸停留在最后两页,裴瑾瞟了一眼,牙根处又开始冒酸水:“这就是她憧憬的跟你一起的婚礼以及婚后生活吧。” 姜恒的指腹轻轻从画中穿着婚纱的新娘子身上抚过,落到最后一页三个蹒跚学步的小娃娃身上,突然湿了眼眶。 他合上画册,眨了眨眼,薄唇浮出一抹笑,神情看不出半点异样,“这些画册,我能带走吗?” 往后,他就靠温一心留给他的这些回忆过完后半生了。 裴瑾转开眼:“这不是我的东西,我无法做主。” 姜恒突然道:“裴先生,谢谢你!” 裴瑾嗤笑:“谢我做什么?你若是不把她嫁给我,我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同她在一起。” 在苏城,姜恒为了避嫌,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他不是个愿意接受别人感情施舍和馈赠的男人。 这些东西,他必须要让姜恒看到,让姜恒明白温一心对姜恒的心思,也能逼着姜恒和温一心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再做出抉择。 姜恒苦笑:“一心是个慢热的人,她若是对裴先生没有丝毫感情,同你办好了离婚手续,离开宣城之后,就不会再同你有过多的联系了。 裴先生,婚礼我是无法给她了,婚后憧憬的生活我依然无法给她,希望裴先生明白我的意思!” ...... 温一心是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她在画室待到太晚,想要尽快将那副美人图画完。 才刚睡下,就被吵醒了。 温一心头有些疼,她撑着手臂坐起来,就听到赵姐焦急的声音:“温小姐,不好了,网络上对您的赞美全部变成了质疑声......” 温一心忙掀开被褥起床,踩着拖鞋打开门,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质疑我?” “有人说您《春殒》,《夏祭》,《秋殇》,《冬逝》这四幅画是抄袭的。”赵姐点开手机里保存的图片,“说是同阮晴的成名画作相似度达到了百分之七十......” 赵姐又点开工作室的官网微博:“她的粉丝在网络上集体围攻您,说您剽窃了她的作品当成自己的画作,挂在展馆里售卖。” 温一心只是垂眸看了眼赵姐点开的图片便收回了视线,轻描淡写的开口:“阮晴那四幅成名作只属于半成品,还未完工,我挂出来的这四幅,才是成品,这几幅画是我八年前所作......” 她想了想,才道:“不过时间太久远了,不知道姜恒那里有没有保留我八年前作画的证据......” 赵姐一听,登时了然,“我立即在官方微博上发一份声明,给那些蹦跶的最欢的水军发一封律师函...... 我认真看过了,舆论被爆出来并没多久,我们的官博就快被攻陷了,这里头肯定有人在引导舆论......” 赵姐风风火火的去了书房,连夜召集江玥和闻澜赶过来开会...... 温一心困意全无,在卧房里徘徊了一圈,想到从前申请过的社交账号,因为许久没用,用户名记得并不太清楚了,她握着手机,几乎是习惯使然的去拨姜恒的号码......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葱白的指尖落在那一串熟悉的号码上时,温一心顿住了,她突然回过神来,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姜恒或许正在休息。 他拖着半身不遂的身子去了宣城同裴瑾一道查找对付她的幕后之人,这些天一定也很辛苦。 她不该再不分场合不分昼夜的打扰他。 这是她自己的事,她应该学会自己处理,未来说不定还会遇到比这更棘手的突发事件。 温一心去了书房,打开电脑,凭着记忆输入自己曾经注册的小号账号...... 等到赵姐江玥写好了公关稿时,晨曦撕开黑夜,东方破晓,天边露出鱼肚白...... 律师函以及公关说明发到工作室的官方微博上,却并没有平息网友的怒火。 中午时分,温一心正在展馆三楼的办公室回答慕名而来的记者的采访,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她打开门,就看到购票进来观展的几个年轻人用水杯砸向了她呕心沥血创作的《蓝眼泪》。 庆幸的是所有的画作都装裱过,水杯砸坏了表层的玻璃,并没有损坏到被保护在里面的画卷,这一行为直接触发了报警系统,保镖进来,及时制住了几人。 那几个年轻人并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不依不饶的咒骂温一心:“剽窃我女神的作品,还有脸开画展。” “我女神的画有墨染晴空的风骨,不是随随便便不知名网红砸钱炒作就能抄袭的了的,你也配!” “你这种利欲熏心的素人我们见的多了,为了红真是不择手段,从昨晚到今天也没见你给我女神道歉,你妈死的早从小没教过你吗......” ...... 更难听的诅咒灌入温一心的耳膜,听到这些人提到了过世的慕晚晴,温一心气到浑身发抖...... 身后记者并未阻止这一幕,反倒拿着摄影机疯狂拍摄录像...... 赵姐听到动静赶过来,连同江玥和闻澜一起将《蓝眼泪》取下来,小心翼翼的收在了办公室内,又将记者请出去了。 温一心手指紧攥着,指甲掐进自己的掌心,她嗓音发颤,吩咐赵姐:“闭馆!” 给今天来观展的客人赔了三倍票价,后面七天的预售票原价退还到购票人的账户里。 除了来闹事的那几个人,其余的观展客户听到三楼的动静,也有用手机拍摄了全过程的,拿到赔偿后便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整个展馆便空空荡荡了,保镖守在展馆门口,保洁上楼,将地上的玻璃碎片全部打扫干净...... 赵姐跑到阳台上,给夏总助打了电话,说了展馆发生的事,听到温一心没受伤事情也在可控范围之内,夏总助才放心。 展馆门口汇聚了一群小粉丝,看模样和装扮,都是因为未成年人没法买票进入展馆,才自觉集结在这里,想要逼着温一心给她们心目中的女神下跪道歉。 赵姐都快要气死了:“官方微博的公告都已经写的清清楚楚了,她们这些脑残粉都眼瞎吗?” 她点开阮晴的微博,见阮晴今天上午九点才刚更新:【墨染晴空是我最喜欢的一位女画家,平生低调内敛,作品灵气逼人,不是什么人都能攀扯上的。】 底下一片附和赞叹之声,有些粉丝甚至上传了墨染晴空生前的几幅画作到网络上,被眼尖的网友发现这几幅画作都在展馆里展出过,只不过画卷下的私章并不是墨染晴空,而是慕晚晴...... 一堆粉丝又开始在展馆工作室官方微博和阮晴的微博底下拼命攻击慕晚晴,骂温一心剽窃阮晴的画作,骂慕晚晴抄袭墨染晴空的画作...... 温一心工作室官博下的评论一片乌烟瘴气。 枕上溺宠 第73节 赵姐直接气笑了,“难怪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这女人脸皮还真厚,还在微博上阴阳怪气呢。” 连墨染晴空是谁都不知道,竟然有脸说墨染晴空是她最喜欢的女画家。 警察过来,驱散了聚集在展馆门口的脑残粉,赵姐扶着温一心一行人上车,回了清雅苑。 温一心在仓库里翻找着慕晚晴生平的随笔和手札以及信手涂鸦的画作,想要拍了发到工作室的官博上,还慕晚晴一个清白。 阮晴的脑残粉无论怎么骂她都无所谓,但连她已经过世的母亲都不放过,肆意辱骂,她也绝不原谅那群无知的人。 温一心一件件的整理好慕晚晴的遗物,拍了照片,回到书房打开电脑,通过工作室的官方微博简单明了的发了一段文字: 我是温一心,希望阮晴小姐做到以下几点: 第一,承认自己的四幅成名作是抄袭我十五岁时的半成品画作; 第二,停止利用偶像身份煽动粉丝攻击辱骂我和我的母亲; 第三,两个小时内,我要阮晴小姐在官方微博的视频道歉,否则,我们法庭上见! ps:墨染晴空是阮晴小姐最喜欢的女画家,也是我的亲生母亲,她叫慕晚晴,我两岁半会握笔时开始学国画,师承外祖母墨雪。 距今二十一年半,在创作中从不敢有过半点懈怠和荒废,期望能传承外祖母和母亲的衣钵,让更多人知道国画的精粹和博大精深! 最下面附上慕晚晴生前笔名的私人印章以及半成品和成品的画作。 做完这一切,温一心关了电脑,让赵姐联系律师,在网络上收集证据,告诋毁辱骂造谣人身攻击性质极其恶劣的脑残粉。 谁也没料到看似柔柔弱弱娇娇软软的温一心遇到事情竟然并未选择息事宁人,而是直接一刚到底。 傍晚时分,吃完晚饭,温一心在清雅苑散了一会步。 从后花园回到大厅的时候,温一心看到赵姐和管家正小声说着话,两人看到温一心过来了,眼神躲闪着又不作声了。 温一心面色平静,淡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看了赵姐一眼,忙摇头:“没事,大小姐,您累了一天,早点歇着吧。” 赵姐脸上挤出僵硬的笑,附和道:“是呀,温小姐,您去休息吧,网络上的热度今晚就降下来了,证据已经收集好,发到律师的邮箱里了。 至于其它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 温一心的视线落在两人身后的包装箱上,“那是什么?” 管家回头看了一眼:“是您的快递,刚才一直在忙,忘记拆开了。” 温一心快步走过去:“可能是我买的材料和画纸到了。” 她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剪刀,剪开包装袋,里面是一个一米左右长的小木箱子。 温一心抬手,毫无防备的掀开箱盖,入目是刺目的红,箱子里面是棺材的形状,躺着一个浑身鲜血淋淋的女人偶,女人偶头骨破裂,脑浆迸出...... 温一心尖叫一声,想要退后,可双腿发软,站不起来,她身子往后仰倒,尖利的剪刀划破了手腕,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赵姐和管家看到木箱子里面的东西,也吓得不轻,等到反应过来去拉温一心时,却见她的手臂被剪刀划破了长长一道伤口...... “一心,别怕,这是假的,这只是个人偶而已......”赵姐语无伦次的安慰她。 温一心被赵姐搀扶起来,扶着墙壁,鼻息里满满都是难闻的咸腥味道,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翻涌,想要呕吐。 大厅里仿佛缺少赖以呼吸的氧气,胸腔里窒闷的厉害,她捂着唇,打开门,想要让屋里的空气流通一些,却看到门口摆着一排排的花圈,地上散着纸钱,被热风卷起,在半空中飞扬...... 温一心看着这一切,整个人神情恍惚,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什么仇什么怨,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不分青红皂白,任凭阮晴红口白牙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她们就可以枉顾事实和法礼,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对待她! 赵姐只是回过头示意管家将木箱子赶紧扔掉,一不留神就被温一心打开了门,她吓得连拖带拽,将温一心拉进屋内,关了门,强迫她回房休息。 “温小姐,管家看到那些花圈的时候就已经报警了,您不要害怕,很快就会将那些人绳之以法的,您先回房间内休息休息,不要管这些事了......” 赵姐也被吓得不轻,她安顿好温一心后,急急忙忙走到书房给夏总助打电话...... 温一心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脑海里全部都是打开箱盖的那一幕,跟母亲从楼上落下时的惨状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她浑身的神经都紧绷着,牙齿拼命咬着下唇,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将下唇咬出一圈带血的牙印...... 裴瑾接到夏总助的电话时,正在包间谈一笔很重要的生意,听说温一心出事了,站起身打了招呼后就急急的往外走...... 挂断夏总助的电话后,裴瑾又开始拨温一心的电话。 一遍又一遍,无人接听,他心急如焚! 从隔壁包间跑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仿佛偶遇一般,洛娟笑着同裴瑾打招呼:“裴先生,这么巧,您也在这里。” 裴瑾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脚步不停,匆匆从她面前走过。 裴瑾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会所,坐着兰博基尼风驰电掣的往机场赶,电话终于被接通,温一心透着哭腔的声音仿佛隔着山水丛林穿透过来。 她说:“裴瑾,我怕!” 第87章 温一心整个人都是撕裂的,她只觉得头痛欲裂,指尖在口袋里摸索着,握住冷冰冰的手机,在屏幕上机械般的按了一串刻在脑海里的号码。 一直处于占线之中,裴瑾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温一心扔了手机,抬手捂着脸,心脏处仿佛被人用力攥住,疼的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扔在被褥上的手机铃声大作,温一心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指尖哆嗦着,划开了接听键。 她颤巍巍的嗓音里透着一丝哭腔:“裴瑾,我怕!” 她的语气里满是惊惧过后的惶然和无措,却哽咽着再也说不出别的言语。 裴瑾听到她的声音,一颗心仿佛被揉碎了,却不得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温声安抚她:“别怕,我很快就过去陪你。” 飞机快要起飞,他不得不挂断电话:“乖乖的,你先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我了。” 温一心听到他的声音,六神无主的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她听他的话,放了香片在香鼎里,翻出两粒安眠药,喝了温水吞进了药片后躺到了床上。 只能用这种办法,逼着自己不去想刚才开棺的血腥画面。 裴瑾是乘坐私人飞机,独自过来的,身边一个助理和保镖都没有带,他的宾利车停在清雅苑的门口,推开车门,就看到满地还未来得及打扫干净的纸钱以及正在被保洁清理的花圈。 他锃亮的皮鞋踏在那一地的纸钱和花圈上,敲响了清雅苑的大门。 管家和赵姐在监控屏幕上看到来是裴瑾,立即打开了门。 裴瑾抬脚径直往楼上走,问:“一心怎么样?” 赵姐看着裴瑾冷峻的神色,胆战心惊:“我刚才去看她,已经睡着了。” “这件事尽快处理好,裴氏的法务团队和公关部门全部归你调遣安排。”裴瑾脚步不停,片刻后身影便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协助警方揪出所有送这些东西的人。” 推开主卧的门,裴瑾大步走到床沿边,一抬眸,便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小药瓶,他眯起眼,视线扫过上面的字迹,眸底寒光乍现。 他抚着温一心的脸颊,轻声唤她:“一心,醒一醒,快醒一醒。” 也不知道她究竟吃了多少片安眠药。 裴瑾心急如焚,索性将她扶起来,正要连人带被褥抱起去医院,好在温一心睁开了眼。 她困倦的眉眼里满是茫然,澄澈的眸底仿佛蕴着一汪清泉,怔怔的盯着他。 裴瑾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忙问:“你吃了多少安眠药?” 温一心脑子似乎有些迟钝,她含糊着回答:“两片。” 手指用力揪扯着他的袖口,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裴瑾......” 裴瑾抱着她,温热的掌心隔着薄薄的绸面睡裙,抚着她后背的脊椎骨,嗓音低哑暗沉,却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沉稳:“别怕,没事了。” 温一心被他搂抱在怀里,男人身体的余热透过衣衫源源不断的传到她的身体里,驱散了她骨子里浸透的寒凉。 似乎每一次绝望之时,裴瑾都陪伴在她的身边。 裴瑾抱着她仿佛抱着整个世界,“跟我回宣城好不好?” 似乎生怕她拒绝,没等温一心回答,忙补充一句:“姜恒也在宣城。” 温一心轻声:“嗯”。 裴瑾冷白的长指从她乌黑浓密的发缝里穿过,拿起风衣外套将她包裹住,俯身抱起她,带着她往外走。 温一心闭着眼,安眠药的药效还没有过去,她整个人昏昏沉沉,任由裴瑾抱着她驱车离开,上了私人飞机,一路到了桐景苑。 她睡得很熟,梦境里的画面断断续续的浮现在脑海,久远被封存的记忆如碎片般被一点点的拼凑起来。 本以为回了桐景苑后,温一心睡一觉待安眠药的药效散了便会醒过来,哪知她却生病了。 温一心浑身发冷,却又热的难受,连呼吸里都仿佛夹杂着流火,灼烧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沉浸在过去的时光里,无声的煎熬着,挣扎着,仿佛将从前的痛苦又活生生的经历了一遍。 袁谦合上医药箱,“烧的太厉害了,暂时醒不过来,送她去医院住着吧。” 裴瑾看着躺在床上,眉心紧蹙着,脸颊浮出不正常红晕,双眸紧闭着的温一心,无计可施,只能依照袁谦的要求,送她去了私人医院。 姜恒和裴瑾轮流去医院看她,温一心偶尔睁开眼,却仿佛看不清身边坐着的人,又闭上眼沉沉昏睡过去。 裴瑾问医生:“怎么回事,都一个礼拜了,她为什么还未退烧?” 医生皱着眉头:“病人的高烧应该不是身体导致的,很有可能是心理原因导致......” 裴瑾指腹抚过温一心烧的起皮的唇:“心理原因?” 温一心似乎又陷入了梦魇里,她秀气的眉心紧拧着,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溢出来,口中胡乱叫着姜恒的名字:“我不嫁,姜恒,我不要嫁人!” 裴瑾愣住,抬眸看向病床另一边坐在轮椅上的人。 姜恒脸色大变,握住温一心紧紧揪着床单的手指,低声开口:“好,不嫁就不嫁......” 在他低低沉沉温柔嗓音的安抚中,温一心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一点点的安静下来,重新陷入昏睡之中。 她的手指依然死死抓着姜恒的手指,犹如抓着自己的命运,不肯松开。 裴瑾看了眼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站起身往外走:“你守着她,我出去一趟......” “裴先生。”姜恒喊住裴瑾:“这件事,我们第一次在碧落园见面时,我就同你说起过,她可能已经想起来了。” 裴瑾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指把玩着一根烟,抬手扯了下领带,不置可否。 枕上溺宠 第74节 姜恒眉宇间满是无奈:“裴先生,一心陷在半昏迷的状态里,她可能烧糊涂了,等到她清醒过来了,你可以亲口问她,再听她解释。” 裴瑾点点头:“我晚些时候再过来看她,你让姜辞把一心八年前作画的视频和照片直接发到我的邮箱里......” 姜恒目送裴瑾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暗自叹了一口气。 一直到傍晚时分,桐景苑的管家送了晚饭过来,裴瑾都没有再出现在医院里。 温一心身体的温度一点点的降下来了,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她浑身的衣服和头发都被发出来的汗液浸湿,才彻底清醒过来。 大病初愈,她消瘦了许多,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只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如被夜色浸染过,仿佛被遗忘在星河里的墨色宝石。 病房温度很高,没有一丝风,姜恒冷白的俊脸上沁出细密的汗,他用帕子擦拭过,抬眸见床榻上的人睁开了眼,面上一喜,伸出温热的手掌去摸她的额头:“退烧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他又取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帮她擦拭颈脖处的细汗,语气温柔,嗓音里透着款款温情:“你昏睡好几天了,裴先生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今天上午刚离开,说是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的唇边,绝口不提自己为她做过什么。 温一心就着他的手,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看的姜恒无奈的笑起来,用哄小孩的语气问她:“怎么这么看着我?” 温一心的泪意一点点的往上涌,从眸底沁出,慢慢湿了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嗓音干哑,哽咽着唤他:“姜恒!” 姜恒见她这副模样,登时乱了手脚:“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哭了?” 他握着帕子轻轻擦拭她的眼角,手指却被温一心紧紧的抓在了掌心里,她看似虚弱无力,可抓着他手指的力气却很大,仿佛一松手他就要消失一般。 “姜恒!”温一心蓄积的泪水夺眶而出,“我见过沈括了,知道你找过蒋怡,你让蒋怡催眠我,是想要让我忘了车祸那天发生的事,是吗?” 姜恒:“......” 姜恒抿紧了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我全部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温一心朝着他扑过去,嚎啕大哭起来,“我那晚没有跟同学在一起,我那一晚分明是跟你在一起的。 你也不是第二天来酒店接我时的路上出的车祸,分明是我们一起从酒店出来,去领证的路上出的车祸......” 这段记忆,在她脑海里一直都是混乱的,她也问过钟黎和身边的人,毕业那一晚,她到底跟谁在一起。 几乎所有的人告诉她,那晚毕业晚宴后,她就留在酒店里跟同学住在一起...... 以至于后来,她就算偶尔回想起姜恒在酒店里铺满了玫瑰花,拿着钻戒向她求婚时的情景,也以为是时间发生了错乱。 温一心哭的声嘶力竭:“我当时就坐在副驾驶上,只要你打转一下方向盘就能避开些,你也不至于伤的这么重......” 她的青春孤独又炽烈,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提升自己以及跟姜恒谈恋爱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钟黎,只从跟姜恒确定男女朋友之后,温一心再也分不出半点时间去交新的朋友,她甚至连本班同学都没有认全。 毕业晚宴她确实参与过,却早早的回了酒店,在顶级奢华套房里,忐忑又兴奋的等着姜恒跟自己求婚...... 第88章 姜恒见她全部都想起来了,也没再打算瞒着她,他轻拍着温一心的后背:“傻丫头,我若是打转了方向盘,你就没命了。” 温一心哭的快要晕厥过去,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本能,生死关头,姜恒却选择保全了她。 温一心趴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为什么?”姜恒淡淡的笑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事发突然,并未想那么多。” 他语气温淡,眉眼温和,神情犹如千帆过尽后看透一切的淡然,“一心,幸亏我当时没有打转方向盘,我们两人才都活了下来,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温一心除了哭,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能对他说的。 如果一开始,她记着这一段,她宁愿孤独终老,守着良心上的谴责和内疚背负着赎罪般的枷锁度过一生,也不可能听姜恒的话去相亲嫁人。 可世上没有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那一晚,在她陷入梦魇里时,姜恒看了医生的诊断结果,从隔壁的病房里滚动着轮椅来到她的床沿边,抱着她,连夜联系了最好的心理医生和催眠师,抹除她脑海里这一段无比重要的记忆。 难怪她对姜恒,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负罪感,尽管她不记得一切,却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一种沉甸甸的牵扯,如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操控着她的内心。 她和姜恒之间,隔着无法偿还的爱和恩情。 裴瑾说得对,这世上一直都有人爱她如生命。 她从未曾被抛弃过。 小的时候是外公外婆和母亲,再后来是姜恒,现在是裴瑾,这些人如爱着自己的生命一般爱着她...... 裴瑾抱着一捧向日葵,才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了温一心断断续续痛彻心扉的哭声。 哭声很大,淹没了姜恒温柔的低语声。 裴瑾脚步顿住,他站在门口,看着特意买的向日葵,想要等两人说完话再敲门进去。 温一心的声音清晰的从病房的缝隙里传出来,透着悲痛的呜咽声犹如杜鹃的悲鸣,惊雷般灌入裴瑾的耳膜:“我能为你做什么,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温一心半跪在地上,抱着他毫无知觉的膝盖,仰起哭的泪水斑驳的清瘦小脸,许诺般的开口,“姜恒,我什么都能为你做,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的,就算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裴瑾眼眶微红,喉结上下滚动着,心口仿佛被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令他透不过气来。 他转过身,抱着怀里的向日葵,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了,生怕听到温一心更残忍的话。 路过垃圾桶,他将手中的向日葵扔在里头,大步进了电梯。 夜色寒凉,他坐在住院楼小花园的长椅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偶尔抬头看一眼温一心的病房。 里头灯火通明,整晚未熄。 姜恒搂着哭的肝肠寸断的温一心,用帕子擦拭着她眼泪,“地上凉,你才刚退烧,免得又感冒了,起来吧。” 他另一只手去拉她,将她扶到床沿上坐着,用薄薄的被褥将她裹住,淡淡的笑:“傻丫头,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他盯着温一心哭的红肿的眼睛,叹了口气:“你若真想我心里好受些,便送我一样东西吧。” 温一心睁着朦胧的泪眼,“什么东西?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把你公寓里的那些画册全部都送给我吧。”姜恒将她被汗水打湿黏在脸颊旁的发丝拨到耳后:“一心,我看完了那些画册后,更希望你能过得好些。” “别再执着了,忘掉过去,遵从你自己的心,好好过新的生活吧!我早已经不拘泥于从前了。” “你要是都能答应我,就像小时候一样,叫我一声哥哥!” ...... 温一心哭的快要透不过气来,她紧紧握着姜恒的手,一声又一声抽泣着喊他:“哥哥,姜恒哥哥!” 永远的姜恒哥哥! 从今往后,他就只是她的哥哥了! 在她掀开棺材看到带血的木偶娃娃内心最害怕的时候,没有联系他,而是第一时间给裴瑾拨了好多个电话的时候开始,她感情的天平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朝着裴瑾无意识的靠近了。 姜恒揉了揉她的发顶,扶着她躺下,“又哭出了一身汗,再生病了就不好了,等裴先生过来了,我再回去休息,睡吧!” 他替她掖好被褥。 温一心本就虚弱无力,又哭闹了一场,仿佛耗尽了浑身的力气,她躺在床上,内心背负的沉重枷锁被姜恒解开,连呼吸都变得轻盈了许多。 她对着姜恒翘起唇角,勾起一抹泛着泪光的笑,闭上眼...... 等到病床上的温一心睡的安稳,呼吸均匀,姜恒抬起手腕看了下腕表,依然没有等到裴瑾。 天色蒙蒙亮时,姜恒滚动着轮椅出了病房,正要拨打裴瑾的电话,却看到走廊尽头垃圾桶里那一捧向日葵,视线停顿了几秒,收回了手机。 清晨时分,护士过来查房,温一心体温恢复了正常。 裴瑾推门而入,手中提着食盒。 坐在窗边的姜恒回过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裴瑾的神色,见他言行举止并无异样,并未多问,只是打了个哈欠,滚动着轮椅往外走:“我有点事要先离开,司机在走廊等我,一心就交给你了。” 裴瑾点点头,端着粥碗,在温一心的身侧坐下。 姜恒唇角浮出一抹笑,同温一心打过招呼后,滚动着轮椅离开了病房...... 裴瑾舀了一勺粥,喂到温一心的唇边,“医生说你大病初愈,要吃点清淡的......” 温一心推开他的手,身子往后挪了挪,离他远一些,小声道:“我昨晚发了汗,还没来得及洗澡,身上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免得熏着你。” 裴瑾:“......” 裴瑾酸酸的想,果然亲疏有别。 姜恒照顾她的时候,也没见她怕熏着姜恒。 轮到自己,她就担心起这个了。 裴瑾咬牙,抓着她的后衣领,单手将她拧过来,偏要将人困在怀里,喂她吃粥:“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还在乎这点形象?” 温一心:“......” 温一心见他并未嫌弃,便也随他了,几口几口飞快的将粥吃完。 裴瑾收拾碗筷的时候,温一心靠躺在床头,摸着自己黏着汗液的发丝,低声嚷嚷道:“我要出院,我要回桐景苑洗澡。” 她扯着病号服的领口,将鼻尖凑到里头闻了闻,“再不洗澡,连我自己都受不了了。” 裴瑾瞅了眼她的举动,眸色幽暗,却又默默的转开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在他面前越来越无所顾忌了,不知从前在姜恒面前,又是什么样子。 只从她醉酒那一晚,她向他吐露内心的真实感受后,裴瑾便觉得自己越来越贪心了,想要拥有的更多,想要将她完完全全的占为己有。 只不过,想到昨晚在病房前听到的话,一旦他真将她占为己有了,她恐怕并不快乐。 一个并不快乐的她留在自己身边,跟折断她的羽翼有什么区别? 见裴瑾迟迟没回答自己,温一心抿了抿唇,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他:“裴瑾,是不是不方便?” 裴瑾回神,抬眸望进她试探的眼睛里,“什么不方便?” “我住进桐景苑,你......不太方便,是吗?” 裴瑾愣了一下,否认道:“没有。” 温一心又问:“你分明说了昨晚会过来看我的,为什么一直没有来?” 裴瑾麻利的收拾东西,“昨晚忙得太晚,怕过来了打扰你休息,便干脆没过来。” 他眼窝下分明透着淡淡的暗青色,一看便没有睡好。 裴瑾很快就办好了出院手续,开车带着温一心回了桐景苑,管家看到太太出院了,忙给老夫人打了电话报了平安。 枕上溺宠 第75节 想到姜恒说的话,温一心有些恍然,姜恒让她遵从自己的心,她一时半会根本就弄不清楚自己的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只要一想到因为她在副驾驶,才导致了姜恒半身不遂,她的心口就窒闷的慌。 可只要看到裴瑾,又莫名的透着一股心安,就仿佛无数个她从噩梦里惊醒时,被裴瑾抱在怀里的安稳和踏实。 在她理清楚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情绪之前,她打算让自己放空一段时间。 温一心拉开柜门,从里面取了换洗的衣服,便进了浴室。 裴瑾看着她的背影,怔愣片刻,转身离开。 温一心洗完澡出来,只觉得好受多了,浑身上下都香喷喷的,下楼的时候听管家说裴瑾去了公司,并未多想,喝了熬好的药,便上楼去了书房。 书房里的陈设都没有变化,就连裴瑾的开机密码,都没有更换。 她点开工作室的官博,发现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她十五岁时作画的视频和照片都挂在官博上,以及她小号的截图。 前因后果一目了然,网友蓝依依欣赏她的画作,想要用她的这几幅画当插图自用,并承诺不会将这几幅画当商品盈利。 后来蓝依依成了阮晴的经纪人,将这几幅画高价卖给了阮晴,随后离职,跟温一心断联。 这四幅画在拍卖会上一出现,就吸引了裴瑾的目光,几年前他亲眼见过这几幅画出自温一心之手,并不愿这些画作被不相干的人买走,便一掷千金,花了两个亿,将这四幅画拍卖下来...... 自此,阮晴在书画界一夜成名,各种吹捧纷至沓来,说她画作有灵气且有墨染晴空的风骨...... 温一心一开始并未计较这件事,以为蓝依依是被无辜卷入这场风波里,哪知裴瑾调查出来,蓝依依早就将她的画高价卖给了阮晴...... 温一心点开阮晴道歉退圈的视频,破天荒地的拨了裴瑾的号码,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裴瑾低沉悦耳的声音已经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温大小姐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我说,比如想我了,否则,无法解释温大小姐第一次在我工作时间主动联系我。” 温一心:“......” 第89章 裴瑾的嗓音里透着愉悦,并未因为温一心的来电中断了他的高层会议而生出半点不快。 温一心想要挂断电话已经来不及了,面对裴瑾的揶揄,她心里突然慌乱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沉默了好长时间,温一心都没有开口。 裴瑾也不催促,他站在干净通透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一切,静静的听手机另一端传来的清浅的呼吸声。 就如每一个午夜时分,温一心躺在自己身侧,睡着后,也是这样的呼吸声,如细丝一般,抚过他的耳膜,灼烫着他的耳尖。 好半响,温一心才斟酌着开口:“我刚才用你的电脑登陆我的工作室官博,看到处理结果了......” “温大小姐又要谢我吗?”裴瑾打断她的话:“这件事能这么快处理好,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温大小姐是只谢了我,还是觉得只有我值得感谢?” 是不是只有姜恒为她所做的一切,她才觉得是理所应当。 而他为她做的一切,她都要分出亲疏远近,将这一切当做恩情记在心里,想要寻个合适的机会回报他。 温一心从他的言语里听出了一丝不快,她摸不清裴瑾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顿了顿,才如实开口:“我就是看到网络上的舆论,突然想起你了,就不小心拨了个电话,反应过来想要挂断的时候,你已经接通了,我不是故意要在你工作时间打扰你的......” 裴瑾:“......” 裴瑾仔细琢磨着她言语里的意思,抽丝剥茧般寻找出一丝丝的慰藉:“所以,温大小姐其实是真的想我了,才情不自禁的拨了我的号码,是吗?” 温一心思索片刻,低低的“嗯”了一声,慌乱的挂断了电话。 “呵!”裴瑾低笑出声,还想说些什么,手机里却传来被挂断的忙音,裴瑾抿着唇,面上浮出一抹笑,回拨了温一心的号码,却发现温一心压根就不肯再接电话了。 裴瑾握着手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我今晚早些下班。】 温一心看着拼命震动的手机,有些头疼,她是神魂出窍不受控制了才会在工作时间给裴瑾打电话...... 好在手机并未震动多久,裴瑾便消停了,只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温一心点开,盯着上面一行字看了许久,裴瑾说他今晚会早点下班,早点下班做什么? 除了陪她吃晚饭,温一心想不出别的事了。 她联系了江玥和闻澜,询问展馆的事情,经此一事,温一心才知道因为阮晴的道歉视频,她在书画圈里声名大噪,力压曾经声名鹊起的阮晴。 毕竟,令阮晴一夜成名的画作,只是温一心十五岁极度伤心之时,随手涂鸦的半成品,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天赋和精湛的画功,实属罕见。 江玥兴致勃勃:“馆长,现在已经尘埃落定,真相大白,我们开会商讨过了,打算再过两天重新开馆,您觉得怎么样?” 温一心想了想,“最近这些天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一个礼拜,等一个礼拜后再重新开馆吧。 每日的预售票减少为从前的一半,接待的客流量也减少一半,安保人员增加一倍......” 江玥一一应下,又问:“馆长,听说你病了,身体好些了吗,什么时候回苏城?” “好多了,等开馆那天,我就回去了。” 温一心合上电脑,披着披肩去画室转悠。 裴瑾的画室很大,差不多占了整层楼的一半,另一半用来做了瑜伽室和家庭影院。 从前她在他的画室里,从来就不乱翻东西,他的收藏品全部都用布遮盖的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灰尘。 这一次,她突然就起了窥探的心思。 温一心小心翼翼的揭开上面的幕布,就看到四幅摆放的整整齐齐被精心装裱过的画,是他拍卖回来的半成品画作,签名的地方已经被人用涂改液掩盖了阮晴的名字...... 墙壁的柜子里收藏着文房四宝,贵重的笔墨纸砚。 温一心在里头翻了翻,竟然翻出几张未完成的漫画纸,里面的人物只有背影和轮廓,并没有来得及画完正脸。 温一心看着这几幅画,忍不住笑起来。 难怪后来她在书房找不到她从学校被送回来的私人物品,连同她和裴瑾度蜜月时作的画,全部被裴瑾珍藏在了这间画室里。 温一心铺开那几张未完成的画纸,取了画笔,将画纸上未完成的面孔补充完整,她脑海里回想着裴瑾的模样,下笔如有神助,一颦一蹙,惟妙惟肖...... 等到她画完最后一笔,正要收起画纸时,身后伸出来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从她手中接过那张画纸。 裴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男人的手指带着灼热的温度,指腹从她冰凉的指尖擦过,仿佛不经意间碰到。 温一心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回过身去看他,嗔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裴瑾的视线从她娇憨精致的面孔往下滑,落在她按在胸口的手背上,无名指和手腕处光秃秃的,少了戒指和镯子,看着莫名缺了什么。 他扬唇轻笑:“温大小姐不是说过喜欢我身上的味道吗,我以为我不出声,只要靠近你一点,你就知道我来了......” 温一心眨了眨眼,不记得自己对他说过这句话,“我什么时候对你说的?” 裴瑾:“在苏城,你醉酒的那晚。” 温一心:“......” 温一心急了:“我还说了什么?” 裴瑾却跟没事人一样,摇了摇头:“没什么,都是些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的话。” 他仔细端详着画纸上的人,垂眸看向温一心:“原来我笑起来,在你眼里是这样的。” 他极少笑,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不经意间注视着心爱的女人时,笑起来的样子,难怪每次他笑着凝视温一心的时候,她都会莫名其妙的脸红,或者直接转开眼。 男人眸底的深情快要从画纸里溢出来,缱绻如浓墨般全是散不开的温柔和宠溺。 裴瑾将画纸一张张收起来,放回原处,一回头,正对上温一心偷偷看自己的视线。 见他望过来,她似乎有些慌,忙垂下眼帘,转身往外走。 这一幕落在裴瑾的眼里,以为她在刻意的躲避自己,他合上柜门,抬脚追出去...... 温一心才在阳台的竹椅上坐下,捧起一本书,裴瑾便跟过来了,他一手拿着果酒,另一只手握着两个杯盏,隔着一张小圆桌,在她对面坐下。 男人指骨修长,手肘搁在桌面上,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温一心的面前,语调微扬:“来点?!” 他摸不透她的心思,也只有在她喝醉后才能窥视一二。 他太想知道她内心里真实的想法了。 昨晚在医院里,她情绪崩溃,对着姜恒失声痛哭,第二天他拧着食盒去看她时,却丝毫没瞧见她半点失态的样子。 她又恢复了温婉冷静,良好的家庭教养让她将情绪收敛的恰到好处,永远不会在公众场合丢失了礼仪。 她太过清醒的样子,远没有喝醉时吐露真心话的模样可爱。 温一心摇摇头:“不了。” 万一又喝醉就不好了,谁知道她又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醒来后脑子断片,也不知道裴瑾告诉她的那些话究竟是真的,还是他故意杜撰了寻她开心的。 裴瑾看了眼果酒的度数,“是怕喝醉,还是怕酒后吐真言?” 不等温一心回答,他又道:“这果酒的度数并不高,喝到嘴里也甜甜的,有一股果香味道,跟果汁差不多。” 温一心最近病的厉害,嘴里也没什么味道,听到他的话,盯着红色的果汁,牙根处沁出酸水。 她端起面前的玻璃杯,抿了一口,果然甘甜清香,入口极好。 裴瑾索性让管家将晚饭摆到了楼上的阳台,两人一边看天边落下的夕阳,一边吃着清淡的晚餐。 渐渐的,温一心杯子里的果酒不知不觉就喝完了。 她拿起酒瓶还要给自己满上,却被裴瑾按住了手背,男人掌心的热度灼烫着她的手指,温一心抬起眼眸,不解的望着他。 她眸底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看着他的时候,水波润泽,目光迷离,寻不到焦点。 裴瑾轻轻拨开她的手指:“你大病初愈,不能多喝,一杯浅酌就够了。” 裴瑾顾及着她的身体,将桌上的酒瓶放到身后的小椅子上。 温一心拿起筷子去夹菜,一连夹了好几次,都没有夹住汤里的鸽子蛋,她突然就生气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放,发起了小脾气:“我不吃了。” 裴瑾:“......” 裴瑾回过身,掀目望去,这才发现她有些不对劲,她瓷白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仿若抹了胭脂,一双含情目里仿佛蕴着春水,微波荡漾,令人沉醉。 她分明是微醺了,才会暴露出一点点的本性,耍起了小性子。 裴瑾扶额,这点果酒都能上头吗? 裴瑾舀了鸽子蛋到她的碗里,好声好气的哄她:“再吃点,免得晚上饿醒了。” 温一心转了转眼珠,抬手一指裴瑾放在小椅子上的果酒:“你再给我倒一点,我就吃。” 她舔了舔水光润泽的唇,澄澈的眸底漾着波澜,葱白的指尖勾住了裴瑾搁在桌沿的衣袖,“就倒一点点。” 枕上溺宠 第76节 裴瑾这才发现,稍有醉意的温一心,其实并不怎么讲道理!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此时的温一心,就仿佛一个需要人哄着想要吃糖的小女孩,又像个恋爱中为了达到目的朝着男朋友撒娇的小姑娘。 裴瑾的视线落在她勾缠在袖口处的指尖,有些抵抗不住。 他无端端的又想起了她第一次醉倒在他怀里的样子。 理智逼着他收回自己的手,可行动却不受控制一般,裴瑾反手握住了她的指尖,嗓音低哑,轻声哄:“你再多吃几口,我就给你倒一点,好不好?” 温一心眨巴着眼,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冲着他狡黠的笑,拿起筷子又吃了两口。 然后,眼巴巴的望着他,“我要!” 她又说:“给我!” 裴瑾恨不得自己就是那瓶酸酸甜甜的果酒,能被她惦记着痴迷着品尝着,融入进她的身体里。 裴瑾只得又给她倒了小半杯,怕她还吵着闹着要喝,剩下的果酒全部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 哪知不等他放好瓶子,温一心已经抢过他的杯子,咕噜咕噜几口将杯子里的果酒全部喝完了。 裴瑾忙站起来,绕过圆桌,蹲在她面前,大掌扶住她的肩膀:“你怎么......” 有心想要责备几句,又舍不得,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才刚出院?” 温一心打了个饱嗝,喷出一口带着果香味道的气体,“我答应姜恒哥哥了......” 裴瑾的手指用力握紧了,期盼着她继续往下说,哪知温一心却转开了头,看向天边五彩绚烂的晚霞,悠悠道:“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裴瑾强撑着的理智皲裂出一道道细小的缝隙,他缓缓站起身,试探的问:“你答应姜恒什么了?” 温一心手指借助他的力道跟着站起身,纤长清瘦的身子摇摇晃晃,趴在白玉栏杆上,遥遥望着远方:“我答应他,往后遵从我自己的心......” 这句话乍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裴瑾怕她一头栽下去,站在她的身侧,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环住她,将她整个人困在臂弯里。 他离她很近,近到一垂首,就能看到她领口处若隐若现的弧度。 回了桐景苑后,温一心换了一身长及脚踝的真丝长裙,冰冰凉凉的料子,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妙曼的玲珑曲线。 她身上好闻的馨香只往他鼻息里钻。 分明只是喝了几口果汁般的果酒,裴瑾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醉了。 “你要遵从你的心?”裴瑾近乎呓语般问:“你的心现在全部都在他身上吗?” 他苦笑一声:“我也想要遵从我的心,可我又不想强迫你什么......” 昨晚在医院的长廊上坐了整整一晚,抽完了几包烟,天色将明的时候,裴瑾便强迫自己忘掉在病房外听到的那些话。 说好了要给她足够多的时间慢慢从上一段的感情里走出来,她早一点知道全部真相总比太晚知道的要好,算不得太坏的事情。 可他现在突然不确定了,他究竟会不会等到那一天。 他同她相处越多,对她的感情便越深,内心里偏执的占有欲便越浓烈,他怕自己忍受到了临界点,会有绷不住的一天。 他声音太小,风吹在耳畔略有些嘈杂,温一心没有听清,她转过脸,水润的唇擦过裴瑾的脸颊,她问:“你刚才问我什么?” 裴瑾却仿佛被烫着了一般,他身子不由之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离她远了些。 他看进她琉璃般清透的眼睛里,喉结上下滚了滚,“问你夜晚睡不着的时候,会想着我,是真的吗?” 温一心被裴瑾深邃的眸瞳吸引住,她扶着栏杆,朝着他靠近一步,又拉进了彼此的距离,几乎快要贴在他的身上。 裴瑾只觉得呼吸和心跳全部乱了节奏,他情不自禁的揽住她的腰,嗓音低低哑哑:“一心,你心里有我吗?” 他咬牙:“哪怕,只有一丁点的位置?” 他愿意用漫长的时光陪伴在她的身侧,可偶尔也需要一点点的鼓励,让他看到零星的希望,而不是永无止境的拒绝...... 温一心不语。 她只是伸出手指,一点点描摹着他眉眼的位置,冰凉的指甲触摸在他光滑如玉的肌肤上,犹如星星点点的火粒子洒在干枯的稻草上。 裴瑾抓住了她的手,侧脸的咬肌紧绷着。 他期盼的眼神一点点暗淡下去,自嘲一笑:“你从不擅于撒谎,你不说话,是怕伤害我吗?” 话音落,却没料到温一心却踮起了脚尖,手臂攀上他的肩膀,吻住了他的唇。 裴瑾:“......” 裴瑾整个人僵住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定定的看着亲吻自己的温一心。 她被酒意浸染的眼眸里一片迷离,不知道此刻倒映的是谁的身影,也不知道此刻她脑海里想着的人究竟是谁。 裴瑾喉结滚动的厉害,轻轻的推开她,薄唇轻启,“一心,你看清楚我是谁!” 温一心被推开,没有等到想要的回应,秀气的细眉微微皱起,似乎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 她索性扯住他的领带,将他整个人往下拽,另一只手攀上他的脖子,凑上去继续吻住他...... 灵巧的舌一点点描摹着他的唇形,她闭着眼,浓密卷翘的眼睫微微颤动着,如斜风细雨里飞舞的蝴蝶...... 裴瑾最后一丝理智被击溃,所有竖起的防线在她的主动和进攻下全部坍塌,溃不成军。 他手臂用力揽上她蒲草般纤细柔软的腰,大掌按在她的后脑勺上,激烈的回应着她的吻。 不再去想她心里的男人究竟是谁,哪怕她想着念着的人是姜恒,哪怕她此时此刻有了醉意,心里孤独寂寞了只将他当成一个慰藉的临时替代品,他也无所谓了。 不是每一次同她相处,都能有这样亲密的机会的,他不想错过,只想好好把握。 未来如何,他也懒得去想了。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两人身上,男人女人靠着白玉栏杆,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吻的难舍难分忘乎所以,犹如一对坠入爱河的亲密恋人...... 一直到夜幕降临,站久了的温一心双腿发软,身子往下坠落,裴瑾才松开她,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跨进卧房,将她放在了床上。 裴瑾坐在床沿边,修长的指腹轻抚过她红肿起来的唇,有些意犹未尽,正打算继续亲上去,温一心却侧了侧身子,嘀咕了一句,“你又亲痛我了。” 裴瑾凑得太近,咫尺之间,听得一清二楚,他双臂撑在她的身子两侧,轻声问:“哪里痛?” 温一心紧闭着眼,好看的眉蹙成一团,她似乎有些不舒服,侧着小脸,手背枕在脸颊旁,娇嗔道:“讨厌。” 醉意上头,她口齿有些含糊,眉心却突然舒展开,弧线优美的唇线微微上扬:“裴瑾,你坏!” 裴瑾连呼吸都在颤抖着,这一次,他听得一清二楚,她喊得分明是他的名字。 她对他撒娇,说他讨厌,说他坏。 裴瑾心口涌上阵阵暖意,心里五味陈杂,滋味莫名。 他一开始还在后悔给她喝了果酒,让她在醉意里直面自己的内心,将他又当成了姜恒。 可此时,他才知晓,从她主动靠近,亲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心里想的人分明是他! 他呼出的气息炙热滚烫,喷洒在她的脸颊上,薄唇凑近她娇软精致的耳垂,哑声问她:“我怎么坏了?” 回答他的,是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温一心睡着了。 连呼出来的气息,都透着清甜的果香味。 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立即弄醒她问清楚,可他又舍不得吵醒她。 他坐在床沿边,把玩着她垂落到枕边的乌黑发丝,长长久久的盯着她沉静的睡颜,忍不住一直笑,第一次觉得开心原来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 温一心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她睁开眼,动了一下,发现腰上多了一条手臂,正从身后紧紧的搂抱着她,男人温热的胸膛隔着薄薄一层长裙抵在她的后背。 熟悉好闻的气息弥漫在她的身边,不用看,她都能猜到身后抱着她的男人是裴瑾。 才刚动一下,裴瑾便醒了,他亲了一下她的后颈,嗓音透着初醒后的慵懒和愉悦,同她打招呼:“你醒了?” 温一心脑海里有什么画面滚过,她惊的猛地坐起来,推开他,掀开被褥,赤着脚踩在了地上,手足无措的看着同她躺在一个被褥里的男人。 裴瑾见她这副模样,撑着手臂,一点点的坐起来,薄薄的被褥从肩膀滑落,露出光着的上半身,紧实的肌肉落入温一心的眼底。 裴瑾嗓音低沉,缓缓问:“怎么了?” 温一心转开眼,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昨晚犯的错,她抬手捂着脸,赤着脚慌忙往浴室跑去,“砰”的一声反锁住了门。 裴瑾:“......” 裴瑾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殆尽...... 第91章 她这个反应,是后悔了吗? 今早清醒过来,看到他如从前一样,抱着她,两人躺在一个被褥里,睡在一起,她难以接受了吗? 裴瑾薄唇抿紧,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潺潺的水声,掀开被褥,打开衣柜,长指从一长排的衣衫上划过,取了黑色的衬衣和西裤,快步出了卧房。 温一心反锁了门,打开水龙头,不停的捧着凉水冲着脸,可脑海里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她昨晚吻了他! 主动的! 她虽然有了八分醉意,但也还保存着两分清醒,今早醒来,依然零零碎碎的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喝醉的她,理智消退,彻底遵从心里的欲念,臣服于身体的本能。 可这样是不对的。 她还没有彻底放下过往,也没有理清楚对姜恒的感情。 枕上溺宠 第77节 就这么贸然的同他亲密,对他太不公平了。 她不应该头脑发热做出这样的举动,她要好好静一静,放空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审视自己的内心。 温一心从浴室出来时,发现裴瑾已经不在卧房里了。 她换了衣服,估摸着裴瑾已经上班去了,才磨磨蹭蹭的下楼。 进了餐厅,才知道裴瑾正等着她。 男人绝俊的面孔一片冷峻,抬眸望着她的时候,漆黑的眸瞳透着不经意的审视,神情淡淡的,分辨不出喜怒。 见她站在餐厅门口一动不动,裴瑾指尖叩了叩桌面,温声道:“不进来?” 温一心不得不进了餐厅,在他对面坐下。 管家见主人都到齐了,这才吩咐厨房上营养早餐,并顺手带上了餐厅的大门。 早餐份量很少,品种很丰富,中西餐都有。 裴瑾洒了调味酱油在煎蛋上,用刀叉切成条状,将白瓷盘放到温一心的面前,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无害:“多吃点,补充点营养。” 温一心抿了抿唇,抬眸看向他,欲言又止。 裴瑾喝了一口牛奶,见她这般模样,以为她难以启齿,心口漫过一丝疼痛,低声道:“你不要担心,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顿了顿,自顾自的吃着早餐,垂眸看着餐盘里的培根,继续道:“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见你睡得不太熟,叫着我的名字,我以为你害怕,就抱着你睡了一晚。” 他掀目,见她木讷的模样,生怕她不相信,又道:“你昨晚穿的衣服,我都没敢帮你换掉......” 温一心记得清楚,今早起来时,她依然穿着昨日的真丝长裙,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这种事上,裴瑾没必要欺骗她。 她也相信他说的话。 温一心嗫喏着:“我知道。” 裴瑾放下刀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他冷白修长的指骨握着杯子,舌尖舔过唇角的奶渍,定定的看着她。 温一心咀嚼着嘴里的煎蛋,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就仿佛她没有穿衣服一般。 裴瑾喉结滚动,放下杯子,身子往后仰靠到椅背上,架起一条长腿搭到另一条长腿上,问:“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只要你问,我都告诉你。” “你酒量浅,昨晚喝醉了,可能像上次一样又断片了。” ...... 温一心摇摇头,不想再纠结昨晚发生了什么了,她低声道:“我想去看看祖母她老人家。” 裴瑾俊逸的面孔上多了一丝柔软,他神情缓和,嗓音低低沉沉,坐直了身子:“等你吃完,我送你过去。” 温一心:“你忙你的,司机送我过去就可以了。” 裴瑾将温度刚好的燕窝粥推到她的面前:“我也要去看她老人家的。” 两人心照不宣,决口不再提早晨那尴尬的一幕,也仿佛都忘了昨晚发生过什么。 吃完早饭,裴瑾开车,带着温一心去了老宅。 老夫人看着精神似乎还好,捆着抹额,靠躺在沙发上,说是头晕的厉害,走一步整个地板都在晃动。 老人家很内疚:“说好了等你展馆开业那天,我要亲自过去一趟给你捧场的,瞧我这把老骨头,太不中用了。” 温一心坐在老人家身边,点开手机里的图片给她看:“裴瑾已经替您给我捧了好大的场了,开业很顺利,人流如潮,我都忙不过来。” 老夫人撇一眼裴瑾,哼哼两声:“他自己的媳妇儿,他疼是应该的。” 裴瑾瞅一眼温一心,起身往阳台走:“我出去抽根烟。” 温一心盯着他高大的背影沐浴在阳光下,淡淡的烟雾萦绕在他周身,莫名添了几分孤寂和萧瑟,仿佛身边的喧闹都同他无关。 老夫人叹气:“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前不怎么抽烟的,现在烟瘾是越来越大了。” 她拍了拍温一心的手:“你要管束着点他。” “大概是公司烦心事比较多吧。”温一心垂下眼眸:“等回了桐景苑,我说说他。” “这孩子,什么心事都喜欢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他小的时候我就猜不透他想什么,他大了,我就更猜不透了。”老夫人握着温一心的手:“不过他应该很喜欢你管着他的,你多管管他就好。” 温一心低低的“嗯”了一声。 老夫人摸到她手指上光秃秃的,脸色微变,问:“怎么没戴戒指和镯子啊?” “取下来忘记戴了。”温一心温声解释:“戴戒指和镯子干活不太方便,就取了放在首饰盒里,上次病了,裴瑾去苏城接我回来,走的匆忙,忘了连首饰盒一同带过来......” 这理由合情合理,老夫人心里的疑虑消散了些,语重心长的开口:“这结婚戒指,还是要戴着,不要轻易取下来,要是觉得钻戒太大了戴着不方便,可以戴个方便些的,我看裴瑾的婚戒就一直都戴在手上。” 温一心心口猛地一跳,她下意识的抬眸朝着阳台上的人望去,就见裴瑾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在阳光下折射着细碎的光芒。 这是一对铂金对戒,戒指里面刻着对方的名字字母缩写,当初两人领了证,裴瑾带她去商场挑戒指,她随手指了一对。 不贵,普通经典款,只是一个银白色的指环状。 裴瑾把女款戒指戴到她的无名指上,又让她把男款戒指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 从戴上后,他似乎就再也没有取下来过。 而她的那一枚,当晚洗澡的时候便从手指滑落,掉在浴缸里,被她随手放在梳妆台的首饰盒里收起来了,再也没有佩戴过。 他以为她不喜欢,可能也觉得太过廉价,并未要求她佩戴,只是后来补求婚仪式的时候,送了她一款在拍卖会上天价拍下来的鸽子蛋钻戒...... 老太太见温一心盯着裴瑾的背影都快要痴迷了,忍不住笑起来,手指滑动着她手机的屏幕,一页页的翻看温一心拍摄下来的画作。 等看到《春陨》《夏祭》《秋殇》《冬逝》这四幅画时,老太太“咦”了一声,“这几幅画怎么跟裴瑾画室里收藏的那四幅画有些相像?” 老太太年纪大,并不知道网络上那些事儿。 温一心莫名多了一丝羞涩:“那几幅画是我从前画的半成品,这个才是画完的成品。” 老太太闻言,从茶几上拿起老花镜戴上,又细细的看了几遍,扶着镜架笑眯眯的看着温一心,“原来是你呀。” 温一心不明所以:“什么是我?” “裴瑾年少时喜欢的那个会画画的女孩子,没想到就是你。”老夫人升腾起了八卦的欲望:“一开始他突然说要结婚了,我还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要娶的人竟然就是年少时候喜欢的小姑娘,难怪啊!” “难怪他会高兴成那个样子,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他那么开心了。” “他父母过世的早,从小就比别的孩子心思重些,没想到才刚成年,老爷子也突发心脏病过世,裴家乱成一团,我们孤儿寡母对抗那些对裴氏虎视眈眈的外人和族人,日子过的难啊。” “那段时间,裴瑾沉浸在丧亲之痛里还要面对那些平时看似亲近的叔叔伯伯翻脸无情逼着我们退出裴氏,争权夺势,心灰意冷。” “我一个人苦苦支撑着,裴瑾白天上午要继续学业,下午和晚上要到总公司,后来我心力交瘁病倒了,所有的重担就全部都落到他的身上了......” “当年他才十八岁,刚刚过完成人礼,就连我都不知道,他当初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 听着老夫人絮絮叨叨的念着过去,直到此时,温一心才明白过来,她的存在对年少时的裴瑾而言,意味什么。 她是他的救赎! 她成了他黑暗世界里的一道微光,激发了他潜藏在心底深处的保护欲,是他努力战胜一切的希望。 她之于裴瑾而言,重要到何种程度,恐怕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就好像曾经的姜恒于她而言,重要到何种程度一样。 姜恒曾经是她青春年少时的整个世界,而她,却成了裴瑾年少时情感寄托的全部! 难怪从一开始,她跟他原本没有任何交集,他却能无条件的包容她的一切,短短一年婚姻,他便对她情根深种。 原来,他在很早以前就开始爱她,已经爱了她很多年了!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从老宅回桐景苑的路上,温一心一直都沉默着,只是时不时偏过头去,看着裴瑾俊朗的侧颜。 裴瑾稳稳开着车,被她时不时的注视弄得心有些慌,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对自己说什么,亦或者在想什么大招。 在温一心再次看向他的时候,裴瑾实在是忍不住了,问:“我在阳台抽烟的时候,祖母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温一心转过头,目视前方,低声:“嗯。” 裴瑾的小心脏抖了抖,“她说什么了?她老人家又逼你跟我生孩子了?” “不是。”温一心小声回:“她老人家让我多管管你。” 裴瑾松了一口气,抬手扯了下有些紧的领带,嗤笑一声,问:“你要管我?” 温一心立刻道:“以后少抽点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裴瑾:“......” 裴瑾唇角浮出一抹笑,爽快的应下了:“好。” 这下轮到温一心惊诧了,她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瑾眼尾的余光落到她身上,“还有什么要管的,都说出来,能做到的,我都做好。” “按时吃饭,不要饿着了。” “嗯。” “工作是做不完的,不要熬夜。” “尽量!” 温一心:“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说。” 裴瑾突然问:“温大小姐打算以什么样的身份管我?” 温一心张了张嘴,却哑然了。 车厢里重新陷入静谧之中,良久,温一心才道:“我还要在宣城多待几天,我公寓里还有些东西没有整理,今晚就不住桐景苑了......” 裴瑾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用力到发白,他俊朗的面孔上依然是波澜不惊的神色,可抿紧的薄唇却出卖了他起伏不定的内心。 一直到车子停在桐景苑的院子里,温一心要推门下车时,裴瑾才淡声开口:“你认床就住这里,我今晚有个应酬,要忙到很晚,大概来不及赶回来。” 温一心拧着包包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却忍不住返回来。 枕上溺宠 第78节 裴瑾降下车窗,看向她:“还有事?” 温一心咬着唇:“你少喝点酒,注意身体。” 说完,她便拧着包包离开了。 裴瑾盯着她纤瘦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待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打转方向盘,驱车离开。 入夜。 高档会所包间里。 面对上前敬酒的人,裴瑾来者不拒,均举杯一饮而尽,很快便有了醉意。 他仰靠在椅背上,微阖了眼,抬起手指,揉着眉心处,心里一片烦闷。 多方打听过裴瑾喜好的徐总见他这副样子,忙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人嘀咕了几句,不一会,就进来几个学生装打扮,模样清纯的小姑娘,站在了裴瑾的身侧。 鼻息里多了浓艳的脂粉味和香水味,裴瑾蹙了蹙眉,却没睁开眼。 直到一双温软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太阳穴两侧,力道适中的揉了起来,浓烈的陌生味道有些呛人,裴瑾才睁开眼。 入目是一张陌生的清秀面孔,他抬手推开身侧的人,摇摇晃晃站起身,冷着一张脸,抬脚往外走。 徐总忙站起身:“裴总是对这小丫头的手法不满意吗?” 裴瑾满是烦躁:“我是对你的手段不满意。” 他掸了掸西装外套,抬手拉开门,出了包间,徒留徐总抹着额头上的细汗不知所措,问其余不敢作声的人:“裴总不是喜欢那个叫洛娟的女明星吗,我找了个身段模样这么相似的,哪里出了问题?” 众人嗤笑:“你是第一个敢往裴少怀里塞女人的人,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已经在宣城混不下去了。” 徐总流了一脑门的冷汗。 长廊很深,裴瑾脚步不稳,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地毯上,朝着长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沿途有人拉拉扯扯,裴瑾眯着眼,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面无表情的进了电梯...... 回了桐景苑时,温一心还未睡,正跟钟黎打电话:“我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 “明天带你去苏城最灵验的万福寺祈福,去去晦气,再求一张平安福佩戴在身上压压惊。”钟黎义愤填膺:“这些粉丝把阮晴当女神就够脑残了,竟然还能被她几句话就煽动到给你送血娃娃和花圈,是有什么毛病吧?” 温一心见她气的不轻,笑着道:“都过去了,不要影响了你刚出国归来的好心情,快点休息吧,不早了。” 挂断电话回头,就看到今晚不打算回来的裴瑾站在卧房门口。 男人眼尾发红,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漆黑的眸瞳里仿佛汹涌的漩涡,勾缠的人不自觉的沦陷。 温一心见他神情有些不对劲,朝着他走过去,才靠近,就闻到满身的酒味和脂粉味道。 她皱了皱小鼻子,“怎么喝这么多?” 白天才刚答应过她会少喝点的。 还有这身上满身的脂粉味和香水味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她回答,裴瑾便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俯身亲了下她的唇。 如蜻蜓点水一般,很快便放开了她。 温一心有些懵,还想问些什么,裴瑾已经转过身,摇摇晃晃的往外走,进了客房,“砰”的一声,反锁了门。 任凭温一心在外面无论怎么敲门也不肯打开。 第二天。 温一心才刚起床,就听到了楼下的汽笛声,她裹着睡衣伸出脑袋往外看,就看到裴瑾已经离开了。 吃过早饭,钟黎过来接她,两人一同去了万福寺。 从山下到山上,有一段长长的台阶,有人三跪九叩,一步一台阶。 钟黎抬手搭在额前,抬头往上望:“求个平安福还要跪拜,我以为只要捐赠香油钱就可以了。” 话音落,温一心已经跪下了,也学着别的香客三跪九叩一步一台阶的往上...... 钟黎也只能有样学样的跟在她身侧...... 一路到了大殿门口,钟黎跪在蒲团上,两条腿的膝盖仿佛不是自己的了,疼的龇牙咧嘴,求了三道平安福。 温一心也求了三道平安福,小心翼翼的装在随身携带的福袋里。 钟黎从平安福里拿出一个,递给温一心:“这是我替你求的,你好好戴着,多一个多一份保障,剩下两个,我留一个,另一个就当便宜晏殊了。” 温一心接过,揉着膝盖,轻声道谢。 两人留在寺庙里用了斋饭,钟黎在寺庙后逛了一圈,拉着温一心去算姻缘:“听说这寺庙里有个老和尚,算了一辈子的姻缘,可准了,我们俩也去算算。” 温一心不信:“哪有那么玄乎。” “不玄乎你刚才三跪九叩干嘛?”钟黎扯着她的衣袖,“来都来了,一起去吧。” 到了后院一座小亭子,胖胖的老和尚才刚送走一对恋人,见温一心和钟黎到来,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纸笔,“写上生辰八字。” 温一心提笔,却久久无法落下。 钟黎写完自己的生辰八字,又帮着温一心补了两个生辰八字,一起交给老和尚:“您算一算,这两对男女的姻缘怎么样?” 老和尚看着四个生辰八字,将温一心的八字拿出来,摆放在裴瑾和姜恒之间,“这个八字倒是跟这两个八字都般配。” 又将钟黎的八字放到一边:“这两个八字都不是姑娘你的命定之人。” 钟黎哈哈大笑,对着温一心挤眉弄眼:“我就说特别准吧。” 温一心正要取回另外三个八字,却被钟黎按住了:“大师,那您再算算,这两个八字配我的姐妹,究竟谁更合适一些。” “都是不可多得的金玉良缘。”老和尚掀起眼皮,看向温一心,笑着道:“小施主姻缘极好,一位情深义重两小无猜,另一位乃天作之合,无论跟谁在一起,都会过得很好,只是真要论起来,天作之合向来有命定的意思,略胜一筹。” 老和尚将八字还给温一心,“小施主不要怕辜负了谁,要遵从自己的心,顺其自然吧。” 温一心拿着三张写了八字的纸,走出亭子,突然落下泪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心口处却隐隐开始疼。 好多年之后,回想起这一幕,温一心才明白,或许连此刻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她最害怕最惶恐最无助的时候,裴瑾丢下一切,披星戴月的从宣城赶到苏城,不远万里来到她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带着她离开清雅苑回了桐景苑。 他只为她一人而来,在她最需要他的那一刻。 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爱恋如种子一般不受控制的生根发芽,汲取着她的心头血,在暗处悄然生长...... 钟黎算完了自己的姻缘,红着一张脸跑过来,见温一心眼睛红红的,忙问:“你怎么了?” 温一心摇摇头,转移话题:“姜恒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回宁城,我要去机场送他。” 两人又捐了几笔香油钱,钟黎开车送温一心去机场,快抵达机场的路前方突然出了车祸,堵的厉害,原本充裕的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温一心一边拨着姜恒的电话,一边往机场方向处跑,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大厅,就见姜恒正坐在轮椅上,安安静静的望着入口处,正等着她到来。 “急什么,大不了我推迟一天再走!”姜恒见她这般模样,有些心疼。 温一心额头沁出细细的热汗,长发披散着,黑色的阔腿裤上有些脏,似乎摔了一跤,她快步上前,半蹲在姜恒面前,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福袋,塞进他的手里,仰起小脸,冲着他笑:“没什么送给你的,这是我在万福寺里求来的平安福,你戴着他,保你平安!” 姜恒掏出帕子,擦拭着她脸上的细汗,精致的眉眼温润俊美,“谁说没有,你送我的画,我全部带走了。” 温一心心口突然酸涩起来,她用力抱住姜恒,“哥哥,你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割舍的人,要保重!” 机场人来人往,如潮水一般川流不息,可只有这一副画面仿佛是静止。 裴瑾站在拥挤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温一心抱着姜恒依依不舍的这一幕...... 第93章 她从他身侧急匆匆朝着大厅跑过去的时候,带起一阵香风,眼里心里只有大厅里静静坐在轮椅上等待着她的男人,压根就没有看到他。 裴瑾甚至能听到她因焦急而乱了节奏的呼吸声能看到她黑色阔腿裤上沾染的灰尘。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红色福袋,塞进了姜恒的手里,然后紧紧抱住了姜恒,不知道说着什么。 姜恒没有推开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的笑着...... 裴瑾烟瘾似乎又犯了! 想到这一别,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温一心有些不舍,她松开姜恒,轻声道:“哥哥,等你生日那天,我去宁城看你!” 姜恒伸手,将她被汗液打湿的长发拢到耳后,轻轻点了一下头:“好,你也要保重!” 又道:“裴少送我来机场的,待会你出去,若是看到他,跟他解释一下,免得他误会了。” 温一心回头往外望去,并未看到裴瑾的身影。 广播里又在催促旅客登机,司机提醒道:“大少爷,该走了。” 姜恒握了一下温一心的手:“哥哥要走了,你要好好的,下次出差,哥哥再去苏城看你,有什么事,若是没法联系上裴先生,记得给我打电话,不要怕麻烦我。” 他意味深长的开口:“一心,我们是一家人,有我在一天,姜家永远都是你的依靠。” 温一心贝齿咬着下唇,红了眼眶,低低的“嗯”了一声。 司机推着姜恒往登机口走去,姜恒回过头,朝着温一心挥了挥手。 温一心站在原处,目送姜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一直到飞机从头顶飞过,她才转过身,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交通恢复通畅,钟黎总算赶到了机场,给温一心打电话:“宝贝我到了,你见到姜恒了吗?” 温一心快步朝着钟黎粉色的爱车走去,“见到了。” 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送我回桐景苑吧,今天累了一天,我想早点休息。” 裴瑾坐在车里,看着温一心出来,正要给她打电话,却见温一心握着手机朝着另一辆车匆匆跑去,只得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 夏总助看到这一幕,小心翼翼的问:“裴总,送您回公司吗?” 裴瑾沉默半响,“嗯!” 车子行驶到裴氏大楼的停车场,裴瑾突然改变了主意,“你先去公司,我回去一趟。” 说着,便将夏总助赶下车,自己坐到驾驶座的位置,驱车往桐景苑赶。 沿途路过药店,裴瑾将车子停靠在路边,进去买了药膏...... 回了桐景苑,温一心洗了澡,换了一身舒服柔软的棉布裙,吹干头发后,她拿了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曲起腿,用棉签沾染了药水,正要往破皮流血的膝盖上涂抹...... 门被人推开了,裴瑾拧着一袋药膏,大步朝着她走过来。 枕上溺宠 第79节 温一心在机场并未看到他,以为他送了姜恒后就去公司了,没料到他会这个时候回来。 问:“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裴瑾不语,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磨破了皮流出血青紫红肿的膝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裴瑾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消毒药水和棉签,盯着她膝盖的伤口,沉沉呼出一口气,掀目看她:“摔的?” 温一心确实摔了一跤,但没这么严重,她摇摇头:“不是......” 见他脸色阴沉,又道:“不疼的。” “你不疼,我疼!”裴瑾没好气的开口,握着她的小腿处,用沾了药水的棉签往伤口处涂抹:“忍着点!” 药水沾染到伤口处,疼的温一心打了个激灵,本能的将腿往后缩,可笔直纤长的小腿却被裴瑾握在手里。 裴瑾抬眸看她一眼,温一心便不敢动了,她端端正正的坐好,手指头抠着身下的沙发。 裴瑾看到她黑色的阔腿裤上沾了灰尘时,便知道她可能在赶来送姜恒的途中摔了一跤,只是却不知道她摔的这么严重,膝盖上都血肉模糊了,还强撑着说不疼。 他心里堵着一口气,却又不知道如何发泄出来。 涂好了药膏,裴瑾也出了一身的汗,他将棉签扔进垃圾篓里,站起身,抬手扯了扯领带,抬脚往浴室里走。 天边只剩一抹残阳,天色暗了下来。 温一心知道裴瑾在生气,却又不知道他究竟在气什么,等到裴瑾穿戴整齐从浴室出来,温一心主动同他说话:“这些药膏是专门为我买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洗完澡,裴瑾心情恢复了平静,他在她身侧坐下,“在机场,我看到你了,本来等你一起回来的,你上了钟黎的车。” 温一心笑起来,一双好看的眼弯成了新月状:“姜恒哥哥说是你送他去机场的,还让我见到你了跟你解释一下,免得你误会。” “误会什么?”裴瑾凝着她澄澈清透的双眸,问。 温一心想了想,却回答不出来,她光明正大的去机场送姜恒,似乎没什么好误会的。 裴瑾见她不说话,垂眸看向她的膝盖,问:“很疼吗?” “药膏冰冰凉凉的,不疼了。”温一心摇摇头,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你昨天晚上有什么烦心事吗,喝了那么多酒?” 说着,还凑过去在他身上嗅了嗅,闻到满满的清冽香味,故意皱着小鼻子:“回来的时候,满身的酒味,还有好浓的脂粉味和香水味道,一闻就知道是女人身上的。” 裴瑾:“......” 她的模样仿佛一个查岗审问的小妻子,裴瑾心口莫名有些慌,好似被抓到了不得了的把柄。 他避开温一心的凝视,对昨晚发生的事有些印象,却并不知道身上沾染了她介意的味道。 裴瑾一五一十的解释:“昨晚应酬,有个老总第一次跟我见面,不懂规矩,往我身边塞了几个女人......” 温一心板起小脸,“塞女人?还塞了好几个?” 裴瑾还是第一次见她对自己甩脸,生怕她生气了,忙道:“我闻不得那些人身上的味道,应酬还没结束,就提前回来了。” 他突然记起,回来的时候,还趁着醉意,亲了她一口。 想到那一幕,裴瑾耳尖一点点的红了。 温一心伸手,理了理他的衬衣领口,幽幽开口:“那我昨晚问你,你怎么不理我?” “我喝醉了!” “我敲门,你为什么不打开?” “我怕酒后乱来!” 温一心:“......” 温一心在他半敞开的领口处摸了一把:“你长得这么好看,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 裴瑾:“......” 她存了心思哄人的时候,少见的活色生香,裴瑾向来招架不住。 裴瑾冷峻的面容有些绷不住,他握住她作乱的手,一本正经的开口:“温大小姐刚才是在占我便宜?” 他每次叫她温大小姐的时候,无论言语多么的正经,可腔调里仿佛带着勾子,听在耳朵里满是温柔缱绻,心尖尖都是酥麻的。 “谁让你昨天趁着醉酒亲我。”温一心指尖戳上他的胸口:“别的女人能沾染你一身的香水味,我碰你一下都不行?” “行,当然行。”裴瑾闷笑出声,将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坐着,身子仰靠在沙发上,一副任君采劼予取予求的样子,长臂展开,搭在沙发靠背上,“温大小姐要是不满意,大可以变本加厉的从我身上讨要回来。” 温一心见他心情好些了,从他腿上滑下去,抬脚往卧房里走:“我累了一天,要休息了,你忙你的吧。” 裴瑾正要跟进卧房,却接到了晏殊的电话,约他出去谈事情...... 裴瑾倚在门框上,看着温一心躺下了,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带上卧房的门,转身往外走...... 包间里。 谈完正事,晏殊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符纸,放在手里把玩。 见裴瑾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无动于衷,手肘戳了一下他:“你的呢,拿出来我看看。” 裴瑾漫不经心的转着酒盏的边缘:“什么东西?” “平安福啊!”晏殊又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精致的小福袋,嘚瑟的在裴瑾面前晃悠:“这可是钟黎特意去万福寺替我求的平安福,听说万福寺的符纸很灵验的。” “从山下到上面还有一条长长的台阶路,要三跪九叩才能体现香客的诚意。” “我家钟黎可是膝盖都跪青了,这辈子从小到大加起来都没跪这么长时间过。” “一心同钟黎一道去的,也求了平安福......不要再藏着掖着了,快拿出来我看看......” ...... 裴瑾才刚平复的心情因为晏殊一席话再次跌入谷底。 他知道温一心和钟黎今天去了万福寺。 在晏殊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眼熟的红色的小福袋时,他就想起了在机场看到的那一幕,温一心也送给了姜恒一模一样的东西。 原来这福袋里头,还装着一张她在万福寺里三跪九叩求来的平安福。 她膝盖上的伤果然不是摔的,而是跪成这样的...... 她不惜伤成这样,也要求一张平安福,匆匆忙忙赶往机场,只为送给姜恒...... 裴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盏重重落到桌面上,裴瑾沉着脸,拂开晏殊的手,烦躁开口:“没有!” 晏殊不信:“怎么可能没有,钟黎明明说一心也求了的......” 裴瑾心里头郁气更重,但凡她真的替自己求了,在他特意赶回去给她涂抹药膏的时候,她就拿出来送给他了...... 裴瑾看晏殊手里的东西横竖不顺眼:“封建迷信,这你也信?” 晏殊宝贝似的将东西放回西装口袋里:“不论信不信,有这份心总是好的,钟黎还是第一次为我费这种心思呢,小爷求的不是这符灵验不灵验,是钟黎心里有没有小爷!” 这话一说完,裴瑾脸色更差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男主好纯情,真的是一哄就好一推就倒啊啊啊,太好哄了叭! 第94章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晏殊总算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什么,见裴瑾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闷酒,也不敢劝,只是在桌下踢了一脚一直埋头发信息的袁慎。 从进门到现在,袁慎这小子就一直盯着手机,基本没有抬头过,跟隐形人一样。 袁慎被打扰,没好气的抬头,看了眼晏殊,又看了眼喝着闷酒的裴瑾,索性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朝着裴瑾碰了一下,也跟着喝起来。 看神情,似乎比裴瑾还要凄惨三分。 晏殊正打算问他怎么了,包间的门被撞开了,几人的视线齐齐朝着门口望去。 阮晴打扮的精致靓丽,闯进包间里头,隔着一张桌子,神情哀怨,眼神怨毒的盯着裴瑾,声音凄厉的问:“为什么?” 裴瑾掀起眼皮,懒洋洋的看她一眼,神情里透着一丝不耐:“什么为什么?” “你都已经跟温一心离婚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帮她,为了她,不惜逼着我全网道歉退圈,让我身败名裂!”阮晴一双美眸瞪得大大的,红的快要沁出血来。 “你偷盗了她的东西获取名利,难道不该还给人家?”裴瑾语调低沉,透着少见的戾气:“还跟温家的人联手,指使人给她送花圈送血人偶......我只是让你录视频道歉退圈,还她一个清白而已,这也叫逼你?” 他的声音陡然锋利:“我没有让你把命赔给她,就足够对你手下留情了!” 阮晴被裴瑾吓住,声音哽在喉咙里,怔了半响,眼泪突然如断线的珠子般簌簌而落,快要泣不成声:“你无论怎么对我都可以,为什么连阮家都不肯放过,我姑姑好歹是你的大伯母,我们也算是沾亲带故了,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你要逼的阮家从这个圈子里消失吗?”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阮家,裴瑾眸底迸出一丝的寒芒,他冷笑:“你还有脸跟我提阮家,我送进去的人,你父亲都敢枉顾律法捞出来。 分明是他暗中行贿,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阮家要是行的端坐得正,不贪得无厌,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阮晴看着眼前冷心冷情的男人,眼里满是绝望,她从来都知道他郎心如铁,原本以为她因为那几幅画作的缘故,他一掷千金捧她小小年纪就有了名利,她以为他对她终究是有一丁点不同的。 后来她想要进追名逐利的娱乐圈发展,托了人情让他帮忙,他看在姑姑的份上安排她进了袁慎的娱乐公司,星途顺畅,在娱乐圈发展的如鱼得水,甚至,故意暗中放出风声,默许媒体乱猜测他是她的男朋友,裴瑾也没有反对过...... 她以为他待她终究是有几分不同的,却没料到他只不过是压根就没在意过罢了...... 她和温一心,便是他不爱一个人和爱一个人的区别。 想到因行贿而被曝光的父亲,阮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能不能看在我姑姑和你大伯的份上,求你对我们阮家高抬贵手,我们阮家和裴家一直都有生意人情上的往来......” “若不是他们求到我跟前,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站在我面前求我?”裴瑾冷漠无情:“阮小姐,你三分五次骚扰我,我看在你姑姑和两家人曾经的情份上,已经很忍让了,你们阮家最大的错,便是动了不该动的人!” 阮晴彻底崩溃了,她歇斯底里咆哮起来:“她为了别的男人,都已经跟你离婚了,她不爱你,她根本就不爱你!!” “那又如何?”裴瑾捏破了手中的杯盏,碎片扎进掌心里,鲜血直流:“至少她曾经是我的人!” 他怒意磅礴,握着手中的杯盏对着她砸过去:“滚!!” 袁慎忙拉了阮晴一把,护着她躲开了那些碎片,将人往外推:“你快走吧,人家感情的事,不是你一个外人能掺和的。 连我都知道你们阮家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你以为裴少不知道,拿个镜子照照你们阮家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些话当着裴瑾和阮晴的面说出去,简直杀人诛心! 袁慎反锁了包间的门,见裴瑾手掌心鲜血横流,忙跟晏殊一起找药箱替他包扎:“犯的着生这么大的气吗?姜恒已经那个样子了,争不过你,一心早晚是你的。” 裴瑾本就烦闷的心被阮晴这么一闹腾越发烦躁起来,仿佛有人用钝刀一点点缓慢切割着他的心脏。 那句“她不爱你!”犹如魔咒一般在脑海里不停回放着,挥之不去。 枕上溺宠 第80节 晏殊抓起车钥匙,站起身,夺过裴瑾手中的酒瓶:“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裴瑾不肯,他看着自己被包裹的跟木乃伊一样的手掌,摇了摇头。 他怕这个样子,被温一心看见。 他分明答应过她要少喝酒的。 晏殊和袁慎只得又陪着他坐下...... 阮晴哭哭啼啼的离开,却在拐角处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她登时火冒三丈:“没长眼睛呀?” 被撞到的女人顿了一下,发出一声嗤笑:“阮小姐哭瞎了眼吧,明明是你撞了我,却还说我没长眼睛。” 阮晴定睛一看,眸瞳骤缩:“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也不想想,没有我,你能混进这个圈子?” 洛娟满眼讥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此一时彼一时,莫欺少年穷,阮小姐拿着我老师的半成品画作当成自己的成品获取名利,应该也没想到会有身败名裂的那一天吧。” 洛娟看到阮晴黑成锅底的脸色,讥笑出声,趾高气昂的走了。 阮晴气到浑身发抖,她虽然比从前落魄了一点,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以及她从来就看不上的贱婢能轻视的。 她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午夜时分,晏殊一手扶着脚步虚浮的裴瑾,一手扶着醉成烂泥的袁慎往外走,路过其中一个包间,听到女人的尖声哭叫声。 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时常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能来这种地方的,都是各有所图的,早已习以为常,压根没人理会。 晏殊定了一间总统套房,将袁慎和裴瑾扔进房里,自己到客厅给钟黎打电话...... 夜色静谧。 温一心半夜醒来,在卧房里没有看到裴瑾的身影,爬起来进了客厅,也没看到裴瑾。 她打开灯,裹着披风下楼,去找管家:“先生有打电话回来吗?” “打过了,说今晚不回来了。”管家笑眯眯的道:“太太不要着急,先生今晚跟晏少和袁大少在一起。” 温一心听到裴瑾跟这两人在一起,一颗心放下了,她回了房间,又看了眼时间,想着这个时候裴瑾应该睡着了,便没有给他发消息。 第二天黎明时分,温一心便接到了江玥的电话:“馆长,临时接到通知,上头要拍一部传统文化的纪录片,想要采访您,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替您接了,只是时间有些赶,下午就要采访,您必须立刻马上就赶回来......” 温一心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替我买票,我现在就赶回去。” 离开的匆匆忙忙,温一心甚至来不及好好整理,换了衣服,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就让司机直接送自己去机场。 临行之前,温一心从包包里掏出两个福袋,递给管家:“这是我替老太太和先生求得平安福,劳烦您等先生回来了替我转交给他。 我有很重要的急事,要立即赶回苏城,来不及同他告别了,等到了机场,他应该也起床了,我再给他打电话。” 管家握着福袋,目送温一心离去。 裴瑾开车回桐景苑的时候,天色才刚蒙蒙亮,周边静悄悄的,仿佛万物依然没有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裴瑾将怀里抱着的一大捧向日葵放在矮柜上,扯着领带,解开衣扣,站在玄关处换鞋,随口问管家:“怎么起来的这么早,太太昨晚有问过我去哪儿了吗?” “问过了,我说您跟晏少和袁大少在一起,太太就放心了。” 裴瑾揉了揉额角,抬脚往楼上走:“我去看看太太。” “太太已经走了!”管家看了下时间,“天还没亮就走了。” “走了?”裴瑾脸色大变:“去哪儿了?” “回苏城了,说有急事。”管家看了下时间:“太太说您可能在睡觉,等您醒来了再打电话告诉您,没想到您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裴瑾扭头就往外走,却又被管家喊住:“先生,等等,这是太太留给您和老夫人的。” 裴瑾回头,就看到管家手里捏着两个红色的精致的又俗气的福袋, 管家笑眯了眼:“太太说这是她在万福寺给您和老太太求来的平安福,我还听说这平安福一次最多只能求三个,您收好,能保您平安的!” 裴瑾:“......” 裴瑾接过福袋,紧紧握在掌心里,抬脚就往外面跑去,动作利落的上了车,打转方向盘,踩了油门,风驰电掣的往机场赶...... 管家追在后面:“先生,您还穿着拖鞋呢,忘记换了!” 黑色迈巴赫已经箭一般的出了桐景苑,消失在管家的视线里...... 第95章 天色还早,暖色的路灯光在晨曦的光芒里逐渐变得黯淡,驶往机场的道路空旷而安静。 裴瑾戴着蓝牙耳机,拨通了温一心的号码:“你到机场没?能不能等等我,我想送送你。” 他的嗓音低沉发颤,透着隐忍和克制。 温一心声音很轻,娇娇软软:“你这么早就回桐景苑了呀?不用送我,我已经上飞机了,再过一会,飞机就起飞了。” 裴瑾声音有些哑:“你给了我两个平安福,你自己呢?” “钟黎送了我一个,我带在身上呢。”温一心解释:“我不是故意不辞而别的,江玥给我接了个很重要的采访,我必须赶回去一趟。” 裴瑾满是不舍:“一心,我想跟你一起去苏城!” “不行!”温一心娇笑着拒绝了:“我回了苏城会很忙,展馆要重新开放,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天,我还要用心创作,你待在我身边,我没法静下心来工作......” 裴瑾想不明白:“为什么没法静下心来?” “可能......”温一心顿了顿,不好意思的压低了声音:“会想着你吧,总之,你暂时不要过来,我想要一个人待一段时间,静一静,认真想一些事情......” 裴瑾握着方向盘的手加重了力道,指骨节泛着青白:“那,大概多久会想好?” “我也不知道。”温一心没法给他确定的答复:“你好好保重,我要关机了。” 裴瑾喉咙哽塞,“一路平安!” 电话挂断,裴瑾的车驶入机场,眼睁睁看着载着温一心的飞机从上空飞过,耳边轰隆声远去时,那架飞机也没入云层里。 裴瑾心口仿佛空了一块,掌心的伤口因为太过用力而崩开,创口贴掉落,鲜血染在红色的福袋上。 裴瑾赶紧用纸巾擦拭干净,将福袋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贴身的衣服口袋里,驱车回了桐景苑。 他万分后悔,昨晚不该胡乱吃醋还弄伤了自己怕她知道而没有回桐景苑,错过了今早送她去机场...... 他是她遗嘱里的财产继承人之一,她心里怎么可能会没有他? 苏城。 温一心给裴瑾发了信息报了平安后,和江玥才刚到展馆,就收到一大捧的向日葵,江玥凑过脑袋,看着卡片上的送花人,啧啧称赞:“裴先生真的好浪漫呀,人虽然不在女朋友身边,却比那些在女朋友身边的男人都周到细致。” 温一心一手捧着花,另一只手摸了摸花瓣,将向日葵抱到了办公室的阳台上放着,发了信息给裴瑾:“向日葵收到了,我很喜欢!” 裴瑾的电话随后拨过来:“喜欢就好,我不在你身边,就让它们替我陪着你。” 温一心将向日葵养在花瓶里,问:“为什么要给我送向日葵呀?” 这世上,很少有男人给喜欢的女人送向日葵的吧! 裴瑾沉默片刻,才嗓音低缓的道:“我希望你能一直向阳而生!” 生命里永远光芒璀璨,没有阴暗和在黑暗里藏起来的悲伤。 温一心想起少年时的裴瑾送给自己的第一束向日葵,心里登时涌起千般滋味万般情愫,或许那个时候,他察觉到她画中的阴翳和黑暗,便想要用送向日葵的方式,让她看到生活的美好吧。 可他呢,他那个时候,同她一样,最亲的人过世,正沉浸在悲痛之中。 比她更难的是,他还要背负着裴家家主所肩负的所有责任...... 往事不堪回首。 庆幸的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温一心在江玥和闻澜的协助下,下午的拍摄和采访进行的很顺利,展馆重新开放,预售票才刚出来,便立即被抢购一空。 温一心沉迷于创作,大多时候都待在清雅苑的画室里。 早中晚的时间,裴瑾会给温一心打电话,也不说什么,只是闲聊几句家常,问一下对方正在做什么,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城市的天气如何。 温一心每天都会收到一捧向日葵,她将向日葵摆放在画室的飘窗上,买了很漂亮的瓷瓶装着它们,让这些花沐浴在阳光下。 又过了几天,夏总助和赵姐亲自来了一趟清雅苑。 命人抬了个大大的水箱进门,管家忙去画室找温一心。 温一心下楼,看到水箱里头胖的跟猪一样的锦鲤,只觉得有些眼熟:“这锦鲤......” 管家抢先开口:“大小姐,刚才夏先生说一条锦鲤快抵得上一台车了,万一我们养死了一条,那可怎么办?” 温一心也被这些锦鲤的身价小小的惊了一下:“怎么突然想到要送锦鲤给我?” “裴总说您觉得古香居的胖锦鲤可爱,特意找老板要了一半的锦鲤送过来,养到清雅苑后面花园的假山水池里,以后您每天散步都能看到它们。”赵姐解释完,不由分说,便指挥人将水箱抬到后花园里,将这些锦鲤全部倒进了水池...... 原来是古香居的锦鲤,难怪那么名贵! 夏总助将香膏和话梅糖留下后,便跟赵姐离开了,徒留傻眼了的温一心和满脸为难的管家。 管家看着水池旁剩下半袋的鱼食,不知道如何是好:“大小姐,这些锦鲤一顿吃多少?” 就怕喂多了撑死喂少了饿死,这么多条锦鲤,如果全部换成车,可以开个停车场了。 温一心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洒了一把鱼食在水面上,看着这些锦鲤摇晃着肥胖的身子争先恐后的游过来抢食,拨了裴瑾的电话:“你送我这么贵重的锦鲤,我怕养不好。” “很好养的,鱼食饭粒面包饼干它们都吃的。”裴瑾在电话的另一端轻笑:“跟我一样,不挑食。” 温一心:“万一养死了一条,怎么办?” 裴瑾顿了一瞬,“我再赔你一条!” 温一心:“......” 温一心认认真真的在网上搜寻了养名贵锦鲤的注意事项,打印出来,贴在水池旁,买了鱼食,每天早中晚吃了饭,就去后花园喂一会锦鲤。 每次看到这些锦鲤,温一心脑海里就想起裴瑾说的话,这些锦鲤跟他一样,不挑食。 温一心偶尔真的将米饭和撕碎的面包屑扔进里面,这些锦鲤抢夺起来扑腾出的水花飞溅在她的衣服上,她看着会忍不住笑出声...... 她脸上渐渐多了属于同龄人才有的明媚笑容。 虽然裴瑾不在身边,可她的清雅苑到处都是属于裴瑾的踪迹。 枕上溺宠 第81节 画室飘窗上摆放了一长排的向日葵。 后花园的水池里是裴瑾送的憨态可掬的胖锦鲤。 卧房里是他特意为她调制的香膏。 口袋里是他送给她酸酸甜甜的话梅糖。 温一心把自己关在清雅苑,忙着画送给裴瑾的美人图...... 周一例会的时候,江玥递给温一心一张慈善请柬,“馆长,我打听过了,这个慈善晚宴在苏城很出名的,几乎集中了苏城所有名流商贾,还有慕名而来的一些外地的大佬人物,您要去吗?” 温一心翻着请柬上的日期:“恐怕没时间。” 江玥满脸遗憾:“这也算得上是上流圈子的通行证了,放弃的话太可惜了。” 闻澜道:“慈善拍卖晚宴,主要是以慈善拍卖为主,可以捐赠钱和物,捐赠的物品会以拍卖的形势现场拍卖,所有拍卖的钱悉数为捐赠的善款。 第一次受邀参加这种场合,不去有些不好,您要是没时间,就让我和江玥代替您过去吧。” 温一心点点头:“也好,既然能捐赠物品,到时候我们就捐赠一幅画吧。” 她打开柜子,葱白的指腹抚过那副《蓝眼泪》:“就这幅吧。” 江玥惊讶不已:“您舍得?” 温一心笑了笑,没作声。 慈善晚宴的前一天,温一心早早的离开了苏城,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去了宁城姜家,陪着姜家人一起给姜恒庆祝三十岁生日。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温一心在姜家老宅住了一晚,第二天,陪着姜母去逛商场。 她挽着姜母的手臂,挑完了女装,姜母想要给姜父挑几条领带,又带着温一心去了男装店。 温一心站在专柜外接了个电话,一回头,就看到温文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温一心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好几步,离温文昊远了些。 许久不见,温文昊苍老了许多,两鬓生出斑白,眼角皱纹横生,那张年轻的时候迷倒了万千少女的俊脸也苍老了许多。 “一心。”温文昊依然是那副温润的嗓音,语气里透着些许无奈:“你不用这么怕爸爸,都是爸爸的错,爸爸对不起你和你母亲。” 温一心听着这一声迟来了许多年的道歉,面上没有丝毫波动,“晚了,你下去同我母亲说吧,我不想听。” 温文昊还想说什么,姜母已经从专柜走出来,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喊了温一心一声。 温一心快步朝着姜母走去。 温文昊看着温一心那张熟悉的侧颜,整个人有些恍惚,记起了在大学里第一次见到慕晚晴时的情景。 慕晚晴有多决绝,温一心便有多心狠。 他到现在都想不通,日子分明过的好好的,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也没打算离婚,慕晚晴为什么宁愿死也不肯跟他过下去了。 自私又自以为是的男人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过错,若不是落魄了,也不会跟温一心违心的说那一声对不起。 温一心和姜母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姜家老宅,姜母和姜老太太舍不得温一心离开,留着让她再在宁城待一晚,明天一早再离开,温一心答应了。 入夜。 洗了澡才刚躺在床上,温一心便接到了江玥的电话。 江玥嗓音颤抖着,语气里掩饰不住地兴奋,就连说话都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结巴起来:“馆长,你猜那幅画拍卖了多少钱?” “五百万?”温一心随口一说,舒服的窝进了被褥里。 “十亿!”江玥在手机的另一端大吼着:“馆长,十个亿啊!!是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成交价!!” 温一心:“!!!!”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写到这里快要结束了,后面差不多就是两人在一起谈恋爱结婚生娃甜甜的番外了,男女主差不多要在一起了啊啊啊 第96章 温一心惊得从床上坐起来:“谁,谁拍的?” 能一下子拿出十个亿的人,绝不是人傻钱多能形容的,她知道参加慈善晚宴的人都非富即贵,但出手阔绰到如此程度,也太壕无人性了。 凭着她目前的功底和名气,就算这副画有收藏价值,但也远远达不到这个价位。 江玥也不知道:“匿名拍下的,我们也好想知道。” 温一心又问:“是一下子出价到十亿的还是竞价到十亿的?” 江玥整个人依然处于凌乱之中,似乎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竞价到十亿的,好几个人都想要得到您那幅画,霍谨言先生出价最高,都出到了六个亿,结果直接被最后一个匿名人士十个亿拍走了。” 想到慈善拍卖晚宴激烈的竞价场面,江玥依然处于浑浑噩噩之中,宛如做了一场不可思议的美梦。 温一心莫名就变成了捐赠善款最多的那个人。 她的画也因为那一轮颇有名气的竞价场面而被供不应求,身价水涨船高,那些在展馆买了她画作的人纷纷庆幸自己下手早。 温一心不知道苏城究竟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那个匿名人士究竟是谁,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吃完早饭,姜恒送她去机场,途中听到她提起这件事,沉吟片刻,问:“这场慈善拍卖晚宴,还有别的城市的人参加吗?” 温一心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有的吧,我也是第一次收到这种请柬。” 她奇怪的是:“只是我有点想不通,那人为什么要以匿名的方式拍下来。” “可能太高调了不太好。”姜恒眸底有华光闪过,微微一笑:“别想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抵达机场后,温一心挥别姜恒,上了飞机,回了苏城。 说好了江玥会在机场接她,可等到她下了飞机走出来,却在出口处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裴瑾。 男人长身玉立,一身黑色的风衣,在黑色的宾利车旁站的笔直,一双长腿包裹在挺括的黑色西裤里,容貌俊朗非凡,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正朝着出口处张望着,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温一心陡然看到裴瑾,以为自己出了幻觉,她停下脚步,眨了眨眼,确认那人就是裴瑾时,心跳突然如小鹿乱撞一般不受控制。 弧线优美的唇角也忍不住拼命上扬。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在见到裴瑾的那一刻,她内心是欢喜的。 从宣城来苏城后,她和裴瑾虽然日日联系,可一晃也有快三个月没有见面了。 此时乍然相见,竟似乎多了一丝陌生。 温一心从来没见过裴瑾手捧向日葵的样子,更何况,此刻是在机场,大众广庭之下,只觉得此刻的画面和记忆里向来冷峻的男人有些格格不入。 裴瑾这样的天之骄子,在温一心的印象里,只有亲自送天价珠宝首饰的矜贵画面。 裴瑾一眼看到她,本以为她会冲着自己走过来,哪曾想温一心看到他突然就不动了,他不得不迈开长腿,快步朝着她走过去。 到了跟前,裴瑾将向日葵塞到她的手里,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不认识我了?” 温一心捧着向日葵,只是笑,不说话,一头撞进他的胸口。 裴瑾毫无防备,被她撞得身子往后退了一小步,伸手揽住她的后背,将人抱到怀里,忍不住闷笑起来,凑到她的耳边,低语道:“温大小姐,这里人来人往,不是搂搂抱抱的好地方。” 温一心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处,闻言,把手伸进他的风衣里头,掐了把他腰上的软肉,这才抬起头,重新站好,抱着向日葵仰着头快步朝着黑色宾利走去。 裴瑾跟在她身后,笑意从唇角蔓延开,心情甚是愉悦。 裴瑾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扶着温一心坐进去,他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置,俯身替她扣好安全带,抬头时,丽嘉顺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如蜻蜓点水般,一碰到便分开。 温一心用衣袖擦了把脸,抬手打他,“你欺负我。” 裴瑾握住她的手,同她十指交扣,“温大小姐刚才抱我,也没经过我同意。” 温一心嘟囔:“这能一样吗?” 裴瑾唇角噙着笑:“你刚才摸我,也没经过我同意。” 温一心瞪他:“我什么时候摸你了?我那是掐你。” 裴瑾松开她的手,深邃的眸瞳意味深长的盯了她一眼,踩了油门,“等换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人了,一定让温大小姐欺负回来。” 温一心恨恨咬牙:“裴瑾,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脸皮也越来越厚了,这些混账话张口就来,仿佛这几天跟她在电话里一本正经清心寡欲聊天的正人君子是另外一个人。 裴瑾笑,一张凤眸里仿佛落满了星光,灼灼生辉,“我要是真胆子大,就不只是亲你一下这么简单了。” 温一心不理他了,将小脸扭到一旁看向窗外。 裴瑾敛了笑,收起语气里的调笑,郑重的开口:“一心,这几个月,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想你!” 温一心一颗心仿佛要融化成春水了,她垂下眼眸,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话,索性转了话题:“不是说好了江玥来接我吗,怎么换成了你。” “她大概是觉得我过来接你,会给你一个惊喜吧。”裴瑾眼角的余光落在她的身上:“不知道温大小姐见到我,有没有多一点点的喜悦。” 温一心又笑,笑意如春日桃花般娇艳夏日海棠般妖娆,她抱着向日葵,一张笑脸明媚灿烂,灼灼耀眼,“只是没想到裴先生这样的人有一天也会沦落到跟普通人一样,抱着花在机场等人。” 裴瑾蹙眉:“有什么不妥吗?” 温一心抬手掩着唇,“我以为裴先生这样的高岭之花,习惯了在拍卖会场一掷千金,出手又阔绰,是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的。” 裴瑾总算听明白了,他勾唇,瞄她一眼:“也只有温大小姐有这种魅力,能让我跌落神坛。” 温一心:“......” 裴瑾又道:“能为温大小姐跌落神坛,是裴某的荣幸!” 温一心脸颊烫的厉害。 裴瑾开车带她到了苏城最高的空中酒楼,四面都是玻璃,夜晚仰头能看到繁茂闪耀的星辰,站在落地窗前,能俯瞰整个错落有致的苏城。 悠扬的曲调从古老的唱片里传出来,温一心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只沾湿了下嘴唇,尝了点味道,便放下了酒杯,专心吃菜。 裴瑾见她对红酒敬而远之,点了杯芒果汁给她,笑着问:“长记性了?” 温一心红了脸:“我酒品不好,还容易喝醉。” 裴瑾:“我就喜欢你喝醉后的样子。” 温一心眯起眼:“我记得结婚纪念日那晚,我喝醉了,裴先生怎么勃然大怒摔门而去?”?婲 裴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