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个病秧相公冲喜,我腰疼了》 第114章 陆辞的魅力 张氏:好像说得也有道理。 她怎么忘了,公公现在是举人了呢? 就是县太爷,还得请公公吃饭呢! 可是县太爷,可真记不住柳树村的里正是谁。 想到这里,她腰杆不由直起来。 “胖丫,把秤提起来,麻袋都拖到地上了,别让人吃亏。”柳云眠看了一眼旁边,淡淡开口。 胖丫这妹子,沉不住气。 这会儿已经想抄起秤杆冲过来了。 胖丫见她面色平静,这才“嗯”了一声,继续给卖药材的村民称重。 董清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对待,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不过想想今天来的目的,她还是忍住了。 她抬起下巴,鼻孔朝天:“我看上了陆辞!给你二十两银子,把人卖给我!”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怎么,你们有意见?”董清云扫过周围的人。 她觉得,自己原价买卖,已经是极公道的了。 因为里正是个极其独断记仇的,而且十分溺爱这个女儿,周围的村民们都低下了头。 只有胖丫狠狠啐了一口:“我呸!哪里来的,臭不要脸的东西。” 要是别人这么骂,董清云早就伸手打人了。 但是她知道胖丫“混”,心中忌惮,只敢涨红了脸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胖丫把秤往地上一放,撸起袖子往这边走:“还等什么?我这就来了。” “喂喂喂……”董清云后退几步,看向张氏,“柳家要反了不成?” 威胁不了胖丫这种不怕死的,她只能捏捏张氏。 可是张氏也不怕了,黑着脸道:“妹夫虽然是买来的,但是这会儿也已经是柳家人。柳家不会往外卖人!” 还不走是不是? 胖丫上前一手一个,把董清云和她的丫鬟拎起来,直接走到门口扔了出去。 众人:“……” 柳云眠笑眯眯地道:“快去洗洗手,阿猫阿狗身上都不干净。” 众人:“……” 好嚣张。 他们都以为,胖丫占了便宜之后,柳云眠会说几句话打圆场。 没想到,根本没有。 柳云眠对眼中露出担忧之色的张氏道:“嫂子,狗咬人,不打她,下次还敢来。” “可是,里正……” 柳云眠看着被药材堆放得满满的院子,“我们不是,非得住在柳家村的。” 众人仿佛这才醒悟过来,纷纷过来劝她不要生气,心里都埋怨董清云,不知天高地厚。 后来,张氏偷偷和柳云眠说,董清云是和离回家的。 “……其实嫁了户不错的人家,可是她不敬公婆,对相公也横挑鼻子竖挑眼。加上……” 张氏欲言又止。 “加上什么?”柳云眠好奇。 这不是别人家的八卦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她正听得津津有味呢。 “……加上你大姐和离之后,这不是又和李哲……还有你,出了之前的事情,又找了个陆辞这样人人羡慕的相公……所以,我猜她多半也心思活泛,直接和离了。” 柳云眠:“……” 傻逼玩意儿。 “大姐和李哲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当然了。”张氏满脸都是笑容,高兴地道,“谁是傻子?一天两天看不出来,这么久了,谁还看不出来?我和娘,都在偷偷给杏儿准备嫁妆了呢!” 柳云眠:“……这么快?” “前两天还在商量,能不能在爹临走之前把喜事办了,又怕委屈杏儿。” 后来高氏说,干脆等柳厚回来再说。 她觉得柳厚考不上,毕竟举人都考到白头,这次肯定是吊车尾上的。 想中进士,那是天方夜谭。 但是进京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就怕柳厚回头考不上,心里难受。 到时候想起回来操办女儿婚事,是不是能高兴高兴? 柳云眠听了张氏转述,笑得肚子疼。 这才是二三十年的老夫老妻,真爱挥发有点多,含量略低。 “但是李哲着急,”张氏也乐不可支,“他偷偷和你大哥说,万一爹中了,悔婚怎么办?” 柳云眠大笑。 她又问张氏:“陆辞什么时候成为人人羡慕的相公了?” 张氏白了他一眼:“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村里现在多少女人羡慕你!” “不知道。” “从九岁到九十岁,有一个算一个!我都羡慕呢!” 柳云眠:“……” 陆辞,你祸害范围还挺广啊! 张氏得意地道:“现在村里,谁不羡慕家里有你们这样两个小姑子的?” 她自己也高兴。 铁蛋、蜜蜜有这样两个姑姑,日后前程还用担心吗? “就是咱们今天得罪了董清云,我现在心里还有点突突。” 她得缓缓。 柳云眠道:“习惯了就好了,她算个屁。” “说得对!我就是有点生气,”张氏声音压得更低了,“这些人,也没有个帮忙说公道话的!” 柳云眠对此很平静。 明哲保身,人之常情。 柳家不怕里正家,其他人怕。 如果不是穷,谁会这么冷的天上山挖药材? 但是如果为了这点零花钱,得罪了里正,那也不值当。 正好又有一批人来送药材,柳云眠便拉着张氏去帮忙。 她们谁都没有把董清云放在心上。 陆辞从城里回来,柳云眠正好带着观音奴回娘家了,只有胖丫在院子里整理药材。 胖丫见是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陆辞:“???” 他又怎么得罪她了? 胖丫:招蜂引蝶,不守男德! 陆辞表示自己很守男德,家里没人,和胖丫保持距离,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沉默地回了房间。 他今天得到了一些消息,得好好消化消化。 晚上要睡觉的时候,他才假装漫不经心地和柳云眠提起。 柳云眠忙了一天,反应有点迟钝,想了半天后才想起董清云这个插曲,便和他说了。 陆辞抿唇。 柳云眠把被褥铺好,余光瞥见他的神色,惊讶道:“你怎么了?” “这么大的事情,我不问,你都不和我说。” 那委屈的口气,让柳云眠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又有点……好笑。 陆辞这是让包子传染了吗? 他忘了,自己其实不是一只小奶狗,而是一个侯爷? 柳云眠觉得自己得反思一下,她怎么把人家堂堂一个侯爷给拐到沟里了。 wap. /129/129251/31177107.html 第113章 上门讨骂 义诊当然是好的,但是免费的,不被人珍惜,而且也会换来一小部分人的负面对待。 想到自己真心做好事,却还可能被怼,柳云眠就气闷。 “我想收药材。”柳云眠道,“现在深秋季节,大家地里的活儿都忙得差不多了,可以去山上挖药材。” “娘子收了再卖,从中赚取差价?” “不赚差价。”柳云眠摇头,“我只是有卖药的途径,想给大家赚钱的机会。” 勤劳致富。 空间里的药店收药材,虽然不会给她银两,但是会挂在她名下,日后买药可以抵扣。 柳云眠手里还握着几千两银子,就想着最多拿出几百两,先给村民垫上。 反正日后她总能“套现”。 “我也没想那么多,主要是闲不住,而且这个冬天要真是寒冬的话,大家手里多点银子,修房子也好,买点粮食也好……” “娘子善举,功德无量。”陆辞赞许地道。 柳云眠:“我倒是没想什么功德,这个也赚不到多少钱,就当帮帮穷人,都是一个村的。” 她可以教村里人认识药材,告诉他们哪些能换钱。 “但是我这个主意,就自己想了想;你要是觉得没什么问题,我再去问问家里人。” “谋定而后动,娘子是将才。” “我是酱菜还差不多。”柳云眠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怕惹麻烦。” 没想到,柳家的人都很赞成。 反正现在家里活少了,闲着也是闲着。 说干就干。 柳云眠当即带着全家人去山上辨认药材。 回家后,陆辞把所有的药材都画出来,写上名字和对应的价格。 别说,他一手好字不说,便是作画,也栩栩如生,让人眼前一亮。 村里人听说能去山上挖药材赚钱,都振奋了。 家里缺钱的人家,几乎能出动的都出动了。 空间药店给的收购价格不低,是按照在现代药材的价格折算成铜钱。 一个成人壮劳力,每天怎么也有二三十文的收入;运气好的,能干的,一天七八十文的也有。 就是七八岁的孩子,每天还能赚两三文呢! 非但柳树村,隔壁村的人闻讯也都赶来卖药材,柳云眠全都收下。 一时之间,柳云眠成了全村最受欢迎的人,谁见了都得夸她几句。 陆辞提醒她,虽然她是自己把药材藏起来了,但是还是得做做样子,否则别人就会发现破绽。 柳云眠就让他隔三差五驾车进城,假装卖药材。 陆辞正好也要去和韩平川商量事情,就答应了。 这日,陆辞一大早就进城送药材。 他今日,有重要的事情和韩平川说。 柳云眠则在家里带着胖丫和翠微收药材,院子里挤满了赔笑的村民。 观音奴和铁蛋领着一群孩子在外面玩打仗游戏,他是大将军,喊得声嘶力竭。 柳云眠还时不时得让翠微出去送水送零食。 没办法,“大将军”得服众,偏偏年纪又小难以服众,只能作弊了。 柳明仁和张氏今日也来帮忙。 柳明仁像祥林嫂一样,不断跟村里人絮叨,说今年是个寒冬,一定得把房子好好修一修,多准备些柴火。 柴火家家户户都准备,毕竟不要钱。 但是修房子这事,就不是谁都修得起的了。 柳家好几个壮劳力,没有请人,修房子还花了一两多银子呢。 张氏说,放到之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柳云眠还给家里所有人置办了新的棉衣,又添置了八床棉被。 张氏出嫁的时候,唯一的陪嫁就是两床新棉被,可是里面的那点儿棉花,和柳云眠定做的完全没法比。 总之,为了这个寒冬,柳家人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让让,让让——”村民们从后往前,忽然让开了一条路。 这个声音着实有点陌生,而且有些令人不悦的尖锐。 柳云眠抬头,便见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人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 不同于村里人的朴素甚至贫困,这个女人穿着大红绣花的袄子,下面套着马面裙,外面披着灰鼠皮袄子,头上插着一根金钗。 再加上让众人让路侧目的气势,柳云眠不由眯起了眼睛。 这谁呀? “哎呀,这不是咱们里正家的大姑娘吗?越来越好看了呢!”张氏上前,热情洋溢地拉住女人的手,把她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柳云眠总算对上号了。 原来是董清云。 说起来,小时候在家的时候,前身没有少被董清云欺负过。 原因说起来十分荒唐可笑,大她两岁的董清云,认为柳云眠名字里也有个“云”,是模仿她,让她感到不爽。 前身虽然在自家掐尖要强,但是就是窝里横,出了门就怂,而且还总想讨好董清云,却经常被她羞辱。 柳云眠找回这些记忆,已经开始不爽了。 “陆辞呢?”董清云瞥了一眼柳云眠,看到她身上套着一件灰扑扑的模样奇怪的衣裳,眼中露出嫌弃之色,趾高气扬。 柳云眠:我“工作服”影响你了? 不过这种人,她懒得搭理。 张氏愣了下,随即尴尬笑笑,小心地道:“大姑娘找我家妹夫有事?” “不关你的事。”董清云抬起下巴看向柳云眠,“问你话呢!” 这下不搭理是不行了。 柳云眠冷笑一声,环胸道:“你是哪头蒜?” 张氏被她的口气吓了一大跳。 这可是里正家的女儿,只要想在这个村里住,可不敢得罪了。 里正就是村里的土皇帝。 “你,你聋了吗?”董清云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怒气冲冲地道,“我爹是里正!” “哦,原来是里正家门前那条见人就吠的狗。” “你——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张氏忙拉住柳云眠:“眠眠,少说两句,上门是客。” 柳云眠对她笑笑,“上门好好说话的才是客人,直接咬人的,不是狗是什么?” 张氏:“……” 完了,怕什么来什么。 “她爹是里正,我爹还是举人呢!”柳云眠冷笑,“里正每个村都有,举人一个镇三年都出不了一个。” 跟她牛? 来啊! wap. /129/129251/31177106.html 第112章 我和娘子同生共死 “娘子怎么了?”陆辞听到柳云眠倒吸凉气的声音,不由出口问道。 “陆辞,如果皇上下旨,你该不会抗旨吧!” 陆辞:“有这个打算。” “可是你抗旨的话,皇上会不会一生气,直接把我这个障碍‘咔嚓’了?” 她的小命危险了! 陆辞:“……” 你但凡说个抗旨株连九族,我都会觉得更靠谱。 “那我也不会独活,我给娘子殉情。” “别别别,你活够了,我可没活够呢!” 谁要跟你做一对死鸳鸯。 陆辞忍俊不禁。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喜欢的真谛。 喜欢就是双标。 倘若看到别人夫妻这般,他定然会觉得,这种女人,贪生怕死,要她做什么? 可是放在柳云眠身上,就会觉得她率真不做作。 “放心,”陆辞没忍住笑了,“不会要你小命的。我这不是已经在想办法了?” “那不行啊,你光在李娇娇那里用力也不行。” 陆辞:我没有! 请不要把他和李娇娇放在一起说。 “皇上这边呢?”柳云眠觉得现在自己也上了贼船,心情顿时不一样,“皇上那边,有没有能帮你说话的人?” “有。”陆辞道,“韩大人帮我拒绝过,不过没有用。” 柳云眠:“……那白临呢?白临走了吗?” “还没有,他去了别处,再回京还要从临州换船北上。” “那……”柳云眠认真地想了又想,“他有病吗?” “嗯?” “我只会治病了。”柳云眠道,“不过我不是花木兰,有些事情我做不到。” 陆辞困惑:“花木兰?” “唧唧复唧唧。” 陆辞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脸红到耳根子,“娘子可真是敢说。” “那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见过的,比你吃过的蛋都多。” 陆辞招架不住了。 这,难道还得比较一番? “白临有病吗?没有的话,我怕是帮不上你了。” “据我所知,好像没有。”陆辞促狭道,“要不,现砍他两刀?” 柳云眠:“……” 陆辞笑过之后道,“不逗你了,你帮我做一桌好酒好菜款待他就行。” 柳云眠翻了个白眼:“少来糊弄我!人家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 非说一个县城里的丫鬟,厨艺胜过大厨,那纯属自欺欺人。 “我看你是有什么主意了吧,想借着吃饭的时候说才是真的。” “娘子冰雪聪明。” “你先说给我听听。” “要让白临知道我们夫妻情深;也要让他知道,娘子不是普通人,让他回去告诉皇上。” 柳云眠:“呃……那不是欺君之罪吗?” “我连谋逆的罪都不怕,会怕欺君之罪?” 柳云眠:“谋逆不是该株连九族吗?皇上为什么对你网开一面?是怕你手下的将士哗变?” 陆辞沉默片刻后道:“这个原因有,但是不多。主要是……当年之事,说来话长……” “那就别说了。”柳云眠道,“先把眼前这一关度过去。” 大家好歹也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而且她能看着观音奴的亲爹被蹂躏吗? 那让观音奴情何以堪? 陆辞总算从她语气之中听出了几分焦急和担忧,他圆满了。 “娘子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 “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 “那就多谢娘子了。” 柳云眠:“睡吧。” 困死老娘了。 “娘子且稍等,我和李娇娇的事情,得跟娘子有个交代。” 柳云眠:大可不必! “中原和西夏的关系,互相提防,但是谁也不想真动干戈。”陆辞道,“但是李娇娇,是个好战的,时常过来挑衅。有几次,我实在看不过去,出手收拾了她几次。” “怎么收拾的?直接动手?” “自然。”陆辞道,“她那种人,讲不通道理,动手便是。” 柳云眠心说,李娇娇这是斯德哥尔摩? 挨了打,反而穷追不舍? 好可怕的虐恋情深。 这个公主,不像货真价实,金尊玉贵的公主,倒像ktv里包夜三千的公主。 “我着实不喜欢她的张狂,而且,我也不喜欢西夏人。”陆辞道。 “是看着皱眉那种不喜欢,还是宁死不屈那种?” “宁死不屈。” “哦,那就算了。”柳云眠道,“咱们想办法吧。” 陆辞安慰他道:“万事还有我在。” 柳云眠心道,就是因为你有你在,才这么多破事,去哪里说理去! 算了,睡觉,困死了。 她完全忘了自己原本还有事情想和陆辞商量。 第二天,柳云眠起床开窗的时候,被凛冽的冷风吹到脸上,才想起来那一桩。 “陆辞,”她说,“我大哥说,今年恐怕是个很冷的寒冬。” 柳明仁没别的爱好,一心研究他的庄稼。 种地的人看天吃饭,所以他对气象也有一定的土经验。 他说要下雨,那肯定得下雨;他说要刮风,那肯定就来风。 但是这次他直接做了整个季度的“天气预报”,柳云眠就将信将疑。 “嗯,大哥也跟我说了。”陆辞道,“趁着天气还不冷,我们要把家里的房子修一下。” 他说的,是柳家人正在住的房子。 “大哥二哥他们,现在每天都进山去砍柴。”陆辞道,“还说要分给咱们一些,被我婉拒了。” “怪不得你买了那么多木柴,是因为这个吧。” “嗯,不买的话,他们肯定要分给我们。”陆辞道,“家里人口更多,咱们就不占便宜了。” “你说得对。我是想着,我这天天闲着没事,要不要做点事情。”柳云眠道。 “娘子说来听听。” 陆辞有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优点,就是无论柳云眠说什么,他永远都是正向期待。 “其实,我也是因为胖丫外婆的事情想到了。” 说白了,大家还是太穷了,穷病难治。 “冬天对老人和孩子来说,更难熬。”柳云眠道,“一场风寒都能要命。” 可是村里人得了病,谁会去请大夫? 一来认知里未必意识到大夫的作用,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怕花钱。 “娘子想义诊?”陆辞笑道。 “不。” wap. /129/129251/31149522.html 第111章 我才不要挖野菜 柳云眠晚上吃饭的时候发现安虎不在了。 “我派他去办点事,可能得两三个月才能回来。”陆辞淡定地吃着饭,眼皮子都没掀。 “那……能赶上回来过年吗?” “不一定。” “哦。” 柳云眠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难道是回去操办陆辞的婚事了? 哦,肯定是的。 不过陆辞不说,她也就不问。 至于两人之间的一纸婚书,就更不是问题了。 当初陆辞自己偷偷摸摸就把婚书给做好了,那解除他肯定也行。 毕竟和他穿一条裤子的韩平川,那不是还是县太爷吗? 没想到,陆辞晚上和她主动坦白了。 “娘子,胖丫说的不是真的。” “啊?”柳云眠正躺在那里盘算自己的事情,猛然间听到陆辞这话,都忘了自己想的是什么了。 “哦哦哦,”她回神。 陆辞气结。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要是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挽留,那肯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你不想问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柳云眠摸了摸鼻子,感觉这人好像又生气了。 陆辞最近怎么回事,动不动就生气,一点儿都不成熟稳重,嗐。 “那我问问吧。” 陆辞:“……” “你不想说也不用勉强哈。” 陆辞阴阳怪气:“怕是娘子根本不想听吧,娘子向来对我,漠不关心。” 柳云眠:怎么还上纲上线了? 唉,陆辞这是受到了极大打击,智商情商开始往孩子方向退化了? 瞧瞧,给他委屈的。 “我是怕你不方便说。”柳云眠道,“你想说的话,我不问你也说了;你不想说,我问了也不能说,还尴尬。” “我在你这里,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信你试试。 柳云眠表示,她什么问题都没有。 “那就说说吧。” “李娇娇是西夏的公主……” 西夏公主? 柳云眠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薛平贵和王宝钏,还有那个西凉公主。 然后脑海中像开了弹幕一样,疯狂地涌出“挖野菜”“挖野菜”。 “她不是想把丫鬟嫁给我,而是她自己想嫁给我。” 柳云眠:好家伙,原来挖野菜的竟然是我自己? 陆辞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说了。 或许从前是因为他隐瞒太多,所以柳云眠才很难对他生出探究之心来。 是他的错,他注意,他改。 这下柳云眠听明白了。 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战场上对敌方俊朗的少年将军一见倾心……很美好的故事。 她可以悄悄挖野菜,绝不出来破坏气氛的。 “那,不是挺好的吗?”柳云眠在陆辞的殷切期待下硬着头皮开口,“你是不是可以摆脱奴籍翻身了?” 陆辞:“……是。” 为了避免被柳云眠气死,他自己主动表示,他有男德。 “我一生只娶一妻。” 柳云眠:“……” 大可不必这么传统。 陆辞:“这是我家的规矩。” 柳云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明白,这是陆辞的“表白”。 可是不能回应的表白,让她说什么?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卧房。 陆辞啊,谈情说爱不适合你,你搞事业啊! 我这样的咸鱼都在想搞事业,更何况你呢? “那,挺好的规矩。”过了好一会儿,柳云眠实在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了,讪讪地开口道。 “我派安虎去放火了,”陆辞道,“李娇娇应该会回西夏。” “怎么放火了?” “散布谣言,说她想成为女帝;她有两个兄长,都不是好惹的。” 李娇娇肯定得掉头回去应对,表明自己无心帝位。 柳云眠:“……” 娇娇公主,算了吧。 人家的爱情是双向奔赴,你这爱情是农夫和蛇啊! “李娇娇来中原,定然是别有用心。”陆辞又道。 “哦,我还以为,她就是仰慕你呢!” “你见了她就知道了,那种人,不会谈感情。” “哪种人?”柳云眠忽然生出些好奇心来。 “野心勃勃,心机深沉,笑里藏刀,和你完全相反那种人。” 在李娇娇面前,得随时提防着,这条美人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人来一口,致命那种。 而柳云眠……却不一样。 “眠眠,”陆辞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又带了些许回忆的感伤和怅惘,“我来这段日子,让我想起来了小时候父母健在的时候,那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光。我娘亲自带我,带着我睡,亲手给我做各种好吃的……” 柳云眠:“所以你觉得,我也是这样对观音奴的,所以是个合格的继母吗?” 陆辞:“……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我身上找到了母爱?” 陆辞咬牙切齿,“柳云眠,你信不信再胡乱打岔,我就要打人了!” “你也不见得能打过我呀。”柳云眠撇撇嘴。 陆辞冷笑出声:“那我们现在试试?” “算了,明天天亮了再试试。大半夜的,别人听到了,怎么想啊!” 陆辞:“……”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遇到柳云眠这个油盐不进的钢铁直女! 柳云眠:性别换一下,李娇娇也这么想。 不能怪她故意歪话题,而是实在,不想谈情说爱。 搞事业啊! 男女之间,除了谈情说爱,就没有点正事了吗? 最稳固的男女关系,是事业合作伙伴,绝对不是夫妻。 陆辞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角度。 “李娇娇其人,身高体壮,凶悍无比……” 柳云眠震惊:“胖丫那样?” “更甚。” “啊?那是不太行啊!” 男人都好色。 而且柳云眠也是颜狗。 总感觉,张飞形象的李娇娇,非要嫁给陆辞,可能对陆辞来说,不是救赎,而是水深火热了。 这不就是有钱的富婆,非得包养小狼狗吗? “我不可能答应的。” “那也是。”柳云眠道,“可是安虎这招能奏效吗?就算奏效,皇上这边要是下了圣旨怎么办?” 卧槽! 柳云眠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刚才自己一直没想到的问题。 陆辞心里却舒坦了不少。 还好,她终于开始关心起自己的处境来了。 谈情说爱尚早,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见招拆招吧。 wap. /129/129251/31149521.html 第110章 她不在意 “真是个死心眼。”韩平川道,“再说了,柳云眠不也给你帮忙了?” “她是我的人,是我的。” “把李娇娇也变成你的人啊!” “不用再劝了。”陆辞知道和韩平川说这些是鸡同鸭讲,简单粗暴地终止了这个话题。 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我看李娇娇,就是太闲了。”陆辞冷笑着道,“给她找点事情做。” 他把自己的主意说了。 韩平川:“……萧衍,你太狠了吧。” 李娇娇来中原救人,萧衍在人家老巢点火? “我只是不想让她来掺和而已。” 韩平川啧啧道:“可惜了,妾有意,郎无情,怎么一个心狠的人儿哪!” 陆辞让他滚。 韩平川不走,坐得稳如泰山。 开玩笑,大老远地跑一趟,饭都没吃上,他多亏。 他等着蹭饭吃呢! 柳云眠在娘家待了半个多时辰,约摸着这俩有什么事情也都谈完了,才牵着马回家。 胖丫把她拉到了自己屋里说话。 “怎么了?”柳云眠笑眯眯地道。 “那个吃白饭的又来了。”胖丫对着正房努努嘴嫌弃地道。 “哈哈,我知道,你怎么那么不喜欢韩平川?” 韩平川也不但是他不喜欢你,那我也就讨厌他了。”胖丫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柳云眠哑然失笑,“那倒也不用。我也不在乎他喜欢不喜欢我,我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不说那些,”胖丫道,“你猜他们俩在说什么?” 柳云眠惊讶:“你听到了?” “那当然,”胖丫骄傲地道,“我就趴在后窗下面,能听不到吗?” 柳云眠:第一次见到偷听如此理直气壮的。 “说什么了?” “我听说,有个公主,要把什么李娇娇嫁给你相公。” 胖丫听是听到了,但是理解真没理解。 因为在她的认知范围内,公主不愁嫁,而且也不会下嫁。 加上她的理解和推断,那就是公主手下的李娇娇,要跟了陆辞。 可能是个丫鬟之类的吧。 她们村里都好几个娇娇,公主哪里能叫这么接地气的名字? 柳云眠:“这公主对陆辞挺好的,现在还惦记着他没女人,怕他打光棍呢!” 胖丫:“……她们要抢你相公!” 不要跑偏啊! 柳云眠:“哦。” 胖丫急了:“你咋没动静呢!” 柳云眠哭笑不得:“那我还得有什么动静?我敲锣打鼓把陆辞送去?” 胖丫:“……那是你相公啊,你买来的啊,别人来抢。你,你是不是傻?” 柳云眠打了个哈欠:“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男人要出轨,就像狗要吃屎,拦都拦不住。 当然,正常人,不会去吃屎,也不必规劝,反而显得可笑。 胖丫见她一点儿都没有放在心上,跺跺脚道:“也行!反正回头可以再买!你也不差钱。” 柳云眠:“……等回头给你买个好的。” 她就不要了。 胖丫:“那得让我挑。我要挑个壮实的!” 陆辞这样的,即使能看,也太单薄了。 她不喜欢。 柳云眠:“壮实的能干的,那价格得不低啊!我使劲赚钱给你买哈!” 胖丫:“我咋觉得你在逗我玩呢!” “这你都听出来了?”柳云眠哈哈大笑。 胖丫:“……” “会有的,肯定会有的。”柳云眠拍拍她肩膀,忍俊不禁。 “我本来也没想要,但是看着陆辞……觉得也不是不能勉强。”胖丫道,“你可别再逗我了,要不我当真了咋办?” “当真了就办!”柳云眠大笑不止。 她可太喜欢胖丫了。 “那陆辞……真就不要了?”胖丫又问。 “你之前不是觉得他配不上我吗?” “现在也觉得配不上你。但是这不是矬子里拔高个儿吗?”胖丫叹气,“这三里五村,也没有比他好的了。” 柳云眠:“陆辞应该请你吃饭。” 这是多高的评价啊! “我请吃饭,还得麻烦娘子掌勺,毕竟我厨艺有限。” 陆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正笑着看向柳云眠,也不知道她听了多久。 “韩大人呢?”柳云眠若无其事地问道。 “出去找观音奴了,等着吃羊肉锅子。”陆辞笑道,“你今日骑得如何?” 说起骑马,柳云眠就滔滔不绝了:“还不错,就是想试着站起来,没敢。” “不行。”陆辞脸上的笑意敛去,“我不在的时候,不能冒险。” 柳云眠不以为意地道:“肯定是很慢的时候才尝试。” “那也不行。” “知道了!” 爹! 这是她爹,什么都管。 观音奴正在和铁蛋捶丸(类似现代高尔夫球),因为指责对方犯规,正吵得热闹。 韩平川:“别吵了别吵了,观音奴没犯规,铁蛋犯规了!” 要是还在京城,哪个孩子敢和观音奴叫板? 能陪着观音奴玩的孩子,都得是权贵之家,精挑细选的小公子。 哎。 观音奴听着韩平川的话,脸上顿时浮现出得意的神色。 铁蛋闻言气呼呼地扔了手里当球杖的棍子,“你都没看到就瞎说,欺负人,我不玩了!” 说完,小家伙气得转身往家里跑。 观音奴愣住,“铁蛋,你别跑啊!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他什么也没看到,胡说八道呢!” 韩平川:“……” 铁蛋:“就是啊,他就是胡说八道!” “咱们不理他,咱们换个地方玩。”观音奴拉着铁蛋的手道。 “好,不搭理讨厌鬼。” “对,不搭理讨厌鬼。” “讨厌鬼”韩平川emo了。 他看着观音奴的背影,久久之后长叹一声。 如果当初……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李哲帮柳云杏推着板车进来,目光一直在后者身上,那脸春光荡漾的……没眼看。 韩平川皱眉一阵嫌弃。 从萧衍和李哲身上,他就看出来了,谈情说爱降低智商。 他将来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这样的白痴。 他自己一个人就挺好。 “陆辞,你去给我拔两根葱,再去杀条鱼,快点啊!” 隔壁传来了柳云眠的声音,韩平川默默翻了个白眼。 看吧,他说什么来着? wap. /129/129251/31149520.html 第109章 半路杀出的娇娇公主 柳云眠觉得自己可能不合适进去,把马栓到后院后,就默默地出去找观音奴了。 下雪天最高兴的还是孩子,左邻右舍一群孩子,都在柳云眠的旧宅里玩雪。 陆辞分明听到了她的响动,把她进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时候,她不在最好。 和陆辞难得的暴跳如雷相比,坐在他对面的韩平川却在大笑,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你很高兴?”陆辞声音阴恻恻的。 “没有没有。”韩平川努力忍笑,不想得罪陆辞。 可是,这事真他娘的好笑啊! “萧衍,有没有人给你算命,说你今年就走桃花运?” 年初柳云眠“美救英雄”,这年尾了,又来了一模一样的这出。 只不过,这次“美”换了人。 “闭嘴!”陆辞斥道,“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帮我想想怎么应对。” “应对什么?不挺好的吗?”韩平川道,“让李娇娇给你做大,柳云眠给你做小,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陆辞一记眼刀飞过去。 齐人之福他没想过,但是一句“齐大非偶”,让他难受了这么多天。 李娇娇,他不要! 别说现在有柳云眠,就是从前没有她的时候,陆辞也绝不会答应。 在他眼里,娶李娇娇,就像娶……娶胖丫似的。 李娇娇算什么女人! 那分明就是个男人。 陆辞又想起了柳云眠对于他断袖的猜测,脸色就更不好了。 “我劝你不要挣扎,”韩平川道,“反正挣扎也没用。这件事情,不是我爹不帮你,我爹都差点像御史一样撞柱子了,可是皇上不听啊!” “圣旨没下,就还有转圜的机会。”陆辞咬牙道。 皇上也太会乱点鸳鸯谱了。 不,其实也不能怪皇上,都怪李娇娇这个蠢货! 谁用她救! 李娇娇是西夏公主,却是一位喜欢舞刀弄剑,披挂上阵的公主。 陆辞和她交过手。 陆辞觉得,仅此而已。 因为大周和西夏的关系,不算坏。 虽然摩擦不断,但是也都有所顾忌。 大周和西夏都兵强马壮,同时也都四面临敌。 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周边那些小国就得蠢蠢欲动。 而且也因为有联姻的原因,关系尚可,偶尔的擦枪走火,更像是双方秀肌肉的演练。 李娇娇,在数次交手的过程中,每次都说陆辞是个好对手,带着惺惺相惜之意。 李娇娇某次甚至带了一坛酒,邀陆辞共饮。 就这样亦敌亦友的强大“兄弟情”,现在都被李娇娇硬洗成“郎有情妾有意”? 简直荒谬! 偏偏韩平川还在旁边火上浇油,帮李娇娇说话。 “她也未必就是喜欢你,这不是听说你被流放,生出惜才之心,所以才说要你做驸马吗?” 这大概率也是事实。 李娇娇为陆辞鸣不平,然后点名要陆辞和亲,还大放厥词,说大周如果不同意,她就带三万铁骑到中原抢亲。 皇上动摇了。 皇上对于陆辞和李娇娇的关系并不了解,他带着一群大臣讨论,最后认为,这可能就是西夏想发动战争的托词。 要是从前,你敢来,我就敢打。 但是现在情况有些特殊。 北边蒙古也蠢蠢欲动,皇上已经决意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双线作战的话,那从各方面来说,都有些吃受不住。 所以皇上斟酌再三,现在有意让陆辞去“和亲”。 能长久稳住西夏当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长久稳住,暂时偷安也可以。 韩大人带头反对。 他觉得,没有让大男人去和亲的道理,这是对大周男儿的折辱。 可是反对无效。 这件事情,虽然皇上还没有下旨,但是基本上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依我看,皇上会先召你回京。”韩平川道。 李娇娇已经在去京城的路上了,美其名曰,迎娶她的驸马。 陆辞简直要被呕死,恶心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现在怎么想的?”韩平川摸着下巴,眼神里闪动着精光,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总之,肯定不是正常人的脑回路。 “我怎么想?我想弄死李娇娇!”陆辞几乎把后槽牙咬碎。 李娇娇这是嫌他日子过得太好,还是唯恐天下不乱? “啧啧,真是莽汉,一腔真情错付。”韩平川啧啧叹道,“人家贵为西夏公主,千里奔赴相救,你就一点儿都不感动?” 陆辞:我就是不动,柳云眠都对我退避三舍。 我要是敢动,她还不立刻把我扫地出门。 柳云眠想什么,他可太懂了。 别以为,他要是离开的话,柳云眠能立刻欢天喜地,锣鼓喧天地麻溜把他送出门。 有一点点留恋,算他输。 如果非说有,那也一定是给观音奴的。 自上次他坦言担心姐姐,要想办法回京一趟之后,柳云眠给全家人都做了至少两套过冬的厚衣裳,只有给自己,是一身,还理直气壮地说,做多了带着累赘,回去扔了浪费。 多么凉薄的夫妻关系! 反观她对观音奴,百般不舍,有求必应,就差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他了。 柳云眠一口气给观音奴做了六身衣裳,还分大中小号,说留着以后慢慢穿,总归是个念想。 多么令人心凉的双标! 而他真走了以后,周二会不会再来找柳云眠? 那个新进的举人范文峰呢?他可是总夸柳云眠。 最最重要的是,还有那个柳云眠除了在梦中,从未提起,然而在梦里却能让她撕心裂肺的李恒,又是何方妖孽? 在陆辞心里,离开=出局。 他非常清醒。 更别提,现在李娇娇说的还是两人的婚事。 陆辞有充分的的理由怀疑,柳云眠非但不会阻拦,可能还会祝福,甚至可能还会给自己随礼。 到时候,他估计能吐出一口心头血。 不行! 不能让李娇娇胡闹。 韩平川不知道好友心中的弯弯绕绕,继续道:“其实我倒是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最起码,先把奴籍的事情解决了,而且李娇娇也不是个草包公主,她在西夏的权势可谓滔天。 “我不稀罕。”陆辞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也不会借女人的势。” “那你把她当男人不就行了?” 陆辞:“……不行!” wap. /129/129251/31149519.html 第001章 买个相公来冲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柳云眠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喧哗热闹的声音,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真疼。 好吧,她穿越了。 她在给战友包扎伤口的时候,被流弹袭击,一片灼热之后,再睁开眼睛,就成了古代的柳云眠。 原身今年十五岁,八岁那年因为母亲重病,被卖到城里给人做丫鬟。 前些日子,因为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图爬贵客的床,被主家毁了脸,打了二十板子撵回家。 回家之后,她积郁成疾,加上本来的外伤,眼看着就不行了。 家里人没办法,买了个相公给她冲喜。 没错,现在外面操办的,正是她的婚事。 那个被买来的大冤种相公,正抱着母鸡拜堂…… ——虽然没先例,但是她爹柳秀才说了,既然女人抱公鸡拜堂,那男人就应该抱母鸡。 这逻辑一百分。 只可惜,效果适得其反。 这个相公,命有点硬。 ——冲喜直接把原身冲没了,把自己冲来了。 柳云眠对着墙上的大红喜字竖了个中指,骂了一句国粹,然后开始梳理原身的回忆。 片刻后,等她眼神清明起来的时候,屋外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低低的交谈声。 柳云眠上辈子是经过特训的军医,耳力比常人灵敏得多。 “妹婿,虽说你是我们家里买来的,但是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 这是便宜大哥柳明仁的声音,显然他陪着买的男人一起来了。 “说实话,眠眠这般,只怕也时日无多。但是不管怎么说,了却她想嫁人的最后一个愿望吧……”柳明仁声音更咽,“你该做的都做到,日后替眠眠守孝一年之后,我们就放你自由身。” 这确实是柳家的做派了。 老实厚道,宁肯自己吃亏,也绝不能让人吃亏。 柳秀才和高氏,生了三儿两女,柳云眠排行第四,上面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个弟弟。 柳明仁是老大,也是最老实巴交的。 这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大哥,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娘子。” 让我死得瞑目? 柳云眠刚醒,担心自己一时进入不了角色,只能闭上眼睛继续装昏迷,同时心里忍不住吐槽。 不过家里人,对她确实很好。 前身不满足,她仔细想想,其实挺好的。 别的不说,把家里给二哥娶媳妇的二十两银子拿出来,给她个将死之人冲喜,就很够意思了。 他们把前身的爬床行为,解释为想要成亲,绝对是带着亲情滤镜。 就是这个男人,哪里来的?靠谱吗? 柳云眠小人地想,万一这男人半夜把自己弄死,求得自由身怎么办? “委屈妹婿了。” “不委屈。大哥不嫌弃我这残废之人就好……” 残废? “那就早点休息,我不打扰你们了。你只管照顾好眠眠,家里其他事情不用你管,明日等我喊你吃饭就行。” “大哥慢走。” 柳云眠听见男人推门的声音,把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透过幔帐仔细观察着他。 她暗他明,而且她很谨慎,对方应该也想不到自己醒了,所以她很安全。 然而当她看到男人抱着一只母鸡,一瘸一拐进来的时候,还是有些绷不住想笑。 这情景,怎么那么喜感呢? 男人看起来二十岁上下,身材高大,面容……看不太清楚,跛得厉害。 他关了门,并没有上前来查看柳云眠的情形,而是在桌子前抱着鸡坐下,摸着鸡冠若有所思。 柳云眠:??? 真和鸡培养出感情来了? 忽然,她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臭味。 感觉,似乎是排泄物的味道? 那母鸡,它拉了? 柳云眠有点忍不住笑,然而下一刻,她就见到那男人握住母鸡的脖子,似乎没见用力,然而母鸡软塌塌地垂下了头。 随后,男人嫌恶地把母鸡的尸体扔到地上,脱下喜袍也扔到地上。 柳云眠整个人都不好了。 前一秒还是小甜甜,下一秒直接杀妻——不,杀鸡,让人毛骨悚然。 感情来得太快去得更快就像龙卷风。 柳家这到底是怎么精准地找到这样一个狂躁男人的? 自己是不是就是他下一个目标了? 她该怎么办? 柳云眠在被子里活动了一下手指,想看看原来的搏斗技巧,能不能和这副身子融合。 呃,好像不行。 她躺了太久,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前身,力气明明比一般人都大,不过她怕别人笑话,所以一直小心藏着。 可能是卧床太久,前身的力气完全用不上了。 正紧张万分之际,那男人忽然站起身来,向着床走来。 来了来了,他来了…… wap. /129/129251/30079834.html 第002章 大饱眼福 柳云眠闭紧眼睛。 还好前世的训练内容,也包括装晕麻痹敌人。 幔帐似乎被掀开,光感强烈了些。 男人沉默片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竟然又是你!” 柳云眠心中警铃大作。 这是什么意思? 前身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在床边坐下,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柳云眠心如擂鼓,就害怕这男人像掐死那只母鸡一样掐死自己。 她努力控制,不让自己呼吸重起来。 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传来极细微的脚步声。 “喵——” “喵——” 柳云眠:“……” 我们一起学猫叫? 她听出来,外面应该是两只“猫”在相互呼应。 “进来。”坐在床边的男人冷冽开口,同时站起身来,手里的帐子也放下。 门被推开,虽然进来的人极其小心,但是年久失修的门,还是不客气地“吱呀”一声。 “主子。”进来的人压低声音开口,仿佛带着极大的愤懑,“委屈您了!” 柳云眠:握草! 请问柳家人,从哪个犄角旮旯里买了尊大神? 男人淡淡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别人能受胯下之辱,我不过将就一个女人,有何不可?” 柳云眠:我呸! 谁将就谁?死瘸子! 还胯下之辱呢? 你配吗? 拜倒在老娘石榴裙下的人,从城东排到城西,轮得到你? 可是来人却极其心疼,声音颤抖着道:“主子,您放心,这件事情,日后绝对不会传出去,不会有损您威名。” 柳云眠:呵呵,我这个军医一姐儿,就不要威名了? 男人道:“我这边不用你管了,你先回去,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 “可是主子,您的伤……” “你留下有用吗?”男人声音依旧冷冽,带着威压。 “是……主子您保重。属下先回,让安虎留下陪您。” 男人似乎思索片刻,轻轻吐出一个“好”字。 来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柳云眠:这家怎么不养条狗呢?让人来去自如的。 哦,太穷养不起。 屋里响起了水声,她的便宜相公似乎在洗漱。 柳云眠睁开眼睛,盯着褪色的大红帐子,这才想起来,这帐子好像是大嫂张氏当年过门时候家里置办的。 要是不穷,谁能卖儿鬻女? 柳秀才半生不中举,高氏又是个药罐子,家里孩子还多,日子就从来没宽裕过。 屋漏偏逢连夜雨,谁知道重金买来冲喜的,又买了这么个祖宗。 这日子,以后怎么过?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身边这个男人,要是存了要自己性命的心思,那就只能先搞死他! 只可惜,刚才透露的不多。 男人脚步又动了,柳云眠忙闭上眼睛。 不过男人并没有到床上来,而是到了大炕上,吹灭了喜烛。 喜烛不是不能吹的吗? 哦,他估计巴不得自己早死。 没事了,她也是这么想他的。 柳云眠闭上了眼睛。 她得先慢慢恢复身体,从长计议。 这副身体躺了几个月,已经快废了。 第二天早上,柳云眠被男人起床的声音吵醒,虽然那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很轻,但是她还是醒了。 柳云眠眼珠子一转,决定逗他玩玩。 “谁!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屋里!”她掀开帘子,大声嚷嚷道。 男人手里的衣服掉落在地。 柳云眠:豁哦! 精壮的上身,纹理分明的肌肉,人鱼线蜿蜒而下…… 只可惜,穿了裤子。 然后柳云眠的视线,才向上挪到男人脸上。 俗不可耐的长相—— 剑眉星目,眼神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立体流畅,薄唇紧抿…… 这种长相,书里一抓一大把的,没什么。 她多看两眼,只是为了鉴别真假。 哦,不对,这里不流行整容,那就是真的了。 男人目光幽深,直直地看过来。 柳云眠:“长得好看,也不能乱闯人家闺房啊!” “眠眠,你醒了!”母亲高氏手持铲子跑进来。 她身后,拿着砍柴刀的柳明仁也激动万分,他的女儿,七岁的蜜蜜拖着烧火棍,身后缀着三岁的铁蛋也跟进来…… 还有十八岁的二哥柳明义,十二岁的小弟柳明礼。 最后柳秀才也闻讯赶来,一家子算是都齐了。 众人像围观大猩猩一样围着柳云眠。 柳明仁喜不自禁地道:“爹,您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大夫都是骗人的,冲喜有用吧!” 柳明仁是村里有名的老实人,娶妻张氏却是村里有名的泼辣户。 柳云眠病情越来越重,大夫束手无策,柳明仁提议找个神婆来家跳大神。 没想到,神婆提议冲喜…… 柳明仁心疼妹妹,能不冲吗? 可是冲的话,二十两银子,是给柳明义娶媳妇的钱。 张氏更偏心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叔子,不喜欢柳云眠尖酸刻薄,而且家里的钱就这样打水漂,她能愿意吗? 所以张氏大闹着不肯。 最后,柳明义站出来,说把银子给妹妹买媳妇。 他并没有相看好的姑娘,婚事可以再缓几年。 张氏十分生气,因为家里的负担,大部分还是落在柳明仁身上。 所以张氏气得回了娘家,这会儿还不在。 身体不好的高氏,强撑着做饭。 如果柳云眠冲喜没用的话,柳明仁真是折了媳妇又丢了银子。 所以现在见到柳云眠醒了,他真是比谁都高兴。 身上那沉甸甸的担子,终于卸下了。 这样去接媳妇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说法了? 确实救回了妹妹的命! wap. /129/129251/30079835.html 第003章 她的金手指带来了 柳云眠醒来,一家子热闹非凡。 所有人都对大功臣陆辞赞不绝口。 就是那个买来冲喜的男人。 柳云眠:男人,你脸红吗? 陆辞:并不,我实至名归。 这个男人怎么说呢? 奥斯卡欠他一个,哦不,三个起步的小金人。 昨晚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仿佛换了个人,变得内敛而……害羞起来。 他指着地上的母鸡睁眼说瞎话:“那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就没了,我以为是凶兆,守了娘子一夜……” “肯定是鸡给人挡灾了,死得好!”柳明仁道。 家里其他人纷纷附和,就连一向“子不语怪力乱神”挂在嘴边的柳秀才,都没反驳她,看向陆辞的眼中都充满感激。 柳云眠:母鸡,冤有头债有主,你记着你的仇人是谁。 她尝试着下床,家里人都不让。 陆辞却笑着道:“娘子想活动一下也好,我扶着她。” “妹婿,你的腿……”柳明仁迟疑道。 “无碍。”陆辞豁达一笑,“扶娘子还是可以的。” 他过来扶着柳云眠,大手有力。 柳云眠本来想拒绝,但是想起那只死不瞑目的母鸡,她这只识趣的猴子,决定先迷惑强敌。 她露出娇羞的笑容,“有劳相公了。” 柳明仁道:“这小两口,多好!” 这冲喜,非但把性命从阎王那里抢来了,连性情都改好了。 值,太值了! 非但她这么想,全家人都这么觉得。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去吃饭。 柳家人吃饭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只是他们家两桌的菜都是一样的,不像别人家,男人吃稠的,女人喝稀的。 今天吃的是婚宴的剩菜,那些带荤腥的,都被摆到了柳云眠面前。 七岁的蜜蜜和三岁的铁蛋,看着她面前的鱼肉直咽口水。 高氏柔声道:“乖乖,那是给小姑姑补身子的!” 两个孩子不敢再看。 高氏端起肉来往柳云眠碗里扣。 柳云眠忙拒绝:“娘,我不能吃这些。我刚好,肠胃受不了,分给蜜蜜和铁蛋吃吧。” 高氏想了想,把鱼端给了旁边桌子,把剩下的肉给孙子孙女分了,自己把肉汤倒进了稀饭里。 柳云眠看着她肿大变形的骨节,心里对她的病情有些猜测,但是没有作声。 柳家日子不宽裕,粥也是糙米熬的,柳云眠喝着有点剌嗓子的感觉,但是还是强忍着喝下去。 隔壁桌,柳家几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正在和新姑爷陆辞说话。 柳云眠这才知道,他们原来也对陆辞一无所知。 “……是镇通侯府的下人,侯府出事被发卖的……” 什么猴儿?钻天猴儿? 镇通侯府? 柳云眠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口咬到了舌头上,疼得她直吸凉气。 “小姑姑想吃肉了。”蜜蜜笑眯眯地道,低头在自己那块肉上咬了一小口,把剩下的夹到她面前。 柳云眠婉拒了小姑娘的善意,笑着摸摸她枯黄的头发,“快吃吧,姑姑不吃。”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陆辞一眼。 原身之所以被赶回家,和镇通侯不无关系。 当时府里极高规格准备迎接的,正是镇通侯;她要去爬的床,也是他的床…… 出师未捷身先死,落了个倒霉下场。 只是没想到,侯府也出事了。 ——就算当日真的攀上了高枝,也改变不了被发卖的命运。 这样看起来,能被兄嫂领回家,已经很不错了。 陆辞说那句“又是你”,估计当时自己爬床的时候,他是在的…… 柳云眠有种杀人灭口的冲动。 她和镇通侯府,是这样的孽缘啊! 吃过饭,柳云眠要帮忙收拾碗筷,高氏却不让她干。 “蜜蜜帮我就行了,你赶紧回去歇着。” 这人要再累出好歹来,可没钱治了。 那边,柳明仁也在和陆辞说话:“妹婿照顾好眠眠就行,家里的活计不用你。” 柳云眠一听生气了。 那么大个人,光吃不干活啊! 不行,必须得干。 只要还吃家里的饭,就得给家里干活。 她看向陆辞,却意外撞进了他带着笑意的眸子里——他竟然,也在看她,而且那么宠溺…… 柳云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哥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眠眠。” 柳云眠:“……” 白切黑。 她才不信他的鬼话,信一个字就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人给送走。 她的枕畔,不容腹黑精安睡,有胸肌腹肌的也不行! 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得动动脑筋。 柳云眠不想对着陆辞,就钻到厨房去帮忙。 “砰——”地一声,她回头一看,原来是蜜蜜打碎了一只碗。 “真是来讨债的。”高氏笑骂道,“别捡了,扎着你手。” 柳云眠笑道:“我收拾就行。蜜蜜,出去看着弟弟,我刚看他撵鸡呢!” “你也别动手。”高氏道。 “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嘶——” 倒霉的事情发生了,她的食指被碎瓷片划出了一道口子。 不过看起来不重,她便没声张。 当她拿着帕子给自己止血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柳云眠看到自己右手白皙的手腕正中,有一团红色火焰闪动了下。 她的眼睛瞬时亮了。 wap. /129/129251/30079836.html 第004章 医药空间的妙处 那是她的医药空间! 前世明明是一个手镯,柳云眠以为这辈子没有,没想到还是跟着来了。 柳云眠不敢露出异色,心里却激动不已。 她的医药空间带来了,她就是给人看病,也能养活自己了。 她不动声色地收拾好,然后从厨房出来。 柳明仁拉着陆辞在说地里的事情,后者大概比较配合,他说得神采飞扬。 二哥柳明义沉默地在一旁锯木头,他是个木匠,在给人做活儿。 三弟柳明礼这会儿已经出去了,他去山上找蛇皮去了,那是高氏药引子之一。 陆辞叹道:“大哥,家里有什么活儿,你带上我,我做得慢些,但是好歹也能帮帮忙。” 柳明仁:多好的妹婿啊! “咱家那几亩地,真是极好的。” 柳明义没忍住道:“地是好地,就是今年种子呢?还没有着落。” 柳云眠一愣,没想到柳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但是转念再想,柳秀才教孩子读书,四周村子本来就没几个能供得起孩子念书的,加上自己出了这桩事情之后,更是连累了家里名声,估计学生更少了。 又是治病又是买人,家里现在估计真的揭不开锅了。 哎,搞钱,赶紧搞钱! 她想起跑回娘家的张氏,看看满院子乱跑没人管的两个孩子,便对柳明仁道:“大哥,你什么时候把嫂子接回家?” 柳明仁脸一红,摆摆手道:“你不用操心这些,没事。” “再想想办法。”柳明仁道,然后又赶紧说,要带着陆辞去看家里的地——那是他的江山。 他也想媳妇回来,可是……也得想到办法才行。 家里太穷了。 陆辞还腼腆,“我和娘子说一声。” 柳云眠:赶紧滚,麻溜的! 等陆辞走后,她就回自己房间,在手腕上摩挲片刻,然后进入了自己的空间。 她的这个空间,像个医院的药房,里面是各种药物和手术设施。 只是前世,她也不能随便动用这里的东西,必须拿钱来换。 现在不知道怎么样。 她尝试了一下。 嗯,失败了。 结账处非常贴心地把需要的银子和铜钱数给她列出来了,一些高级的药物,价格不菲。 柳云眠:我真的栓q! 她现在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不过,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努力搞钱去! 大嫂张氏,其实是个很贤惠也很孝顺的媳妇。 但是家里负担太重,自己这个小姑子又是有名烂泥扶不上墙的,今天生病吃药,明天还得掏空家底冲喜…… 如果不是实在看不到希望,谁愿意回娘家受人白眼? 所以眼下当务之急是,把二十两银子赚回来,让大嫂知道自己“改邪归正”了,先把她请回来。 虽说一家子都说说笑笑,但是眼底的担心,清晰可见。 大哥的落寞,更是掩饰不了。 然后再想赚钱动用空间的事情。 还有,能把陆辞请走就更好了。 “娘子,我回来了。” 柳云眠:“……”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柳云眠也学着陆辞的样子,温柔地笑道。 不就是扮猪吃老虎吗? 谁不会? 陆辞一派憨厚老实相道:“刚走了不远,大哥就让人喊走了,说是大姐让人喊他去镇上帮忙。” 帮忙? 大姐柳云杏嫁给了镇上富户徐家的三代独苗,徐家有良田几百亩,算是镇上数一数二的人家。 他家佃农那么多,要大哥去帮忙? 柳云眠猜测,多半是大姐想要偷偷给大哥银子。 姐妹俩感情并不好,从前因为一些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但是公道说,大姐还是一直记挂娘家,补贴娘家的。 哎,说到底,都是穷闹的。 她得尽快想办法赚到钱才行。 家里最大的一笔银子,都因为眼前这个赔钱货出去了。 忽然,柳云眠眼神一亮——如果她能够把陆辞的腿治好,凭着他的容貌和身材,回本不说,肯定能赚到钱! 到时候,还把这变态给解决了,一举两得! 陆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柳云眠,看她眼珠子乱转,就觉得她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这个女人,实在令人讨厌。 她是不是,在想着同自己圆房的事情? 呵呵,想都别想! wap. /129/129251/30079837.html 第005章 抢来的包子 柳云眠第二天早上是被舔醒的。 睁开眼睛一看,就看到枕边有一只“小猫”,正萌萌哒舔着她的脸,发出小兽的呜咽声。 那无辜的眼神,好像在说,“妈妈,饿饿,饭饭”。 柳云眠回神片刻,才想起来昨晚安虎说的金线豹。 她仔细看了看,好像没看出来什么特别,就很像一只猫,不过身上确实是浅浅的金色。 这送上门来,就别怪她要了。 “好乖乖。”她抱着小东西起床。 哎呀,全身这个酸痛,太酸爽了。 这身体,真是太废柴了。 她梳洗的时候,小东西就乖乖站在桌子上看着她,小模样让人心都萌化了。 它还伸出小小的爪子碰水,然后又被吓到,十分蠢萌。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 柳云眠立刻抱住小东西,对着进门的陆辞笑盈盈地道:“相公,跑来一只小野猫,好可爱,我想养着它行吗?” 陆辞:“……当然行。” 他出门之前,明明把这小东西放到箱笼里了,它自己怎么爬出来的? 柳云眠高兴地道:“那我给它起个名字,就叫……包子怎么样?” 豹子? 陆辞的心,有一瞬间的颤抖。 从外形来看,这只小东西,完全看不出豹子的模样。 柳云眠,这是听到了什么还是只是凑巧? “很好听的名字。” “相公喜欢就好。包子,走,娘带你去要点羊乳喝。” 陆辞:“……” 娘? 她就这样抢走了自己属下费尽心机搞来的金线豹? 就离谱。 巧合,一定是巧合。 这个浅薄无知的女人,能懂什么? 她看不上自己,昨晚说梦话的时候,还说要把自己卖出去。 最毒妇人心。 柳云眠占了便宜正高兴,抱着包子就走出去。 只是她腿疼得厉害,走路的姿势就有点怪异。 高氏在院子里晾晒衣裳,见她这般奇怪的出来,面色露出惊讶之色。 柳云眠没察觉到她的异常,兴高采烈地和她说,自己屋里来了一只猫,是不是好事。 高氏啐道:“乡下的猫,到处乱钻,有什么稀罕的?还得养着它,快丢出去。” 比起猫来,她更关心柳云眠的身体。 这一个大病初愈,一个是跛子,而且还干了拉犁那样的力气活,晚上还能折腾成这样…… 这个瘸腿女婿,有点货啊! 但是千万别浪大了,万一柳云眠再犯病怎么办? 高氏拉着柳云眠咬耳朵。 柳云眠脸色通红,这就尴尬了。 她含糊过去,不敢说自己在家里恢复体力。 她想帮忙干活,毕竟高氏拖着病体,肉眼可见的疲惫。 但是高氏不肯,一定要她养好了身体,不要再犯病。 柳云眠见状,也没有勉强。 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先忍耐几日。 家里的地没种完,男人们继续去播种,柳云眠在家继续“修炼”。 她进空间里喝了营养水——空间有良心,但是不多,她自用的东西,不花钱,却带不出去。 这营养水,是她们出任务时候迅速恢复体力的,价格昂贵,效果极好。 过了三四天之后,她终于觉得差不多了,在一场雨后,说是出去采蘑菇,实际上偷偷揣了砍柴刀上了山。 雨过天晴,地上微黏,空气清新,鸟语花香。 终于有空间的柳云眠,撸起袖子,接连砍了几棵碗口粗细的松树。 不错不错,加上原身的神力,她比前世还厉害些。 她吭哧吭哧挖了陷阱,用草遮盖上,做好记号,然后又去下了几个套,等着兔子和野鸡上套。 她忙活的时候,包子就在旁边好奇地跑来跑去,不过总是记挂着这个“娘”,过一会儿就回来看看。 柳云眠做好这些,又去砍柴去了。 蘑菇她不认识,怕直接让全家躺板板。 她累了就喝点营养液,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中午。 “咱们得回家了,要不家里人着急。”柳云眠摸摸包子的脑袋,带着它又去检查一下陷阱。 结果她意外发现,陷阱里竟然有一只野猪? 妈呀,这运气也太好了些吧! 陷阱也不是很深,为什么野猪没跑? 柳云眠把野猪拖出来才发现,这倒霉的野猪,跌下陷阱的时候竟然摔断了前腿。 老天爷果然只是打了个盹,并没有昏睡,终于意识到这里有个小可怜,需要一点照顾了。 砍好的柴火她也没拿,直接拖着一百多斤重的野猪下了山。 下山的时候遇到了村里的张屠夫,见了她拖猪,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然后他死乞白赖,非要买她的野猪。 柳云眠不卖。 她不知道价格,打算回家找高氏估价后在卖,免得卖亏了。 陆辞身体不好,柳家人格外照顾他,让他提前从地里回去。 他走到房子拐角的时候,忽然听见门楼下说话的声音。 “就是断了一条腿,又不影响什么,你这个价格太低了!” 是柳云眠的声音。 陆辞联想到她昨日的梦话,脸色阴沉沉地难看。 她倒是知行合一,昨晚夜有所梦,今日立刻行动。 “二姑娘,真的不少了。二两银子啊!这也就是平时见得少,我也想卖到城里富贵人家去,所以才给你提了价。” 二两银子? 陆辞脸色涨红,他就值二两银子? 这简直是他生平所未曾受过的耻辱。 高氏没想到野猪这么值钱,偷偷推了推柳云眠,意思是差不多就行了。 原本她想着一两五钱银子差不多,没想到柳云眠张口要了三两,张屠户还价到二两。 二两银子啊! 一天一头野猪,十天就是一个媳妇! 柳云眠见好就收,道:“那行吧,二两就二两。你等等,我进去收拾收拾。” 野猪被拖下山来,皮毛上沾了不少脏东西,既然买卖成了,细节就做好。 “不用了,我自己收拾!”陆辞出声,态度是从所未有的强硬。 “你收拾?”柳云眠愣住,心说今天也不热啊,这人怎么脸都晒得通红? 嗯,可能是拉犁太累,给他累的? 该!让他装! “我收拾,不用你。”陆辞高昂着头,一改之前小可怜的模样。 他本来还想含羞忍辱留下,结果没想到根本没有机会。 他日……定然要让柳云眠悔青了肠子。 “你行吗?”柳云眠迟疑道。 陆辞脸色越发铁青。 哦,男人不能说不行。 “那有劳相公了。” 于是,柳云眠带着陆辞来到照壁后,指着还在苟延残喘的野猪道:“麻烦相公给它收拾干净,交给张屠户吧。” 陆辞:“……” wap. /129/129251/30079838.html 第006章 高氏的病情 自己装的逼,跪着也得爬完。 陆辞给野猪冲了个澡,溅得自己满身泥巴。 而柳云眠,抱着包子站在旁边,像压榨残疾人长工的地主婆。 她不太明白陆辞发的什么疯,但是这种疯,可以多来几次,她一点儿也不介意。 摸着热乎乎的二两银子,柳云眠心情愉快。 等柳家男人们回来,听说她一个人在山上捡了一头撞断腿的野猪,还把猪给拖回家时,又欣喜又心疼她。 柳秀才道:“你这身子刚好,怎么不好好歇歇?让你大哥二哥他们去就行了。” “就是。”高氏喜气洋洋地道,“眠眠就是运气好。等改天不忙的时候,带你哥哥们上山撞撞运气,说不定咱们很快就能赚二十两银子,把翠儿给接回来,再给明义娶媳妇呢!” 张氏的症结在于那二十两银子带来的希望破灭,大家都很清楚。 柳明义红着脸道:“娘,我不着急。” “二哥害羞了,二哥害羞了。”混不吝的柳明礼大声嚷嚷道。 不明所以的铁蛋也跟着喊“二叔害羞”,把柳明义闹得脸更红了。 高氏听着欢声笑语,心情也大好。 小女儿,总算好了。 虽然过程曲折,但是现在,足以让她感到满足。 柳云眠心说,那是狗屎运,哪里能次次那么好运气? 吃过饭,柳云眠溜进高氏的房间,借着说话撒娇亲近的工夫,偷偷摸了摸高氏的脉象。 她学贯中西,所以这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只是高氏的脉象,让柳云眠感到棘手。 如果她没诊断错误的话,高氏患的是类风湿性关节炎。 一直到二十一世纪初,都是难题。 可是她来自新纪元,比二十一世纪还晚了几百年,自然难不倒她。 生物制剂已经非常成熟,只要打一针就能根治。 然而问题是,价格也贵的令人咋舌。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需要二百两银子…… 这不是现在的她,能买得起的。 但是没关系,她迟早都是富婆! 这个病发作的时候疼痛难忍,她可以先买些便宜的止痛药和其他抑制病情发展的药来减轻高氏的痛苦。 比起这二百两银子,给柳明义攒够二十两银子,仿佛就是个不值一提的目标。 至于给陆辞治腿,就暂且不提了,毕竟就算治好了,想把人卖出去,也是口嗨而已。 这位,明显是有来头的人。 他可以自己走,可以被骗走,但是不能被发卖,否则他肯定记仇。 钱钱钱,都是穷惹的祸。 柳云眠也知道,捡到野猪这种事情,可遇而不可求,她得想办法,更快地赚钱。 家里是高氏管家,她和高氏商量,二两银子先留在自己手里。 高氏不是很高兴,直接说了柳明义的婚事。 柳云眠能理解,但是能解释的不多。 “娘,我刚成亲,要买些东西。” 她直接说用钱生钱,高氏肯定要骂她糟蹋钱。 高氏答应得有点勉强。 柳云眠揣着二两银子,想着先找到患者,然后用银子去空间兑换药品,给人治病换钱。 如果是有钱人,那钱更好赚了。 可怜她,辛辛苦苦拖头猪下山,到头来,一口猪肉都没吃上。 等她有了钱,就买两个大猪肘子啃。 于是晚上,她的梦话变成了“小二,上大肘子!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就是要吃两个!” 陆辞轻嗤一声,“出息!” 你好好做你的丫鬟,不爬床,现在留在周家,天天都有猪肘子啃。 不过提起大肘子,陆辞也有点饿了。 晚上光喝粥,肚子里现在全是水,都能泛舟了。 算了,赶紧睡觉。 柳云眠想要行医,也不会草率行事。 她跑去问高氏。 高氏:“大夫?大夫都是骗人的!眠眠,我跟你说,家里是穷,但是再穷,咱们也不能骗人!” 柳云眠:“……我在周家的时候,是真的自己看了一些医书的……” “别吹牛了。”高氏道,“娘知道你着急找钱,但是咱们得找正道。村里人都不信大夫,就你爹信,说什么子什么,怪什么神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 “对对对。”高氏道,“可是你看怎么样?娘这么多年,病没治好吧。你也是,后来是不是跳大神好了?反正我是不信的。” 她还想着,回头攒点钱,找人来给自己跳跳大神,说不定病也跳好了。 但是停药的话,她不敢说;毕竟要承担风险。 村里人受教育的不多,确实更多的人相信鬼神,不敬大夫。 柳云眠惆怅地想,这是逼她去跳大神吗? 她不会啊。 咦? 好像找到了一条路子! 她本来就想着,自己那些药片什么怎么拿出来,日后别人又怎么看待她的医术。 如果说,自己病了一场,开了天眼怎么样? 回头把药掺到符水里给患者喝下去,最多多个拉肚子的副作用,但是药也喝下去了啊!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行了,柳云眠郑重宣布,她回古代跳大神的路,就此开始! wap. /129/129251/30079839.html 第007章 进城寻生路 农忙很快就过去了,可是到收成的时候还很早。 高氏带着蜜蜜上山挖野菜,回来和上一点点粗粮蒸饭团吃,吃得柳云眠一脸菜色。 家里人都如此,可是大家还是很乐观,毕竟比起大旱之年,野菜都没有的时候好得多。 某天早饭的时候,高氏又提起去接张氏的事情,柳明仁低着头不接话。 高氏叹了口气:“总不能等到赚二十两银子再去……” 那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媳妇早就不是自己的媳妇了。 柳明仁道:“娘,您别管了,我今天就去。” 吃过饭他就去了,还提了十个鸡蛋。 但是中午没到就垂头丧气的回来,只说张氏记挂亲娘,还要在家里多住几日。 然而家里人显然都明白,这是张氏不肯了。 “那明天带着蜜蜜和铁蛋去?”高氏问。 柳明仁闷头不接话。 “娘,”柳云眠道,“嫂子太辛苦了,让她好好歇歇。等过几日,我跟大哥一起去请嫂子。” 柳明仁带着她,她带着银子。 高氏只能叹气,微微点头,对结果一点儿也不乐观。 陆辞觉得柳云眠最近好像在盘算着什么,那双贼亮的眼睛一天天骨碌骨碌地转。 不过两人在一个屋檐下,最近她也没表示,非要和自己睡。 陆辞对此表示满意,也不想干涉她什么。 他在柳家,就是暂时找个休养之地,以谋后事。 就是…… 这女人不知道自己尊贵的身份,总是对自己颐指气使,唯恐自己闲着,这着实让他不爽。 比如,塞给他一根棍子,让他在院子里放鸡,这就很魔性了! 可是他得忍啊。 柳云眠才不管他想什么,最近晚上没有喵喵喵了,那只母鸡也早就进了一家人肚子,味道都忘记了,她也就不把陆辞这个摆设放在心上。 真的,就是个好看的摆设而已。 嗯,还能拉犁,当牛用,但是也仅限于此,并没有往家禽发展的趋势。 ——就算他想,自己也挺保守的;对白马会所的家禽们,她仅限于yy。 柳云眠只想搞钱,她想吃肉!吃真的肉! “陆辞。”睡觉的时候,在黑暗中,她忽然开口。 陆辞没回应,因为他直觉没好事,且再听听。 “你会写字的吧。”柳云眠又问。 陆辞“嗯”了一声。 柳云眠气结,合着刚才装死呢! “那你的字写得好看吗?” “尚可。” “哦。” 陆辞等待着下文,但是没有了。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娘子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柳云眠道,“我也会写。” 她在想,抄书是不是也是一条搞钱的路子? 但是得先得找到商机,再和陆辞商量,免得先说了,承了情却接不着活。 陆辞沉默了半晌后问:“难道娘子要和我比试比试?” 柳云眠:“……” 看不起谁,她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好不好? 前身的目标一直都是以色侍人,想攀上高枝做姨娘,业务能力可是很能打的! 第二天,柳云眠和家里人说想要进城一趟。 她想过了,村里虽然也有人家有生病的,可是出不起银子啊! 所以想要赚钱,必须从城里的有钱人那里下手。 张氏道:“进城做什么?还得我陪你,我可舍不得耽误这一天的工。” 她绣荷包,每天能得五文钱,一天的油盐就出来了,她不愿意耽误工夫。 “……对了,你现在嫁人了,横竖陆辞也没事,让他陪你去!” 柳云眠刚想拒绝,就听陆辞道:“好的,娘,我陪着眠眠去。” 高氏还惦记着柳云眠的二两银子,叮嘱她进城一定不能乱花钱,家里什么都不缺,什么都别买。 她附在柳云眠耳边道:“你要实在馋肉,就自己买个肉包子解解馋。” 柳云眠:“这你都看出来了?” 高氏笑骂道:“看你天天盯着那下蛋的鸡,眼睛都冒绿光。” 柳云眠都不好意思了。 但是她发誓,这真的是她有生之年,“斋戒”最久的日子。 是谁说古代人不吃猪下水,可以随意送猪筒骨? 来了之后才发现,都是骗人的! 这里的穷人,恨不得拿块布去沾沾屠户桌子上的油星,什么能吃的也不会放过! 所以她想捡这种漏,绝无可能。 饿了,肉肉! “你成亲的时候冲喜冲掉了我一只下蛋的母鸡,现在就剩下三只,你可别再打主意了。咱们家的零花钱,都指着鸡屁股里抠呢!” 柳云眠:“……” 高氏又找出一块褪色的大红面纱给她,有些怅然地道:“这是我成亲的时候,自己攒了很久的钱买的。你戴着吧!” 柳云眠右侧脸颊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疤,给她遮一遮。 “不用。”柳云眠拒绝了她的好意,“别人问起,我就说砍柴时候误伤了自己,没事。” 肉都吃不上了,天都要塌了,管他好看不好看呢! 就这样,柳云眠带着陆辞,一起坐上了进城的牛车。 六个铜板的车费,她十分肉疼。 她和陆辞坐在车上,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毕竟一个是被毁了脸撵回家的丫鬟,一个是买来冲喜,抱着母鸡拜堂的相公,每个人身上都是十足的话题点。 柳云眠也不在乎。 只要我脸皮足够厚,这个世界上,谁也嘲笑不到我。 至于那些年轻的小妇人,偷偷摸摸看陆辞,她也大方地转头假装没看到。 天下姐妹是一家,我的男人给你看! 陆辞低垂着头,很是害羞的模样,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只沉默地伸手护在柳云眠身后。 进城之后,柳云眠看着熟悉的街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是前身的感叹,不是她的。 她先带着陆辞去了书肆,打听抄书的事情。 可是人家要求,本人在书肆抄写,就像上班那样,免得把人家笔墨纸砚卷跑了。 毕竟文房四宝还是挺贵的。 要收押金的话,这些抄书的穷人也出不起,只能如此。 陆辞顿时感受到柳云眠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着转儿,不怀好意。 这个女人,不会要把自己留下抄书吧! 柳云眠柔柔开口,像哄骗小红帽的狼外婆:“相公——” “娘子,我很想留下赚钱给你花。”陆辞低声道,眼神恋恋不舍,“可是不管吃住,得找地方住,还得买饭吃,不划算。” 他这贤惠卑微的上门女婿的作态,拿捏得真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但是柳云眠只要想起那晚他拧断鸡脖子的狠绝,就不会掉以轻心。 她想想,确实也是如此,说不定还得倒贴,毕竟城里物价贵,便只能作罢。 生财路断了一条,让她悲伤一会儿。 从书肆出来,柳云眠闻着香气四溢的包子,到底没舍得掏钱买。 她本来想买的,但是高氏特意叮嘱她吃独食,她想起柳家的老弱病残,反而不想买了。 她也怕,一个包子兜不住,她控制不住,急头白脸地吃一顿。 饥肠辘辘的柳云眠,又去了药房。 这次,她蹲在药房门口,不挪地了。 她来钓鱼了,她有耐性。 这德仁堂,是城里卖药最贵的老字号。 在这里,能钓到有钱的患者。 陆辞:“……” 我不认识这个女人。 wap. /129/129251/30079840.html 第008章 另类跳大神 功夫不负有心人。 等到中午的时候,一个穿着绸缎衣裳的胖子急匆匆地往医馆里跑,来请大夫。 可是里面很快传出来一阵争执声。 柳云眠给陆辞一个眼色,嘴角翘起,一看就很得意。 陆辞假装没看到。 柳云眠:“@#¥%……” 男人果然只会影响她赚钱的速度。 她刚才已经竖起耳朵听明白了,这胖子是绸缎庄的王老板,之前只生了三个女儿,四十岁上终于得了个儿子,看得像眼珠子一样。 结果这孩子才两个月,经常没来由地哭闹不止,可把老来得子的他急坏了。 可是大夫已经去看过好几次,认为没什么问题,小孩哭闹不正常吗? 这不,王老板又来了,被大夫拒绝出诊了。 王老板急得团团转,满头大汗:“安老啊,您看,我这不是亲自来请您了吗?您就去给孩子看看吧。” 安大夫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没好气地道:“没看我这里忙着吗?你要是实在不行,回去贴符纸去!” 什么天灵灵地灵灵,我家有个夜哭郎。 路过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反正王老板有钱,花钱请人念呗。 王老板急得拍大腿:“早就贴了,不好用才来找你啊!” 柳云眠进去道:“这位老板,你的符纸一定有问题,所以才不好用的。” 她大胆猜测,王老板的孩子,很可能是肠胀气。 所以她想去试试。 王老板打量了她一番,尤其当他目光落在她脸上的伤疤上时,就有种“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敬畏。 “这位……仙姑,如何称呼?” 柳云眠差点没忍住笑场。 卑微的老父亲,什么话都信。 这里人称呼神婆是仙姑,没想到她回到古代,一下成了仙女。 虽然是老仙女。 陆辞默默别过头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柳云眠,这是对他智商的非礼。 柳云眠笑眯眯地道:“好说,我娘家姓柳。咱们还是出去借一步说话。” “好好好。”王老板道。 这时候,安大夫凉凉地道:“花三五个钱也就当积德行善了,有些人不要被人当傻子。” 王老板和他熟识,又拿他没办法,气呼呼地道:“谁能给我儿治病,我给谁钱!” 可是等出去后,他又拿出商人精明的一面,一边客气一边警惕谈判。 “柳夫人,不见到成效,我不能给钱。” “那是自然。”柳云眠胸有成竹地道,“先带我去看看?” “来,这边请!” 王老板见陆辞也跟了上来,不由问柳云眠:“这位是?” “我相公。” “您相公的腿……”王老板脸上有些迟疑之色。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瘸子有点瘆人,不敢和他说话。 柳云眠面不改色地道:“我泄露天机太多,老天惩罚我;他心疼我,替我挡灾呢!” 陆辞:“……” 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的话了,她撒谎的时候,比说真话的样子还真。 王老板将信将疑。 到了王老板家里的时候,他的心肝肉正在夫人怀里哇哇大哭。 王夫人对柳云眠还有些疑虑。 柳云眠笑着道:“夫人,您就在眼前,难道还担心我给孩子看坏了?最多就是没有效果而已。但是万一好用呢?” 王夫人这才把儿子放到床上。 柳云眠上前,给孩子检查了一番,心里就有数了。 应该就是肠胀气。 “仙姑,可有什么法子?”王老板急不可耐地问道。 柳云眠一本正经地道:“其实要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家祖宗呢,盼着你生儿子盼了太久,所以着急来亲近孩子,把他吓到了。” “那怎么办?” 柳云眠故作高深,叹气道:“天机不可泄露。你看我相公的腿……” 王老板识趣,立刻取出十两银子的银锭子放到桌上。 “仙姑,只要您能帮上忙……” 柳云眠装模作样地掐着手指算,道:“感觉,划不来,划不来。” “那,”王老板咬咬牙,“二十两!” “那我就再让相公受点罪吧。”柳云眠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陆辞:这个女人,不去唱戏真是浪费了。 敢情她在周家,学的是唱戏? 不过他只用负责做出低眉顺眼的模样就行,几天下来,他似乎已经得心应手。 王夫人很生气,刚要斥责柳云眠骗钱,就被王老板捂住嘴。 “试试,不好用不给钱。” 她这才安静下来。 柳云眠上前,握住孩子的两只小脚往肚子上蜷,然后往后拉,嘴里念念有词道:“走,走,赶紧走!别吓坏孩子!” 如此循环往复约莫十几次,孩子竟然神奇的不哭了。 王老板和夫人都愣住了。 陆辞也愣住了。 “踢,继续踢!”柳云眠又握住孩子左脚往右腹轻压,然后拉回去。 片刻之后,孩子“噗噗”放屁。 “这是怎么回事?放屁了?”王老板问。 “俗气了,俗气了。这是孩子被唤醒了自我意识,在对抗亲近他的老祖宗们!” 陆辞嘴角抽抽着。 放屁熏走祖宗? 她可真敢信口开河。 但是无论如何,孩子就是不哭不闹,很快睡着了。 柳云眠顺利拿到了二十两银子。 不过王老板也有心眼,要了她的家庭住址,也是在听说她爹是个秀才,并且差人去打听,确实有这柳秀才之后才给的银子。 无论如何,柳云眠穷人乍富,整个人都膨胀了! 二十两银子啊! 其实也就相当于两万块钱,但是这里人均收入一年大概不会超过五千,所以这真是一笔巨款。 还是有钱父母的钱好赚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有花任何本钱,一文钱都没花! 虽然冤大头少见,但是遇到一个就可以吃很久。 这下大哥可以把大嫂接回家了! “走,陆辞,我请你吃肉包子去!” 他赞道:“娘子真是好生厉害。” 想他这辈子,没有拍过谁马屁,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 ——他所有的好话,都说给这个女人听了吧。 陆辞也真是被油水缺着了,控制不住地咽了口口水。 等去了包子铺,巴掌大的肉包子,五文钱一个,柳云眠一口气吃了五个。 陆辞他吃了—— 十五个。 柳云眠开怀大笑。 “陆辞啊,我都不好意思说,前几天我做梦,不是梦见自己在金山银山上,而是在肉包子里。” 陆辞默默地道,我知道。 你那嘴,一做梦就没什么把门的了。 不过总熬夜听,身体也熬不住,所以他最近听得少了。 “娘子吃苦了,日后我赚钱,一定让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柳云眠:烧给我吗? 谢谢,不用了。 wap. /129/129251/30079841.html 第009章 怒怼故人 “走,咱们去买一条肉,买些米面,回家包一顿饺子子,让大家都改善改善!” 她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至于更多的东西,等以后再赚到钱,一步一步改善。 眼下还是多存点钱,心里不慌。 她打算回去就把二十两银子交到公中,尽快把大嫂接回来,让一家子整整齐齐。 剩下的一两多银子,留作小金库。 不是她大公无私,而是这二十两银子,始终让她觉得亏欠了柳家。 无债一身轻,先把债还上再说! 陆辞吃饱了,又似乎被她欢快的情绪感染,竟然也觉得心情有些愉悦起来。 “都听娘子的。” 柳云眠先去买了一条四斤多的猪肉,陆辞主动拎着。 还不错,有眼色。 柳云眠又买了二十斤白面,这次陆辞伸手,她没让。 ——她不能欺负残疾人。 虽然,是不是真的残疾,有待商榷。 她这几日偷偷观察,发现陆辞这腿断的,实在不科学。 他走路时候的着力点,是时常发生变化的。 柳云眠怀疑他是装瘸。 但是和她关系不大。 ——他哪条腿断了,她都不在乎。 而且这件事情也不能摆到台面上问,搞不好就被杀人灭口,所以柳云眠就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而陆辞,看着柳云眠拎着二十斤面,像拎着一棵青菜似的,眼神玩味。 他这几日也发现了,柳云眠似乎力气非常大。 一个屋檐下,有些秘密,很难藏住。 买完和面之后,柳云眠又去给买点心,还想买点糖给侄子侄女。 两个孩子,比起她前世遇到的熊孩子,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高氏每天早上给她碗底卧一个鸡蛋作为病号餐,她分给蜜蜜和铁蛋,两个人都不要。 不过这个时代,糖可真贵。 柳云眠在杂货铺子挨个品种问过去,最后花了一百文钱买了牛舌饼和一小包糖。 “哎呦,这是谁呀!”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熟悉而刺耳。 柳云眠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挎着篮子进来的人。 来人十四五岁模样,容貌秀丽,穿着一身全新的青绿比甲,笑得一脸小人得志。 是周二公子身边的大丫鬟青瓷。 “云眠姐姐啊,这么巧,那真是怎么说来着?”青瓷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鎏金银钗,不无得意地道。 “冤家路窄。”柳云眠眯起眼睛,打量着那根银钗。 “这话说得多难听。” “好狗不挡道。你要是再啰嗦,我就不止说得难听了。”柳云眠冷笑。 青瓷打量着她破旧的穿着,啧啧道:“没想到,姐姐那么要脸面的人,现在混的这么惨。” “再惨好歹是个人,不像有些人,给人做狗,还做出了优越感。” “你——” “滚开。”柳云眠不耐烦地道。 这个青瓷,从前就是原身道死对头,两人互掐,菜鸡互啄,因为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做周二的姨娘。 显然,青瓷现在觉得她是笑到最后的。 青瓷要翻脸,却忽然感到旁边冰冷的目光。 她看到了陆辞,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嘴边的谩骂,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这个男人,气势好吓人。 但是等她再看清楚陆辞的一身粗布衣裳和手里提着的肉时,又觉得虚惊一场。 “娘子,走吧,不值当和这种人生气。”陆辞开口,声音低沉。 “嗯,”柳云眠笑眯眯地答应,“下次出门看黄历,免得遇到疯狗。” 青瓷瞪大眼睛:“你,你嫁人了?” 柳云眠才被撵出去几天,这就嫁了人? 而且,她相公还一表人才。 青瓷忽然嫉妒起来。 这个被毁了脸的丑八怪,原本以为要陷入泥潭中再也出不来,结果这么快翻身,那还了得? “怎么,想要随礼?那也不晚。”柳云眠嗤笑道。 “你相公,知道你从前勾引二公子的事情吗?知道你爬贵人的床,才被撵出府的事情吗?”青瓷阴毒道。 “知道啊。”柳云眠气死人不偿命,笑得眉眼弯弯,歪头靠在陆辞肩上,“可是相公说了,不管我过去做过什么,现在都是他的娘子,说他手心里的宝。” 青瓷不敢置信地看向陆辞。 所谓影帝,就是什么戏都能接得住。 陆辞一脸怜爱地看着小鸟依人的柳云眠,伸手摸了摸她头发,“娘子吃过那么多苦,以后我要好好疼爱你才是。” 柳云眠心满意足地看着青瓷灰败的脸色。 凭什么? 柳云眠凭什么还能有好日子过! “相公,咱们走。”柳云眠轻嗤一生,拎起面来。 “嗯。” 陆辞提了肉和点心,跟着柳云眠一起往外走。 这时候,青瓷发现他走路一瘸一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呢!原来是个瘸子!” 这个发现,让她极其得意。 柳云眠,终究只能嫁个残废! “啪啪——”柳云眠一个箭步上来,给了青瓷两个耳光。 她力气极大,青瓷狼狈地跌倒在地,白皙的脸颊上,指印清晰可见。 “以为还是从前在周家,我打不得你?”柳云眠居高临下地睥着青瓷,往掌心吹了口气,“尽可以试试,是你嘴硬还是我巴掌硬!” 陆辞拉过她的手轻轻揉着,“下次让我来,小心手疼。” 青瓷刚恼羞成怒要骂人,忽然撞进陆辞幽深的眼眸中,顿时一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锐利如鹰隼,冷冽如冰河,幽深如寒潭,杀机四伏,如锋利的雪刃…… 所有的话,尽数被恐惧压了回去,青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夫妇两人离开。 “呸呸呸,真晦气。”离开之后,柳云眠忍不住啐了好几口。 “娘子不要生气,和这种人不值当。”陆辞温声劝道。 他语气温柔,说出来的话也让人听着舒服,柳云眠忽然就有点明白了,什么是情绪价值。 尽管他是装出来的,却已经很让人受用了。 柳云眠心情一好,大方地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糖塞到陆辞嘴里,又给自己塞了一块。 “吃块糖,甜甜嘴儿。”她笑得眉眼弯弯,目光澄澈干净。 陆辞有一瞬间的晃神。 眼前这个女人,真是当日那个不知廉耻爬床的女人?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他说:“娘子,二公子是谁?” 柳云眠一愣—— wap. /129/129251/30079842.html 第010章 姐姐猛如虎 小样,入戏挺深的啊。 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她相公? “周家的二公子。”柳云眠道,“从前我想做他的姨娘,不过是我眼瞎了。” 她很坦然,也不回避,毕竟那确实是发生过的事情。 陆辞:“……” 这话他没法接,原本他还以为,柳云眠会委婉一点儿。 “相公不会介意吧。”柳云眠笑眯眯地道。 陆辞:“不——介意。” “那就好,否则你也得忍着。”后面这句她以为是腹诽,结果带了出来。 “娘子说什么?” “没什么。” 说了实话而已。 “咱们回家吧。” 回家之后,还有个巨大的“惊喜”等着两个人。 刚从牛车上拎着买的东西下来,蜜蜜就冲了过来。 “哈哈,是不是知道小姑姑给你买好吃的了?”柳云眠笑眯眯地道。 蜜蜜却焦急地道:“小姑姑,祖母让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她脸色红扑扑的,鼻尖都是细细的汗。 柳云眠本来以为她是高兴,结果听她语气,不由一惊:“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大姑姑回来了。”蜜蜜道,“在家里和祖母吵。” 大姐柳云杏回娘家了? 虽然前身有关于大姐的回忆,但是柳云眠自“好了”之后,还没见过这个记忆中盛气凌人的大姐。 回娘家和亲娘吵架算怎么回事? 不过似乎,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吧。 难道让她回去劝架? “……祖母说,让你先别回家,在老宅子里躲一躲。” 柳云眠黑人问号脸,她躲什么? 要殃及无辜? 蜜蜜毕竟年纪小,说话不是很清楚,但是到底一来一去,问了许多句之后,柳云眠总算明白了。 原来,柳云杏的怒气,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就……真是无妄之灾。 “大姑姑说,家里的银子是给二叔娶媳妇的,要二叔把小姑丈退了。” 柳云眠闻言忍不住看了陆辞一眼。 陆辞对她笑笑,“我知道娘子并没有那样的心,不在乎外人说什么。” 这姐妹俩,在对他的态度上,真是亲姐妹! 柳云眠:我有,但是我不敢说。 她还替柳云杏圆了圆:“大姑姑肯定不是那样的意思。” “大姑姑说,退不了就卖了。”蜜蜜是个实诚孩子,“二叔说,卖不上价,得倒贴人二十两估计。” 柳云眠虽然极力忍笑,但是勾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 “开玩笑的。”她摸摸蜜蜜的头,结束这个话题,“祖母说,让我去哪里躲?” 蜜蜜吃惊地看着她。 “怎么了?” “祖母说……小姑姑肯定不会躲,要回去跟大姑姑吵架,让我跟你说完,就赶紧跑回家偷偷喊我爹出来拦着你!” 没想到,你不按照套路出牌,把我整不会了。 蜜蜜怎么看,小姑姑也不像生气的模样。 柳云眠:“……” “那我现在,还要不要回去告诉我爹啊!”蜜蜜懵懂。 陆辞嘴角也勾起,仿佛在说,你看你家人,对你是这样的认知。 柳云眠想了想后问道:“祖母有没有说,让你爹把我带到哪里去躲着?” “去老宅子。” “行,那咱们就去老房宅子。” 我自己去,不劳烦你们费心了。 所谓老宅子,其实就在柳家后面,是三间茅草屋,两家紧挨着。 柳秀才和高氏刚成亲的时候住在茅草屋,后来家境好了些,就另起了新房。 蜜蜜试探着问道:“小姑姑,你真的不去和大姑姑吵架吗?” 她之前见过两个姑姑吵架的模样,针尖对麦芒,天雷勾地火,简直像要把屋顶掀翻一样。 “不吵了,走,你跟我去老宅子,我给你买了好吃的糖和点心。” 如果是前身,肯定要回去吵个天翻地覆。 毕竟关于家人偏心这个认知,已经折磨了前身很多年。 但是柳云眠不一样,她是后来者,很难代入到前身的思维中。 而且她觉得,柳云杏也不全都是错的。 比如,前身是有点偏激,也确实作天作地。 那么大一个大家庭,不可能都围着一个人转。 至于姐妹两人到底谁对家庭付出更多,家人到底更偏向谁,更是一笔无从算起的烂账。 柳云杏当时年纪大了,人家不愿意要,这是事实。 而成亲之后的柳云杏,也肯定补贴娘家许多,否则柳家怎么可能存下二十两银子? 不谈对错,只能说各有道理。 她到底不是前身,所以也不想去为这些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纠结。 能二次活命,她很珍惜;她也从来不是靠别人的人,过好自己的日子,无愧于心便是。 陆辞眼中有意外之色,但是转瞬即逝,很快若无其事地跟上姑侄两人。 老房子甚至没有围墙,只有一圈栅栏围着,两边堆满杂物,中间是菜地,因为刚春天的缘故,还没有播种。 推开里面的门便是厨房,灶上的铁锅被取走,露出空荡荡的灶底,黑漆漆的有些吓人。 左边一间是卧房,右边一间是杂物间,屋里都破败不堪,墙角结满了蜘蛛网。 地上有阳光透过房顶留下的光斑,柳云眠抬头一看,果然看见许多破漏之处。 这房子……真是家徒四壁。 幸亏没下雨,否则外面大雨,屋里小雨。 “蜜蜜,你回去盯着点,什么时候大姑姑走了告诉我一声。” 蜜蜜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地答应,手里小心托着给铁蛋的糖。 今日有糖吃,像过年一样开心。 柳云眠想动手打扫屋里,然而连块抹布和水都没有。 院子里倒是有把破旧的大扫帚,所以她把东西找地方放下,就喊陆辞一起出去收拾院子。 陆辞有些意外:“娘子真的打算在这里住下?” “嗯。”柳云眠道,“与其大姐回来一次,我躲一次,不如收拾收拾这里住下。而且——” 她挑眉,戏谑道,“咱们都成亲了,该独立门户了。怎么,相公不愿意?” 陆辞诚恳道:“我都听娘子的。” “那一起收拾吧。”柳云眠不客气地把扫帚扔给他,自己去搬杂物。 “她哪里去了?为什么还不回来?是不是你们给她通风报信,让她躲着我?”前院传来柳云杏泼辣的声音。 柳明仁似乎弱弱地劝解着什么,听不太清楚。 wap. /129/129251/30079843.html 第011章 逼她离开 “蜜蜜,你哪里来的糖?” 听见柳云杏又把矛头指向蜜蜜,柳云眠叹了口气,知道避无可避了。 也好。 她进屋取了东西,对陆辞道:“我过去一趟,把话说清楚。” “我陪你去。” “不用。”柳云眠道,“我这个姐姐,脾气火爆,别带累你也被劈头盖脸骂一顿。” “那我更得过去了,我不放心。” 柳云眠:装得真像。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前院。 “你们这是要逼我死是不是?” 还没进门,先听到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柳云眠倒是没什么,毕竟前身记忆里就是如此。 但是陆辞的眉头却皱了皱。 “姐姐这是闹什么?” 柳云眠进门后便看到一个穿着藕荷色长褙子的女人站在门口,胸口不断起伏,面色阴沉。 看她样子,似乎想要咬下自己一块肉般。 记忆立刻告诉她,这正是她的长姐,家里排行第二的柳云杏。 前身恨的是,当年高氏生病,掏空了家里,需要卖人的时候,柳云杏已经十五岁,要卖也该卖她。 可是柳云杏有心计,和徐公子勾搭成奸,进了徐家门,害自己只能被卖。 而且原身回家之后,柳云杏也经常回娘家,指着她的鼻子骂,骂她又馋又懒云云。 总之,姐妹俩的关系剑拔弩张,水火不容。 这不,柳云杏又回娘家闹起来了。 果然,柳云杏缓过气来,当着众人的面,指着柳云眠的鼻子痛骂道:“爹娘把你生出来,养那么大,什么好东西不是紧着你先来?是,当初是把你卖了,可是有什么其他法子,要眼睁睁地看着娘去死?” “……你说我们对不起你,好,对不起你。可是后来拿银子去赎你,是不是你自己昧良心,把银子收下,却舍不得离开?” “你不舍得走,你说句话也行。不,你非要让爹和大哥,在府外等你两天两夜,以为你出事了,又累又怕,回来爹就大病一场!” “柳云眠,你丧良心!你的良心都喂了狗!” 柳云杏说着,气得浑身都发抖,眼圈里两行泪不由滚滚而下。 “你要是能好好过日子,还怕嫁不出去?村里光棍这么多,就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 “你非作,非要把这个家作散了才罢休是不是!” “你看看,你买了个什么东西!”柳云杏哭得更大声,手指着病秧子男人道,“非但你得让爹娘养着,还得拖拉这个废物!柳云眠啊柳云眠,柳家上辈子怎么欠了你的,你要这样来报复柳家!” 高氏扶着墙走出门,看着痛哭失声的大女儿,忍不住哭出声来。 “杏儿,不怪眠眠,是娘,都是娘拖累了你们……” “娘,您最大的错,就是生了她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当初就应该把她溺死在尿桶里!” 陆辞对于她的痛骂并不在意,只略带担心地看向柳云眠。 几日相处下来,他知道柳云眠性子也要强,不知道她要如何应对。 ——他纠结的是,他没见过女人动手,回头怎么拉呢? 别回头帮了柳云眠,回头姐妹俩一起来挠他…… 结果犹豫的工夫,柳云杏又把矛头对向他,一叠声地喊着:“退了!把人给我退回去!” 柳明义显然在这个泼辣的长姐面前也发怵,嗫嚅着道:“退,退不了。” 刚才都说过了,可是大姐可能被气糊涂了。 柳云杏气得直哆嗦,“退不了就撵出去!家里还要添张嘴不成?死了之后你还得给买棺材?你媳妇要不要了!” 柳明义不敢说话。 柳云眠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姐姐,买都买了,要不先把人留下吧。” 虽然她也想,但是臣妾做不到啊! 陆辞在侯府到底是什么角色,这个侯府到底能不能起复? 陆辞肯定是个记仇的,不弄清楚这些,敢把人随便撵出去? “留下?你还想着留下?”柳云杏气急败坏地指着大门道,“今日你要留下他,就跟他一起滚!滚出柳家!” “杏儿,”高氏哭着开口,“别那样说你妹妹,你就这么一个妹妹,你不心疼她了吗?” “我不心疼,我没有这样的妹妹!”柳云杏怒气冲冲地道。 高氏大哭。 柳云眠尝试着解释:“姐姐,你听我说。我……” 她想说,她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不会再拖累家里。 可是柳云杏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噼里啪啦,不由分说地打断她的话。 “滚,你给我滚出柳家!” “我可以走。”柳云眠深吸一口气,不闪不避地看着她,目光清亮。 前身欠下的债,她既然顶了这身子,她认,她还。 柳厚哪里舍得,拉下脸道:“不许走。杏儿,你太过了,你要逼死你妹妹吗?” “我逼死她?”柳云杏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下就炸了,“那我去死行不行?” “砰——”的一声,柳云杏撞到了墙,白净的额头上鲜血如注。 wap. /129/129251/30079844.html 第012章 搬家 幸亏柳明仁及时拉了一把,所以柳云杏总算没什么大碍。 柳云眠非常震惊。 因为她刚才清楚地感觉到,柳云杏是存了死志的。 为什么要这么决绝? 想要把自己撵走,吓唬吓唬家里人,还需要这般逼真地搭上一条命? 柳云眠觉得一定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家里人一顿手忙脚乱。 柳云眠见状道:“我原本也是要搬出去的,只是之前成亲的银子,要还给家里。” 说话间,她掏出二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家里所有人,包括柳云杏都被桌上闪亮的两个银锭子镇住了。 “眠眠,你哪里来的银子啊!”高氏慌了,抓得柳云眠手都疼,“好孩子,相公给你留着不退,这不正当的事情,我们不能做啊!” 柳云眠:“……娘放心,这钱来得很正当。” 她当着全家人的面把事情始末说了。 结果又惊掉了一地眼珠子。 “你会看事?”柳云杏一脸不信,“你分明是骗钱。爹,娘,你们等着,人家很快会找上门的!” “那咱就把银子还回去,不会还抓眠眠吧。”高氏慌乱地道。 “不会的。”柳厚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我安慰,“咱们这就把银子还回去行不行?” 柳云眠简直哭笑不得:“爹,娘,你们放心吧,那王老板的孩子确实好了,也是提前说好的。虽然这银子来的偶然,却真是我赚来的。” 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哦,不对,有个证人。 “不信你们问相公。”柳云眠指着陆辞道。 陆辞淡淡道:“娘子没撒谎。” 一家人还是不信。 柳云眠道:“大哥,拿着银子,去把大嫂接回来吧。我本来也想说,成亲以后,不好赖在家里,我和相公搬出去住。家里先借我点锅碗瓢盆,借点被褥,暂时让我在老屋住着就行。” 柳云杏一脸狐疑:“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觉得妹妹一定憋着坏招。 “姐姐觉得呢?”柳云眠反问,“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姐姐觉得我搬出去还不够的话,想要我怎么办?” 柳云杏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她隐约感觉,妹妹,似乎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但是两人积怨已深,她也没说出挽留的话来。 家里其他人自然不让她走,但是柳云眠进去抱了包子,坚持要走。 至于家里的东西,她没动,等着看看家里愿意匀出来什么给她。 “我先和相公过去收拾院子。” 柳云眠把包子塞给陆辞,又找了抹布,提了半桶水,这才离开,留下柳家人面面相觑。 “别难过。”陆辞低声道。 柳云眠笑了笑,“没有难过。” 会难过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把东西放下,撩起裙子。 陆辞:“……” 女人受了刺激,就会变得豪放起来? 柳云眠把裙角掖在裤子里,搓搓手,对着院子里的桑树,蹭蹭蹭地往上爬。 陆辞:“娘子?” “我看看房顶的情况。”柳云眠道,“咱们明日得尽快找人来把房顶给修修,或者自己修。” 她先估算一下工作量,心里有数。 陆辞:“哦。” 看起来,刚才的事情对她没什么影响? 她是如何能做到,对于别人的攻击谩骂无动于衷的? 陆辞扪心自问,觉得自己做不到。 每次那些御史在朝堂上叨逼叨逼的时候,他都有一种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的冲动。 看起来,他还得继续修行。 “娘子,你小心些。” 过了一会儿,柳家的人过来,见到柳云眠坐在高高的桑树枝杈之间,吓得魂飞魄散。 “眠眠,你可不要想不开啊!”柳明仁道。 “眠眠,你下来,我们不撵你走。”柳明义也赶紧道。 只有柳明礼没心没肺:“二姐,你怎么上去的?” 这树他爬起来都费劲呢。 柳云眠无语,指着房顶道:“打算修修屋顶。你们怎么都过来了?大姐走了?” 柳秀才一脸愧疚地道:“不用修,跟爹回家。这老屋子,怎么能住人?” 柳云眠笑道:“和大姐没关系,我原本也想搬出来的,正好现在搬出来。我先收拾收拾,明天搬家。对了,今日我买了肉和面,咱们包饺子吃!” 众人看着她面色,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劝她。 陆辞道:“我和娘子提前商量过,想搬出来。出嫁的女儿,上有兄长,下有弟弟,终究长住娘家,为人诟病。” 柳云眠连连点头。 她的嘴替! 她其实,并不能一下子适应这种大家庭的生活模式。 而且她还想把陆辞从家里带出来,免得家里有人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他。 她从树上跳下来,又把全家人吓了一大跳。 “走吧,我买了点心,还有糖,今晚咱们吃顿饺子。” 散伙饭! 回家之后,柳云眠和高氏一起包饺子。 高氏想阻拦她搬出去,但是柳云眠笑着说服了她。 ——陆辞说得对,毕竟家里还有兄弟,出门会被人指指点点。 “再说,就房前房后的距离,娘有什么不放心的?” 高氏叹气:“娘就是觉得,太委屈你了。” 女儿明显已经改好了,只可惜大女儿看不到…… 不过女儿在家,大儿媳妇也不高兴,所以眼下柳云眠的做法,是最合适的。 高氏摸出来一块银子偷偷塞给柳云眠:“要置办的东西多,你拿着。” “大姐给你的?” “嗯。” 柳云杏私下里,没少补贴娘家。 “娘,以后还是少要大姐的银子,这样她自己在徐家怕是要受委屈。”柳云眠正色道,“您的身体,我想办法。” “你有办法?”高氏惊喜道,“云眠,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脏东西?我就说,我这不是病,应该找个神婆看看。” 现在好了,自家出了个开天眼的。 她非常相信柳云眠的话。 柳云眠生了这么久的病,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有点变化不正常吗? 柳云眠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我道行还不到,娘,咱们慢慢来。” “好好好,娘都听你的!” wap. /129/129251/30079845.html 第013章 鸡同鸭讲 吃过散伙饭,又在家里睡了最后一晚。 第二天,柳明仁被柳云眠催促,带着铁蛋和银子去接张氏,柳家其他人,则帮柳云眠收拾房子。 锅碗瓢盆,柜子被褥,林林总总,柳家先紧着柳云眠用。 众人忙了一上午,把老屋收拾出来。 房顶的事情,柳明义也揽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柳云眠的错觉,她觉得二哥非常高兴。 倒不是因为自己搬出来,因为之前他极力反对,不让自己搬走;那,难道是因为自己把二十两银子带回来的缘故? 难不成,二哥有意中人,正等着拿银子去娶? 不过这些都是柳云眠的猜测。 中午的时候,张氏跟着柳明仁回来了。 不过她显然不信柳云眠会停止作妖,回来后就来老屋子看。 看到众人收拾得热火朝天,她面上还有怀疑之色。 她又看了一眼跛脚走路的陆辞,眼中十分嫌弃。 不过等陆辞回头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脸上又难免有些惊艳——好俊俏一个郎君。 柳云眠把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中不由得意。 哈哈哈哈,陆辞好歹有张脸对不对! 陆辞一直从容不迫,任由张氏打量。 张氏没说什么,扭身走了。 这样最好,否则以后她肯定还是要闹的。 不闹的话,这个家迟早要被小姑子作散了。 陆辞想要帮忙收拾,但是显然,他不太会做这些,显得有些笨拙。 柳云眠觉得,可能他就是拉犁的命。 陆辞自己也发现了,所以后来,他就带着铁蛋在旁边玩。 铁蛋很喜欢这个小姑丈,和他一起玩包子。 包子很高冷,趴在自己小窝里,对两人爱答不理。 ——它只喜欢柳云眠。 晚上的时候,屋子总算收拾出来模样,众人除了张氏之外,都在这里吃了饭。 送走他们,柳云眠心中有些高兴。 这个屋子,虽然是暂住,但是目前是她可以独立安排的空间了。 等进了门,看到眉眼如画的男人坐在炕上,撸着豹子含笑看着自己的时候,柳云眠傻眼了。 ——这家里,没床啊! 一铺大炕倒是宽敞,两个人滚来滚去都可以。 然而,这事很尴尬啊! 柳云眠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若无其事地道:“我们一人一边,包子睡中间。” 好在陆辞对此,并无异议。 柳云眠偷偷松了口气。 晚上躺到大炕上,她觉得浑身不舒坦。 虽然炕被柳明仁帮忙烧得很暖,可是实在——太硬了! “陆辞,你觉得硬吗?”她忍不住问。 陆辞没回答。 柳云眠气结,咋搬了个家,还高冷了? 咋,看着她没人撑腰,就不搭理她了? 别忘了,他可是买来的! “我问你硬吗?”她气呼呼地问。 陆辞闷声道:“……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是他能回答的吗? 柳云眠:这该不是个傻子吧! 陆辞:谁傻谁知道?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傻子! 包子钻进了柳云眠被子里,突然伸出小肉垫摸她痒痒肉。 柳云眠笑得花枝乱颤:“别闹,别闹。好了,真不要碰我了,要生气了!” 她娇笑连连,声音婉转,听得陆辞有种错觉,自己的女人在和别人打情骂俏。 好了,该睡了。 他拿出了麻药…… 柳云眠:你大爷! 片刻后,她“装死”成功,就听陆辞道,“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有人站在厨房里,隔着帘子说话。 “主子,其实属下可以再等会儿的……” 这俩人,又是言语挑逗,又是淫言狎语,听得他面红耳赤。 陆辞显然也明白了他的误会,怒道:“我是那种人吗?我看得上她吗?” 从前她容颜姣好的时候爬床,自己都不屑一顾,现在怎么就看得上了? 安虎忙道:“属下知错。” 柳云眠:你俩去死! “说正事!”陆辞面无表情地道。 “张嬷嬷带信来,说侯爷……” “侯爷已死,不要再提。” “是,主子。” 柳云眠:通天猴死了? 什么猴儿来着? 好像不是这个猴儿,凑合着叫吧,反正是他们的主子。 他死了,是不是树倒弥孙散,陆辞他们也没指望了? 那陆辞,会不会赖着自己不走? 万万不行! 在她这里,靠脸吃饭,不行不行的! “钱川这几日应该会到,张嬷嬷让他跟着您。” “胡闹!”陆辞显然很不高兴。 但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柳云眠:绝不接受! 一个人吃白饭就算了,还想带人来?做梦! “那日偷听我们说话的人找到了吗?”陆辞又问。 “属下无能。”安虎道,“还没有!” “继续找!”陆辞声音阴狠,“找到之后,斩草除根!宁肯错杀,不能放过!” 柳云眠被他声音中的狠厉吓得一哆嗦,怀里的包子“啊呜”一声,对着陆辞发狠,结果声音奶凶奶凶的。 柳云眠:“……” 儿子,你要你娘的命啊! 好在陆辞对他那差劲的麻药坚信不疑,所以并没有发现。 “是。”安虎答应,又问道,“主子,这金线豹您养熟了吗?” 他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 陆辞:“……是个傻的,不用管了。” 弃明投暗,蠢货! “那,属下他日,再为您寻找一只。” 安虎有些异能,擅长驯养猛禽猛兽。 陆辞有只珍贵的海东青万神,就是安虎驯服的,现在还为他们传递消息。 “不必花费心思在这些地方,日后再说。” 日后,他定将重回巅峰,拥有最凶悍的猛兽猛禽! (命运之神:好的,安排了。) 柳云眠没听后面这些,她在琢磨俩人前面的话。 他们在找什么人,要杀人灭口? 听起来,那人是偷听到了什么重要的对话。 怎么感觉陆辞身边强敌环绕,她这条可怜的小鱼会不会被殃及? 如果只是陆辞想得严重,那这被害妄想症,会不会有一天怀疑自己,偷偷把自己弄死? 柳云眠决定了,继续锻炼身体。 怕是有一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wap. /129/129251/30079846.html 第014章 嘴硬心软 柳云眠睡了一晚上炕,腰酸背痛,感觉和前世野外生存的感觉差不多了。 她洗漱之后,用昨日柳家送来的小米熬了粥,煮了鸡蛋,又热了昨天剩下的饺子,切了点咸菜。 虽然没有多少食材给她发挥,但是在有限的条件里,总是要吃得最好。 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什么时候吃饭糊弄了,那准是不想活了。 陆辞一边吃饭一边问:“娘子今日有什么打算?” 这厮看出她摩拳擦掌,准备迎接新生活了? “上山。”柳云眠道,“之前下了几个套,不知道有没有逮到野鸡和兔子,去看看。” “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腿脚不好,上山不方便,而且一会儿二哥要来帮忙修屋顶,你在家等着。” 大家还是少在一起好。 日夜在一处,还真当恩爱夫妇呢! “好。”陆辞笑着答应,叮嘱她小心些。 柳云眠背着背篓上了山,沿途挖了些野菜。 因为去年年景还不错,今年春天大家基本都能吃上饭,所以没有哄抢野菜,倒也不难挖。 前身记忆里有榆钱饭的做法,所以她还折了好多榆钱树的树枝。 走到之前下的套时,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有只倒霉的兔子中了招;坏消息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柳云眠看着眼前胖乎乎的女孩,开口道:“胖丫,这是我下的套!” 胖丫姓刘,今年十五岁,长得又高又壮,能吃能干,等闲男人也比不过她。 这个年龄的女孩,就算没嫁人,也已经订亲。 但是胖丫不一样,她自梳不嫁。 她能下地,能给人帮佣,还能进山弄到猎物,加上她家里只有一个身体弱的大哥,所以家里也由着她。 毕竟,这是劳动力啊! 前身和胖丫倒是没有交恶,最多就是胖丫经过的时候给了她几次白眼。 胖丫抬头看了柳云眠一眼,“就凭你?” “就凭我。”柳云眠镇定自若地道。 “我也是讲道理的人,”胖丫道,“你现在做个套我看看,能做出来我就承认。” 柳云眠也是痛快人,“好!” 她当即在胖丫面前做了个套。 胖丫拍手:“原来是这样做的,我会了!” 柳云眠:“……” “果然还是城里人懂得多。”胖丫道,“我不白学你的,等以后我套到第一只猎物,送给你。” 柳云眠有点喜欢她这爽朗的性格,摆摆手道:“不用客气。” “那就这么说定了。”胖丫拍拍手道,“我这就回家取绳子,去旁边试试。你放心,我会做记号,和你分开的。” 说完后,她一溜烟就跑了。 嗯,地动山摇那种感觉。 柳云眠再次感慨胖丫名副其实,然后高高兴兴地收了兔子扔进背篓里,用野菜和榆树钱把兔子盖好。 财不外露的道理,她懂。 回去之后,她坐在院子里处理野兔,陆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灵巧的手指和利落的动作。 柳云眠也没有特意隐藏。 在一个屋檐下,这种还要瞒着就太累了,而且根本也瞒不住。 比如,现在她不就知道了很多陆辞的秘密,却只能假装不知道吗? “从前在周家的时候,在厨房待过两年,所以这些都会。” 这是实话。 前身争强好胜,什么都得做到最好,所以一身厨艺,在那时候就打下了坚固的基础。 陆辞赞道:“娘子很厉害。” 这个女人,是拿惯了刀的。 她处理兔子的手法又快又准。 在厨房待两年就能练出来? 除非她天天杀鸡。 柳云眠表示,这话不虚。 因为她前世成为全科医生之前,确实在男科轮值过半年。 柳云眠在想,也不知道陆辞信不信她的说法。 夫妻俩你做我帮忙,她洗兔子他倒水,看起来和谐默契,实在各自心怀鬼胎。 柳云眠做了香辣兔,然后分出一半的肉送到隔壁。 张氏见了她,扭身子进了里屋,完全没搭理。 柳云眠也没生气,倒是旁边的柳明仁讪讪的,道:“你嫂子生铁蛋的气呢,和你没关系。” 柳云眠笑笑,把兔肉留下就回家了。 陆辞对于这道香辣兔十分满意,一口气吃了四碗米饭。 柳云眠看得惆怅。 养活个饭桶,多难啊! “娘子怎么了?”陆辞拿起帕子擦拭着嘴唇笑道。 “觉得相公秀色可餐。”柳云眠信口胡扯。 呸呸呸,脸能当饭吃的话,陆辞照照镜子就吃饱了,还用浪费她的米? 陆辞看着她脸上的伤疤道:“之前我在京城中的时候,听说有一种药膏,可以祛除疤痕。日后……” “不用不用,我不在乎这些。” 她已经吃饱了,不用再吃他画的大饼。 面上的疤痕,她自己就可以治,但是目前她不想。 ——给谁看啊! 就这样吧,免得节外生枝,引人怀疑。 日后再说。 吃过饭,柳云眠又把家里的东西归拢了一下,心里想着明日再进城转转,看看有没有机会,让她这只瞎猫再碰碰死耗子。 她把昨日换下来的脏衣裳放到盆里去河边洗。 陆辞想和她一起去,被她拦住。 “都是一群女人,张家长李家短,你在家里休息吧。对了,别逗包子,它会炸毛。” 这一人一豹,气场十分不对付。 正说话间,铁蛋捧着条帕子跑进来,帕子里面似乎还裹着什么东西,直接钻进了陆辞怀里。 柳云眠好奇地问道:“铁蛋,你拿着什么呢?” 铁蛋只摇头往陆辞怀里躲,小心翼翼护着不给她看。 柳云眠:“……” 这傻孩子,能不能分清里外啊! 陆辞也是奇怪,小孩缘儿还挺好的。 她笑着摇摇头,端着木盆出去了,留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窃窃私语。 柳云眠在河边看见一群妇女洗衣裳,默默地找了个下游的位置离她们远点。 她看到了大嫂张氏也在其中,正在洗的,好像是高氏的衣裳。 张氏除了对她很凶,在家里是个贤妻良母,也是个孝顺的儿媳妇。 这就够了。 这时候,有人问张氏:“那不是你那讨人嫌的小姑子吗?听说前些天把你都逼回娘家了?还是你有主意,回娘家,这不就把她撵出门了?” 张氏原本在低头用力搓衣裳,闻言把衣裳重重地往石头上一摔。 “王翠花你那嘴,有没有把门的!听风就是雨,胡咧咧什么?” “可大家都是那么说……” “人家说屎是香的,你怎么不去尝尝!”张氏啐了一口骂道,“挑拨离间,不盼着人好是不是!” “我回娘家,是我娘不舒坦,我婆婆人好,让我回去照顾我娘。” “我小姑子,是嫁人了才搬出去,怎么到了你们嘴里,香的也成了臭的?” 柳云眠忍俊不禁。 wap. /129/129251/30079847.html 第015章 亲戚汹涌 她这个长嫂,也是个有意思的性情中人。 在家里就算闹翻天,出门也要拧成一股绳,不能被外人看笑话。 她喜欢。 不得不说,柳家人虽然各有优缺点,但是家风还是正的,这些人三观也不歪。 能处! 她洗完自己的几件衣裳,站起身来对着上游笑道:“大嫂,我洗完了,帮你洗几件吧。” “你快回家忙活自己的,我一会儿就洗完了。”张氏道。 “好,那我先走了。” 柳云眠也没有再多让,笑着跟她摆摆手先回家去了。 回家之后她晾晒衣裳,透过窗户看见陆辞和铁蛋,一大一小正趴在炕边,脑袋拱脑袋,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什么。 可怜的包子没人管,蹲在窗台上,看见“亲娘”回来,“啊呜啊呜”地乱叫。 “又炸毛了是不是?”柳云眠笑道。 包子一蹬腿,竟然直接跳到了她怀里,把柳云眠吓了一大跳。 柳云眠瞪大眼睛,估计着他们之间的距离,然后不得不承认,果然是豹子啊! 包子:娘,委屈,抱抱,有人自称我爹! 快去打死这个假爹! 柳云眠摸摸它脑袋,“乖,别闹,娘刚才去河边的时候看到好多小鱼,一会儿给你捞鱼吃。” 小鱼仔很小,人吃起来没意思,不够塞牙缝的,但是给包子补充营养够了。 没办法,家里穷,补充蛋白质只能如此了。 包子听不懂。 鱼是什么? 不过它在柳云眠怀里就很乖。 陆辞似乎一直注意着院子里的动静,闻言道:“娘子,等傍晚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河边捞鱼。” “好。” 快到吃饭的时候,张氏在前院喊铁蛋吃饭,小家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还叮嘱陆辞一番。 柳云眠也把饭做好了,肉丝炒藕——主要没舍得放肉,所以肉片变肉丝,另外弄了个野菜蛋花汤。 陆辞太能吃,要是再没有进项的话,柳云眠甚至想把三顿饭变成两顿。 很多穷苦人家,都吃两顿饭。 不过现在春天,也是农忙的时候,还是得吃三顿的,要不没力气干活。 吃完饭,陆辞主动收拾碗筷去洗。 他不会做饭,所以就揽下了洗碗的活。 对此柳云眠还算满意。 不过当她打算把院子留下的一小块菜地翻翻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下有什么流出来…… 卧槽! 大姨妈来了! 柳云眠连忙进屋找衣裳和月事带换上。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亲戚造访的时候,她又能洗衣又能做饭,除了早上觉得小腹有点闷闷的疼之外没别的异常。 但是来了之后,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小腹的疼痛似乎也尖锐了起来。 这和前世不太一样啊! 柳云眠从空间里找出一粒止痛药服下。 而刷碗回来的陆辞,已经注意到了她苍白的脸色,“娘子,你是不是不舒服?” 柳云眠也没有什么月经羞耻,直言道:“我小日子来了,肚子疼,不想动弹。” 所以,现在需要你多照顾我。 陆辞微愣,脸色微红,耳垂都染上了红色,似乎没想到柳云眠会如此直言不讳。 不过显然,他很上道。 他说:“那我去喊岳母过来,还是我能做点什么?” “你把炕烧一烧吧。”柳云眠道,“保暖就能舒服些,而且我想喝点热水。” “好,我这就去。” 柳云眠爬到炕上躺下,不太敢动,怕弄脏了被褥。 前身其实姨妈痛特别厉害,她这次其实相对还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了土炕祛湿寒的缘故。 包子过来蹭她,柳云眠笑道:“别闹,娘今日不舒服。” 她挥手想拦住它作乱,却摸到了被子里有圆滚滚的东西。 柳云眠摸出来一看,不由黑人问号脸。 “陆辞,这是你的蛋吗?” 好大一颗蛋! 是一颗大鹅蛋。 哪里来的? 为什么要放在被褥里? 柳云眠有好多问题。 正趴在厨房地上狼狈研究灶台的陆辞闻言无语。 “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也不是你的,总不能是这炕下的蛋吧。” 陆辞语调有点古怪地道:“是铁蛋的,我答应给他保守秘密。” 柳云眠想起铁蛋之前鬼鬼祟祟的样子,现在有点明白,也有点糊涂。 铁蛋捯饬这鹅蛋做什么? 原来,这是张氏从娘家回来的时候,娘家给的。 柳明仁接张氏时,担心张氏不愿意回来,也带着铁蛋一起去。 所以铁蛋听见舅母捡鹅蛋的时候小声抱怨,说这鹅蛋是种蛋,舍不得给,却不得不听婆婆的话,很是埋怨。 铁蛋回来问陆辞什么是种蛋,得到准确答案之后,就从家里偷了个蛋出来。 他要孵小鸡! 陆辞:你这鸡蛋有点大了…… 铁蛋:不管,就要孵小鸡! 他坚持把鹅蛋留下,让陆辞给他看好。 没办法,娘说鹅蛋对祖母好,留在家里,肯定都被娘煮了。 有八个呢! 他就留一个,他想要小鸡,自己的小鸡。 家里的其他鸡,娘看得比眼珠子还贵重,都不让他碰。 他要有一只自己的小鸡! 搞清楚事情原委的柳云眠,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笑,身下又泛滥了…… “相公,你责任重大,可得尽心尽力,看好你的蛋。” 她脑海里浮现出陆辞像只老母鸡,蹲在蛋上的样子,实在憋不住笑。 陆辞:“……你睡一会儿吧。” 她再不闭嘴,他就疯了。 柳云眠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多么引人遐想,真的闭上了眼睛。 她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刚吃完饭,加上身体不舒服,还真有点困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被呛醒,猛地坐起身来。 不对,着火了! 可是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呃…… 她周围仙气飘飘,哦不,是浓烟滚滚! 她整个人,都被炕四周的烟笼罩着,体验了一下仙气缭绕,位列仙班的滋味。 “相公!”柳云眠咳嗽两声,幽幽地喊了一声。 被这土灶弄得一鼻子灰的陆辞进屋,看见卧室里的白烟也愣住。 他以为,只有厨房有烟呢! “相公,你炼丹吗?” 前朝昏君,喜欢用少女的血炼丹,为此还死了很多少女。 陆辞尴尬不已:“我,实在不会烧灶……” 他在野外生火,驾轻就熟,可是到了这里烧这种灶,他真的不太会了。 wap. /129/129251/30079848.html 第016章 身份试探 柳云眠先把自己收拾好,然后把灶底的火生好,往里塞了几块粗柴火。 看着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的陆辞,柳云眠心说,真是个好看的废物啊。 “相公学会了?”她笑眯眯地道。 陆辞点头,“以后要多和娘子学学,帮娘子分担。” “可不是帮我分担,”柳云眠纠正他,“这些活是你的。” 书里不是都说了吗? 买个奴仆要立威定规矩,作为买来的相公,她希望陆辞自觉点。 陆辞愣了下,随即笑着点头:“好。” 倒是个识时务的。 柳云眠等卧室里的白烟都散去,跑到炕上搂着包子午睡。 不知道是不是热炕太舒服,她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该做饭了。 这个陆辞是真的不行。 柳云眠不想为难自己,毕竟吃得好,是幸福源泉。 她起身,又是哗哗的…… 嗐,都穿越了,为什么不让她穿成个男人,还得每个月向大姨妈妥协。 从茅厕出来,又弄脏一条裤子。 要这样下去的话,这里可没有足够的裤子给她换。 正这般腹诽,柳云眠忽然看到她中午换下来的脏裤子,此刻正在晾衣绳上张扬地随风飘荡。 她瞬时脸红,看向院子里正在弯腰拔杂草的陆辞。 ——他准备在院子里种菜,正在平整土地。 夕阳照在他身上,给他笼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即使是拔草这样的活计,他做起来,也别有一番气度。 柳云眠开始动摇起来。 他,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她猜测过他是侯爷,毕竟那些手下对他毕恭毕敬;可是他说,侯爷死了。 那他是侯爷的兄弟? 可是她想不出来,贵族会亲自做这些事情。 没来之前,柳云眠想不到这里主子们的残废程度。 前身做过丫鬟,周家老爷子还只是三品致仕回乡,家里的主子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简直都是一级残废。 更别说侯府了。 然而陆辞,有些事情确实不太会,但是这里的男人们,对于家务,可能都差不多。 他竟然还会主动给自己洗月事弄脏的裤子。 那陆辞,在侯府,究竟是什么身份? “娘子?”陆辞抬头看着她笑,“怎么了?是我哪里不妥当?你舒服些了?” “好多了。我的衣裳,以后不用你洗。” 她都没给他洗衣服,最多把两人共用的床单洗了洗而已,更何况这种贴身衣物。 “没事,我有力气。”陆辞道,“烧灶做不好,总要找些力所能及的活,不让娘子把我退了卖了。” 柳云眠:“……” 竟然在这里等着她,真记仇。 晚上柳云眠烙了葱花饼,煮了小米粥,炒了个白菜。 乡下就是这条件,她还没有打响名声,不能持续赚钱,得省着点过日子。 不过陆辞吃什么都很给面子,每次都等她吃完后,把剩下的东西一扫而空。 吃剩饭剩菜的,好像也不太符合贵公子的人设。 算了,管他呢! 想太多容易掉头发。 这里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天黑就上床,哦不,上炕,怪不得生育率那么高。 吹灭油灯之前,柳云眠笑着开玩笑把大鹅蛋递给陆辞,“你答应了铁蛋,可得做到。” 坐等孵出大白鹅。 哦,不,丑小鸭。 前身记忆,为什么什么都见过……鹅刚出壳的时候,确实很像鸭子。 陆辞笑起来眉眼都是弯的,黑亮的眼睛仿佛揉碎了星光,让柳云眠有些晃神。 “小孩子玩闹,只是不忍让他失望。”陆辞道,“回头如果鹅不是太贵,给他买一只。我还有几文钱,不知道够不够。” “你哪儿来的钱?”柳云眠一下就抓到了重点。 “大哥给我的。”陆辞笑道,“大哥说,男人不能没有钱,就把他私房钱分了一半给我。” 柳云眠:“……那是多少?” “五文。” 柳云眠:为你们男人的友谊鼓掌。 “你花吧,花了我给你补齐。” 让你一直保持男人价值五文钱的尊严! “多谢娘子。”陆辞一本正经地道。 柳云眠没再接话。 陆辞等了半晌后主动开口:“娘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嗯?” “你白日睡了,总不能现在又困了。” “我在想,明日进不进城。” 她身上不舒服,而且没有姨妈巾,真的很不方便出门。 这里可没有什么公厕…… 可是不出门赚钱,吃块肉都得心疼,她又不愿意。 然而陆辞显然误会了。 他顿了顿道:“娘子还担心,遇到周府的人?” 柳云眠没好气地道:“……我担心我自己。” “娘子是没有放下?” “天下的帽子那么多,你怎么非就得喜欢绿色的?”柳云眠气呼呼地道。 她和周家早就没关系了。 陆辞反应了一会儿,忽然笑出声来。 “是我的错,可能心里到底有些吃味。” 你吃个屁。 你会在意我? “你从前的身份,肯定比周二贵重多了。” “嗯?” “通天侯府啊!”柳云眠道,“多厉害。” “是镇通侯府。”陆辞轻声纠正她。 “反正是侯府,比周家强多了。” 陆辞想到晚饭后自己刷碗,柳云眠在旁边洗手。 自己不小心失手,碗从手中滑落,柳云眠眼疾手快,直接一把捞住。 那身手,绝对是练过的。 联想到她宰兔子的模样,陆辞心里就有狐疑。 现在听着柳云眠总是提侯府,不由更生出怀疑。 她是谁派来接近自己的? 柳云眠:我是猴子搬来的救兵! 想到这里,陆辞不动声色地道:“娘子知道我在侯府的身份?” 柳云眠:坏了坏了,你可千万别说。 我不想知道那么多,我想多活两天。 “知道啊。”柳云眠假装打了个哈欠,“你不是侯府的下人,被发卖的嘛!说来还是我高攀了,周家可不如侯府。” “娘子怎么不想,我是侯爷?”陆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也听不出玩笑的成分。 “那我做梦,肯定也是先梦见自己是九天仙女下凡。”柳云眠道。 “嗯?” “都是做梦,就做个大的;而且靠自己多好。” 陆辞哑然失笑。 他知道应该问不出什么了,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柳云眠很聪明,对他也多有忌惮,他能感觉到。 她对自己,到底有什么企图? wap. /129/129251/30079849.html 第017章 当成牲口 “属下觉得,不至于。” 柳云眠“睡着”之后,安虎又来了。 陆辞问他,柳云眠会不会是别人派来的细作,安虎如是说。 柳云眠:总算有个聪明人了。 她图陆辞什么? 图他腿瘸还是图他不会烧火? 呸! “但是她身上有功夫的话,确实有点嫌疑。” 呸! 她收回刚才说的话,两个都是糊涂蛋。 她根本就没掩饰自己的身手。 如果是细作,那不得好好藏着? 她身手好是说得过去的,她在周家学过武。 那时候周家老夫人看别的府邸有武婢,可是自家买不起,就找了自家护院,选了几个丫鬟去学。 这种事情,柳云眠这种事事要强的,自然不会缺席。 不过其实没学多久,随着老夫人兴趣下降,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那个身手很好的护院,也离开了周家。 柳云眠到底学了多少,还不是自己一张嘴的事情? 她就是天纵奇才,怎么了? 天才违法了? 尔等这些蠢材! 都被发卖了,还觉得自己天潢贵胄,值得别人盯着呢,哼! 有没有听过落毛凤凰不如鸡? 不,就是一根鸡毛,给点风就还以为自己能上天。 陆鸡毛! 被害妄想症! 柳云眠心里狠狠地把陆辞骂了一顿。 两人后来又说了很久,她实在没熬住睡过去了。 临睡之前她还想,陆辞天天熬夜,从来也不见他精神萎靡,可能变态就是和常人不一样。 第二天,为了“报复”陆辞的出言不逊,柳云眠决定狠狠地用他。 院子里有石磨,她决定做豆腐! 昨晚起夜的时候,她特意把豆子给泡上了。 乡下人家,做豆腐是经常有的,柳云眠带着两张葱花饼回柳家要了点卤水。 这次张氏在家,没有对她视而不见,但是也说她了。 “天天吃细粮,会不会过日子!” 柳云眠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并没有说话。 她动手撕了一块饼给眼巴巴看着的铁蛋,又给了蜜蜜更大的一块。 张氏见状忙把剩下的饼收起来骂道:“你们祖父祖母还没吃,倒先让你们吃上了!” “吃吧吃吧,回头我再送热乎的来。” 张氏瞪了她一眼,把卤水给她,“回头送点豆腐来就行。娘喜欢喝嫩一点儿的豆花。” “好嘞,我记住了。” 出门的时候,张氏往她手里塞了两个鸡蛋。 很明显,她不想占便宜。 柳云眠也没拒绝,笑嘻嘻地走了。 铁蛋惦记着他的鹅蛋,跟柳云眠一起回来。 柳云眠让陆辞推磨,自己往磨眼里加豆子。 别说,把这男人当男人想的时候挺难受,总是怀疑自己,胡思乱想。 还用不上! 但是换个思路,当牛当驴,就别提多好用了! 柳云眠心情大好,甚至不自觉地哼起了小曲。 铁蛋还过来捣乱,不过陆辞丝毫没有不耐烦,一边推磨一边照顾他,还让柳云眠到旁边休息。 张氏过来给她送萝卜,见到陆辞推磨,柳云眠在旁边坐着晒太阳,不由大吃一惊。 她放下萝卜就冲过来,作势往柳云眠身上拍了一下,过来就要抢着干。 哪儿有让男人推磨的! 这真是不把男人当男人。 柳云眠却拉住她,“嫂子,你让他推嘛,他一身力气,咱们力气小。” 把男人供起来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 别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 张氏小声地斥责她:“没有让男人推磨的,让别人知道笑话。” “那就别让别人知道呗。” 张氏指着那才到人肩膀高的破栅栏,“得多瞎才看不到!” “看就看呗。”柳云眠振振有词,“驴都能推磨,男人还不如驴啊!” 张氏气得又要打她。 但是再看陆辞,好像没听到两人说话,还是和气勤勉地推磨,又有些放心下来。 可能真是一个人一个命,她这个小姑子,命好吧。 尽管如此,她还是提醒柳云眠道:“你都跟了他,就别想着那是买来的。好好过日子,我看他人也不错。别因为出了银子,就对人家大呼小叫的。两口子过日子,得互相体谅。” “知道知道!”柳云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张氏要喊铁蛋回去,后者却不肯。 “那就让他在这里玩,我得回家收拾了。” 柳云眠送她出去,村里几个妇人去河边洗衣裳经过这里,见姑嫂俩和谐的模样,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柳云眠耳力好,隐隐听见“好吃懒做”、“柳家二丫头这脸真难看”、“我家女儿要这样早就被我打死了”之类的话。 她不由翻了个白眼。 关你们屁事!吃你们家饭还是穿你们家衣裳了? 一个个都住海边啊,管的宽! 等到她们看见陆辞在院里推磨,更是惊掉了眼珠子。 柳云眠皮笑肉不笑地道:“还是买来的男人好用,几位婶子那么心疼女儿,以后都攒钱给女儿买一个相公,就算女儿脸难看,也能在家里好吃懒做。” 几个人知道她这是听见了,不由讪讪地走了。 “你这张嘴啊!”张氏道。 “以后多跟嫂子学着点,不能吃亏。” 张氏无奈,摇摇头走了。 小姑子若是一直能这样,也挺好。 这家里的日子,渐渐又有盼头了。 柳云眠用新做的豆腐做了麻婆豆腐,香煎豆干,然后看着空了的油罐子惆怅——她还是,有点奢侈了。 米缸刚才做饭的时候发现也空了。 看起来,明天真得进城再撞撞运气去。 陆辞照旧吃得很香甜,好像一点儿都不知道家里要断顿了。 “相公,”柳云眠道,“米缸空了,油也没了。” “那明日买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好像天上会下银子似的。 柳云眠不由气结,“买东西要花钱的。” “娘子不是还有一两多银子吗?” 混账玩意儿! 竟然敢觊觎自己的存款! 忘了家庭地位了是不是? 正当柳云眠想着要怎么阴阳他的时候,就见陆辞放下筷子,一脸无辜地道:“我说得不对吗?” wap. /129/129251/30079850.html 第018章 他有个儿子 “那花完这些银子呢?”柳云眠咬牙切齿地道。 她最恨小娇妻,那种什么都不管,事事要靠男人的女人。 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能遇上这样一个男人。 讨厌加倍。 “原来娘子在为银子发愁。”陆辞轻笑,“车到山前必有路,娘子不用过于担心。” 是有路,绝路呗! “娘子,我正好有件事情和你商量一下,可以吗?” 柳云眠还在想着如何给他当头棒喝,苦于没找到合适的词汇,正艰难组织呢,听到这话只能用缓兵之计,没好气地道:“你说!” 等着,让她想想怎么骂人! 每次吵架都发挥不出来,事后复盘才捶胸顿足,觉得自己发挥失常。 “是这样的,我有个儿子,想把他接来……” 柳云眠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她是不是长着一张包子脸,还是她对陆辞太好,让他这么膨胀! 自己尚且嫌他吃得多呢,他倒好,还想带个拖油瓶来。 还有,自己竟然从来没想过,陆辞可能之前都成家了,也真是傻白甜! “你刚才说什么?”柳云眠深吸一口气,压制住火气问道。 “我有个儿子……” “上一句。” 陆辞认真想了想:“是这样的。” “再上一句!” “我有件事情和你商量,可以吗?” “不可以!”柳云眠斩钉截铁地道。 陆辞:“……” “我不舒服,先回去歇着,你把碗筷刷了,石磨也收拾了。” 给点阳光就泛滥,给点洪水你就敢泛滥。 还是对他太好了! 陆辞“嗯”了一声,倒是没有再提。 接下来几天,他也没说这件事情。 柳云眠去镇上买了点米面和油盐,又花了好几百文,眼看着她的存款,迅速缩水到了一两,没什么零头了。 不过恼人的大姨妈总算过去了,她决定进城再去碰碰运气。 这次陆辞要跟着,她不想带。 她说要省路费,让陆辞在家专心孵蛋。 陆辞还是像从前一样,非常温和地答应,好像他从来就没有什么脾气一般。 如果不是几乎每天晚上,柳云眠都能听到他们主仆“开会”,就真的信了。 结果还没等出门,胖丫提着一只兔子来了。 柳云眠十分意外。 “之前我和你说好的,第一只猎物给你。”胖丫很实诚,“谢谢你教了我。” 柳云眠表示不必。 “给你。”胖丫硬塞给她,拍着胸脯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没想到你竟然肯教我,这是给你的谢礼。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柳云眠只能笑着点点头。 这热情啊,她有点招架不住。 “我们算朋友了吧。”胖丫道。 柳云眠点点头。 “那,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银子?” 柳云眠:“……” 她真的要好好反思反思自己,日常到底是怎样表现的。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觉得她是傻子。 “不能。”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哦,我猜你肯定也没什么银子,毕竟刚搬出来。”胖丫摆摆手,“没关系,我再自己想想办法。” 柳云眠淡淡道:“对我来说,能借男人,都不能借银子给别人。” 必须让胖丫知道她的坚决,以后也免开尊口。 躺着也中枪的陆辞:“……” “哈哈哈,你这说法好,咱们俩果然是朋友。男人那玩意儿,我也不稀罕,要不我干嘛自梳不嫁了?”胖丫爽朗道。 某玩意儿陆辞:“……” “其实我有银子,”她继续道,“我攒了好几串私房钱呢!” “那么厉害?”柳云眠假意附和,心说你这是考验朋友呢! 没看出来,还挺有心眼的。 “还行吧。”胖丫道,“本来其实有二两银子,但是后来都偷偷给我外祖母花了。她腿疼,看大夫,总也不好。我想着借点钱,去县城给她看看。有钱底气足。” 原来是这么回事。 柳云眠缓和了口气道:“这个说不定我能看。我今日忙着进城,改天你有空,带着外祖母来找我。” “真的?”胖丫一脸惊喜。 “不一定,我是说可能。” “那也行啊!” 胖丫非常高兴地走了。 陆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幽幽地道:“娘子身通阴阳,真是好生厉害。” “一般一般,不及相公。” 论阳奉阴违,你可是老阴阳师了。 柳云眠对他摆摆手,出门坐车去了。 进城之后,她也没有漫无目的地乱撞,而是直接去了王老板家里。 王夫人见了她,一改之前的轻慢,忙请她上座,口称“仙姑”。 柳云眠有点脸红,忙问她孩子的情况。 “按照仙姑的吩咐,虽然也有哭闹,但是比从前好多了。” “那就好。”柳云眠也不绕圈子,直接说明来意。 “以后要是有这样的活儿,您帮我留意着些。” 王夫人笑道:“仙姑就是不来,我还想让人去村里寻您呢!” 柳云眠一听顿时高兴,难道这就来活儿了? 但是听王夫人说完,她又有些失望。 因为她说的是,王老板的朋友,开了个铺子,生意一直不好。 这个就在她能力范围之外了。 “我只能看病。” 王夫人有些失望,但是还是答应以后会帮她找机会。 柳云眠离开王家的时候,带着王夫人硬塞给她的两盒点心。 县城的大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只可惜,找不到银子。 赚钱可太难了。 柳云眠准备去扯块布,回家做个幡子,只是名头还没想好。 以后进城,她拿着幡子,别人才能知道她的“神通”。 “话说那镇通侯……” 柳云眠走到茶楼外,忽然听到里面传来说书人激情澎湃的声音。 听到“镇通侯”三个字,她不由停下了脚步。 结果,她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瓜。 wap. /129/129251/30079851.html 第019章 奇怪的孩子 “……不好娇娥,却喜男人。太子良娣为此忧心忡忡……” 卧槽! 柳云眠觉得自己知道了! 她知道陆辞在侯府是什么角色了。 镇通侯都挂了,可是还给陆辞安排了那么多人。 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陆辞那么牛。 他是侯爷枕边人,说不定侯爷把他当爱人看呢! 咦? 那陆辞说的儿子,是哪里来的? 难道是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偷偷在外面和人生的? 还是说,那其实是侯爷和别人生的,他想保全侯爷的骨肉? 一时之间,柳云眠脑洞大开,各种狗血的想法应有尽有。 对了,太子妃怎么了? 侯爷和太子良娣有什么关系? 贵圈真乱。 不过接下来,她还想听却不行了,里面观众的哄笑声,鼓掌声,淹没了说书先生的声音。 再看看门口木签上的茶水价格,柳云眠望而却步。 罢了罢了,以后有钱再来听。 她去扯好了布,然后就盘算着回家,自我安慰道,今日先做好幡子,磨刀不误砍柴工,明日再战。 不过她还是决定从周家那里绕了一圈。 ——那是这县城的“富人区”,住的人非富即贵,说不定能碰碰运气。 当然,周家不能去,晦气。 富人区就是安静,柳云眠提着点心揣着布,从容地从各个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府邸门前经过。 后来遇到几个六七岁的孩子,身上穿着绫罗绸缎,身后跟着丫鬟婆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可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讨狗嫌,加上可能家里娇惯,十分没有礼貌。 他们见柳云眠走来,纷纷喊着“丑女人”。 柳云眠气得想把人抓来打一顿屁股。 然而却只能算了,毕竟犯不着,也……惹不起。 柳云眠气呼呼地继续走,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破空声。 有暗器! 她一偏头,有什么东西几乎擦着脸皮飞过去。 自认为躲过一劫的她,却紧接着又被重重一击,正中脸颊,砸得她一阵头晕眼花。 玛德! 她要爆发了! 她怕点心碎成渣渣,要不怎么也躲过去了。 这谁啊,对她下这样的连环“杀手”。 “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姑娘,哎,你的脸……”小丫鬟跑过来连连道歉。 在看清楚柳云眠脸上的伤疤时,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柳云眠不知道,她脸上的伤疤原本就触目惊心,现在脸颊又被擦得通红,委实有几分吓人。 也难怪小丫鬟都被吓到。 “不怕不怕,没事。”另一个声音响起,“老奴在,小主子不怕。不哭不哭……” 柳云眠回头看过去,便见到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婆子,把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搂在怀里安慰。 原来,几个丫鬟带着孩子在外面踢毽子。 她们一个个的,先后把毽子冲着自己踢过来。 柳云眠的脸,正是被鸡毛毽子亲密“爱抚”了。 她和鸡毛,算是犯了冲。 不过这也不算有意的,对方也连声道歉,柳云眠不至于抓着不放。 “下次小心点。”她说。 婆子怀里的孩子,吓得哭了出来。 不过他哭的时候,不像别的孩子哇哇大喊,只紧紧攥着婆子的衣裳,葡萄粒般又大又亮的眼睛,怯怯地看着柳云眠,两行泪滚滚而下。 这孩子,比起刚才那些熊孩子,也太招人疼了吧。 主要他长得也很白净好看,一看平时就是个安静内敛的孩子,很容易让人心疼那种。 乖,别哭,姨姨没有怪你。 柳云眠向着他走过来,笑了笑道:“别哭,我没事,下次小心点就行了。不过就算是不小心,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句什么呀?” 长得好看,也得道歉。 毕竟陆辞那么好看,还是她名义上的相公,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呢! 好看的人,真都是相似的好看。 这孩子和陆辞,都是剑眉星目,不过陆辞气质更高冷,这孩子更招人疼。 那孩子,却像没听见她说话一般,直接把头埋在了婆子的怀里。 柳云眠:“……” 宝子,你这样不行啊! 长得这么好看,招人喜欢,以后可不能长歪了。 一般人,她还懒得说教呢! 她才不会承认,主要是看这家下人也都很和善的模样,才发出善意的提醒。 “这位姑娘,”有丫鬟出来伸手拦住柳云眠,“请不要吓到我们小主子。” 柳云眠立刻感受到了来自高手的压力。 ——这个丫鬟,身上有功夫,而且身手应该很不错。 啧啧,小小县城,也卧虎藏龙。 这时候,那嬷嬷开口道:“姑娘,你的脸没事吧。翠微,给这位姑娘压压惊。实在对不住——” 柳云眠还没明白怎么压压惊,手里就被面前武力值不低的丫鬟,塞进了一块银子。 她掂量着,好像有二三两重。 妈呀,原来她今日进城,要靠这种方式有所收获? 原来她还是老天爷的宠儿啊。 她哭笑不得地道:“要不,让小公子再踢一次?” 众人不解。 “要不这银子太多,我拿着不安心。” 众人显然没有见过她这般跳脱的人,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婆子面上露出愁苦之色,道:“姑娘还是早点离开吧,要不我们小主子害怕。” 收人这么多银子,总觉得心里有愧的柳云眠,不由多问了一句。 “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嗯?” 她刚才说话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小可爱,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似乎有点,未开智? 用其他不好的词语形容他,柳云眠都有点舍不得。 “没什么,都挺好的。”婆子抱起孩子,对着柳云眠点头,转身匆匆离开。 柳云眠:“……您留步。我无意于窥探府里隐私,只是觉得,或许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厮杀太久,以为心已经冷硬,但是见到孩子的时候才会明白,原来自己内心一直保有柔软。 婆子愣了下,眼中闪过不敢置信。 她上下打量了柳云眠一番,试探着道:“请问姑娘是哪家的,做什么的?” 柳云眠:“我是给人看事的。” wap. /129/129251/30079852.html 第020章 陆辞的鹅崽儿 柳云眠以为,自己说完这句话,就算不被热烈欢迎,至少对方也会心怀希望,最多将信将疑。 但是万万没想到,婆子听了她的话之后,立刻变了脸:“那慢走不送。” 说完,她抱着孩子进了旁边的大门。 几个丫鬟也拿着毽子,灰溜溜地跟着进去。 大门紧闭,瞬时吃了闭门羹的柳云眠:“……” 有意思了啊! 回到古代,竟然还能遇到无神论者。 这意识多先进! 给你们点赞。 她掂量掂量手里的银子,放到荷包里,又轻轻摸了摸发胀发热的脸,判断多半红肿了。 回家之后去空间里找点药膏就行,没有大碍。 这块银子,确定不是老天爷给她的打赏吗? 愉快! 吃肉补肉! 柳云眠高高兴兴地拿着银子往肉摊走。 别人穿越靠奋斗致富,她穿越靠挨打致富。 我们都能吃上肉,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可是没走出去多远,就有人在背后喊她:“姑娘留步。” 是刚才那个叫翠微的丫鬟。 柳云眠闻言顿时紧张。 完了完了,她该不会要把银子给要回去吧! 她犹豫一下,是不是该撒丫子就跑? 就微微犹豫这么几秒钟,翠微已经走上前来。 她对柳云眠拱手道:“姑娘,刚才得罪了。” “没事没事。” 只要别把银子要回去就行。 或许猜测出她的心思,翠微道:“又找姑娘,是想问您刚才说的事情。” 说话间,她又要给柳云眠塞银子。 虽然柳云眠爱财,但是取之有道,所以摆摆手拒绝了:“翠微姑娘,我的意思是,可以给小公子看看;倒也不一定能帮上忙。” “姑娘借一步说话。” “好。” 翠微带着柳云眠从后门进去,也没请她进去,只把门房的婆子撵走,两人在门房说话。 “我家小主子,自出生就听不见声音。”翠微咬牙道。 原来是先天性耳聋? 怪不得她看那个孩子,怎么都觉得违和。 天生耳聋的孩子,心智发育也跟不上,因为没有输入,难有输出。 这就棘手了…… 有的问题,可以通过植入人工耳蜗,但是需要手术,而且价格恐怕也是天价。 (防杠说明:女主非来自二十一世纪,医术只是推动剧情发展,切勿代入专业评判,谢谢。) 她和这些人仅一面之缘,虽然孩子可怜可爱,但是也不能冒险。 “姑娘能否帮忙看一看,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后果。他的母亲,是极好极好的人,真的……”翠微迫不及待地道。 哎,这和人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上天要让谁难过,还需要道理吗? 往往不是好人有好报,而是祸害遗千年。 “这个我怕是帮不上忙。”柳云眠道,“不过他这般应该不会说话,你们可以尝试让他看你们的嘴型,慢慢教……” 这么多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万一有效果呢? 总比现在的情形好。 “还有,”柳云眠看着翠微道,“以后也别相信什么神婆,没有用。” 翠微:“……” “真的。”柳云眠诚恳道,“小公子这种情况,神婆是没用的。” 唯一可能有用的,是她。 就,别浪费银子了。 这家挺好的,虽然孩子先天残疾,但是并没有感觉到这些下人对孩子的怠慢。 “如此,就多谢姑娘了。”翠微对着柳云眠福了福。 柳云眠笑着摆摆手,“没帮上什么,告辞了。” 她去买了肉和猪下水,又去买了一些米面和调料。 赶车的赵大爷见她轻松拎着那么多东西,不由竖起大拇指:“二丫头真是能干。” 柳云眠笑眯眯地塞给他一块点心。 她今日带的东西有点多,怕他不愿意。 赵大爷接过点心,非常高兴,说是要带回家给孙子吃。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小公子令人可怜,回去的路上,柳云眠好像心头压着什么一般,眼前总是浮现出那个眼神很干净,一直在流泪的孩子。 柳云眠带着战利品回家,发现陆辞正在门口等她。 两人见面,同时发问:“你……” “你先说。”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陆辞接过她手中的东西问道:“娘子,你的脸怎么了?” 柳云眠顿了一下,促狭道:“拿脸赚钱去了。” 陆辞:“……疼吗?别说笑了。” “不疼,被别人踢毽子踢到了脸上,给了我二两七钱的银子,嘿嘿。” 陆辞:“……我去岳父那里要点药油来。” “不用。” “不疼吗?” “想想二两银子就不疼了。”柳云眠笑嘻嘻地道,“相公觉得值不值?” 陆辞沉默片刻后道:“下次换我去。” 柳云眠被他逗笑,“那可不行,相公这张脸,倾国倾城,我还舍不得呢!” 陆辞:“……” 柳云眠又指着他身后的“小尾巴”道,“这是相公孵出来的大鹅?” 丑鸭子! 她刚才走近就发现,陆辞身后跟着一只黄不拉几又带点黑的小绒鸭,哦,不,鹅。 陆辞走一步,它就亦步亦趋地跟着。 陆辞脸色尴尬:“它,今日自己就破壳而出了。” 不是他孵的。 他对天发誓,他对那只蛋,什么都没做过。 他就是在炕上和包子对峙,准备调教一下这个认不清主子的蠢货。 然后,蛋壳裂开了。 出来了一只小丑东西。 而且,似乎把他当成了爹娘,就要跟着他。 柳云眠哈哈大笑,“可喜可贺。” 陆辞一点儿也不知道,哪里可喜可贺了。 柳云眠把清洗猪下水的活儿交给了陆辞。 这些天相处下来,她觉得陆辞很爱干净,可能还有点洁癖。 交给他,她放心。 陆辞只是微微皱眉,随即很快接受了指派,提着猪下水到河边清洗去了。 嗯,他的鹅宝宝,也在后面跟着。 那情景,怎么看怎么滑稽。 柳云眠晚上做了干煸肥肠,又把买来的肉都过了油,让陆辞去给前院送去一碗。 她怕自己过去,家人又得问她的脸怎么回事,又得解释一番。 陆辞端着碗,把小丑鹅也拎着送过去。 结果他回来的时候,又把小丑鹅给带回来了。 wap. /129/129251/30079853.html 第021章 带她一起吃软饭 “怎么回事?铁蛋不要?”柳云眠好笑地问道。 “它不肯留下,像要杀了它下锅一样。”陆辞面上颇为无奈,“大嫂心疼,让我带回来。” “大嫂心疼?”柳云眠没听明白。 “大嫂说,怕它上火,养不活,让我带回来养。” 肥水不流外人田。 陆辞把希望的目光投向铁蛋,结果他却没有反对,说他反正每天都过来玩。 于是,可怜的陆辞,只能带着鹅宝宝又回来了。 柳云眠听得直笑。 饭菜不错,陆辞晚上吃得又不少。 柳云眠摔,还以为他洗完猪下水之后胃口会受到影响呢! 晚上的时候,包子又蹭着她。 柳云眠忽然有些好奇,小丑鹅,怎么不怕包子呢? 不是动物对于危险的动物,有一种先天的敏感吗? 也不知道是包子现在没长成,没有什么威严,还是那只被陆辞孵出来的鹅是傻的…… 但是因为柳云眠是打着养猫的旗号把包子抢来的,所以现在也不好意思问陆辞。 很快又到了卧谈的环节,陆辞开口了。 而事实上,柳云眠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喵喵”叫,还以为陆辞要对自己下手了呢! “娘子,今日你和胖丫说,男人可以出借?” 来了来了,他来了。 这个睚眦必报的男人果然来了。 “没有,我的意思是,男人和钱一样重要,都不能外借,相公怕是误会了。” 黑暗中,她听见陆辞轻笑了一声。 柳云眠的心,没出息地跟着颤抖。 这厮是生气了? “娘子的脸还疼吗?”陆辞又问。 怎么,你还想补一巴掌? 不疼了,因为她刚才已经进空间找了药膏抹上了。 “有点疼。”柳云眠装模作样地道,“但是银子也很香。相公觉得,我拿脸换银子,值不值得?” 陆辞:“……下次让我去。” “那不行,我这是破罐子破摔。相公的脸,倾国倾城,谁舍得?” “娘子,倾国倾城,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陆辞轻声喟叹,又似乎带着无尽的宠溺。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听多了怕是耳朵会怀孕。 “娘子,家里很缺银子,是不是?” 柳云眠内心:你这不是废话吗? 我要是有银子,能拿脸换钱还这么高兴?我到时候,就拿银子砸别人的脸了! “主要你吃得有点多,我养起来有点费力。”柳云眠道。 陆辞道:“可惜我腿脚不好,不能帮娘子分担。” 柳云眠呼吸重了几分:你不提这茬,我可能还没那么生气。 你腿脚到底好不好,你自己没数? 跟谁装呢! 正当她几乎忍不住的时候,就听陆辞话锋一转道:“前几日,我和娘子提过,想把孩子接到身边来……” 柳云眠忍不住了,阴阳怪气道:“相公的意思是,我养活你都吃力;再来一个,我能省力些?请问你儿子多大了?” “让我想想,他是壬午年九月初四的生辰,今年四岁了。”陆辞道。 柳云眠心里唾弃,渣男,连儿子的年龄都得反应这么半天。 四岁的孩子,她疯了才会接手。 她脑海里浮现出熊孩子讨人嫌弃的样子,表示坚决不行。 “我能养的,只有生我的人和我生的人,别人都不行。”她斩钉截铁地道,不给陆辞留任何想象空间。 她才不要给别人当后娘。 自己亲生的都不一定能教好,还去对别人孩子指手画脚? 谁不知道养孩子这件事情是赔本的买卖? 无非是血脉羁绊,给了人勇气,跳进养娃的坑里。 没有血脉关系,想让她承担起养孩子的责任? 不可能。 她更无法理解,给自己老公养孩子的女人。 真的不介意吗? 不行,她心眼小,她容不得人;她在感情上有洁癖,只想要完全属于自己的男人。 找不到,宁愿单着,宁缺毋滥。 给人当后娘,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其实还有另外选项的加持。 这个孩子,他带着银子来! 听陆辞说,这孩子坐拥很多财产,非但自己衣食无忧,还可以养活他们两人时,柳云眠震惊了。 “你都被流放了,你儿子怎么还能带着财产全身而退?” 难道是陆辞此前做好的安排? 陆辞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酝酿。 柳云眠严肃地道:“我要听实话!你说一次谎,以后就得用许多谎言来圆。我虽然笨,但是迟早也能发现。” “他外家的钱。”陆辞道。 柳云眠:“???” 等等,让她理一理。 合着陆辞这是带着自己一起吃软饭? 带着后面的妻子,去吃前妻的软饭,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那你娘子愿意?” “我娘子是你。” “你原配。” “没有原配。” 柳云眠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哦,对不住。” 原来人没了。 因为人没了,所以现在孩子要带着东西投奔他吗? 不对。 “他们可以给你赎身啊!”柳云眠道,“给我二十两银子,你自由了,我有钱了。” 这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打开了新世界的柳云眠,简直太高兴了。 然后她就听陆辞幽幽地道:“娘子怎么能这般想我呢?我们已经成亲,贫富都不能让我改变初衷。” 柳云眠:“……” 求求你,改了吧。 咱们俩人,瞎凑合什么呢! 完全都不是一路人。 “我只是想把他接来,放在眼皮底下照看,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娘子操心。我们每个月吃喝他来管,也没有多少银两。” 柳云眠无语。 陆辞你怎么好意思开口? 你这么大一个男人,让一个三岁,哦,四岁孩子养? 你这孩子生的,可真值啊! “不行。”柳云眠道,“我不想占便宜,也不想卷入你们的事情之中。如果他在村里安家,你可以随时去看他,但是我不参与。” “那就再说吧。”陆辞没有勉强。 柳云眠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很快,她就闻到了熟悉的麻药味儿,识趣地“昏睡”过去。 她听见安虎进来说:“主子,您说是小主子外家的银子……” “难道不是吗?”陆辞反问。 “是,那倒是。” 柳云眠心说,他是没想到,你能如此厚颜无耻地说出来吧。 哼,今日的陆辞,真让人讨厌。 还赖上自己的,得想办法把他给弄走。 wap. /129/129251/30079854.html 第022章 教她内功 晚上柳云眠做梦,梦见白日里看见的小孩,带着人来找陆辞。 她问道:“是来给你爹赎身的吗?” 那个原本不会说话的小孩脆生生地道:“不是,家里穷,赎不起,我是来陪着我爹的。” 柳云眠:卧槽,原来是来吃白食的。 她之前听陆辞说,儿子带着金山银山,她就觉得是忽悠自己。 果然证实了吧。 “没关系,不用赎身银子,不耽误你们父子团圆了,快走吧。”柳云眠忙送客。 “那不行。”陆辞开口,“我还没有回报娘子,不能一走了之。” “你什么都没有,怎么回报我?总不能是以身相许吧。” “未尝不可。” 梦里,陆辞也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不稀罕别人用过的烂黄瓜!”柳云眠撕破了脸。 陆辞原本都已经睡着,却被柳云眠说梦话的声音惊醒。 她好几日没说梦话了,今日这是受了刺激? 烂黄瓜? 饶是他聪明,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 就……有点尴尬。 她这脾气,一点儿也不像做惯了丫鬟,忍气吞声的样子;倒像个炮仗,一点就着,什么委屈也不受。 柳云眠的梦还在继续。 她梦见要把陆辞和那孩子撵走,结果人家非但不肯走,还鸠占鹊巢,把她给撵走了。 柳云眠气得差点吐血。 这个梦如此清晰,以至于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历历在目。 她觉得有点好笑。 怎么就把白日见到的小孩,和陆辞联系起来了呢? 那孩子倘若真会开口说话,家里肯定都高兴坏了。 不过陆辞这厮,将来真的有可能赖着自己不肯走。 哼,由不得他。 从今天开始,继续努力练身手,将来一拳一个陆辞! 她在陆辞面前,关于身手这件事情已经不加掩饰。 所以早起以后,陆辞烧火热饭,她就在院子里练拳。 陆辞聪明,烧火已经难不倒他。 他一边烧火,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柳云眠。 她的拳法,虽然招式一般,但是十分流畅;就是看起来,好像徒有其表,没有什么内功在。 她竟然就这般大喇喇地在自己面前展现实力,是为了破除自己的怀疑? 她真的只是周家一个普通的丫鬟? 关于这件事情,他心里存疑已久,前些天就让安虎去查了,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回来。 他对柳云眠,是越来越好奇了。 当然,那只小丑鹅,还是跟在他背后。 陆辞站起身来的时候,差点一脚踩在它的粑粑上,顿时无语。 算了,乡下便是这样,没办法太讲究。 他把地面收拾了,然后出来看柳云眠打拳,还指点她。 “娘子,如果右手变成长拳,是不是更好一些?” 柳云眠试了一下,眼神一亮,好像确实如此。 陆辞,果然有两把刷子啊! “相公,你功夫也不错?” “不敢说不错,尚可。”陆辞笑道。 柳云眠对于古代的功夫没有什么概念,闻言试探着道:“相公,我听说有的人功夫很厉害,一下就能跳到墙上,甚至屋顶上。你说,有没有那么厉害呀!” “那不算厉害,只是寻常而已。” 柳云眠没出息地睁大眼睛。 原来,轻功真的是存在的! “那相公,你会吗?” 陆辞点点头:“之前确实可以。不过现在……”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腿,有些黯然。 柳云眠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那相公,能教我吗?” “可以。”陆辞并没有扭捏,爽快答应。 “什么时候开始?” “随时都可以。” “那现在?” “遵命。” 柳云眠立刻拉开架势,“你说——” 陆辞笑道:“娘子,屋里请。” “嗯?” “修习内功,我们习惯在床上。” 柳云眠忽然怀疑起来,这厮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调戏自己。 “咱们在炕上试试。”陆辞一本正经地道。 试试就试试,谁怕谁? 柳云眠盘膝坐到炕上。 陆辞把门窗紧闭。 柳云眠:“???” “内功心法,这都是不能外传的。”陆辞解释道,“隔墙有耳。” 柳云眠:“那教给我,算内传?” 陆辞被她逗笑:“夫妻一体。” 柳云眠:个大头鬼。 “娘子,把衣裳脱了。” 柳云眠:卧槽! 难道练的是《玉女心经》? 怎么感觉陆辞这厮不正经,在调戏人? 陆辞忍笑道:“脱了外裳就行,一会儿会很热。” 柳云眠将信将疑地把罩衣脱下。 里面还有深蓝色粗布对襟小袄,天热的时候是直接穿出去的,倒也不怕。 她开始按照陆辞教她的办法吐纳。 ——并没有什么卵用。 她怀疑陆辞在忽悠自己。 不过陆辞说,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柳云眠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着,这玩意儿,还得日久生情? “娘子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可以多试试。” “哦。” 柳云眠现在正小人地想,会不会把人练得走火入魔。 “云眠,云眠,你在家吗?”外面忽然传来胖丫气喘吁吁的声音。 “在,在呢!”柳云眠连声答应,从炕上下来,把罩衣套上,一边系着带子一边出门。 陆辞跟着她一起出去。 胖丫身后背着个老妇人,应该是她昨天说过的外祖母。 她倒是个急脾气,什么事情都等不得。 昨天才提,今日就来了。 没想到,胖丫看看她,又看看陆辞,突然小声地问:“我来得,是不是不是时候?” 柳云眠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是误会了。 仔细想想也是,大白天,门窗紧闭,两个人在屋里,自己又系着衣裳出来…… 生气。 要是真的干点什么就算了,问题什么都没做。 “是不是时候,你都来了。”柳云眠道,“进来吧。” 胖丫把外祖母背进来,放到椅子上坐下。 柳云眠先给她把脉,然后又检查了一下腿。 胖丫倒是没觉得异常,她是个心大的,现在只觉得柳云眠太厉害了。 ——在城里待过的就是不一样。 她把柳云眠现在种种表现,都归结于后者在周家的经历。 对她来说,只要是出了这个村子的世界,都是未知而神奇的。 倒是陆辞,饶有兴趣地看向柳云眠。 之前会看事,现在又会看病了? 她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 陆辞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期待来,甚至觉得,就算柳云眠是细作,也是个有趣的细作。 从前混到自己身边的那些蠢材,漏洞百出,很容易就让他看穿。 柳云眠不一样。 她似乎处处都是破绽,可是细细追究,又觉得无懈可击。 这对陆辞来说,是太过新奇的体验。 且看看,她到底还能给自己多少意外和惊喜。 “你等等我。”柳云眠往外走。 胖丫急了,“云眠,你去哪里?你还没说……” “茅厕,人有三急。”柳云眠急匆匆地出去。 胖丫:“……” 陆辞:“……” 片刻之后,柳云眠回来,问胖丫:“三串钱有吗?” 胖丫点头,从怀里掏出三串钱给她。 “你先回去,晚上我做法,明天把东西送给你,给你外祖母服下就好了。” “真的?”胖丫激动地都快要跳起来,眼中丝毫没有怀疑。 “嗯。” 胖丫对她千恩万谢,然后背着外祖母走了。 陆辞好奇,“娘子要如何做法?” wap. /129/129251/30079855.html 第023章 包治百病 “天机不可泄露。”柳云眠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那条“断腿”,“我都是为了相公好,所以还是不告诉你了。” 陆辞没有勉强,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那晚上买点肉,给娘子补补。” 做法耗费心神,得补。 晚上吃馄饨,陆辞烧火的工夫,柳云眠在屋里,进了空间取出药来。 这是一种纯白的小药片,被柳云眠融在水中,无色无味透明。 胖丫的外婆,是双膝退行性病变,其实就是一种老年病。 只是因为她年轻时候出过大力气,所以现在才会疼得格外严重。 还好,对于新纪元来说,这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病症。 第二天,陆辞就见到柳云眠把一碗白水给胖丫。 而胖丫,竟然把这碗水奉若神水,小心翼翼地捧着回去了。 “娘子,你那水……” 确定不是白开水? 陆辞忍耐再三,还是不耻下问。 “做过法了。”柳云眠一脸高深莫测。 “什么时候?”他怎么没看见? “做梦的时候。” 陆辞:“……” 突然感觉,柳云眠是个江湖骗子。 可是奇怪的是,下午胖丫就送来一盘豆芽,说是她外婆好多了。 真有那么神奇? 不可能。 这超乎了陆辞的认知。 他思来想去,最后判定,胖丫要么是傻,要么是坏。 他怀疑,胖丫和柳云眠是一伙的。 她们在一起设套,套自己这只兔子。 但是他会上当吗? 呵呵。 柳云眠晚上偷偷听他和安虎对话,听到他的猜测,简直要绷不住笑了。 你算哪根葱啊,值得别人大张旗鼓地害你。 往你脸上贴金,说你是侯府的贵人。 要是说大实话,你不就是个卖屁股的嘛,哼! 而且,你男人还死了呢! 镇通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上陆辞这种人? 她想象不出来陆辞笑脸相迎的样子。 感觉那侯爷,可能是个抖m,专吃陆辞这一口? 那他们两个,谁雌伏呢? 貌合神离的夫妻两人,都陷入了对对方的深深好奇之中。 张氏来给柳云眠送油渣包子。 油渣是之前柳云眠送回去的,她又包了包子送来。 就是这般不想占人便宜的人。 她把一只跟着陆辞那只,让铁蛋心心念念的小丑鹅抓起来看了看,摇头道:“可惜了。” 柳云眠好奇:“嫂子,什么可惜了?” “是只公鹅,不能下蛋了,只能留着过年吃肉。”张氏嫌弃地把小丑鹅扔回到地上。 “那就等过年的时候,铁锅炖大鹅。” 受了委屈的小丑鹅,直奔陆辞而去,蹭着他的鞋面,好像在哭诉,“宝宝好苦”。 柳云眠见状忍俊不禁。 那是陆辞的“亲儿子”,算算是次子呢! 不过说实话,小丑鹅的性格,真的有点像陆辞。 闷骚。 看着丑丑小小,人畜无害,但是惹了它,立刻就炸毛。 包子喜欢逗弄它,然后被它啄过很多次。 不过显然现在它还没有什么杀伤力,包子并不放在心上,照旧继续逗它玩。 小丑鹅每天都在炸毛和找它“爹”告状中。 这家里,也是十分热闹。 柳云眠回家借了笔墨,让陆辞帮她写幡子。 陆辞持笔温和笑问:“娘子想写什么?” “九天仙女下凡尘。”柳云眠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 陆辞被逗笑,“当真?” “当然是假的。”柳云眠白了他一眼,“我还没想好,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陆辞略思忖片刻后道,“‘包治百病’吧。” 柳云眠抚掌赞道:“好,就写这个!” 非常棒。 信医的,她就是大夫;不信医的,她就是神婆。 反正最终目的就是治病。 陆辞,你行啊! 他的字,银钩铁画,风骨铮铮,用在她这个“江湖骗子”的幡子上,都有一种德不配位的自惭形秽。 柳云眠单方面宣布,陆辞肯定是上面的! 字如其人,这个人,够硬挺! 柳云眠搞定了幡子,迫不及待就要进城试试运气。 这次,她不要靠脸靠运气,她要靠实力。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出师未捷,先引来了长舌妇。 村里几个妇女,结伴去河边洗衣,走到她家门口,又指指点点。 柳云眠真不知道这些人,天天是不是吃得太饱了,每次走到自家门前都有话说。 这次,她们盯上了柳云眠放在院子里的幡子。 说实话,柳云眠也是故意放在门口的。 万一村里有人,不信邪,不怕她的名声求来了呢? 赚钱谁会嫌少,蚊子腿也是肉呢! 前几天胖丫外婆,她赚了两个子儿都高兴呢! ——空间把药定价298文,中间商成功赚得两文差价。 结果这些妇人,在门口厚着脸皮问她要做什么买卖,幡子上写的什么字。 张氏告诉过柳云眠,也就是这几个人,总是在背后嘀咕。 说她是丑女,陆辞是瘸子,两个人正相配。 “王婶儿,”柳云眠脆生生地道,“写的是包治百病。明儿你家谁病了,来找我,我给你便宜点算。要是多病几个,我再给你便宜点。” 妇人气得脸红脖子粗,要和柳云眠理论。 柳云眠一脸无辜:“我说错话了啊!你看你怎么想那么多,这不是听说您就爱占便宜,给您点便宜,让您高兴嘛!” “谁说的?谁说的?”妇人泼辣道,“还‘包治百病’,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性,谁瞎了眼找你看病!”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出现在不远处,沿着并不宽敞的路,奔着她们而来。 因为晚上刚下过雨,地上有水洼,几个妇人怕水溅到身上,忙躲到一旁。 没想到,马车行驶到门口,停下了。 几个妇人看着那马车,都有些瑟瑟。 她们在村里,极少有机会见到马车。 能拥有马车的人家,非富即贵。 柳云眠也有点意外。 难道是来接陆辞的? 帘子被掀开,露出了王老板那张白胖的脸。 “我的娘呀,柳姑娘,总算找到你了!”王老板看见柳云眠,高兴地两眼放光。 幸亏他上次怕被骗,留了柳云眠的住址,这才艰难地找来了。 村里几个妇人,本来已经退出去很远,听见他的话,不由瞪大眼睛。 这样的有钱老板,竟然是来找柳云眠的? 难不成,真找她看病不成? 柳云眠笑道:“王老板光临寒舍……” “不说那些。我找你有急事。” 王老板也是个爽快人,从马车跳下来,直接走进来。 他还和陆辞拱拱手,这才说明来意。 wap. /129/129251/30079856.html 第024章 她和周二的关系 人靠衣裳马靠鞍。 那些对柳云眠指手画脚的妇人,只是看到一辆并不很奢华的马车,就已经对柳云眠刮目相看,不敢轻视。 柳云眠觉得十分可笑。 她这个真材实料的人,放在这里的震慑力,竟然不如一辆马车。 不过她也没有搭理这些长舌妇,直接把王老板请到了屋里说话。 ——就是不让那些长舌妇知道怎么回事,急死她们。 原来,王老板认识当地县丞孟怀。 做生意,肯定得和官府打交道,方方面面都得照顾到。 孟怀有些难言之隐。 “……本来不该跟您说这些的,”王老板脸色发红,“但是实在是替他着急。他之前从来没跟我说过,昨天喝酒才提起来……” 柳云眠:“……那,是不是该找大夫?” 她不太想接这样的活儿。 因为这里是古代,男女有别。 就算她身为大夫有某些坚持,也到底得在现实面前低头。 “大夫都找遍了,一点儿用没有。而且之前明明好好的,忽然之间就……所以想着,是不是犯了什么邪祟,才想到了仙姑。” 之前好好的,说明不是先天性的。 柳云眠心中大概有了些猜测,无非就是某种突发的疾病引起的。 可是…… “仙姑放心,只要您能帮上忙,银子不是问题。”王老板连忙道。 柳云眠:她的贪财,难道写在脸上吗? “这件事情,我得和相公商量一下,您稍等。”柳云眠拉着陆辞到隔壁房间。 陆辞以为她要问自己是否同意,没想到她开口就是银子。 “你说我要多少银子合适?二百两还是一百两?” 男人最忌讳的不就是“不行”两个字吗? 但是柳云眠不太清楚,为了“行”,他们肯付出多少代价。 二百两银子,感觉有点狮子大开口。 但是想想现代二十万,对于有权有钱的人来说,好像也还行? 陆辞:“……” 难道不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毕竟是别的男人,这般隐秘的事情。 柳云眠很着急,毕竟王老板还等在门外呢。 “想不出来?比方这事落在你身上,你愿意掏多少钱?” 陆辞脸色黑了下来。 柳云眠:“???” 难道她不小心,也戳到了陆辞的肺管子? 那他…… 好像没觉得不行啊? 可能是侯爷不行,所以和他在一起? “算了,不问了,你就当我没问过。” 她就不应该当自己有男人。 陆辞是个废物。 她决定自己拿主意,狮子大开口。 实在不行,对方可以砍价嘛! 正当她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忽然被陆辞拉住袖子。 陆辞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五百两。” “啊?哦哦哦!” 要说狠,还是得男人。 她为二百两银子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直接翻番还不止。 就是,怎么开口呢? 陆辞似乎有读心术,淡淡道:“价格我跟他谈,你在这里等着。” 柳云眠:“今晚我给你做小酥肉吃!” 五百两银子到手的话,费点油算什么? 陆辞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挑眉道:“人还没见到,就确定你能解决?” “能。”柳云眠自信满满。 陆辞掀开帘子出去。 这次,他得好好盯着她,看看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怪力乱神那些,他不信。 他至今也不觉得,柳云眠真有神通。 他之前不是怀疑过,柳云眠和许多人一起,唱大戏迷惑自己吗? 他现在,依然有这样的怀疑。 陆辞出去和王老板说话,柳云眠偷偷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不过没听清楚。 “好说好说。”王老板嗓门很大,“只要能治好,银子不是问题。五百两不多不多。” 约定好明日来接他们,然后他又不放心地千叮咛万嘱咐,核心意思只有一个—— 病治不治得好,那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保守秘密。 县丞,那是王老板的靠山,关系到他以后的生意。 柳云眠笑道:“您放心。” 王老板却看向陆辞。 陆辞微微颔首,他如释重负。 柳云眠:??? 你是不是有眼不识泰山! 谁才是能帮上忙的人啊! 还有陆辞,能不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弄得他像家里的老大一样,哼! 送走王老板,柳云眠拿出银子去买肉。 陆辞笑道:“娘子这是志在必得?” “当然,手到擒来。”柳云眠学着他的样子挑眉,“相公可以走着瞧,你笑什么?” 看不起谁呢! “觉得很荣幸,能成为你的相公。” 啧啧,上道啊! 柳云眠出门恰好遇到刚才那几个妇人,她们洗完衣裳往家里走。 她不想搭理这些长舌妇,结果却被她们没羞没臊地搭讪了。 “云眠啊,刚才那是谁啊!是你在城里的主家?” 柳云眠昂首:“找我看事的城里老板。” 几个人露出愕然之色。 柳云眠挺胸,睥了她们一眼,骄傲地离开。 ——她感觉自己,把包子蔑视陆辞的模样学了十成。 晚上,安虎又来学猫叫。 她来的是月经,陆辞这手下出现的频率是日经。 “柳云眠的事情查得如何了?”这次是陆辞先开口。 柳云眠心一颤颤。 虽然一直知道他会怀疑自己,但是听着他冷漠的声音,她还是觉得控制不住地发慌。 “回主子,”安虎也有点慌,“属下查了,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就是一个普通的丫鬟,犯了错之后被撵出府里。 “那她和周二的关系呢?” 柳云眠:你还真在乎啊! 我都没说,你有个儿子呢! “府里没有关于两人的传言;就算有些来往,可能也是私下的……属下只查出来,她爬床的事情,似乎得到了周二的授意。” “怎么说?” “因为被撵走的时候,她自己说的,不过没人信。” “为什么没人信?”陆辞声音越发冰冷。 “因为周二,名声不错。她却是有名的掐尖要强,人缘不好。众人都说她昏了头,胡乱攀咬。” 呵呵。 柳云眠笑了。 周二的名声岂止不错? 那简直是中央空调,府里哪个人他温暖不到? 前身,确实沦陷在周二的温柔中,为他所用。 wap. /129/129251/30079857.html 第025章 柳大忽悠 柳云眠占了人家身子,不想攻击前身。 但是她确实,有点傻,被周二骗得团团转。 周二哄着她去爬床,说她若是讨得镇通侯的喜欢,日后可以帮到他,两个人才能有美好的未来。 对此,柳云眠想爆粗口。 什么美好的未来! 踩着女人上位的狗东西。 前身被打得半死撵出来,他帮她求过一句情,还是送过一两银子来? 他怕是在忙着笼络下一个可以为他死的女人。 生母卑微不是他的错,想要出人头地也不是他的错,但是靠这种手段,实在为人不齿。 前身掐尖要强,掐了这么个玩意儿! 陆辞也冷笑一声:“多半是真的。” 柳云眠默默地给他点了个赞。 安虎不敢说话。 他总觉得,自家主子疑似绿云罩顶。 这是他能知道和评论的吗? 安虎又道:“主子,属下去见了小主子。” 柳云眠:谁? 陆辞的好大儿来了? “他怎么样?” “还是从前那般光景,没有很难过的样子。” “也好。”陆辞似乎喟叹一声,“好好照顾他。” “主子,属下想……”安虎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夫人擅长给人看事,是不是也能给小主子看看……” 柳云眠:看什么? “你是不是也听人说观音奴命硬?”陆辞声音冷冽。 柳云眠:命硬?什么歪理邪说? “属下不敢。” “休要再提此事。” “是!” “她的那些手段,我没看明白,不会用观音奴冒险。” “主子所言甚是,是属下考虑不周。”安虎低头认错。 柳云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陆辞的儿子叫观音奴啊。 懂了。 虽然大家取的名字不一样,但是总体思路都是贱名好养,观音奴,和村里的狗剩差不多。 “那小主子……” “暂时让他留在住处,有那么多人看顾着,我不担心。” 柳云眠:渣男! 人再多,也不是爹和娘。 “我明日再看看,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招。”陆辞声音听不出起伏,冷意十足,“之前让你查偷听我们说话的人,查到了吗?” “村里的人比较多,属下得一个个查,而且隐蔽行事,所以进展有点慢,请主子降罪。” “嗯,不怪你。”陆辞道,“二月二那日,亥时出门的人,确实也不容易查。” 柳云眠心说,可不是嘛! 这里又没有监控,还得旁敲侧击打听,不容易。 等等,二月二?亥时? 二月二那日,家里买了一小条猪头肉,前身多挑了两筷子,被高氏说了,然后摔了筷子出了家门。 她在河边转了好久,听到一对野鸳鸯在芦苇荡里不可描述。 他们似乎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恼羞成怒出来抓人。 前身藏起来,大气不敢出。 她不傻,这种时候撞破别人好事,说不定就被人杀人灭口扔进河里。 等等! 慢放! 野鸳鸯? 她为什么觉得是一对野鸳鸯? 因为里面有压抑的声音…… 但是现在仔细想想,或许也可能是疗伤或者密谋? 怎么感觉,陆辞和安虎,可能就是那两个人? 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岂不就是他们杀人灭口的对象? 如果真的听到什么也就算了,问题是,她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啊! 这简直,也太憋屈了。 不能说,千万不能说。 柳云眠忽然就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有点轻飘飘的,扯不住,要随风而去了…… 好恐怖的感觉。 不管他们说的是不是一回事,陆辞说过,宁肯错杀,绝不放过。 不行。 在被陆辞发现弄死之前,她最好把陆辞弄死。 她竖起耳朵要听主仆俩对话,结果这俩人不说了。 只陆辞说,明日要跟着她一起去。 呵呵,想得美! 柳云眠脑子飞快地转着。 第二天,她不动声色,直到接她的马车都来了时,她忽然惊呼一声。 “哎呀,不好。” 陆辞不明所以,开口关切道:“娘子,怎么了?” “我今日答应给胖丫的外祖母再看看,找不到我她一定很着急。”柳云眠道,“你就在家里等他哈,我走了。” 说着,我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提起裙子登上马车,催促车夫赶路。 风掀起马车侧壁的帘子,我偷偷看向陆辞,却撞进了他平静的眼眸中。 他嘴角带笑,对我摆摆手:“娘子慢些,早点回来。” 竟然一点被甩的懵逼和愤懑都没有? 弄得柳云眠,竟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不行,这不行啊。 柳云眠暗暗对自己说,现在你面对的可是凶残的想要你命的亡命之徒。 任何对敌人的心软,都是往自己身上插刀子。 她跟着王老板,像做贼一样进了一家客栈,在那里,她见到了孟怀。 孟怀才三十岁。 她和孟怀,都因为对方的年龄感到惊讶。 柳云眠:年纪轻轻就不行了?有点惨。 孟怀:这么年轻,能有什么道行?至少得四五十岁才值得信赖吧。 孟怀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念头,该不会是眼前这个女人,会什么特别的房中术吧。 可是,这张脸,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来。 柳云眠:你对着天仙也提不起来,到底怎么回事,请务必有点逼数。 她给孟怀把脉。 孟怀露出狐疑之色:“还要把脉?” “我看事,就是这个规矩。你可以看,或者不看。”柳云眠淡淡道。 王老板忙打圆场道:“孟大人,试试,试试。” 柳云眠:买不到吃亏买不到上当,反正你们又没有交定金。 孟怀这才勉强把手腕伸出来。 柳云眠给他把过脉,脑海里就浮现出对应的药。 嗯,应该是十两银子就够用了。 其实她觉得,这药十文钱都不便宜。 但是空间定价也有策略,显然这是摸准了男人的点。 “仙姑?”王老板见她班上不说话,不由试探着开口道,“请问仙姑,可看出原因了?” “嗯。”柳云眠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随即道,“这是祖宗对孟大人有所不满。” 祖宗? 又是祖宗? 王老板不由想,怎么这些祖宗,光吃香火,不知道帮忙不说,还净来添乱。 “祖宗对我不满?”孟怀将信将疑。 柳云眠信口开河,“孟大人想想,您祭祖的时候,虔诚吗?” 孟怀认真点头:“虔诚。” 他沐浴焚香,提前几日不近女色,不沾荤腥,比大部分人都虔诚。 他表示,自己日常还是很注重这些的。 眼看着他目光中带出来“你这个江湖骗子”的审视,柳云眠心道,擦,竟然还真遇到一个认真的憨货了。 不过不慌,小场面,她能 第026章 再遇小公子 孟怀心中高兴,对柳云眠的信任也增加了几分。 毕竟她没有拖延时间,直接就能上手了。 他又试探着问:“那什么时候能有效果?”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柳云眠淡淡道。 王老板忙道:“是是是,仙姑说得对。只是这件事情,终究也让人着急,所以还请仙姑……” “我需要做七场法事。” 柳云眠这是在心里权衡了一番才报出来的数字。 太少了,显得人家五百两银子不值。 太多了,她一来懒,二来怕露出破绽。 “……今晚孟大人就可以试试。不敢说立刻恢复从前那般,但是也能让您知道,这银子不是白花的。” 孟怀眼中露出期待,但是转瞬即逝。 他毕竟是这县城一把手的助手,唬人的样子还是有些的。 他故作平静地问道:“说起银子,我想问一下仙姑,七场法事下来,需要多少银子?” 不待柳云眠说话,王老板就忙道:“五两银子!之前我和仙姑早就说定了价格。孟大人不用为银钱发愁……” 说话间,他还不住地给柳云眠使眼色。 柳云眠这才明白过来,垂下了视线。 王老板这行贿的手段,很是高明啊。 “真不便宜。”孟怀似乎忍痛道,“但是毕竟这是难言之隐,倘若真的能治好,我也只能节衣缩食出这笔银子了。” “我倒是有心帮您出,”王老板恭维道,“但是想起您清正的名声,便还是作罢了。您说您,我和您认识多少年了,您真是一文钱的便宜都不会占,做人真是这个——” “不用你出。我收了你银子,心里还能有公正可言吗?” 他竖起了大拇指。 柳云眠低垂着头,忍笑忍得嘴角都抽抽了。 这俩人,一看就是狼狈为奸,却偏偏一个爱拍马屁,一个享受着恭维。 其实背地里那些利益输送,在此刻都像和尚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摆着。 来的路上,王老板已经给了柳云眠五十两银子,说是定金,让她放心。 柳云眠借着去茅厕的工夫,从空间里买了药出来,然后回来装模作样地跳了一会儿大神。 ——前身记忆中曾经看过跳大神,所以对影后柳云眠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难度,照葫芦画瓢,找准机会把药和到符水里,然后嘴里嘟囔着谁都听不懂的话,最后把符水给孟怀喝下。 孟怀还是将信将疑,但是又忍不住心怀向往。 或许,真的能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现在就觉得有点感觉了? 孟怀先行低调离开,而王老板甚至没有出去相送。 柳云眠暗自琢磨,你们这腐败得还挺小心。 她看着桌上孟怀留下的一块碎银子,大概有二两模样。 这是孟怀的“定金”。 王老板把那块碎银子递给柳云眠,作揖道:“有劳仙姑了。” “王老板,我们说好的银子……”柳云眠直截了当地问道。 王老板笑道:“放心,只要有用,接下来每次我付您五十两,最后把剩下的补齐。” 柳云眠想了想后觉得也算厚道,便点头道,“可以。”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王老板姿态很低。 “我知道。”柳云眠道,“我今日是给您表兄看病,我怜贫惜弱,只收了五两银子。” 她现在维持生活都艰难,也生不出那么多正义之心管他们行贿受贿。 王老板由衷赞道:“仙姑前程无量。” 他要送柳云眠回去,却被后者拒绝。 “您去忙吧,我要去街上逛逛,采买些东西回家。” 赚钱不花,以后怎么还有赚钱的动力? 这次她揣着五十多两银子,有点膨胀了。 不仅要买点好吃的,也打算扯布回去做衣裳,然后买一床新的棉花被。 王老板这个生意人,有求于人的时候面面俱到,还把车夫给她留下,回头送她回去。 柳云眠寻思着充分利用,可以再加一个大浴桶。 给了车夫十文钱,后者就非常高兴地表示,自己在原地等她,让她多逛一会儿,不要着急。 柳云眠刚要进布庄,忽然被人拉住了袖子。 她回头一看,没人? 再低头一看,小小的人,穿着红色绣团云纹云锦袍子,白白净净,眼神干净,像观音娘娘跟前的童子般可爱,正仰头看着她……的脸。 “是你呀!”柳云眠笑眯眯地道。 正是上次伤到她的小娃娃。 他身后跟着翠微,并没有旁人。 小娃娃对着柳云眠笑,那笑容澄澈温暖,一瞬间让人软了心。 他把握紧的拳头费力地伸到柳云眠面前,展开,里面是一块已经融化的黏糊糊的糖。 柳云眠很期待他能说什么,然而也知道根本不可能。 翠微替他道:“姑娘,上次伤到你,小公子一直记着。虽然他不会说,但是他这几天一直在等你。没想到今日出门竟这么巧合遇到了……” “找我,是为了道歉?” “嗯。”翠微道,“虽然他听不见也不会说话,但是心地善良。” 最起码知道因为伤害别人而感到歉疚。 柳云眠觉得她不行了。 她的圣母心被浸泡得开始萌芽了。 ——孩子和老人,总是太容易让人动恻隐之心。 而且这个孩子,没有被俗世污染,有一双水晶般透明干净的眼睛。 不行,绝对不行! 她严重警告自己。 达则兼济天下,可是穷成这样,还是得先独善其身。 别的不说,就这富贵小公子身边的配置,就是让人侧目的存在,绝对不是一般人家。 如果她估计不错的话,可能和周家一样,都不是把这临州小地方放在眼里的。 他们可能,都和京城有关系。 这小公子身上穿的云锦,就是贡品。 从前在周家,她也只见过一两次,而且老夫人还当成宝。 这家随随便便就给孩子做衣裳,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所以,这不是她怜悯得起的孩子。 人家怜悯她还差不多。 “姑娘,”翠微开口,“小公子很喜欢您,我请您喝杯茶,替小公子表示一下歉意如何?” wap. /129/129251/30079859.html 第027章 他就是观音奴 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柳云眠看着那孩子一直盯着自己,十分关切,更是没办法拒绝。 于是她随着翠微一起进了旁边的茶社。 柳云眠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所以根本没有探究。 可是这翠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很多。 她说她们家小公子是来寻亲的。 柳云眠:“找爹?没找到?人确定是在临州吗?” 临州就这么大点地方,打听呗,怎么能找不到呢? “人是找到了,”翠微垂眸,长睫微颤,“只是……” “啊?难道人不在了?”柳云眠错愕。 “不,人没事。”翠微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就是他,已经娶亲。继母不容小公子,所以暂时不能同住。” 柳云眠看看乖巧坐在一边自己吃点心的小公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男人,还不如死了呢! 自己的骨肉都不认,还叫男人? 被女人拿捏成这样,是非都不分,还算男人? 就算一辈子打光棍,也不能放弃自己的孩子啊! 简直猪狗不如! 柳云眠唾沫横飞地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翠微一直低着头,等她说完后才道:“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有什么苦衷也不能不管孩子!” “多谢姑娘仗义执言。”翠微道。 柳云眠一直没有梳妇人发型,所以翠微这般称呼她也正常。 柳云眠看了看那天真懵懂的小公子,没忍住多问了一句:“那就没有其他人管他了吗?” 万一他家里其他人不错,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考虑…… “现在没有了。” 那看起来,这个男人很有钱或者有权势;即使是抛弃的儿子,也还能保证这样优渥的生活。 可是对孩子来说,就是玩泥巴,也得有个靠谱的爹娘。 柳云眠虽然怜悯悲愤,但是确实也帮不上忙。 翠微似乎也明白这点,苦笑道:“和您说这些,让您也跟着烦恼。” “我倒是没事。”柳云眠拿起帕子帮小公子擦了擦嘴角的点心渣渣,后者仰头对着她展颜而笑。 他有些害羞,然而瞳仁黑亮,眼里是欢喜。 这眉眼,怎么那么俊俏,甚至可以和陆辞比一比了。 陆辞? 柳云眠又看看他,心中不由喟叹。 美,都是相似的;而丑则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上天是不是都嫉妒这孩子的盛世美颜,所以才给他这般缺陷? 不行不行,不能再待下去。 圣母死得快,顾好自己最要紧。 柳云眠站起身来告辞,说自己还要采买东西,然后还要赶路回家。 翠微起身送他,小公子乖巧跟在翠微身边。 在门前,柳云眠一边下台阶一边摆手:“翠微姑娘留步。” “小心!”翠微没有回答她,却一把拉住了就要向前跌下台阶的小公子。 小公子受了惊吓,哇哇大哭起来。 柳云眠忙回头帮忙查看。 翠微抱起小公子,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手则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道:“观音奴,不怕,不怕……” 柳云眠裂开了。 观音奴? 这个名字,在这个时代如此普遍吗? 但是前身的记忆里是没有的。 为什么她短时间内,一下就遇到了两个? 翠微说,这孩子来投奔亲生父亲,继母不容。 陆辞说,他儿子来找他,带着外家的钱,大家一起吃软饭…… 柳云眠:原来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她就是故事里不接纳继子的恶毒后母。 什么美人都是相似的,根本就是陆辞的种儿,不像那是陆辞头顶青青草原! md! 柳云眠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翠微注意到她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神色,还解释道:“小公子是听不到的,但是我们着急,往往就忍不住和他说话。” “哦。”柳云眠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观音奴这个名字,是她偷听来的。 所以现在的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是。 那对方呢? 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是有意接近,想让自己接纳,以图后事,还是巧合他妈给巧合开门——巧到家了? 柳云眠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但是也知道绝不能在自己混沌的时候乱说话。 所以她很快匆匆告辞。 买东西的时候她仍然有些心神不宁,买完之后坐在回家的马车里也是持续思考。 但是一直到回家,她拿着一块海棠红的布料,说是要给陆辞做个抹胸,竟然还没发现自己在神游。 陆辞哭笑不得,“娘子确定,给我做,嗯,抹胸?” “哦,是啊。啊?”柳云眠回神,懵了。 她说了些什么? “我觉得不需要。但是娘子确实有需求的话,毕竟只有你我两人,我也可以勉为其难。”陆辞笑着逗她,眼神像揉碎了星光,熠熠生辉。 观音奴的那双眼睛,真是像极了他。 柳云眠现在基本就可以确定,那就是陆辞口中的儿子。 没想到,竟然那么可怜。 她暂时按下心中各种思量,一把把布料抢回来,啐了一口道:“你以为布不要钱啊!你要是能不穿,我衣裳都舍不得给你做,还抹胸呢,浪费是不是?” 陆辞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娘子,体面,体面!毕竟现在,还是白天……” 还是得好好穿衣裳的。 柳云眠气得翻白眼。 这人就是故意的。 现在混熟了,还想调戏她! 休想,你这个带着拖油瓶的二手货! 不,不知道是几手货呢! 她现在就觉得,喜欢那个拖油瓶…… 就是有这么个爹很烦人。 要是个孤儿就好了,她圣母心发作,也可以领回家,自己想办法赚钱给他治耳朵。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陆辞才是拖累呢! 影响她治病救人! 陆辞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出去帮她把浴桶刷了,然后放在外面晾着。 柳云眠看着他一瘸一拐干活的样子,心说陆辞啊陆辞,今日装得又不上心了。 也不知道,给陆辞生孩子的女人,到底什么样子。 wap. /129/129251/30079860.html 第028章 我投降我接受了 柳云眠思来想去,到底没有主动提起观音奴的事情。 又不是她儿子,谁沉不住气? 她倒要看看,陆辞能忍到什么时候,再提儿子的事情。 她和陆辞说了王老板帮孟怀出五百两银子的事情。 “相公,你说孟怀就是个县丞,值得花那么多银子去巴结他吗?” 王老板真是下了血本。 “孟怀只是个县丞,但是他也是知县的小舅子。” “啊?还有这层关系啊。” “嗯。你是不是还想问,”陆辞含笑道,“就算是个知县,值得五百两银子吗?” 柳云眠:“……是。” 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陆辞又道:“这是因为临州四通八达,无论走陆路还是水路,这里都是要塞,富庶繁华……” 这倒是真的。 “王老板的生意,其实很红火。他占据了最好位置的店面,为了儿子夜啼,随便一出手便是二十两银子……懂了吗?” 柳云眠:“你的意思是,他不缺钱,他得有人撑腰,才能占好那位置。” “娘子聪明。” 柳云眠心中吐槽,有话你直说,非给人出考题,什么毛病? 累不累啊! 哼,有你求我的时候,看我怎么拿捏你。 就等你再提观音奴! 然而陆辞就是不提了。 柳云眠:“……” 真是个废物!渣爹! 这是道德的沦丧,这是人性的扭曲。 你倒是提一提啊! 陆辞偏不。 他非但不在柳云眠面前提,晚上和安虎“开会”的时候,也很少提及。 都是安虎主动说几句,什么小公子很好之类的话。 不过陆辞,也不太回应。 每当这时候,柳云眠都在心里默默地骂他不负责任,只管生不管带。 两个人说的很多都是朝廷的事情,柳云眠听不明白那些人名,听懂的也不多。 她大概只有每次陆辞冷哼的时候,能猜测出来他心情又不好了。 接下来多半是有人要倒霉。 柳云眠发现,陆辞真的很凶残,动不动就要人命那种…… 所以她决定好好苟且。 只要陆辞不主动说出真相,她就装傻到底。 知道得越多,头上这颗脑袋就越不稳。 可是第二天,两人相对的时候,又是那个温和的陆辞。 柳云眠都怀疑自己精神错乱了。 她不动声色,隔一日就进城一次,继续给孟怀“做法”。 只是陆辞没有再要求跟去。 柳云眠还装模作样地问他,为什么不跟着去了。 这人说不定,又趁自己不在,在自己房子里乱搞什么。 这三间茅草屋,会不会有一天成了土匪窝…… 陆辞笑道:“第一次我想跟去,是不知道底细,不放心;既然确有其事,我就放心了。对于男人而言,那方面的弱势是禁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哦。” 反正你上下嘴皮子动动,说什么就是什么。 包子跳进了柳云眠怀里,非要跟着她去。 ——它受够了陆辞! 这个人每次都趁着娘不在的时候收拾它。 而且更气人的是,每次自己想一巴掌拍死那只挑衅的小丑鹅的时候,陆辞总是拉偏架。 小丑鹅挑衅自己,他眼睛就像瞎了一样。 包子和陆辞,势不两立。 柳云眠只能抱着这粘人的豹儿子一起进城。 不过如此几次之后,她也习惯了。 包子长得很快,不过暂时还好,可以伪装成猫。 柳云眠决定,等它再大点,瞒不住的时候,从空间买点染发膏——没错,这东西也有,给它染成一条黑狗! 包子:没文化多可怕,就是染黑,我也是黑豹。 柳云眠半个月内做了七次法,成功地把孟怀给做得龙精虎猛,重振雄风。 她也顺利拿到了五百两银子的全款。 王老板额外还给了她两匹绢。 柳云眠喜滋滋地谢过他,然后就听王老板有些讪讪地道:“仙姑,能不能帮我也看看?” 柳云眠还没反应过来:“看什么?”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有时候,也有点,嗯,力不从心。你看我,是不是也该请仙姑做做法?” 柳云眠:“……” 她不卖印度神油! 我劝你克制。 王老板养外室,这事甚至不避讳人。 柳云眠想诚恳劝他,遵守公序良俗,但是话到嘴边,只能说他身边没有牛鬼蛇神。 嗐,太难了,说句实话都不行。 揣好银票,抱着绢从客栈出来,柳云眠就看到了在客栈门口等她的观音奴。 还是像之前几次一样,他手里拿着一块已经融化的糖在等她。 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所以总是来等她,用这种方式道歉。 柳云眠对他,甚至没法劝解,因为他什么都不懂。 他就是用自己的方式,固执地表达着歉意。 翠微道:“柳姑娘,小公子可能认为,您脸上的伤疤,是他导致的,所以……” 柳云眠:“……” 那她难道得考虑用除疤膏? 可是那怎么对外解释她这张脸的变化? 而且她这张脸,说句不谦虚的话,长得真的太好看。 没有伤疤遮掩,还不知道能惹出什么事情来。 之前在周家做丫鬟,好几个老爷公子的,对她都想动手动脚。 不过前身心气高——虽然是做姨娘,但是也得挑个好的。 周二在周家年轻一代里,是出类拔萃的。 柳云眠看着眼前单纯固执的孩子,心越来越软。 完了,真的,她像陷入爱情一样,慢慢陷入了对这个孩子的同情。 之前她有点拧巴,觉得是陆辞的孩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道德水准难道还能突飞猛进,一下子让她爱屋及乌,博爱了? 可是现在柳云眠换了个角度。 这个孩子本身招人疼,和陆辞那个两面三刀的有什么关系? 她就是怜悯心疼这个孩子而已。 是不是,该回去和陆辞假装无意地提一下观音奴,然后问问他,用不用她做法来给观音奴治治耳朵? “能不能让他别在这客栈门口等我了。”柳云眠心疼地道。 前几日,就是刮风下雨,翠微说他也风雨无阻地来等柳云眠。 “我以后不来了。” 翠微叹气,“我也说不动。您不用管了,让他来吧,多来几次,多失望几次,他可能就放弃了。” 可是一直不放弃怎么办? 柳云眠:好吧,陆辞你赢了。 你赢在你有这样一个赤子之心的儿子上。 不就是想要我接受吗? 好了,我接受了! 换成任何正常的孩子,她都可能怀疑,有大人的授意,有利用和算计。 可是观音奴这般,除了本心,还能有任何人和事能驱使他? 没有。 这个孩子,就是这般让人心疼。 就连傲娇的包子,都很喜欢他,会试探着伸出小爪子摸他的脸,也任由他抚摸自己。 观音奴这样的孩子,应该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wap. /129/129251/30079861.html 第029章 陆辞的小意 回家的路上,柳云眠就想着该如何跟陆辞开口,表示自己愿意暂时接纳这个孩子。 ——以后长期生活的打算并没有,她只是想尽力帮这个孩子更好地感知这个世界。 对上那样一双干净的眼睛,心要有多硬才能无动于衷? 至少她做不到。 她又忍不住埋怨陆辞。 她就拒绝了一两次,怎么就不知道锲而不舍呢? 嗐,主要他有被害妄想症,自己如果主动提起,他说不定又会怎么编排自己。 不爽。 回到家里,包子早早地就等在门口,摇着尾巴,高兴地等着她抱。 柳云眠把它抱起来,抚摸着它油亮的皮毛笑道:“跟你说了,你不是狗,不要总学它们摇尾巴。” 这可怜的孩子,也没有个正经的“长辈”教它,早晚得被村里那些野狗带坏。 “陆辞呢?”柳云眠往院子里看看,并没有看到陆辞和他的小丑鹅“儿子”。 包子对着前院的方向“啊呜”两声。 柳云眠便明白过来,陆辞应该是去帮家里干活了。 他现在在村里名声不错。 之前别人提起他都是那个买来的跛子。 现在别人提起他则是那个买来的能干的跛子。 村里有人骂自己儿子懒,也拿着陆辞说事——跛子都能干,你干不了,你还不如跛子呢! 有些话可能没有太多恶意,但是也委实让人不舒服。 然而陆辞对此,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不虞。 这份气度,柳云眠深感佩服。 这是做大事的人啊,不想她自己,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 别人骂她,她得立刻骂回来,迟一秒都得后悔。 前两日柳明仁就说地里又长了草出来,要去除草,估计陆辞也跟着去了。 这个人,一点儿都不懒。 柳云眠知道他们下地干活,肯定要吃点有油水的,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之后就开始做饭。 她动作十麻利。 这会儿食材有限,所以只能就着能买到的东西来做。 她做了大锅的白菜粉条炖五花肉,然后又做了一道下饭的酸菜鱼,准备一会儿送回娘家。 她现在不缺银子,就进空间把高氏需要的药给买了,惦记一会儿想办法哄她喝下去。 她占了高氏女儿的身体,柳家一家人也是真心实意对她好,所以柳云眠总想着多为他们做点什么。 刚把米饭焖熟,外面就传来了小丑鹅的声音。 包子立刻窜出去,两只又“缠斗”到了一起,隐隐传来陆辞的笑声。 柳云眠开门出去,见到陆辞一身短打,扛着锄头,不由“扑哧”一声笑了。 陆辞走到木盆前洗手,见状笑着问道:“娘子看见我如此欢喜?” “没什么。” 你就是扛着锄头,也不像泥腿子。 陆辞把自己简单冲洗了一下之后进去换了衣裳,然后问柳云眠,有没有要洗的衣裳。 柳云眠知道他是要去河边洗他自己的衣裳,摆摆手道:“没有。你快去快回,饭我都做好了。” “好。”陆辞笑笑,拿着木盆往外走。 “哎呀,妹夫这是要去做什么?”张氏匆匆忙忙来,身上还罩着围裙,忽然大声道。 柳云眠被她吓了一大跳,手里的勺子都差点没拿稳。 “嫂子,怎么了?” 看起来,很着急找陆辞? 张氏不由分说,从陆辞手中把木盆抢走,又过来数落柳云眠。 “我都看过好几次了,你让妹夫自己去洗衣裳。你见村里那个老爷们自己去洗衣裳了?” 柳云眠:“……那村里就没有打光棍的,自己过的?” 她和陆辞,就是搭伙过日子,谁也不欠谁的,她为什么还得给他洗衣裳? 陆辞也没有抗议过,没想到张氏先不乐意了。 这厮什么时候,把自己家人也给收买了? “嫂子,不用,我自己洗就行。”陆辞不知道怎么就把木盆拿回去,对张氏笑着点点头,然后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当然,小丑鹅一定是要跟着去的。 正好它在黄泥地里滚了一上午,也该去河里洗洗。 “你说你,”张氏点着柳云眠的额头骂道,“怎么能这么对妹夫?他是买来的,但是是不是你男人吧。” 柳云眠:不是……但是她不敢说。 花了二十两银子,家里人本来已经很有怨气了。 再知道她根本没有利用上,没有生米煮成熟饭,估计更觉得这二十两银子纯纯打水漂。 “妹夫人多好。”张氏道,“除了身体有点残疾,你说论样貌论气度论性情,别说村里,你看镇上有没有?我就觉得,那像画里走下来的人一样。” “嫂子,你是说咱家年画上光着屁股的胖娃娃吗?” 张氏气得作势要拧她的嘴,柳云眠笑着躲开。 “我看你就是没看得起他。”张氏瞪了柳云眠一眼,又语重心长地道,“眠眠,你听嫂子说,这人心啊,冷了就再难捂回来了。妹夫人真的挺好的。” 柳云眠:是挺好的,拧断母鸡脖子时候一点儿不含糊。 “再说他虽然有这么点毛病,但是也没耽误干活是不是?” 说到这里,张氏忽然愣住,随即捅了捅柳云眠的腰,压低声音问道:“妹夫在炕上,是不是不灵光?” 柳云眠:在炕上要什么灵光? 哦,以为陆辞不好用呢! “没有没有。”她连忙摆手,“挺……灵光的。” 张氏是个有口无心的,万一回去再和全家人嚷嚷这件事情,再让陆辞知道……自己的脖子估计要被他拧断。 事关男人尊严,不能开玩笑。 张氏如释重负,“我就说,地里那么能干的人,不能……” “嫂子,嫂子,”柳云眠忙打断她的话,“我做了两道菜,你帮我一起端过去。” 赶紧不要讨论这么羞耻的话题。 她还是个孩子。 张氏笑着啐了她一口,“害羞什么?谁还不是个过来人?你做了什么?” 她看到菜,又把柳云眠说了一顿,嫌她不会过日子。 谁家过日子,细粮鱼肉天天吃? 村里的地主都舍不得。 但是她又忍不住问柳云眠,是不是给人看事赚了银子? 张氏现在觉得这个小姑子很厉害,经常往城里跑,然后每次回来都买鱼肉。 之前她还担心柳云眠和周家牵扯不清,但是柳云眠赌咒发誓说绝不去周家,她才放心。 但是这银子来得貌似有点容易,总让人心里忐忑。 wap. /129/129251/30079862.html 第030章 去父留子 柳云眠笑着点点头。 张氏也不多问,只叮嘱她一定把银子藏好,多长心眼,谁也别说云云。 柳云眠知道这个嫂子虽然厉害,但是心是热的,便乖乖听话。 没想到,张氏又把话题绕回来,让她给陆辞洗衣裳。 “男人谁不要脸面?再说你疼妹夫,还能吃亏吗?妹夫是个有良心的,不能待你不好。夫妻之间过日子,不能算计,得相互体谅……” 又吃了一顿教训之后,柳云眠只能点头。 ——张氏这张嘴,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她现在就怀疑陆辞是故意的,说不定在家里人面前装可怜了,哼! 一肚子坏水的东西,休想得逞! 回了娘家,柳云眠把准备好的药水拿出来哄着高氏喝。 女儿坚持,不管是什么东西,总归是一片孝心,高氏听话地把药喝了,只是有些嫌苦。 柳云眠如释重负。 还好,这个是口服药。 如果遇到需要注射的,那就要费好大功夫才能隐瞒了。 且等着看,三五日之后,高氏就会渐渐转好,一个月后就可以痊愈。 想到这里,二百两银子也没有那么心疼了。 不过柳云眠又开始想人工耳蜗的事情。 那是一千两银子啊! 不过对那孩子来说,银子肯定不是问题。 银子不是问题? 柳云眠忽然想到,既然那些人都找来了,他们那么有钱,下人都有钱,为什么陆辞还要白吃白喝? 虽然他也干活……但是原本,他根本不需要做这些吧。 他何苦为难自己? 还卖身呢! 那二十两银子,还不够给他儿子买条名贵的狗。 柳云眠警醒,陆辞如此做小伏低,到底想干什么? 他来柳家,不是不得已,而是有意为之?! 可是为什么呢? 柳云眠躺在炕上想着这些事情。 “娘子还没睡?”黑暗中,陆辞缓缓开口。 “嗯。”柳云眠道。 她决定,试探一下陆辞。 “有心事?”陆辞声线平缓,声音温和,“是不是因为今日洗衣裳的事情,被大嫂说了……其实……” “不是。”柳云眠道,“我是想说,我想要你……” “不行。”陆辞有些慌乱地打断她的话,随即好像有几分痛苦压抑,“娘子,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柳云眠:mmp!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我稀罕你啊! 你算老几! 我那是同情你儿子! 我想要你儿子来! 算了,还是给她点麻药,让她装睡吧,不想和这个自大狂说话。 “我之前伤了根本,所以娘子所求,我真的无能为力。” 柳云眠意味深长地道:“你行不行,我自然是知道的。” 这男人,还在为谁守身如玉? “娘子这个也能看出来?” “不是看出来,而是守着我这样年轻的女人在身边,你从来都不动我,不是不行又是什么?就算嫌弃我的脸,吹了灯有什么不一样的?” 陆辞沉默良久。 柳云眠:呼叫麻药。 今晚安虎有点迟到啊,都这会儿了还没来。 “娘子,我有一件事情求你。”半晌后,陆辞终于开口。 “放心,我不能把这件事情到处宣扬,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柳云眠假装打了个哈欠,希望赶紧终止两个人之间并不愉快的对话。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情。娘子想知道我过去的事情吗?” 不,我不想。 但是如果有你儿子,那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听一下。 “如果我能知道,那你就说;如果不能,我也不勉强。” “我有求于娘子,自然要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你别勉强。” 你给我来什么豪门秘辛,我怕我接不住,直接被人灭口了。 “和娘子之间,我不勉强。”陆辞情真意切。 结果换来柳云眠黑暗中的一个白眼。 “我出自镇通侯府。侯府出事之后,即使我被发卖为奴,我的仇家也不想放过我。” 柳云眠打了个哈欠,这次不是装的。 这剧情,有些烂俗啊。 然而陆辞的下句话,瞬间让她清醒。 他说:“至今也有人,想要盯着我。” 柳云眠:“那岂不是连我都……” “嗯。”陆辞道,“不过他们还没来,只是在路上。” 柳云眠都懒得挑漏洞,问他怎么知道的,直接发问:“那相公打算怎么办?” “示弱。”陆辞道,“只要我过得不好,看在他们眼里,受尽屈辱,生不如死,他们才能放松警惕。” “这就是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强撑着去地里当牛做马,回家之后还要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非要白天去洗衣裳?” 陆辞听着她连珠炮一般的发问,无奈笑道:“虽说我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想做个废物。但是也确实有这个目的在。” “哦。没事,你可以保持。”柳云眠道。 反正对她来说只有好处,她一点儿都不介意。 “过几日应该会有人来到家里,暗中打听和窥探我在这里的情况。” “哦。”柳云眠道,“还需要我配合什么?” 小皮鞭?蜡烛? 陆辞:“娘子不用对我太好,否则那些人会不安心。” “哦。” 演戏啊,行,她配合。 “到时候再说。”柳云眠道,“相公在侯府,是很重要的人物吧。” 出乎她预料的是,陆辞竟然没有否认:“嗯。” “怪不得你娶妻也娶高门。” “……嗯。” 柳云眠心里着急:我台阶这都送到了你脚下了,你还矫情什么? 快提你儿子啊! 陆辞没提。 柳云眠忍不住了:“你上次不是说,你有个儿子,要来投奔你?” “嗯,不过娘子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对于观音奴那样的孩子,只要有人好好保护他,照顾好他就足够了。 陆辞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好像确实没有必要非把他弄到乡下来,所以后来便作罢了。 “你还是亲爹吗?”柳云眠忍不住道。 陆辞错愕,随即道:“那娘子的意思是?” “先把人接来我看看,住几日。你反正也不会久留,回头一起走吧。”柳云眠哼哼着道。 她完全是看在观音奴份上的。 甚至想,去父留子。 反正亲爹也不待见,还不如跟着她这个“再生父母”呢,哼! 理直气壮。 wap. /129/129251/30079863.html 第031章 深夜来人 陆辞思索片刻后道:“还是算了吧。” 柳云眠:??? 难道她暗戳戳的想法被看透了? “我……儿子观音奴,自出生就听不见声音,所以心智未开。”陆辞这次倒是说了实话。 柳云眠更笃定了。 此观音奴,便是彼观音奴。 “他来的话,要带着照顾他的人一起来,家里住不下。”陆辞道。 “听不见声音?”柳云眠装模作样地道,“那或许是犯了什么忌讳也说不定。把人带来我给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症结,开了心智呢!” 陆辞没想到她会这般说,顿了顿后道:“娘子,其实我不信那些。” 柳云眠:“……” 这话的意思是,别跟我来那一套? “你到底是不是亲爹?”她气呼呼地道,“对亲生父母而言,哪怕只有微末的希望,也要试一试!” “是吗?”陆辞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当然了。” 前世在医院接受培训的时候,她见过那么多生病孩子的父母。 无论贫富,想救孩子的心都一样急切。 哪里有陆辞这样的,看着像个后爹一样。 “那我再考虑考虑。”陆辞最后谨慎地道。 柳云眠:“……” 这还矫情上了? 凉薄!冷血! 她不再搭理他,翻了个身,裹紧被子睡觉。 柳云眠刚迷迷糊糊睡着,忽然被拍门声惊醒。 包子从被子里钻出来,十分亢奋。 地上的小丑鹅也不甘示弱地发出叫声。 柳云眠猛地被吓了一大跳,前世的警醒让她一跃而起,靠在墙角掩护,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抽枪,却抽了个空。 虽然是深夜,但是月光如华,陆辞把她的本能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他很快垂下眼眸,淡淡道:“好像是胖丫的声音。” 柳云眠也听出来了。 “你去开门吧,小心点。”陆辞道。 “嗯。”柳云眠答应。 这下陆辞心中,又不知道该如何编排自己了。 算了,爱咋咋地。 陆辞“男德”很好,对村里大姑娘小媳妇,都会主动退避三舍。 柳云眠披上外套,提着灯笼去开门。 “怎么了?” “你姐姐在我家。”胖丫道。 “啊?”柳云眠大吃一惊。 三更半夜的,柳云杏去胖丫家做什么? 就是有什么事情,也该回娘家啊。 胖丫家住在村口。 她说,“我出来解手的时候,好像听见有人在门口哭。” 胖丫常年进山打猎,对于声音还是较常人敏感许多的。 “我出去看,结果就看你姐在村口站着,像鬼似的,差点把我吓死。”胖丫嘟囔道。 “她看见我就要跑,被我抓住了。” “我看她的脸,好像被人打了,就要拉着她回你家,结果她说什么都不肯,说要回镇上。” 柳云眠闻言,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难道是柳云杏在婆家受了委屈,所以半夜回娘家? 她过家门而不入,也是有自己的难处——毕竟娘家还指望着她接济,她应该不敢闹。 只是三更半夜的,又疑似挨了打,如何能让人放心? “我姐姐呢?”柳云眠焦急地问道。 “在我家里。我答应偷偷把她藏我房间,不让家人知道,她才答应进屋坐一会儿的。”胖丫道,“我想想,又说要解手,来找你问问怎么办。” 胖丫觉得,柳云眠是村里最聪明的人了。 “我跟你去看看。”柳云眠很快做了决定,又回头看已经跟出来的陆辞,“你去喊我爹娘。” 这件事情,她不能一个人做主。 如果柳云杏真的被欺负了,还得全家总动员,去给她讨回公道。 她现在还有三百两银子,这是让柳云杏不用再被婆家拿捏的底气。 但是一直以来,柳云杏都说自己夫妻恩爱,在婆家也管家说了算…… 柳云眠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人都是这样的,门不当户不对,家底弱势的一方,凭什么能在婆家强势起来? 凭爱? 有点可笑。 陆辞答应,然后柳云眠跟着胖丫匆匆往村口走去。 结果去了胖丫家,她却扑了个空。 ——柳云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 追还是不追? 赶来的高氏说,必须得把大女儿追回来问清楚。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受了委屈,她最心疼。 柳明仁带着两个弟弟和张氏一起追了出去。 高氏让柳云眠和陆辞回去,顾虑的是闹起来的话,不想在小女婿面前出丑。 柳云眠想起柳云杏对自己的激烈态度,也识相地没有去帮倒忙。 她陪着高氏和柳秀才回家,看着蜜蜜和铁蛋睡觉。 陆辞让她先休息,柳云眠摇头拒绝,一直等着外面的消息。 过了一个多时辰,柳家兄弟才回来。 张氏抹着眼泪骂道:“云杏这丫头,真是倔死了!” 顶着那么一张肿得让人心疼的脸,非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死都不回来见父母。 “不行,明天咱们还得去一趟。”柳明义道,“不能让大姐受委屈。” 高氏痛哭道:“这孩子,生性要强,是被逼到了什么程度,才大半夜地回娘家?” 她不肯进门,一定是怕家里人担心。 “我早就该想到,这孩子报喜不报忧。这么多年又没给徐家添个一儿半女的,日子如何能过得好?” 柳云眠沉声道:“娘,现在哭也没有用,咱们得有个章程。” 如果真是徐家人打了柳云杏,该怎么办?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如果还有其他情况,柳家人能承受的最差的后果是什么。 这些事情,都得提前商量好了,免得好心办坏事。 柳秀才闷声道:“对,眠眠说得对。咱们有个章程,然后再去徐家。” 张氏怒道:“肯定得要他们给云杏赔礼道歉,以后不再犯了。要真是大妹夫动的手,你们兄弟几个,得把他打一顿,给云杏出气。” 兄弟几个都点头,高氏和柳秀才,似乎也赞同。 柳云眠沉默。 说什么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显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但是,那是她改变不了的三观。 所以,她只能沉默。 而陆辞,从她的神情中,竟然意外解读出了几分不赞同。 他不由挑眉。 柳云眠,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其实别说是乡下人,就是高门之中,夫妻闹矛盾,最后不也是这样处理吗? 但是柳云眠什么都没说。 wap. /129/129251/30079864.html 第032章 姐姐的困境 性子最火爆的三弟柳明礼道:“你们先在家等着,我这就去徐家守着,先弄清楚怎么回事,再回来接你们一起去。” “我跟你一起。”柳明义道。 柳秀才点头,叮嘱两人一定沉住气,别闹事,让人挑出毛病来。 柳云眠还是没说话,只觉得有些无力。 天亮了,一家人都没什么吃东西的心情。 张氏煮了汤面,众人各自吃了一点点。 “二姐!”柳明礼从外面冲进来,红着眼圈气愤地道,“徐光良那个王八蛋,是他打的!他打大姐!” 徐光良,就是柳云杏的相公。 家暴男? 柳云眠最受不了这种下头的男人,当即怒道:“那什么时候去给大姐撑腰?” 古代出嫁妇人的兄弟,不就这点用处吗? 被男人欺负,是要兄弟出面撑腰的。 柳明礼悲愤道:“听说大姐的婆婆,昨日让人把大姐撵到院子外跪着,说……” “说什么?” “说她补贴娘家……”柳明礼大哭起来,“徐光良追出来打她……” 柳云眠咬住嘴唇。 这是真的。 柳云眠确实一直在偷偷补贴娘家。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知道她被打,全家人也没有底气去帮她撑腰的原因。 人穷志短。 “我让大姐回家,她还骗我说没那回事,可是镇上的人都在说。”少年心疼长姐,泣不成声。 这世上,最难治的,是穷病。 一旦染上,什么尊严都没有了。 “还有一件事情,”柳明礼擤了擤鼻涕继续道,“徐家给徐光良买了个妾,这会儿都要生了,姐姐一直没告诉我们!闹起来,也是因为徐老夫人说,姐姐要害她们家断香火,要谋害那个小妾肚子里的孩子!” 柳云杏嫁过去多年无孕,这也是全家的心病。 “他买妾传宗接代,咱们说不出什么,”张氏怒道,“可是他们家不能这么欺负大姐儿。这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柳云杏又是个最要面子的,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 柳云眠想了想后道:“不管怎么说,咱们确实花了徐家的钱。大嫂,你管家,你有没有算过,这些年,咱们花了大姐多少银子?” 张氏那么爽利的人,谈到这个话题面红耳赤,嗫嚅着道:“每年零零碎碎,补贴十两是有的。” “那是七年,七十两?” “差不多吧。”张氏低头道。 “好。”柳云眠点点头,“爹,娘,咱们确实理亏。一码归一码,先想办法把银子还上,然后要徐家给个说法。再看看姐姐的意思,能不能过下去。过不了就和离!” “那怎么行?”张氏率先反对,“和离是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柳云眠想想回忆之中的大姐,淡淡道:“且先去看看大姐再说。” “拿什么还钱……”张氏唉声叹气。 高氏痛哭出声:“怪我,都怪我,是我拖累了云杏!” 柳云杏每次回娘家,都是报喜不报忧。 她从来也都是爽利能干的性格,家里人就真的以为她在徐家过得很好。 而且有一说一,徐光良每次逢年过节来柳家的时候,也人模狗样,对他们也尊重。 “……谁能想到,他现在还打人呢!”张氏一边劝解婆婆一边哭道。 柳云眠冷笑着想着,狗男人,有奶就是娘子,有什么脑子? 这不是有了新人了? 自然看糟糠妻百般不顺眼。 柳云杏能怎么办? 家里等着她送钱,不送钱亲娘要死,除了忍,她有第二条路走吗? 陆辞默默看着柳云眠,总觉得她身上杀气腾腾。 柳云眠却想,错了就是错了,改正就是。 但是这段婚姻能否维系,只能尊重柳云杏自己选择。 印象中,这个姐姐是极其强势刚烈的……都是被家里拖累的。 她说:“你们等等,我先回去取点东西。” 她默默回家取了一百两银子,在众人的惊讶之中放在了桌子上。 所有人看着那五锭亮闪闪的银子发呆。 ——他们有生之年,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 “眠眠,你这是……”高氏错愕道。 她眼圈红红,满眼都是泪。 “带着吧。”柳云眠道,“倘若姐姐是因为银子受了委屈,那补给她。” 一家人都震惊了,纷纷问她银子怎么来的。 高氏最紧张,“眠眠,你这钱,是不是跟周家的人借的?你不能再和他们有来往了!” 周家差点让女儿丧命这件事情,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她甚至想着,自己不能再活下去,否则只能把全家人拖入深渊。 “不是。”柳云眠道,“我帮人看事的酬劳。” “真的?”张氏震惊。 那么多银子!她想都不敢想。 柳秀才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儿,觉得这件事情不可思议。 “先去看姐姐,银子是正经的路子来的。”柳云眠道,“相公跟着我一起去的。” 陆辞识趣地道:“是,娘子很能干。” “那也不能动你的银子啊!”高氏有些忐忑地看向陆辞,可能是怕他生气,“就是真要银子,也是家里出。你们都分出去了……” 陆辞道:“无碍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岳母不必客气。” 高氏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柳云眠:“……” 她赚的银子,为什么要感谢陆辞? 就,很气。 柳家众人商量,等天亮以后,一起去徐家。 柳云眠平静问道:“爹,娘,我跟着去吗?” 她真的不确定,柳云杏想不想见到她。 “要是姑爷不介意,就一起去吧。”柳秀才道。 能赚钱的,有本事的,就是家里的主心骨。 感觉让柳云眠跟着去,好像有了某种精神支柱。 “一起去吧。”陆辞道,“姐妹之间,更容易说话,还得靠娘子。” “好好好。”高氏忙道,“快回去歇着,咱们这就去。” 柳云眠:娘,您别再用看亲儿子的眼神看陆辞了,我会嫉妒。 去的路上,陆辞主动开口赞道:“娘子拿银子出来,实在是出人预料,不计前嫌,令人叹服。” 柳云眠:少说漂亮话。 她就是想着,柳云杏愿意忍气吞声,她也管不了。 这一百两银子,算是给她的嫁妆,希望成为她日后的底气。 如果柳云杏不想忍,那一百两银子就是现在的底气,让她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总而言之,柳云眠负责出钱,剩下的事情,个人命运,还得柳云杏自己决定。 前身和柳云杏关系不好,但是依然有被这个能干的大姐照顾的记忆。 柳云杏何尝不是一个悲剧? 当年她喜欢的人,原本不是徐家公子。 可是为了银子,只能放弃自己心上人…… 这些事情,柳云眠穿越而来之后,用自己的视角来看,比前身更容易体谅。 一个主动的扶弟魔,扶家魔,背后的故事,并不幸福。 wap. /129/129251/30079865.html 第033章 难过的日子 柳家全家总动员,连蜜蜜和铁蛋都带着,浩浩荡荡地去了徐家。 只是他们等了很久,才见到了柳云杏。 而柳云杏,不肯跟着父兄回家。 “你们别听风就是雨的,我和相公很好,婆婆对我也好。快回家吧,闹这么大,回头别人怎么想?” 柳秀才知道这个女儿爱惜脸面,最后无奈道:“你娘想你,回家陪你娘两天行不行?” “家里忙着,一日也离不开我;过几日忙完了,我再回去。” 几个兄弟怎么劝也没用,最小的柳明礼甚至翻了脸,又哭着求她,柳云杏就是不松口。 柳云眠没有轻易开口,恐怕又激起柳云杏对她的愤怒,反而把事情搞砸了。 几个男人束手无策之际,陆辞开了口。 “姐姐,我们来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去见见家里长辈?姐夫也不在家?” 柳云杏的眼神闪烁了下,“不用,忙,都忙……你们快回家吧,什么事情都没有。” “姐姐说脸上是碰的,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陆辞不动声色地道。 柳云杏下意识地去提衣领,拽袖子,“没有!” “没有就好,是我看错了。” 陆辞功成身退,退后两步不说话了。 长辈不出面,男人不出面,身上带伤,这处境,还需要辩解什么吗? “大姐,走,跟我回家。”柳明礼上前拉扯柳云杏,“你不走是不是?你不走,今天我就赖你家也不走了!” 他对着外面大声嚷嚷:“徐光良,你给我出来!你给我滚出来受死!” 十二三岁的孩子,正是最热血的时候。 “他敢打你,我宰了他,给他赔命!” 柳明仁一巴掌打到他身上,怒道:“你是来闹事的吗?” “我就是来闹事的,我给我大姐出气!” 吵闹间,一个婆子进来,翻着白眼刁钻地道:“吵什么吵?老夫人说了,我们桂姨娘正怀着小少爷,不能有闪失。知道的,明白你们上门打秋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号丧呢!” 柳云杏什么脾气,上前就“啪啪”给了婆子两个耳光,“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 在娘家人面前,她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一直很委屈。 婆子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我是老夫人跟前的人……” “扑通”,她忽然不受控制的跪倒在柳云杏面前。 陆辞面色淡淡,丝毫看不出来他刚才动的手脚。 “反了你了,小娼妇,连我的人都敢打!”正在这时,徐老夫人带着丫鬟,气势汹汹地进来骂道。 她身边,有个大着肚子的妇人,一脸得意,应该就是那个桂姨娘。 乡下妇人,骂人嘴巴特别脏。 “当初要不是你费尽心机勾引上我儿子,能进我徐家的门吗?” “光吃不下蛋的东西,天天锦衣玉食供着你,你还往娘家偷,要你干什么!” “桂花怀孕了,你还害她骨肉,你说你该打不该打!” “今日你爹你兄弟都在,让他们赶紧把你领回去,你这样的媳妇,我们徐家不要!” “娘……”柳云杏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脸色涨得紫红,颤抖出声,“您不要这么说,我……” “姐姐,回家吧。”柳云眠实在见不得这糟心的局面,笑着走上前来,伸手挽住柳云杏的胳膊,拿着帕子给她擦拭眼泪。 柳云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徐老夫人都答应让你回娘家了,咱们先回去再说。” “你,你怎么进来的?”徐老夫人这才注意到柳云眠,怒气冲冲地道,“谁放这个丑八怪进来的!丢人现眼的脏东西,也敢进我徐家!” 看起来,自己的“丰功伟绩”,徐家也有所耳闻了。 桂姨娘道:“老夫人,她就是柳家那个爬床被撵回家的柳云眠吧……” “你们柳家的好女儿,一个两个,都是爬床的货色。还好意思说什么读书人家,要是我,早臊得一头撞死了。”徐老夫人无情嘲讽道。 “娘,”柳云杏把柳云眠拉到身后,“您骂我,怎么骂都行,可是不能骂我娘家人。您口口声声说我补贴娘家人,不就是前些日子我给家里一点种子吗?我的错,我认……” 说话间,她就要给徐老夫人跪下。 人穷志短,穷人没什么脸面。 她不能走,她要继续给徐家当牛做马,换娘的性命。 “姐姐!”柳云眠扶住她,不许她跪下。 柳云杏挣扎道:“你松开,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走,你们都给我走!” 陆辞把装银子的包袱递给柳云眠,“娘子,你带来的买种子的钱。” 如果不是战况激烈,柳云眠都要给陆辞鼓掌了。 姐姐坚决不认之前补贴过娘家,想来徐老夫人也没抓到把柄。 看徐家恶心的嘴脸,那她还讲什么诚信? 不过陆辞提醒了她,种子是买的,不是补贴娘家的,看徐老夫人还能说出什么? “姐姐,”柳云眠把银子塞给姐姐,“这是一百两银子。给你婆家买种子的银子后,剩下的留着你零花,免得有人狗眼看人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爬到你头上。” 父兄也是,啰啰嗦嗦一大顿,却没想着拿银子。 柳云杏惊讶地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哪里来的银子?” “我自己赚的。”柳云眠看着她,目光黑亮,开口霸气,“我能赚钱了。娘的身体,以后也交给我。今日你要是说,你在徐家,跟那个不敢露头的缩头乌龟过得很好;那我二话不说,现在就走。” “但是姐姐,你想好了,当着我们的面就能这般骂你的婆婆,爬到你头上的小妾,缩头乌龟的相公,不考虑娘家,你这日子,还要过吗?” “你也不用怕丢脸,家里人的脸,都被我丢光了,早就无脸可丢了。”柳云眠自嘲地道。 陆辞看着她,心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也,坦荡得让人另眼相看。 “银子是我赚来的,以后我也能赚。”柳云眠道,“当年你为了彩礼嫁入徐家,是为了给娘治病,我都知道。” wap. /129/129251/30079866.html 第034章 带姐姐回家 柳云眠当年要了六十六两银子的彩礼,比她三十两的卖身银高了两倍还多。 她嫁进徐家,只带了两床被子。 后面她经历了什么,柳云眠不得而知。 但是今日所见所闻,也已经足够窥见全貌。 柳云杏,何尝不是把自己卖了? 给徐家当牛做马,卑微地换一点银子回去给亲娘治病。 她曾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现在短短七年,却被磋磨得像三十多岁。 而她却口口声声说,自己在徐家享福。 柳云杏听了这话,泪如雨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成了亲的妹妹,终于懂事了。 “没有,”她别过脸去,“你别胡说。我嫁进徐家是享福的……” “这福气,不要也罢。” 柳云眠道,“姐姐,信我一次。走,还是不走?” “走!”柳云杏犹豫许久,终于做了决定。 她大声地道,“我早就受够了!银子你收着,姐不要,这是徐家欠我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徐老夫人勃然大怒,破口大骂。 “你让人把徐光良找来,咱们当面把话说清楚。”柳云杏咬着嘴唇道。 她紧紧挽住妹妹的胳膊,好像从中能获取许多力量。 妹妹变了,她信! “来人,去把少爷给我请来!” “不用请了,”陆辞开口,“他已经在外面很久了。” 话音落下,外面传来“哎呦”一声,正是徐光良的声音。 柳云眠心有所感,看向陆辞的右手。 陆辞笑着看向她,目光灼灼,心照不宣。 柳云眠心说,这厮在自己面前,好像也没有从前那么会装了。 “光良,你进来,你休了她,现在就休了!”徐老夫人怒道。 徐光良却不敢抬头看柳云杏,低声道,“娘,算了吧。这不是拿了银子回来吗?算了算了……云杏,你快给娘道个歉……” 柳云杏盯着柱子不看他,“你放心,一日夫妻百日恩。徐光良,我就问你一句话,我欠不欠你的?” “都是夫妻,你说这个做什么?”徐光良道。 “你的意思是不欠了,对吧。”柳云杏道,“那就好,你娘让你写休书,我也正有此意。你写吧,我等着,按了手印,我就跟着我爹,我兄弟和我妹妹回家。” 从此恩断义绝,再无来往。 这样的生活,早就要把她逼疯。 如果不是惦记着家里人,她早就受不了了。 妹妹拿回来了银子,像变了个人一样…… 徐光良却磨磨蹭蹭不肯写。 柳云眠真想提拳揍他一顿。 有感情,你好好待人;没有感情,早点放手。 家暴还黏黏糊糊,这也算个男人? “徐光良,我就一句话,你信我,也别逼我。逼急了,我什么都能做出来。”柳云杏淡淡道,眼神疲惫。 “写,写,我写!” 柳云眠见徐光良认怂,心里非常好奇。 姐姐到底,握着徐光良什么把柄,让他这么快就屈服? 徐老夫人,始终认为柳云杏在虚张声势,还一叠声地道:“写,这就写,看她走不走!” 休书到手,柳云杏丝毫没有多留,东西都没有收拾,只死死捏着那二十两银子,直接跟着家人走了。 留下徐家人,面面相觑。 “走得好,再也不用回来!”徐老夫人最后这样说。 可是柳家人,已经没人在乎了。 徐光良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妻子决绝离开的背影,像傻了一样…… 柳家众人回到家,张氏破天荒地炒了两个带肉的菜。 她还想杀鸡,却被柳云杏阻止,这才作罢。 柳云杏跟着高氏进了房间。 她有一肚子话想问亲娘。 比如妹妹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之前家里要拿二十两银子给妹妹冲喜的时候,她是反对的。 她觉得柳云眠无药可救,活着也是家里的累赘。 不是她心硬——那是自己带大的妹妹,不可能没感情,只是柳云眠太让人寒心。 没想到,到这时候,妹妹竟然愿意护着自己。 不过高氏显然更关心她在徐家的事情。 不过柳云杏不说,她只说,因为纳了姨娘,她不痛快,所以早就想和离。 挨打也是因为两口子吵架。 对于自己受过的委屈,她只字未提,只怕母亲难过。 “说来也奇怪,你妹妹,好像真是冲喜之后就好起来了,跟换了个人一样……” 母女俩说了半天的话,不约而同地把柳云眠的“转性”,归功于陆辞。 “相公,今日多亏了你。”另一边,柳云眠给陆辞灌迷魂汤。 其实,也算情真意切。 她回来的路上就仔细复盘了这件事情,陆辞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他拿出了银子,他把徐光良给“打”了出来……每一步都很关键。 陆辞虚情假意道:“娘子和姐姐,姐妹情深,令人动容。” 商业互吹,这气氛很好。 柳云眠不动声色地道:“相公身上还有功夫?” “雕虫小技,不及娘子眼通阴阳的本事。” 卧槽,被反过来试探了? 柳云眠道,“相公是侯府的重要人物,肯定胸怀壮志,在柳家,委屈你了。” “落魄的时候,承蒙娘子不弃,是委屈娘子了。” 柳云眠快被这对话模式恶心吐了。 她见过他的狠辣,再听他这么说话,真的受不了。 大佬入戏太深,她自愧不如。 柳云眠灵机一动,忽然道:“相公,你今日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无以为报,只有……” “娘子,我不行的。” 柳云眠:“@#¥%……” “相公,我行就可以了。”柳云眠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裳。 陆辞脸色微红:“这个,真的不行……” 柳云眠忍笑快要忍疯了。 她就从来没见过有男人,能如此从容说出而且反复强调自己不行。 观音奴的生母到底是何方仙女,竟然能让陆辞守身如玉。 再次给陆辞的男德点个赞。 “你想到哪里去了,”柳云眠这才道,“我想着投桃报李,把你儿子接来吧。” 没想到吧,我想要的,只有你儿子而已。 陆辞眼神有些深邃,垂眸静静凝思。 “娘子,你知道观音奴的生母是谁吗?” wap. /129/129251/30079867.html 第035章 姐姐道歉 柳云眠表示,她去哪里知道? 再说,是谁跟她有关系吗? 哦,有点关系。 说不定自己在鸠占鹊巢…… “她不是已经不在了吗?”柳云眠歪头问道,“怎么,她还能因为你变成我相公来吓我?” 陆辞笑着摇摇头。 他自恃目光如炬,然而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却看不透一个小小的丫鬟。 他感觉到柳云眠,这两日总把话题往观音奴身上提,所以故意试探她。 结果,试探了个寂寞。 柳云眠的态度,让他看不出破绽,更不明白,她究竟知道多少。 说她不是细作,她身上有很多难以解释的诡异之处。 可是说她是细作,派她来的人,心得多大…… “我只是担心观音奴的情况,来了之后不方便。还有,娘子真的只是因为想投桃报李?”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直接发问。 他很期待柳云眠的答案。 这个女人,经常让他出乎预料。 这次也不例外。 柳云眠眨巴眨巴眼睛:“我觉得我能让他开心智,你信吗?” 陆辞一愣,随即摇摇头。 “一千两银子,赌不赌?” 陆辞:“我一穷二白……” “可是你儿子的外家不是有钱吗?你可以带着我一起吃软饭,我不介意的。” 陆辞:“……” “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柳云眠歪头笑道,“这样可以变有钱。” 陆辞笑道:“以娘子之能,不怕赚不到钱。” 他不信鬼神。 他觉得柳云眠肯定有什么猫腻。 但是这只瞎猫,为什么三番两次能撞到死耗子?也值得深思。 “试试呗,反正你觉得,情况可能更坏吗?最多是维持原状。但是倘若好了的话……”柳云眠没有再说下去。 她看到陆辞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这么激动? 可是之前他不是对观音奴有些凉薄吗? 看不透,真的看不透。 “娘子,你真的,有望帮观音奴开启心智?” “可以试试,关键在你。” 陆辞许久没说话。 柳云眠也没多劝。 再劝下去,恐怕陆辞又得阴谋论。 正好柳云杏来了,她就迎了出去。 “小妹……”柳云杏看着柳云眠,双目含泪,愧疚、欣慰、感激……重重复杂情绪蕴含其中。 “姐姐。”柳云眠笑着握住她的手,“走,进屋说话。” “我就不进去了。”柳云杏道,“我是来还银子的。这一百两银子,你快好好收起来。” 刚才把她送到高氏那里之后,柳云眠把银子也留下了。 “之前是我不对。”柳云杏道,“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你撵出来……” “没事,之前我确实也任性。”柳云眠拉着她往屋里走,“过去的事情,咱们都不提了。姐姐现在有什么打算?” 陆辞见柳云杏进来,行礼喊了一声“姐姐”,然后就避了出去。 柳云杏回礼,目送他出去。 她把盛银子的包裹放在炕桌上,然后挨着炕边坐下,压低声音道:“现在仔细看来,妹夫真是个极好的。” 柳云眠:“……” “你现在变成这样,我们从前做梦都不敢想。”柳云杏继续道,“这个喜,冲得太值了。” “姐姐,我问你的打算呢!” 你们还不知道,冲了个大麻烦回来,现在送还送不走,而且买一赠一,马上要来个小拖油瓶。 柳云杏眼神黯淡了几分,不过也看得出来在努力振作。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心里乱糟糟的。” 决定离开徐家,她只用了一瞬间。 可是接下来怎么走,她内心一片茫然。 “不管怎么说,离开徐家,已经是我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柳云杏像是在自我安慰,“我先厚着脸皮在娘家住。我能帮忙干活,也能做绣活儿,赚的银子都交到公中,大嫂也不会她嫌弃我。” 嫁人这个坑,她跳过一次已足够。 可是她也不确定,自己就能一直赖在娘家。 所以现在,柳云杏还是困惑的。 “你和妹夫的事情,大嫂都和我说了。”她岔开话题道,“姐姐真心为你高兴。看到你们夫妻俩甜甜蜜蜜,我就放心了。” 柳云眠:姐姐,你可能在徐家受多了委屈,哭坏了眼睛,看错了。 她哪里和陆辞甜甜蜜蜜了? “他也没有那么好,他之前成过亲的。”柳云眠道,“还有个儿子。” “啊?”柳云杏大吃一惊,“那你算什么?” “他前头的娘子没了。” “那……也还行。”柳云杏看着妹妹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眼中露出疼惜之色,“他儿子多大了?如果还小的话,也养得熟。” 原本,她和徐光良商量,要领养个儿子。 只是没想到,徐光良最后竟然那般自欺欺人。 呵呵。 罢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徐家妇,再去想徐光良做什么。 “三岁。” “那还好。”柳云杏道,“你都和妹夫成亲了,就别因为这件事情,再伤了感情。孩子日后还是接来吧,省得妹夫的心留不住。” 柳云眠“嗯”一声,算是给娘家透了个气。 至于观音奴的情况,就等来了之后再说。 姐妹俩说了一会儿话,柳云杏见陆辞就站在院子里,也不好意思多留,很快匆匆离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消失了两日的安虎又出现了。 “主子,您真的要把小主子接来吗?” “她说她有办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陆辞声音冷冽,“你觉得,观音奴有被算计的价值?倘若那般,他怎么会有离开京城的机会?” 柳云眠:“……” 有这么说亲儿子的吗? 不过,也确实是真相。 哎。 没关系,等着看她的! “但是如果真有奇迹,”陆辞声音微微颤抖,似乎压抑着许多情绪,“一切都会不一样。” “主子说得对!”安虎也有些激动起来。 柳云眠听得莫名其妙。 不就是个儿子吗? 陆辞也不是真的不行。 观音奴不行,他可以继续找人生啊! 难道是因为观音奴外家也富贵? 她一头雾水。 “主子,小主子身边带着谁过来?”安虎又问。 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最多也就带一两个人,否则真的都没地方睡觉。 wap. /129/129251/30079868.html 第036章 主动开口帮助 陆辞略思索片刻后道:“让翠微跟着,嬷嬷就别来了,让她老人家好好休息休息。” “是。” “另外,查到了柳云眠的武师傅吗?” “回主子,并没有。经年旧事,有些难。”安虎诚实地道。 柳云眠:果然,这个被害妄想症,就一直提防着自己。 “那也就算了。”陆辞道,“京城那些人,现在到了临州?” “暂时没有,约莫后日能到,应该会马不停蹄地来找您,看看您过得如何。” “那就再等等,等他们来了之后,再把观音奴送来,让他们看看放心,省得还得再去找观音奴。” 看着他们两个过得不好,那些人才能放松警惕。 “是。”安虎应下。 “退下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安虎行礼后离开。 “娘子,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陆辞忽然开口。 柳云眠心里一惊,一动不动。 稳住! 她才没有那么傻,被他一诈就上当。 陆辞声音染上了几分笑意:“今晚我放到你鼻下的,并不是麻药。” 柳云眠还是装死。 休想骗她,是不是麻药她还能分辨不出来? “好吧,我是骗你的。”陆辞道,“但是你跟着我学了内功心法之后,其实呼吸已经变了。睡着和没睡着,我是能听出来差异的。” 柳云眠:还诈我!鬼才信! “娘子,我很好奇,为什么麻药对你没有用。”陆辞问。 柳云眠:我是个死人。 “娘子,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 “相公,你在说什么?”柳云眠假装刚睡醒,含混不清地打断陆辞的话。 大家就是搭伙过日子,千万别说什么真心话。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从洞房初初相见那日,看他杀鸡不眨眼,柳云眠就知道这是个狠角色。 这种印象,再也难以消弭。 陆辞似笑非笑地道:“娘子不想知道我的身份?”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你就是我相公。” 陆辞沉默片刻后道:“我的身份倒是其次,观音奴的身份,十分特殊。” 柳云眠消化了一会儿这句话。 你身份普通,观音奴身份牛皮,人家外家牛。 陆辞的妻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难道是公主? 妈呀,真的很可能! 毕竟陆辞倒了大霉,完全没有连累到岳家富贵,这着实说明人家的显赫。 “他来了之后,会给我带来什么灾难?”柳云眠试探着道。 要是让他原配觉得自己想抢孩子,分分钟灭了自己,那就算了吧。 “那倒也不会,毕竟观音奴那般情况……” “就是。” 谁会去为难一个那样的孩子? “他生出来的时候,我们都非常高兴。”陆辞陷入了某种深沉的回忆,“可是随着他长大,渐渐就显露出来问题……” 柳云眠倒是能体谅生出先天缺陷孩子,身为父母那种巨大的痛苦和担忧。 说句难听的,就算死,也闭不上眼睛,因为会担心孩子如何生存。 “但是即便如此,”陆辞话锋一转,“我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绝不!” 拳拳父爱,溢于言表。 柳云眠没有接话。 她知道,这是陆辞对自己的警告。 他怕自己对观音奴下手? 他在告诉自己,这个孩子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是他的安危,至关重要。 她不生气。 她是为了观音奴,不是为了狗男人。 “娘子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陆辞幽幽问道。 柳云眠干脆利落地道:“没有。” 陆辞:“……为什么?” 他们两个,其实都漏出了许多破绽,并不知道彼此知道了多少内情。 但是,也没有人提起。 他从来都是一张冷脸面对世界,喜怒不形于色,早已习惯。 可是柳云眠年纪轻轻,还是个丫鬟,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县城,见过最大世面是在周家,为什么能有这样的定力? “因为即使龙游浅水遭虾戏,龙终究还是龙,虾米还终究是虾米。”柳云眠淡淡道。 命运的错乱,把两人安排到了一起。 可是终究,尘归尘,土归土——神龙腾空,土鳖苟且。 “我可以给你个机会。”陆辞忽然之间道,“无论你是谁的人,无论……” “不用了。”柳云眠道,“我不是谁的人,只是我能力,确实异于常人。罢了,不管我说什么,你该戒备还得戒备,该调查还得调查。” 随便吧。 “我也不瞒你说,”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自己用意了,柳云眠道,“我和观音奴颇有缘份,与你无关。我怜悯他听不见声音,想帮帮他,仅此而已。” 陆辞声音都变了。 “娘子你……” 他之前一直以为柳云眠在骗他。 “你说他爹,你能决定能否让我给他治。”柳云眠道,“所以你好好考虑考虑。” “你说的是真的?”陆辞还是不敢相信。 因为观音奴从小到大,看过无数大夫,太医院所有的大夫都无能为力。 到后来,连父母都放弃了希望,只希望他这辈子平安喜乐。 然而到最后,这也成了奢望。 “我觉得我可以,但是我怎么治,怎么做,你不能插手。”柳云眠道,“我也不是非要给他治,所以你这个外行,也不能指导我这个内行。你只考虑清楚,然后告诉我同意与否就可以了。” “跳大神?” “不可以?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那……让我考虑一下。” 柳云眠“嗯”了一声,翻身背对着陆辞,“我睡了。下次省点麻药,那玩意儿挺难得的,但是对我没用。我自己睡得久挺香了。” 黑暗中,陆辞唇角勾起。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柳云眠以为他要考虑很久,却没想到,他很快就回复,说麻烦她给观音奴看一下。 陆辞还很君子,说看不好也没关系,让她不必有负担。 “两千两银子!”柳云狮子大开口。 “五千两。” 柳云眠:“……” 反向砍价,你赢了。 陆辞这大刀,不仅对别人狠,对他自己也很狠啊! wap. /129/129251/30079869.html 第037章 观音奴的到来 “只要观音奴能好,哪怕有点些微改善,能听到声音,也值五千两以及……你一生的荣华富贵。”陆辞道。 柳云眠撇撇嘴。 小样,还挺会画饼的。 她没想到,第二天翠微就带着观音奴来了。 观音奴被翠微抱下马车的时候,本来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襟,不肯抬头。 可是等他偷偷观察,看到柳云眠的时候,眼神瞬时变得亮晶晶的,唇角也高高翘起,伸手让柳云眠抱他。 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可爱。 翠微大概已经从安虎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所以再见柳云眠,也并没有多少惊讶,屈膝给她行礼,笑道:“没想到是大水淹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柳云眠从她手中接过观音奴,和翠微寒暄几句。 忽然她感到怀里的小身体变得僵硬起来,随即一颗小脑袋死死钻进她怀里,拔都拔不出来。 柳云眠没回头,就听见小丑鹅的叫声。 呃,亲爹来了。 也不怪观音奴,太久不见,估计早就把陆辞给忘了。 陆辞这厮就是笑的时候,也自带威严。 孩子眼睛那么亮,看得清楚着呢! 不过这个结果,她也是万万没想到。 观音奴不待见陆辞,非常不待见,甚至到了不能在一个房间的程度。 杂物间被收拾出来,重新买了床,毕竟人家是直接带着银子过来的,不是白吃白喝。 翠微照顾观音奴,倒也不用柳云眠做什么,就是做饭的时候多做两碗便是。 这孩子也不挑食,十分好养。 他还喜欢笑,除了对陆辞。 就是傲娇的包子,都喜欢观音奴。 家里多了一大一小两个人肯定瞒不住,柳家人都十分紧张。 柳云杏自告奋勇来打听消息。 她把柳云眠拉到院子里小声说话:“那女的和小孩怎么回事?是妹夫的亲戚?” “翠微是丫鬟,观音奴是他亲儿子。” 柳云杏眼睛瞬时瞪得溜圆:“你的意思是,他的通房丫鬟带着孩子找来了?” 这婚事,怎么变得这么糟心? 之前光说了有个儿子,也没说还有女人啊! 看着她一副要撸起袖子给自己做主的模样,陆云眠忙道:“不是。翠微就是丫鬟,和陆辞没关系。” 不知道真假,但是陆辞就这么说的。 “哦,那……也就算了吧。”柳云杏看着厨房里钻到翠微怀里不敢见人的孩子,摇摇头道,“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这么小就没了亲娘。” 之前柳云眠跟她提过,观音奴生母不在了。 “嗯。” “你以后好好待他,和你生的也没什么两样。”柳云杏是个心善的,又一次叮嘱道。 虽说如果能选的话,她肯定不愿意妹妹给人做后娘。 但是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现实。 把日子过好才最要紧。 “我知道。” 柳云眠把之前的一百两银子给她带回去,让她交给父母,然后又私下给了柳云杏二十两银子。 柳云杏说什么也不要,直到柳云眠发了很大火,才红着眼圈把银子收下。 “姐姐,我给你银子,是希望你在娘家住得更有底气一些。” 日后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希望是基于她自己的内心,不困于娘家,不囿于金钱。 柳云杏回去把银子收好,取了十文钱去买了香烛纸钱,然后催柳明礼去祖坟烧烧。 柳明礼埋怨她没事找事,被她用大扫帚撵出了门,并且警告他一定要对祖宗客气点。 妹妹发生这么大的改变,除了祖坟冒青烟,她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柳云眠并不知道她的想法,也不知道这一百两银子给全家带来的厚实的安全感和改变。 柳秀才大手一挥:“以后老三跟我去念书。” 虽说他自己教,不花钱,但是笔墨纸砚就是一笔费用。 而且还少个人干活,以前家里真没有这个条件。 虽然几个儿子都识字,但是也都没有好好跟着读书。 这是柳秀才的遗憾。 妻子现在越来越好,家里又有了银子,所以他打算让最小的儿子读书。 说不定日后能考个秀才举人,实现自己没实现的梦想。 柳明礼一听,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整个人都跳起来:“我不去!爹,我不去!” 他都多大年纪了,还去读书。 再说,他不爱读书啊! “你说什么?”柳秀才狠狠瞪着儿子。 不得不说,这个爹还是有点威信的。 柳明礼之亲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小声嘟囔道:“爹,您也不想想,我是那块料嘛?” 他小时候又不是没有跟亲爹读过书。 他去学堂里混过,跟着摇头晃脑学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还行,第一天,柳秀才觉得家里出了个天才。 可是到了“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这里,他就开始厌学了。 这也仅仅是第二天而已。 高氏是个很会引导孩子的,晚上一边做饭一边问三儿子,“三儿,跟娘说说,你今日学了什么?” 柳明礼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红薯一边道:“就一个姓孟的娘,看儿子不学好,搬家;还不学好,再搬家;搬家三次,儿子就出息了,生了五个儿子,个个都厉害!” 高氏没读过书,但是高氏觉得不对。 出息了,就能生五个儿子? 读书人也不能瞎说啊。 等柳秀才回来之后,一家人才弄清楚。 这也就成了柳明礼的黑历史。 其实兄弟三个,柳秀才都给他们启蒙过。 但是三个人,都不爱念书。 柳秀才不死心,指着柳明礼道:“不去也得去!” 柳明礼脖子一梗:“打死都不去!” “不死就得去!” 眼看着父子俩脸红脖子粗地闹起来,柳云杏开口道:“爹,算了吧。他不愿意学,去了也是糟蹋银子。银子也是眠眠辛辛苦苦赚来的,不给他浪费。” “二姐赚钱才不辛苦呢!二姐靠脑子赚钱,容易着呢!我要跟二姐学给人看事去!” 柳秀才拿起筷子就拍这个逆子。 “打,爹狠狠打。”柳云杏骂道,“谁赚钱容易?就你还学给人看事,你有那脑子吗?” 正吵闹间,一直沉默的老二柳明义开口了。 “爹,三儿不去读书,我去吧。” wap. /129/129251/30079870.html 第038章 对观音奴“下手” 一家人都愣住了。 柳明义今年都已经十八岁了。 他小时候读过书,但是也并不喜欢。 他怎么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呢? 但是高氏道:“好。那就老二学,就是去学堂的话……” “我白天给家里干活,晚上爹教我吧。”柳明义道。 柳云杏若有所思,但是并没有反对。 柳明义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二哥,你可真是我亲二哥。好二哥,你快好好读书,别让爹惦记着我这根朽木了!” 他识字就够了。 他就不敢说,读书有什么用啊。 爹读了那么多书,不还是个养活不起家里人的穷秀才? 还得靠二姐。 人啊,最重要的是赚钱。 “那就让铁蛋进学堂吧。”柳秀才道。 张氏惊讶,但是没敢开口,偷偷拉了拉柳明仁的袖子。 读书自然是极好的,但是铁蛋是不是太小了? 那不是糟蹋东西吗? “去吧。”柳明仁道,“读书才能有好前程。我看着铁蛋随他二姑,是个聪明的。” 张氏听了这话觉得很高兴。 要是从前谁敢这么说,她非把人的嘴撕烂不可。 但是现在她越看柳云眠越顺眼。 最后,全家人就这般定下。 柳云杏在家里倒是没说什么,但是和柳云眠说了自己的猜测。 “我猜二弟,是受了刺激。” “啊?”柳云眠正在给观音奴扎辫子,闻言手一抖,怕薅疼他,忙摸摸他的小脑袋。 观音奴对她笑,笑得人心都软了。 傻孩子。 柳云眠决定尽快给他做微创手术植入人工耳蜗,所以他这头发留不了几日了。 这不是什么大手术,也没有多少技术难度,就是手术中要进行测试,要他配合测试耳蜗是否放置到了正确的位置。 所以这几日,柳云眠尽可能多带他,和他建立起亲密度,以便于他更好配合。 “二哥受什么刺激了?”她八卦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因为前几日定亲的娇娥。”柳云杏道。 她猜测,柳明义和娇娥是彼此喜欢的,也私下定了终身。 可是后来柳云眠花银子买了陆辞,娇娥可能因此心灰意冷,和隔壁村一个年轻的秀才定了亲。 柳云眠:“……” 原来是她的锅。 柳云杏却不这么觉得,她觉得是娇娥应该再等等的。 然而不管说什么,现在木已成舟,都没有办法了。 柳明义想读书,大概是想争口气? “我觉得如果他能就此好好读书,那也值得了。”柳云杏道,“我给他缝个书袋。” “嗯,那我送二哥一套文房四宝。” 过去的事情,无论怎么懊悔都改变不了。 以后柳明义娶媳妇的时候,柳云眠表示自己一定要多出些银子。 “就你财大气粗。”柳云杏道,“那成了亲之后,不得先顾着自己小家?别像我……咱们家里,也不是从前那般了,那不用总操心。” 家里现在越来越好了,这一切都是托妹妹的福。 然而柳云杏却不想妹妹继续付出。 那些忐忑心虚补贴娘家的日子,她经历过就已经足够。 “姐,你还想回徐家吗?”柳云眠试探着问道。 柳云杏摇头:“不。” 徐光良那个人不坏,但是耳根子软,而且惧怕他亲娘,毫无主见。 她也曾想跟他好好过一辈子。 她在徐家当牛做马,做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饭,忍受婆婆刁难,无非因为拿了徐家的钱,也曾因为徐光良对她的好而动过心。 然而终究…… 他选择自欺欺人,选择和他娘站在一起欺负自己。 从前多少情份,也在他动手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但是柳云杏不说前夫坏话。 “咱们和徐家就算两清了。”她说,“希望他以后过得好。我在娘家,也挺好的。” 柳云眠见她不想多谈,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晚上,柳云眠和陆辞提起,要帮观音奴治耳朵。 “娘子,你真的确定了可以?” “八九不离十。” “那……便试试吧。需要我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之中仿佛带着深深的喟叹。 “你什么都不要做,不要影响我,不要质疑我就足够了。”柳云眠道。 “好。” “明天,你带着所有人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好。” “尤其……看好翠微。” 翠微一直陪在观音奴身边,护着他像护着自己的崽子一般,恐怕不放心,会进来查看。 “娘子放心,她不敢。”陆辞笃定地道。 “一定是,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不许任何人接近。”柳云眠道,“我不喊人,不许人进来。” 回头有人看到她对观音奴动刀动骨钻,怕是要进来劈死她。 “麻烦娘子了。”陆辞道,“我现在去看看观音奴。” “去吧。” 对陆辞来说,今夜可能不亚于生离死别。 他不知道自己的本事,并不放心,也是人之常情。 很快,隔壁想起了争论声。 大概是陆辞跟翠微说了,后者提出了反对意见, 但是那边又很快安静了下来。 显然,翠微反对无效。 柳云眠没有再听,打了个哈欠,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她得休息好,才能有最好的状态。 陆辞回来,想听她说梦话,但是柳云眠一晚上都没有吐露一个字。 天亮之后,柳云眠看着翠微看向自己的一脸请求,只当没看到。 说什么都没用。 看广告,不如看疗效。 她看着陆辞带着翠微,连同包子和小丑鹅都站在院门外,不慌不忙地给观音奴喝下了“甜甜水”。 观音奴喝完后还满意地舔了舔嘴唇,然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柳云眠开始忙活起来。 她自以为自己耳力极好,却不知道,后窗外贴着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动作。 没错,那是陆辞。 一个聋哑没开智的观音奴是没用的。 陆辞对他的感情也十分复杂。 血脉相连,不可能不疼爱。 但是观音奴的现状,也让他最爱的人,陷入了困境…… 做出这个决定是自私的,他甚至没有问她的意见。 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坚决反对。 她舍不得她的孩子,冒哪怕一丝丝风险。 但是不放手一搏,什么都没有,观音奴只能永远地做一个傻子。 试一试,还有机会。 柳云眠所做的一切,让陆辞双手在身侧握紧,身子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在做什么! 她在对观音奴的头盖骨做什么! 柳云眠如果知道他在偷窥,一定骂他:睁眼瞎! 明明就是一个小小的微创手术而已,什么头盖骨! wap. /129/129251/30079871.html 第039章 化腐朽为神奇 陆辞忍住了。 他下意识觉得,柳云眠不会伤害观音奴。 自他们两个在一起以来,同进同出,同床共枕,虽然柳云眠有时候嘴巴不饶人,但是陆辞从来没有发现过她伤害过谁。 甚至,那种念头都没有过。 就算陆辞不认同她的一些做法,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是一个坏人。 她也没有害观音奴的动机,即使她是自己对立面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虽然他不相信,但是万一观音奴真的变好了,那…… 对日后他们这些人的目标和走向,将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这个手术并不难,但是柳云眠做得十分仔细。 ——她希望观音奴能更好一点。 当她放置好了人工耳蜗之后,静静地等着观音奴醒来。 她得确认无误之后,才能继续缝合,否则还得继续调整。 她是如此全神贯注,以至于即使停下来,也没有发现外面的那双“贼眼”。 当然,其实她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做任何事情之前,包括做好事,事前就得想清楚,能否承担最坏的后果。 她能。 所以她做了,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有抱怨。 当观音奴那双和陆辞一模一样的星眸缓缓睁开的时候,柳云眠按住心内激动,轻笑着温和出声。 “宝儿,能听到我说话吗?” 观音奴的表情瞬时错愕,随即那双和陆辞几乎一模一样的星眸,宛若燃起万千星火。 他伸手摸柳云眠的嘴。 柳云眠对他微笑:“是不是听到了?” 观音奴没有回应。 他不会。 但是他亮晶晶的眼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他想把手撑在耳后,却被柳云眠拦住。 他听到了外面有好听的声音,他想再听听。 那个安静到黑暗的世界,一下子变得丰富而斑斓起来。 他不敢相信。 “很快就好。”柳云眠拿出准备好的麻药放在他鼻下。 观音奴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但是嘴角笑容仍在。 柳云眠忍不住心怀激荡——这就是意义。 而门外的陆辞,已经紧绷如弓,双眸锐利,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观音奴的变化! 最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柳云眠做到了! 翠微一直捂着嘴紧张地看着陆辞,见他这般,甚至想冲上来。 但是她被安虎捂着嘴拖走了。 确定手术成功之后,柳云眠就轻松了许多。 她小心翼翼,一层一层帮观音奴的伤口缝合起来。 她心情愉悦,甚至想哼一首小曲。 等彻底忙完之后,她才感觉疲惫袭上头来。 她也懒得再收拾,一股脑地把不该出现的东西全部塞进空间里,等回头慢慢收拾。 她又从药房里抓了个能量袋出来,几下喝完,垃圾扔回去。 陆辞大受震撼。 凭空让东西消失,又凭空变出东西,这根本不是开了天眼能解释的! 柳云眠,她到底是什么……是人吗? 事到如今,陆辞再也不怀疑她是对家请来的细作了。 因为这样的细作,用来对付自己这丧家之犬,实在太浪费,应该直接用来颠覆天下。 ——没有人请得动柳云眠吧。 那个曾经想爬床的丫鬟,肯定不是她。 陆辞忍不住想起年少时曾经听张嬷嬷讲过的那些鬼怪故事。 什么蛇精狐狸精蚌精…… 柳云眠:不好意思,我不是。 人家是下凡的小仙女儿。 柳云眠休息了一会儿才出来。 外面竟然只有陆辞一个。 他正背对着她跪在院子里。 柳云眠:搞什么呢! “相公?”她蹙眉道,“你这是?” “我心里担心,又无能为力,只能在这里拜拜各路神仙。”陆辞起身回头道,“娘子,怎么样了?” 柳云眠翻了个白眼:“你哪怕昨天拜一拜也好,也算临时抱佛脚。” 就没好意思直接说,我都做完了手术,你又拜哪门子神仙? 陆辞假装忐忑:“观音奴他……” “你进去陪着他吧。哦不,翠微呢?让翠微去吧。” 口说无凭,看效果。 “好,娘子辛苦了。”陆辞没有再追问,“娘子你要去哪里?” “饿死了,”柳云眠道,“去娘家看看有没有好吃的,蹭一口。” 把地方腾给你们,慢慢惊喜,省得我在这里,你们施展不开“阴谋诡计”。 “对了,”她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就算能听见了,也不是立刻就能好的。” “我知道,得像刚出生的孩子一样,慢慢学话。” 他倒是聪明。 柳云眠摆摆手,走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 她在娘家一直待到晚上。 柳云杏甚至怀疑她和陆辞吵架了,把她说了一顿,气得柳云眠说,“我看他才是你亲弟弟,你就是那个讨厌的大姑姐。” 柳云杏作势拧她的嘴,和高氏告状道:“娘,您听听,她是不是不知好歹?” 蜜蜜滚到她怀里,“大姑姑不生气,小姑姑最好。” 柳云杏:“……小白眼狼,我不好?” 张氏也拿着绣活进来凑趣:“好,哪个都好。我都羡慕蜜蜜,我小时候,只能捡我姑姑不要的衣裳穿,等她吃完再捡点汤汤水水……” 众人说笑,其乐融融。 而老宅里,翠微跪在醒来的观音奴面前,捧着他的脸,一遍一遍地道:“好了,真的好了,真的好了。” 如果不是观音奴只认她,陆辞早把这蠢货撵出去了。 喜怒不形于色,知道吗? 安虎道:“主子今日也难得露出了笑脸,这真是普天同庆的喜事。” 陆辞抿唇。 胡说,他笑了吗? “我去写封信。”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笔来才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地手抖。 算了,不写了。 “主子?”安虎不解地开口。 “过几日吧。”陆辞道。 狗肚子里才装不了二两香油呢! 他沉得住气。 他要和柳云眠推心置腹地好好谈一谈,问问她,观音奴以后会如何。 观音奴对于这个全新的世界非常好奇。 他不满足于屋里几个人,他指着窗户让翠微打开。 翠微教他:“开,开,开……” 观音奴学得并不像,但是总算出声了,让一屋子的人都喜极而泣。 柳云眠:幸亏我不在,要不还得帮忙掉眼泪。 wap. /129/129251/30079872.html 第040章 陆辞下跪 晚上柳云眠在娘家吃过饭才回来,还带了几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回来。 离娘家近就是好,自己蹭饭还连带着家里人晚饭都解决了。 陆辞可能天生就是吃软饭的。 吃完上家吃这家,下家估计还是如此,柳云眠促狭地想。 她查看了观音奴的伤处,叮嘱了翠微一些注意事项。 没提防,翠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她磕头。 柳云眠赶紧伸手去扶她:“要不得,要不得!” 我们那里,给死人才磕头呢! 对于动不动就磕头这件事情,柳云眠至今和这个时代没办法和解。 她力气虽大,但是却也不能用全力和翠微这个武婢掰手腕不是? 所以,真没拉起来。 “相公,你……” 你看什么好戏,你说句话啊! 陆辞缓缓开口:“翠微,让观音奴也给夫人磕头。” 柳云眠差点从炕边跌下去。 “不用,真不用。” “你坐着,你受得起。” 磕头是观音奴很擅长的,毕竟从小就被人教。 他高高兴兴地给柳云眠磕了头。 柳云眠:行吧。 有些人死了,但是她还活着。 辩证看问题,一切矛盾迎刃而解。 晚上,柳云眠坐在二哥特意给她新做的梳妆台前解头发,想着回头买一面铜镜回来。 那也是奢侈品。 然后她听到陆辞的脚步声,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应该刚收拾完,也洗漱好了。 “娘子。”陆辞缓缓出声。 “嗯?” 柳云眠没回头,直到她听到身后双膝跪地的声音。 卧槽! 她猛地回头,就见陆辞跪在她面前,腰背挺直,面容严肃。 柳云眠:有完没完了! 今日你们这些人,不把我送走是不行了! “娘子对观音奴的再造之恩,为夫没齿难忘,且替……观音奴叩谢娘子。” 他真的一板一眼地磕了三个头。 柳云眠: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不过心里,其实是有点高兴的。 并不是因为陆辞给她行礼,而是因为这个男人,三观最起码是正的。 感觉脖子上的脑袋,结实了点呢! “娘子放心,陆辞有生之年,只要一息尚存,定会报答娘子的大恩。”陆辞一字一顿地道,星眸直直地盯着柳云眠,仿佛要看到她的心底。 柳云眠忽而慌张。 这样子,很像表白啊。 不行,她的小心肝,受不了。 “那倘若今日换个人呢?” “嗯?”陆辞不解。 “我的意思是,嗯,今日是别人,比如是胖丫给观音奴治好了耳朵,你会这么说这么做吗?” 陆辞思索片刻,同时目光在她脸上扫过,想探究她问这话的目的。 但是,柳云眠是他能揣摩的人吗? 即使他自恃聪明,连皇上的心意都敢私下揣摩,有时候也能明白八九不离十;可是遇到柳云眠,只能说一句—— 非我族类,难以猜测。 所以,陆辞最后诚实地点点头:“会!” 为了一个健全的观音奴,他可以豁出性命。 他原本以为这个答案,会让柳云眠失望。 却没想到,柳云眠如释重负,“那就好。” “好?” 陆辞不知道哪里好了。 柳云眠:你弄得那么暧昧,谁不怀疑? 在一个屋檐下,不怕摩擦,就怕摩擦生爱。 那玩意儿和电一样,要命。 “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柳云眠大大咧咧地道,“我是看孩子可怜,和你没关系。” 陆辞:“……” “赶紧起来吧,地上怪脏的,明天去洗衣裳,被我姐见到了,又要骂我。” 受伤的总是她。 “娘子,你给观音奴治病的时候,我在旁边看。”陆辞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就是这般,一旦决定,就不会转圜。 柳云眠大吃一惊:“你……” “是,我言而无信。”陆辞直接说了她的话,让她无话可说。 他垂眸,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因为观音奴,是我要拼了性命保护的人。” “哦。” 算了,说什么都晚了,他已经看了。 而且柳云眠不是没有准备的。 “娘子放心,无论你到底什么来历,我的承诺都作数。”陆辞字字千钧。 他发誓,他说的每个字,都浸透了真心。 结果换来的是柳云眠打着哈欠站起来的一句回应,“知道了。” 累不累? 赶紧睡吧。 陆辞:“……” “娘子,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来,让娘 ua一把!”柳云眠自顾自地在被窝里和包子打闹。 她对真心话大冒险环节,不感冒。 不过陆辞非要问,她也能说出点子丑寅卯。 “……话说,我原本是东海龙王的女儿。” 陆辞一时没忍住:“东海龙王有女儿吗?” 他才疏学浅,好像没有听说过。 “人就躺在你身边,你说有没有?”柳云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陆辞:“……那我看来是没什么机会去拜见岳父大人了。” “没错,虾兵蟹将守着,你这等凡人,进不了东海龙宫。” 陆辞:“……” 总觉得柳云眠在胡说八道,但是他没有证据。 “我因为触犯天条被贬到凡间。” 柳云眠暗自得意,也不知道奥斯卡有没有最佳编剧,她觉得她也行。 “娘子触犯了什么天条?” “见色起意。” 陆辞再一次沉默了。 柳云眠心中得意,小样,看你还怎么接话。 半晌后,陆辞道:“那娘子在人间这一程,我来护送。” 柳云眠:给我护送到海里去喂鱼? 看吧,她就说,这人想把她送走。 好在陆辞虽然不见得真相信,却也没有继续为难她。 他说:“娘子想来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各种苦楚,从未对外人道也,今日……” “别说了。”柳云眠打断他的话,声音却是温和的,“既然是苦楚,就不要再提,往自己心口撒盐。” 感觉这人又开始回忆侯爷了。 她过去,现在和将来,除了吃瓜,对侯府的事情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嗯。”陆辞道,“无论如何,今日我的承诺永远作数。” “谢谢了。”柳云眠打了个哈欠,“早点睡吧,明日我还得去看地去。” 手里有钱,不能光攥着,又不会下崽儿。 村里有人要卖地,虽然只有十几亩,但是就在村里,知根知底,她决定去看看,合适就买下来。?。 wap. /129/129251/30079873.html 第041章 观音奴开口 第二天,柳云眠跟着柳明仁出去看那块地。 十五亩三分的地,总共要三百两银子,价格略贵。 但是考虑到地理位置好,近水源,是村里最好的地,柳云眠就买下了。 这件事情,震惊了村里人。 不过柳云眠之前在周家待过那么多年,所以村里人不约而同地把这笔银子的来路归结到周家。 甚至还有人说,柳云眠和周家爷们有一腿,要不一个丫鬟怎么弄来这么多银子? 反正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 张氏和柳云杏,不知道和人吵了多少架。 柳云眠却像没事人一样。 有钱了自然会招人嫉妒,总比贫困潦倒被人看不起强。 “你说气人不气人,娇娥家竟然还找人偷偷来咱们家打听,愿不愿意和咱们做亲。” “她不都定亲了吗?”柳云眠给包子扇着蒲扇道。 天气渐热,小东西出去玩一会儿,回来就趴在炕上喘粗气。 隔壁传来了翠微教观音奴说话的声音。 陆辞今日跟着柳家兄弟下地了,这会儿刚走不久。 “就是啊,定亲了还来。这是看着以为咱家发财了,想得个准话,和那边悔婚。”柳云杏啐了一口,“不要脸。” “这事做得是有点不地道。但是,二哥怎么说?” “你觉得二弟还能答应?那成了什么人。”柳云杏道,“她生气,不嫁给二弟,咱们没话说,确实是咱们不对。但是出尔反尔,这会儿要吃回头草,把她夫家放在哪里?这种人家,怎么都不能结亲,以后都是事儿。” 幸亏柳明义是个明白的,没有和她纠缠。 “你也消消气,”柳云眠笑道,“事情也没成,咱们也没损失,这话千万别往外说了,对谁都不好。” “嗯,我知道,我又不傻,这不就和你抱怨几句吗?” 柳云杏说完,又压低声音教育妹妹,“我看你和那孩子,一点儿也不亲。你装也得装一装啊,要不妹夫怎么想?” “我不会哄孩子。”柳云眠道,“我也没苛待他,不用刻意表现了。” 其实观音奴总来找她。 观音奴非常喜欢她。 毕竟自己打开了他的新世界。 柳云眠也喜欢他,但是到底不是他生母,也不是照顾他的人。 而且翠微,天天像老母鸡护着小鸡崽子一样护着观音奴,她也不想去讨厌刷存在感。 对于大夫来说,治好病,就该从患者那里功成身退了。 “算了,不说了,知道你主意大。”柳云杏叹气,咬断了手中的线,换了个颜色,继续绣花。 阳光透窗而入,在她身上投下明暗的光影。 回娘家之后,她养得很好,脸色红润了很多。 柳云杏其实生得很好看,五官端庄大气,一双杏眼宛若明珠,水润明亮,琼鼻微翘,小巧的嘴唇不点而朱。 当年,她是村里最漂亮最能干的姑娘,是村里所有单身小伙子的梦中情人。 而且她性子火辣辣,干活利落,心灵手巧,也非常讨村里这些妇人的喜欢。 大家都说,谁能娶了柳家的大姑娘,那真是捡着了。 柳云杏有自己喜欢的男人。 那也是村里最壮实俊美的小伙子李哲,是胖丫的堂兄。 虽然自己父母双亡,但是李哲身手好,擅长打猎,自己盖起了三间瓦房。 只可惜,后来为了母亲,柳云杏终究选择了一刀两断,踏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而李哲,也黯然神伤,离开了村里。 胖丫告诉柳云眠,李哲离开之前,和李家族人说,不要记恨柳家,要和柳家好好相处…… 虽然知道往事不可追,但是柳云眠看着大姐,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年,柳云杏和李哲成了,是不是不必受那么多磨难。 李哲离开村子之后,再也没有消息。 而柳云杏,自决断以后,再也没有提过李哲一句。 “傻样,看着我做什么?”柳云杏忽然笑骂道。 “觉得姐姐生得真好看。”柳云眠由衷赞道。 “傻瓜,你才好看呢!” 忽然,柳云杏意识到了什么,“看我这张嘴,眠眠,姐不是故意的。” 原来,她是怕柳云眠联想到她脸上的疤痕。 如果没有那道疤,妹妹容貌秀丽,谁都比不上。 “没事。”柳云眠笑道,伸手抚上自己脸上的疤,“快好了,姐姐没觉得浅了一些吗?” 柳云杏真没注意到。 她都不敢主动看。 一来心疼,二来也怕妹妹恼怒。 “好像真的浅了一点?” “嗯。”柳云眠道,“我在用药了。” “那能消掉吗?”柳云杏紧张地问道。 “能。” 这点都不能的话,她好意思说自己是新纪元来的顶尖名医? 之前她不想管,因为这个时代,只有美貌没有庇护,对女子来说是灾难。 虽然她自恃能力不弱,但是也不想平添烦恼。 好在她现在嫁人了,陆辞也不是什么善茬。 陆辞那种性格,是那种“就算是老子的狗,也不能让人碰”。 对此柳云眠很满意。 当然,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观音奴。 这孩子,太喜欢自己了。 他每天都会摸着柳云眠脸上的伤疤,露出心疼的神色,又揉又呼呼,眼圈含泪,就那样看着她。 柳云眠心都要被这孩子揉碎了。 所以她忍无可忍,决定好起来。 当然,陆辞现在已经见怪不怪。 就是柳云眠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估计他都不会感到意外了。 姐妹俩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敲锣的声音。 “又要干什么?”柳云杏没好气地道,“村里的锣一响,准没好事。” 各种苛捐杂税,巧立名目收钱。 这一届知县不行,横征暴敛,苍蝇进了府衙,都得留下两条腿那种。 上行下效,村里也不学好,但凡手里有点权力的,都想捞一把,就苦了老百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我出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柳云杏放下手中绣活,匆匆忙忙地出去。 她一走,观音奴就从隔壁房间跑过来,自己往炕上爬,奈何他太矮。 一着急,他直接踩着蹲在地上的包子。 包子“啊呜”一声就炸毛了。 等它看清是观音奴,又没脾气了,重新趴了回去。 它对观音奴,十分有耐心,可能觉得都是孩子,小孩儿和小孩儿不准生气? 翠微笑着道:“夫人,不打扰您吧。奴婢今日教小公子说话,他学会了几个词,迫不及待地来跟您炫耀。” “没事,咱们观音奴学了什么?” 观音奴嘴唇动了动,有些艰难地开口,眼神却是亮亮的。 “娘——” wap. /129/129251/30079874.html 第042章 苛捐杂税 柳云眠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翠微也惊喜万分。 “奴婢教了许久,小公子就是不肯喊这个,没想到,到您面前就喊了。” 柳云眠看她模样,不像生气,不由松了口气。 她之前一直隐约觉得,翠微应该是观音奴生母的人。 她觉得自己亲近观音奴,翠微可能会不高兴。 为了让自己愉快,她尽量避免矛盾。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她误会了。 观音奴看两人高兴激动,又喊了一声“娘”,这次就没有那么艰难了。 接下来,一直到陆辞回家,这小家伙像复读机一样,喊一声“娘”,自己笑一会儿,循环往复。 而出乎预料的是,柳云眠一点儿都没觉得烦。 她很高兴。 不过等陆辞回来,她教观音奴喊“爹”的时候,后者十分嫌弃,直接滚到她怀里。 我看不见,我爹就不存在。 柳云眠哭笑不得。 “你是什么洪水猛兽,把孩子吓得。”柳云眠笑骂道。 看见陆辞身上到处都是土,她又催促他去沐浴:“脏死了。” 天气热了,陆辞在院子里擦洗就行。 没想到,陆辞听到她嫌弃的话后,竟然愣了一下。 柳云眠也愣住。 这么敏感? 可是陆辞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清洗。 再进来的时候,也和从前没什么异常。 柳云眠也懒得猜,让观音奴看着自己的嘴型教他喊“爹”。 可是观音奴对此有些抗拒。 柳云眠:“爹。” 观音奴沉默。 柳云眠:“爹。” 观音奴继续沉默。 柳云眠不气馁,“观音奴,你看我……爹……” 观音奴还是没声音。 柳云眠都怀疑他植入的耳蜗出问题了。 她尝试着指着自己鼻尖道:“喊我。” “娘。” 陆辞和柳云眠:“……” 柳云眠:“爹。” 观音奴:“嗯。” 他表示他听到了,他就是不想喊。 陆辞都没忍住笑了。 柳云眠气结,小东西,在这里等着占自己便宜呢! 还有陆辞,他笑个屁。 那么想当她祖父吗? 她祖父死八百年了! “你爹!”她忍不住道。 “嗯。”观音奴继续消极对抗。 柳云眠:你爹了个腿儿! 柳云杏从外面气呼呼地进来,把做好的一叠葱花饼放到桌上,“我就说没点好事吧!果然又是收钱的!” “收什么钱?”柳云眠好奇地道,同时轻轻拍着钻进她怀里的观音奴。 这孩子,十分怕见外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和自己投了缘。 “说是知县大人离任之前,要修桥修路,不给接任的人留烂摊子。我呸!分明是想要再收一笔钱!”柳云杏气得脸都红了。 好吧。 柳云眠也觉得很无语。 但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总不能为了这点银子谋反吧。 嗯,主要是也反不动,蚍蜉撼大树。 陆辞英挺的剑眉紧蹙。 “要交多少?”柳云眠问。 “按人头收,每人一串钱。”柳云杏道,“刚出生的孩子都算,作孽啊!” “那么多?” 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没什么问题,可是对很多贫苦之家,那是一笔巨款。 柳云眠甚至怀疑,有人会因为这一百文钱,会把刚出生的孩子,尤其是女婴溺死。 毕竟,平时就没有少做,现在为了钱,更不会犹豫了。 “而且不管是不是村里的人,只要在这里住就算。” 柳云眠倒是没把这点钱放在眼里,毕竟五千两银子,她实打实收了。 “家里的,我给出吧。”她开口道。 “不用你出。”柳云杏瞪了她一眼,“就你有钱还是怎么的?” 陆辞听她们说起这些,默默地出去了。 柳云杏的意思是,家里的兄弟和嫂子,都是好人。 但是再好的人,也不能惯。 人一惯就坏。 家里遇到生病读书这种大事的时候,柳云眠能出银子已经很好,总不能养着全家人。 “我错了我错了。”柳云眠笑道。 “家里现在比从前好过多了。”柳云杏道,“不用你操心。爹那边又收了好几个孩子……” “啊?之前不是说,因为我的事情,好多人退学了?” 后来又有柳云杏这桩事情。 总之,姐妹俩让亲爹的招生生涯,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柳云杏冷笑一声:“你忽然有钱了,那些人背后说闲话,但是心里那个不敬着钱?他们以为你和周家没断,一边看不起你,一边还想着和你搞好关系,万一日后求着你。” 柳云眠:“……” “我算是看透了,就算钱掉进粪坑里,也依然是钱。”柳云杏道,“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趋利避害,都往钱看。” 只管好好赚钱,越多越好。 “从前我还拉不下脸,但是现在想明白了,只要能赚钱,面子算什么?”柳云杏道。 柳云眠被她的决心吓了一大跳,觉得这个姐姐要黑化了。 “姐,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就是想去村口那边卖个粗茶。”柳云杏道,“咱们这里虽然穷,但是挨着关道,去卖个茶水,多少有点进项。” “能有吗?要是有的话,别人是不是早就卖了?” 这东西,也没什么技术壁垒,资金要求的。 “是,赚不到大钱,有时候说不定一天也卖不出去两碗。”柳云眠道,“所以男人去了耗不起,女人又不敢抛头露面。” 她敢! 她去卖茶水,没人就做绣活,反正在家里也是做。 哪怕一个月多赚个三五十文,她都不嫌少。 柳云眠:“好!我支持你!” 来,给你打点钱,买装备。 结果又被柳云杏骂了,“你是狗脑子吗?刚跟你说了,不要财大气粗,你又来了。” “姐姐也不是外人。” “谁都是外人。” 柳云杏没要钱,骂了她一顿,然后走了。 柳云眠:关于我姐总是骂我缺心眼这件事情,怎么破? 晚上安虎又来的时候,就不进屋了,而是隔着帘子说话。 也就彻底不防着柳云眠了。 不过柳云眠得看心情,心情好听几句,心情不好直接呼呼大睡。 他们爱干啥干啥,和她有一毛钱关系? 不过今日她不太困,而且确实和她有几串钱的关系,所以她听了。 “主子,临州换知县,原来是韩三公子要来。” 柳云眠:谁呀? 陆辞压抑不住怒火:“胡闹!” wap. /129/129251/30079875.html 第043章 温馨的生活 安虎不敢做声。 就是胡闹,韩平川也闹了。 现在任命书都下来了,也是覆水难收。 而且,这个人情,还必须得领。 韩平川这个人吧,比自家主子略长两岁,却是个京城有名的奇葩。 小时候,他读书好,其父觉得自家儿子惊才绝艳,自己已经预定了状元亲爹的宝座。 事实上,韩平川确实也没让他失望。 他十二岁就中举了。 正当韩父摩拳擦掌,想要儿子再接再厉,再创记录的时候,韩平川却撂挑子了。 他说读书有什么意思? 大丈夫就该投笔从戎,马革裹尸,报效国家。 然后这哥就真的去投军了,气得他爹差点没和他断绝关系。 然后在军中,他和陆辞成为至交。 两人一起回京受赏,情谊深厚。 镇通侯府出事之后,韩平川为陆辞奔走。 陆辞告诉过他,不让他以卵击石,先保全自己。 可是韩平川不听,非要帮他,结果自己也被拖累,丢了官职。 韩父气得直呼“家门不幸”,他怎么就有这么个不服管的儿子。 韩平川躺平了。 他说,世间没有公道,他不服。 他开始研究,如何成为圣人。 既然不能改变这操蛋的世道,那就独善其身。 韩父:我真是造了什么孽! 这会儿不知韩平川为什么忽然抽风,又谋了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来了临州。 但是很显然,他是奔着陆辞来的。 “韩家就没有人拦着他胡闹吗?”陆辞皱眉道。 他知道韩平川是可交的,可是也知道,这厮就喜欢搞事。 “拦,拦不住啊。三公子想做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一顿不行,就再来一顿。 安虎小声地道:“他愿意重新出仕,总比之前在家里搞什么风水强,所以这次,韩大人还是挺高兴的。” 韩平川在家里躺平,发现做圣人也挺难的,然后开始研究周易,研究玄学,还想研究炼丹。 韩家人被他折磨得精神都要错乱了。 现在虽然是当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但是好歹回了正途不是? 柳云眠:豁哦,同行啊! 她跳大神,韩平川看风水。 “他就非要蹚一蹚我这浑水。”陆辞无奈,“他身边跟着谁?安全吗?别路上就让人给挑了。不行多派几个人去保护他。” 柳云眠:原来你是这样的陆辞。 嘴上傲娇,心里还挺周全的嘛。 “韩大人倒是给三公子派了很多人护送,就是…… “就是什么?”陆辞蹙眉,“他又有什么幺蛾子?” 安虎表示,真让您说对了。 “三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和李哲闹别扭了。” 李哲? 柳云眠竖起了耳朵。 没想到,吃瓜吃到了和自己身边人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李是大姓,重名很正常。 “他和李哲闹什么?” 李哲也是战场上认识的,不过出身卑微,后来被韩平川力排众议提拔。 李哲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后来韩平川倒了霉,也对他不离不弃。 陆辞常说,李哲太可惜,跟了那么个不靠谱的人。 韩平川出息了,现在竟然跟身边人也闹了起来。 “具体内情,属下也不很清楚。”安虎如实地道,“就隐约听说,李哲这次想告假,不想跟着来临州,但是三公子不依不饶,把人给绑来了。” 陆辞:“……” 这厮是不是又断药了? 不过,李哲有什么事情? 安虎不知内情,陆辞也就没有多问。 现在,他就等着那损友来了。 其实被发配到这里,他们这一系在外人眼里,已经是不能翻身的了。 韩平川,真的不该参与进来。 柳云眠听着两人说话,打了个哈欠,慢慢睡了过去。 他们的世界,和她的世界,很遥远很遥远。 所以她没听到陆辞和安虎说,让他不必再调查她。 柳云眠没想到,柳云杏执行能力那么强,说干就干。 第二天,她就已经开始张罗着东西,准备支摊子。 柳明义是现成的木匠,倒也不用请人做桌椅。 之前家里有很多他练手留下的,柳云杏也不嫌弃,都征用了。 她又买了粗瓷茶具,也没花多少钱。 不出五日,她的茶摊,已经撑了起来。 柳云眠同意买了一挂鞭炮,庆祝她开业。 柳云杏笑骂道:“这挂鞭炮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出来呢!” 观音奴对放鞭炮非常感兴趣。 柳云眠干脆又买了两挂,拆成一根一根的,给他塞了根香,让他在院子里放着玩。 村里的孩子,除非过年,哪里有人能得到鞭炮? 所以好多孩子都被吸引来,起初是攀在篱笆上看,到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干脆跳进来。 柳云眠也不生气,还自己做了零食给他们分。 观音奴起初害羞害怕,翠微也紧张万分。 但是没想到,才过了四五日,他就已经和村里的孩子打成一片。 观音奴白天再也不缠着翠微和柳云眠,说话无论发音还是词汇量,都进步神速。 陆辞有时候在炕上,透过窗子看着院子里玩闹的孩子们,会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 观音奴,就这样好了? 而柳云眠,自从在陆辞面前“自爆身份”之后,什么东西都敢从空间往外拿了。 这次,她拿了一支——染色膏。 她要给包子染毛。 包子越来越大,身上的纹路也渐渐地掩藏不住了。 柳云眠把它给染成了一条——黑狗。 陆辞看着她的动作,倒是能猜出她的用意,可是对效果表示怀疑。 “娘子,一会儿它玩闹沾了水,不会褪色吗?” “不会,你等着看。” 事实证明,她没有吹牛。 包子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土狗。 不过当包子在河水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之后,回来就发脾气不肯吃东西。 即使柳云眠用肉诱惑它都不行。 柳云眠看着绝食的“儿子”,束手无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陆辞。 陆辞在给观音奴修理玩具,淡淡道:“打一顿就好了。” 包子立刻炸毛。 而观音奴,则把包子抱在怀中,唯恐家里有人动手。 他倒是,真把包子当亲兄弟。 “换个法子。”柳云眠道。 陆辞伸手指向小丑鹅,“把它也给染黑。” 小丑鹅:“……” 这就是来自亲爹暴风骤雨的爱吗? 别说,这主意,真的有奇效。 包子看着和自己一样黑的小丑鹅,立刻不闹了。 嘿嘿,大家一般黑了。 wap. /129/129251/30079876.html 第044章 又赚钱了 柳云眠:果然只有变态才能治愈变态。 所有雄性都是沙雕。 天气越来越热,柳云眠也让观音奴和村里的孩子一样,穿着肚兜短裤。 小家伙还跟着众人一起去河里捞鱼捕虾,已经彻底融入村里的孩子中。 铁蛋已经把他当成了亲兄弟,不许别人喊他“外来的”,也不许人欺负他。 他发起火来超凶! 蜜蜜也把观音奴当成弟弟,像照顾铁蛋一样照顾他,经常一手牵着一个,带他们出去玩。 陆辞对此似乎很满意。 柳云眠有时候和他开玩笑,“观音奴的外家,要是见到孩子被养成这样,会不会杀我灭口?” “不会,他们对你很满意。” “切,你说的有什么用?” 晚上吃过饭,家里人一起在院子里乘凉。 陆辞把艾草点燃熏蚊子,翠微端着切好的西瓜送来。 柳云眠躺在躺椅上看星星——在现代是真的看不到这么璀璨明亮的星空。 她懒得起来,摆摆手:“你们吃。” 没想到,观音奴拿起一块西瓜过来塞给她:“娘,吃,吃,吃……” 他一边塞,还一边警惕地看着陆辞。 爹太能吃了。 回头他吃完,娘就没得吃了。 柳云眠大概猜测出他的意思,不由哈哈大笑。 她刚要支撑着起身,忽然腿上传来一阵剧痛,疼得她直吸凉气。 观音奴立刻紧张起来,一叠声地喊“娘”。 陆辞也扔了手中的艾草过来,俯身问柳云眠:“怎么了?” 柳云眠:“……抽筋了,没什么大碍,就是缺钙。” 看来得去空间里找点葡萄糖酸钙喝喝,顺便给观音奴也买点。 “缺……”观音奴小声重复。 “住口。”陆辞忽然发作。 柳云眠把被吓了一大跳的观音奴揽到怀里,瞪着陆辞:“你抽什么风?” 她抽筋,他就抽风? 陆辞面红耳赤,“有些话,不要当着孩子面说。也太……粗俗。” 柳云眠黑人问号脸。 她不由认真反省了一下,她说什么了? 她不就说了一句“腿抽筋了,缺钙”吗? 犯什么忌讳了? 脑子有病。 吃完西瓜,柳云眠后知后觉地“顿悟”了。 难道,陆辞以为钙=淦? 卧槽! 这脑子不能用了,全是废料。 不过后来陆辞没提起这茬,她也就懒得搭理他。 转眼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柳云眠意外接到了一个“大单”。 王老板又来了。 只是听他说完来意,柳云眠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他说是孟县丞,想要摆个阵,讨好即将就任的新县令。 他还想继续做县丞,却已经不是县太爷的小舅子了。 孟家产业在临州,孟县丞不想离开。 柳云眠开玩笑道:“让孟大人,再嫁个妹妹给新任县太爷,不就又是亲戚了?” 王老板赔笑道:“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不过很快他又压低声音,“这招好用的话,早就用上了。但是新来那位,油盐不进……所以只能麻烦仙姑想想办法。您放心,银子不是问题。” 他许下了一千两银子的酬劳。 柳云眠:我不想赚钱吗? 不,我想。 但是这钱,我赚不到。 她正想着该如何礼貌回绝,不至于断了和金主以后的来往,就听陆辞道:“娘子可以答应。” 柳云眠:“???” 陆辞温和笑道:“娘子也不必一味韬光养晦。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易如反掌,王老板也多次照顾,你就答应吧。” 王老板闻言高兴起来,借坡下驴:“那就这么定了。” 等他离开之后,陆辞笑道:“我和韩三打个招呼就行了。” “那真的要重用以前的人?” “初来乍到,本来也不可能换血,至少要观望一段时间。” “可是……如果韩知县也以后不想用孟怀呢?” 骗人有点心虚啊。 “他被清算之后,还有什么可怕的?”陆辞淡淡道。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柳云眠转念一想,“那可不一定,万一是你这样的人呢?” “我出身侯府,他算什么?” 好好好,您是侯府的人,您高贵。 有银子不赚王八蛋。 不就是忽悠人吗?她行。 难得进一次城,柳云眠想带观音奴一起去。 毕竟城里更热闹些。 但是观音奴对此非常抵触,甚至捂住耳朵大叫,表示抗拒。 柳云眠不解。 陆辞道:“他是觉得,只有在这里能听到,怕进城之后听不到了。” 是吗? 可是无论柳云眠怎么和观音奴解释,他都不肯进城。 他就要在家里呆着! 之前柳云眠想要找人修围墙的时候,也是他坚决反对。 他大概觉得,那会影响他听外面的声音。 最后,柳云眠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和陆辞一起进了城。 她在孟府装模作样做了法,因为心虚,人家留饭都没敢吃,收了银子,带着陆辞就跑。 陆辞倒是气定神闲。 论撒谎的段位,柳云眠自愧不如。 “走,请你吃顿好的去。”她笑眯眯地道。 这临州城最好的饭馆就是百年老字号,里面的烤鸭,是柳云眠的最爱。 不过一只烤鸭要半两银子,实在有点奢侈。 可是现在咱不是有钱了吗? 柳云眠表示她要吃一只带一只走。 不,带个三五只,让家里人都好好吃一顿。 人生在世,吃喝二事,不能亏着嘴。 柳云眠夹起一块烤得金黄焦脆的鸭皮,蘸着糖送到嘴里,满足得闭上眼睛。 陆辞笑着看她。 她脸上的瘢痕,现在已经淡去了许多,原本秾丽的模样也显露出来。 虽然不施粉黛,却难掩美貌。 和他之前所见的无数美人不同,柳云眠身上带着一股野草般的坚韧,生机勃勃。 或许因为她是东海公主的缘故? 陆辞想到这里,哑然失笑。 分明是糊弄他的,他还当真了。 柳云眠招呼陆辞吃,又把菜单上的招牌菜都豪气地点了一遍。 不怕浪费,陆辞会有光盘行动。 吃法开开心心,结果偏偏有苍蝇出来恶心人。 冤家路窄,柳云眠没有想到,在这里会再次遇到周二身边的大丫鬟青瓷。 “点这么多东西,你该不会是来吃白食的吧!” wap. /129/129251/30079877.html 第045章 坑爹玩意儿 柳云眠挖挖耳朵,眼神都不给她一个。 “相公,你听见苍蝇嗡嗡叫了吗?” 陆辞给她夹了一块鸭皮放碗里,“苍蝇而已,别影响了心情。” 青瓷看了陆辞一眼,轻蔑骂道:“瘸子。” “瞎子。”柳云眠不客气地回骂,“上次的巴掌,是不是没吃够?” 青瓷知道她现在很浑,是真的敢动手,不由后退两步。 “二公子不要你了,你也只能嫁个瘸子。”她恨声道。 “二公子不要我了,都没轮到你。”柳云眠冷哼一声,“手下败将,何以言勇?” 至少周二还哄骗她。 青瓷姿色平平,根本入不了周二的眼。 青瓷被说中心事,气得脸色铁青。 柳云眠不慌不忙地尝着桌上的菜,那叫一个气定神闲。 “二公子……”青瓷不服气地开口,只能用周二找回场子,“他现在是韩知县第一个召见的人,你就死心吧!日后大有前程,就算你脸红了,也休想再回来。” 柳云眠:哦,懂了。 怪不得青瓷这么沉不住气,原来是看自己脸上的疤痕消退,有了危机感啊! “那你大可放心。你看我现在是吃不起,穿不起,还是没有男人?”她冷笑着道,“好好做你的狗,去跪舔你的二公子去,滚。” “你……” “提醒你一句,以后见了我,最好绕路走。打不过,就躲远点。”柳云眠轻蔑一笑,“废物。” “你等着,你等着我回去告诉二公子。” “麻溜地滚!” 青瓷气得摔门而去。 柳云眠心情美好,多吃了好几块烤鸭卷饼。 “韩知县已经走马上任了?”柳云眠好奇地问陆辞。 “嗯,来了几天了。”陆辞脸上没有什么激动的神色。 “那,你们两个不是要好吗?他怎么没来看你,你也不去看他?” 塑料花兄弟情。 “他不敢来,怕被我骂。”陆辞笑道。 “那,你知道青瓷在炫耀什么吗?”柳云眠虚心求教。 说实话,她根本没听懂。 “韩三来了之后,谁都没见,但是独独见了她的主子。”陆辞都懒得提周二。 “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周二脸? 柳云眠表示她很不高兴。 周二一生的梦想就是攀附,怎么就让他得偿所愿了? “因为……”陆辞握着茶杯,欲言又止。 “说啊!” “因为你。” “嗯?” 柳云眠很快想明白了,“他知道,我和周二的事情,所以好奇想看看周二?” “嗯。” 柳云眠:“……” 妈的,她在周家和离开周家,都得给周二脸上贴金? 憋屈死了。 “别气,”陆辞道,“现在他自以为爬得多高,日后就会摔得多惨。” 确实也是。 周二现在肯定自鸣得意,觉得自己被高看一眼。 呵呵,日后让他知道,他算个屁! 吃过饭,柳云眠叮嘱小二再来几只烤鸭,却被告知要等一个时辰。 陆辞站起身来道:“正好,我带你去串门去。” 串门?去哪里,显而易见。 柳云眠:“我还得去吗?” “嗯,娘子别担心,我不嫌弃你。” 柳云眠:“……” 她嫌弃他,不想和他搅合到一处啊。 陆辞偏偏还问:“难道娘子不想陪我?” 柳云眠:不想,但是也不敢。 从前他就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现在还来了个狗腿子助攻,更惹不起了。 怎么说,韩平川都是临州一把手,连周家都得巴结的人。 “不是,就是在想,你这朋友家里是什么情况。” 据她所知,前任知县在的时候,周家自持身份,是不屑一顾的。 毕竟周老爷子,曾经官拜三品,回到地方上确实有高人一等的资本。 一个小小的知县,他们确实不放在眼里。 现在对韩平川的在乎,定然不是因为韩平川本身,大概率是看父敬子。 陆辞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柳云眠歪头:这事是不能说的吗? “韩大人,官拜大理寺卿。”陆辞终于道。 柳云眠眨巴眨巴眼睛,顿时激动:“是铁面判官韩青天吗?” 陆辞笑着点点头。 韩家也算世家,但是韩平川亲爹韩光这一支,却是从韩光中状元开始起来的。 世家逼事多,韩光后来干脆和妻子搬出去,自立门户,和生了三个儿子。 长子自小身体不好,中了进士之后也没进翰林,谋了个闲差养身子,没什么建树,至今没有娶亲,算算应该也是二十五六岁了。 次子从军,战功赫赫,要不韩平川那样嘚瑟的性子,能在军中一帆风顺吗? 但是三个儿子加起来,也没有韩光的名气响。 说书人说得最多的,民间名声最响的尚在人间的官员,就是这位韩青天了。 “韩大人之前是御史,后来又成为大理寺卿。”这段柳云眠都耳熟能详,“他真的是铁面无私,没有瑕疵吗?” “铁面无私是真的,”陆辞认真地道,“但是瑕疵也有。” “什么?” “韩三。” 柳云眠反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陆辞一本正经说笑的模样,有点搞笑。 最佳损友。 “真的。”偏偏陆辞还很正经,“你知道韩大人,其实并不想做这个大理寺卿,他想一直做御史吗?” 柳云眠想了想,“能理解。” “嗯?”这次换成陆辞奇怪了,“大理寺卿,位高权重。” “但是没有御史来得爽,想喷谁就喷谁。” 陆辞忍俊不禁。 柳云眠的角度,总是如此清新脱俗。 “你们那里,说话不自由吗?”他忍不住问她。 他想多了解她一点。 柳云眠:“我们不自由?我们比你们自由多了。” 所以来到这里,她才格外羡慕御史。 人活一张嘴。 想吃就吃,想说就说,是这世间第一等的自在。 陆辞笑道:“那希望有一日,我有机会看看。” 拜见岳父母? 好像没毛病。 柳云眠翻了个白眼。 ——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去,还带你? 陆辞继续道:“韩大人倘若知道你这般想,会引你为知己。因为他也是这般想的,只可惜,后来做不下去了。” “为什么?”柳云眠挠了挠脖子,觉得自己像个傻白甜。 挠完脖子,她又挠挠头皮。 怎么这么痒? 她不是昨日才沐浴过了么? “因为他生了个好儿子,离经叛道。他一个天天骂人的人,现在被人骂,哪里好意思?” 柳云眠:这是真坑爹。 wap. /129/129251/30079878.html 第046章 现出原形? 感觉陆辞这个小三朋友,是个有趣的人。 主要这样都没被亲爹打断腿,算他骨头硬。 陆辞眼中露出些许羡慕,却转瞬即逝。 他说:“韩家很好,我小时候,有一半时间,是在韩家长大的。韩家对我,有大恩。” 只可惜,他给韩家带来的,好像一直都是风浪。 柳云眠好像有点明白。 怪不得韩家人对于韩平川的选择没有强行制止,因为可能在他们心里,也把陆辞当成了自家人。 感觉是有温度的一家人。 “要不要买点礼物带去?”柳云眠问。 陆辞眉眼一弯:“我现在哪有银子?自己尚且吃软饭。” 柳云眠:“……带着我一起,吃观音奴的软饭?” 陆辞大笑。 柳云眠又挠了挠脖子。 完蛋玩意儿,怎么这么痒? 陆辞不会以为自己搔首弄姿勾引他吧。 肯定是昨晚又被蚊子叮了。 一会儿出来,她怎么也要去买一顶纱帐,不管多贵都买!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门口。 等人通传的时候,柳云眠好奇地打量着县衙门上贴的威风凛凛的门神,还和陆辞点评一二。 陆辞却忽然道:“娘子,你的手怎么了?” 她的手? 柳云眠低头,就看到了手背上的大片红色疹子。 她把袖子往上推了推,好家伙,胳膊上也是。 “你帮我看看,”她在陆辞面前低下头,拽着脖领让她看脑后,“是不是也起来了?” 陆辞看着原本洁白的脖子,起了大片疹子,而且被她挠得都是血檩子,便觉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他抱住柳云眠,“是不是哪里犯了忌讳?” 柳云眠:“应该是刚才胡吃海喝,不知道什么东西不该吃。没事,我……” “哎呦呦,非礼勿视。”一个夸张的男声响起。 柳云眠抬头,便看到一个高大俊朗的年轻男子,身穿七品知县官服,就是有点不甚合身,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裳。 然而他却不甚在意,还得意洋洋。 这男人,应该就是韩平川了。 看他的样子,倒是有些魏晋风流,和陆辞口中的形象,很是贴合。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韩平川促狭地道,假装捂住眼睛,然而手指缝大得没眼看。 陆辞打横把柳云眠抱起来,转身就走。 柳云眠:“……” “哎,哥,我错了,回来回来。”韩平川道。 陆辞没有回头,“去茶馆说话。” 县衙对面,有一个茶馆。 韩平川挠头:“我也就穿官服在你面前显摆显摆,怎么就把你气得过我家门都不入了?” 至于吗? 陆辞忍不住骂道:“眼珠子是摆设的话,直接戳出来踩个响儿听。” 没看到他夫人不舒服吗? 柳云眠:我是过敏了,但是没昏迷啊。 这样是不是欺负残疾人啊。 她要挣扎着下来,陆辞却不肯。 到了茶馆之后,他直接把柳云眠送到雅间里,轻声道:“你自己来,我在外面守着。别怕,不会有外人进来。” 她对这个世界的提防,他看得清清楚楚。 柳云眠:“……” 她确实需要。 她进空间找了药服下,然后听外面韩平川和陆辞贫嘴。 “怎么,还得藏着掖着,怕我跟你抢了?” 韩平川话音刚落,就“哎呀”一声,“哥,你怎么还真打啊!” “打是亲,骂是爱,不是你挂在嘴边的话?”陆辞冷冷地道。 柳云眠想笑。 陆辞对上他亲近的人,好像话就多了,人也真实起来。 “哥,我为了你,千里迢迢来临州,容易吗?结果你如此负心薄幸,是要把奴家的心生生剜出来吗?” 柳云眠:你不去唱戏,真的可惜了。 陆辞是影帝,你是戏霸。 “我和她,是拜过堂的。”陆辞声音越发严厉起来。 柳云眠:“……” 不,我没有。 你是和那只枉死你毒手下的母鸡拜堂的,而且当夜就杀妻。 韩平川万分惊讶:“哥,那不是权宜之计吗?你当真了?” “没有作假。” “我知道了。”这厮忽然压低声音,“你是不是不想和她翻脸,想利用她,所以故意这般说的?” 柳云眠:最好是那样。 不过你哥没告诉你,我耳力还不错吗? 真是失误了。 陆辞:“收起你那些胡思乱想,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记住便是。我不是韩大人,不会惯着你。” 韩光,就是对这个幼子太宠爱了,才让他上房揭瓦。 “知道了,我懂,我懂了。”韩平川自以为是,又扬声道,“我来拜见嫂子了!” 柳云眠装死。 你当我是聋子,我也就勉为其难配合你。 陆辞敲敲门,“娘子,好点了吗?” “好点了。”柳云眠道,“你们有事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你。” 下一秒,陆辞推门进来。 韩平川也厚脸皮跟进来,目光像雷达一样从柳云眠脸上扫过。 但是因为他是嬉笑着,所以这种审视,便没有那么让人感觉被侵犯。 “我看看。”陆辞走过来,撩起柳云眠的袖口。 当他看到上面的疹子时,不由道:“看起来,也没有消退。”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柳云眠抽回手,“已经见好了,我有数。” “知道因为吃了什么吗?”陆辞又问,完全没有管身后还有个看热闹的人。 “不知道。”柳云眠老实地道,“以后慢慢再试,也没有大碍。” 陆辞其实是有点怀疑因为店里的酒。 那酒里有雄黄。 因为临近端午,很多店家都往酒里加一点雄黄。 他觉得,柳云眠身上的疹子……可能类似于现出原形的鳞片。 柳云眠要是知道,一定把最佳编剧奖拱手相让。 她还不知道,从现在开始,她被陆辞单方面决定戒酒了。 “你们没有话要说吗?”柳云眠开始撵人。 “就在这里说。”陆辞在她身边坐下,又喊人进来送茶水。 茶水端上来之后,他目光扫向优哉游哉翘着二郎腿看热闹的韩平川:“不知道给嫂子斟茶?” 韩平川:“……” 算了,他打不过,怂了。 wap. /129/129251/30079879.html 第047章 无巧不成书 刚才韩平川已经仔细打量过柳云眠。 不得不承认,这是位清秀佳人。 别说在这临州小小地方,就是在京城,也是少见的美人。 五官周正自不必说,最吸引人的是她身上那种精气神。 明明是一个村姑出身的丫鬟,但是眉宇之间自有一种自尊自持的美。 有意思。 原来萧衍喜欢这种。 早知道的话,投其所好,给他送几个。 柳云眠淡淡道:“不敢当。” 韩平川让她感受到,有些人即使在对你笑,也是笑里藏刀。 “敢当敢当。”韩平川嬉笑着道,“嫂子客气了。” 他给两人斟茶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陆辞看着柳云眠的手背开口道:“你安分些,等三年任期结束,就老老实实回京城。” “待三年?要那么久吗?”韩平川道,“哥走我就走了。” 陆辞却没有接话。 “蓁姨身体怎么样?大哥好些了吗?”半晌后,他再开口,却还是只叙家常。 “我娘不错,骂我的时候还是中气十足。我大哥还是那样,虽然没有更好,但是也没更坏。” 陆辞看了看柳云眠,忽然道:“你可以给大哥修书一封,请他来临州休养些日子。” 柳云眠: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我的主意。 别看沾亲带故,可是该少的银子,一分也不能少。 提陆辞想要打折,就给他打骨折! “我娘肯定不放他离开京城。” 因为长子身体不好,韩夫人把人看得紧紧的。 “罢了,”陆辞道,“等我自己写信。” “就是,你才是我娘亲儿子,我们三个都得往后排。” 柳云眠既不参与两人谈话,也不好奇,喝着茶水,嗑着瓜子看窗外来往的行人。 “娘子在看什么?”陆辞和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看那个孩子,想要他娘给买桃子吃;他娘不给买,他抱起桃子就啃了一口。”柳云眠兴致勃勃地道。 窗外这些人间烟火,不比他们谈话内容让人感兴趣得多? 陆辞很捧场:“是很有趣。” “看样子那桃子味道不错,即使挨了打,孩子还舍不得放下,还啃着呢。”柳云眠道,“回头我下去买点给几个孩子。” “嗯。” “几个孩子?”韩平川来了兴趣。 虽然他调查过柳云眠,但是有些细节没有记住。 “观音奴,和她的侄子侄女。”陆辞道。 听到观音奴的名字,不正经如韩平川,也有些沉默了。 那个孩子……什么时候提起来都让人心疼以及…… 遗憾。 他不知道陆辞怎么想的,但是在他看来,遗憾多于怜悯。 甚至心里有时候还会生出些许埋怨。 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观音奴呢! 但凡他好点,或许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两个人沉默。 柳云眠忽然“砰”地一声把窗户放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陆辞:“……” “周二带着青瓷在外面,看样子是在等韩大人。”柳云眠平静地道,“我懒得看见这两个人。” 韩平川玩味地看向陆辞。 陆辞警告他:“以后老实点。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许插手。” “我就是想看看,能让嫂子……” 韩平川的话戛然而止。 柳云眠奇怪,她还等着狗嘴里吐象牙呢,就这? 结果她看到,陆辞定定地看向韩平川,目光里是不容忽视的警告。 深邃、冷冽、严厉…… 韩平川在这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哥,我错了,我再不提了。” 他现在对柳云眠,只剩下好奇。 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得萧衍如此维护? 柳云眠置身事外,高高挂起。 她现在又开始专心致志地吃松子了。 别说,高档茶楼就是好,松子都有。 韩平川道:“我这就让人把周二给撵走,不碍着嫂子的眼。李哲,李哲——” 没有人回答。 “大人,今日是属下跟您出来的。”门外一个弱弱的声音道,“李哲没来。” 韩平川:“那你去!” “是!” 陆辞这才问:“李哲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你把人绑来了?” 柳云眠算是看出来了,当着自己的面,这俩人根本不可能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说的全是各种鸡零狗碎。 也好,她听个热闹,避免过度参与。 “别提他了,我上火。”韩平川道,“我就不明白,我怎么会有这么窝囊的属下!” “我让他跟我来,他不来。我想不对啊,他不是临州人吗?为什么不来?” 柳云眠:??? 她好像get到了什么? 不能吧,临州叫李哲的应该也挺多的。 而且当年柳云杏甩了李哲,因为他穷。 要是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李哲咸鱼翻身之后,还不得立刻回乡耀武扬威,痛打嫌弃他之人的脸? 但是他们口中的李哲,却好像近乡情怯。 嗯,不是一回事,天下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 韩平川说话像说书一样,“我一听就有鬼,就非得弄个明白。结果你猜怎么着?” 陆辞:“有话快说。” 柳云眠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有屁快放。 “他说,他当年在村里有个相好的女子,嫌他穷,然后嫁给了别人。” 柳云眠:“!!!” 这剧情,真他么的神契合。 无巧不成书。 她现在已经大胆猜测,此李哲就是彼李哲。 她甚至有想见见他确认的冲动。 前身是见过李哲的,而且那时候他都已经和柳云杏谈婚论嫁,到现在,容貌应该也不会有很大的改变。 不过,李哲为什么不回来? 陆辞问出来了:“衣锦还乡,不好吗?还是说,另有隐情?” “气人就在这里。他说不回来,自己衣锦还乡,让那女子如何自处?你说他是不是傻?” 柳云眠愣住,怎么也没想到,事到如今,李哲还在为姐姐着想。 他说得对。 当初柳云杏和李哲,虽然没有公开,但是很多人都知道。 现在两人混得天壤之别,可能真的让柳云杏无地自容。 这李哲…… wap. /129/129251/30079880.html 第048章 怒怼韩平川 陆辞并不知道当事人是谁,不过他颔首赞道:“李哲是个憨厚的,如此这般也好。” “我就是见不得老实人吃亏。”韩平川道,“欺负到我身边人头上,那不行。别让我查出来那女人是谁!” 柳云眠:“关你屁事。” 屋里另外两个人惊讶地看向她。 柳云眠面无表情地道:“对不住,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陆辞忍俊不禁。 韩平川:哥,就这你都不管?你还笑! 他自己上。 “怎么,还真把自己当成我嫂子了?你的身份……” “韩平川!”陆辞生气了,面色铁青,“我警告过你了。” 柳云眠却不用他出头,挑眉看向跳脚的韩平川:“我身份怎么了?” “你身份那么低!” 哼,这女人,分明是恃宠而骄。 他哥这眼光,着实不怎么样。 “我身份低?你怎么不想想,可能是你狗眼看人低?”柳云眠慢条斯理地道,甚至还淡定地抿了一口茶水。 “你……” “我怎么了?我以理服人。”柳云眠嘴皮子像机关枪似的,“你光想着你属下吃亏,你怎么不想想,当初是不是另有隐情,那女子也很好,所以事隔多年,李哲也不愿意牵连她?” 韩平川语塞。 “你知道为什么有人长寿,有人夭寿吗?”柳云眠道,“因为有人吃饱了撑的,管太多就折寿。” 韩平川被骂得毫无反击之力,气结半晌后,见陆辞完全隔岸观火拉偏架,这才郁闷地道:“小嫂子,我没得罪你吧。” 这上来唇枪舌剑,谁受得了? 这臭丫头,年纪不大,气焰却嚣张。 “可是你得罪我了。”柳云眠道。 “怎么说?” “你背后说人坏话,我看不惯。我和你不一样,有什么坏话,我当面就说了。” 还有一句没说,她这个人,认亲不认理,护短! 柳云杏当年是辜负了李哲,但是她没有自己的苦衷吗? 李哲可以骂,别人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且从现在李哲的反应来看,他显然也是个好人。 ——毕竟形势比人强,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娘丧命? 大家都是被命运磋磨的苦命人,就算自己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摆脱泥淖,也大可不必回头再踩泥淖中的人一脚。 “你,你,你……” “韩大人不用结巴,我知道我不配和你一个县太爷这般说话。但是你骂的是我姐姐,恕我不能置身事外。” 而且,陆辞说过,会护着她。 她信。 因为那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承诺——那种最无用的虚无缥缈,比屁还轻的承诺;那是陆辞对一个对他儿子有再造之恩的恩人的承诺。 这种承诺,比男欢女爱,情浓之时的承诺,重了一万倍。 陆辞能把韩平川制得服服帖帖,那自己也就行。 男人的品格,往往在女人面前下限是最低的。 辜负女人,那不叫辜负,叫一万种苦衷。 但是辜负兄弟,背弃承诺,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所以柳云眠,有恃无恐。 “是姐姐?”陆辞意外。 “应该是。当年姐姐想嫁又没嫁的人,也叫李哲。” 陆辞:“那就应该是了。” 韩平川持续怀疑人生。 他无语问苍天,“我是挖了你们柳家祖坟还是怎么了,为什么柳家这些女儿们,专门坏我身边的人?” 柳云眠:“你倒是想被坏,奈何实在人丑话多,根本不配。” “我丑?” 这事不能忍! 韩平川自认魏晋风流,有名士之风,风流倜傥,还从来没有人敢说他丑呢! “脑子还不灵光。” 韩平川:“哥,你管不管?你这是夫纲不振!” “我是她二十两银子买来的。”陆辞自我定位清晰。 韩平川:“……” 好吧,他算是看明白了。 他一心把萧衍当自家人,却被后者嫌弃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是关起门来虐狗。 他也要找个嘴皮子溜的女人! 陆辞看着柳云眠的手背:“好些了?” 疹子看起来消退了不少。 “好多了。”柳云眠道,“你们俩叙旧,我下楼去给观音奴买桃子去。” “嗯,别走远,我在这里看着你。” 柳云眠:这厮装夫妻情深太上瘾,还没出戏呢! 她慢悠悠地出了门。 “哥,你受苦了。”韩平川眼圈都红了。 “还行,别想太多。”陆辞道。 “温柔乡,英雄冢?” “你这张嘴,一如既往地想让人缝上。”陆辞瞥了他一眼道。 韩平川却大笑起来,过来抱住了陆辞。 真好。 他没事。 他以为他日子会很艰难,但是爹让他忍着。 后来听说他被一个丑女买回家,还得下地拉犁,还得和女人一样去河边洗衣裳,韩平川就把他想得凄凄惨惨戚戚。 可是现在眼前见到的人,衣着干净体面,脸上有笑,眼里有光…… 和他的想象,简直天壤之别。 他依然,还是从前的萧衍。 陆辞难得没有怼他,后来实在受不了才把他推开。 “告诉你不许插手,你就是不听。” “你说我来临州的事情,还是我替你料理了那些眼线的事情?” 之前京城有人不死心,唯恐陆辞不死,派人来监视他。 陆辞也知道,并且和柳云眠说了,还想做一出苦情戏,结果人根本没来。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被韩平川把人处理了。 “我说过了,”陆辞面色严肃,“我卷进来,是没有选择。可是我不希望韩家卷进来!” 韩平川毫不在乎地道:“那你跟我娘说啊!跟我说有什么用?这事我能决定?” 陆辞深吸一口气。 他说得对。 韩平川的亲娘,曾经是陆辞母亲的丫鬟。 即使后来落难,两人的情意,从来没有变过。 陆辞是珍惜这份感情,所以才不希望韩家卷进来。 但是韩夫人,是不肯的。 “再说,太子本来就没做过的事情,怕什么?太子是储君,是皇上选出来的,不该支持太子吗?” “已经没有太子了。”陆辞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现在有的,只有被幽禁的庶人。 “哥,其实我有时候忍不住想,皇上那么器重太子,最后却因为这样莫须有的事情废了他,还连累了你……你说,是不是因为太子在婚事上太过叛逆的缘故?”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但是他也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 “观音奴如果是个正常的孩子就好了。”韩平川长叹一声道。 wap. /129/129251/30079881.html 第049章 陆辞动情了吗? 陆辞道:“和那件事情,并没有关系。只是皇上年纪大了,而太子正当盛年,而且锋芒过盛……换做谁,结局也都差不多。” 还好,只是中间起伏,而非盖棺定论。 他伸手推开窗子,看到柳云眠正坐在卖桃子的婆子身边,一边吃桃子一边笑着和她说着什么。 卖桃子的婆子,一脸感激。 陆辞想,她可能又帮了人家什么忙。 柳云眠把这些当成举手之劳。 她咬着桃子,眉眼弯弯,陆辞知道,那桃子肯定很好吃。 他嘴角不由勾起。 韩平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忍了再三,还是没忍住。 “哥,我娘便是个丫鬟,所以我不歧视丫鬟。但是她不行!” “行不行,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 韩平川:“哥,你不会,真的要认了这桩亲事吧!” “那你想我始乱终弃?” “可是她,她和周家那……” “没有关系。” 韩平川恨不得用力掐住陆辞的肩膀把他给摇醒。 天哪,哥你醒醒啊! 你不能因为自己现在沦落了,眼光也不要了。 就那牙尖嘴利的丫鬟,谁受得了? 陆辞淡淡道:“你不忙的时候,可以去我家做客。” “你家?” “嗯,柳树村。” 韩平川不想去。 陆辞站起身来,“我得走了。” 他不能让柳云眠在下面等他太久。 她那张脸,太显眼了。 之前有道伤疤遮掩还好,现在越发藏不住。 陆辞忽而心惊。 他什么时候,竟然生出这种奇怪的独占心思了? 不,肯定不是。 他只是不想柳云眠吃亏,毕竟以后观音奴还得指望她。 嗯,一定是这样的。 陆辞伸手捏了捏眉心,摒弃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提步一瘸一拐地下去。 韩平川看着他跛脚的样子就难受。 就算是装的,他也难受。 他要出门送陆辞,却被后者拒绝。 “你穿成这样,离我远点。”陆辞嫌弃道,“还有,去我家的时候,也低调点。” 韩平川:“……” 哥,你醒醒啊! 你家在京城,在侯府,不在什么柳树村! 奈何陆辞不让送,他也就不敢送。 韩平川憋屈地走到窗前往下张望。 过了一会儿,陆辞的身影出现在卖桃子的摊位前。 柳云眠起身拍拍身后的尘土,笑道:“这就说完了?你们俩挺短的啊!” 陆辞:“……” 这话他不接。 只要他不接,说的就不是他。 “还要买东西吗?”他问。 按照柳云眠的习惯,得了银子之后,肯定得嘚瑟一二。 基本上,都得满足口腹之欲。 不管中间有什么波折,比如遇到韩平川,其实都影响不了柳云眠对吃的执著。 事实证明,他猜得非常对。 柳云眠点点头:“买肉去!买块羊肉回去做羊羹,然后买点猪肉回去做八宝肉圆。” “无肉不欢?”陆辞笑道。 “观音奴要长身体嘛!”柳云眠道,“走吧。” “好。” 看着两人并排离开的背影,韩平川心里那个难受。 这个村姑,凭什么就俘获了萧衍的心? 在京城,那是不可攀附的高岭之花。 现在这落差,也委实太大了些。 正当他兴趣阑珊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见到有人出来拦住了两人,顿时又来了兴趣。 韩平川兴致勃勃地趴在窗前,抻着脖子往外看。 拦住柳云眠去路的是青瓷。 青瓷拉着二公子周少谦,急急地道:“二公子,我本来想着云眠过得难,见面还是姐妹,想帮帮她,可是每次她都恶语相向……” 柳云眠眯起了眼睛。 呵呵,告状精。 可是周少谦算个屁! 周少谦的目光先是在柳云眠身上扫过,眼中露出惊艳之色:“云眠,你的脸……” “关你屁事。”柳云眠不客气地道。 周少谦没想到她会这般无礼,脸色顿时变红。 “好狗不挡道。”柳云眠道,“让开,我和我相公还有事。” “你嫁人了……”周少谦的目光这才投向陆辞。 这一眼,就让他险些魂飞魄散。 这,这是…… “云眠嫁了个跛子。要我说,怎么也是咱们府里出来的,这不是打咱们府里的脸吗?”青瓷幸灾乐祸地挑拨离间。 陆辞看向周少谦,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眼神深邃锐利。 周少谦呆呆地看着他,在这样的目光下忽然慌乱起来。 青瓷还在挑拨,却被周少谦猛地打断。 “住口!” 青瓷一时之间甚至没有回过神来。 半晌后,她附和道:“就是,云眠就是蠢。” “蠢货说你!”周少谦怒道,“闭嘴!” 青瓷被骂得呆立当场,眼圈瞬时就红了。 周少谦素来是个温和的主子,何曾这般骂过她? 更何况,这还是当着柳云眠的面。 柳云眠一脸莫名其妙。 这主仆俩,在她面前演什么呢? 该不是,还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回心转意吧。 简直可笑至极! 她现在已经是自由身,还用和青瓷一个小丫鬟雌竞? 恶心死了。 “相公,我们走。”她招呼陆辞道,“不要理这些莫名其妙的人。” 她原本以为周少谦还要缠着她,却没想到他呆在那里,好像被人点了穴一样。 更没想到,青瓷这个蠢货,完全不认死活坑。 柳云眠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忽然惊呼一声,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随后她双目含泪,楚楚可怜道:“云眠,你,你……” “我怎么了?”柳云眠冷笑一声,“我推你了?” 青瓷咬紧嘴唇,十分委屈,看那样子,分明在说,就是你推我了。 柳云眠也生气了。 这是一只什么癞蛤蟆,三番两次地跑到自己面前嘚瑟刷存在感。 不给她展现真正的实力,她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看好了。”柳云眠冷笑着道,随后揽住陆辞的腰。 陆辞不由挺胸。 看起来柳云眠这次变聪明了,遇到事情知道找自己了。 这是极好极好的。 可是下一步,柳云眠蹲身下去,另一只手直接来到他膝后…… 陆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柳云眠轻轻松松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 所有人目瞪口呆。 wap. /129/129251/30079882.html 第050章 胸大有脑? 柳云眠呼吸如常,举重若轻,仿佛抱着的是个孩子一般。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看到我的力气了吗?我真推你,你还能不倒地?还能让你在这里逼逼赖赖?” 陆辞老脸通红:“娘子,你,你先把我放下,有话好好说。” 他不知道楼上看到这一切的韩平川会怎么想。 韩平川:老子大腿都拍麻了。 原来柳云眠是这样拿下你的。 怪不得萧衍不敢说实话呢,敢情在家里,天天被柳云眠捶打? 韩平川:我哥该不会是被打服的吧。 还有,这个柳云眠,是什么神奇物种? 柳云眠放下陆辞,挑衅地看着青瓷:“别让我再看见你,见着我远远躲着。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她甚至没有多看周少谦一眼,免得后者孔雀开屏。 陆辞替她整理了一下弄乱的衣裳,噙笑道:“娘子,气大伤肝,犯不着,走吧。” 周少谦目光停留在陆辞身上,呆如木鸡。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青瓷见自己主子失态,也意识到了事情哪里不对,不敢再说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辞和柳云眠两人离开。 韩平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敢情萧衍喜欢这种类型的? 怪不得以前不找。 这种奇葩,京城真的找不出来。 口味,真有点重了,果然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韩平川大摇大摆地从茶楼出来,故意往周少谦那边走去。 经过青瓷提醒,周少谦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给韩平川行礼,自称“学生”。 而实际上,两人年纪相仿。 这马屁,拍得几里之外都能听到。 韩平川道:“嗯,不错不错。” 然后就那样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周少谦。 什么不错不错? 他没明白。 韩平川:上一个跟萧衍抢人的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那还是抢男人呢! 这下有好戏看了。 夫妇俩去买肉买东西,心情没受到什么影响。 陆辞道:“娘子还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柳云眠道,“青瓷那种段位,根本不够看。” “周二会喜欢那种人,也是睁眼瞎。”陆辞开口道。 柳云眠却摆摆手:“正常。胸大无脑,男人都喜欢这种菜。” 陆辞:“……那我可能,不算男人。” 柳云眠大笑:“你喜欢胸大有脑的。” 陆辞面色微红,借着握拳抵唇咳嗽的功夫,偷偷瞥了她某处一眼,心里默默地道,或许吧。 韩平川则回到自己府里,找到了李哲。 李哲对他有些戒备,却还是很恭敬地道:“大人,您找属下。” “李哲啊,”韩平川唉声叹气道,“我怕是,要对不住你了。” 李哲知道他向来不靠谱,这般感觉是要给自己下套,所以默不作声。 韩平川:“本来说好要给你报仇,让你回临州之后扬眉吐气,后悔死那妇人。现在看是不行了……” 李哲眼神微动。 杏儿。 “咦?看起来你是真不感兴趣啊,那我就不说了。别人死啊活啊的,跟你也没关系?” “你说什么?”李哲的心瞬时提了起来。 谁死了? 肯定不会是杏儿! “原来还关心着呢!”韩平川道,“可是没用了,现在你高攀不起了。人家现在,是萧衍的大姨子了。” 李哲一脸震惊。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平川表示,他也不知道,但是事实就这样了。 “你那个小姨子,我看像个狐狸精,还是个牙尖嘴利的狐狸精。”韩平川哼哼着道。 李哲却垂下了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 杏儿没事就好。 她妹妹,有个好造化,她的日子,应该也过得更好一些。 这挺好的。 “明日帮我去送一趟东西去,敢不敢去?”韩平川故意挑事。 李哲低头:“属下遵命。” 她过得好,他就放心了。 老家不是全无牵挂,当年自己无父无母,也是得到了不少人照顾的。 当然,最温暖的记忆,来自于村里最美丽明亮的那个姑娘。 她好,他就没什么不敢回去的了。 “不过,萧衍现在叫陆辞,就是个普通人,你千万别露馅,否则我怕他来追杀我。” 李哲:“……是。” 好像,他回去的理由不在了。 那,他低调一些,也不对外说自己混得如何了吧。 先瞒过一时,日后那位起复的时候,柳家的身价也水涨船高,应该不会给她带来太大压力。 他还是,很想回去的。 近乡情怯,然后内心难耐。 柳云眠回去之后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柳云杏。 她觉得,都在临州城,相见是在所难免的。 而且她心里也存着美好的期许,现在这两个人都没有嫁娶,或许能重续前缘呢! 可是好像,她想多了。 柳云杏听她说完后,面容平静,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他出去一定能混得好,果然混出了名堂。” 跟在县太爷身边,那多厉害。 她脸上没有什么失望,语气也没有什么感慨,仿佛只是谈起了一个多年故友。 柳云眠:这不对啊! 怎么一点儿都不激动? 她支支吾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姐,那李哲回来,你和他……” “胡说什么呢!”柳云杏瞪了她一眼,“我说你吞吞吐吐的,原来是想说这个。” “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做什么美梦。”柳云杏道,“当初是我不要他的。日后见面都没脸,还舔着脸让人娶我这个残花败柳?” “姐姐,你不要这么说……” “说不说,这都是事实。”柳云杏道,“我从来不占人便宜,也不想占人便宜。他有出息,我为他高兴;但是就算他没出息,他那样的人品担当,也不缺女人。” “姐姐也不差。” “自己的姐姐,自己觉得好。但是我若是李哲的姐姐,估计都能上门打我一顿。”柳云杏笑着道,“没有你想得那些乱七八糟的。” 她和李哲分开的时候,难受是真的难受。 但是分开了也就分开了,他们各自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要好好跟徐光良过日子,对得起徐家的彩礼。 徐家又不欠她的,人家娶个媳妇是过日子的。 只可惜,后来过成了一地鸡毛。 不过,那和李哲又有什么关系? 人家凭什么捡烂摊子? wap. /129/129251/30079883.html 第051章 陆辞肯定不行 柳云眠发现,柳云杏真的丝毫没有破镜重圆的心思。 甚至,情绪也没有多少起伏。 “行了,快回家做饭。”柳云杏撵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替我操心,我挺好的。” 人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她在自己的命运里,挣扎到今日,没有什么好后悔,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她现在过得很好。 柳云眠只能怏怏地回去了。 心里,还是遗憾。 两个很好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处呢? 观音奴都看出她不高兴,过来扯她的袖子,“娘——糖——” 下一刻,柳云眠嘴里就被塞进了一块糖。 “甜。”观音奴道。 “嗯,甜着呢!”柳云眠摸摸他的头笑道,“饭快好了,喊蜜蜜姐和铁蛋过来吃饭。” 家里送一份回去,再把孩子喊过来凑热闹一起吃,吃得都多。 观音奴高高兴兴地去了。 陆辞在给柳云眠烧火。 他现在对此已经驾轻就熟,再也不是炼丹般云烟缭绕了。 “娘子怎么不痛快了?” “想太多。” 陆辞笑道:“说来听听。” 她也没人诉说,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陆辞道:“确实有点……异想天开。” 李哲不想给柳云杏增加负担,已经是如玉君子。 但是这不代表,他就可以忘却当年的事情。 毕竟,已有百年之约,柳云杏却先毁了约。 柳云眠摆摆手:“算了,不想了。不嫁人也挺好的!李哲那样的好人,老天爷就保佑他升官发财,位极人臣吧。” 陆辞忍俊不禁。 到底,还是不肯祝李哲和别人百年好合。 “对了,你是不是没告诉韩大人,观音奴耳朵好了的事情?”柳云眠一边揉面一边好奇地问。 本来大家都是吃米饭的,但是观音奴刚才比划着说要吃面条,而且还要菠菜面。 柳云眠不嫌麻烦,正在给他做。 “早晚都能知道。” 陆辞才不会承认,他就是故意的,要等韩平川来的时候,闪瞎他的狗眼。 和柳云眠在一起时间长了,好像他也变得促狭了。 柳云眠:随便吧,谁管你们葫芦里卖什么药。 晚上,几个孩子吃羊羹和八宝肉圆,差点把盘子都给舔干净。 晚上,蜜蜜和铁蛋还不想走,要赖在这里睡。 柳云眠为难。 不是她不留,主要睡不开啊! 张氏过来接孩子,见两个不肯走,竟然意外地没有骂人。 “眠眠,要不就让他们在一起睡吧。你看观音奴眼泪都出来了,可怜巴巴的。” 柳云眠:“这,主要没地儿睡。” “怎么没地儿睡?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挪一挪啊!” 柳云眠痴呆了:“怎么挪?” “你和妹夫到小屋去睡,让翠微带着三个孩子在大炕滚去。” 柳云眠:“……” 不行,抗议! 那张床不大,她和陆辞,肯定会碰到彼此的。 可是张氏不等她说话,已经转身脚步轻快地走了。 就这样走了,走了…… 张氏:不用送了,留步,我还得回去邀功。 她回去之后就去和高氏咬耳朵邀功。 高氏被她弄得一愣一愣的:“你这是要做什么?蜜蜜还好,懂事,铁蛋和观音奴在一起,那不得把房顶掀翻?” 张氏道:“掀翻就掀翻了,反正眠眠也要重新盖房子。娘,您怎么不替她以后想想?” 高氏迷茫:“什么以后?替谁想?” “眠眠啊!”张氏说得唾沫横飞,“娘,您该不会没发现吧,眠眠和妹夫,根本没成事儿!” “啊?”高氏这下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没圆房?” “没圆,肯定没圆。”张氏笃定地道。 高氏有些不相信,“不能吧,都这么久了。” 自己女儿,就算毁了脸,那身段也是一等一的。 别说现在脸上的伤疤,还几乎看不出来了。 陆辞一个成年男人,血气方刚的年岁,就能忍得住? 高氏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您猜我怎么知道的?”张氏神秘兮兮地道,“上次我给眠眠做了件新衣裳,怕不合身,就巴巴拿去给她试。结果你猜怎么了?” “怎么了?” “她本来美滋滋地试新衣裳,结果妹夫回来,她立刻这样。”张氏做出双手抱胸的样子。 高氏:“真的?” 两人若是做了真夫妻,确实不该如此。 “真的。”张氏道,“所以我觉得,是不是他们两个呆子,都不好意思?那炕也确实太大了些,滚不到一起。” 高氏给她竖起大拇指:“做得好。” 这夫妻两个,不圆房怎么行? 怪不得她也总觉得,这一对儿金童玉女似的,怎么在一起就总淡淡的。 原来是没有在一个被窝里滚过。 那不行。 不过高氏年纪大,想得周全。 虽然这话有点过分,但是儿媳妇毕竟也不是外人,所以她压低声音道:“你说,会不会是陆辞不行?” 这次愣住的是张氏了。 她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 因为陆辞拉犁都快赶上牛了,村里谁不夸一句? 那样的体格,不会不行吧。 那也太…… 高氏:“你说你妹妹那样的人,哪个男人能忍住?” 张氏深以为然。 难道,真是陆辞不行? 没看出来,真是没看出来啊。 “娘,那怎么办?您说眠眠也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吭声?她自己不会看事吗?怎么不给妹夫看看?” “她脸皮薄,不好意思也是有的。而且,这得补,不是看事能解决的。” “对,是得补!”张氏觉得婆婆说得非常对。 “这样,你也别心疼银子。你这样……” “好嘞,娘,您放心,包在我身上。”张氏信誓旦旦地道。 小姑子是家里的财神爷,也不算计,她保证舍得为了她的幸福投资。 wap. /129/129251/30079884.html 第052章 陆辞每天都在洗裤子 柳云眠莫名其妙地就被亲嫂子安排到了隔壁房间,和陆辞挤一起。 她还尝试说服侄子侄女回去,奈何两个小家伙,好容易得到亲娘的“恩准”,怎么可能回去? 在小姑姑这里,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还有观音奴一起,傻子才回去呢! 然后柳云眠把目光投向陆辞。 快反对啊! 你的清白那么要紧。 陆辞却默默地抱着自己的被褥走了,走了…… 柳云眠对翠微道:“我跟你们挤一挤吧。” 翠微何等聪明,立刻道:“怕是太挤了,而且小公子也不适应……” 柳云眠只能抱着自己的枕头去找陆辞。 陆辞已经换好了寝衣,铺好了被褥和凉席,正在梳洗。 柳云眠也只能若无其事地把自己枕头放好。 躺下之后,陆辞的呼吸声,几乎就在耳边。 柳云眠默默自我催眠,不要想那么多,大家就是纯洁的战友,盖着被子纯聊天那种。 更何况,还不是一床被子呢! 不过习惯了大炕的宽敞,做再多的心理建设,身体还是诚实地失眠了。 更尴尬的是,陆辞还发现了。 “娘子是不是睡不着?要不我去地上睡?” “能睡着。”柳云眠道,胡乱找理由,“就是,就是这凉席,还挺凉的……没事,睡吧。” 她晚上沐浴过,不知道往浴桶里加的什么东西,身上有一股清新的香气,说不出的好闻。 陆辞其实才是最难受的那个。 他从小被教导爱惜身体,不能太早接触女人。 可以说,清心寡欲,已成习惯。 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但是现在才明白,不是没有想法,只是因为没接近而已。 比如现在,他就有些,心猿意马。 他和柳云眠的感受,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身体是诚实的。 比如现在听到柳云眠抱怨凉席,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馨香,他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一句令人面红耳赤的词。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睡吧。”他声音喑哑地道。 柳云眠睡不着。 她尝试找话题聊天。 “陆辞。” “嗯?” “你听说过用象牙做成的席子吗?” “象牙簟。” “对对对,是这个名字。”柳云眠道,“象牙真的能用来做席子吗?” 她曾经在故宫见过,但是她不太相信那是象牙所制。 “可以。”陆辞道,“你想要的话,我回头让人给你寻一卷来。” 柳云眠:“……不用不用,我就是好奇,那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很硬?” “不硬,可以卷起来。”陆辞道,“不过躺在上面,也不过如此。” 柳云眠:哦,知道了。你不仅见过,还睡过。 可恶,被他装到了。 那么问题来了,陆辞为什么会拥有过那么珍贵的东西? 她隐约记得,雍正皇帝都觉得太过奢侈,下令禁止象牙簟。 哦,知道了! 侯爷拥有的话不奇怪,他是能上侯爷床榻的男人。 跪了跪了。 陆辞却想着,难得有柳云眠好奇的东西,回头让人给她寻一卷象牙簟来。 柳云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反正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 她身边是空的。 柳云眠抱着薄被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儿,自己独占一张床太舒服了。 “松开!”她听见外面陆辞的薄怒声。 “主子……”翠微低声哀求。 “我让你松开!”陆辞更恼怒了。 “主子……” 柳云眠立刻脑补出一大出精彩的女追男的剧情。 之前她怎么没看出来,翠微对陆辞有意呢? 啧啧。 好了,她要继续睡一会儿,免得影响人家。 翠微似乎妥协了,只讷讷喊着“主子”。 而陆辞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远。 看来是没成啊!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是追陆辞,可能隔着的,是金刚纱。 柳云眠想,她是要装作不知道呢,还是劝劝翠微。 几乎只用了一秒,她就决定装傻。 再睡一会儿! 她赖了好一会儿的床,直到外面又响起陆辞的脚步声,似乎出去又回来了,柳云眠才起来。 “主子,让奴婢来吧。”还是翠微卑微的声音。 “不用。”陆辞声音冷淡严厉,“你去看着观音奴,那才是你该做的。” “是……” 柳云眠走出来,就看见陆辞正在晾裤子。 自翠微来了之后,陆辞和观音奴的衣裳,都是她洗。 今日这是…… 翠微也很委屈,见到柳云眠忍不住道:“是奴婢太粗笨,主子才不用奴婢洗衣裳。” 柳云眠:“……” 原来,早上两人在争这个。 你管他呢! “就洗条裤子,累不坏你主子。”柳云眠拍拍她肩膀,“行了,没事帮我烧火,我给你们做羊肉馅饼。” 翠微立刻高兴了。 羊肉馅饼,她最喜欢吃了。 柳云眠忍不住大笑。 还是个孩子呢,吃货。 可是接下来几天,蜜蜜和铁蛋都在这里住,柳云眠身为姑姑,也不能出言赶人,只能和陆辞将就着挤到一起。 她以为陆辞会忍无可忍,但是陆辞并没有。 脾气变好了? 只是他天天洗裤子怎么回事? 柳云眠真的非常纯洁,从来没有往黄色的方向想。 她还认真地问陆辞:“是不是你觉得这个房间不干净,所以天天洗寝衣?” 陆辞面色微红:“嗯……差不多吧。” 这也就算了。 关键某天晚上,观音奴非要换寝衣。 翠微说,昨日才换过,不用天天换;可是观音奴指着陆辞,意思是他都天天换,自己也换。 陆辞又闹了个脸红。 好在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蜜蜜和铁蛋,终于被张氏喊走了。 日子总算回到了正常。 陆辞松了口气的时候,又怅然若失。 张氏来喊柳云眠他们去前院吃饭,说两个孩子在姑姑家占了那么久的便宜,让他们也回家吃一顿。 柳云眠提着酒,拖家带口就去了。 观音奴现在对这个外家全盘接受,也不害羞,开朗活泼,跟着铁蛋在院子里追大鹅。 没错,小丑鹅都长成了大鹅。 包子也跟着在院子里转圈子跑,一时之间,鹅飞豹跳,热闹非凡。 陆辞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那碗汤,陷入了沉思。 wap. /129/129251/30079885.html 第053章 娘家人的助攻 这是什么意思? 他之前没有少遇到过这种“暗算”,所以当张氏巴巴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立刻就知道了。 而且,那里面飘着的东西,其实他也认出来了。 这是……唯恐他不壮啊! 以形补形,汤里又加了其他东西…… 但是他略观察一下,发现柳家一家人,除了柳云眠和几个孩子之外,都有意无意地把目光投向他。 大家都在眼巴巴地等着他喝下去呢。 他何德何能,牵动了一家人的心! 想必他们是知道了自己和柳云眠没有圆房,然后又有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不好的联想? 想想也是,自家姑娘怎么能有问题呢? 有问题的肯定是他。 所以就有了这碗汤。 拳拳之心,令人动容。 他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辞在柳家众人殷切关怀的目光中,淡定地把一碗汤喝了个精光。 而柳云眠,因为在陪着孩子玩,等他喝完才进来,并没有发现异常。 而刚吃完饭,她还没帮忙收拾碗筷,就被张氏撵走。 “行了行了,不用你沾手,我自己来就行。我看姑爷喝多了几杯,你赶紧带他回去歇着。” “就喝了两杯,不要紧,陆辞酒量好着呢!” “我让你走,就赶紧走。”张氏往外推搡她,一直把柳云眠推出门去。 柳云眠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她说不上来。 可是等她沐浴完后回到房间,看到陆辞整个人像蒸熟的虾一样,红着脸,蜷缩着身体看向她时,顿时目瞪口呆。 “你怎么了?”她忙上前搭上他的脉。 呃…… 陆辞眼神水光潋滟,药物柔和了他素日的冷淡:“娘子,我好难受。” 柳云眠:“没事没事哈!” 她那么聪明的人,略反应一下就明白了。 因为很显然,陆辞是被人下了药。 谁呢? 联想起张氏的种种反应,她还用动脑吗? 不用,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家里人这是看出来破绽,想要帮自己和陆辞破冰呢! 不用,真不用啊! 陆辞要是知道事情始末,会不会觉得自己对她…… 这罪名,真是担不起。 柳云眠信口开河:“相公,你肯定是吃了什么发物……” 陆辞:“原来是发物……” 专门发兄弟吗? 柳云眠都为自己蹩脚的解释脸红了,慌乱道:“你知道怎么处理吧,我先出去。” 她难得露出这样的神情,陆辞顶着爆炸的难忍,故意道:“什么怎么处理?娘子在说什么?我有点难受……” 柳云眠:好可怜的孩子,怎么能那么纯洁。 她趴在陆辞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不行,太羞涩了。 陆辞:??? 什么意思! 什么叫自己解决? 他还用她教,怎么自己解决? 看不起谁呢! 他也是一个那么多年的单身狗呢! 不对啊! 柳云眠的反应为什么不对? 这时候,她不该自己来吗? 就……离谱。 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她就是不想和你有关系,哪怕是意外。 这种想法,让陆辞莫名地失落。 甚至,像数九寒冬,被人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 他以为自己之前只是存了促狭的心理,想逗逗她,却没想到,自己会这般失落。 柳云眠在院里扇着蒲扇看星星。 嗐,狗血剧情终于被她遇上了。 她也终于饯行了自己想了很久的对策。 ——能自己解决的问题,干嘛要麻烦别人! 男人最好的兄弟,不是自己的手吗? 她就不信,能有什么区别。 她就不信邪! 不过当她目光落到陆辞挂在晾衣绳的裤子上时,脑子突然像被一道天光劈中。 她好像忽然明白,陆辞为什么每天自己洗裤子了…… 这厮竟然对她生出了念头? 渣男! 明明不喜欢自己,却还想着对自己做那种事情。 啧啧,男人。 果然情和性,是分开的? 过了一会儿,陆辞出来冲澡,柳云眠就进去睡了,假装无事发生。 陆辞:她不喜欢我,那……也挺好的吧。 两人相安无事。 张氏事后还来试探柳云眠。 柳云眠含糊其辞,故意说得暧昧,让她以为“得逞”,然后高高兴兴地回去报喜了。 柳云眠松了一口气。 真的,别再来了。 她怕自己下次把持不住,直接把陆辞给睡了。 她还跑去问柳云杏:“姐,你之前知不知道嫂子打的主意?” 柳云杏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摊,闻言脸色微红道:“知道。怎么,你和嫂子生气了?那主要是我的主意,你别……” “我没生气,我就觉得荒唐。”柳云眠一边帮她把东西往板车上装一边翻白眼。 请问,你们是如何想到这个好主意的? 柳云杏却问她:“你们俩,成事了没?” “怎么,不成你们还要再来一次?”柳云眠没好气地道,“姐,你跟着胡闹什么?” “我不是跟着胡闹,我……”柳云杏欲言又止。 罢了,不说了。 “妹夫,是行的吧。” “行,很行,非常行。” 就是你们不要再乱来了。 强撸灰飞烟灭! 柳云眠要帮她一起去支摊,却被柳云杏拒绝。 “我自己去就行了,也不赚几个子儿,倒要搭上两个人。”她笑着道,“你也别坐吃山空,闲着就进城逛逛,说不定能有生意呢!” 妹妹的生意,那都是大单子呢! 柳云杏现在对这个妹妹,刮目相看,甚至有些崇拜。 柳云眠道:“就不能让我闲着?我一会儿和陆辞去看砖瓦,准备起新房了。” 这房子,实在太小。 她准备起五间大瓦房,低调一点,但是内里宽敞一些,住着舒服。 她得了陆辞给的五千两银子之后,就把先前买的地给了家里。 ——她很难做到自己享福,让家里人苦哈哈。 所以现在家里,也宽裕了不少,至少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了。 这次连带着家里的房子,也一起修一下,再扩一个厢房出来。 当然大头还是她的新房子。 炫富是不怕的,反正村里人都已经替她找好了理由——肯定是她在周家的时候赚到的银子。 周家在乡下人眼里,家大业大,锄地都得用金锄头。 wap. /129/129251/30079886.html 第054章 再见已是沧桑(姐姐vs李哲) 关于新房子,柳云眠已经和陆辞探讨过好多次。 ——她说需求,陆辞画图。 没办法,她不是搞建筑的,而且对这里的房屋结构也不了解。 陆辞也不是搞建筑的,但是他得负责搞自己一切不擅长的东西。 她就是这么牛。 然后,陆辞确实也挺厉害。 最起码纸面厉害,把她想要的厕所和沐浴室的细节都想到了。 陆辞: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陆辞还说,砖瓦都是大有讲究的,得自己去看去挑。 柳云眠并不懂,但是她从善如流。 柳云杏叮嘱她道:“不要挑那些华而不实的。咱们村里人过日子,实用就行。” 房子要盖得大一些,村里人看房敬人。 但是细节上不能太精致,否则容易让人仇富。 柳云眠仔细体会了一下其中意思,大概就要给人营造一种“我是很努力,所以才盖上大房子”的感觉。 我很牛,你羡慕就行,别嫉妒。 好了,她懂了。 “行了,去忙你们的。”柳云杏摆摆手,自己拖着板车,带着她的东西走了。 夏天她的生意是最好的。 因为卖的便宜,一文钱一大碗粗茶,清热解渴,所以就是四周村里的人,有时候太热了,经过的时候也会买一碗粗茶歇歇脚。 她现在一天已经能有几十文的进项,多的一天甚至卖了一百二十文。 柳云杏对此非常满意,所以也兢兢业业。 这不,一大早她就出来摆摊煮茶。 晨光微熹,草叶滚珠,微风习习,清脆的鸟叫声萦绕耳边。 火苗热烈地舔着锅底,大锅里沸水滚烫,水汽氤氲。 柳云杏不慌不忙地备好粗茶。 一阵由远及近的哒哒的马蹄声传到耳边,让她心情愉快。 ——会不会是这就有顾客上门了? 她抬头看去的功夫,马匹已经在她身边停下。 她和风程仆仆的男人四目相对,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马上的男人高大挺拔,面色坚毅,内敛沉静,不复从前热烈。 虽然从略显青涩到成熟,中间隔了八年时光,气质已变,柳云杏还是一眼认出来了李哲。 “你,你回来了。”她先反应过来,笑盈盈地道。 李哲的反应,比她震惊得多。 他呆呆地看着她,直到她出声才反应过来,胡乱地点点头:“杏儿……妹子……” 他已经不能再喊她小名了。 只能把她当成妹妹。 这种认知,让李哲内心酸涩难忍。 但是他不敢显露分分毫。 因为他太了解柳云杏了。 他若是表现出一丝一毫对往事的眷恋,她就能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他不敢。 他卑鄙下流。 他嘴上说不想,心里自我欺骗还说不想,但是实际上,想她想得都要走火入魔了。 他想她,他爱她,一直都是。 他关于共度一生的人选,从来都只有她一个。 她不要他了,他这辈子就再也不想其他女人了。 李哲更震惊的是,柳云杏不是嫁进了徐家,去做少奶奶了吗? 为什么她会这么早,就在路边抛头露面卖茶水,而且身边空无一人? 而他,甚至不敢问。 近乡情怯,久别重逢,感情依然炽热,然而两人之间,终究隔了八年的漫长时光。 这八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柳云杏一边泡茶一边打量着他身后的包袱笑道:“这是回家探亲吗?不嫌弃的话,先喝一碗茶水再走。” “算是探亲吧。”李哲低头讷讷道。 主要是来替韩平川给陆辞送信。 当然,也存了遇见她的无耻想法。 “方便吗?”他轻声问道,又忍不住看向周围。 他怕给她添麻烦。 他该立刻就走,可是却拔不动腿。 她变了,又没变。 她已经不复年轻,脸上露出被岁月侵蚀过的痕迹,眼角已经有了浅浅的细纹。 当年那个元气满满的青梅,多了些沧桑。 可是她,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有什么不方便的?”柳云杏笑道,“都是邻里邻居的,我又把你当弟弟看。” “我比你大。” 话一出口,两人都有些微愣。 当年,他让她喊“哥哥”,她面红耳赤骂他不要脸;她生气了,他就喊她“姐姐”哄她,让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打情骂俏的情景历历在目,他们却已经换了人间。 “那就坐坐。” “那就走吧。”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 李哲:“我不着急,来早了,正好在你这里喝一碗茶。” “哦,好。” “你忙你的,我自己来也行。” “不用,你坐着就行。千里迢迢回来,又那么多年没见,你现在是客人。”柳云杏笑道。 李哲规规矩矩坐下。 桌凳都不高,对他来说有些拘束。 他也不敢乱动,就乖乖坐在那里,等着柳云杏倒茶,像个第一日入学,惶恐无知的孩子。 没办法,柳云杏已是有夫之妇。 他现在的举动,已经不应该,却控制不住自己。 李哲唾弃自己,但是又忍不住问她:“家里都挺好的?” “挺好的。”柳云杏把茶水放到他面前。 李哲端起来就要喝。 “傻不傻啊!烫啊!” “不烫。”李哲慌张地道。 她离得近,他慌得心乱跳。 然而等他无意识地尝了一口,差点被烫得秃噜皮…… 柳云杏疑惑:“不烫吗?” 李哲放下茶碗,口是心非,“还行,我爱喝热的。” “你从前可是一口热的不喝。”柳云杏看起来比他坦然地多,也能言笑晏晏地叙旧。 “变了些,但是和以前也没变许多。”李哲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大部分时候都如此。 “你是不是听云眠说我回来的事情?”他没话找话。 “是啊。”柳云杏道,“云眠再也不是小时候那掐尖要强的性子了。” “是,我见过了,她很好。” 从前两人偷偷摸摸在一处,柳云眠遇见了就回家告状。 高氏就会拉着柳云杏偷偷叮嘱,说家里不反对,但是两人不该做的不要做,免得落人话柄。 柳云杏每次都是红着脸答应,然后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忍不住雀跃地告诉李哲。 我娘同意的! 他们都以为,他们能走到最后,幸福的。 然而终究抵不过一句造化弄人。 wap. /129/129251/30079887.html 第055章 万般滋味在心头(姐姐vs李哲) “那就好,你们姐妹俩好好的。”李哲干巴巴地道。 他甚至不敢问她更多的事情。 怕扎心。 他有心想问她为什么在这里摆摊,但是又怕勾起她的伤心事。 他几乎能肯定,柳云杏在婆家过得不是很好。 看她的打扮以及行为,就能推测出来。 她是不是,被婆家逼迫在这里卖茶水赚钱的? 柳云眠和他说了几句话后,就又去忙活了。 她爱干净,所以早上要把所有的茶碗都用热水烫一遍,把桌子再细细擦一遍,早上很忙。 李哲低头喝茶,只敢用余光偷偷瞥她几眼。 纵使万般滋味在心头,也只能自己独自体会。 待村口陆陆续续有人进出的时候,李哲知道自己该走了。 现在还没人认出他来,但是毕竟是一个男人,单独呆在这个摊上,对柳云杏不好。 他有些后悔,没有找个人一起回家,这样就可以有理由待久一些。 “我先走了,你忙着。”李哲站起身来。 “好,你慢点。”柳云杏正在烫茶碗,闻言笑着抬头道。 她从滚烫的水里快速地用几根手指把碗取出来,手也被烫得通红。 李哲咬咬牙。 他心疼,但是他没资格。 他跳上马背,骑上马离开。 柳云眠笑着看他离开的背影,喃喃道:“真好啊。” 他出息了,真好。 她又想起妹妹要撮合自己和李哲的事情,忍不住摇头。 那个小傻子。 她以为还是从前,自己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又有几分什么都不怕的野性,还敢厚着脸皮和娘说一句“我就喜欢他”吗? 不是了,自己现在就是个弃妇。 而那个无父无母的李哲,已经成了县太爷身边的红人。 那真的好厉害好厉害。 柳云眠走上前去收拾李哲用过的茶碗,却被桌上一锭亮晶晶的银子惊到。 这是十两的银锭子! 柳云眠看着那十两银子,泪水顿时盈满眼眶。 那些记忆像洪水一般,呼啸着奔腾而来。 ——李哲猎了一头鹿,因为只伤了腿,能养活,扛到县里,竟然换了二两半银子。 他给她买了一枝绢花,然后把剩下的二两多银子拿到她面前。 “银子,我还没见过这么整的银子!” 柳云杏替他高兴,不,替两个人的未来高兴,嘴上却偏偏啐道:“跟我显摆什么!又不给我。” “不给你给谁!收着!你相公给你的银子!”他高兴地大笑,露出一口白牙。 少年的笑容,比最炽热的阳光还要灿烂,温暖了她的回忆。 “你是谁相公,臭不要脸啊!”她作势捶打他,眼中的笑却已止不住。 恍如隔世。 柳云杏双手捂脸,慢慢蹲下去,无声更咽。 对不起。 李哲,真的对不起。 她曾经辜负了那么好的他。 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那样的选择。 她会牺牲他,换自己母亲的性命。 可是对不起,对不起,伤害那么好的你。 他定然是看出了自己现在日子的窘迫,所以不动声色地帮助自己。 而换成是她,两人以后怕是老死不相往来。 李哲,对不起…… 李哲心里何尝不是万千滋味? 他强压住心中的情绪,找到了柳家。 看着熟悉的几乎没有变化的柳家门口,他也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柳家对他来说,就是记忆中最温暖的地方。 高氏心软良善,对他诸多照顾。 柳秀才更是村里的老好人,村里所有孩子去学堂外听课,他从来都不撵人。 后来大概柳家对他和柳云杏的态度明确之后,柳秀才还拍拍他肩膀,让他多认几个字。 也是那一两年,李哲认了许多字;后来投军的时候,才从一群大老粗里很快脱颖而出,被选到了韩平川身边…… “你找谁呀?”铁蛋拖着棍子过来。 他在和观音奴玩打仗的游戏,拿着棍子当剑呢! “找谁?找谁?” 观音奴自从能听见之后,对这个世界的热情空前高涨。 现在最爱的就是学话,而且进步一日千里。 李哲看见观音奴,听他说话,所有的那些感伤,暂时都被炸飞。 他震惊得张大嘴。 等他看到身后微笑着行礼打招呼的翠微时,甚至忘了还礼,像一只呆头鹅一样问道:“这,这是……” 翠微含笑点头,目光骄傲:“是小主子,小主子好了!” 李哲激动得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铁蛋抬起袖子擦了擦鼻涕,嫌弃道:“这人怎么傻乎乎的!” “傻!”这个字观音奴可说得太顺了。 听李哲说是来送信的,翠微让蜜蜜去窑厂帮忙喊柳云眠和陆辞,又把李哲请进后面的老宅子里。 大欢——那只小丑鹅,嗷嗷冲过来,要啄人。 翠微和李哲也算熟悉,便笑道:“李爷,不用惯着它,拔剑吓唬吓唬它!仗着主子宠爱,就狗眼看人低,无法无天了。” “主子宠它?” 李哲想象力匮乏,实在想象不出来陆辞宠爱一只大白鹅的样子。 翠微刚点点头,包子也从里面冲出来。 它听见了什么? 谁在喊它? 狗眼看人低?它看谁了? 没错,包子一只觉得它就是一条狗,不过是一条拥有漂亮花纹的狗。 只是现在,变成了一条黑狗,嗐,说起来都是眼泪。 观音奴:“要骑……包!” 铁蛋:“我也要骑!” 翠微笑道:“好了好了,别闹了,一会儿大人回来了,看打不打你俩捣蛋鬼。” 观音奴和铁头却不怕,争先恐后地去缠着包子,讨狗嫌。 李哲现在还呆若木鸡。 他感觉进了这个从前都看不上的老宅子,就仿佛打开了通往神奇世界的大门。 观音奴可以听见还会说话了,冷若冰霜的陆辞养了一只宠物大鹅…… 翠微道:“李爷你稍作,帮我看一下小主子,我去给你泡茶。” “不用忙。”李哲忙道,一不小心脱口而出,“刚喝过茶了。” “喝过了?你不是从城里来的吗?哎呀,我知道了,”翠微笑道,“你是不是在村口遇到了咱们大姑娘?” “大姑娘?” “对呀。”翠微笑眯眯,“我可是知道点你们内情的人哟。” wap. /129/129251/30079888.html 第056章 她和离了(姐姐vs李哲) 翠微被柳云眠带的,性子活跃了许多。 柳云眠和陆辞说话,有时候是不避讳她,有时候是她耳力太好,听到了不少。 比如说李哲和柳云杏的过去,她就是自己听到的。 “李爷,怪不得之前大家都给你说亲,你却不乐意呢!我身边那谁,之前还巴巴看上你……” “别瞎说。”李哲脸红,却又严肃地制止她。 他倒是没什么,可是这话要是传到徐家人耳中,会怎么想柳云杏? 那不行的,会害了她。 翠微还以为他不好意思了,刚想转移话题就听李哲道:“她嫁了人,对她不好。” “嫁了人?”翠微愣住,“可是已经和离了啊!” “你说什么?”李哲猛地睁大眼睛。 “怎么,李爷你不知道吗?” “谁和离了?你说清楚!你把事情说清楚。” 翠微被他抓住肩膀摇得脑浆子都要晃出来,“李爷,你慢点。咱们说的不是大姑娘吗?” “柳云杏是不是?” “是啊。” “她和离了?是不是徐家人欺负她了?她是不是受委屈了?” 翠微:“……是受了一些委屈,哎哎哎,李爷,您去哪里?” “我去徐家!” 疯了。 翠微伸手拉他。 幸亏她功夫在李哲之上,费了点力气,总算把这个平时没什么喜怒,还以为很沉稳,疯起来却要命的家伙制住。 “您闹什么闹啊!”翠微没好气地道,“事情都结束了,您非得去闹闹,让大姑娘难堪吗?再说,有夫人在,能让大姑娘怎么吃亏?” 大姑娘挂在嘴边骂夫人的话是,她这个妹妹,能吃屎都不能吃亏。 “再说,您拿什么身份去闹?万一被人说成大姑娘的奸夫,大姑娘还怎么活?” 李哲慢慢平静下来,万般滋味浮上心头。 懊悔,心疼,又夹杂着满满的激动。 他当年以为无能为力,现在想想,其实是他当时太弱了。 他早点强大起来,是不是柳云杏不用面对那些? 他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资格,却没想到,老天爷还给他留了一扇窗。 这是不是,奖励他这么多年洁身自爱? 总而言之,得知柳云杏独身一人的欣喜压过了所有。 “你们这是……” 柳云眠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这俩人,不知道他们的造型,多么火爆吗? 李哲被整个人脸朝下压在地上,翠微用膝盖抵住他的膝弯,用手按住他被反剪的双手…… 就,李哲好惨一男的。 翠微啊,知道你身手好,可是自己人,能不能客气点? 李哲不要面子的吗? 翠微:我刚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就是再打他一顿,他还得谢谢我呢! 李哲爬起来,第一件事情却不是公事,而是向柳云眠求证柳云杏的婚姻状态。 柳云眠:有戏啊! 哦,不行,姐姐自己人间清醒。 她假装淡然道:“徐家不做人,我就把姐姐接回来了。” 她确实有这个实力。 “那,和离了?”李哲小心翼翼地问。 翠微笑着啐了一口道:“李爷这是不信我呢!我能信口开河,把好好的夫妻说散了吗?” “离了。”柳云眠道,“不过姐姐说了,她现在在娘家过得挺好,不想再嫁人了。” 你就热情难耐,我也不劝你,但我已经尽到了告知义务。 去吧,比卡丘! 陆辞:“你来有事?” 毕竟和李哲也是认识多年,他不忍心看着李哲继续丢人现眼。 李哲这才醒悟过来,忙把书信呈上,然后道:“您慢慢看,我在这里,您不方便回信,我先出去在村里转转,中午讨顿饭吃……哦,不在您这里吃,我去柳家吃;我先告退。” 陆辞:“……” 从来没发现,你是这样的舔狗李哲。 听说人家一个人,这就按捺不住了。 滚吧。 柳云眠眼神亮晶晶的,对翠微挤眉弄眼:“我看有戏呀。” 翠微连连点头。 她也是这般想的! 陆辞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身份有别,我觉得不行。” 柳云眠气结。 人家两情相悦,你跳出来说什么废话。 翠微沿着墙角溜了。 神仙打仗,她还是离远点,免得被殃及。 对上她的眼神,陆辞淡淡道:“不是单单你觉得齐大非偶。你们姐妹想法,难道不一样吗?” 柳云眠:??? 关她自己什么事!现在不是在说姐姐的事情吗? 陆辞:我都那样了,你让我自己解决,难道我是傻子,不知道你是有意不和我亲近,唯恐以后摘不掉? 他这些天,一直耿耿于怀。 想了那么久,最后结论就是,肯定柳云眠觉得身份不合适,所以避而远之。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这次终于有机会发出来了。 柳云眠却觉得莫名其妙。 算了,可能陆辞来了大姨夫。 她今日高兴着呢,不理他了。 “看你的信去,我回家去看看。”柳云眠道。 她得去打探打探消息。 没想到,李哲那么长情,而且还是行动派。 这次,她看行。 陆辞拉都没拉住,眼睁睁地看着人一溜小跑地舍弃他离开,不由无语。 李哲在屋里陪着高氏说话,柳明义正好在家,也在屋里。 自他读书以来,虽说先前说好晚上学,但是地里活不多的时候,大家还是都让他回来看书。 所以他在家。 柳云眠拉着打鸡蛋水的张氏咬耳朵。 “嫂子,你看大姐和他,成不成?” 张氏瞪了她一眼:“成什么成!你不要胡说八道的,尤其在你姐面前,听见了没有?” 柳云眠:其实已经说了,然后被骂了。 可是张氏随即自己也叹气:“我也是希望能成的,只是眠眠,人家现在有官身了,便是在村里寻个黄花大闺女,都嫌是乡下的。更何况……别提这事,咱不能提。” 提了是自取其辱。 柳云眠点头:“我知道不能提,但是我心里就是忍不住那样想。” “谁不想呢?咱们听个戏,谁不愿意看破镜重圆,和和美美?就是,实在不容易。”张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杏儿,真是……罢了,不说了。你听我的,别露出来,单看他们两个人,是不是被月老绑在了一起。” wap. /129/129251/30079889.html 第057章 我要观音奴 柳云眠在家里刚待了一会儿,观音奴就来了。 张氏要给他找点心吃,观音奴摆手:“大舅母,不要。娘,爹,爹……” 柳云眠:“你爹找我?” 观音奴用力点头。 “跟他说等等。”柳云眠忍不住道。 她才出来一小会儿,喊她做什么。 张氏催她回去:“妹夫说不定找你有事呢!” “有事他自己怎么不来?肯定不是急事。也不是吃奶的孩子,一会儿不见就不行。”柳云眠嘟囔道。 “怎么不是?”张氏促狭道。 “大嫂!” 这些人咋回事? 看来是没有经过和谐社会的捶打。 张氏笑着往外推她:“快回去看看。这里有什么动静,我回头告诉你。” “那可说准了,你得告诉我。” “告诉,告诉,快走吧。” 柳云眠牵着观音奴的手回去。 陆辞正在清扫院子。 没办法,熊孩子加两只宠物,这院子一天得扫八遍。 见到柳云眠回来,他停下手中动作,让翠微带着观音奴出去玩。 这是有话想要单独和她说? “说吧,神神秘秘的。”柳云眠跟着他进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道。 “娘子,”陆辞轻笑,云淡风轻,“我原名萧衍,出身镇通伯府,十七岁那年凭军功被封为镇通侯。” 柳云眠目瞪口呆。 还带这么玩的? 出其不意,直接就自报家门? 这是她能听的吗? 你好,我叫柳云眠,是九天仙女。 不过这话说过了,而且再胡闹,陆辞肯定就生气了。 柳云眠故作镇定,轻轻“哦”了一声。 不就是侯爷吗? 咱们在历史书上,三皇五帝,什么没见过? 就那些皇帝,被她记住名字的,还是极个别的呢! 他一个侯爷,不算什么。 啊啊啊啊……这是活的啊! 柳云眠一边内心崩溃,一边假装淡定。 陆辞这厮,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他到底想干什么? 陆辞表示,不想干什么。 他笑了笑道:“我原本以为娘子知道后会生气我的隐瞒,现在看来,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柳云眠:你被雷劈了之后,会立刻反应过来吗? 不好意思,我不行。 这厮,怎么就成了侯爷呢? “可是之前,你和安虎说,侯爷没了……” “因为我被夺了爵。”陆辞淡淡道。 柳云眠:“……” 你是故意的吧。 “娘子那么聪明,肯定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只是不想向我求证,对吗?”陆辞笑道。 他熟稔地拿起抹布,把柳云眠洒在桌上的水擦拭干净。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都很自然,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些活计。 而明明,他一年前还是个威风赫赫的侯爷。 柳云眠:看看你,哪里像个侯爷呢! 所以,不怪她不聪明,都是陆辞自己太不像样。 “我没想到。”柳云眠道,“我一直以为侯爷死了。” “那娘子不觉得奇怪,安虎他们对我如此尊重?” “我以为,你是侯爷的男人。” “侯爷的男人?”陆辞愚钝了,他真没反应过来。 “就,男宠嘛!” 陆辞面色顿时黑了。 “听说有钱人会玩。”柳云眠振振有词地道,“而且你还睡过象牙簟,那我只能想你是……” “娘子真能想。”陆辞冷笑。 柳云眠:“一般一般,这不也没想到,你还能‘死而复生’吗?” 陆辞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皮笑肉不笑地道:“娘子脑子,果然不是常人所能揣测的。” “那是,我们神仙,和尔等凡人,自是不一样。”柳云眠骄傲地道,“行了,没事我去看热闹了。” 巴巴把自己喊回来,就是突发奇想,享受把自己吓一跳的过程? 这侯爷,也太幼稚了。 “没有什么热闹。”陆辞拉住她袖子不让她去,“娘子还是陪我说会儿话。有什么问题,娘子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云眠:“我没问题了啊!” 她对一个侯爷,能有什么问题? 大家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虽然暂时滚在一张床上,那不也是形势所迫吗? 日后肯定路归路,桥归桥,分开得不能再分开。 陆辞:“……你就不想问问侯府的事情,观音奴的事情,还有其他任何你想问的问题?” “侯府啊,没有。观音奴……算了,不问了,你不可能答应我。” 陆辞一听,有些高兴:“娘子说来听听。” 他们之间,需要共同语言。 他们已是夫妻。 在他最窘迫的时候,虽然他确实是设计来到柳云眠身边的,但是她从来没有虐待过自己,还是观音奴的再生父母,种种情意,他铭感五内。 所以他会对她负责到底。 那日,她见到他从地里回来,说那句“脏死了”,然后接下来却让他梳洗,晚上又加了肉菜…… 陆辞看到了小时候看父母的场景。 或许,过日子便是如此。 平凡、温馨,令人踏实。 “我说了你肯定得生气。” “我不生气。” “那,你能把观音奴给我吗?” 陆辞:“……” 这是什么话! “你看,不能吧,你就当我没说。”柳云眠翻了个白眼道,“但是我觉得,你日后要是成亲的话,可以把观音奴留在我身边,等他十几岁后再回去如何?” 话说出口了,她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陆辞,你之前位高权重,女人们都捧着你,不知道她们私下是什么样子。” “这话确实是,”陆辞道,“从娘子身上我就知道了。” 柳云眠:“……” 被阴阳了。 “你继续说。” “那就说我吧,”柳云眠道,“反正我要是给人当后娘,自己再生孩子,肯定偏心自己的孩子。” “是吗?” “是的!所有女人都一样。”柳云眠道,“所以为了观音奴好,我觉得你把他留在我这里挺好的。” “那娘子的目的是什么?帮我养孩子?让我没有负担去娶别人?娘子好生大度。”陆辞声音渐冷。 “大度谈不上,毕竟没放在心上,也就无所谓被谁抢走。”柳云眠道,“我就是和这孩子投缘,舍不得他经历后院阴私。” 她要是能对观音奴狠心,之前就不会出手治他。 wap. /129/129251/30079890.html 第058章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陆辞半晌没说话。 没放在心上,无所谓被谁抢走…… 她可真敢说。 噎得他心肝肺都难受。 “你那么担心观音奴,又想名正言顺教养他,不如我们就做真夫妻。” 柳云眠瞪大眼睛:你想什么呢! 怎么可能! “我们小仙女下凡是不能嫁人的,那会违反天条,魂飞魄散。”她振振有词地道。 陆辞: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她就没一句真话。 算了,不和她说了。 做,比说更重要。 反正两个人已经捆绑到了一起,离开是不可能的。 他已经坦诚相告,柳云眠依然无动于衷。 果然,她才是那个自己永远无法揣测的女人。 “不对啊,你今日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柳云眠后知后觉地问。 陆辞:呵呵,总算想起来了。 “因为我不告诉你,也会有人告诉你。” 柳云眠想了想,“李哲?” 陆辞点头。 他了解李哲。 他曾经以为李哲和自己是一路人,都是先立业后成家,不把男女私欲看得那么重的人。 但是后来发现,原来李哲是心里有人。 陆辞对这种烂俗的剧情不感兴趣,甚至原本对李哲高看一眼也没了。 柳云眠顿时来了兴趣,“你是不是也觉得,姐姐和李哲有戏?” 陆辞表示,岂止是有戏? 李哲已经拿捏了,结局胜券在握。 听他说八卦,柳云眠就不想走了。 她托腮在陆辞面前坐下,眼神熠熠,“来来来,展开说说。” “看性格。”陆辞无奈。 她对自己的事情永远迟钝,对别人的事情永远热烈。 “你的意思是,李哲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那种?” “是。” “那我姐姐不愿意呢?我觉得我姐姐脾气也挺拧的。” “那是李哲要考虑的。” 但是结果,应该差不多了。 柳云眠托腮笑了。 多么美好的破镜重圆,她喜欢并且深深期待。 过了一会儿,张氏过来喊柳云眠过去帮忙做饭,说李哲来了,家里中午做顿好的招待,让陆辞也过去吃。 夫妻俩过去的时候,李哲正蹲在院子中间劈柴。 柳云眠:“……” 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这就干上了? 李哲见到陆辞,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 陆辞微微颔首:“你忙。” 李哲这才又蹲下吭哧吭哧劈柴。 柳云眠偷笑:“为了做女婿,也是不容易。” 没想到陆辞竟然接话道:“还是我有福。” 柳云眠气鼓鼓地道:“当初那么多人,大哥怎么就选了你呢?” “我身有残疾,所以价格便宜。” 柳云眠:哦,你贱你有理。 她去厨房帮张氏做菜,陆辞就在院子里,拖了张小杌子坐下,和李哲说话。 没办法,他是已经登堂入室的女婿,待遇高,不用干活。 不像有些人,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多年之后还得为个名分老老实实干活。 陆辞心中竟然幼稚得生出几分得意。 “她知道我身份,但是家里人不知道。”陆辞淡淡开口。 李哲愣了下,随即如释重负。 他这会儿,确实在担心,柳云眠被他骗了。 印象中,这位心思深沉;李哲自认为对他已经比较熟悉,却从来也不敢揣测他的心思。 他刚才就在想,该如何提醒一下柳云眠。 毕竟知道柳云杏是单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把自己当成柳家一份子了。 没想到,陆辞竟然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并且主动告诉了他。 李哲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心惊肉跳。 感觉他这个看起来心眼不多的小姨子,很容易就被陆辞拿捏了…… 不知道陆辞日后,到底想怎么安顿她。 目前看来,放手这个可能,李哲是不想了。 这位太霸道了。 唉。 不想了,杏儿都和离了呢。 今日就算天塌下来,他也是高兴的。 陆辞也点到即止,转而打趣起他来了:“心里就不觉得别扭?” “您说的是杏儿?” “嗯。” 陆辞是真的好奇。 可能好奇心这种东西也会传染。 “不别扭。当年,其实是我自己考虑不周。”李哲低头闷声道。 他不应该一直在村里呆着,能有什么前程? 用钱的时候没有,不是杏儿一个女人的错。 她能怎么办? 她能眼睁睁看着亲娘去死吗? 男人,要有能力,要有钱,否则事到临头,除了和女人抱头痛哭,还能干什么? 陆辞嘴角勾起,“这就是这么多年来,你那么抠门的原因所在?” 李哲是有名的铁公鸡,每一文钱都得攒着。 韩平川常常骂他,以后要带到棺材里,还张罗着把一个堂妹嫁给他,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是李哲说自己配不上。 韩平川:你的银子配得上。 李哲:不给。 然后这事就没有下文了。 李哲除了一次醉酒的时候说过有心仪的女人之外,从来没提柳云杏的事情。 世间之事,大概就是这般,无巧不成书。 李哲被他说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以后她管家。” “你未免高兴得太早。”陆辞道。 “不会。我有数!”李哲非常笃定地道。 他了解柳云杏。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甚至他知道,从柳云杏嫁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出局了。 柳云杏不是藕断丝连的人。 她是真会忘了自己。 可是没想到,老天偏爱他。 那徐光良是个王八蛋,不懂得珍惜,也给了他机会。 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他的杏儿。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错过了。 陆辞见她这般,倒也没再说什么。 别人的私事,他无意干涉;再说,他自己的事情,都没弄明白。 柳云眠那些想法,实在天真。 他看着厨房中忙活的身段窈窕的人儿,嘴角露出笑意。 再说李哲,对柳云杏志在必得,也坚信自己会成功,就转而说起其他重要的事情。 ——他要前程。 他的前程,和陆辞这些人,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所以他看着在院子里跟铁蛋学爬树的观音奴,低声道:“主子,观音奴他……” “柳云眠治好的。” “眠眠?”李哲愣住。 陆辞对他这个称呼有点不满,但是转念再想,当年李哲可能早就把自己当成入赘到柳家的人,把柳云眠当成妹妹。 “嗯。”陆辞道。 这是柳云眠的功劳,是她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谁也不能抢走的功绩。 wap. /129/129251/30079891.html 第059章 心意相通 李哲还是很震惊,甚至不敢相信。 陆辞也没有说得很清楚。 李哲心里忍不住想,难道,难道是这位动了凡心,所以故意给柳云眠拉功劳? 这倒是这位能干出来的事情。 陆辞则在想,日后自己真有起复的那日,柳云眠又会变成什么光景。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之间都沉默。 “李哲,”高氏出来笑道,“这天都快晌午了,你去喊杏儿回来吃饭。” 李哲爽快答应:“好嘞。” 他正有此意。 既然回来了,又有了机会,他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和柳云杏绑到一起。 当然在柳云杏面前,他不能说什么。 她性子倔,自己认准的事情,不能和她反着来。 等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儿之后,他再慢慢和她说。 实质比形式重要。 他耗得起。 陆辞慢慢悠悠地站起来,默默走到厨房帮柳云眠烧火。 柳云眠正在做铁锅大鱼贴饼子,手上都是黏糊糊的玉米面。 铁锅沸腾,鱼香阵阵,她把烫好的玉米面团成圆形,又快又准地一拍一个,匀称地贴在锅边上。 就这一锅,陆辞放开吃,自己就吃完了。 实在是太香了。 而知道他的身份之后,柳云眠对于支使他烧火和干活,还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陆辞,来,你给我倒水,我冲冲手。” 柳云眠:开玩笑,犹豫一秒,算是对我那二十两银子的不尊重。 再说,现在他也不是侯爷了啊。 而且就算是侯爷又怎么样? 只要她不有求于他,他算个锤子! 最多算个有权利的锤子。 “锤子”不知道柳云眠的腹诽,笑着拿起水瓢帮她倒水,低头看着她柔白的手。 再说李哲,到了柳云杏摆摊的地方,见来了一拨过路客人,撩起袖子就过去帮忙。 柳云杏见到是他,笑道:“不用你,我忙得过来。你的马呢?你不着急回去?在县太爷身边当差,可不能怠慢了……” 她从前便是这样,什么都为他着想。 虽然她年纪小,该撒娇的时候也会撒娇,但是大部分时候,她确实像个姐姐一样教他。 “我不忙,本来就是晚上才走的。” 不,现在晚上都不想走了。 但是还是得回去。 李哲帮忙端茶倒水,把自己当成小二,丝毫没有发迹后的张狂。 柳云杏忙起来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等闲下来,看李哲帮忙归置桌凳的时候,忽然有些恍惚。 ——这难道不是年少时候幻想过的夫唱妇随? 她连忙摇摇头,唾弃自己的想法。 怎么光想好事呢! 人家功成名就了,自己就开始不要脸了? 她断然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柳云杏催他赶紧回去,或者去谁家坐坐也行。 毕竟她现在身份尴尬,被人看到和李哲在一起,又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她倒是无所谓,谁骂她,她就骂回去。 但是李哲不行,他还有一片大好的前程。 李哲一边干活一边道:“高婶儿让我喊你回家吃饭。” 柳云杏愣住:“你中午在我家吃饭?” 虽然说李哲父母双亡,但是也不是全无亲戚。 村里姓李的很多,都沾亲带故。 他去谁家吃,也不该在自家吃午饭啊。 “怎么了?我从前不也经常蹭饭吗?”李哲憨厚笑道,“怎么杏儿现在舍不得了?” 他看看四下无人,故意走近过来逗她:“姐姐,能不能让我蹭顿饭?” 柳云杏瞬时没出息地脸红了。 什么哥哥姐姐的! 离她远点。 “有点正形。”她尴尬地笑骂道,转身假装整理茶碗,“你听我的,让人知道了,对你不好,真的。” “你撵我走?”李哲低头黯然道,“就算现在没有做成夫妻,也不用一顿饭都不留我,这般绝情吧。我在村里,其实也没什么牵挂了。” 除了你。 柳云杏心软。 她对李哲,尤其心软。 “那,你先去,别在我这里耗着,要不我要恼了。” “好好好,杏儿,你别恼,我听你的,我这就走。你也早点收摊回来吃饭,要不我还得来找你。” 说完,他就摆摆手,恋恋不舍地走了。 走出去几步,再回头看看她,咧嘴对她笑。 而柳云杏低着头,假装没看到,眼泪却啪嗒、啪嗒掉到粗瓷茶碗里。 湿润在茶碗之中,晕染开来,像极了她那颗被李哲触动的心。 正如李哲懂她,她何尝不懂李哲? 李哲如此作态,到底是什么心思,她岂能不明白? 他装傻也好,装可怜也好,都掩饰不住眼中对她的痴恋。 他太傻了。 今时不同往日,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无所依靠的穷小子了。 她命不好,没有成为他妻子的幸运。 背弃承诺,她很抱歉。 可是,她无论如何,不能再对不起他了。 爱这种东西,不应该凌驾于前程之上。 和谁过,不是一辈子呢? 而且她就是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好的? 她妹妹去城里做了几年丫鬟,那通身的气派,待人接物的周到,已经让她自愧不如。 更何况,那正经的主子呢。 李哲应该找那样的姑娘才对。 柳云杏不矫情,她知道自己不配,所以根本不会往那个方向想。 她觉得,她应该劝劝李哲;但是也明白,她没有立场。 她决定沉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等李哲在这里久了,自然有各家女子送上前去。 到时候他晓得好处,就不会在自己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这般想着,柳云杏便释然了许多。 就,当一门亲戚来往吧。 等日后李哲娶妻之后,不,定亲之后,就断了来往,别让人心里生出膈应。 柳云杏擦擦眼泪,很快笑了笑。 她收拾好东西,拖着车回家吃饭。 回去的路上,柳云杏遇到了胖丫。 胖丫正在往和她相反的方向跑,正好对面而来。 她跑得很快,一只鞋子都丢了。 柳云杏惊讶不已:“胖丫,你去哪里?” 胖丫也不搭理,从她身边飞快地跑过去。 柳云杏似乎看到胖丫脸上有泪。 这,是怎么回事? 她本来还想跟胖丫说,李哲回来了呢。 他们怎么说,也都姓李,还是堂兄妹。 不过胖丫的父母有些凉薄,待李哲不算亲近;可是胖丫和李哲关系还算不错的。 好生奇怪。 wap. /129/129251/30079892.html 第060章 步步为营的追妻之道 柳云杏回到家,就见李哲正带着蜜蜜几个孩子在院子里丢沙包。 他开怀大笑,笑得像个孩子。 八年的时光,在他身上,好像没有遗留下什么痕迹。 反观自己,却已恍如隔世。 柳云杏压下心中的惆怅,把车靠在门口。 李哲看见她,忙过来帮忙,又喊在厨房偷吃东西的柳明礼一起。 柳明礼因为最小,众人都惯着,有时候没有眼色主动帮忙干活。 这不,准姐夫就管上了。 说来也奇怪,平时别人喊他,也不见得他就听话。 但是李哲喊他,他立刻就笑嘻嘻地出来。 “你跟他说什么了?怎么这么听你的?”柳云杏看着三弟搬东西的背影,压低声音问李哲。 “听我说,我之前投军,想找个门路呢!”李哲笑道。 自己小舅子,当然得帮。 这么多年,他混得还可以,帮扶自家人是足够的。 柳云杏啐了一口道:“人还没有三块豆腐高,投哪门子的军?不行,让他歇了心思,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 贫富不说,至少不用埋骨边关。 李哲笑道:“以后慢慢再说。” 男人不能没有前程。 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之后,他知道该如何选择。 柳云杏囿于这小小的天地,见识上不足也是正常。 只是不能直接说,要不她生气。 柳云杏端着做好的菜出来,看见自己三弟像舔狗一样围着李哲。 知道柳明礼心思后,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陆辞一直在看她,见状便笑着问道:“娘子怎么了?” “笑三弟有眼不识泰山。” 李哲在陆辞面前,明显还是矮好几头的。 陆辞道:“我现在本来也没有什么官身,李哲是有官身的。我记得,他好像是五品武将?”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比较厉害。”柳云眠实话实说。 有些东西,比如久居人上的气势,比如为人处世的方式,是和常人很不一样的。 陆辞被这句话取悦,愉快道:“只要娘子觉得我厉害就足够了。我们夫妻二人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柳云眠:“……” 卧槽! 陆辞你脸呢? 谁跟你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啊! 这人怎么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忽然开始就不要脸起来?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等着,晚上回去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柳云杏和李哲说了胖丫的事情。 “……她那么心急火燎的,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李哲,你要不要去看看?” 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尤其胖丫小时候,对两个人还很友善。 李哲闻言皱眉。 他并不喜欢小叔父和婶娘。 那两人自私凉薄,唯恐自己占他家便宜;那个长子也是自私自利;总之,除了胖丫,没啥好人。 他不愿意去,但是为了胖丫,还是道:“那我去问问。” 柳云杏喊住他:“等等,你带衣裳了吗?是不是换身衣裳?村里人,看衣敬人。” 李哲就穿了一身寻常的细棉衣裳,手肘处还贴了补丁。 他来了之后又是干活又是陪孩子玩闹,这会儿已经有点脏了。 “没事。”李哲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她挤眉道,“姐姐记得给我留饭。” 柳云杏的脸刷地红了。 李哲也不纠缠,转身大步往外走。 他的身形比从前更健硕,身高似乎也拔了一截……是个伟岸的汉子了。 张氏见柳云杏发呆的模样,偷偷捅捅柳云眠,笑得牙床都露出来。 饭菜都做好了,柳秀才坐上首,下首右边的位置留给李哲,左边是陆辞。 柳家三兄弟再依次坐下去。 女眷和孩子则在炕上摆了一桌,热热闹闹,铁蛋和观音奴的声音都快掀翻屋顶也没人管。 陆辞甚至觉得,这是最美的声音。 李哲很快赶了回来。 “胖丫怎么了?”柳云杏问道。 李哲面容有些沉重,“胖丫的外婆去世了。她和外婆感情好,听说这个消息,有些吃受不住,跑去舅舅家了。” 柳云眠愣住。 胖丫的外婆去世了? 可是之前她给那老太太看过,她身体并无大碍啊。 而且也并不是七老八十的年纪,怎么说没就没了? 陆辞显然也想起那件事,看向柳云眠的目光中有安抚。 他说:“治得好病,不见得治得好命。先吃饭吧,回头你实在不放心,晚上我陪你去看看她,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柳云眠重感情。 陆辞不是特别喜欢胖丫,但是也不讨厌。 这是个直肠子,做事按照自己喜好,不太会顾及别人想法。 但是要说有什么坏心,那也没有,是个直来直去,知恩图报的人。 要说有一点点不喜欢,大抵是因为,胖丫对他态度也不好。 胖丫不喜欢他,至少五六分。 陆辞不解其意,也不关心。 毕竟不喜欢他的人太多,排队都轮不到一个村姑。 然而柳云眠不一样,她觉得胖丫实心眼,而且特立独行,立志不嫁,对她多有帮扶。 立志不嫁? 陆辞想到这里,忽然有点不怎么愉快。 柳云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和胖丫志同道合吧。 “嗯,回头我去看看。”柳云眠道。 胖丫小时候是跟着外婆长大的,对外婆感情非常深厚。 这个打击对她来说,一定很大。 高氏叮嘱张氏道:“回头你也买点纸钱送过去。” 张氏点头答应。 “能不能吃饭了,饿死了。”柳明礼嚷嚷道。 “吃饭,吃饭。”柳秀才招呼众人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起饭来。 吃过饭,柳云杏又去摆摊,李哲牵着马跟着她一起走,说是要回去复命了。 ——其实他来了之后就该走的,毕竟观音奴会说话了。 这件事情意义之深远,李哲都想象不出来。 但是毫无疑问,他应该第一时间回去告诉韩平川。 虽然很想再和柳云杏多待一会儿,但是他也不敢在摊子前流连,依依不舍地上马离开。 杏儿,等我。 wap. /129/129251/30079893.html 第061章 大欢发威 “什么?” 韩平川听到观音奴的消息后,原本懒懒散散地瘫坐在椅子里的他,整个人像屁股下装了弹簧一样,猛地弹了起来。 “是真的?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敢置信地道。 “是真的。”李哲笃定地道。 “该不会,是你认错了孩子吧。或者萧衍,在用什么障眼法,换了孩子?”韩平川还是不敢相信。 说实话,天生耳聋的孩子,从小到大,他也见过几个。 哪有什么能开智的? 哪个不是一辈子的傻子? “属下也觉得匪夷所思,”李哲道,“但是事实确实如此。” “不会,不会……” “肯定是观音奴,因为当日他出京的时候,属下奉您的命令护送了他一程。” 这不过,也就是半年前的事情罢了。 “我不信,走走走,咱们这就去看看!” “侯爷知道您会这么说,特意叮嘱了,让您明日白天再去,说家里没地方住。”李哲道。 “我打地铺!”韩平川气得跳起来,“我要去找萧衍算账!” 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提都不跟自己提一句。 无论真假,他跟自己商量一下啊! 这厮太坏,他要去把人打一顿。 实在打不过,被打一顿也行。 反正心里那些急切的情绪,让他快疯了。 “侯爷说,只能在厨房打地铺。”李哲忍俊不禁。 他心里想的却是,去,现在就去。 最好还多住几天。 韩平川:“我在院子里打地铺都行。” “那不太行,大欢怕是会咬您屁股。” “大欢是谁?” “一只公鹅,也是侯爷的爱宠。” 韩平川:“……你说吧,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家里还有一头金线豹,不过被染成了黑色,村里人只当是黑狗。” 好家伙,金线豹也能搞到手,不愧是萧衍。 “走,备马,咱们这就走。”韩平川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以为萧衍在乡下过得凄凄惨惨戚戚,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美。 他今日就豁出去屁股,院子里打地铺也得立刻就去。 夕阳西下,霞光染红了天际,两人一人一骑,风尘仆仆地往柳树村赶去。 而柳云眠家里,却迎来了胖丫。 “胖丫,你怎么来了?”柳云眠拿着中午吃剩下的骨头逗包子,远远就见胖丫跑进来,起身诧异问道。 胖丫进来就在她面前跪下,把她吓了一大跳。 陆辞原本在躺椅上慵懒地看着天边落日,见状也把目光投过来,隐有不悦。 有事说事,进来就跪,是想绑架谁? 柳云眠却没有想那么多,因为胖丫素日就是这样的毛毛躁躁。 “眠眠,求求你,帮我救救我外婆吧。你会给人看事,肯定很厉害,能不能把我外婆抢回来。” 她眼睛哭得像桃核一样,整张脸都有些浮肿,头发凌乱,模样十分可怜。 柳云眠把她拉起来,替她擦眼泪,“你慢慢说,我没听明白。我之前听说你外婆……你要我帮你跟谁把外婆抢回来?” “我外婆死了!”胖丫道,“投井死了。你帮我问问阎王爷,能不能把我换去,把外婆抢回来好不好!” 胖丫泣不成声。 柳云眠听着这话,并不觉得好笑,只觉得非常心酸。 她让胖丫在旁边凳子上坐下,沉声道:“胖丫,我就是个普通人,和你一样。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 陆辞:这又不是九天仙女,东海公主了。 “原来,你也没有办法。”胖丫捂脸呜呜地哭,“我知道的,人死了,怎么能活过来呢?我就是不甘心,我不甘心啊,眠眠。” 柳云眠抱住她,拍着她肩膀,“哭吧,哭吧,使劲哭出来。” 生离死别,哭没有用。 但是除了哭,又能做些什么? 柳云眠被勾起从前的记忆,心里也酸酸的。 只要经历过至亲的离开,就再也不是孩子了。 那种生离死别的伤痛,足以让人快速长大,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胖丫嚎啕大哭:“外婆,外婆……外婆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她哭得如此伤心,如此大声,以至于路过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不过显然,村里人不少都听说了这件事情,倒也没说什么,多少都有些都同情。 胖丫痛哭一场之后,抽抽搭搭地道:“那眠眠,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柳云眠没有含糊,点头道:“你想要多少?” 救急不救穷。 胖丫不是没有数的人。 在这种时候提出来,多半是想让外婆身后事办得风风光光。 不提身后事什么意义不意义,其实最重要的是,要让活着的人不留遗憾,这样才能彻底告别,开始新的生活。 “十两银子吧。”胖丫道。 这笔银子,委实不少。 但是柳云眠没有犹豫就点了头:“好。” “真的行吗?”胖丫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可以。”柳云眠道,“你等着,我去给你取银子。” 陆辞心说,其实柳云眠太感情用事了。 十两银子对乡下人来说,太多。 他怕以后会有很多麻烦。 处理事情上,柳云眠还是太过赤诚和简单。 晚上慢慢和她说吧。 枕边教妻的乐趣,他好像慢慢也能体会到了。 然而事情和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柳云眠取出银子之后,胖丫没有立刻走。 她说,“眠眠,你会写字是不是?” “会,要写什么吗?我帮你写。” 柳云眠想的和陆辞不一样。 她觉得遇到一个实心眼的人不容易。 这十两银子,既然她答应借了,其实就当给了。 给任何人借钱的时候,她都会考虑,如果回不来,是不是不抱怨。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她才会借。 在别人最难的时候搭把手,不图回报,至少日后不会后悔。 “写张卖身契。” “什么?” 陆辞和柳云眠都愣住了。 “十两银子,我得还好几年。”胖丫道。 “没关系,你慢慢还,我不催你。” “我家里人还跟我要银子,我攒不出来钱。”胖丫道,“你写,我卖给你五年。我给你干五年的活儿,还你十两银子。” 柳云眠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的胖丫。” “用。”胖丫道,“你写,你不写,这银子我不能要。” 柳云眠招架不住,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陆辞。 wap. /129/129251/30079894.html 第062章 枕边教妻 陆辞道:“你想帮她吗?” 柳云眠点头。 这不是废话吗? “那就答应她吧。” 柳云眠:“……” 她不想买卖人口啊。 但是看胖丫的态度,恐怕今日不写点什么,她是不会带着银子走的。 柳云眠灵机一动:“那行,你等我进去写。” 胖丫不识字,不管她写什么,胖丫都不知道。 她胡乱写不就行了? 然而陆辞忽然开口。 他说:“娘子,卖身契你不会写,我来吧。” 柳云眠:“不用不用。” 胖丫道:“你让写,他天天白吃白喝,还是你花钱买来的,让他干活。” 柳云眠:“……” 胖丫原来还挺正义的,但是不用啊,妹子你这是挖坑给自己跳啊。 陆辞进屋,很快拿着写好的卖身契出来。 柳云眠扫了一眼,真的是卖身契,一板一眼那种。 陆辞甚至还带着印泥出来,让胖丫留下了手印。 柳云眠这个当事人,反而置身事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辞和胖丫做完了“交易”。 胖丫还反复确认,自己是卖给柳云眠,不是陆辞。 忙完这些,她拿起银子匆匆离开。 陆辞把手掌按在卖身契上,问柳云眠道:“你是不是想胡乱写,不想让她卖身给你?” 柳云眠“嗯”了一声,道:“她不是骗钱,是真的有难处。而且我帮她,就没想收回这十两银子。” “可是,日后她和你反目怎么办?” “那就反目,难道我要悔不当初?” “你终究,太心软了,会吃苦的。”陆辞耐心解释道,“这卖身契你留在手中,可以不用;但是不能不留。做事的主动权,应该握在自己手里;不仅这件事,以后其他事情也是,多考虑考虑。” 柳云眠:“我脑子不够用。” 她承认,陆辞说得或许是对的。 但是什么事情都得反复斟酌,累不累啊。 那样她还是她吗? 她就想简单点,快乐点,不用动不动就阴谋诡计,拿捏人心。 陆辞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些事情我来想便是。这卖身契你收着,没经过官府,就不作数,不至于让她沦为奴籍。但是你留着,日后也是个证据。用不上最好,万一能用上……我替你收着。” 她不爱勾心斗角,就让他来做这些事情。 柳云眠没反对。 虽然嘴上不可能陆辞说得对,但是她多少也有些触动。 这侯爷还行,不是沐猴而冠,虑事确实比自己强。 “哎呀,我光顾着安慰胖丫,竟然忘了问她,她外婆到底为什么投井。”柳云眠道。 “我让安虎去查了,晚上你就能知道。” 柳云眠:“……” 这个安虎,真厉害啊,上班007在岗,就没有他不管的事情。 想到这里,柳云眠忽而好奇:“安虎一直在村里吗?” “嗯,他是我身边得用的。”陆辞道,“我身边有几个得用的,以后慢慢你就认识了。” 柳云眠:大可不必。 她觉得陆辞刚才的教训生效了,她只在心里说,并没有说出来。 陆辞:你脸上写得清清楚楚…… 他眼中柳云眠的日常只有一件事情,和他撇清关系。 “晚上吃什么?”柳云眠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道。 “天热,就吃点简单的。”陆辞道,“我帮你做凉面吧。” 揉面这种事情,他擅长。 “也行。”柳云眠道,“我再给观音奴单独蒸个蛋羹。对了,你要用泡澡的话,现在赶紧去。晚上观音奴要泡泡,让他多玩一会儿。” 省得总是催孩子,观音奴玩得都不尽兴。 陆辞:“……我也想吃蛋羹。” 他觉得,柳云眠应该把他放在比观音奴更重要的位置。 当然,他也知道,柳云眠只想要观音奴,却恨不得把自己撵出家门。 休想。 柳云眠白了他一眼:“跟孩子争什么?要泡澡的话赶紧去。” 陆辞:“不用,我用凉水冲一下就行。对了,上次的皂角用完了……” “我给你找,我给你找,你不要乱翻。”柳云眠忙道。 陆辞见她紧张,不由好奇道:“怎么了?” 柳云眠打开箱笼,从中掏出一个装皂角的布袋子递给陆辞,然后指着旁边描金小盒子道:“这里面的不能用。” “有毒?” “不是,是很贵。” 这些是她自己加了香料改良过的,香料很贵的。 陆辞:很贵,所以他不配? “那给谁用?”他生出了好胜心。 柳云眠:“当然是我和观音奴了。” 陆辞完败。 他不配。 陆辞刚洗完澡,正在绞头发,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抬头便见到韩平川带着李哲来了…… 果然,今晚得多揉点面了。 韩平川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的,推门进来,声嘶力竭:“观音奴呢?” “说是要去钓虾,跟着铁蛋去了。”陆辞笑道。 晚霞给他披上一层黄色的柔光,柔和了他脸上的笑意。 他说:“子恒,观音奴好了。” 这个好消息的意义,只有他们才懂的。 韩平川腿一软跌倒在地,仍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真的?你别跟我闹,你……” “真的。”陆辞微笑着点头,“子恒,我们有盼头了。” “咋进门就跪?”柳云眠从屋里出来,见到韩平川的样子诧异问道。 “他脚麻了。”陆辞面不改色地道,“娘子,晚上可能要添一副碗筷了。” 李哲肯定要去隔壁的。 “来了还能撵走不成?”柳云眠道,“我去娘家要条鱼。” 中午做饭还剩下一条大鲤鱼养在鱼缸里,被她惦记上了。 她出门把地方让给他们说话。 等她离开后,陆辞把韩平川带到厨房说话。 韩平川:??? 陆辞一边从面缸里舀面往盆里倒一边道:“有什么话你问吧,晚上吃凉面,我把面弄好。” 韩平川:??? 他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个世界错乱了。 观音奴好了,萧衍下厨给他做饭吃? 他何德何能……不,萧衍怎么能下厨?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说出来了。 陆辞挑眉:“我不做,那你做?还是晚上不吃了?” wap. /129/129251/30079895.html 第063章 凭我愿意 “不是,你已经娶妻了!”韩平川道。 “我是她买来的相公。”陆辞很有自知之明,“你眼前的不再是镇通侯,不再是萧衍,而是陆辞。” 韩平川气闷,却不得不承认,陆辞说的是对的。 “都这么久了,你也没把人降服,真是个废物。”他气哼哼地道。 陆辞:“你确定,你比我更懂女人?” 韩平川:“……我要是懂,就不能天天挨揍了。” 他娘的心思,他就永远猜不透。 “等你成亲就懂了。”陆辞故作高深地道,“来,帮忙烧灶。” 让韩平川知道知道人心险恶。 他不会烧灶,被柳云眠好一顿嘲笑;现在终于轮到他嘲笑别人了。 韩平川:我烧个屁! 他根本不伸手。 他是做这种事情的人吗? “观音奴在哪里?我要找观音奴去。”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要亲自去看看,迫不及待。 “在河边。”陆辞道,“出门一直往北走,就能到河边,翠微也在,你认识她。” 想想他又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别一惊一乍,也别往前冲,要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韩平川没好气地道,“揉你的面吧!” 这个围着锅台转的朋友,以后不能要了! 他气呼呼地出去,自己找路去河边。 陆辞继续揉面,心情很美好。 要是从前有人跟他说,自己会是现在这样子,恐怕他自己都觉得羞愤欲死。 但是现在全然不是。 他做着自己从前看不上的活,但是心情舒畅。 在这里的日子,让他依稀觉得回到小时候,家里最美好的那段时光。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幸福和条件没有太大关系;只要衣食无忧,幸福都是相似的。 过了一会儿,众人从河边回来。 韩平川满脸通红。 陆辞已经切好了面,把厨房交给了翠微,让她煮面,自己则出来招呼韩平川。 他先把艾草点上熏蚊,然后指着树下的凳子道,“屋里闷热,咱们在这里坐着说话吧。” 韩平川:“我不坐!” 他目光停留在和铁蛋在院里踢球的观音奴身上。 这些孩子,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观音奴耳聪目明,抢了铁蛋脚下的球踢过来问道:“你屁屁疼吗?” 韩平川老脸通红一片。 娘的,有时候孩子聋点更可爱。 陆辞顿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看起来,你没听我的话。大欢又立功了。” 他想跟韩平川说,防着大欢点。 没想到这厮不听,现在果然中招了。 韩平川气结:“晚上我要吃铁锅炖大鹅!” “铁锅炖你!”铁蛋闻言气鼓鼓地道。 观音奴和他同仇敌忾:“铁锅炖你!” 说得又清楚又流利。 韩平川作势撸起袖子要打人,两人一哄而散,院子里传出一阵欢笑声。 笑声清亮,惊动了归巢的鸟雀。 柳云眠端着一大盆在娘家做好的水煮鱼片回来,道:“开饭喽!” “娘,吃鱼鱼!”观音奴欢笑着过去抱大腿。 韩平川愣住。 娘? “别蹭到身上,别烫到你。跟铁蛋一起洗手,要洗干净,然后帮忙摆放碗筷去。” 观音奴欢天喜地地去了。 韩平川:还得自己洗手?还得帮忙摆放碗筷? “她,”他压低声音凑到陆辞耳边,“知道观音奴的身份吗?” “不知道。” “怪不得呢!要知道了,她哪里敢指使观音奴干活?” 哼,这个女人无知无畏。 “她知道我的身份。”陆辞淡淡道。 不一样把他当牛马? 韩平川:“……那她肯定觉得你不能起复了。” 哼,鼠目寸光。 日后等萧衍重新回京,看刘云眠如何先倨后恭! “她觉得我能,她恨不得我明日就走,免得吃她的粮。”陆辞自嘲地道。 “怎么,你没给她银子?” 那有点不厚道。 让女人养的事情,不能做啊。 “给了。但是给了她的,就是她的,再花还是她出钱。” 这就是柳云眠的逻辑。 韩平川:“……这不土匪吗?” “是嫂子。”陆辞正色道,“现在是,以后也是。” 韩平川急了:“凭什么啊!” 萧衍才貌双全,身份贵重,在京城中也是多少少女春闺梦中人。 他怎么可能娶一个农妇! “凭我愿意。”陆辞声音很轻,却字字重若千钧。 韩平川:完了完了,这是被下了迷魂汤了。 他听说,柳云眠会给人看事? 难不成,真有本事,给萧衍下了降头? 总之,很难想象。 “吃饭时候管好你的嘴,不要连累我不被她待见。”陆辞语含警告。 韩平川:“……我不说,我把嘴缝上行不行?” 从前他怎么没发现,萧衍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呢! 别说,柳云眠这张脸,还是可圈可点的。 不过,她之前不是被周家毁了脸吗? 她和那个周二…… 韩平川没提,只把这份不舒服掩藏在心底。 他太了解陆辞了。 陆辞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说明已经无可更改。 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柳云眠就是他的娘子。 所以再多说什么,只能是把陆辞推开,朋友之间就淡了,甚至断了。 “观音奴是怎么好的?”他斟酌一番,觉得这个问题可以问。 “她治好的,但是怎么治的我不知道。” 韩平川忽然反应过来,“所以你让我给大哥写信,让大哥来这里休养。是存了……” “我什么心思都没存,全靠缘分,我安排不了她。”陆辞道,“只能看她心情。” 韩平川咬牙:“那……我也能讨好她。” 万一可以呢? 他家里父母恩爱,兄友弟恭,唯一的缺憾就是大哥的身体。 也是因为身体不好,大哥坚持不成亲。 他怕害了别人姑娘。 每个冬天对于大哥来说都像渡劫,全家人的心都悬着。 “我这就去写信给大哥!”韩平川跳起来道。 “我已经写了。”陆辞道,“所以把精神头用在该用的地方,不要总想什么配不配。这世上,自己喜欢,就是最好的相配。” “是万神送回去的吗?” 万神是陆辞那只宝贝海东青。 韩平川现在一刻都不想耽搁,恨不得立刻在大哥身上见到和观音奴一样的奇迹。 “嗯。” “那就好,那就好。” wap. /129/129251/30079896.html 第064章 柳云眠的“双标” 陆辞自己写这封信,完全是因为信不过韩平川这个二愣子。 他得把事情完全说清楚。 比如,能不能治,不一定;柳云眠肯不肯,也不一定,让韩家人来之前考虑清楚。 他们这么多年来求过无数神医名医,被刁难过被拒绝过…… 神医名医有脾气,他们习以为常;不要以为柳云眠是自己人,就没脾气。 这时候,该客气还是客气好。 这就是陆辞说在前面的丑话。 虽然,他也把韩长川当成大哥,希望他能好好的。 晚上韩平川吃了三大碗面条,自己吃了半盆鱼。 别说,这里的伙食真不错。 不说多精致,但是让人食指大动。 他还嬉皮笑脸地跟陆辞说,下次去县衙给他擀面吃。 陆辞:“你消受不起。” 韩平川大笑。 柳云眠回娘家吃的,本来观音奴也想跟着去,但是韩平川非要留着他说话。 ——且让他,再喜欢喜欢,否则总觉得做梦一样不踏实。 观音奴勉强同意。 他毕竟是个孩子,不懂那么多,只顾着自己吃饭。 韩平川觉得水煮鱼片好吃,便喂给观音奴吃。 翠微拦着,婉转地道:“夫人说,观音奴不能吃辣的,容易上火。” “那有什么?喝酒更辣呢!” 不过话虽如此,韩平川也没有再给观音奴夹鱼片。 可是观音奴自己吃上了瘾,吃完了还要。 陆辞便又给他夹了两块。 这顿饭,观音奴吃得也很香。 柳云眠晚上也没回来,说是和柳云杏挤一挤,把房间留给他们几个。 省得半夜他们又得一起喵喵喵。 这下不用了,地方都腾给你们,你们光明正大秉烛夜谈。 陆辞:总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损失的是自己? 他不想和韩平川睡一起,尤其,尤其想到柳云眠曾经怀疑他是自己的男宠。 那个女人的世界,到底多么混乱,让她想到这些。 她该不会以为自己和韩平川…… 不能想了,太恶心。 不过他们确实说了很久的话,过去,现在和未来。 柳云眠和柳云杏倒是没说多少,主要她不敢提起李哲。 李哲有自己的打算,看似胸有成竹,柳云眠担心自己好心办坏事。 姐妹俩聊的,主要是胖丫。 关于胖丫,柳云杏显然是知道更多。 “……胖丫她娘,生她的时候坏了身子,所以觉得很晦气,就要把她扔了;她外婆把她给捡了回去。” 村里藏不住什么秘密,到晚上基本所有人都知道胖丫家里怎么回事了,根本不用安虎调查。 “胖丫和外婆感情最深,一心想好好孝顺外婆。”柳云杏叹气。 柳云眠点头:“我知道,她确实孝顺。但是她外婆为什么想不开投井了?” “还是之前,前任县令离开收的那人头税惹的祸。”柳云杏道,“胖丫手里有点钱,被她娘弄走了,就没钱给外婆。她舅母替外婆掏了这点钱,心里不爽快,就在家里指桑骂槐,然后胖丫外婆觉得自己是家里的拖累,就……只苦了胖丫。” 除了胖丫,谁在乎? 那些不肖子孙,甚至想把胖丫外婆,用一卷席子裹着下葬。 胖丫不肯,这才求到了柳云眠面前,要给外婆买棺材,风风光光下葬。 柳云眠还是那句话,死去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活着的人,不能带着,或者要尽可能少的带着遗憾继续生活。 所以,不管怎么“奢侈”,能让胖丫放下,那就值得。 柳云杏对她的想法和举动很赞成。 “倘若是我,定然也要帮她这个忙的。人啊,无非就是生死两件大事。” 说完胖丫这件事情,柳云杏又问柳云眠,为什么韩平川这样的县太爷都来看陆辞。 柳云眠含糊道:“他从前是侯府的人,恰好是旧识,没什么。” 柳云杏道:“那不知道能不能对李哲有点帮助。” 柳云眠默默地为李哲点了两排蜡。 ——姐姐要是有心的话,就不会这般主动提起了。 啧啧,李哲追求之路漫漫。 姐妹俩说着说着,柳云眠就睡着了。 第二天,柳云杏催柳云眠回去招待客人。 家里来人,她总赖在娘家,没有这样的道理。 柳云眠笑着道:“我蹭顿饭再回去。” 柳云杏笑道:“今晚别来挤我了,还说梦话,吵得人睡不着。” 柳云眠:??? 她竟然说梦话。 “姐,我说什么了?” “谁知道?光听见你喊观音奴,又喊妹夫,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柳云眠松了口气,但是又忍不住想,陆辞知道她说梦话吗? 他听了多少? 感觉自己肯定露出了比自己想象多的破绽,回头试探试探陆辞。 希望她没有自曝个底儿掉。 因为考虑到家里有贵客,张氏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 其中就有之前学生家长送给柳秀才的干鲍,家里一直没舍得吃,并且昨天就泡发上了。 张氏只知道这东西贵重,却没吃过,问柳云眠该怎么做。 柳云眠笑道:“我只吃过新鲜的,鲍鱼片炒黄瓜肉片挺好吃的。” “黄瓜家里多的是,那你来做吧。”张氏怕自己糟蹋了东西。 “好。” 柳云眠很快炒好了这道菜,尝尝味道真不错。 张氏让他都端回家。 柳云眠单独拿个小碗,把鲍鱼片挑出来些许放在下面,然后卧上去黄瓜肉片。 然后她又把其他鲍鱼片都挑出来,“嫂子,吃饭的时候你们都尝尝。” 张氏看得目瞪口呆:“你这是干什么?” “他们哪个都吃过鲍鱼,说不定早就吃腻了。你们都没吃过,留着你们吃。” 说完,她端着给观音奴的小碗和一盘黄瓜炒肉片走了。 张氏:“哎,眠眠,眠眠——” 她这个小姑子,脑子里想什么,正常人真的想不到。 韩平川:“这黄瓜肉片,味道真不错。” 他和陆辞在桌子上吃饭,柳云眠带着翠微和观音奴在炕上。 听到韩平川的话,她面色从容淡定。 炕上的观音奴:“娘,什么?” 他指着自己碗底的鲍鱼片。 “肉肉,吃肉肉。” “肥肉,不要。”观音奴摇头。 “好吃。”柳云眠坚持。 陆辞见状端着自己的碗,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他不吃就算了,给我吧。” 柳云眠也不喜欢吃肥肉,他知道的。 “不用,观音奴能吃……” “爹,给。” 观音奴这孩子不仅聪明了,天天跟着铁蛋跑,动作也快了。 柳云眠话音未落,他已经把碗底的“肥肉”都扣到了陆辞碗里。 陆辞看了一眼后就似笑非笑地看向柳云眠。 ——这区别对待,都如此明目张胆了? 柳云眠假装无视发生,低头拿着筷子戳自己碗里的饭粒。 戳戳戳,我戳死你! wap. /129/129251/30079897.html 第065章 你缺蛋吗? 陆辞端着碗回到桌上。 韩平川眼尖:“你碗里那是什么?” “荷包蛋而已。”陆辞睁着眼睛说瞎话,然后飞快地把几片鲍鱼片塞到了嘴里。 韩平川敢肯定不是。 他摔! 这家人,当着他的面吃小灶,有这么对客人的吗? “我为什么没蛋?”他气呼呼的问。 “你缺蛋?” “我不缺……可是……你缺啊!” “娘子的爱,你不懂。” 柳云眠:臭不要脸。 她爱的是观音奴,和他一个吃剩饭的有什么关系? 吃过饭,韩平川北陆辞撵走了。 有些事情,知道就行了。 他们各自都还有要做的事情,日子总得正经过。 陆辞和柳云眠继续去挑选砖瓦,他们的房子,得提上日程了。 李哲走的时候,在村口和柳云杏告别,恋恋不舍。 但是周围有村里人,所以也不敢流露出来太多。 为了不给柳云杏惹麻烦,他跟着韩平川匆匆离开。 然而还是那句话,村里没什么秘密。 尤其骑马是极其奢侈的一件事情,不亚于现代的豪车进村,而且李哲还去了胖丫家。 所以李哲荣归故里这个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不过柳云杏很淡定,就是有人跑到她面前故意说三道四,她也只当没听到。 要是话说得实在难听,她也不会客气,直接叉腰一顿输出,把人给骂走。 柳云眠的新房是跟村里额外买的地皮,就在旧宅的旁边。 过了几日开始请人打地基,放了一挂鞭炮就热热闹闹地开工了。 村里请人都是包饭的,柳云杏便打算收拾收拾暂时不出摊,来帮柳云眠做饭。 柳云眠摆摆手:“不用你,胖丫来帮我做饭。” 胖丫在外婆下葬之后就从家里搬出来,在柳云眠新买的宅基地旁边搭了个简单的窝棚。 家人来找,她就说自己卖身给柳云眠了,否则哪儿来的银子? 十两银子,办丧事花了六两多,剩下的三两多,她也都给了父母。 父母并不知道,这是她划清界限的银子。 他们来骂,来闹,可是胖丫无动于衷,还吓唬他们:“卖身契都签了,你们再来闹,仔细县太爷拿了你们去坐牢。” 父母骂骂咧咧地走了。 柳云眠没想到胖丫如此信守承诺,也只能暂时收留她。 胖丫做事非常利落,一个人比好几个人都得用。 总共十个人的饭,不用柳云杏帮忙。 柳云杏就照常去摆摊。 柳家三兄弟都来帮忙盖新房,柳明礼非常肯卖力气。 柳云眠见状十分好奇:“三儿,你怎么改了性子不偷懒了?” 柳明礼高兴地道:“哲哥答应我了,等我帮你盖完房子,忙完这桩事情之后,就引荐我到县衙去谋个差事!” 他想象中应该是穿着皂袍,挎着大刀,威风凛凛那种。 如何不一身干劲? 大家都赶紧干! 他声音大,周围人都听到了,有人就凑趣道:“还喊什么哲哥,我看叫大姐夫就行。” 柳明礼大剌剌地道:“那是以后的事情,嘿嘿。” 众人哄笑。 柳云眠把他拉到一边警告道:“把嘴给我管好了,别瞎咧咧,坏了大姐名声。” 柳明礼不以为意地道:“那怕什么,哲哥就是这个意思嘛。” 他又不傻。 柳云眠一脚踩在他脚面上,疼得他哇哇大叫。 “你少胡说,坏了这件事,你去县衙,只能吃牢饭!” 柳明礼埋怨道:“你是我亲姐姐,怎么就不盼着我点好?” “管好你的嘴。” “好好好,知道了。你不许找哲哥告状。” “看你表现。” 高氏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又把柳明礼骂了一顿。 柳明礼这下是彻底蔫了。 不过即使柳家人如此小心谨慎,幺蛾子还是来了。 柳云杏茶摊没有客人,她就坐在椅子里低头绣着荷包,然后忽然听到一声“杏儿”,针尖直接插入指尖。 血珠瞬时冒出来…… 是徐光良。 柳云杏把手指放到口中吮吸片刻,放下针线淡淡道:“喝茶吗?粗茶一文钱管够喝,好点的一文钱一碗,最好的三文一碗。” 徐光良愤怒地看着她,食指指尖几乎都戳到她鼻子上:“不要揣着明白跟我装糊涂。” 柳云杏打开他的手:“放尊重些,我现在不是你说谁,不会再任由你打骂。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看看我兄弟能不能敲断你的腿!” “你,你……”徐光良气得浑身发抖,胸脯不断起伏,阴阳怪气道,“怪不得你非要和我和离,原来是知道李哲回来了,想要和他在一起,是不是?” 柳云杏也被他的信口雌黄气坏了。 “徐光良,你说这话丧不丧良心!”她厉声骂回去,“我为什么跟你和离,你不知道吗?现在跑来颠倒是非黑白,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咱们两个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和别人有没有关系,你不清楚?”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从前……” “我从前逆来顺受是不是?我是人,我总有忍受不了的那一天。”柳云杏怒道,“我非得被你们徐家人蹉磨死,你才心满意足吗?” “杏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徐光良又有些软了。 他就是一个情绪反复无常,但是内心软弱又多疑的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柳云杏声音越发急了,“我回娘家,靠这么个茶摊过日子,你还不放过我!你们徐家欺负人,也有个限度。我现在没花你们一个子;当年我花的,也是我给你们当牛做马该得的!你给我滚远点,要多远有多远!我看着你都恶心!” “杏儿,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我爱你啊!你跟我回去,咱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柳云杏听到这里,一阵反胃。 真的是恶心。 “滚!” “杏儿。”徐光良上前拉扯柳云杏。 “她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哲站在了两人面前,面色平静。 wap. /129/129251/30079898.html 第066章 新欢旧爱的冲突 徐光良认识李哲。 他为什么喜欢柳云杏? 因为当年他在镇上看到柳云杏跟李哲一起去卖东西。 李哲给她买了一枝两文钱的木钗,插到她发髻上,她笑颜如花。 十四五岁的少女,容貌秀丽,眼神会发光般,站在人群中是那么亮眼的存在。 徐光良对她一见钟情。 后来,他偷偷看她好多次。 他以为自己不会有机会,但是后来柳云杏的母亲生病了。 他及时出现,说服家里人出了高价彩礼,终于如愿以偿。 所有的这些,柳云杏以为她在算计他,其实都是他在引导她。 徐光良以为自己赢了。 把人娶进门,就是赢了一辈子。 却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样的插曲。 更没想到,有朝一日,李哲会荣归故里。 他慌了。 他疯狂地嫉妒。 从知道李哲回来那日他就开始担心,现在果然抓到了两个人在一起。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徐光良怒气冲冲地道:“李哲,你什么意思?杏儿是我的娘子,你……” “和离书算什么?”李哲冷冷地开口道,“难道不是你亲手签下的?” 他走到柳云杏身边,轻声道:“不用害怕,我在。” “我没害怕。”柳云杏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先走,我跟他说。” 李哲没有动。 柳云杏急了,伸手推他:“你怎么一点儿不听话?快走。” 徐光良以为她是站在自己一边的,眼中不由露出得意之色。 李哲无奈道:“我走了,他欺负你怎么办?” “他不敢。”柳云杏道,“你快走,白白让人看热闹。” 村里这些人嘴碎,让人传出去就成了二男争一女的戏码。 还是那句话,她不要紧,李哲要名声。 李哲道:“有什么话,得当面说清楚,否则日后你又不知道怎么被人泼脏水。” 他在等。 看热闹的人越多越好。 柳云杏气得脸红,跺脚道:“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生气了。”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震。 柳云杏飞快地低头。 李哲眼中则是说不出的复杂,怀念,怜惜…… 当年的杏儿,还在。 徐光良见两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眉来眼去”,又怒又慌。 怒的是,这两人怎么敢! 慌的是,李哲今时今日之地位,想要强取豪夺,自己家未必是对手。 “杏儿,”他软和了口气,“你过来,你回去跟我好好过日子,以后还是徐家的少奶奶。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我都既往不咎。” 柳云杏抬眼看着他,眼神嘲讽,“徐光良,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吗?让我做大的,让别人做小的,我答应了?” 她要是答应,就不会从徐家离开。 “你硬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可以忍着,谁让我花过徐家的钱?” “但是李大人不一样,他是有官身的,我劝你说话过过脑子。” 徐光良被刺到软肋,好胜心驱使下不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我家上面有人,不见得没他厉害。”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尴尬。 徐家最多是个富户,就算认识上面的人,人家都未必睁眼看他们。 而李哲,是自己实打实的有官身。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明显也是偏向李哲的,这会儿也开始帮李哲说话。 “徐少爷,都和离了,你就别来闹了。” “就是,不是你自己找小的的吗?” “肯定是因为生了个女儿,这又惦记起杏儿的好了。” “肯定的。当年杏儿在咱们村里,那是一枝花,谁不夸?” 柳云杏深吸一口气道:“徐光良,你回去吧。我和谁在一处,跟你没关系,我们已经和离了。” “杏儿,我们好好过不行吗?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 “没有我们,只有你和我。”柳云杏道,“你也不用往李哲身上泼脏水。我一个嫁过人的,还没痴心妄想,想要再嫁个有官身的。” 今日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她可以把话说清楚。 虽然有些憋屈,但是也快刀斩乱麻。 众人一片哗然。 柳云杏说这话,日后不怕被打脸吗? 李哲面容平静。 他了解柳云杏心中所想,即使现在有些被刺痛,也是情理之中。 他要忍住。 他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他若是今日忍不住,说出要娶柳云杏的话,不过一时嘴上爽快而已。 柳云杏势必要和他彻底隔开的,他得不偿失。 “夫妻一场,你说得对,”柳云杏继续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所以和离之后,我没说过你一个字的不是。你若是还顾及曾经的夫妻情分,就也闭嘴。” “你若是不顾及,”她话锋一转,骤然凌厉起来,“那我也不讲什么情面!” 徐光良脸色一白。 众人十分好奇。 这徐光良,是有什么把柄握在柳云杏手上? “回去吧,都很忙。”柳云杏低头收拾着茶碗,“别让人笑话。” 徐光良看看她,又看看李哲,咬咬牙道:“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他转身走了。 李哲也不多留,牵着马道:“我也先进村了。” 他想留下,可是他不想让柳云杏感觉如芒在背。 “好。”柳云杏松了口气。 李哲变了。 从前他倔,不听劝,自己通常得用一点点杀手锏,才能让他听话。 她还在愁怎么让他走,没想到他自己就走了。 还好。 但是以后怎么办? 徐光良肯定还会来纠缠她。 若是以前,她肯定不怕;但是现在总是要牵扯上李哲,她不想。 柳云杏开始头疼起来。 可是现在的李哲,她还劝得动吗? 徐光良肯定也不会轻易放弃。 唉。 而李哲,牵着马先去了柳家,把今日自己买的肉和米面放下,然后直接挽起袖子去隔壁帮忙盖房子。 ——感谢侯爷起新宅,让他有来帮忙的借口。 当然,村里人看来,只当是他帮未来小姨子。 这个认知,李哲也喜欢。 自家盖房子,陆辞自然也要在。 柳云眠那些异想天开的想法,他得在这里,随时和工匠沟通。 “吃饭了。”柳云眠和胖丫抬着桌子出来,上面是满满两大盆热气腾腾的菜。 wap. /129/129251/30540003.html 第067章 驰名“双标”柳云眠 一盆大手笔的红烧肉,一盆羊杂汤。 之前她还炒青菜,不过没人吃多少,索性就不做了。 肚子里没油水的人,和现代人不太一样。 每个人六个白面馒头,一小碗红烧肉,一大碗羊杂汤。 盛完饭,没人动,都端着肉和汤,揣着馒头回家。 这等于全家都过了年。 那些拒绝来帮忙的人,肠子都悔青了。 村里的孩子,每到饭点都会过来,眼巴巴地看着。 柳云眠也不小气,每个孩子给两块肉,一点羊杂,让他们吃了再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人家的嘴短,最近她出门,指指点点的人明显变少。 观音奴喜欢热闹,也喜欢吃大锅饭。 他很骄傲,这是自家的饭,给大伙儿吃。 柳云眠后来把给小孩子分肉的任务交给他之后,他就更高兴了。 村里本来有些孩子嘲笑他说话不好,这会儿却都过来陪着他玩。 观音奴高兴得不得了,也不记仇,又很公道,很快成了孩子王。 陆辞打趣柳云眠:“娘子这一招,实在是高。” 四两拨千斤,一点肉就解决了大问题。 柳云眠得意大笑:“小仙女当然不一样了。” 陆辞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她笑起来真好看。 她的眼睛,比银河更璀璨。 不过观音奴最近吃得多且杂,而且还经常偷偷吃辣的,结果就是……消化不良了。 听说他四天都没有上大号了,柳云眠也有些着急。 她给他吃了一点益生菌,可是没有见效。 强力的泻药,又担心他吃受不住。 于是,她祭出了神药——开塞露。 晚上的时候,她把翠微支开,让陆辞帮忙。 毕竟这玩意儿,不能拆包装,不好伪装。 但是陆辞没关系,反正更惊世骇俗的,他都见过了。 两人按着观音奴,一通折腾下去,终于如愿以偿。 柳云眠表示,养孩子太难了。 屎尿屁都成了大问题。 她第一次见人大号,不是恶心而是欣喜。 卑微的老母亲,即使她是假的。 陆辞对神药很感兴趣,因为这功效,实在是太强大了。 晚上要睡觉了,陆辞还惦记着这件事。 柳云眠打个哈欠,“喏,给你一支用吧,别拿出去就行。” 小仙女身份是不能曝光的。 陆辞想到这药如何用的场景,顿时面红耳赤。 那岂不是,成了柳云眠说的男男…… “我不用!”他佯怒道。 他很顺畅! 柳云眠打了个哈欠,“下面不用,可以用上面。” 陆辞:??? “你打开,挤出来擦脸。” 陆辞:!!! 她让他拿这玩意儿擦脸? “真的,”柳云眠道,“你试试,这样脸不干了。” 陆辞把药仍回给她,木着脸道:“我不用!” 这区别对待,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柳云眠哈哈大笑。 愚蠢的古人,甘油不就是用来保湿的吗? 无知。 她把药收起来,翻身背对着他,“赶紧睡,累死了。” 包子又要往炕上跳,被陆辞拍了一巴掌。 ——它体型多大了,自己没点逼数? 包子委屈地滚回了自己的窝。 成长的烦恼啊,再也不能和娘睡了。 “睡吧,韩平川明日又要来蹭饭。”陆辞道,“今日李哲来说的。” “饭桶。”柳云眠嘀咕一句。 她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睁开眼睛问道:“陆辞,我问你一件事情啊,你别骗我。” 陆辞忍笑:“嗯,你说。” “我睡觉,说梦话吗?” 陆辞:“……” “好了,我知道了,肯定说是不是?” 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柳云眠emo:“我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因为我说梦话,知道了我偷听你和安虎说话,是不是?” 他还骗她,说什么知道气息了。 想到是自己亲自交代的,柳云眠简直想把自己按在水里。 “不是。”陆辞忍俊不禁,“娘子想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破绽的?” 这不是废话吗? 不想她问什么? “包子。”陆辞道。 “嗯?”柳云眠不解。 “娘子之前说,家里来了野猫,所以要养着。可是后来包子渐渐长开,大家都知道它不是猫,娘子不仅不惊讶,还习以为常,一心帮它遮掩……” 柳云眠直拍大腿。 大意了,大意了。 不过这也不怪她,天天一铺大炕上滚着,撒了那么多谎,真圆不过来啊! 反正她也知道了陆辞不少秘密。 这般想着,她也就淡定了。 结果晚上她的梦话就变成了,“不能说,打死都不说。” 陆辞笑得不行。 第二天,韩饭桶果然来了。 好在乡下人没有认识他的,否则柳云眠觉得传出去,又得是自己“勾引”了县太爷。 毕竟现在她这大房子,村里人都认为来自于周二。 累了,不说了,爱咋咋地。 韩平川一来就对陆辞挤眉弄眼。 他也不是干活的人,在旁边像监工一样。 陆辞不理他,带着人干活。 后来是李哲看不下去,替韩平川尴尬,接过陆辞手中的砖头低声道:“您去说会儿话吧,这里我盯着。” 干活的都是年轻人,李哲和其中很多人本来就是旧相识,现在早就打成一片。 陆辞这才洗了手,带韩平川回去。 柳云眠跟胖丫在厨房做饭,见他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打了个招呼,不失礼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柳云眠的错觉,韩平川今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她怕别人看? 柳云眠抬头,大大方方让他看个够。 韩平川摸着下巴笑,被陆辞往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才消停,跟着他进了里屋。 胖丫大嗓门地道:“这人可真讨厌。” 柳云眠:“别这么说。” 她心里却道:我的嘴替。 “眠眠,你养活一个还不够,还得招呼他朋友。”胖丫打抱不平。 柳云眠笑嘻嘻地搅着蛋液道:“没事没事。” 她要尝试给观音奴做个蛋糕,弥补他昨天受伤的心,哦,不,小菊花。 孩子今日看到她都还生气呢! “来,给钱。” 屋里,韩平川贱兮兮地伸出手来道。 陆辞不搭理他。 谁知道这货又在抽什么风。 “没有钱,把你那块鸡血石料子给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wap. /129/129251/30540004.html 第068章 韩平川“告密”(身世) 陆辞白了他一眼,“侯府被抄家了,你不知道?再说,我会对你的秘密感兴趣?” 有没有点自知之明? 他配合听,已经是很讲朋友义气了。 就韩平川日常那么多废话,还就会吊人胃口,实则什么都没有,哪个愿意听? “你还想骗我?”韩平川不客气地从盘子里挑了个又大又紫的桑葚塞嘴里,“抄家之前,你把多少好东西转走了?” 侯府被抄的时候,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大家都说陆辞清廉。 清廉个屁! 他是领兵打仗的,说白了,出了大周的国界,那就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他多少战利品! 就算陆辞向来对这些身外之物不在乎,体恤下属,指头缝里剩下点,都比其他人富裕多了。 更别说,太子对他多有奖赏,恨不得把东宫都给他。 陆辞不答话,懒得理他。 “我的秘密你不感兴趣?我看一会儿谁求着我?”韩平川一脸骄傲。 “那你说来听听。” “想得美!”韩平川拿捏了,“你就说,是不是想娶柳云眠吧!” “不是想娶,是已经娶了。” “你娶的不是只母鸡?” 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都笑了三天了。 陆辞:“怎么,你有意见?” “要是从前,我就不说什么了,毕竟我内心深处,有一说一,觉得咱们翻身的机会不大了。” 陆辞没有言语。 确实,他们的前景有些暗淡。 不过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现在不一样了,观音奴好了。”韩平川道,“我想想大概也能明白你对柳云眠的感情。毕竟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嘛!” 他故意拉长声音,想看陆辞生气。 但是他失望了。 陆辞非常淡定。 阳光透窗而入,打在他脸上,勾勒出他完美的侧颜。 韩平川忽然觉得,眼前的陆辞,比从前的萧衍,容颜更盛,气场更盛。 呸,谁能想到,这男人落败了,还能靠脸吃饭? 真气煞旁人。 “但是就柳云眠这身份,回京之后你不头疼?” 太低了,实在是太低了。 哪怕她爹是个七品芝麻官都好说。 不过好在还有个功名在,虽然秀才实在拿不上台面,却也可以勉强自我安慰,是个耕读之家。 陆辞:“我要的人,不需要对别人解释什么。” 他一向如此霸气侧漏。 “可是别人嫌弃她,都不和她来往,你是不是也头疼?” “她不在乎。她不在乎,我就更不会在乎。” 让柳云眠远离那些或者心眼多得像筛子,或者木讷无趣像木头的女人,他觉得是好事不是坏事。 柳云眠有自己的快乐,不用去巴结任何人。 “那怎么行?你别忘了太子良娣……”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辞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求我。” “滚!” 韩平川怎么勾引,陆辞都不上钩,只能自己讪讪道:“你猜我今日来,在路上遇到了谁?” 陆辞略停顿片刻,“柳云杏?” 韩平川惊讶:“你怎么知道?” 陆辞冷笑:“因为我不蠢。” 这个村里,除了自己和柳云眠,他还知道谁? 不也就那个和李哲关系密切的柳云杏吗? 而且柳云杏就在村口摆摊,想不遇见都难。 “我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她的脸。”韩平川道。 之前见过两次,柳云杏大概猜出他身份,每次都低垂着头。 他就觉得这女人身段还行,心里啐一句“狐狸精”就过去了。 但是今日,李哲先来,他自己后来的,没有人跟着。 ——要不他怎么生气骂狐狸精,完全是因为李哲这小子,心思完全都在柳云杏身上。 李哲知道今日要来,天不亮就自己先跑了。 气人不气人? 而且韩平川是坐马车来的,他是个路痴,不认路。 马车在村口停下,车夫问路的时候,韩平川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了柳云杏。 他愣住了。 怎么是她? 他呆呆地看了柳云杏很久,久到柳云杏都觉得被冒犯了,转身离开。 “你怎么可能认识她?”陆辞不相信。 柳云杏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可能就是县城。 而韩平川,之前根本没来过临州。 “这件事情,就说来话长了,而且事关我爹的清誉……”韩平川故意拿腔作调。 陆辞冷冷的一眼扫过去。 韩平川跳起来:“怎么,你不信是不是?” “你爹的清誉,我看是因为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才被影响了。” 这是大实话。 韩平川:“……胡说。这事和我没关系,是我爹外书房里挂着一张画,画着个女将军,和柳云杏一模一样。” 那女将军,身穿红衣,骑着白马,身后背着弓箭,头发衣裳猎猎随风起,英气勃勃。 可是她那张不施粉黛的脸,分明就是柳云杏的脸。 陆川蹙眉。 他怎么不知道呢? 而且韩大人那样出名的爱妻狂魔,怎么会在书房挂其他女人的画像呢? 他断定韩平川在胡说八道,连自己亲爹都编排上了。 “真的,千真万确。”韩平川道,“我娘后来去送茶看到了,把我爹大骂一顿。” 韩平川当时躲在外书房里偷看韩大人珍藏的避火图,所以听得清清楚楚。 “我爹说,那时画圣许光遥死了,家里子孙不成器,把他的画作都卖了,他用了所有私房钱买了这一幅回来。” “我娘却说,那画中的,是真人。” “我爹都吓尿了,忙把画摘下来哄我娘。” 想起当年的事情,韩平川还觉得好笑。 他爹自然不会见异思迁,他是真的以为那就是一幅画。 “后来那一幅画,就被我娘收起来了。” 韩平川至今还记得他娘叹气说道,“……孩子一定得教好,否则前半生再如何顺遂,一个不肖子孙就能让人后半生全都毁了。” 韩大人点头如捣蒜。 夫人说得都对。 然后这时候,韩平川的衣角被亲爹看到。 他被拽出来的时候,手里死死抓着《诗经》。 他爹:“你这孩子,跑这里看书怎么没个动静?” 他娘明察秋毫,“我看看,他看的什么书?” 书皮揭开,一切无所掩饰。 然后,韩平川撞到立志好好教育孩子的韩夫人的枪口上,就挨了一顿狠狠的男女混合双打。 wap. /129/129251/30540005.html 第069章 新房的房间分配 他现在想想,还觉得疼。 真疼啊。 也因为这一顿打,他对那一幅画印象深刻。 “你废话少说,那个人是谁?”陆辞皱眉问道。 “是镇南王府老王妃。” 老王妃? 老王妃年纪很大,缠绵病榻,所以皇上特别恩准她回京将养身体。 要是算年龄,她都能做柳云眠的祖母了。 “真的,特别特别像。”韩平川道,“我今日还特意仔细打量了一下嫂子,其实眉眼之间也有相像之处。” 只是没有柳云杏像。 柳云杏,那简直是活脱脱从画上走下来的人。 “你说将来要是回京之后,你找人去跟老王妃递个话,求她认一个远房亲戚,难吗?” 镇南王府的亲戚都在那么远的地方,谁能去深究? 而且长得像,不就更说明没问题了吗? 韩平川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特别好。 “回头我让安虎把料子找出来给你。”陆辞道。 韩平川得意大笑。 他就知道,他这个主意妙着呢! 能敲诈萧衍一笔,不在意敲诈出什么,只要能成功,就让人有成就感。 陆辞则在想,他如何能和镇南王府说上话。 幸亏老镇南王儿子多,他好像真能找到人…… “回头你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嫂子,她是不是激动得要主动投怀送抱,嘿嘿。” 陆辞却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冰水,瞬时冷了下来。 韩平川:喂,你这反应对吗? “你别在她面前胡咧咧,她,不愿意跟我回京。” “什么?她不是知道你身份了?”韩平川又要跳脚。 “她知道了,也不愿意。” “她凭什么啊!她是什么身份,她是天上的仙女啊,敢嫌弃你。” 陆辞:你说对了。 “我的私事,你别插手,我心里有数。” 韩平川撇撇嘴,勉强答应。 过河拆桥! 过了几天,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青瓷带着礼物来了。 这次她一改之前的狗眼看人低,笑着跟柳云眠套近乎:“听说你在家里起新房子,来看看你。你说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该说一声,让我们这些姐妹们随点礼。” “我就一个姐姐,没有妹妹。”柳云眠冷冷地道,丝毫不领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实话,她也非常佩服青瓷这种变脸速度。 她肯定做不到。 “老夫人也惦记着你呢!”青瓷绝口不提周二,“总是提你,前几日我亲眼见了,老夫人提你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啧啧。 那个自己挨打的时候像死了一样的人,现在又诈尸了。 “不劳惦记,”柳云眠态度冷漠疏离,“我过得很好。” 青瓷热脸来贴冷屁股,心里其实是委屈的。 但是这是周二的意思,她只能强忍着。 见柳云眠推三阻四,不识抬举,她已经怒火中烧,却只能按捺住道:“云眠,有空进城的时候,也来家里坐坐。老夫人说,周家就是你的娘家。” 柳云眠:“要命的娘家,我要不起。东西你拿回去,我怕也有毒。以后路归路,桥归桥。” 她一丁点儿面子都没给。 可是青瓷到走的时候,都没敢对她说一句狠话。 虽然她的脸,已经肉眼可见的扭曲。 柳云眠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她并不知道,周二已经认出了陆辞,只当这是因为韩平川的关系。 有时候她也想,她和陆辞,这到底是什么孽缘。 前身去爬他的床,失败了,这事竟然还没完。 自己穿越来,竟然还要和这货过日子。 真是解不开的孽缘啊! 新房盖了一个多月,终于完工了。 柳明义带着几个木匠朋友,也忙活了一个月,做齐了全套的家具。 这次,梳妆台上终于镶嵌上铜镜了。 柳云眠算了算,这五间大瓦房,连带着家具,她花了将近一百两银子! 这在村里,绝对是头一号。 主要是家具用料好,而且屋里的细节,比如沐浴的房间,铺了打磨光滑的地砖……全是银子。 但是值得。 太宽敞了。 除了五间正房之外,东西厢房都盖上了,前后都有院不说,那些吃了她的饭,格外卖力的小伙子们,还帮忙挖了井。 这下好了,再也不用出去挑水吃。 而且他们还帮忙移了一些花草树木过来,整座房子气派又实用。 高调了,太高调了。 但是真的令人心生欢喜。 柳云眠想着等墙面彻底干了,规划一下再往里搬。 她趴在桌前拿着笔往平面图上画着盘算:“三个卧房,我住带浴室的东间,翠微带着观音奴住东次间,你住西间……” 陆辞:“……” 怪不得她这么高兴,敢情是因为不用和自己在一处了? 他憋屈得要命。 “让胖丫住在东厢房吧,西厢房咱们放些杂物。” 包子在屋里屋外都有漂亮的窝,大欢则有了可以自由打开的鹅笼。 不是柳云眠偏心,而是大欢直肠子…… 拉在院子里都很让人崩溃了,更何况家里。 而且大欢还得看门护院,真的比狗还好用。 韩平川就特别害怕大欢,见了它就绕路走。 陆辞:“我觉得这样安排不妥。” “嗯?” “给安虎安排一间房吧。”陆辞道,“他这些天,也辛苦了。” 柳云眠咬着笔杆,“你说村里时常有妇人骂街,说丢了吃食,是不是他干的?” 陆辞都脸红,“有一些吧。” 毕竟人要吃五谷杂粮,不能喝露水。 让安虎怎么办? “那让他住西厢房,反正厢房好几间,胖丫想来也不会太介意。” 胖丫视男人如粪土。 陆辞:失策了。 他想了想,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韩平川会经常来,给他留个房间。”他提前堵住了柳云眠的话,“他这人毛病多,肯定得睡正屋。” “那有什么难的?跟你睡一起就行了。”柳云眠不以为然地道。 陆辞咬牙:“不行。” “怎么不行?你怕他非礼你不成?” “他打呼噜又磨牙,我睡不着。” “那我还说梦话呢,也没听你说睡不着啊。” 陆辞:“……总之不行,得给他单独留个房间吗,我还是跟你睡。虽然是假夫妻,但是装也得装一下。” “装给谁看?”柳云眠心直口快地道。 wap. /129/129251/30540006.html 第070章 极品上门 之前还说有人要来看,就怕他过得太好。 可是这事,也没下文了啊。 陆辞含糊其辞:“……会有人来的,总要小心谨慎些。而且我……没打扰娘子吧。” 柳云眠:“没有没有,我是怕我打扰你。” 陆辞睡觉什么样子? 柳云眠好像几乎想不起来。 她觉多,这个男人好像每天睡得比她晚,起得比她早,睡觉时候也规规矩矩。 只是,她很享受一个人在大炕上滚来滚去的感觉啊。 她爱火炕! 睡了几个月火炕,她姨妈痛都缓解了很多,比吃药还管用。 陆辞道:“还得委屈娘子一段时间,等我走后就好了。” 进京之后,他说了算,他安排。 “而且胖丫对我似乎有些意见,我们不睡一起,她更要撵我走了。” 他这么诚恳,柳云眠还能说什么? 算了,也不矫情了,反正一直都在一处睡。 再睡也睡不出什么花样来。 “胖丫是厌恶男人,觉得男人都是占便宜的。她不是针对你,她是觉得,男人都是辣鸡。” 陆辞:“我知道。” 他也是辣鸡。 柳云眠竟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行了,就先这么安排吧。 不睡在一个房间,大姐和嫂子时间长了,也得说她。 没想到的是,新房还没住进去,竟然被人觊觎上了。 这日柳云眠正跪在新房地上,像个老奴一样拿着抹布“开荒保洁”擦浴室地面,蜜蜜来喊她。 没办法,新房子,爱惜啊,累也高兴,总要自己一点点打扫出来高兴。 胖丫做不了这么精细的事情,她帮忙在外面扫院子。 陆辞则跟着柳家几个男人下地去了,这会儿也不在。 观音奴和铁蛋,不知道到哪里野去了。 “小姑姑,你在这里啊!”蜜蜜气喘吁吁地进来道,“你在做什么呀?” 她找了一圈,好容易才找到柳云眠。 擦地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有点陌生。 毕竟家里都是泥地,扫扫就行。 “擦地。”柳云眠指着屋里不小的浴池道,“回头来姑姑这里玩水。” “那得烧好几锅热水吧,太费柴火了。”蜜蜜懂事地道。 柳云眠大笑,“没事,咱们去山上捡柴,又不要什么钱。” 蜜蜜看着大浴室,羡慕极了。 没有哪个女孩,不爱干净,不想玩水。 可是她大了,不能再像男孩子一样去河里野了,能在这里洗澡,多好啊。 “姑姑,我一定好好捡柴!”蜜蜜大声道。 柳云眠笑道:“行,咱们一块去。怎么了,这么匆匆忙忙来找我?” 蜜蜜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急得跺脚,“小姑姑,曾外婆带着舅公舅婆来了。” 嗯? 柳云眠想起来,柳秀才这边没什么亲戚了,但是高氏娘家却在隔壁镇上。 高氏的母亲,也就是柳云眠的外祖母于氏还活着,现在算算,应该也是七十岁高龄。 于氏就生了一儿一女,高氏是长女,然后有个小儿子叫高明。 这高明,实在不太高明。 那是个败家子。 柳云眠的印象中,于氏是个极其刻薄的。 她小时候,高氏没生病,家里情况还过得去的时候,于氏会带着高明的几个儿子上门来要钱要东西。 其实高家条件很好,于氏年轻时候也是在大户人家帮工的,赚了不少钱。 家里置房置地,在村里是很让人羡慕的。 可是高明把家都败了。 于氏不知道是因为重男轻女的缘故,还是因为高氏小时候不是她养大的,所以对高氏很刻薄。 母女俩之前的关系基本上就剩下一个字。 钱。 高氏软弱,之前常常被拿捏。 可是后来她生病了,家里一贫如洗。 于氏就不再上门,也不来探望,只当这个女儿死了一样。 没想到,于氏现在又带着她那败家的儿子儿媳妇来了。 说起来,肯定还是为了钱。 为什么? 定然是听说,柳家的日子好过了呗。 呵呵,他们消息还挺灵通的。 但是这次自己在,他们休想拿走一个子! 柳云眠洗干净手,牵着蜜蜜一起回娘家。 多年未见,于氏更苍老,面相也更刻薄。 吊梢眼,深深的法令纹,唇角往下耷拉着,一看就不好相与。 她旁边坐着一个干瘦如猴的老男人,想必就是高明。 另一边是个浓妆艳抹,把自己抹得像猴屁股似的乐氏,是高明之妻,现在正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她是个媒婆,所以日常打扮都很夸张和廉价;走街串巷,练出来一张好嘴。 “哎呦呦,这是云眠吧。” 看见柳云眠,乐氏先站起来,过来要拉她。 柳云眠往后避开她的手,没有作声,脸紧绷着。 乐氏也不生气,笑着道:“怎么现在跟舅母生疏了?你生出来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柳云眠淡淡道:“是吗?原是我不懂事了。” 你好意思,拿十几年前的交集来说事?可见这么多年来,有没有来往! 对于这群水蛭上门的目的,柳云眠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所以完全没有打算给她们好脸色。 乐氏见她不冷不热,尴尬笑道:“也不怪你。外甥女真是出息了!这一看,就不是村里人,这通身的气派,谁能比得了?” 于氏却拍着桌子骂站在一边局促不安的高氏:“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见了我们也不喊人,怎么,你对我有什么不满,要教唆你女儿给我甩脸子看?” 高氏嗫嚅着道:“娘,不是的,不是。眠眠就是不爱说话……” “她不爱说话,能攀上高枝?我看就是没把我放眼里。” 于氏狠狠拿捏了女儿。 柳云眠似笑非笑地道:“我攀上什么高枝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眠眠害羞了呢!”乐氏不想把事情闹僵,打圆场道,“你和周二公子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还是你有福气,你看你表妹,嫁了个泥腿子,天天吃不上穿不上……” 乐氏生了三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和柳云眠年纪相仿,略小几个月,现在已经嫁了人。 柳云眠:我害羞个屁。 “我既然攀上了高枝,也不见得外婆对我娘客气点,可见这个高枝,不够高啊!”她阴阳怪气地道。 上门来讨打,别怪她不给脸了。 wap. /129/129251/30540007.html 第071章 老畜生想得美 于氏被她说得恼羞成怒,又把矛头对准了软柿子高氏。 “你,你给我跪下!” 高氏从小小被于氏打骂,对她的惧怕已经深入骨髓,闻言身子一哆嗦,双膝发软就要跪下。 柳云眠出手扶住她。 高氏这膝盖,就弯不下去了。 “眠眠,你,你别管,你快回你家去。”高氏哀哀求道。 她很怕女儿在母亲这里吃亏。 母亲对她来说,是太过可怕的存在。 柳云眠轻笑一声:“娘,您这般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现在都已经嫁人了,不归您管了,有事找我相公去。” 她冷冷地扫过那婆媳俩,“再说,您也出嫁了,有事让外婆找我爹说去。” 她算是看透了,于氏就是看高氏好拿捏,才能在柳家耀武扬威。 寻常丈母娘,谁敢在姑爷家撒野? “你看看,你看看……哎呀我的心,疼死我了……我要晕了,我要晕了。”于氏这会儿竟然演上了。 高氏是个愚孝的,见状有些着急。 柳云眠拉住她,嘴角一勾,对高氏道,“外婆要晕倒了,快把她扶到茅厕里。” “啊?茅厕?” “对,塞一嘴粪,这病就好了。” 高氏:“……你别闹。” “真的。”柳云眠道,“来,我带外婆去。” 说完,她不由分说地去拉扯于氏。 于氏感到自己胳膊像被铁钳子捏住一般,动弹不得,顿时慌乱不已。 她也不敢再装了,忙道:“好了,我好了。你松手,你赶紧给我松手。” 柳云眠偏不松手:“外婆确定好了吗?万一再犯病怎么办?” “我,我好了。”于氏没好气地道。 柳云眠这才松手。 乐氏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隐约觉得柳云眠,真的不好对付。 她们今日来,恐怕没有那么顺利。 不过,为了利益,怎么都得往上冲。 她开始假装哭道:“大姐,您这日子过得真是让人羡慕。儿子女儿都出息,我就跟你没法比了。你那侄子侄女,一个比一个没本事,就说您那三侄子,这么大年纪了,因为没地方,媳妇都没娶上呢!” 柳云眠扶着高氏在旁边坐下,默不作声。 她心想着,谁这么嘴贱,跑到高家去传话,让这些极品找上来。 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 盖这个房子,太高调了。 不过她不后悔。 有钱不享受干什么? 闲着不打极品干什么? 她且看她们表演。 高氏道:“那,那是挺让人着急的……” “娘,您替别人急,就不替我二哥急了?”柳云眠提醒道。 “对对对,我家老二老三都没着落,弟妹,我也愁。” 柳云眠见高氏只是嘴笨,并不是一味不反抗,心里松了口气。 倘若这娘是个扶弟魔,那这家就没好。 “你愁什么?”说话的是于氏,“你两个闺女,一个嫁徐家,一个自己有本事起五间大瓦房,你哭哪门子的穷?” 高氏不敢作声了,求救的看向柳云眠。 她嘴笨,从小就被指使干各种脏活累活,稍有怨言就会换来一顿毒打。 长期的压抑生活,让她在于氏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柳云眠冷哼一声,“外婆怕是不知道,我大姐已经和徐光良和离了。” 至于她那五间房,外家这些人一步都别想迈进去。 “是不是你唆使你大姐和离的?好好的一门亲事……” 柳云眠眯起了眼睛。 她怎么听着这话里好像有话? “你也是个糊涂蛋!”于氏指着高氏的鼻子骂,“她们年纪小胡闹,你这个当娘的什么都不管?你要是敢这样,我早就把你的腿打断。” 高氏哭着道:“娘,杏儿在徐家被欺负啊!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吃苦?” 最后这句话,也是她多年不解。 她不明白,她明明是亲生的,为什么过得像在后娘手下讨生活? 村里人也都重男轻女,但是做到于氏这般对女儿绝情的,也是几乎没有。 每日谩骂毒打,停不下来的各种活计…… 如果不是后来遇到柳厚,她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胡说八道!什么吃苦?徐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你女儿是掉进了福窝里。被她自己男人打几下怎么了?你不见,那公主还被驸马打呢!男人打女人,天经地义。” 柳云眠想口吐芬芳,我可去@#¥%……。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我外公怎么没把你这个恶毒的婆娘打死,却被你克死了!” 于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畜生,小畜生……” 柳云眠怒怼:“我是小畜生,你就是老畜生!死不要脸的老畜生!” 高氏慌乱不已:“云眠啊,你少说两句,你不能跟外婆这么说话。娘,您别生气,娘……” 于氏伸手就要打高氏,却被柳云眠捏住了胳膊。 她看着于氏,一字一顿地道:“这里是柳家,你敢撒野试试!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 你敢跟我撒泼,我就敢跟你耍混! 高氏哭着道:“不能啊,云眠不能啊!娘求求你,快放手,快放手!” 柳云眠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松开手,拉着她退后两步。 高氏又对气得说不出话来的于氏道:“娘,您别生气。云眠这孩子,就是脾气不好,她没有坏心思。” 乐氏害怕柳云眠,不敢说话。 于氏跋扈惯了,怒气冲冲地道:“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我不和她计较……” “谢谢娘,谢谢娘。”高氏忙道。 “徐家说了,要重新娶杏儿回去。人家宽宏大量,又给了六十六两银子的彩礼,我已经替你收了。” 高氏如遭雷劈,喃喃道:“娘,那不行,那不行啊!” 柳云眠都气笑了,“你算什么东西,替我姐收彩礼?行,你收了,就让徐家花轿把你这老畜生抬去,你们狗咬狗,一定很精彩。” “给我打,给我打这个小畜生。”于氏指着柳云眠,气得浑身发抖,“她凭什么住那么好的房子?让她把房子倒出来,我要住!我带着你兄弟你侄子们搬过来住。” 柳云眠:真是无耻他妈给无耻开门,无耻到家了。 原来打的是姐姐婚事的主意,还来打她房子的主意。 老畜生,想得美! wap. /129/129251/30540008.html 第072章 怒打极品 难道她们柳家人脸上,都写着“包子”两个字? 高氏只知道哭求:“娘,不能把杏儿推到火坑里啊!云眠已经嫁人了,那房子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啊!” 柳云眠听得脑瓜仁都疼。 怪不得张氏只让蜜蜜喊她来,自己却躲了起来。 带着高氏这样的“猪队友”,肯定也得跟着倒霉。 看起来,张氏是吃过亏的。 “蜜蜜,去把胖丫喊来。”柳云眠道。 “我早就来了!”胖丫手里提着一条扁担,杀气腾腾地进来,“让我来把她们俩撵走!” 柳云眠是外孙女,不能动手,她行。 她在外面一直听着,怒火都订到天灵盖了。 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哪! 于氏见到硬的也怂了,一叠声地道:“你们等着,我要去官府告你们不孝!” 柳云眠冷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倒要看看,你哪里来的脸,去状告出嫁的女儿!” “娘,您别生气,别生气,有话慢慢说。”乐氏打圆场道,“都是一家人,别闹得这么难看。” 她便宜还没占到呢,不想先吃扁担。 “去告,”柳云眠指着门口道,“不告你是我孙女!” 娘的,她平生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今日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县太爷我正好认识,”柳云眠道,“隔三差五还来我家吃饭。你去告,先打你二十杀威棒。谁打?看好我姐姐的李哲!看他打不死你个为老不尊的老畜生!” 胖丫道:“你和她咧咧什么,你让开!” 这种人,直接打出去就行! 说话间,她举着扁担就上去了。 乐氏肩膀吃了一扁担,哎呀呀地叫,像杀猪一样。 “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于氏这会儿心口也不疼了,往外跑得比谁都快。 胖丫举着扁担,一路把这俩人打出了村子不说,又撵出去二里路。 “再敢来,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胖丫霸气侧漏地道。 韩平川和李哲正好经过,看得目瞪口呆。 胖丫凶他:“看什么看!你骑马了不起啊!再看一扁担给你挑下来。” 韩平川总算明白刚才那两个女人,为什么落荒而逃了。 “不是,你是胖丫吧。”韩平川道,“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胖丫瞪着他看了半晌,“不认识!” 你是哪头蒜! 她不记人,尤其记不得男人,都一样的玩意儿。 韩平川指着李哲:“……那你总不能不认识他吧。” 胖丫不理他们,扛着扁担转身走了。 韩平川:“李哲,我什么时候得罪这个丫头了?” 李哲却担心柳家,道:“咱们去看看吧。” 与此同时,柳云眠在安慰她那个吓得不行的包子娘。 “娘,你怕什么,早就和她们断绝关系了。” “让他们去告,咱们上面有人。” “你要是顺着她们,真的要把姐姐推火坑里?还是要让我把新房子腾给他们?” 高氏哭着道:“我知道,可是那总归是我亲娘……” 柳云眠冷笑一声:“你亲娘早已把你卖给我爹了。当年她不是逼着我爹卖了祖上传下来的那件古董,换了二百两银子把你娶了?” 这要是个孩子,她真的早就一巴掌扇过去让她长点记性了。 如果不是遇到柳厚,高氏还能活到现在? 当年于氏做过的那么多恶,都敌不过“亲娘”两个字? “我该怎么办,眠眠?” “只有断绝关系一条路。”柳云眠近乎无情地道,“否则伤害的,就是柳家的人!你看大嫂为什么不出来,是不是之前也在她手下吃过亏?” 高氏点点头,有些内疚。 张氏确实挨过于氏的打,事后,也就不了了之。 而且,不止一次。 每次都是柳明礼回来安慰安慰媳妇而已。 “从前家里穷,她们怕我们打秋风,所以不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您如果一直这样自己立不起来,那就只能看着儿女也被她们欺负。” “不,不行!” “您好好想想吧。”柳云眠道,“要来硬的,咱们不怕她;但是您自己要是泄了气,那谁也救不了。” 正说着话,柳云杏也回来了。 她今日没出摊,跟着人去了县城看绣活。 因为县城的绣活,比镇上的给钱更多。 柳云眠便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 柳云杏气得去厨房找了刀出来,要冲过去和她们拼命。 “我砍死那一家子杂碎,我给她们偿命!” 她好容易从徐家挣脱出来,那种日子,一日都不想过了。 她爹娘兄弟姐妹体谅爱惜她,这个恶魔外婆却敢打她的主意。 这日子,不过了! 柳云眠:亲姐! 你是我亲姐。 但是砍人是不行的。 “姐,她们算什么东西,不配让你给她们偿命。”柳云眠抱住她。 “我不活了,我去和她们拼了!” “杏儿,这是怎么了?”李哲放下缰绳,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来。 柳云眠松了口气。 总算来了个可以帮忙劝解姐姐的人。 她今日真是对柳云杏重新认识了一遍。 知道姐姐火爆,没想到姐姐这么火爆。 没想到,柳云杏见到李哲,瞬时变脸,像没事人一样,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没什么事,我,我寻思着你要来吃饭,想杀鸡。” 柳云眠:“……” 李哲知道她是有意隐瞒,心下黯然。 他到底,缺一个名正言顺站在她身边的身份。 但是他面上不显,笑着道:“算了,家里都是下蛋的母鸡了,留着下蛋,不杀了。” “那就留着吧。”柳云杏若无其事地把刀收起来。 柳家男人们从地里回来,听说这件事情后也特别生气。 尤其年纪最小的柳明礼,嚷嚷着要去找于氏算账,被柳厚拍了一巴掌。 “闹什么闹,是不是成心惹你娘上火?” 柳云眠表示,总算知道为什么于氏有恃无恐了。 她非但有个好拿捏的女儿,更有个好拿捏的女婿。 人家都快到柳家房顶拉屎了! 这种还能忍? 不行,得想个办法,彻底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晚上,柳云眠气愤地和陆辞说这件事情。 陆辞却有些心不在焉,道:“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娘子尽管放心处置。在临州这地界上,还有韩平川担着。” wap. /129/129251/30540009.html 第073章 陆辞有心事 柳云眠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礼貌地问了一句:“今日是不是太累了?” 春种秋收,转眼间,陆辞都来了半年了。 给柳家,也干了不少活儿,谈不上当牛做马,也是尽心尽力。 “没有。”陆辞道,“娘子打算什么时候搬新家?” “就这几天吧。”柳云眠气鼓鼓地道,“省得自己不住,还被人惦记。” 再说,天也渐渐凉了,茅草屋四面透风,也不适合居住了。 观音奴前两日还兴奋地说,这房子好,因为还能吹风。 柳云眠听得哭笑不得。 陆辞道:“那就尽快搬吧。” “怎么,你着急了?”柳云眠打趣道,“就是搬进新家,也比不了侯府。对你来说,比茅草屋也没强多少。” 陆辞笑了笑,“早点睡吧。” 柳云眠没睡着。 她刚迷迷糊糊有点睡意,就听见外面树上落下什么东西,好像还有扑腾翅膀的声音。 大欢扯着嗓子喊起来,包子也自己开门窜了出去。 这热闹的…… 再说陆辞的第一爱宠万神——那只高傲的海东青,平时都是在山里找安虎,第一次直接来这里,就收到了如此“隆重的接待”,差点没站稳,一跟头从树上栽下来。 包子窜上树,一双豹眼在黑暗中十分慑人,直接奔着万神就扑来。 好在万神反应快,闪动翅膀飞起来,只被包子拽掉了几根羽毛。 大欢挨不着着急,扑腾着没用的翅膀,脖子伸得长长的,恨不得也上天帮忙打。 它和包子这对“死敌”,这会儿倒同仇敌忾起来。 关键是这一通折腾,村里的狗都跟着叫起来,此起彼伏…… 柳云眠猛地坐起身来:“怎么回事?” 陆辞满头黑线,把窗户推开,解释道:“是我豢养的海东青,第一次来。” 他把窗户开到最大,又点亮了蜡烛,万神略收了收翅膀,从窗户里撞进来。 柳云眠瞪大眼睛看着它落在陆辞怀里,呆滞了。 陆辞抚摸着万神的翅膀,笑道:“娘子,怎么了?” 柳云眠有些迷糊,脱口而出道:“这要是煮这么大一只鸟,得多大的锅啊!” 一锅绝对煮不下。 万神羽毛炸开:“……” 主子,有人要把我煮了! 没想到陆辞还耐心地解释:“这是用来送信的,不是用来吃的。” 万神:我主子不爱我了。 上一个觊觎我的男人,已经被我主子砍了。 换了性别,主子就不行了? 这么复杂的感情,是它一只雕能理解的吗? 陆辞从万神脚下解下一根小小的金属管,把两头封着的蜡除掉,倒出一小卷纸条。 展开,细读,眉头皱起。 柳云眠像泄了气一样,躺回到枕头上,拉了拉被子,打了个哈欠又要睡过去。 陆辞:“娘子?” “啊?怎么了?” “没事。就,以为你会问我。” “我问什么啊,我又不懂。”柳云眠很有自知之名。 就是陆辞主动告知,她还选择性地听呢。 她可记得,陆辞和安虎还要查二月二偷听他们说话的人呢! 并且,她怀疑自己就是那个倒霉蛋。 但是她不说,这件事情估计就不了了之了。 总之,为了保住狗命,不该听的坚决不要听。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月色很好,让陆辞想要变身了,他今晚话真的非常多。 他抚摸着万神,和柳云眠讲他如何得到它的;万神又给了他多少惊喜。 柳云眠:你上辈子可能是只鸟,所以和什么雕啊,鹅啊都亲。 “娘子,你擅长带下之症吗?”陆辞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柳云眠困的时候反应有点慢,半晌才明白过来,原来说的是妇科。 “还行吧。”柳云眠道,“说说,是什么症状?” 这个鸟人,在外面招惹什么女人了! “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就是好像一直淋漓不断地出血。”陆辞有些尴尬地道。 “那怎么行?肯定贫血。”柳云眠道,“谁啊这是?之前还有其他症状吗?持续多久了?” 陆辞有选择性地回答:“持续多久我不知道,只知道生过孩子之后,好像一直这样,如今有四五年了。” “那她命挺大的。” 这种医疗条件和营养条件下,折腾到现在没事,确实不容易。 “请了很多大夫,各种好药应有尽有。” “哦。” 失敬了,原来是食物链顶层的大佬。 “那也没治好?不应该啊!” 其中中医对妇科,很有研究;她还专门钻研过呢。 陆辞道:“太医院已经手足无措,所以只能求娘子……” “哦,好。这都不算事,你让她来就是。”柳云眠爽快答应。 陆辞倒有点心里不是滋味了。 他说:“那就多谢娘子了。” “不用谢,咱们俩都这么熟了,以后你家七大姑八大姨,不管谁不舒服,尽管找我。”柳云眠大包大揽。 陆辞终于按捺不住了。 “娘子就不问,我帮谁求医吗?” “不是你亲戚,就是你朋友呗。”柳云眠道,“反正人情是你欠下的。” 她管那么多干什么? 陆辞竟无言以对。 她真的,丝毫不介意自己和其他女人? “她不能过来。”陆辞声音低沉,“她在京城。” “那我也爱莫能助了。”柳云眠打了个哈欠。 “我可以让万神把她的医案带来,可否?” “那就带来看看再说吧。医案这种东西,不见得有用,也不准。但是既然人不能来,那先看看医案也行。” 对于“自己人”,自然是要多多想办法的。 “那有劳娘子了。” “客气客气。” 让我睡吧,我困了。 大哥你是不是抱着鹰,就把我也当成鹰来熬了? 果然,陆辞没有放过她。 “娘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柳云眠:不好意思,真不想听。 “哦,好。”嘴比心怂。 “从前有个姑娘,身份尊贵,奈何家道中落……” 柳云眠:然后遇到了你? “后来她得遇贵人。” 柳云眠:果然是你,难道是观音奴的亲娘? 如果不是,那陆辞就是个鸟人。 “贵人对她很好,对她的家人也很照顾,一路提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捂不热她的心。” 柳云眠:可能你太渣了。 “后来,她生了病,太医说是郁结于心。可是她到底心里藏着什么,谁都不知道。” 柳云眠:因为你不好。 “娘子能帮我想想,是什么原因吗?” wap. /129/129251/30540010.html 第074章 齐大非偶vs强扭 柳云眠:“……这,实在不好猜吧。” “我们只是闲聊,娘子但说无妨。” “可能觉得齐大非偶。”柳云眠道。 “那……也不至于。” “那就不知道了。” 求求了,作为一个180个月的宝宝,她得睡觉了。 陆辞沉默良久,把万神放出去。 结果大欢又怒了,继续带着左邻右舍的狗一起狂欢。 柳云眠表示,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承受这么多? “娘子对我一直疏离,是不是也因为‘齐大非偶’这四字?” “我不是。”柳云眠干脆地道。 “那……” “我和胖丫是一路的,我就没想过嫁人。” 见陆辞似乎有些受打击,柳云眠安慰他道:“其实做夫妻有什么好的?你看我姐和徐光良,是不是闹得鸡飞狗跳各自飞?” “那做什么好?”陆辞幽幽地道。 “做兄妹啊!” 有情人哪有兄妹好? 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我想抱大腿,你就是我的金大腿。大哥……” “我不缺姐妹。”陆辞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柳云眠:“那赶紧睡吧。” 抱大腿失败的一天,沮丧,她要做个美梦平复一下心情。 哦,千万不要说梦话。 她其实已经隐约感觉出来了陆辞的示好。 可是就算新纪元的男人,她都不要;又怎么会古代找不自在呢? 不是陆辞不好,是她没有这个打算。 这里所有人,都觉得纳妾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不把妾当成人看,只是个物件。 男人只要不出去乱来,名正言顺地纳妾,依然是好男人。 这种三观差距,不是一个“好”字就能弥补的。 而且陆辞对她是喜欢吗? 不,是感谢,甚至可以说是利用。 因为她有用,她改变了观音奴的人生,她还能帮他的人治病。 可能因为拜过堂,陆辞就已经单方面把她私有化了。 然而,她不接受。 别想和我暧昧,莫挨老子! 陆辞:她是觉得自己身份太低了,所以不往那方面想。 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早该想到的。 陆辞想了很久很久才入睡。 过了两天,柳云眠乔迁新居,全家人都来一起热闹。 就连柳秀才,都给学生放假一日。 李哲也来了,并且说韩平川在办事,要晚一点到。 柳云眠:他可以不来啊。 现在倒好,大家都还得等着他,毕竟他官儿最大。 柳云眠带着众人四处参观,柳家人都对新房子赞不绝口。 柳云杏看着她的浴室,忍不住笑骂道:“你说你这脑袋都是怎么长的,让我享受,我都想不出来怎么享受。” “回头姐姐盖新房的话,也这样弄一个。”柳云眠笑嘻嘻地道,捡了一块糖塞进她嘴里。 高氏激动得泪光闪烁,“好,真好,一辈更比一辈好。” 陆辞带着男人们在院子里说话,气氛似乎也很愉快。 柳云眠只当寻常,毕竟陆辞这个人,想要让人舒服,还是很能控场的。 她万万没想到,陆辞正在“鸡”他的岳父大人。 “今年秋闱,您可以下场试试。”陆辞笑着对柳秀才道。 柳秀才愣住,随即苦笑着摇摇头,摆手道:“不了,不了,我都多大年纪了。” 他今年都四十五了,之前已经参加过六七次秋闱,可是一直不中。 四十岁的时候,他就已经熄了这种心思。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况且您现在也不算老。”陆辞道。 柳秀才却还是摇头。 柳家三兄弟也表示,算了吧,别折腾了,只有李哲没说话。 他隐隐感觉,陆辞在盘算什么。 陆辞的心事,他不敢猜,也猜不透。 陆辞笑道:“主要是家里境况越来越好,眠眠之前买了十几亩地,但是还想继续买……” 这是实话。 虽然陆辞并不赞成。 ——以后他们是要进京的,在这里置地,鞭长莫及。 不过给柳家人,倒也没亏。 柳家父子震惊了。 还要买? 这个女儿(妹妹),到底攒了多少身家? 她不是给人看事,是找到了金矿吧。 陆辞继续道:“如果您中了举人,家里的地挂在您名下,就能省出来很多赋税。” “而且,您中举之后,二哥三弟的婚事,都会更容易。” “我们也与有荣焉。” 柳秀才何尝不知种种好处? 问题是,他考不上啊! 但是女婿这般情真意切,有理有据地劝说,他也不好意思推辞。 他忽然灵光一闪,道:“今年来不及了。” 这已经是八月了,中秋节之后都得入考场了。 得找举荐的人,得报名,肯定来不及。 还好还好。 不用他再次落第,被人嘲笑。 陆辞却道:“这件事情您不用担心,我和知县大人提过了,他今日来得迟,便是帮您找举荐人,帮您忙一切事宜。您只管临阵磨枪,准备入场就可以了。” 柳秀才:“……” 棺材都做好了,坑也挖好了,只等着他咽气了? 这可如何是好? “岳父大人才高八斗,只是少了些运气。如今家里的日子蒸蒸日上,或许乘着这股好运,您也高中,喜上加喜呢!” “如果不中……也是我和云眠让您操心了,情理之中。而且咱们谁也不说,到时候悄悄进考场就行,就算不得志,也只当没发生过。” 李哲算是看出来了,侯爷这是无论如何都得把他岳父大人送进考场了。 大饼画好了,退路也给准备好了。 柳秀才:“那,那……就试试?” “岳父大人凌云壮志,”陆辞给他戴高帽子,“此次定能金榜题名,扬眉吐气,让那些嘲笑您的人好好看看。” “好!我今日回去就开始准备。”柳秀才被他说得激动不已。 李哲:恭喜侯爷得偿所愿。 但是,为什么呢? 韩平川姗姗来迟,狠狠瞪着陆辞——看他给自己安排的破活儿! 陆辞微笑,假装客套:“多谢韩大人,让您费心了。” 韩平川:你给我磕个头我就信你这话是真心的。 他在柳家众人面前还得装模作样,“小事,小事而已。” 顺便又恭维了柳秀才几句。 柳秀才:县太爷都夸我了,这次我一定得中! wap. /129/129251/30540011.html 第075章 望岳父成才 吃饭的时候柳云眠才听到这个消息。 本来她以为只是柳秀才自己的执念,并没有说什么。 人要有追求,否则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爹,奥利给! 但是,酒过三巡之后,柳秀才喝大了,红着脸,大着舌头道:“这次我一定要中,不辜负陆辞为我这般筹划!” 柳云眠:??? 她当场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偷偷把陆辞拽出去说话。 陆辞也喝了不少,脸上浅浅染上一层桃花粉,眼神潋滟,发如乌云,真——人间绝色也。 “娘子,家里这么多人,这般不好吧。” 他把柳云眠圈在墙角。 柳云眠:“……你给我爹筹划什么了?你让他下场考试的?” “嗯。”陆辞含笑看着她,伸手要摸她的脸。 柳云眠一脚踹过去! 莫挨老子! 休想跟我玩暧昧。 陆辞抓住她的腿,轻笑道:“娘子真狠心。我是看你头发上有落叶,想帮你拿走而已。” 说话间,他抬起另一只手,从柳云眠发髻上取下一片小小的黄叶。 他从前就算有些言语暗示,也没有这么放纵过。 怪不得男人都爱喝酒,原来借着酒劲耍流氓呢! “你离我远点说话!”她低吼道。 陆辞放开她的腿,退后两步:“确实是我提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给我爹挖坑? “欣赏和敬佩岳父大人的才学,不忍明珠蒙尘。” 柳云眠:我可去你的,鬼话连篇。 “陆辞,你行啊!”她磨着牙道。 “尚可。”陆辞挑眉笑道,眼神看着她,带着些许促狭,“说起来还是娘子提醒了我。” “我提醒你什么了?” “娘子说,齐大非偶。”陆辞道,“那我只能,让岳父大人再进一步,两步了。” 有了举人的身份,就可以举荐入仕。 当然,成为进士,那就更名正言顺了。 柳云眠:“……” 疯了,这男人真疯了。 她狠狠瞪了陆辞一眼,转身进去吃饭。 柳云眠尝试着开口劝退柳秀才,可是全家人现在都中了邪一样,沉浸在柳秀才中举的美好想象中。 柳云杏都说她:“考不上也没什么损失,可是万一考上呢?让爹去试试吧。” 柳云眠还能说什么? 祝福。 韩平川和李哲有事,吃过饭就走了。 柳家人傍晚才离开,柳云眠把剩菜都给他们带走了。 张氏打趣道:“我们这是吃不了兜着走。” 柳云眠笑道:“今日嫂子帮我做饭洗碗,忙前忙后,辛苦了。” “看看你说的,一家人那么见外。” 柳云杏则叮嘱柳云眠,哪些中午没用完的食材记得及时吃等等。 把她们都送走,胖丫问道:“眠眠,晚上咱们吃什么?” 柳云眠摸摸肚子:“你还饿吗?” 她中午吃撑了,现在完全不饿。 “饿。”胖丫很认真地点点头。 观音奴:“娘,饿饿,饭饭!” 陆辞点头:“养生之道,一顿也不能少。” 柳云眠:你们这些饭桶! 安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弱弱地道:“还有我。” 现在大房子高围墙,经过陆辞准许,他总算能在家里见人了。 他终于不用去吃百家饭了,他可以上桌好好吃一顿了。 胖丫:“你谁呀!” wap. /129/129251/30653215.html 第076章 原来是你 这讨饭的怎么还进家门了? 安虎的样子确实有些狼狈,衣裳脏兮兮的,头发也脏乱。 他也没办法啊。 柳云眠忍笑道:“这是,陆辞的旧相识,要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又来个吃饭的。” 胖丫就没好意思说,又来个吃白饭的。 眠眠实在太心软,明明是买个相公,可以当牛做马用,结果还把人捧着。 这不,狐朋狗友都常常上门蹭饭。 安虎:“我帮忙劈柴吧。” 胖丫:“抢活儿是不是?” 她在这家里,吃得多干得少,本来都觉得心慌了,结果还来个抢活的,这能忍? 柳云眠对上一脸憋屈的安虎,笑着打圆场道:“我去炒几个菜,你们看看有哪里需要收拾的,就收拾一下。” 吃饭的时候,安虎说什么都不肯上桌吃。 胖丫和翠微日常也是如此。 可是家里就这么几个人,总不能摆三桌吧。 柳云眠便和他们商量,让胖丫、翠微和安虎一桌吃。 胖丫:“我没意见。” 安虎:我不敢有意见。 胖丫吃得又快又多,安虎也狼吞虎咽。 只有翠微,看他们两个比赛似的你一碗我一碗,觉得新奇又好笑。 安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吃的女人,震惊之余,忍不住多看了胖丫两眼。 胖丫凶他:“你看我干什么?是不是稀罕我?” 安虎吓得筷子都要掉了。 “不,不,没,没……”他结结巴巴地道。 这么凶悍的女人,他稀罕不起啊。 “我定亲了的。”安虎道。 “那你喜新厌旧。” 安虎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到饭碗里,“没,我没有,真没稀罕你。吃饭吃饭!” 柳云眠听得忍俊不禁。 正偷笑,碗里突然多了一块排骨。 “我不要,我……谢谢观音奴。” 柳云眠发现不是陆辞,而是观音奴后,从恼怒到欣喜,变脸速度之快,看得陆辞也是开了眼界。 “你也吃,多吃肉肉长身体。” 就这样的孩子,谁能不疼? 虽说现在被铁蛋带的有点跑偏,皮得要命,但是孩子越皮越聪明! 正说话间,大门被敲响。 胖丫要去开门,翠微忙放下筷子道:“你吃,我去开就行。” 这俩人你一碗我一碗,正比赛吃饭呢,千万别因为开门落了下风。 翠微表示,她爱看着呢! 胖丫含糊道:“翠微你真好。” 翠微笑着去把门打开。 来的是柳云杏。 柳云杏手里端着一盘肉。 翠微把她让进来。 “怎么还给我送肉来了?”柳云眠惊讶道,“快拿回去你们吃。” “家里还有呢!”柳云杏笑着把一盘肉放到桌上,“是你最爱吃的。爹的学生家今日杀猪,特意送来的。我说少给你点,娘还不依,说你最爱吃这个。二月二那日,为了一片猪头肉,还……” 柳云眠心里大叫一声“天要亡我”,忙打断她的话:“姐姐,你快拿回去,我不吃。” “娘特意让送来的,说你就爱这口。你说你,多大的人了,还能为一片肉,大过节的跑出去。” 柳云眠:我死了。 有事烧纸。 陆辞眼睛动了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你们快吃饭吧,我也得回去吃饭了。” 翠微又把柳云杏送出去。 柳云眠觉得这盘猪头肉,一点儿都不香了。 晚上,柳云眠躺在床上装死。 敌不动,她不动。 她要有底气,她有用呢! 陆辞不会杀她灭口的。 而且谁打得过谁,还不一定;谁杀谁,也不一定的。 稳住,不怂,她能赢。 陆辞先开口了。 他说:“娘子,二月二那日,偷听我和安虎说话的人,是你?” 如果那样的话,岂不是说,她很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的打算了? 柳云眠瓮声瓮气地道:“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就以为水鸭子在快活。” 陆辞:“……” 感觉又被含沙射影了。 “其实是你就最好了。那些事情,本来我也可以对现在的你,和盘托出的。” 柳云眠:所以,小命保住了? 不能掉以轻心,再观察观察。 “什么事情?别说了,说了我也不懂。”柳云眠道,“我光知道你是侯爷就行了。” 她情真意切地道,“我一个村姑,做梦都没想到,能认识侯爷这样的大人物。你想以后我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提起你,只要你还认我做朋友,那还有什么愁的?” 陆辞无奈摇头。 她始终,在和自己划清界限。 现在只希望,柳厚能争口气,抬一抬门第。 希望那时候,柳云眠不再自卑。 “对了,”柳云眠也在想着她爹下场这件事情,不放心地道,“你该不会,找韩县令,营私舞弊,给我爹硬抬成举人吧。” 陆辞哑然失笑:“我还没有那么蠢,不会把把柄硬送到对头手里。” 科场舞弊,那是动摇国之根本,是往皇上肺管子上戳。 就算柳厚不中,他不一样可以找老镇南王妃,认一个远亲,提柳云眠的身份吗? 柳云眠这才松了口气。 行,那她也盼望亲爹能中。 节省下的赋税,真金白银,不好吗? 她又提起了买地的事情。 村里没有人卖地了,而且一亩两亩她也看不上,手里握着四千两银子,她烧得慌。 怎么花出去呢? 陆辞不动声色地道:“娘子考虑在京城置地置宅吗?” 柳云眠立刻道:“不考虑。” 她考虑过了! 虽然京城那旮旯明显是最保值,也最容易升值的,奈何鞭长莫及。 她也不是家大业大,有几辈子的积累,有靠谱的庄头和掌柜。 她什么都没有,去京城置业,想桃子呢! 陆辞听她说了顾虑,道:“我倒是有几个能用的人,可以推荐给娘子。” “我不要。我只要我自己的人,没有就算了。” 陆辞倒也从善如流,没有再勉强。 “那就耐心等等,看看秋收之后,会不会有人卖地。” “嗯。” “行了,赶紧睡吧,我明日还要进城呢!”柳云眠道。 “娘子进城做什么?” “还不是你,忽悠我爹下场。下场那得考好几天,十分辛苦,我要去买些吃的穿的用的给我爹带着。” wap. /129/129251/30653216.html 第077章 观音奴学写字 第二天,柳云眠就带着胖丫进城去了。 观音奴也想跟着去,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柳云眠自然心软,但是有人心硬如铁。 陆辞不让观音奴去。 “要不就让他去吧,也没什么。”柳云眠小声地帮他说好话。 观音奴哭得更响了。 陆辞瞥了他一眼,他就变嚎啕大哭为抽噎,变脸速度之快,完全是柳云眠亲传的那一套。 陆辞心说,我治不了柳云眠,还治不了你个小崽子? “不行,他得在家跟我读书。” 柳云眠:??? 读书,那也是跟她爹读啊! 难道是因为她爹最近请了“病假”的缘故。 可是学习也不差一天不是? 陆辞表示,就不能惯着观音奴这般蹬鼻子上脸,一哭二闹的行径。 他要管孩子,柳云眠还能说什么? 她只能带着胖丫,狠狠心走了。 观音奴见娘被爹压了一头,没有挣扎余地了,也立刻老实了,搓着手指,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翠微怕陆辞责罚观音奴,紧张得脸色都变了,却又不敢开口求情,也是难受。 不过陆辞只让观音奴站了一刻钟,就带他进屋,说是要教他写字。 观音奴知道爹不惯他,虽然不想学,也不敢反抗,乖乖地跟着进去了。 “今日我就教你一个字,你把这个字给我写好了。”陆辞声音虽然不大,却极有威信。 观音奴连连点头。 在娘没回来之前,他得苟住不挨揍。 等娘回来了,他就农奴翻身了。 陆辞面色有些凝重,提笔在纸上,力透纸背地写下一个大字—— 娘。 翠微识文断字,看了一眼,泪湿眼眶,转身拿起帕子擦拭眼泪。 “爹,这是什么字?我不认识。” “娘。记住了,这是‘娘’。”陆辞道。 观音奴:“娘,娘,娘!” 他喜欢这个字。 他大声地道,“我记住了!” “记住不行,得会写。今日你就把这个字给我学会了,写出来我认为过关的十遍就行了。” 观音奴立刻答应。 这有什么难的? 可是等他拿起笔的时候,才发现这软趴趴的狼毫,一点儿也不听话啊! 他画成了黑黑的一团。 “爹,能不能换一个字?” 铁蛋已经入学了,铁蛋开始写字,写的是“一二三”啊! 观音奴十分聪慧,跟着也认识了。 写这些,他觉得他也行。 “不行,就这个字。今天必须写会!”陆辞道,“翠微,你看着他。” 翠微忙称是。 陆辞说完就出去了。 他今日还有好几封书信要写,现在去安虎的房间写,把大书桌留给观音奴。 陆辞一走,观音奴就动起了歪心思。 他做出苦哈哈的可怜样子,把黑乎乎的手给翠微看,又指着自己被磨得通红的指节侧面,表示写字太辛苦了。 这不是他一个四岁孩子该承受的。 他央求翠微帮他作弊,蒙混过关。 翠微却眼含热泪:“不,小主子,这个只能您来写。来,奴婢帮您呼呼手,不疼了您继续写。” “翠微,哭?”观音奴歪头道,“不写,爹打我,打你?” 一定是因为这样,翠微才吓哭了。 翠微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点点头,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打我,狠狠地打我。” “我写。” 观音奴还是很疼这个一直陪着自己长大的姐姐的。 翠微欣慰,陪着他,看他一点点描画。 侯爷甚至没有教小主子怎么握笔,他应该,不是真的想给小主子启蒙。 他想要的,就那个字而已。 而送给谁,不言而喻。 翠微咬住嘴唇,泪水涟涟。 观音奴艰难地学着写字,而柳云眠已经带着胖丫在县城逛开了。 “我的娘嘞,县城可真大啊!”胖丫第一次来,左顾右盼,眼睛都不够用了。 “还行。”柳云眠笑道,“咱们得赶紧买东西去,今日要买的东西可不少。” 赵大爷过一个半时辰就得回去。 错过了,她们两个只能单独雇马车了。 不是雇不起,是太高调。 胖丫道:“行。你只管买,东西我来拎。对了,要不要去看看你三弟?” 柳明礼这会儿已经跟着李哲去了县衙,在里面帮忙跑腿。 他性子活跃,嘴又甜,还有李哲护着,自然混得不错。 柳云眠想了想后道:“不去了,他三两天就回家,没什么好看的。” 主要是李哲,要找理由去见柳云杏,可不隔三差五就得以送柳明礼的名义去? “仙姑,仙姑……” 柳云眠听见王老板的声音,顿时有些心虚,甚至想要拔腿就跑。 她前几天听说,孟怀已经卸任了。 ——他那笔银子,自己算是白收了。 感觉王老板,应该是来找她算账的。 要是实在不行,自己把银子退回去? 真有点肉疼。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王老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激动地道:“仙姑,您总算又进城了。您可真是太神了!” 柳云眠有点懵,讪讪地道:“过奖,您过奖了。” 您不用这么阴阳我吧,大不了我退钱。 “孟老爷也说,要好好谢谢您,您可真神了。” 柳云眠:??? 好在王老板是个话痨,柳云眠什么都没说,他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交代了个底朝天。 原来,韩平川这个人吧,看似不正经,但是论能力,还真有两把刷子。 他来两个月,就查清了前任横征暴敛等一系列罪行。 前任县令,虽然已经升职,却被革职查办,落了个秋后问斩的下场。 孟怀心有戚戚。 毕竟他也没少干坏事。 然后韩平川只是让他戴罪立功,交出了贪污受贿的家产,又把临州这些复杂的关系理顺,然后就放过他了。 甚至,还保留了他原来的财产。 现在,孟怀已经是个快乐的田舍翁了。 柳云眠:“……” 这,不是情理之中吗? 他戴罪立功,求个全身而退,不用她,也能做到啊。 可是王老板和孟怀不这么想。 “多亏了仙姑,否则恐怕脑袋都丢了。仙姑,服了,我老王真是服了!” 柳云眠尴尬地笑:“呵呵,呵呵。” 突然觉得做个神婆真好啊。 事情成了,是自己法力无边;事情不成,是对方不够虔诚,简直无本万利。 她都舍不得这事业,想要继续发扬光大了。 wap. /129/129251/30653217.html 第078章 来新业务了 王老板非要拉着柳云眠喝茶,还问她为什么陆辞没来。 “仙姑,您那相公,也非池中物。”王老板竖起大拇指,“仙姑眼光,不同凡响。” 柳云眠:“呵呵,呵呵。” 她说着急买东西赶车,王老板就说他派人给她送回去。 柳云眠被他拉着胡扯了好一会儿,然后听他道:“仙姑,眼下还有一桩好生意,就是不知道您接不接了。” “违法犯罪,杀人越货的勾当,我可不做。” 柳云眠看着王老板的神情,怎么都觉得,这事不像好事。 “那哪儿能呢!仙姑真会说笑。”王老板笑道,“我这人,胆子那么小,怎么能做那些事。” “那您说来听听。” 谁也不嫌钱多不是? “说起来,跟我也没什么关系。”王老板神秘兮兮地道,“我也是昨日碰巧听说的,想着二百两黄金,就跟你说一声。” 啥? 二百两黄金? 柳云眠眼神亮了。 “咱们这里不是挨着运河吗?”王老板道,“话说前两天,运河边上停靠了一艘很大的船;上下两层,比咱们这里最大的画舫还气派。” “哦,是过路的富贵人家?” 这很正常,毕竟临州这里,是交通要塞,陆路水路四通八达。 “嗯,应该是,就是不知道哪家。但是肯定是贵人!”王老板笃定地道,“不是光有钱,那排场,应该是大官儿。” “哦。” 和她有什么关系? “船上有人生病,昨天急急忙忙全城找大夫呢!”王老板道,“他们自己还带了大夫。要我说,大夫有用的话,还用来咱们这穷乡僻壤找?依我看,说不定也是犯了什么忌讳。” 柳云眠:“……” “仙姑,您要不要去那大船看看?”王老板道,“以您的道行,远远看看,能行您就可以赚二百两黄金;不行,是不是也没什么损失?” 他觉得柳云眠如此厉害,应该去试试。 柳云眠认真思索片刻,笑着谢过他:“那我先买东西,回头去看看。” 王老板一副要陪着她到底的样子。 柳云眠:“……我还得去县衙看看弟弟,他在县衙谋了个跑腿的差事。” 她这般说,王老板就不好意思再凑上去,但是表示,他在县衙门口等着。 他今日还是要看看柳云眠的“神通”。 胖丫小声跟柳云眠嘀咕:“怎么跟狗皮膏药一样,该不会看上你了吧。” 柳云眠:“……” 她先去了县衙,却不是看柳明礼,而是找韩平川的。 韩平川有些意外,态度却还不错:“有事?” 柳云眠和他打听了一下大船上的人事。 虽说二百两黄金确实金光闪闪,但是不知底细的话,她也不会送人头。 “你也知道这件事情了?”韩平川玩味地道,眼中有探究之色。 柳云眠懒得和她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道:“我是跳大神的,有人请我去试试。” 韩平川闻言,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柳云眠还有这等本事? 治病=跳大神? “你就这样,把观音奴给治好了?” “差不多吧。” “那你去吧。”韩平川往椅背上一靠,好暇以整地道。 他期待她给他带来惊喜。 如果真好用,他大哥的病情,是不是也有希望? 但是跳大神,说起来还是让人心生疑虑。 他这般态度,却让柳云眠不放心了。 “大船上是什么人?身份的话……” “你放心,不是坏人。”韩平川道,“云贵总兵卫戈,携妻进京求医,路上病情恶化了,只能暂时停下。” 柳云眠:“卫戈?” “怎么,你听说过?” 柳云眠:那岂止是听说过? 男人之友,如雷贯耳。 “没有,就是觉得总兵很厉害的样子。”柳云眠道,“我得权衡一下利弊。” “什么利弊?” “如果人治不好,他会不会恼羞成怒,要我脑袋。”柳云眠诚实地道。 没想到,韩平川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当卫戈是什么人?土匪还是强盗?治得好,治不好,那都是命,和你何干?再说,律法是做什么用的?” 柳云眠:“……” 都怪陆辞,动不动就说要把谁灭口。 这人怎么游离于律法之外还是怎么回事? “那我去试试。” “我也去。”韩平川急着去验证。 柳云眠:“那算了,我不去了。” 她已经在陆辞面前露馅了;韩平川也是个聪明狡黠的,再露一次馅,她怕自己糊弄不过去了。 韩平川:“……怎么,怕我看?” “怕你偷师。”柳云眠一本正经地道,“家传绝学,概不外传。” “家传绝学?你家谁传给你的?” “祖宗入梦教我的。” 韩平川:“……” 算了,他不去了。 他不看过程,看结果。 柳云眠带着胖丫从县衙出来,王老板忙迎上来,“仙姑,现在能去了吗?” “麻烦王老板带路。” 这位王老板,可真有吃瓜精神。 王老板带着两人来到运河边。 看着那雕梁画栋的大船,柳云眠这土鳖表示开了眼界。 不愧是云贵总兵。 船下两排英武严厉的士兵守着,船头的旌旗被吹得猎猎作响,上面赫然一个铁钩银画的“卫”字。 “你们做什么的?”有士兵上前来问。 王老板点头哈腰地说明来意。 那士兵看了看三人——一个油腻腻的商人,一个年轻的姑娘,还有一个黑壮的胖子,这组合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是现在总兵夫人奄奄一息,死马也得当活马医。 卫总兵说过,只要是主动上门的,不拘什么人,都带上去给他看看。 很快,柳云眠自己被带到了船上。 王老板和胖丫被留在下面。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靠坐在椅子上,穿着七八成新的海棠红织花绣襦,下面套着素花罗裙,面容憔悴,脸上全无血色。 她面前,两个五六岁模样,长得一模一样,打扮得也一模一样的女孩,正在和丫鬟放风筝,笑得很灿烂。 妇人就看着两个孩子,眼中露出不舍。 妇人身后站了五六个婆子丫鬟,个个也是穿金戴银,敛容屏息,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wap. /129/129251/30723744.html 第079章 一山不容二虎 或许因为在水面的缘故,船上风很大。 卫夫人温和提醒双胞胎女儿道:“华儿,薇儿,你们两个慢点,这是在船上。” 柳云眠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么多人,既然都靠岸了,为什么还得在船上? 这些贵人,果然和我等凡夫俗子不一样。 或许这就是尊贵所在? 柳云眠心里吐槽,然后丫鬟就上前回禀,说是新的大夫来了。 卫夫人这才向柳云眠看过来。 她倒是个和善的,勉力笑道:“竟然还有女大夫,如此年轻。” 柳云眠上前见礼,“柳氏云眠见过夫人。” 前身在周家刻苦学好的礼仪,这里就用上了,滴水不漏。 卫夫人眼中露出些许赞赏之色。 深闺后院的女子,初初见面,能看的无非就是容貌气质和礼仪。 这三方面,柳云眠都很拿得出手。 “夫人,这是奴婢特意……哎呀,奴婢冒失了,没发现有客人在。” 说话的是一个同样三十岁上下的妇人,身穿桃红对襟小袄,面庞圆润,肌肤白皙,很是讨喜的模样。 她手中,正端着一盘柿子,在阳光照射下外皮鲜亮,似乎能看到里面的汁水,一看就是可以吸着吃的甜甜的软柿子。 柳云眠非常喜欢吃这一口。 但是现在,是不是有点早? 她家房前的柿子,现在还是硬的。 “不要紧。”卫夫人笑道,“你也看个稀罕,这里竟然有这么俊俏的女大夫。你们几个,也不长眼色,还不去把孙姨娘的东西接过来?” 身后的丫鬟立刻上前去端柿子。 原来是姨娘,也算个老姨娘了,柳云眠心里暗自忖度。 “夫人,奴婢伺候您不是应该的吗?” 孙姨娘把柿子放在卫夫人手边,在她下首的小杌子上坐下,抬起手来拭泪,“您好歹吃点东西。这一天天的,大人担心,奴婢也担心。” 卫夫人笑道:“我这身体,让你们都跟着操心了。” 她又对柳云眠招招手:“姑娘,过来坐。” 柳云眠懒得梳妆打扮,尤其懒得梳发髻,所以一直都是怎么快怎么舒服怎么来。 所以卫夫人才有这样的误会。 柳云眠也不认为,她是否嫁人,影响她的专业技能,所以并没有纠正她,上前在她另一边下首坐下,和孙姨娘对面。 那盘柿子,正放在她和卫夫人之间。 “夫人,我要先请脉。” 卫夫人似乎对这样的情景已经驾轻就熟,没有多问就把袖子挽起,露出半截皮包骨头的手腕放到桌上。 “柳姑娘,你只管放心看。我的病情,自己清楚;现在无非是夫君待我好,家里和睦,没有一个挑刺的,三个孩子又小,所以我才一直不甘心。” 她看看天真无邪的女儿们,苦笑着压低声音道,“治不好了,我知道的。” 看着她眼中的泪,柳云眠虽无法感同身受,却也明白,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深深的爱。 她聚精会神地给卫夫人诊脉,秀眉慢慢蹙起。 “夫人可是食欲不振,腹部胀痛?” 她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卫夫人穿着如此宽松的衣裳。 原来她是要掩盖隆起的腹部。 她不是怀孕,是病了…… 卫夫人点头,“是这个病症,如今越发觉得病重了,东西都吃不下。” 柳云眠的目光落在那盘柿子上。 卫夫人微愣:“柳姑娘也喜欢吃柿子?” 孙姨娘忙道:“奴婢也喜欢呢!柳姑娘若是喜欢,奴婢可以送您一些。” 柳云眠道:“不是,只是觉得这时候的柿子颇为新奇。” “孙姨娘家里是种柿子的,她从小会捯饬这些东西。所以我也跟着有口福了。”卫夫人道。 “原来如此。” 孙姨娘似乎更关心卫夫人的病情,忽然起身给柳云眠跪下。 “姑娘,求求您一定救回夫人。夫人若是有个……奴婢也没法活了。” 卫夫人忙让周围丫鬟去搀扶她。 孙姨娘哭得像死了爹一样。 柳云眠静静看她表演,目光冷淡。 卫夫人拿着帕子擦擦眼角道:“吉祥,你快起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要难为大夫。” “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她把手压在腹部,似乎又有些疼了,“滔天的富贵我享受过了,可能压不住。” “大人体贴,孩子都听话。我没了之后,还得靠你;几个孩子,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也就交给你,我才放心,快别哭了,让柳姑娘笑话。” 孙姨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夫人,您要是有事,这个家,就垮了,就塌了……” 柳云眠还是没说话。 卫夫人看了她一眼,眼中有短暂惊讶之色,但是一闪而过。 “你们快扶着姨娘下去梳洗,好好伺候。” “是!”丫鬟婆子七手八脚地把孙姨娘扶下去。 “柳姑娘,让你见笑了。”卫夫人道,“孙姨娘从小伺候我家大人,我入门之后,对我也是小意伺候,周到体贴……” 柳云眠面色还是淡淡的,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丫鬟和不远处两个孩子。 卫夫人道:“来人,把两位姑娘带回去休息。我和柳姑娘投缘,好好聊一会儿,听听这些乡野趣事,你们也下去歇歇。” 柳云眠心中暗道,果然没有什么傻白甜。 刚刚她一度以为卫夫人是个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傻子,内心还有些愤怒。 但是现在……真的,可能傻子是她自己。 当只剩下她们两人时,卫夫人缓缓开口:“柳姑娘,我的病,和孙姨娘,不,和这柿子有关?” 柳云眠点头。 卫夫人的手在袖子中抓紧,面色骤然凌厉起来。 “我就知道,只是我一直没猜出来,她到底在哪里动了手脚!” 柳云眠心里叹气。 这就是她接触不到,也理解不了的豪门吧。 当面亲亲热热的姐妹,背后你死我活的斗争。 看卫夫人这般,要说她平时不防备孙姨娘,那也是扯淡。 柳云眠真的一直天真地认为,古代女子受的教育,真能让她们贤良淑德,不怨不忌。 原来,一山不容二虎,尤其两只母老虎,是古往今来的真理。 wap. /129/129251/30723745.html 第080章 她是性情中人 卫夫人患的是胃结石,长年累月下来,如今已经很严重。 这个病,柿子功不可没。 柿子之中的鞣质,很容易让人生胃结石。 柳云眠和卫夫人说了自己的诊断和依据。 卫夫人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颤抖着声音道:“那柳姑娘,我的病,还能不能治……” 柳云眠在她期盼的目光中缓缓点头:“虽然慢,但是并非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卫夫人整个人顿时松弛下来,脸上也带上喜色,紧紧拉着柳云眠的手:“真的吗?柳姑娘,你不是安慰我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我娘家派来的人?” 柳云眠简直哭笑不得:“夫人,您娘家派人来,需要如此委婉吗?” “也是,是我太傻了。”卫夫人靠在椅背上苦笑着道,“和柳姑娘说句心里话,我只是,太想活下来了。” 至于孙姨娘害她,她恨,但是只要她能活着,来日方长,总不会放过这个贱人的! 柳云眠道:“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夫人这般,已经比许多人淡定从容了。” 这是真心话。 从前她做大夫的时候,见过太多人高马大,在外面无所不能,仿佛天下都是他们的男人,听说甲状腺生个结节,整个人都瘫软的。 卫夫人笑了,“柳姑娘是个性情中人。” 柳云眠虽然傻,但是觉得这话,不像夸人的。 “夫人此话怎讲?” “我之所以没有那么震惊,是因为已经震惊过了。”卫夫人道。 “夫人请明示。” “柳姑娘刚才,脸上已经什么都写了。” 无论孙姨娘怎么拿腔作势,她都不为所动,不肯虚情假意劝解一句。 因为这个缘故,卫夫人觉得她是可交之人。 “其实,你不用那么耿直的。”卫夫人道,“她怎么说,也是总兵的姨娘;想要对付你,易如反掌。不过你放心,现在有我,她不能奈何你。” 但是这是她主动的,柳云眠对自己,其实也没存什么攀附之心。 卫夫人阅人无数,这点看得很清楚。 这份坦荡,让人心生欢喜。 所以世故圆滑的她,也忍不住出言提醒。 柳云眠叹气:“夫人,我就是个会点雕虫小技的村姑,实在理解不了你们主仆情深。” 如果后院是公司的话,大家上的不是班,是戏台子。 ——真一个比一个能演。 反正如果不是医术加持,她真没看出来这主母和小妾的矛盾。 一个谦逊卑微,一个温柔大度,甚至还以子女相托……感人至深啊。 再说,两个人从面相上来看,哪个都是和善的。 原来,交锋竟在不动声色间。 柳云眠有自知之明。 她这点脑子,别人对她好点,她恨不得掏心掏肺。 被别人卖了,可能还帮人数钱。 她就想问一句,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活得这么累,值得吗? 挖空心思害人性命,就算胜利了,日后想起来,不会不寒而栗吗? 日后自己遇到的任何挫折,不会往亏心事上想吗? 她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她吃不了这个苦。 所以,还是让她吃没有男人的苦吧。 侯府之争,不会比总兵府弱…… 所以,陆辞爱找谁找谁;再跟她暧昧,她直接打断他的腿! 卫夫人被她逗笑,真是个心直口快,无知无畏的姑娘。 却也让人,觉得很喜欢,很容易亲近。 “得麻烦柳姑娘了。” 柳云眠道:“夫人想想自己多久之前开始贪吃柿子,就该知道这病想要治好,不是一日之功。” 卫夫人点头:“姑娘请讲,我和你一见如故,但说无妨。” 柳云眠心说,那我可高攀不起。 现在无非是我有点用处罢了,否则这些人,谁能看得起她一个村姑。 在别人的赞美之中找到自己的定位,这门课她持续学习。 “我给夫人开几服药,先吃一个月试试。” “好。” “慢慢来,没有一年半载,怕是无法根治。” 中医碎石,效果一般,但是也没有办法,条件就是这样的条件。 卫夫人有点为难。 一年时间的话,她得待在临州? 她相公肯定不能等,要急着进京,只能让孙姨娘陪着…… 她想了想后道:“柳姑娘,可否随我进京?” 柳云眠能答应的话,就是最好的办法。 柳云眠摇头:“我家在这里,我家人不会放心我跟着您进京的。” 周家都能对奴婢动辄打死,总兵府弄死她,不更容易? 什么奴婢平民,对他们来说都是蝼蚁。 而且,现在是你命都要没了,还要大夫将就你? 没有这样的道理。 好说话的人,不一定办好事。 牢记! 她在自我警告。 在这个圈子里,是会进步的,但是心真的累。 “我相公确实公务繁忙,不能在这里停留许久。柳姑娘,你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银子不是问题。二百两黄金之外,我还可以再加。” 这是一笔巨款了。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原本卫夫人应该心有疑虑。 但是看着柳云眠,她就是认定了,这是自己唯一的救星。 柳云眠淡淡道:“这不是银子的问题。我说话直,夫人不要见怪……” “你说。” “倘若夫人生病没了,卫大人料理丧事,还得为您守孝几个月。能为您死了守孝,就不能为您活着停留?我是村里人,没读过什么书,这道理,我倒是不明白了。” 卫夫人竟无言以对。 “她说得对。”一个低沉有力的男声响起。 柳云眠寻声望去,便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穿着官服,补子上是代表三品身份的虎豹。 想来这就是总兵卫戈了。 他二十六七岁模样,面容严肃,手持佩剑,自有一种凌厉的气势。 “大人回来了。”卫夫人艰难地扶着椅子要站起来。 “不用多礼。”卫戈大步上前按住她,同时目光落在了柳云眠身上。 他在审视她。 柳云眠无欲则刚,任由他打量。 卫夫人看着自己夫君的眼神,眼波略起伏,随即娇嗔道:“四郎,不要这样吓人。人家小姑娘,会害怕的。” 她这个夫君,是最忠正耿直之人。 对女人……是不肯用心思的,只按照规矩,从不僭越。 今日他倒是多看了柳云眠好几眼,卫夫人难免心思微动。 wap. /129/129251/30829659.html 第081章 都是柿子惹的祸 柳云眠自不会管这些弯弯绕绕。 她一点儿也不想和这些人有关系。 她就对钱感兴趣。 看病这种事情,大都是一锤子买卖,最多卫家这锤子有点长罢了。 给人看病都挺累了,她就不想再浪费精力揣测患者和患者家属的眼神心情。 “大夫,怎么说?”卫戈问道。 他高大的身形让人感到压迫,但是柳云眠可能和陆辞呆在一起时间久了,对此已经免疫。 柳云眠想了想后道:“是吃多了柿子,难以克化的缘故。” “吃多了柿子?”卫戈不太相信。 柳云眠“嗯”了一声。 卫戈皱眉,又问:“那能治好吗?” 柳云眠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大概意思就是治是能治的,就是需要时间。 卫戈没有做声。 柳云眠见状便道:“大人可以和夫人再商量一下,我先告退了。” “等等。”卫戈看着她道,“请问姑娘你,师承何人?” 柳云眠:“自己闲来无事,看过几本医书罢了。” 卫戈:“……。” 分明是江湖骗子,看着那二百两黄金来的。 他就没听说过,吃柿子能把人吃坏的。 他也吃过,还有吉祥,素来最爱吃柿子的是吉祥,怎么吉祥就没事? “吉祥呢?”卫戈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问卫夫人道,“她怎么没在你跟前伺候?” 卫戈讲规矩,妻就是妻,妾就是妾。 卫夫人忙道:“她一直在我这里伺候,刚提起我的病情,哭得都要晕过去,我这才让人把她搀扶下去;四郎千万别错怪了她。” 被冷落的柳云眠,转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 ——同床共枕的人,原本应该是最亲密的人。 如果还得这般做戏,什么都不能直接说出来,那还不如她和陆辞现在的状态舒服。 宁缺毋滥。 她更加坚信了,在这个时代,不婚不育保舒畅。 卫戈道:“她吃柿子就没事?” 卫夫人道:“或许各人不一样,我不应该贪嘴。四郎,我病已至此,药石无医,不如就让柳姑娘试试吧。” 她已经看出了丈夫的不虞,猜测他会阻拦柳云眠给自己治病,于是便这般劝道。 “你,信她?”卫戈说得很克制。 显然,这算得上一位君子,并不因为自己身居高位就张狂。 “信。”卫夫人垂眸,长睫染泪,“四郎,我还想陪你再过几年。这么好的日子,我舍不得……” 说话间,已泪水涟涟,抱住卫戈的腰痛哭出声。 柳云眠:我不应该在这里。 “好好好,那就试试。”卫戈手足无措,“阿琳别哭,你身子弱,别哭别哭……别人还在,别这样。” 卫夫人擦擦眼泪,露出几分赧然之色,“柳姑娘,让你见笑了。” 柳云眠道:“大人和夫人伉俪情深,令人感动。” 她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说,你老公是个渣男,你是个影后,你在宅斗里能活到最后一集。 卫戈让人把桌子抬出来,又送上文房四宝。 柳云眠提笔写下药方。 前身精心练就的一手簪花小楷,又便宜她了。 出乎预料的是,卫戈竟然亲自拿着那张药方看,而且似乎还看出了些许门道,对其中的几味药材都能说出一二三四。 “让人去抓药。”他问了柳云眠几个问题,可能没发觉异常,就把药交给了丫鬟。 柳云眠起身告辞,约定了三日后再来。 卫夫人本来还想留她说话,被她婉拒。 “家父即将秋闱,我要回去替他准备东西,不敢再耽搁。” 听说她家还是读书人家,卫戈面色微缓。 卫夫人让丫鬟送她。 下船的时候,丫鬟给她塞了二十两银子,说是卫夫人的心意。 柳云眠收下了,心里又感慨,明明卫夫人什么都没说,这丫鬟已经察言观色,什么都明白了。 这心有灵犀,不点就通。 王老板见状忙上来问:“仙姑,仙姑如何了?” 柳云眠故作高深:“奸人作祟,但是我在,问题不大。” 和信鬼神的人说鬼神,和信医生的人谈论医药。 王老板一脸崇拜,同时觉得自己也居功至伟。 虽然没他好处,但是这种给总兵夫人帮上忙的感觉,他可以吹一辈子的牛。 他一点儿都没有怀疑,觉得柳云眠一定会手到病除。 柳云眠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赶紧带着胖丫去买了东西,坐着马车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陆辞已经等在门口。 观音奴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眼巴巴地看着,小手指上有洗不干净的墨痕。 见到柳云眠从马车上探出头来,他一个高跳起来,“娘,娘——” 宝宝委屈,宝宝想找娘说! 柳云眠笑着抱住他,“怎么了,乖宝?” “手疼。”观音奴把被笔磨红的小手给柳云眠看。 柳云眠给他呼呼,“娘给你买了糖人!” 观音奴立刻高兴起来,“糖人,糖人。” 柳云眠把三个糖人拿出来,他立刻举着旁人跑了,“姐姐,蛋儿,糖人!” 他要拿去给蜜蜜和铁蛋分。 胖丫往屋里搬东西,陆辞问柳云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今日接了个大活儿,跟着姐,有肉吃!”柳云眠膨胀叉腰。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陆辞仿佛被她感染,嘴角露出笑意:“那以后就靠姐姐了。” 柳云眠:“……” 给个杆儿你就爬啊! 你猴子啊! “你认识什么总兵卫戈吗?”回到屋里,柳云眠连喝了两杯水后问道。 “没有见过,但是听过名讳。”陆辞道,“我也是这两日才听说,他停靠在临州;他夫人身体不好。” “我去帮忙了。”柳云眠道。 陆辞颔首:“是他们有福气。” “你跟他有没有仇?”柳云眠问。 陆辞笑道:“若是有仇,娘子是不是就不救了?” “那……男人的事情,和女人有什么关系?” 有钱不赚王八蛋。 陆辞大笑。 “没有仇,日后可能还有求于他,娘子做得很好。” “没有仇就最好了,给你添乱,我也不好意思。” 柳云眠又叽叽喳喳地把今日发生的妻妾之间明争暗斗的事情说了。 wap. /129/129251/30829664.html 第082章 我娘子最棒 她盘腿坐在炕上,一边大口吃着陆辞给她留的饭一边八卦。 “……你说我多瞎,我竟然完全没看出来她们俩其实是死敌。” 啧啧啧,宫斗宅斗活不过片头曲的她。 陆辞笑道:“娘子眼睛干净,看不到脏污。” “我得想想,你这话是不是骂我。”柳云眠哼哼着道,“你们这些人说话,都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呢!” “你我之间,无需如此。”陆辞又给她添了半勺老鸭汤。 “我这脑子,真不够用。” “不,娘子最厉害的是悟性,你只是从前没有见过,所以不多想而已。”陆辞道,“你当时就能想明白,其实已经很难了。” 有的人,至死不悟。 柳云眠觉得这话或许是假的,但是她爱听。 “对了,卫家的人为什么不下船?”柳云眠好奇地道,“他们是鲤鱼精,离不开水啊!” 陆辞被她逗笑,“倘若是鲤鱼精,见到你这东海公主,还不得诚惶诚恐?” 柳云眠:“……” 她随口编的瞎话,他就念念不忘了。 大哥你是不是喝了忘不了,记性就是好? “卫家规矩森严,卫戈此行是奉命进京,途中不接受任何官员和乡绅宴请。” “他是怕麻烦?” “嗯。” 柳云眠嫌弃:“这奇奇怪怪的规矩,你们大宅门真是太麻烦了。” “侯府没有规矩,都是我说了算。”陆辞试探着道。 他觉得这点自己挺骄傲的,也想让她放心。 柳云眠:“那更乱,无规矩不成方圆;一人独断,早晚出事。” 陆辞:“……那我日后兼听则明,还请娘子多多指教。” “那你还是自己说了算吧。” 我就不瞎指教了。 陆辞:“……” “娘,娘,娘——”屋外传来了观音奴焦急的声音。 小家伙嗷嗷跑进来,险些被门槛绊倒。 “别跑,慢点,慌什么!”柳云眠笑骂道。 翠微在后面笑:“吃完糖人,跟着铁蛋一起去河边钓虾。也不知道忽然想起什么,拔腿就往回跑,一叠声地喊着您。” 观音奴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娘!爹!娘看了吗?” 柳云眠:“看什么?” 观音奴走到书桌前,把一张大字拿过来,献宝一样送到柳云眠面前。 他在门口等了那么久,就是巴巴等着娘回来夸他呢! 结果看见糖人,高兴忘了。 这会儿才想起来,未免有些沮丧,但是还是眼巴巴地看着柳云眠,等着她的反应。 柳云眠看到那偌大的歪歪扭扭的“娘”字,心里软成一片。 对于这样的小可爱,她有什么抵挡能力? 柳云眠把人抱到怀里,用力亲啊亲,怎么喜欢也喜欢不够。 她光顾着和观音奴亲近,没看到翠微眼中的酸涩。 而陆辞,深深地看了翠微一眼,后者低头,转身掀开帘子出去。 “怎么忽然想起给娘写字了?”柳云眠笑眯眯地道。 这个字对观音奴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怪不得孩子要跟他哭诉说手疼。 “爹!”观音奴苦大仇深地指着陆辞。 柳云眠:“……好好的,你这么为难观音奴做什么?” 陆辞没说话。 柳云眠也没放在心上,拉着观音奴的手道:“走,娘今晚给你包小馄饨好不好?” 观音奴:“糖!” 柳云眠:“……好,再给你一块糖吃。” 观音奴这才高兴了,“钓虾。” “去吧去吧。”柳云眠摸摸他的头,宠溺地道。 晚上,累了一天的柳云眠沉沉睡去。 陆辞却进了安虎的房间,两人低声交谈。 “主子,信送走了。” “嗯。”陆辞道,“你去告诉韩平川,只要卫戈需要,给他提供些便利,日后未必没有再见机会。” “是。” 第二天,柳云眠把买回来的棉花布匹都送回去,让高氏她们给柳厚准备厚衣裳和被褥。 她负责做好吃的。 结果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高氏正愁容满面和张氏说着什么。 张氏面色略显尴尬,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怎么了?”柳云眠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炕上,开口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高氏慌乱地道,“眠眠,你怎么又往娘家送这么多东西。你这孩子,说了你多少次了,陆辞怎么想?” “他怎么想?他爱怎么想怎么想。”柳云眠道,“他给了我我聘礼还是给了我房子?他是咱们家买来的!” 而且银子也是她赚的,为什么不硬气? 高氏叹气:“你啊你,比你姐还掐尖要强。都说你了,别把买来的挂在嘴边,你就不听话。” 柳云眠不吭声了。 反正让她像高氏一样软弱,她是做不到。 张氏清了清嗓子道:“娘,您也别瞒着眠眠了,咱们家里最有主意的就是她了。” “什么事情瞒着我?” “还不是外婆和舅母她们。”张氏撇撇嘴道。 “她们又来了?” “来了,估计是挑你出门的时候来的。娘还给了她们二两银子呢!” 这是张氏很不高兴的点。 柳云眠闻言也很生气,“娘,为什么给她们银子?她们那种人,多少银子都喂不饱!” 高氏嗫嚅着道:“可是,可是她们总闹……咱们家名声不好了,也影响你爹下场。” 柳云眠深吸一口气。 家里的名声不名声,她不在乎;但是柳厚确实要下场,被这些渣滓影响犯不着。 她得想个办法,彻底解决才行。 于氏那个老虔婆,油盐不进,冥顽不灵,很难对付。 她可以先从乐氏那里下手。 柳云眠略一思忖,立刻想到了主意。 “找人给她们带信,让舅母来,我给她点东西,让她们消停。” “那怎么行?”张氏道,“一文钱都不要给她们!” 高氏则道:“别,别了;以后怕她们会缠上你……” 比起缠着女儿,她宁愿自己吃点亏。 柳云眠心中冷笑。 只要她们有这个本事! “放心,我有数。” 张氏看出来柳云眠有了主意,不等高氏反对,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这就去。” 她算是明白了,这个家想要有安生日子过,就得听这个小姑子的! wap. /129/129251/30829669.html 第083章 装神弄鬼 与此同时,卫戈已经拿到了关于柳云眠的初步调查结果。 ——他和卫夫人做了十年夫妻,恩爱有加,卫夫人又给他生了一子两女,夫妻感情甚笃。 虽然药方子确实没有什么毒药,但是不调查清楚,他不放心。 “神婆?跳大神?” 卫戈听到这里,已经出奇愤怒了。 卫夫人还帮那女子说话,结果就是这样一个江湖骗子? 她简直胆大包天! 孙姨娘在旁边伺候笔墨,惊慌道:“竟然是个神婆。奴婢这几日来一直内疚不已,让夫人吃了那么多柿子,却没想,有人是来挑拨离间的。” 卫戈皱眉:“挑拨离间?” 他脑海中已经萌生出无数猜测,但是没想到挑拨离间这一条。 孙姨娘哀哀哭道:“您洁身自好,身边就夫人一个。奴婢是因为当年伺候您的缘故,才侥幸留下;这么多年来,虽然蠢笨,也算尽心尽力。” 卫戈对这些,都很认同。 虽然他不喜孙姨娘哭哭啼啼,但是终究是从小伺候自己的人。 而且她也胆小乖巧,从不惹事。 “夫人重病的事情不是一年半载,寻医无数,都说没有办法。现在夫人更是……家里冲喜都冲过好几次了。” “现在突然出来个人说能治,把矛头指向奴婢。” “治不好,您仁厚,也不会责罚;但是心里种下了对奴婢的芥蒂。” “夫人不在,奴婢也不能让您舒心,您以后的日子……奴婢不敢想。” “我对你有什么芥蒂?”卫戈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只好好伺候夫人。” “是,是,奴婢听您的。只是这江湖骗子,实在是可恨。” 卫戈也怒不可遏,连声让人拿着他的名帖去报案。 “夫人那边,要不还是先别说了吧。”孙姨娘低声道,“夫人现在,只把她当成救星,奴婢怕夫人受不了打击……” “嗯。”卫戈沉闷地答应一声,“去把夫人的药换了。” “是。” 孙姨娘“奉旨”换药,却引来卫夫人陪嫁丫鬟的不满,双方闹得不可开交。 卫夫人私下叮嘱丫鬟,只管让孙姨娘换,反正她不喝,然后又另外让人按照方子抓药煎药带回来。 孙姨娘毕竟难成气候,还自以为得逞。 韩平川接到卫戈的帖子,乐了。 他和李哲道:“你看看,这让我怎么办好?萧衍说,要我帮卫戈;卫戈说,要抓萧衍的娘子。啧啧……” 李哲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样子,忙道:“您得帮忙想想办法,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他觉得,柳云眠连观音奴都能治好,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不管是不是误会,既然人家苦主都来告了,咱们自然得查个清楚。”韩平川一本正经地道。 李哲顿时明白,这人要搞事情。 “收拾收拾,明日咱们去柳树村走一趟。” 李哲:您查案是假,蹭饭恐怕才是真的。 果然,韩平川道,“记得,明日早点去买点鱼肉带去,省得她又说家里没什么做,搪塞我。” 柳云眠这人,最是会看人下菜碟! 李哲低头闷笑,答应下来。 “还有,不许自己早走,等着我!” 李哲这下笑不出来了。 韩平川得意。 第二天,乐氏先来找柳云眠。 柳云眠一改之前的态度,言笑晏晏地把人往房间里请。 乐氏还有些不敢进去,就听她道:“好东西当然是藏在屋里了,舅母您跟我进来就是。” 乐氏这才跟进去,贪婪地打量了一番屋里的布置,然后讪笑着道:“眠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你小时候,外婆舅舅和我多疼你!” 言外之意,现在你发迹了,可不能忘本。 柳云眠似笑非笑地道,“可不是嘛!非但是我,柳家的人,哪个都不会忘记你们的大恩大德。” 乐氏尴尬地笑,又催促她道:“快点吧,时间长了,怕你外婆着急。” 柳云眠点头,“那舅母看看,想要什么。” 乐氏大喜过望,原来还可以自己挑? 那这屋里,她想要的可太多了! “舅母,你往这里看。”柳云眠笑眯眯地道,同时张开了手。 乐氏看着她白皙的手,空空如也,不由诧异。 “这个行吗?”柳云眠手里忽然出现了一把尖锐的匕首,刀尖正对着乐氏。 乐氏被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 她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落出来! 这人在变戏法吗? “哦,不行。那算了。”柳云眠手中的匕首,倏地一下就消失了。 “那这个吧。”柳云眠手里忽然又出现一沓纸钱,“这个行,这可是很多钱。舅母别看这个世界不认,但是将来您下去了就知道,这有多值钱呢!” 乐氏吓得三魂六魄都丢了,转身就跑,大喊道:“有鬼啊,有鬼啊!” 柳云眠今日穿着贴身窄袖小袄,她刚才也看得分明,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东西。 而且乐氏确定以及肯定,东西就是柳云眠凭空变出来,又凭空变没的! 陆辞掀开帘子进来笑道:“娘子,你又调皮了。” 柳云眠把纸钱收到空间里,翻了个白眼道,“有贼心没贼胆,真是个蠢材。” 陆辞却对她的“戏法”十分感兴趣,兴致勃勃地道:“娘子再来一次。” 柳云眠随手给他变出来一支开塞露。 这玩意便宜,量大管够。 陆辞:“……” 柳云眠看着他无语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她把东西收起来,道:“这下乐氏不敢再来了。” 希望她回去添油加醋,把于氏那个老东西也吓唬住。 陆辞表示,难。 于氏那种人,心硬而狠,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是那种,即便真以为是鬼,也敢去鬼手里抢东西的货色。 柳云眠倒也没指望一次吓退她们,伸了个懒腰道,“再来那就继续。” 就不信吓不死她们! “干什么呢!”韩平川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听说闹鬼了?” 柳云眠撇嘴:“蹭饭的又来了。” 陆辞笑道:“辛苦娘子,我收拾洗碗。” 柳云眠哼了一声,这才出去。 然而院子里只有韩平川一个,不见李哲。 wap. /129/129251/30829674.html 第084章 纠缠不清 “找谁呢?”韩平川大大咧咧地道。 柳云眠道:“没找谁。” “肯定是找李哲。”韩平川哼了一声道,“我最亲近的两个人,真是被你们姐妹俩拿捏得死死的。” 李哲见到柳云杏,那还拔得动腿? 被人嫌弃,还厚着脸皮帮人家擦桌子端茶倒水做小二。 真贱哪!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声音,柳云眠一挑眉,“怎么,夺您所爱了?” 韩平川:“……” 陆辞忍俊不禁,“进来说话。” “你也不管管,看样子就是夫纲不振。”韩平川气鼓鼓地道。 “嗯,我惧内。”陆辞流利地接口道。 韩平川:不要脸皮,天下无敌。 “今天我来,可不是奔着你来的。”他对陆辞道,“而是有人状告你家娘子,招摇撞骗。我要把人带回去过堂。” 柳云眠:??? 陆辞淡淡道:“是吗?” 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一切情绪都在这两个字里。 韩平川知道,陆辞这是生气了。 “当然,”他连忙话锋一转,“咱们俩这交情,自然大事化小……” “是卫戈?”陆辞道。 “你怎么知道的?” 柳云眠心说,这不是废话吗? 她最近也就给卫夫人看过病啊。 听韩平川说完事情的始末,柳云眠忍不住在心里骂人。 卫戈啊卫戈,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竟然是个背后使阴招的糊涂蛋。 ——你管我跳大神还是开方子,只要能治病救人,你管我呢! 现在怎么办? 她和卫夫人,虽然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后者对她很温和,又是为人所害,还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种种考量下来,柳云眠想帮帮她。 当然,二百两黄金,她也想要。 她看向陆辞。 而陆辞也没让她失望,四两拨千斤道:“那你就给我娘子做个保便是,卫戈应该会信你。” 韩平川:“作保?我有什么好处?” “天天蹭吃蹭喝不说,你是想你大哥出事,然后你继承家产?”陆辞道,“那你二哥怎么处置?没病,现杀了?” 柳云眠忍不住笑出声来。 陆辞这张嘴,深得她心。 她还有用呢,韩家还有个病秧子等着靠她呢! 论技术工种的重要性,叉腰。 韩平川被怼得话都说不出来。 “行了,来吃饭没人说你什么,堵住你的嘴,少幸灾乐祸。”陆辞一阵见血地戳穿韩平川来的目的。 柳云眠默默地给他点了个赞。 “娘!” “小姑姑!” 观音奴和铁蛋争先恐后地跑进来。 “大姑丈来了,在和大姑姑吵架!”铁蛋嘴皮子溜,飞快地道。 “不,不是大姑丈了……”观音奴急得脸红才憋出来这句。 徐光良来了? 柳云眠撸起袖子道:“这狗竟然还敢欺负上门,当我们柳家没有人了?” 胖丫抄起旁边的锄头,气势汹汹:“眠眠,我们走!” 韩平川看着这俩人的架势,忍不住想,陆辞这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娘子,不着急。”陆辞声音沉稳道,“李哲还在那里,姐姐不会吃亏的。” 那倒也是。 “就怕徐光良往他们两个身上泼脏水,”柳云眠道,“我去帮忙吵架!胖丫,我们走!” 观音奴和铁蛋一左一右簇拥着她,身后是胖丫,然后还缀着包子。 这一行,倒也热闹。 韩平川心说这也好,自己可以和萧衍好好说会儿话。 这家里,每次他来,都觉得鸡飞狗跳,人乱七八糟。 “你先坐,我去看看。”陆辞道。 韩平川:“……哎,等等我啊!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女人那么凶残,只要出马,那还不是碾压性的优势? 去了也多余。 但是他还是跟着陆辞一起出去。 徐光良正气得脸红脖子粗,和柳云杏分辩:“你敢说,你和他没有私情?” 他指着一旁擦桌子的李哲。 李哲拿着抹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做声。 徐光良被他的平静激怒。 凭什么他如此歇斯底里了,对方却还能若无其事? 李哲现在,是不是以胜利者的姿态鄙视自己? 柳云杏,又和他说过什么? 柳云杏脸上露出疲惫之色,“我和李哲,没有私情。而且他现在有官身,你说话还是注意些。” 说白了,也就是看在她面子上。 否则李哲真要计较起来,还对付不了徐光良? 徐光良来闹了好几次了,每次都说她维护李哲这个“奸夫”。 可是真是那样的话,他还能来闹? “包括你之前,让我外婆来我家闹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徐光良,”柳云杏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好聚好散,从前你我二人的事情,我不会对其他人提起,也不会败坏你的名声。” “但是,你现在来对我指手画脚,我很不高兴。” 她已经,不是徐家妇了。 “你和他没有私情?没有私情,你敢发毒誓吗?” “好,我柳云杏对天发誓……” “杏儿!”李哲终于忍不住出声。 柳云杏对他摇摇头,不让他开口。 发个毒誓,不见得是坏事,也绝了李哲的心思。 她之前无论怎么和李哲说,后者只一味答应,却依旧我行我素。 很显然,他还是不死心。 “你用你父母发誓!”徐光良怒气冲冲地道。 当初,就是因为母亲高氏,柳云杏才嫁给他。 所以,他深知父母对柳云杏的意义。 柳云杏愣了一下,随即冷了脸:“徐光良,你算什么东西!” 从前两人在一处的时候,并不是全无恩爱,所以一直以来,柳云杏只怨他,却不恨他。 毕竟他有那样的母亲,不是他能够选择的。 然而今天,她不想忍了。 这话过分了! 即使是发誓,她也不会说父母遭遇不幸,这是她不能触碰的底线。 陌生人这般说也就算了,可是徐光良了解她。 这就是故意往她心口捅刀子。 “姐姐说得对,你算什么东西!”赶来的柳云眠霸气出声,“你怎么不拿你父母发个毒誓,对我姐姐绝无坏心,否则让他们头顶生疮,脚底流脓!” “如果你来纠缠我,”柳云杏看着徐光良,面容平静道,“是害怕我提起过去的事情,那大可不必。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走啊!”胖丫怒道。 wap. /129/129251/30878684.html 第085章 这小子有一套 “柳云杏,你就是和李哲有私情是不是?”徐光良发疯一样地喊道,“你忘了,当初你往娘家偷东西,我还帮着你遮掩?你忘了,你每次和我娘起冲突,我都会安慰你?你忘了……” “我往娘家偷东西,你说的是大年初三回娘家,你娘什么都不给我,让我空手回门吗?你娘和我起冲突,何必说得那么好听,分明是她打我骂我罚我,让我当着所有下人的面跪在正院里?” 柳云杏眼中露出彻彻底底的失望之色。 “徐光良,你真的够了。” 他们之间曾经有过幸福的时光,但是被一点点消磨殆尽。 现在对于那段过往,她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疲惫。 “你把聘礼送到我外婆家,逼我再嫁给你,我做不到。”柳云杏道。 柳云眠冷笑:“送到谁家,谁家女儿嫁。正好高家表妹嫁得不如意,跟了你不正合适?来柳家丢人现眼!” “你一次次来闹,无非是想把我闹得身败名裂。”柳云杏垂下视线道,“你扪心自问,你没有软肋吗?倘若我想闹,你日后还有立锥之地?” 徐光良的脸忽然暴红。 柳云眠摸着下巴,啧啧,好像有内情呢! “适可而止,好自为之。”柳云杏声音拔高了几分,“你败坏我名声就算了,但是你再牵连无辜之人,休怪我不客气!” 她也有脾气,有想保护的人! 徐光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随后又看向李哲,“是他,都是因为他!李哲,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我和你拼了!” 说完,他就向李哲冲过去。 柳云眠心里啐了一口。 小弱鸡儿,竟然敢去挑衅李哲? 找打。 陆辞也静静地看着。 他在看李哲。 倘若他是李哲,不会让徐光良在这里大放厥词,早就把人给打一顿。 李哲也是性情中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隐忍。 然而接下来,陆辞眼神微变。 因为徐光良打过去,李哲没有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拳,脸被打得偏到一边。 再抬起头的时候,颧骨已经青了。 陆辞皱眉。 他不喜欢自己人吃亏。 但是李哲,明明能躲过去的。 徐光良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能如此顺利的得手,短暂怔愣之后,又要提拳打过去。 柳云杏跑过来用尽全力推开他,脱口而出道:“徐光良,你真的非要逼我把那点事情抖落出去吗?” “杏儿,你……” “我说到做到。”柳云杏怒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你真的绝情至此?”徐光良满眼都是受伤和愤怒。 柳云眠看得怒火中烧。 她也实在不明白,柳云杏既然捏着徐光良的把柄,为什么事到如今还不抖落出来,让他身败名裂! “是,你逼我的。”柳云杏气得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儿。 为什么不能体面一些? 她甚至不再去争辩对错,结果到头来,换来的是徐光良的变本加厉。 幸好今天李哲克制,没有真和他动手,否则事情又不知道要发酵成什么样子。 “好,好,好,”徐光良见柳云杏态度丝毫没有松动,连连后退,双目赤红,“你们这对奸夫xx,给我等着!” 柳云杏没有理他,而是看向李哲受伤的脸。 李哲轻轻摇头:“我没事,就是刚才没防备,否则……” 见徐光良要走,他出口喊道:“站住。” 众人皆是一愣。 柳云杏带着几分哀求看向他,摇头道:“李哲,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就这样算了?” 事情愈演愈烈,日后对李哲的影响会很不好。 李哲对着她笑笑,可能牵动了伤处,又疼得直吸凉气。 柳云杏眼里露出几分心疼。 她看不明白,但是柳云眠这种“情场老手”——仅限于见得多,已经想明白了。 李哲,你小子行啊! 怎么那么会装可怜。 简直活脱脱一朵小白花。 “我不和他打架。”李哲道,又走了两步到徐光良面前,后者明显瑟缩了一下。 毕竟体型差距在那里,天生的压制。 但是徐光良又梗着脖子,“你想怎么样?” 他不可能在妻子的“奸夫”面前露怯。 他的尊严不允许他那么做。 “没什么。”李哲道,“只是想做个了断。”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徐光良,“这是一百两银子。” “李哲!”柳云杏大声喊道,情绪激动。 她猜出来了李哲的用意。 和柳云眠当初一样,他也想买断她对徐家唯一可能存在的那点点愧疚。 她确实帮了娘家很多,用徐家的银子。 可是她还不起,不能让妹妹出。 她自我安慰,她为徐家出过的力,她在徐家受过的磋磨,值那些银子。 但是,终究是心里的疙瘩。 李哲懂她。 柳云杏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李哲有些慌乱,但是还是把银子塞到徐光良腰带里,道:“我同她关系好,是因为当年我无父无母,只有她不嫌弃我,给我送饭吃。我吃了她四年的饭,她吃了你徐家八年的饭。” “现在,我替她还给你徐家。从此,她和徐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我和她,从前清清白白,现在光明磊落。” “至于以后,你管不着,我们也无需向你交代。” 徐光良还想说什么,却被柳云杏出口阻拦:“你走,你现在就走!否则你知道我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出人预料的是,徐光良虽然满脸的愤怒不甘,但是他还是离开了。 柳云杏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大哭起来。 她已经没有什么面子里子了,她现在只想痛哭一场。 她和徐家,终于了断了。 柳云眠想要上前安慰她,却被陆辞拦住。 “走吧。”陆辞道。 给李哲一点儿机会。 刚才他一直置身事外,但是一直在思考。 他想,他学到了。 柳云眠想想也是,人家回忆过去,自己就别在这里添乱了。 韩平川摸着下巴道:“李哲这小子,太奸诈了!亏我刚才还以为他吃亏了,原来是故意的。” 表面上,李哲挨了打吃亏。 但是实际上,却一下把柳云杏拉到了他这边。 柳云杏和徐光良,也彻底撕破了脸。 这小子,有一套。 wap. /129/129251/30878685.html 第086章 治病救人 陆辞:学到了,学到了。 包括李哲替柳云杏出一百两银子给徐家,包括他澄清两人关系,其实都有深意,都是基于对柳云杏了解基础上,步步为营,循循善诱。 诱情。 柳云眠则好奇地问陆辞:“我姐能有徐光良什么把柄呢?” 这把柄,一定很好用。 从离开徐家,到今日赶走渣男,柳云杏用的始终是这个把柄。 陆辞还没回答,韩平川贱兮兮地道:“会不会因为,他根本没有‘把柄’?哈哈哈哈哈。” 柳云眠:??? 陆辞冷冷一眼扫过去,带着冰碴子,瞬间让韩平川失声。 “我说错话了。”他哼哼着认错。 柳云眠还是一头雾水。 这俩人,在说什么? 她是在做饭的时候,听胖丫问她,米饭硬不硬的时候,才想明白了。 她说:“软饭更好吃。男人也爱吃软饭……” 然后莫名其妙的,她就“触类旁通”,想明白了,韩平川是开了黄腔。 他说的把柄,是那个意思…… 陆辞生气的点在于,他在自己面前讲这样的话,有失尊重。 柳云眠:嗐,确实有点触动。 但是陆辞这般郑重其事,她有些消受不起。 不过她更感兴趣的是,韩平川说的,是不是事实。 她巴巴去找柳云杏问了。 “姐,是不是徐光良根本就不行?不算个男人?” “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柳云眠:“……” 我能说,我是带着试探带着玩笑问的吗? 没想到,韩平川那个不正经的,竟然真相了。 “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柳云杏低头,“不过既然你知道了,我就告诉你。他确实……不行。”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行过。 只是柳云杏不嫌弃他。 她觉得,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就行。 他们确实也有过柔情蜜意的时候。 柳云眠听到这里,简直无语。 “姐姐,你是不是傻!你嫁给他,守活寡,给他家当牛做马……” “我从徐家拿到银子了。”柳云杏道,“救了娘的命,我感谢他,真的。” 所以即使现在交恶,她也只威胁徐光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他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我和他商量过,假装怀孕,然后从外面抱养一个孩子回来,他也答应了。” 柳云杏自嘲地道,“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要弄出一个姨娘,自欺欺人。” 或许他想证明,他只是对着自己不行,但是对着别的女人行? 为了一点点可悲的尊严? “眠眠,不管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不要传出去,对他不好。” “姐,你都不跟他过了,他那么过分,你为什么还要忍啊!” 柳云眠这个暴脾气表示她不行,她已经在发狂边缘了。 “把他得罪狠了,你死我活,对谁好?”柳云杏道,“我在徐家吃过多少亏?不差这一点了。我现在只想过安生日子,吓唬住他就可以了。” 什么扬眉吐气,用力打脸,她从来都没想过。 “你也不用为我操心了,我并不会放在心上。”柳云杏垂眸,“我担心的……只有李哲而已。” 柳云眠:算了,劝不动。 尊重别人命运吧。 祝福。 “对了,”柳云杏又提醒她,“外婆那个人,心眼比针眼大不了多少;而且,她是真的坏!所以你提防着点,我怕她对付你。” “嗯。”柳云眠点点头,表示重视了。 但是心里想的却是,赶紧来,她等着! 再说韩平川,回去给卫戈回了一封信。 卫戈看到后,气得心肝肺都疼。 “竖子无状!”他怒道,“韩大人怎么生出这么一个逆子来。” 韩平川在信中说,柳云眠确实就是个跳大神的。 但是她就是能治病,让卫戈不要小肚鸡肠,充分信任他临州地界的人才。 言辞之间,还有些得意。 卫戈如何能不生气? 他在卫家所受到的教育,也是不信怪力乱神。 事实上,整个朝廷,自上而下,从皇上开始,都不信这些。 前朝如何灭国了? 还不是昏君迷信鬼神,大兴土木,最后自取灭亡? 然而卫夫人,却总惦记着柳云眠,还说自己吃过药,感觉轻松一些了。 卫戈:那药都被我换了……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妻子恐怕已经药石无医。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中,给她一些期盼,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卫戈便决定,在临州暂时停留。 ——随行大夫说,卫夫人,怕是熬不过两个月了。 卫戈甚至做好了扶柩归京的准备。 柳云眠第二次来之前,陆辞说,让她多点肉菜回来。 “我给我爹准备得不少了。”柳云眠道,“你想吃什么?” “我想请客。” “请客?请谁?” “李哲。” 柳云眠一头雾水:“你请他做什么?” “请教点事情。” “哦。” 你还挺不耻下问的。 柳云眠答应了。 陆辞:我想和李哲探讨一下追妻之道。 他复盘一下,觉得李哲这小子,有一套,可圈可点,值得学习。 柳云眠又去见了卫夫人,给她诊脉,让她继续用上次的方子。 只是这次,她又给卫夫人针灸。 而不放心的卫戈,在外面偷看,原本会看到乌烟瘴气的情景,结果却发现,柳云眠竟然非常认真地在给卫夫人扎针。 她神情认真专注,侧颜美好,令人忍不住生出信赖之心。 被病痛折磨,许久都没有睡着的卫夫人,终于舒服地睡着了…… “大人,”孙姨娘低声提醒道,“您,不进去保护夫人吗?奴婢实在担心……” “下去吧。”卫戈摆摆手道。 他不知道柳云眠到底有多少本事,能不能把卫夫人治好。 但是最重要的是,卫夫人现在感觉舒服了。 孙姨娘低头称是,眼神却幽深。 卫戈去了旁边房间检查长子的功课。 他和卫夫人的长子卫洲今年刚十岁,但是从小被悉心培养,小少年身形挺拔,才学出众。 卫戈对他十分满意,同时也十分严格。 卫洲今日表现不算好,背书的时候结结巴巴。 他自己也知道,红着脸低头道:“我没有好好读书,请父亲责罚。” wap. /129/129251/30878686.html 第087章 让她做续弦? 卫戈没有手软,拿起了戒尺。 在一旁伺候茶水的孙姨娘忙跪下道:“大人……” “没有你说话的份儿,退下!”卫戈厉声斥责道。 卫洲也跪下,把双手举起在头顶,“请父亲责罚,您不要迁怒姨娘,是儿子偷懒。” 说话间,他又让孙姨娘赶紧出去。 孙姨娘眼圈含泪,一步三回头地出去。 卫洲却对着她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然后,戒尺就重重落下。 “我知道,你是担心你娘的身体。但是不能因为任何理由,就荒废自己的学业,知道吗?”卫戈厉声道。 “是。”卫洲乖乖认错。 爹说得对。 他们卫家人,文韬武略都要学,日后他也要领兵上战场。 在战场上,他不能说自己母亲病危,指望敌人对他网开一面。 他结结实实地挨了十下镇尺,双手都肿了起来。 卫戈说:“回去反省三日。” 手肿成这样,是不能写字的;爹是在给他变相放假。 卫洲磕了个头。 “去看看你娘,多陪陪她。”卫戈声音低沉了些许。 “是。” 卫洲刚出门,孙姨娘就哭着扑过来,“大公子,快让奴婢看看你的手。” 卫洲笑着道:“姨娘放宽心,我没事。您别哭了,风太凉,别逡了脸。” 孙姨娘不放心,非要给他涂一层厚厚的药膏,然后才陪他去看卫夫人。 见到卫夫人入睡,卫洲又走了。 孙姨娘低声劝他:“您就在夫人这里等一会儿吧;夫人醒来看见你,一定很高兴。” “不了,我回去读书。”卫洲道,“母亲醒了再过来。” “那奴婢陪您去读书。” “嗯。” 两人又离开。 柳云眠见状心道,这孙姨娘,该不会把卫洲都给拉拢了吧。 要是那样的话,卫夫人真的太惨了。 “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心自然是向着我的。” 卫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微笑着开口道。 柳云眠:“啊!” 她难道现在不仅说梦话,就连清醒的时候,都会控制不住地说出心里话吗? 卫夫人看着她道:“我猜的,对不对?” 这个傻姑娘,什么都写在脸上。 柳云眠叹了口气道:“夫人,您一定是吃藕长大的吧,怎么那么多心眼。” 卫夫人被她逗得笑起来。 “不过,我其实也有,看不透,猜不出来的事情。”她的目光逡巡在柳云眠脸上,带着探究之色。 “什么?” “你,是不是我夫君请来宽慰我的?” 柳云眠:“……” 你们夫妻俩,为什么都那么能想。 不过两个人殊途同归,都觉得自己是骗子。 她脸上难道明晃晃地写着“骗子”两个字吗? “不是。”她说。 “就算是,也没事。”卫夫人道,“我这几日,真是比从前舒服很多。能好好离开,也是福气。” 虽然,她还有诸多眷恋。 柳云眠:“……您别瞎想了;我觉得您比我活得久。” 主要她身边有陆辞这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她给炸个粉身碎骨。 卫夫人却忽然先给了她一颗炸弹。 她说:“柳姑娘,你可知道我夫君的身份?” 柳云眠点头:“总兵大人。” 这么大排场,她不想知道也不行啊! “他不仅是总兵,也是镇南王的嫡孙,排行第四。” 柳云眠“哦”了一声。 反正都是跳起来都够不上的权贵,再多几个头衔,她也承受得住。 而她这份淡定和不卑不亢,却令卫夫人又高看她一眼。 “夫君很重规矩,虽然有妾室,但是嫡庶分明。你知道孙姨娘,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吗?” 柳云眠惊讶。 卫夫人和她,是不是交浅言深了? 还有,孙姨娘为什么不能生孩子? “因为我不许她生。”卫夫人道,“我同夫君说了,等我们的嫡长子十岁之后,再允许她生,夫君也答应了。” 柳云眠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是算计了我这一波,但是她在我面前,没有占到许多便宜。你也不用怕她……” 话说到这里,柳云眠心里还道,我怕孙姨娘做什么? 我和她,又没有什么交集。 “柳姑娘,我阅人无数,”卫夫人道,“少有你这般直爽善良之人。倘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愿意,代我照顾夫君和我三个孩儿?” 柳云眠目瞪狗呆。 啥? 这个大转折,一下让她扭了腰。 好啊卫夫人,看着您是个好的,我诚心诚意帮你治病,你却胡思乱想。 她顿时冷了脸:“卫夫人,我对做人小老婆,没有兴趣!” 侯爷大还是总兵大? 要是侯爷大,她就可以拿陆辞出来吹吹牛了。 哦,陆辞被撸下来了。 娘的,气闷! “不是,我怎么会折辱你呢?肯定是希望你名正言顺嫁进门。”卫夫人道,“不瞒你说,我家有姐妹,按理说,我死之后,会从家里选个妹妹进门。可是……我还是更相信你。” 柳云眠:“大可不必。我不愿意!” “为什么?”卫夫人不解地道。 她觉得自己这个决定,会让柳云眠感恩戴德,却没想到会被拒绝。 “因为……” 柳云眠有一肚子的mmp想说,但是最后还是化作几个字,“我嫁人了。” 卫夫人吃惊地看着她,“可是你的头发……” “因为我懒得梳发髻,我相公也惯着我。我还有个儿子,下个月初就过四岁生辰了。”柳云眠一口气道。 “你儿子都四岁了?”卫夫人更吃惊。 “我是后娘。” 不好意思,做继室也得排队,您来晚了。 卫夫人连连摇头,表示可惜。 柳云眠道:“夫人,您不用贤良淑德,替总兵大人物色继室了。还是您亲力亲为吧!” 人都要没了,还得替男人物色好下个女人。 哎,这日子过得什么劲! 她一天都过不下去。 “真的,”她认真地道,“您肯定没事的。” “我自是希望如此。”卫夫人苦笑着道,“柳姑娘,倘若我这次真的能侥幸逃过一劫,日后定然不会忘记你的恩德。” 那其实不用,主要别惦记着我继承你的夫人之位就行了。 我真的栓q! wap. /129/129251/30915426.html 第088章 买来的相公最乖 卫夫人何其聪明,立刻看出来了柳云眠的不情愿。 她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也就是你有相公了,否则总兵大人,真的很好。” “年龄太大,家世太好,规矩多;又那么严肃,没有情趣……” 柳云眠一口气说出来好多缺点。 她是故意的。 虽然这件事情是卫夫人主动提起的,但是日后她好了,会不会怀疑自己动过心,因而生出嫌隙? 生出嫌隙倒是小事,万一生出害她之心呢? 和卫夫人这种人打交道,她得怀着十二分的小心。 就她这智商,还是更适合和胖丫在一起。 卫夫人大笑:“你这般嫌弃,我情何以堪?” “那是夫人的四郎,自然情份不一样。” 卫夫人脸上露出回忆的迷惘之色,“是啊!那是我的四郎。” 初见惊艳;得知和他定亲时候的欣喜若狂,却只能假装害羞;初嫁时的羞涩,他的体贴;遇到风雨时候相互扶持…… “再跟夫人说句掏心掏肺的话,”柳云眠道,“我不能和人共享男人;任何人都不行!” 卫夫人被她掷地有声的话震惊了,随后认真叮嘱道:“这话你也就跟我说说,千万别出去说。” “我这种身份,没什么顾忌的。”柳云眠爽朗道,“就我们村里那些光棍,我别说想要一个,想要几个没有?” 村里可是男多女少,毕竟女人都上嫁。 即使优秀如李哲,当年也因为无父无母而备受歧视。 所以柳云杏的另眼相看,倾心相待,才能换来他的念念不忘。 卫夫人哭笑不得。 “真的。”柳云眠非常认真,“夫人,我不缺银子,也不指望夫贵妻荣,所以,我什么都敢说。” 这世上最无敌的四个字——无欲则刚。 只要我不有求于你,你就不能pua到我。 她对男人,就是这种态度。 日子苦?我愿意啊!你有金山银山,位极人臣,只要我不羡慕,跟我有毛线关系? 卫夫人叹气道:“我比你虚长几岁,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听到你这种说法,竟然觉得无可辩驳。” “夫人,”柳云眠笑眯眯地道,“人生苦短,瞎乐就行;我是不肯委屈自己的。” “在村子里,你这种快乐,反而更容易得到。” “夫人,您过的日子,也是多少人都羡慕的。我们各有自己的快乐。” 因为各自成长环境不一样,价值观不同。 “那我就只能敝帚自珍了。”卫夫人笑容绽开,“我真没想到,我的四郎有朝一日也会被人嫌弃。云眠,你成亲了,你相公是什么样的人?” 她的称呼,不知不觉已经变了。 柳云眠:果然,女人的友好,一定来自于对“危险”的排除。 自己这番不识抬举的言语,一定程度上已经取信于卫夫人。 她默默松了口气。 “我相公是买来的。”柳云眠道。 卫夫人大吃一惊。 “你不是说,村里很多光棍,可以挑着选,为什么还要买?” “因为买来的更乖呀。”柳云眠促狭道。 卫夫人:“……”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让男人屈居下风的感觉。 她心里也生出几分探究之心,就像听到了南蛮北夷什么奇怪的风俗一般。 “那日常,谁做主?” “您说呢?”柳云眠自问自答,“当然是我了。日常家里的活计他都能做。” “洗衣做饭,针黹女红?”卫夫人睁大了眼睛。 “洗衣做饭哄孩子,”柳云眠道,“劈柴烧火他都做,不过针线活还得我来。主要我也看不上他的针线活。” 卫夫人被震惊得半晌后才道:“也,也挺好。” 柳云眠听出她话里的客套,但是并不在意。 她就是不靠男人,卫夫人就是夫贵妻荣;大家各自吃自己的饭,不用相互理解。 只是,千万别“好心”把别人往自己这锅扒拉。 不行,吃不到一锅。 柳云眠临走之时,卫夫人给她送了一套头面,笑道:“女人哪有不爱美的?明明年轻貌美,以后好好收拾收拾自己。” 柳云眠笑着谢过她,收下了头面。 那是一套红宝石头面,金子用得很足,做工也精妙,用的六颗红宝石,大小均匀,一看就是顶级货色。 胖丫看到后忍不住问:“这还不得百八十两银子啊!” 柳云眠笑着道:“可能吧。” 但是实际上,她很清楚,这幅头面,没有三五百两银子是买不到的。 这也很正常,谁会觉得自己的命贱? 自己救她一命,值得。 不过柳云眠实在不喜欢这些赘余,回去后给陆辞看看,就收到了空间里。 陆辞眼睁睁地看着她当着自己的面,毫不遮掩地就把东西变没了。 这可真是,没把他当外人啊! “娘子,”他心情莫名地舒畅,开玩笑道,“你会不会有朝一日,把我也收起来?” 柳云眠嫌弃道:“才不会呢!” 你不配哦。 “是不能么?”陆辞探究道。 “能,但是不会。”柳云眠道,“因为那是我的……心。” 在新纪元,她不是唯一一个有空间的人。 她和她的战友都有。 但是那是只有彼此托付性命的人,才会让对方进入自己的空间。 因为那是托付性命。 对方想使坏的话,破坏空间,可以轻松取了自己性命。 她为了解释重要性,只能说那是自己心脏,否则陆辞怕是听不懂。 陆辞:“你的心吗?” 倘若是别的,他或许听听就过去了。 但是她的心的话……就激起了他几分好胜心。 陆辞血液之中涌动着第一次上战场时候的壮怀激荡。 彼时现在,他脑海中的念头都是一样的——我想要! “这辈子,我不会再收任何人进去。”柳云眠喃喃地道。 “再收?”陆辞抓住了重点。 可是柳云眠已不想多谈,故作轻松地道,“好了,我去准备东西,观音奴要吃锅子。” 看着她的背影,陆辞眼神晦暗了些许。 他错了。 他光想着,她定然不是从前爬床的人,那心里不会有周二。 却没想过,她也会有过去。 陆辞心情,突然不美好了。 wap. /129/129251/30915427.html 第089章 当买相公成为潮流 过了三天,柳云眠又要去给卫夫人看病。 因为她什么都没瞒着陆辞,所以后者送她出门的时候,特意叮嘱道:“你一定记着我说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柳云眠道,“赵大爷急着走,你别啰嗦了。” 赶牛车的赵大爷呵呵笑:“年轻人,感情好,大爷知道。不着急,慢慢说。” 一车人都开始起哄,把柳云眠闹了个脸红。 也不知道陆辞这厮为什么故意秀恩爱,昨晚他都啰嗦半天了。 陆辞拱手笑道:“赵大爷您慢点。” 胖丫在旁边做了个酸掉牙的鬼脸,引得众人又都笑了。 等牛车动了,陆辞也没走,一直看着她们离开。 有妇人感慨道:“云眠啊,你这相公,真是让你家买着了。之前我也笑你爹娘糊涂了,买个瘸子回来养着,但是现在看看,啧啧,谁不羡慕?” 那么能干! 而且待人接物都挑不出毛病,长得也好,腿脚不好,什么也没影响啊! 该用的腿好用不就行了吗? 而且陆辞是真的旺家,不服不行。 他才来几天,柳家的日子蒸蒸日上。 柳云眠还盖起了让全村人羡慕的 “真的,我不是说好听的,将来要是二十两银子买个这样的上门女婿,我买!”妇人豪气冲天地道。 柳云眠:“……” 她假装害羞不说话,实际上内心疯狂输出:就陆辞?那是买了个上门女婿吗?那是买了个大麻烦! 二十两银子,她可一次没用过,也不知好用不好用。 但是她不敢用,那要命啊! 众人纷纷打趣她,牛车上的笑声不断。 柳云眠:今天做了一次猴子,免费请大家看猴戏。 胖丫咬着她耳朵跟她小声嘀咕:“以前怎么不见得她们跟你这么好?都等着占便宜呢!” 虽然柳云眠没有在村里给人看过事,但是她会看事的传闻已经不胫而走。 村里人,谁不想和她交好呢? 柳云眠却觉得正常。 做人要有用。 这道理,她一直都懂。 胖丫又小声问她:“陆辞跟你说什么呢?” “他让我小心点,别卷入人家妻妾之争。” 陆辞让她小心孙姨娘。 卫夫人如果见好,那确实损害了孙姨娘的利益。 在这治病的关键时刻,孙姨娘确实有动机对自己下手。 “那这次她说得对!”胖丫道,“那个孙姨娘,我觉得她不是好东西。” 柳云眠竖起大拇指:“我也觉得。” 胖丫虽然看着憨厚直爽,是一根直肠子,但是实际上,她有一种常人所难以拥有的“特异功能”。 她看人超准。 她说陆辞鬼鬼祟祟,实际上陆辞就是有不可告人的身份。 她说孙姨娘不是好东西,也确实如此。 而实际上,胖丫并没有什么证据,就是凭直觉。 柳云眠觉得这是非常牛的天赋。 可能因为心里太干净,所以能照出来所有妖魔鬼怪。 “那我今天得好好保护你。”胖丫义不容辞地道。 柳云眠心中感动,对她笑笑:“我给你买大骨棒回家熬汤,咱们继续吃锅子。” 观音奴嚷嚷吃锅子,但是吃得并不多。 胖丫对锅子才是真爱。 “也不用,怪费羊肉的。”胖丫不好意思地道。 她自己一个人,吃了足足有三四斤羊肉,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她卖身给柳云眠还债,结果常常觉得自己这么能吃,柳云眠越来越赔。 感觉这债是还不上了。 也好,跟着柳云眠,有肉吃,外婆在地底下也会放心的。 “能吃是福。”柳云眠笑道。 她喜欢看家里的人吃饭,觉得那是享受。 进城之后,胖丫和她说,以后自己买一辆马车,她学着驾车,她能行。 柳云眠道:“你真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买!咱们买两匹马,回头咱俩都学骑马。” 胖丫高兴得不得了。 “咱们去看过卫夫人,就去挑马?”她迫不及待地道。 然而不等柳云眠回答,她自己就否决了,“不行,咱们不懂。回头还是让陆辞来挑,他肯定懂。” “陆辞为什么懂?”柳云眠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 “他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而且以前还打过仗。” “他打过仗?” “对啊。”胖丫理直气壮地道,“他杀鸡那么利落,肯定是杀过人的,还杀了不少,那肯定是战场上,否则能让他杀人狂魔活着啊!” 柳云眠竟无言以对。 胖丫不傻,她傻。 两人来到船上。 卫夫人的气色好了许多,甚至能在外面被人扶着散步了。 卫戈也在,在和她低声说着什么,面色竟然也很柔和。 少年夫妻,感情果然甚好。 只是,柳云眠再次确定,她想要感情好,比这里的标准,确实高了很多。 再次坚定了不嫁豪门。 当然,如果豪门眼瞎非要她的话。 见到柳云眠来,卫夫人脸上露出笑意,对她招手道:“云眠,快过来。” 柳云眠落落大方地上前见礼。 今日她特意梳了妇人的发髻,免得引人误会。 卫夫人拉着她的手对卫戈道:“大人,多亏了云眠,您可得好好谢谢她。” 卫戈问柳云眠家里有没有兄弟。 柳云眠猜他有提拔之意,便道:“有两个兄长,大哥老实,喜欢侍弄庄稼;二哥进了学,但是也是刚正经读书;弟弟还小,父母宠溺,在县衙帮忙。” 言外之意,不适合,也不需要提拔。 卫戈看她的眼神有些变了。 这个小妇人,竟然如此聪慧。 “夫人的事情,你只要尽心尽力,日后卫家不会忘记。” “举手之劳,卫大人客气了。” 这时候,孙姨娘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扑通”一声给柳云眠跪下,痛哭流涕地感谢。 柳云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死了呢! 这真是个戏精。 卫戈都有些嫌弃,让人把她扶到一边。 卫夫人倒是笑着打圆场道:“让你见笑了,她呀就是这样,满心满眼里都是我。人虽然不机灵,但是这忠心,是谁也没有的。” 柳云眠看到卫戈眉头舒展开,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呵呵,愚蠢的男人! 不是卫夫人心慈手软,而是卫戈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吧。 wap. /129/129251/30915428.html 第090章 柳云眠的脾气 柳云眠给卫夫人诊脉,说她运气不错,药也对症,恢复得不错。 卫夫人赞道:“那是你的药好。” “不,夫人,”柳云眠诚恳地道,“药好只是一方面,还是您命好。” 同样的药,对不同的人,作用不同。 治病这个过程,其实确实玄学,也不怪古人医巫不分家。 卫夫人看着外面躬身小意和卫戈说话的孙姨娘,声音低沉,仿佛带着某种无法宣泄的情绪:“我命不该绝!” 柳云眠觉得,有些人要倒霉了。 真正的厉害,是不动声色的。 她这样咋咋呼呼的,其实就是狗肚子里藏不了二两香油的那条狗。 而卫夫人,大概是会叫的狗不咬人那种。 不过这些,和她没什么关系。 卫夫人请她给三个孩子请平安脉,倒是没诊出特别之处。 柳云眠见到卫洲,笑着提醒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后多喝些牛乳。” “牛乳?” “嗯。”柳云眠道,“我曾经见过一个孩子,几乎把牛乳当水饮,长得高高壮壮。” 卫夫人现在对她深信不疑,忙道:“吩咐下去,以后多给公子准备牛乳。” 喝! 又不是喝不起! 以后也成为一个高高壮壮的好儿郎。 柳云眠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和王老板约定,去帮他看看孩子。 没办法,年纪一大把得的孩子,金贵。 可是卫夫人这边还拉着她说话,柳云眠就让胖丫先去告诉王老板,稍安勿躁。 胖丫道:“那我走了,你小心点。” 柳云眠:“……” 卫夫人也愣住。 “说的自然不是您。”柳云眠忙解释道。 “我知道。”卫夫人眸色深沉,握了握她的手,“我会记得你对我这些帮助的。” 柳云眠谦虚几句,又按照她的请求,帮她细细检查过房间才出去。 柳云眠刚要下船,孙姨娘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拦住了她。 “柳姑娘,您救了夫人,奴婢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她一脸憨厚,眼圈还是红的,“奴婢有几件首饰,还有些夫人赏赐过的没有上过身的衣裳……” “不用了,夫人给我的赏赐很多了。” “柳姑娘,您是嫌弃奴婢吗?” 柳云眠本来不想生事,但是见她还道德绑架自己就不高兴了。 “孙姨娘要是这么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孙姨娘把她带到了另一边没人的地方,却没有进船舱找东西,而是靠着栏杆笑道:“柳姑娘,我跟您说几句行吗?” “说吧。”柳云眠面色淡淡。 “我们夫人,出身陇西李家。”孙姨娘道,“身份贵重。有个闪失的话,怕是姑娘承担不起。” “是吗?”柳云眠道,“原来是我见识浅薄了。那能得到夫人喜欢,以后我岂不是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怕了?” 孙姨娘:“……” 这是真傻还是装傻? 她见柳云眠这般,又道:“哎,其实不该称呼您姑娘,听说您嫁了人,还有个儿子?孩子小,可千万得好好照看着,别出什么差错。” 柳云眠听到这里,心里的小炮仗算是彻底被点燃。 她炸了。 她最讨厌别人用家人威胁她。 尤其是现在还代入了观音奴那张可爱的小脸,今天不反击回去,对方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孙姨娘是不是还想说,我还能不小心落水呢!”她阴阳怪气地道。 孙姨娘愣住,随即咬咬牙,正要说话,就听她道:“今天我就给夫人送一份大礼。” 她双手握紧栏杆,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今日要是落水了,姨娘怎么说?” “不可能。”孙姨娘有些慌了,“围栏这么高,你我二人,我怎么可能……” “姨娘要是提前在围栏上做手脚呢?” 话音落下,她轻轻一推刚才握过的栏杆,栏杆竟然掉落了。 同时她粲然一笑,纵身也跳了下去。 不好意思,她和卫夫人逻辑不一样。 她身边不养这种贱人! 有仇她立马就得报,隔夜算她输。 落水声音很大,自然引起了注意。 卫夫人听说是柳云眠落水,差点吐出血来。 她只是想让孙姨娘露出马脚,没想到她竟然一反常态,敢直接对柳云眠下手。 她现在如此不加掩饰了? 柳云眠在水面上轻松地划着水,“喂,你们别下来啊!我会凫水。” 男女授受不亲,回头让她负责,她可负不起。 船上众侍卫:“……” 这情景,怎么那么搞笑呢? 闻讯赶来的卫戈:“……” 孙姨娘跪倒在地:“大人,我没有推她,我没有,我……” 柳云眠自己游到岸边,卫夫人的丫鬟已经拿着大衣裳在等她。 她到船上,换了卫夫人给她准备的衣裳,擦干头发上的水出来。 卫夫人坐在椅子上,卫戈倒是站着,面容冷峻。 两人面前,跪着啜泣不已的孙姨娘。 “云眠,到底怎么回事?”卫夫人问道,“你怎么会落水?” 柳云眠心里很不舒服。 她虽然笨,但是别人想一个时辰的事情,她想两个时辰,也该明白过来,总不能至死不误。 刚才,被冷水一激,许多刚才没想到的细节,都涌上心头。 比如,卫夫人状态虽然好了一些,可是也没有好到她表现出来的那种程度。 她是在强撑着,故意做出轻松模样,好像立刻就能大好一样。 为什么? 她要让孙姨娘狗急跳墙。 比如,卫夫人从来都是派人出来送她,今日却没有。 她事先,是不是已经知道,孙姨娘今日有话要对自己说? 卫洲和孙姨娘走得那么近,卫夫人还笃定地说,孩子是自己这边的。 她在孙姨娘身边,是不是也安插了人? 卫夫人想借这件事,抓住孙姨娘的把柄,或者让卫戈对她有所不满。 柳云眠觉得,她再也不骂那些傻缺臣子乱站队了。 她自己,不也是不知不觉之中站队了吗? 其实她和人家妻妾相争,有什么关系? 她下意识地站原配了…… 卫夫人指点她几句,她就更感激。 真傻啊。 不过,她也就傻一次。 听卫夫人问话,柳云眠道:“夫人的病,已经见好了。我给您开的方子,不做调整也可以吃下去。吃上半年,应该就没事了。” 卫夫人愣了下,“云眠,我是说,你怎么会落水。” “我和姨娘说着话,不知道怎么就掉下去了。”她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先告辞了。夫人之前赏我的头面,就当诊金了,告辞。” “云眠……” “告辞。”柳云眠转身就走。 wap. /129/129251/30952025.html 第091章 卫夫人发作 她今日,是真的有点不舒服。 她不求掏心掏肺,但是从来不会那样理直气壮地利用别人。 她甚至想着,对付孙姨娘,多少也帮了卫夫人。 她想帮忙,人家只想利用。 到底不是一路人。 孙姨娘,就交给卫夫人自己以后慢慢斗吧。 她们爱干什么干什么! 莫扯老子! 柳云眠头也不回地走了。 卫戈显然没明白,皱眉看向卫夫人。 卫夫人愣神,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今天柳云眠还教她,手上的那些穴位,都该如何按,有什么功效…… 她没有把柳云眠当成朋友,现在却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个多年故友。 其实,她没觉得是利用。 她了解孙姨娘,后者根本不敢直接动手的。 但是…… 柳云眠生气了;而且她生气的,让卫夫人觉得,无可辩驳。 卫夫人忍不住想,是不是她真的做错了? 卫戈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但是他看出来了,柳云眠很不高兴。 而且这份气,似乎冲着卫夫人去了。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没问,否则就是给卫夫人没脸。 他让人都下去,打算单独问问卫夫人。 不料,一向脾气很好,待人又宽和的卫夫人,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发作,指着孙姨娘道:“来人,先把姨娘带下去。” “夫人,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 卫戈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先下去。” 等所有人都下去之后,卫戈才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卫夫人道:“你这是怎么了?吉祥她总不能,真的把人推下去吧。” “那大人,是觉得我不对?” 卫戈:“……你管教下人,我自是没什么话说,只是提醒你一句。你今日火气,为什么这么大?” 从始至终,他都很平静。 卫夫人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些许。 可是这次,她不想忍了,控制不住那种。 “四郎可知道,”她换了称呼,“我为什么会得病?” “不是说,柿子吃多了?我不是很相信。” “四郎既然不相信,为什么我用了她的药却好多了?难不成,我伙同外人,用我的性命开玩笑?”卫夫人冷笑着道。 “你看你,我又没有埋怨你。现在关起门来,只有我们二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卫戈道。 在妻子和小妾之间,他肯定有偏向。 卫夫人沉默片刻,低头道:“是我的错。我今日做错了事情,不反思自己,反而迁怒四郎。” “你做错了事情?”卫戈惊讶。 总不能是自己夫人想要柳云眠的性命吧。 “阿妤不怕,有什么事情,跟为夫说。”卫戈喊着卫夫人的小字,把大手搭在她肩膀上。 卫夫人泪如雨下:“我纵容那个贱人太久了!” 她从来都是隐忍优雅的,何曾这样说过话? 可是今日,看到柳云眠近乎割袍断义的举动,她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或许借着这股还算真的情感,她就能彻底说出来了。 她是这般想的,也这般做了。 “四郎知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误闯府中禁地,被老祖宗打了一巴掌,颜面尽失?” 那一次,卫戈维护了她,被打了二十军棍。 卫夫人才初进门就犯错被打脸,羞愤欲死;可是也是那次,她知道了枕边人多么可靠。 之后卫戈糊涂过很多次,她埋怨过,却没真的恨过。 因为真的深爱他,也明白,这个男人的担当。 “四郎又知不知道,为什么洲儿之后那个孩子没有保住?” 卫夫人哭着把这么多年来藏在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 卫戈被深深震惊了。 卫夫人和孙姨娘,都是他的女人。 一个少年夫妻,恩爱十几年;另一个更是从小陪伴,体贴入微。 不管谁在撒谎,后果都是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的。 “包括今日之事,四郎不要当成后院之事;像你在军中那样去查,自然有个水落石出!” “只可惜,”卫夫人自嘲地笑道,“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云眠了。” 柳云眠虽然出身不高,但是一身骄傲。 一百斤的人,有九十斤傲骨。 “我原本想着,我给了她许多补偿,让她帮帮我,揭穿孙姨娘的真面目。” “可是我自以为是了。” “到底是我下作了。” “阿妤,别这么说自己。”卫戈太过震惊,安慰的话就有些无力。 “说我看低了她。”卫夫人道,“倘若有机会,我想登门和她道歉。” 她话锋一转,“至于家里的事情,四郎看着处置吧,我太累了。” “阿妤……” “四郎,我累了,我想静静。” “那,那你歇着。” 卫戈出来,被风一吹,只觉得头疼欲裂。 引以为傲的后院和谐,妻妾和睦,原来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 原来妻妾两人,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柳云眠去了王老板那里,给他儿子看过,然后草草买了一些东西,就带着胖丫回去了。 “眠眠,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怎么觉得你不高兴?”胖丫问。 “没有,就是觉得有点累。” 心累。 柳云眠见胖丫担忧,笑着对她道:“还是咱们俩这般好。” 谁也不用拐弯抹角,想说什么直接就说了。 没想到,回家之后,柳云眠被观音奴缠上分糖果,胖丫对一直不假辞色的陆辞偷偷招招手。 “陆辞,我和你说——” 陆辞已经习惯她这般没规矩,都是柳云眠惯的,他没有意见。 有意见也没用,他有自知之明。 “眠眠今日肯定吃亏了。”胖丫严肃地道,“你没看她头发都湿了吗?又换了衣裳。她说自己不小心踩空落了水,我觉得肯定不是。” 陆辞也发现了。 他还发现,柳云眠情绪不高。 往常回来的时候,她眼神都是亮晶晶的,声音也是雀跃的。 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你好好问问她,我那会儿不在。我真不该走!我怀疑那个孙姨娘搞事情了。” “嗯,我知道了。”陆辞淡淡道,转身进去。 胖丫见他这般,一点儿都不着急,不由哼了一声:“果然,要男人有什么用!” 陆辞:“……” 算了,他不和她一般见识。 wap. /129/129251/30952026.html 第092章 法力高深,不怕狗血 观音奴得了糖,立刻拿着去找他的小伙伴们分享。 因为有糖果的绝对诱惑,他孩子王的地位,简直比皇上的皇位还稳固。 毕竟他解决了大家的口腹之欲,这点皇上都不敢说做到了呢! “今日发生什么事情了?”陆辞抱着火盆进来问道。 火盆里放着上好的银霜炭,是柳云眠为了过冬提前置办的。 她说提前买,能便宜三五文。 她还说,陆辞不了解女人买东西的这种心理。 一定要买到最便宜的,那种高兴,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 陆辞真不懂,但是遇到不懂的,他听话就是。 他点燃了炭火,让柳云眠散开头发。 柳云眠坐在小杌子上,靠着炭盆。 陆辞笑着叮嘱她,“也别离太近,烧了你头发。” 柳云眠哼哼着道:“我有假发。” 她的空间药店里,真的有假发。 “拿点板栗过来,这火不烤点什么真浪费了。”柳云眠又道,“等红薯下来就更好了。” 陆辞哭笑不得,取来板栗烤上。 “一会儿吃什么饭呢?你在家做什么了今天?” 陆辞没有回答,反而问她道:“你今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柳云眠:她表现得这么明显? 哦,是衣裳和头发。 “就是不小心掉水里了,不过我会凫水,所以没什么关系啦。” “你每次心情低落的时候,话就特别多。” “哦。”柳云眠叹气,拿着棍子戳着火盆里的炭,“陆辞,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 “有点。” 柳云眠:“……” 你这么会聊天,是谁的高徒啊! 真是醉了。 “不过傻得让人喜欢。” 哎哟,这嘴跟抹了蜜似的,油嘴滑舌! “说吧。”陆辞道,“今日是不是受委屈了?” 他声音温和而有磁性,眼神鼓励。 柳云眠:不能看,那双眼真的容易把人吸进去。 “也不算委屈,就是觉得我有点傻。” 她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然后认真反省自己道:“我一边说着和她们不是一路人,一边有了喜好,还不自量力地想要帮忙……” 结果,被人当枪使。 “如果说赤诚之心有错,那你真就错了。”陆辞想了想后道,“这世上,总有以赤诚回报赤诚的人,你只是没遇到。” “真正的傻子,是至死不误;而你只是落水就想明白了。” “是不是,以后我应该多给自己泼点冷水冷静冷静?”柳云眠自嘲地道。 “眠眠。”陆辞第一次这般喊她,但是柳云眠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到。 陆辞却有一种小孩偷吃到了糖的兴奋。 “她们从小就被人教过这些,斗争,驭人之术;但是没有人教过你。”陆辞认真地道,“所以你能这么快明白过来,已经是天赋异禀。” 不要拿着自己的短处,去和别人浸淫环境几十年的经验去比。 “你总会越来越好的。”陆辞郑重道,“她们有的这些,你都会有。而你的赤诚之心,她们永远都不会有。” 倘若千篇一律,她又如何是柳云眠,而不是那些庸脂俗粉? 倘若她真的心硬如铁,又怎么会在一日日的相处之中,不自觉地把他划到自己人的行列之中? 陆辞认真地请过李哲。 他问李哲有什么打算。 李哲说,就这般过着,因为时间会给出答案。 当他已经成为柳云杏的习惯,两人之事,水到渠成。 陆辞想,他和柳云眠,也正在走这条路。 他很满意。 “陆辞,”柳云眠忽然笑了,“会说你就多说点。” 陆辞愣了下,随即大笑。 “不想了,我和她们本来也不是一路人。” “对,日后也不会是一路人。” 就像韩大人,从来也不让韩夫人出去应酬,怕她因为丫鬟的身份受委屈。 这么多年下来,京城各家对此都已经习以为常。 陆辞见贤思齐,日后也会这般安顿柳云眠。 “我最近不想去县城了。”柳云眠道,“让我缓缓。” “那就不去了,正好天也冷了。”陆辞道,“岳父大人也要下场,家里的事情也够你忙的。你想吃豆腐吗?泡豆子,明日给你做豆腐吃?” 柳云眠和高氏一样,喜欢吃豆花。 而且她看着陆辞推磨,总觉得很快乐。 “好!” 就吃陆辞的豆腐! 柳云眠愉快地决定了。 她把头发烤干,随便松松挽起,提着今天买的肉出门。 她要回娘家要点豆子去。 陆辞也跟她一起。 两人走到门口,脚步都停了下来,交换了一个眼神。 门外有人。 但是只有一个人,而且听呼吸,似乎是个女人。 柳云眠指指自己,做了个要先出去的手势。 陆辞却把她往自己背后一推,先出去了。 “哗——” 柳云眠看呆了。 一盆红红的东西,像油漆一样,被结结实实泼在了陆辞身上。 陆辞头发上,身上全都被染红,滴滴答答地往下滴…… 满地的血。 “你,怎么是你?”乐氏端着木盆,吓得转身就跑。 好啊,原来是她。 柳云眠提步就要出来找她算账,却被陆辞言词喝止。 “你站住!别过来!” 柳云眠:“……” 咋,被人泼了血,你变身了?还敢吼自己了? “是狗血。”陆辞道,“你进屋去,等我收拾好了再出来。” 柳云眠还没反应过来。 狗血怎么了? 可是陆辞脸都顾不得擦,只一叠声地催她进去,仿佛这是洪水猛兽似的。 柳云眠懵懵懂懂地进去,半晌后才想明白。 敢情她故意吓唬乐氏,后者把她当成了妖精,所以上门泼狗血啊! 更搞笑的是,陆辞似乎也信了? 陆辞衣裳都没进来拿,直接在院子里提了井水上来,把自己反反复复冲…… 柳云眠看得都有些不忍,把窗户开得大些:“陆辞,你别染了风寒。” 他们俩今日,是不是都有水灾啊! 陆辞:“关上窗!” 柳云眠:“……我法力高深,不怕狗血。” 陆辞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了,“我怕你看我。” 柳云眠:“你有什么好看的!” 她“哐”地一声关了窗户,脸上微热。 她刚才,确实在偷看陆辞的身材,被抓现形了。 wap. /129/129251/30952027.html 第093章 半夜烧纸 柳云眠决定晚上多做几道菜,就当庆祝自己学到了人生新课程,也算犒劳陆辞为她挡狗血,又辛辛苦苦收拾。 陆辞不知道用了多少水冲洗门口,水都流出去很远,以至于路过的人都以为柳云眠又在家里“做法”。 太辛苦了。 柳云眠做了糖醋鲤鱼,葱爆羊肉,拔丝山药,清炒藕片,熬了鸡汤,额外给陆辞加了个羊杂汤。 陆辞喜欢羊肉羊杂。 每道菜,都是两大盘。 安虎和胖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多一个字都不肯说,埋头苦吃。 翠微在旁边看着好笑。 柳云眠则给三个孩子布菜,看他们吃得热火朝天。 现在基本家里做好吃的,除了送回去一份,她还把蜜蜜和铁蛋单独喊过来吃。 现在柳云眠就是侄子侄女最喜欢的人。 陆辞见她自己么怎么吃,不由道:“你吃吧,我照顾他们。” “不想吃。”柳云眠道,“可能是被油熏到了,一点儿都不想吃。” 陆辞伸手摸她额头:“是不是发热了?” 柳云眠躲开他的手:“不能。” 说嘴就打嘴。 还没到睡觉的时候,柳云眠就开始觉得浑身发冷。 她从空间里摸了个体温计测了一下体温。 好家伙,38度2。 这身体,也太弱不禁风了。 不过她也没在意,找出药吃下,对紧张的陆辞道:“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你睡吧,我看着你。” 观音奴在外面和铁蛋追着包子玩,还不肯睡觉。 陆辞推开窗户道:“观音奴,别闹了,娘生病了。” 观音奴立刻回来,铁蛋也跟着跑进来。 柳云眠:“……你和观音奴说什么?” “他也得学会疼你。”陆辞道。 观音奴和铁蛋趴在炕边,焦急地看向柳云眠。 “娘,你生病了吗?”观音奴现在说话越来越流畅。 “姑姑,我是不是该回去告诉祖母?”铁蛋道,“我生病的时候,娘抱抱就好了。” 柳云眠头嗡嗡地疼,闻言哭笑不得地道:“我没事,铁蛋,让胖丫送你回家睡觉。观音奴,你跟着翠微梳洗睡觉。” “娘,您真的没事吗?”观音奴问。 柳云眠点点头。 “没事您起来走两步我看看。”观音奴道。 柳云眠:“……” 我的好大儿! 铁蛋回去了,陆辞和观音奴在炕上,一左一右地陪着柳云眠。 柳云眠头疼厉害,所以也没力气劝说,在左右两大“护法”的目光加持下,沉沉睡了过去。 观音奴不放心,时不时伸手摸摸她的鼻息,担心之色溢于言表。 “爹,娘会死吗?” “不会。”陆辞道,“过来,爹抱着你睡。” 观音奴钻进了他怀里,乖乖巧巧地躺在他臂弯。 陆辞扯过被子把他包起来,低头看着他的眉眼,轻声问道:“观音奴记得从前的事情吗?” “从前?”观音奴道,“是小豆子抢我黄泥,气得我尿了一泡尿上去,那么久之前吗?” 他说的,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 这小子,越来越玩得开,也不吃亏,还颇有心眼。 而且他在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回来跟柳云眠说,所以陆辞也知道。 “更久之前,比如你跟着翠微从京城来这里。” 观音奴有些懵懂,半晌后道:“坐马车累。” 他还依稀记得从前身边有好多人,但是那些人的脸,都挺模糊了。 京城的房子很大,有很多人,有很美的风景。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记得。 陆辞心中叹气,摸了摸他的脸,“睡吧。” “我睡了,爹看着娘吗?” “嗯,我看着。” “那我们轮流,”观音奴实在支撑不住眼皮子打架,“爹你等我醒来替你。” “嗯,睡吧。” 观音奴这才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陆辞抱了他一会儿,才把他放在柳云眠的身边。 他见到柳云眠的嘴唇有点干,下去给她烧了开水,往灶底添了柴火,又舀了一些水出来。 这样有冷有热,晚上随时喝都行。 翠微听见外面动静,下来查看,见状忙要搭把手。 陆辞让她把观音奴抱回去睡,自己继续守着柳云眠。 他坐了一会儿,又坐不住了。 柳云眠是今日落水染了风寒,还是被那狗血冲撞了,他不确定。 他想起上个月鬼节买的纸钱还有,下去在院子里烧了些纸钱。 他想念叨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纸钱发呆。 “娘呀,走水了,走水了!”胖丫起来解手,迷迷瞪瞪,结果出门就见火光,不由大嚷道。 陆辞:“……是我。” 胖丫弄清楚了,不由嘀咕道:“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半夜偷偷烧纸吓死人。” 陆辞没搭理她。 路过的各路神仙,请你们保佑柳云眠,让她逢凶化吉。 如果她有得罪和冒犯之处,请多多包容。 她一片赤诚,积德行善,请诸位照应。 陆辞把纸钱烧完,虔诚叩首,然后才回到屋里。 他在门口等寒气散尽,把烟熏火燎的外裳脱下,洗了手后才来到炕边。 陆辞搓了搓手,把手心搓热,才又摸了摸柳云眠的额头。 他摸到了汗。 还好,退烧了。 陆辞总算松了口气,却还是没敢睡,脱鞋在炕边靠着墙坐下,默默地看着她。 她是上天给他的恩赐吧。 老天爷对他,总算网开一面。 “主子,您还没睡?”下半夜,安虎见正屋灯光还亮着,忍不住在窗下问。 实际上,他也一直没睡。 陆辞烧纸钱的时候他就在屋里,把窗户偷偷开了条缝隙看。 只是这会儿,实在太晚了。 他心疼自家主子,也担心柳云眠情况不好,这才忍不住问道。 “没事。你醒了?”陆辞口气平静。 安虎:“……哦,是醒了。” “那就去把乐氏的手废了。”陆辞淡淡道,“做得干净些。” “是!” 安虎心里苦,但是安虎不说。 他去也! 凌晨时分,安虎回来复命,陆辞还没睡,轻声让他下去歇着。 柳云眠一觉醒来,已经好了许多,却被陆辞的黑眼圈吓了一大跳。 哥,你是靠颜值让我下饭的,你不能这样啊! “你一直看着我?” “不是,”陆辞道,“有点心事,失眠了。” “哦。” 那就好。 “什么心事啊?”柳云眠打着哈欠坐起身来。 明日柳秀才就要启程去省城应考,她今日得回家给亲爹饯行,祝她爹马到功成,独占鳌头。 wap. /129/129251/30979828.html 第094章 大考前夕 陆辞道:“之前想麻烦你的事情,万神一直没有把脉案带回来。” 哦,原来是惦记着这件事情。 “放心吧,万神飞得那么高,不会被人煮了的。” 陆辞:“……” 他担心的是万神吗? 柳云眠伸了个懒腰,觉得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 果然生病让人元气大伤。 观音奴醒来后发现自己没有陪着柳云眠,感到十分愧疚,对陆辞也颇为埋怨。 说好的大家轮流陪着娘,结果你自己都占了。 “爹,你不是讲究人!”观音奴气鼓鼓地说。 柳云眠给他盛了一碗牛乳,笑道:“你跟谁学的?还讲究人呢!” “反正我爹就不讲究。” “快喝,喝完了娘带你去外公家。” “我想去外公家,自己就去了,才不用娘带呢!” 哎呦喂,臭小子怎么这么叛逆。 不过观音奴嘴皮子越溜,她越高兴。 柳云眠去的时候,高氏正带着张氏一起给柳秀才收拾东西。 “我姐呢?”柳云眠上前帮忙扯着被角让高氏下针,同时开口问道。 “我和娘就行了,”张氏快人快语地道,“让她去摆摊了。这会儿秋收,大家兜里都有钱,她一天有时候几十文,可不舍得耽误。来,你一边坐着,我来就行。” “真是钻到钱眼里了。”柳云眠笑嘻嘻地道。 “过日子,不都是这样一点一滴攒起来的吗?”张氏又骂柳云眠,“你手头紧点,大手大脚的,谁家天天吃肉?” 柳云眠吐吐舌头,“我馋。” 张氏笑骂道:“你说村里哪个妇人好意思就这样大喇喇说自己嘴馋?你真是掉进了福窝里。” 说着说着,她忽然问:“眠眠,你能不能和妹夫商量商量,让妹夫陪着爹去省城赶考?” “啊?”柳云眠惊住了。 高氏道:“哪有放着自己三个亲儿子不用,去用女婿的道理?” 张氏叹气:“娘,我不是舍不得自家人,非得用妹夫。而是实在是……” 柳明仁他们兄弟三个,要么太老实,要么脾气太大。 出门既怕被人欺负,也怕闯祸,怎么都是为难。 柳云眠笑着婉拒道:“嫂子,你想什么呢!咱们是去赶考,也不是去打架,能遇到什么事情?让大哥二哥陪着就行。陆辞他,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虽然妹夫腿脚有点毛病,但是……” “不是说腿脚毛病,”柳云眠道,“我是说,他出面就不合适。” 省城不比他们这里穷乡僻壤,那里有权有势的人就多了。 指不定,就有人认识陆辞。 “他是侯府出来的人,要是遇到从前熟人,多抹不开面子。” 可能还得给人下跪,情何以堪? 柳云眠将心比心,觉得是自己的话,肯定不愿意,所以就不让陆辞为了自己家而受辱了。 张氏连连点头:“还是眠眠想得周到,我这猪脑子,就没想到这一层。行,那就让你大哥二哥陪着爹去。” 柳云眠默默掏出五十两银子。 她不出人,但是她出钱。 “你这是干什么?”高氏皱眉道,“把银子收起来!” 张氏也直说不要。 “穷家富路。”柳云眠道,“我手头也没有多少,就出五十两银子,别让爹和两个哥哥路上委屈了。秋闱三年一次,可是最大的事情,别因为舍不得钱,去了吃不好睡不好,耽误我爹考试。” 推来推去好久,高氏才做主,让张氏把银子收了。 张氏连声道,“这可怎么好,总是花眠眠的银子。” “都是一家人,不要那么外道。” 柳家的人都不是贪得无厌的,心里都有数。 高氏之前隐隐和柳云眠抱怨过,觉得她补贴家里,张氏回自己娘家的时候竟然敢带两只鸡了,就不太开心。 不过柳云眠开解了她。 她过得好了惦记着自己亲娘,那嫂子惦记她自己的娘,不也是情理之中吗? 高氏很快就想明白了,道:“也是,你嫂子是有分寸的人。” 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柳云眠一直觉得,只要不过分,那么就可以迁就,不值当为了那么点东西,闹得鸡犬不宁。 她的情绪,也是有价值的。 “我的娘嘞,说话没注意,竟然下雨了!”张氏忙冲出去收拾院子里的衣裳。 观音奴和铁蛋却高兴地直拍手。 他们两个等着雨后上山采蘑菇呢! 这场真是及时雨。 “你们两个祖宗,赶紧给我进屋去!”张氏骂道。 观音奴和铁蛋却不肯,对视一眼,拉着手跑到门楼下面蹲着看下雨。 张氏:“这俩熊孩子,下雨有什么好看的?蜜蜜,给你弟弟们拿两个小杌子过来,再给他们抓把花生。” 蜜蜜笑着答应,从厨房出来。 跟出来的柳云眠忙道:“我来,蜜蜜你也去坐着。” 都是孩子。 张氏笑道:“你就惯着她吧,惯坏了嫁不出去,以后去你家吃喝。” “那行,我愿意养着咱们蜜蜜。”柳云眠大笑着道。 蜜蜜乖巧懂事,话不多,但是眼里有活,谁不心疼? 蜜蜜先安顿好两个弟弟,然后看着雨越来越大,担心地道:“大姑姑那边,不知道是不是要收摊了。娘,我去看看!” “去吧,撑着伞,去给你大姑姑搭把手。” 村里的姑娘,勤快有眼力见儿,才让人喜欢。 柳云眠却心疼孩子,“你别去了,我去。” “那我陪着小姑姑去。” “好。” 两个人刚出门,就看到李哲帮柳云杏拉着板车,柳云杏在旁边帮忙打伞。 雨很大,伞很小,柳云杏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在伞外面。 得了,人家回来了! 还是双双把家还。 这雨下得好啊,感情都升华了。 高氏听说李哲来了,也从屋里出来。 这是她特别看重的准姑爷,待遇也是最好的,陆辞比不了。 关于这点,陆辞自圆其说——他毕竟是已经上了钩的,比不了比不了。 其实更真实的原因是,在这段感情里,自家女儿是高攀的;而对陆辞,高氏没有这种心理压力。 “这么急的雨,下不了多久。”高氏嗔怪道,“你们俩避避雨就是,冒雨往家里跑什么?” “没什么事,下雨也没人,不想在那里耗着了。”柳云杏道,同时不动声色地看了柳云眠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柳云眠:干哈? 有她的事? wap. /129/129251/30979829.html 第095章 卫戈上门 柳云杏进屋换衣裳,她偷偷跟着溜进去。 柳云杏甚至都不着急换衣裳了,直接拉着她的手道:“眠眠,你跟姐说,你是不是对舅母做了什么?” 柳云眠莫名其妙。 “我对舅母做了什么?” 难道不是反过来吗? “我没做什么,是她泼了陆辞一身的狗血。”柳云眠现在说起来还生气,“等着,这事没完!” 她昨天实在被惊呆了,也可能是生病迷糊了,竟然让乐氏就那般跑了。 柳云杏有些不敢相信,一边拧着衣裳上的雨水一边问:“真不是你干的?” “我干什么了?她怎么了?” 难道老天开了眼? 那就该来一道雷,直接劈死这些上蹿下跳的玩意! “我今日在茶摊上听说,舅母昨晚右手忽然一阵剧痛,然后手就废了,还没有外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柳云杏就想着,是不是柳云眠动了手脚。 柳云眠表示冤枉:“我要是真有那隔山打牛的神功,怎么会就断她一只手?我直接把她脑袋打开花!” 但是她非常怀疑,这是陆辞的手笔。 不过她没说。 柳云杏道:“不是你就好。虽说她们确实过分,也活该,但是如果是咱们动手,心里以后也会不安的。” 柳云眠表示,不会! 她没有那么圣母。 她外家的人,死光了才好,最好寸草不生。 想想她们做过的那些奇葩事,简直让人气炸肺。 高氏就不是高家的人了? 没有见过那样虐待女儿的人家。 回去就给陆辞加鸡腿,加两个! 外面的雨果真来得快去得也快,甚至晴天出了太阳。 张氏高兴地道:“这是知道明天咱们家要出门,老天爷也照顾呢!要我说,这是个好兆头,爹一定能高中!” 高氏嗔道:“你看你,不是跟你说了,不许说这话嘛!” 最近柳家的规矩是不能说“落”,也不能说“中”。 不能不吉利,也不能给压力,真难啊。 张氏也不生气,多年婆媳融洽相处,比不上母女,也算半个母女了。 “我不说,我不说了。”张氏笑道,“我做饭去,不说话!” 家里都是女人,李哲不好意思多待,就在门口帮忙看孩子。 中午吃过饭,观音奴和铁蛋嚷嚷着要上山去捡蘑菇。 李哲要陪着他们去,却被陆辞喊住:“岳父大人明天就要出行。咱们这些经常在外行走的,帮忙想想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事情。” 李哲从善如流,甚至高兴地坐下了。 他喜欢“岳父大人”这个称呼。 还是陆辞懂他心思。 柳云眠道:“走,我带着你们去!我也好久没上山了,去看看有没有酸枣。” 她馋酸枣了。 “酸枣?”家里几个女人的目光立刻像x光一样投射过来。 柳云眠:“……” “眠眠,你是不是有了?”高氏作为长辈先开口。 这下,家里所有男人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陆辞笑得一脸玩味,似乎在等柳云眠的回答。 柳云眠没好气地道:“怀个粑粑!” 众人:“……” 张氏道:“你可不能掉以轻心;我当初怀蜜蜜的时候,就是孩子都会动了才发现!那时候多傻!” 她觉得,说不定就是她那一碗汤起了作用。 现在至少这俩人,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陌生和别扭了。 张氏觉得自己居功至伟,想叉腰挺胸。 柳云杏则道:“你想吃酸枣,姐去给你摘,你在家里等着。” “姐,我没怀孕,也没残废。”她翻了个白眼道。 柳云杏一巴掌拍在她手上,“胡说什么呢!” 陆辞腿脚不好,当着面说残废,这不是往人心口捅刀子吗? 柳云眠:他又不是真的瘸。 “真没有吗?”柳云杏觉得自己打重了,又有点后悔,帮她揉了两下手背问。 如果有,那说明她已经完成了新纪元的人类都无法完成的壮举——雌雄同体,自己完成繁衍。 “没有。走了,上山采蘑菇去了!” 赶紧跑! 张氏忙道:“等爹的好消息,和眠眠的好消息一起,咱们双喜临门。” 高氏气得又骂她不会说话。 都说了,给压力的事情不让说嘛! 一家人都笑起来,其乐融融。 陆辞不放心地叮嘱胖丫:“早点回来,别在山上逗留太久。” 柳云眠昨晚才发烧,其实今日都不该进山。 不过她做了决定,陆辞也不想她扫兴。 胖丫没好气地道:“知道了。” 否则你半夜还得烧纸钱,装神弄鬼吓人。 他们离开之后,陆辞陪着柳家人说了会儿话,村里人知道柳秀才明日要出行,关系好的,也都来坐坐。 陆辞不喜人多,便自己回了家。 柳云眠昨日换下的衣裳还没洗;今天天气湿冷,他早点把炕烧上驱驱寒;去邻居家买只鸡给她处理干净,熬上鸡汤补补…… 现在家里有了井,洗衣裳方便,再也不用去河边洗被人围观。 陆辞洗衣裳的时候,院门被打开,却没什么声音。 陆辞抬头,便看见包子悄无声息的进来。 “怎么没跟着你娘进山?” 包子低头舔了舔自己的前爪,表示很嫌弃山上的泥泞。 它可是一只爱干净的猫! 虽然它体型大了点,但是它一直坚信,它就是一只猫。 猫爱干净,它就爱干净。 陆辞在它身上 ua了两把,笑骂道:“不跟着你娘,自己跑回来做什么?” 包子不理他,自己径直开了屋里的门,趴在屋里“监督”他洗衣裳。 陆辞也知道它什么德行,也没理它,把洗干净的衣裳用力一拧,水哗哗淌下。 拧完了之后,陆辞盯着手里皱巴巴的裙子,忽然想起来,柳云眠自己洗的时候,似乎每次都没有拧这条裙子…… 是,不能拧干的? 他看着手里的裙子发呆。 感觉又要挨骂了? “是这里吗?”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回大人,是这里。” “门开着,进去看看。” “是。” 陆辞转身抬头,就见两个高大的男人进入自家。 并不认识。 卫戈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吃惊。 因为面前的陆辞,正拿着一条女人的红裙…… 这是在yy什么? wap. /129/129251/30979830.html 第096章 王见王 “两位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陆辞淡定地把柳云眠的裙子甩了甩,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晾衣绳前,把裙子搭上去,又生硬地地拉了拉褶皱。 也不知道这裙子能不能抢救一下,希望柳云眠别生气。 卫戈的目光落在陆辞腿上,眸色微深。 他自报家门,“我是卫戈。” 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 战功赫赫,沉稳谦和,实则心机深沉的前镇通侯萧衍;如果不是因为受到太子牵连,现在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只是,萧衍的腿……还有他现在,竟然要做这些女人的活计? 说起来,卫戈昨晚也是一夜未睡。 他思来想去,和卫夫人说,把孙姨娘送回家中替他侍奉双亲。 真相如何,并没有那么容易查,也非一日之功。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女人已经水火不容。 先把孙姨娘送走,然后再慢慢查。 卫夫人对此的态度是,点到为止。 她也不想要孙姨娘的命,只希望她日后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既然已经撕破脸,她就不会再给对方接近自己的机会。 卫戈想要的那些证据,想要查证的真相,一定会查到。 这个男人,只是把后院想得太简单,却不傻。 卫戈答应了她。 发妻嫡子嫡女,于他而言是最重要的。 只是卫夫人,依然闷闷不乐。 卫戈问起,她就提了柳云眠。 “你不就是想让她再来吗?我给你解决。” 最坏的结果,是威逼利诱。 为了妻子,卫戈决定做这个坏人。 卫夫人却提醒他道:“四郎,你之前说,你写信问韩平川,他非但没有正面回答,还跟你阴阳怪气,是不是?” “嗯。他那个人,风评向来不好,不必和他一般见识。”卫戈道,“爹对韩大人敬佩至极,只当看在韩大人面子上。” “不是那个意思。”卫夫人道,“我们和韩平川无冤无仇,我又身染重病,他何至于见死不救?” 既然是韩家的孩子,是韩大人最宠爱的幼子,如何能偏到这种程度? “四郎,我想着,会不会是,韩平川认识柳云眠,然后维护她?” 卫戈仔细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 “韩平川也是初来乍到,和云眠一个妇人,很难有什么交情。而且云眠那性子……” 也着实不讨男人欢心吧。 所以卫夫人分析认为,韩平川,可能认识柳云眠的夫君。 一语惊醒梦中人。 韩平川这个人,性格古怪,和他交好的人,屈指可数。 其中,最出名的,应该就是萧衍。 萧衍被发卖为奴了……好像也是临州一带? 卫夫人还在道,“说实话,我对云眠的相公,很好奇。什么样的男人,她能看上;什么样的男人,能包容她。” “萧衍。”卫戈道。 卫夫人自然也是大惊。 卫戈让人顺着这条线查了一番,果然查证了,柳云眠的相公陆辞,正是镇通侯萧衍。 卫戈立刻带着心腹,马不停蹄地奔着柳树村来了。 路上下雨,为了避雨耽误了些许时间,所以这会儿才赶到。 没想到,看到的就是如此令人震撼的一幕,以至于卫戈都怀疑起自己的调查结果。 但是除了萧衍,谁能有这般云淡风轻的气度? 最重要的是,陆辞听他自报家门后,丝毫没有茫然,也没有慌张。 他笑着拱拱手:“卫家四郎之名,如雷贯耳,今日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萧衍。”卫戈几乎是笃定地道。 “萧衍已不在,”陆辞镇定自若地道,“内子喊我陆辞,卫大人也入乡随俗吧。” 好一个入乡随俗。 这时候,包子懒洋洋地站起来,从屋里迈步出来。 卫戈被它的样子吸引,看到那双油亮的眼睛,顿时一惊:“这是……豹子?” 他想说金线豹,可是这通体的乌黑怎么回事? “是包子,内子给它取名包子。”陆辞含笑纠正道,“金线豹,内子顽皮,给它染黑了。” 包子对着陆辞龇牙咆哮:别提这茬! 陆辞弯腰摸摸它的皮毛,“找你娘去,跟你娘说,家里来客人了。” 包子慢悠悠地走出去。 它是一只猫,得保持优雅。 不能像大欢那只蠢鹅子,见了谁都呱呱呱地聒噪,吵死了;又喜欢啄人屁股,真是没风度。 看它多优雅,一般只咬脖子。 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大欢今日是去河边游泳勾搭母鹅去了,要不肯定也在家教这些人做人。 陆辞把卫戈请到屋里,先在炕上铺好白天用的床单,然后把炕桌放好,沏上茶水。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动作熟练而自然,甚至可以说行云流水。 卫戈震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自进来到现在,他处于一种明明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始终无法相信的矛盾之中。 陆辞在他对面坐下,寒暄几句后直入正题。 “卫大人光临寒舍,是有事吗?” 卫戈这才回神,道:“倒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日前内子重病,得尊夫人妙手回春;中间两人有些误会,内子郁郁难安……意外得知竟是你的妻子,所以前来拜访。” 陆辞轻笑:“内子眼睛干净,见不得脏东西;又直率坦荡,得罪之处,还请卫大人和卫夫人见谅。” 卫戈直呼好家伙。 这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他后院肮脏了。 wap. /129/129251/31019963.html 第097章 柳云眠有本事 “是我不察。”卫戈道,“让你见笑了。” 陆辞倒是没有继续冷嘲热讽。 他只想表明立场,自己是站在柳云眠这边的,也没想乘胜追击,让人难堪。 卫戈说明自己对孙姨娘的处置,恳请柳云眠再去给卫夫人看看。 这次看的,应该是心病。 陆辞却婉拒了。 “内子心地善良,断然做不出见死不救之事。她既然说了药方,那尊夫人定然可以痊愈。” “至于再见,倒也不必了。她心思简单,不喜勾心斗角。” 柳云眠不想做的事情,他不会勉强。 这世上,能让他求柳云眠的人,不会超过一只手。 卫戈倒也没勉强。 毕竟之前觉得柳云眠身份低微,发生这种事情应该让她低头。 但是现在知道她是萧衍的女人,对于她的傲气,卫戈觉得可以理解了。 虽然萧衍已经不复从前荣光,但是卫戈依然把他当成势均力敌之人。 两人又闲聊几句,卫戈忽然道:“离郡王不知最近如何。” 他说的,是废太子。 太子被废之后,皇上赐他一个“离”字表明态度,又把他将为郡王,幽禁起来。 “不知。”陆辞道,“我自身难保,如何管得了京城之事?只希望,他平安顺遂。” 卫戈顿了顿才道:“卫家祖训,只守好边陲,忠于皇上……” 陆辞听出他的画外音,淡淡道:“卫大人倘若担心我挟恩以报,就想太多了。” 卫戈被他说得有些脸红,却不后悔。 坦白说,如果他知道柳云眠是萧衍的女人,即使卫夫人病入膏肓,他也得慎重考虑是否求医。 因为,实在太敏感。 他不可能让卫家上下几百口,都身处危险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他今日非要来一趟的最重要的原因。 ——撇清关系。 很自私很凉薄,但是卫家百年基业,卫家不能倒,二十万将士不能易主。 大局观,是卫家每个孩子从小受到的最重要的教育。 “不过是女人之间的来往,而且现在,内子也自己决意断了来往。”陆辞道,“日后我们定然不会提起,请卫大人放心。” 卫戈拱手,有些羞愧之色,从怀里掏出两千两银票。 “这是诊金。” 陆辞没有推辞。 他问卫戈此次进京的目的。 卫戈叹了口气道:“祖母在京城,缠绵病榻数年;内子又这般,自知时日无多,想再回京城见见家人……奈何路上病重,幸得尊夫人相救,卫某感激不尽。” 他不能拉着卫家做什么,但是如果是需要自己出力,自然义不容辞。 陆辞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拱手算是谢过。 他留卫戈吃饭。 卫戈爽快答应。 除了各自立场,更有惺惺相惜。 就是,家里现在似乎还没回来人,估计这顿饭,有得等。 正想着,他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你追我赶的脚步声,像是两个小童。 铁蛋跑得快,先跑进来,抢先道:“姑丈,小姑姑说,她和胖丫在山上发现了好多好多蘑菇,就不回来吃饭了,让你做饭给我和观音奴吃!” 这孩子,发现大家都喜欢让观音奴说话,就有些不平衡,所以最近总跟观音奴抢。 话音刚落,观音奴也进来了,扶着门气喘吁吁地道:“爹,爹……我要吃蒸蛋羹!我要多的,比铁蛋多!” “不行,我才要多!”铁蛋气坏了,“我小,要让着我!观音奴,你坏!” 观音奴:“我大,我要吃大的!铁蛋你才坏!” 陆辞脑袋都要炸了。 “来,你们俩,出去打一架,谁赢了谁吃大的。” “打架不是好孩子!”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这下同仇敌忾了。 陆辞:“……家里有客人,去前院玩。谁再闹,让谁吃竹条炖肉。” 两个小家伙争先恐后地跑了。 爹(小姑丈)生气的时候可吓人了呢! “让卫大人见笑了。”陆辞看着震惊到失语的卫戈,笑着开口道。 “观音奴?”卫戈不敢置信地道。 陆辞笑笑:“尊夫人身体能够枯木逢春,观音奴开智,不也是寻常?” 卫戈如此震惊,以至于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陆辞留他吃饭,自己蒸了螃蟹,炒了几道菜,开了一壶酒。 卫戈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今日不知第多少次被震惊到。 柳云眠可真了不起。 能治病,还能调教人。 明明说起来,她就是有些倔强直率,并没有多凶神恶煞,如何就把萧衍变成这般? 柳云眠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酒过三巡。 她提着两筐蘑菇进来,见到卫戈只是短暂惊讶,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就出去了。 她虽然蠢,却有点脾气。 说好了不掺和,那说破天,她也不会再掺和进去。 卫戈临走之前和陆辞说:“我看你的腿,应该得尊夫人妙手回春好了吧。” 陆辞心中起了一点波澜,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自己装得太不像了。 其实,这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长于卫家那样的武将之家,从小见惯了各种外伤,假的就是假的,想要瞒他,确实不容易。 “嗯。”陆辞不动声色地道,“多亏娘子,也,多谢卫大人关心。” 卫戈见他已经明白,翻身上马,拱手道:“留步,再会。” 会有那一日。 他看向门口夕阳下,和铁蛋闹成一团的观音奴,双腿夹紧马腹,骑马离开。 回去的路上,卫戈已经想明白,这件事情要让卫夫人知道。 所以见到卫夫人,他立刻就说了。 卫夫人自然也很震惊。 “萧衍之妻?可是她说,那是她买来的相公啊!” “也确实是她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卫戈现在说起来,觉得有几分好笑。 这种荒诞之事,说出去谁能相信呢? “四郎,你说会不会,柳云眠本来就是萧衍的人。两人用这一出,纯属瞒天过海?” 如果柳云眠是镇通侯收拢的能人,那似乎就能解释柳云眠身上的那些不合理之处。 “不是。”卫戈道,“我查过了。柳云眠确实是土生土长的临州人,从来没有离开过临州。” 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应该就是周家。 她在周家做了七八年的丫鬟,那算是她见过的最大世面。 而卫夫人,对周老太爷的名号,甚至都不太熟悉。 经过卫戈再三提醒,才勉强对号入座。 就是这样一个即使位居三品,但是也名不见经传的人,府里的丫鬟就这般厉害? 卫夫人不信。 wap. /129/129251/31019964.html 第098章 梦中的男人? 她觉得,这是柳云眠自己之能。 还有,萧衍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或者说,柳云眠的运气,也实在不差。 二十两银子,就能买到一个侯爷?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到这里,卫夫人只感慨月老这根红线的传奇。 但是等卫戈提起“观音奴”这名字时,卫夫人才真正吃惊。 “您是说,观音奴不聋不哑,和正常孩子一样了?”她声音都变了。 卫戈想了想后道:“如果萧衍没骗我的话,应该如此。” 那个孩子,和村里的孩子一样茁壮,晒得皮肤微黑,跑起来疯快,看着再结实不过。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口齿伶俐,聪明机灵,哪有一点儿蠢笨的样子? 卫夫人捂住了嘴。 半晌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道:“那这胜负,也不能算尘埃落定了吧。” 卫戈比她懂得多,“原本就没定,现在更……且等着看。萧衍回京之日,就是风起之时。” 他庆幸自己走了这一趟,知道了许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你睡吧。”卫戈道,“我去写信。” 他得祖父和父亲写信,告知他们这件事情,早做准备。 卫夫人让身边的丫鬟跟着去伺候。 孙姨娘走了,会有别人。 与其日后被人占了便宜,不如安排自己身边知根知底的人。 卫戈却摆摆手拒绝。 孙姨娘的事情,他现在想想还觉得心累。 女人多了,真的太烦;他就后悔当初没有当机立断,把吉祥给嫁出去,结果引来现在这么多纷争。 卫夫人也没勉强。 她兴奋得有些睡不着。 奶娘担忧地道:“夫人,您早点睡吧。” “奶娘,我睡不着。”卫夫人道。 她现在有种很奇怪的兴奋。 她觉得她和柳云眠,会有再见那一日。 她会回报柳云眠今日救命之恩,好让后者知道,自己也并非凉薄之人。 没错,卫夫人一直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愧对了柳云眠。 现在好了,柳云眠终究要回到自己的这个战场。 卫夫人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 奶娘听了她的话,哭笑不得地道:“您怎么能这么想呢?” “奶娘,”卫夫人道,“我从来没有怕过谁,双手也曾染血,却未曾后悔。可是对云眠,我真是愧疚了。” 柳云眠是真心对她的。 她却像个渣男一样辜负了柳云眠的真诚。 这对卫夫人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 所以,她也是真心想弥补柳云眠。 日后再见,她还是总兵夫人,而柳云眠,大概就是侯夫人了。 自己能回报她的。 她且等着。 柳云眠不知道卫夫人还惦记自己,饱饱地睡了一觉。 可能睡得时间太久,后半段全是做梦。 刚开始她梦见自己去采蘑菇。 一朵一朵又一朵,采也采不完,正是白天遇到的大丰收。 然后,她见到了一个男人。 是陆辞呀! 快穿好衣裳跟我回家做饭。 她带着陆辞刚走出几步,忽然听到后面大喊:“柳云眠,说好的一起做单身狗,你却偷偷脱了单,还塞我一嘴狗粮!看爸爸怎么教训你!” “李恒,我错了,别闹别闹。” 然后画面一转,就来到炮火连天,断壁残垣的国外。 李恒倒在血泊中,她焦急万分,准备急救,李恒却拉住她的手说:“眠眠,这次我是真的不行了。要不,你找个男人嫁了吧……” “闭嘴!李恒!” “眠眠,别管我,你快走。” “我不走,我们一起走!” “你给我坚持住,你睁眼啊!李恒,求求你,你睁开眼睛好不好?李恒,李恒……” 然后,流弹飞来,周围一片炽热,柳云眠醒在了洞房里。 李恒…… 她的闺蜜,她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那个说要和她一起养老,做彼此陪伴,远离男人的李恒,永远地离她而去了。 再也没有人怀疑,她和那个剃着平头,比男人还飒爽,名字也像男人的李恒是拉拉了。 李恒不在了。 柳云眠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天光已大亮,而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穿越前的事情,在一日日的生活中渐渐远去。 那些不敢想的伤痛,却在毫无防备间浮上心头。 柳云眠怅然若失,心揪在一起,许久许久都没有缓过来。 李恒,你是不是也穿越了? 如果你也穿越了,做我的孩子吧。 算了,我找不到生孩子的男人;那做我侄女外甥女吧。 李恒,你不许嘲笑我没出息! 我就是这么怂,要不你来抢个山头,咱们做土匪头子,专门打劫良家美男好不好? 柳云眠想着想着,泪洒枕畔。 “娘子,该起床了。”陆辞掀开帘子进来,“今日还得送岳父出门。” “哦,好,我知道了。”柳云眠背对着他爬起来,吸了吸鼻子道,“这天气转冷,我就开始犯鼻炎了。” “鼻炎是什么?” “就是一种容易流鼻涕,淌眼泪的病,换季时候容易犯病。” “那娘子多保暖。”陆辞倒也没有刨根究底。 众人一起送柳家父子出了门。 李哲也来了。 他打算把几人送到省城,安顿好了再回来。 只临走之前,陆辞把他拉到一边,说是要托他办点事。 李哲客气道:“您有什么吩咐?” “你认识李恒吗?”陆辞道。 “李恒?认识……” 陆辞的心,沉到了谷底。 昨晚柳云眠,喊了这个名字很多很多次。 “就是,您说的是哪个?”李哲道。 陆辞:??? 怎么,还有好多个? 李哲道:“我在军中的时候认识两个李恒,后来进京之后又认识了一个……” “我说村里的。” “村里没有。”李哲道,“您是不是听错了?要不您跟我说说长相?” 他下意识地以为,陆辞是在村里遇到什么人,想跟自己打听。 村里竟然没有? 那是柳云眠在周家遇到的人? 陆辞说了几句话含糊过去,又道:“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李哲懵懵懂懂地走了。 那边,柳云眠正和柳云杏咬着耳朵说什么,笑得一脸没心没肺。 陆辞抿唇。 李恒。 他记住了。 wap. /129/129251/31019965.html 第099章 陆辞为什么被流放 虽然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但是陆辞还是忍住没提。 他没有那么傻,主动去和柳云眠提这个名字。 是他误会了的话,显得他小肚鸡肠。 而不是误会的话,柳云眠完全有可能“破罐子破摔”,直接和自己摊牌,让自己滚蛋。 真的,她能做出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无事发生。 八月十五很快到来,万家团圆的日子。 柳云眠带着家里几个人一起做月饼。 观音奴和铁蛋两人也跟着闹,做得都不像样子,还彼此不服气地嘲笑对方。 胖丫也帮忙,结果力气太大,一下子把馅料挤了满手,引得众人又是大笑。 整个院子里都是欢声笑语。 陆辞没有参与进来,他把果盘摆在外面的桌子上后,就坐在旁边,看着外面,若有所思。 “是不是在惦记我啊!”韩平川大摇大摆地进来,对着陆辞道。 陆辞:“……蹭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这不是因为没吃上吗?来,好酒好肉都上来!” 他身后的随从,把一篓螃蟹和两只大鹅送进来。 韩平川表示,他没有忘记大欢的“一啄之恩”,今日他要来报仇了。 大欢见到同类,高兴地上去。 等到它发现是两只母鹅的时候,就更高兴了。 说来气愤,它如此威风凛凛,村里的小母鹅们却都不识抬举。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现在好了,它英雄救美,这两只小母鹅会以身相许的。 大欢一阵大叫,让人把小母鹅解开。 韩平川笑得一脸阴险,他今日来,就是杀鹅儆鹅的! 不把大欢治得服服帖帖算他输! 可是陆辞拦住了他,还把两只小母鹅放开了,让大欢带着它们出去耀武扬威去。 没办法,自己的鹅子,自己宠。 韩平川气得哇哇叫。 可是大欢叫有用,他叫没人听。 众人见状,不由哄堂大笑。 这韩平川,真是个活宝。 韩平川来,却是有正事的。 他拉着陆辞出去抓鹅,实际上却和他说正事。 “皇上身边的白临,最近受封南下,替皇上巡查盐务。”韩平川道。 “皇上什么时候,开始重用太监了?” 前朝宦官当政,国运衰落,被高祖篡了权。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宦官不干政,几乎成了几代皇帝的共识。 包括今上也是。 “这是第一次,”韩平川道,“所以我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别忘了,临州靠运河,是南下必经之地。” 他的意思是,皇上不放心陆辞,派人来看他过得好不好。 如果太好,那就给他一刀。 通俗来说,就是这个意思。 陆辞许久没有做声。 “这个消息是作准的。”韩平川又道,“我爹让我收敛点。他说的,肯定是准的。” 他也知道,自家亲爹表面上是提醒自己,实际上却未必。 说不定,就是他那个母老虎亲娘,硬逼着亲爹写的这封信。 可怜的亲爹,在忠君和夫德之间,艰难选择了后者。 “你的腿……”韩平川担心地道。 他是知道内情的。 陆辞道:“没事,我有数。” 他刚才没想自己,他在想观音奴的事情,是否该让皇上知道。 不过这个问题,暂时无解。 至于他自己,有柳云眠在,不成问题。 晚上,众人散去,一切归于平静,夫妇二人同床异梦。 哦不,同炕卧谈开始了。 陆辞先问柳云眠,有没有很惦记的人,不在身边。 柳云眠:“……有。只是再也见不到了……” 惦记又有什么用? 所以她决定把李恒藏起来,深深地藏在心底。 “你呢?”柳云眠反问。 “也有,不过还会再见面。” 一定会。 “那多好的。”柳云眠不无羡慕地道。 陆辞心中暗想,如果她说的是个死人,那希望这个人是李恒。 肺腑之言。 他的试探点到为止,转而说起了白临可能要路过的事情。 “太监啊!”柳云眠好奇地道,“还是皇上身边的,来监视你?” “嗯。” “你真的好有面子。” 陆辞:“……” “我一直没问,你好好的侯爷,怎么就被人一锅端了?” 听陆辞的意思,皇上到现在还不放心呢! 既然那么不放心,杀了他不是也一了百了? “我牵扯到了废太子之事中。” “哦。这个我听说过。” 也就是站错队了。 但是看皇上现在如此不放心,她怎么觉得,陆辞不像从犯,倒像首恶呢? 为什么呢? “该不会你是想谋反吧。”柳云眠好奇地道。 陆辞哭笑不得:“傻瓜,记得,这两个字,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我也没有动过那种心思。” 他所想的,无非是守护好自己的家人罢了。 “皇上这么不放心,为什么不杀了你?” “因为我爹是被诬陷而死的。”陆辞道。 “啊?” 真的有点悲惨。 “那后来平反了吗?” “平反了。”陆辞点点头。 他做到了。 可是爹娘,都不能再回来。 “但是你肯定意难平,所以要谋反,是不是?” 陆辞:“……我没有要谋反。当年的事情,奸佞作祟,业已伏诛。” 他对皇上,并没有什么仇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且当年之事,确实事出有因。 不管谁做皇上,都很难在那种情况下做出其他选择。 “皇上,是个明君。”陆辞道。 “那你是坏人?” 陆辞叹了口气,“眠眠,这世上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只能说,我和皇上,并非完全对立。否则,观音奴怎么会从京城来到我身边?” 皇上,是不能简单用好坏定义的人。 他也是。 他们都是灰色的,不像柳云眠那般纯粹。 “不懂。”柳云眠打了个哈欠。 见她要睡,陆辞道:“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这条腿,看起来跛得,真实一些?” 柳云眠:“能啊!那有什么难的!交给我!” 别人能把人忽悠瘸,她呢,能动手的事情绝对不哔哔。 几针下去,绝对让他瘸了,都不用忽悠。 “对了,”柳云眠突发奇想,“你想断几条腿?” 陆辞:“……娘子觉得呢?” “哈哈哈哈,最多两条。”柳云眠脑海中废料翻腾。 “真的。”她认真地道,“我两条腿都给你暂时扎得不能动吧。” 陆辞开玩笑:“娘子怕我跑了?” 他不愿意。 那般只能被人伺候。 你跑了,我还少养个人呢! 不,现在是少养两个,安虎也得跟着滚蛋。 “你不是说有人要来吗?万一那白临正经出面,你岂不是要给他下跪行礼?” 坐在轮椅上,就可以有效避免这种情况。 陆辞:“……娘子设想周到,但是不必了。” “为什么?” 你不在乎吗? 柳云眠自己,可太在乎这事了。 “白临此人,小心谨慎,事事周全,断然不会做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之事。” 他的礼,白临还不敢受。 wap. /129/129251/31042608.html 第100章 蒸蒸日上 “那就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麻烦娘子了。” “你麻烦我的事情那么多,也不差这一桩了。” 陆辞竟无言以对。 “对了,你说的脉案,还没带来?” “还没有。” “哦,那等来了再说。”柳云眠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很快呼吸均匀,进入了梦想。 陆辞却有些睡不着。 他一会儿想脉案的事情,一会儿想着李恒其人。 今日韩平川来,他已经托韩平川回去查,在临州到底有多少叫李恒的人。 不过陆辞已经意识到,柳云眠认识的人,范围应该不仅仅限于临州这弹丸之地。 她大有来头。 不过不做点什么,他这个正牌相公,委实有点窝囊了。 张氏和柳云杏吃了柳云眠做的月饼,两人不知道怎么商量的,要来和她取经。 “眠眠会做那么多好吃的点心,教教我们俩,回头我在家做,杏儿在茶水摊卖。”张氏道。 利润一家一半。 这是私房钱,不用并到公中去。 张氏平时家里家外都拿得起来,所以高氏也愿意让她手头有点活钱。 家里现在多了十几亩地,再也不愁吃不上饭了。 虽说柳明义进学,多了一份纸笔的支出,但是柳明礼在衙门帮忙,一个月还有五百个钱的收入。 最最重要的是,高氏病好了。 药罐子没了,家里还多了个劳动力。 柳家的日子,蒸蒸日上,村里人都羡慕坏了。 当然,大家主要还是把功劳归于陆辞身上。 村里也零星有人找柳云眠看事。 不过柳云眠不接了。 高调已经高调过,她现在底气更足,直接说自己只给人看病,不看事。 爱信不信。 反正有陆辞在,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一切皆有可能。 现在有妇人没有奶水,会来问问她;干活扭了腰,会来讨点药油…… 当然,大家也不占便宜,都给她带点鸡蛋,青菜,诸如此类。 别说,柳云眠还真的渐渐在村里有了点名气。 就是那些嚼舌根的妇人,见了她都笑脸相迎,十分客气。 柳云眠真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能丝毫不尴尬;反正她自己都替她们尴尬。 总之,做大夫吧,不能大富大贵,也难以远离极品。 但是,还是会受到很多尊敬。 柳云眠自己日子过得好,总想着帮帮娘家。 所以听说张氏和柳云杏又有了新想法,能换取些进项,自然倾囊相授。 陆辞则帮忙去地里秋收,就连观音奴,都被喊去帮忙掰玉米。 小家伙乐颠乐颠的去了。 柳云眠其实心疼舍不得,怕他的小脸被玉米叶子划伤。 但是陆辞说,男孩子不用那么娇气;村里的孩子都在干,那观音奴就能干。 相比而言,柳云眠觉得自己是亲娘,陆辞是后爹。 奈何观音奴愿意,主要除了帮忙干活,还能摘酸枣给娘带回来,又能抓蚂蚱,一群臭小子撅着屁股围着火烤蚂蚱,香喷喷的,别提多有趣了。 柳云眠也只能依着这爷俩,自己在家里教嫂子和大姐做点心。 两人都不是蠢笨的,学起来非常快。 过了几天,柳云杏就正式在茶水摊上摆放了自己做的点心。 柳云眠还教她们如何包装。 她们定价并不高,用料却足,可谓物美价廉。 很快,村里的人,要去走亲戚的,也会来提两盒点心。 ——不比镇上的差,却便宜一些,而且包得也精心,送人有面子。 张氏和柳云杏,十天就赚了一两银子,高兴得不得了。 柳云眠也跟着高兴。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娘家富足,她也不用总牵挂。 “你们把钱握住了,娘要的话也不能给。”柳云眠提醒两人,“只要赚点钱,就有人会贴上来吸血。” “暂时应该没事。”柳云杏知道她说的是谁,“舅母手废了之后应该安分了。” “你可别忘了,真正恶心的人是谁。” 张氏道:“还有我在呢!杏儿,我算是看明白了,要是她再上门,咱们就像眠眠一样,不管不顾地大闹一场,她也没办法!” 做人啊,不能太软弱,否则就会被人骑在脖子上。 于氏和乐氏,拿柳云眠,是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柳云杏点点头。 她也这么想的! 八月底的时候,柳家父子三人从省城回来。 柳云眠很意外,八月二十的考试,连考三日,这么快就出成绩了? 柳秀才笑呵呵地道:“还没有出榜,但是我觉得应该也考不上,惦记着家里和我那些孩子,所以就早点回来了。” 家里一切都好,他现在已经乐天知命。 中举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强求不得。 柳云眠却笑道:“那您在省城玩几日也行啊。” 早点看到成绩多好。 但是由此可见,亲爹是真的没有抱太大希望。 也可能是,没发挥好,这一轮就是考场三日游。 陆辞鸡岳父的心思,估计要落空,柳云眠幸灾乐祸地想到。 她其实是无所谓的。 不管亲爹是不是举人,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开心地在一起。 反正她又不差钱,还有金大腿。 没错,她说的是韩平川。 县官不如现管;这位既是县官,又能现管,她怕什么? 至于陆辞…… 柳云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位不会留在柳树村,所以也就没太多指望。 随缘吧。 九月初四是观音奴的生辰,柳云眠问小家伙想要什么。 观音奴说想进城看热闹去。 村里的小伙伴们,进过城之后,都会回来吹嘘一番。 观音奴觉得自己也要面子的呀! 柳云眠征得陆辞同意,决定带着几个孩子进城。 胖丫:“让陆辞也去,该挑马和马车了。” 她还惦记着这件事情呢! “好。”陆辞正想着找什么借口一起去,结果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自然借坡下驴。 “那我干脆和赵大爷说,咱们自己家把牛车包了,早点进城。”柳云眠想了想后道。 然后众人一致愉快地决定了。 秋风肃杀,枯黄的叶子落了满地。 柳云眠觉得秋意正浓,却没想到,有人还能桃花朵朵开。 wap. /129/129251/31042609.html 第101章 桃花朵朵开 柳云眠大手笔地带着全家人去吃烤鸭。 三只烤鸭上来,众人大快朵颐。 观音奴和铁蛋俩比谁吃得多,小肚子都吃得圆滚滚的。 柳云眠取出来大山楂丸子给两人消食,又给不好意思夹菜的蜜蜜夹肉。 女人和孩子,在贫困家庭里是底层。 而女孩子,是底层的底层。 虽说高氏和张氏都不是磋磨人的性格,但是在村里耳濡目染,难免就带出来一些。 蜜蜜的性格,小心谨慎,温柔体贴,勤快又不计较,是个惹人疼爱的孩子。 所有人觉得习以为常的品质,在柳云眠看来确实闪闪发光的。 “谢谢小姑姑,”蜜蜜甜甜地笑,“我吃得很多了,剩下的带回家吧。” “你放心吃你的,回头我再买几只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可是要花姑姑很多钱,小姑姑赚钱也不容易。” “也不是天天出来吃。”柳云眠笑道,“而且既然来了,就不要想那些,放开好好吃便是。” “嗯。”蜜蜜觉得小姑姑,是天底下最温柔贴心的人了。 她好爱小姑姑。 等她长大之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小姑姑。 “喜欢女儿吗?”陆辞忽然笑着问道。 “只要是好孩子,都喜欢。” 柳云眠不挑性别。 “那可以多生几个。” “和谁生?”胖丫忽然插了一句。 陆辞:“……” 这不废话吗? “要我说,没必要生。”胖丫道,“我外婆生了好几个,一个好东西没有。” 陆辞:“……那你呢?” “我又不是我外婆生的。” 陆辞:感觉这个胖丫,天天和自己作对。 平时有点什么好吃的,她拼命往柳云眠碗里扒拉,他还挺高兴的。 但是每次都被怼,真是让人气闷。 柳云眠道:“我也没必要生。我有蜜蜜,有观音奴和铁蛋就够了。” 她其实不怕生孩子,但是她怕和一个男人,有切割不断的纠葛。 前世她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离群索居,在战火之中寻求刺激? 因为她童年不幸,父母天天吵架。 虽然都是很小时候的记忆,但是不幸的童年,得用一生来弥补。 柳云眠自认为可以做个好母亲,但是父亲呢? 她怎么跟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保证,他的父亲也尽职尽责? 这责任如此重大,以至于她自觉承担不起。 这份心路历程,是从小父母恩爱的陆辞,所无法理解的。 几个小的吃过饭,趴在窗前看楼下的热闹。 看到有人卖糖葫芦,观音奴便说要吃。 柳云眠往下看了一眼,见到一个年轻的姑娘,正举着稻草扎成的草垛子,上面插着许多红艳艳的山楂,泛着糖光,确实令人食指大动。 陆辞看她样子,就知道她也馋了,笑道:“等我多买一些来。” 翠微忙道:“奴婢去买就是。” “你坐着吃你的。”柳云眠边掏银子边道,“你刚才光顾着照顾几个孩子,也没吃几口。” 陆辞也点点头,翠微这才没再抢着去。 陆辞走出去,柳云眠忽然喊着了他。 “怎么了?”陆辞笑着回头。 “钱啊!”柳云眠不由翻了个白眼,从荷包里取出一串钱递给他,故意道,“伺候得不错,赏你的!” 陆辞清了清嗓子,“多谢娘子,下次某定当更卖力。” 柳云眠:“……” 旁边走出来的胖妇人,听见两人对话,不由啐了一口。 真是世风日下…… 她也想买。 “等等,多少钱一晚上?”她大喇喇地问。 她是个有钱的寡妇,在城里开着一间客栈。 寻常也有人找她想入非非,但是她又不傻,知道这些人奔着她的钱来的。 倒是今日见到陆辞,看到这俩人的“买买模式”,深得她心! 陆辞狠狠地瞪了胖妇人一眼:“眼睛不想要了,可以放在地上踩着玩!” 他们俩是夫妻情趣,这都看不出来,真是睁眼瞎。 胖妇人急了,摸出一块碎银子:“老娘有钱!” 柳云眠笑得花枝乱颤,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看你有病!”陆辞转身直接下楼去了。 还有娘子,你笑得太大声了,我不高兴! 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再跟你算账。 胖妇人看向柳云眠:“怎么,是你相好?” 柳云眠:“不是不是,是我大哥,我俩开玩笑呢!” 陆辞脚底打滑,差点摔倒。 柳云眠,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胖妇人:“你们兄妹,都这么玩?” 活久见了! 柳云眠笑成了傻子。 或许因为陆辞这张脸实在太出众,胖妇人竟然还没放弃。 “你大哥,跟着我行吗?” 柳云眠:“……要不你去问问我大哥。” 看我大哥能不能用眼刀宰了你。 不过追求美的执著,真让人欣赏。 胖妇人遗憾地走了。 翠微在屋里也听了全程,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观音奴护着她,还以为她哭了。 柳云眠进来后道:“笑吧笑吧,我也要笑死了。” 翠微低着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偷偷对柳云眠说,“以前主子真不是这样的。夫人,多亏了有您在。” 柳云眠翻了个白眼,“那从前他怎么样?三头六臂?还是四只眼睛八条腿?” “不是。”翠微认真地道,“从前主子怎么说呢?是京城中有名性情随和的人,但是其实,谁也进不了他眼里。现在呢,正好反了过来,外冷内热,因为有了您。” 柳云眠:“少给我戴高帽子。翠微,我们不是一路人的。” 翠微错愕。 事到如今,夫人竟然还没想着跟侯爷好好过日子? 侯爷混得,未免太惨了。 正说话间,陆辞拿着八根糖葫芦上来,把剩下的钱给了柳云眠。 柳云眠掂量着觉得不对,“花了多少个钱?” “说是两文钱一根。” 柳云眠:??? 山楂不值钱,但是糖金贵啊! 之前她买的,都是五文钱一根的。 不过当她往楼下看,看到卖糖葫芦的小姑娘,面生红云,含羞带怯时,顿时了然。 谁说脸好不能当饭吃? 这不,就白嫖了好几根糖葫芦回来! 柳云眠笑得都要岔气了。 以后日子过不下去,就卖相公! wap. /129/129251/31042610.html 第102章 软饭好吃不伤胃 吃过饭,众人一起去挑选了马匹。 陆辞果然很懂。 他还细细地教柳云眠,如何选择合适的马匹。 从毛色到体型到四蹄…… 柳云眠表示,她就看眼缘。 “……胸部要宽,肌肉饱满……” 柳云眠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陆辞的胸部。 陆辞是匹好马! 陆辞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挺胸。 只可惜,柳云眠不看了。 柳云眠:不是我能骑得起的,所以就算了。 马贩子见陆辞是行家,就热情地把他引到一边介绍。 “您看看,这是正经的西夏马。” “那不正经的西夏马什么样?”观音奴好奇地道。 马贩子:“……” 陆辞刚要斥他,就听柳云眠道,“其实我也想知道。” 陆辞轻笑,眼神顿时宠溺:“你别跟着闹。最好的马是大宛马,但是大宛马想要进入中原,需要经过西夏;所以西夏人长期垄断,他们拥有不少的大宛马。另外西夏还和辽国打仗,俘获了很多蒙古马;除此之外,还有当地的甘青马,几种马相互杂交繁衍,就有了西夏马。” 马贩子对陆辞竖起了大拇指:“先生一看就是行家,果然如此。” “不过这匹西夏马,品相一般。” 马贩子讪讪地道:“那确实是,最好的马,都得进贡呢!这匹马,价格也在这里,划算着呢!” 柳云眠:“咱们够用了。” 不要太贵。 陆辞却笑道:“娘子,马很重要,得挑合心意的。” “知道知道,马就是男人的小老婆。” 陆辞大笑:“总归越不过你去。” 柳云眠瞪了他一眼。 陆辞仔细挑选,最后选了两匹最好的西夏马,花了足足六百两银子。 柳云眠:“……” 为什么这么贵! 陆辞却表示,这已经算捡漏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两匹马不是正经渠道来的,而是西夏有人偷偷走私。 否则就某人那德行,知道这件事情,还不得怒砍一群人的脑袋? 马车只花了二十两银子,晚上回家的时候,翠微架着马车,胖丫兴冲冲地跟着学,一家人欢笑着回去。 只有柳土鳖,还在心疼六百两。 六百两啊! 陆辞说这马还可以骑,值得。 柳云眠:你这是骑马吗?你这是骑在我心上呢! 晚上,她给观音奴做了简易版没有奶油的蛋糕。 但是小祖宗兵不领情,觉得味道一般,尝了尝就不吃了。 倒是陆辞很喜欢那松软的口感。 “喜欢吃软的?”柳云眠气哼哼地道。 “胃不好,吃软的好。”陆辞意味深长地道。 他想吃的软的,可多了。 比如她。 柳云眠懒得理他,问观音奴,生日愿望是什么。 观音奴的生日愿望是跟着爹娘一起睡一夜。 那就睡吧。 就是陆辞觉得,小东西隔在中间,真不舒服。 观音奴的生日,他的受难日? “娘,我要读书。”观音奴忽然道。 柳云眠被吓了一大跳,孩子,你受什么刺激了? 为什么那么想不开? 多玩两年不好吗? 和小伙伴们满山跑,自由烂漫的日子,会是多么美好的回忆,足以温暖一生的回忆。 “娘,我要中状元,让您凤冠霞帔!”观音奴壮志凌云。 柳云眠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下午带他看的那场戏,让他入戏了。 其实唱的什么,她没听明白,咿咿呀呀的唱腔,让她昏昏入睡,只依稀知道,是中状元这种喜闻乐见的事情。 真难听啊,还不如去听评书。 不过自从韩平川来了之后,再也没有人讲镇通侯府的事情了。 可惜了。 从前不舍得银子,现在有银子,人家不说了! 要不她还可以暗戳戳地八卦一下陆辞。 柳云眠听到观音奴的雄心壮志,忙道:“娘不用,凤冠霞帔有什么意思?娘就想着自在就行了。人这辈子这么短暂,不用活在别人眼里,自己快活就行了。” 这时候,陆辞忽然道:“你不用考状元。” 柳云眠一拍大腿。 可不是吗? 你家虽然没有王位要继承,但是你家有侯位要继承啊! 虽然暂时被你爹弄没了,但是我看你爹这狠劲加上这能装的劲儿,早晚得回来,说不定还得更上一层楼,混个国公爷什么的。 “但是你得读书。”陆辞又道。 “不能考状元,我读书做什么?”观音奴困惑地问。 “读书明理。” “那我娘也可以跟我讲理,我娘最讲理了。” 陆辞竟无言以对。 你这种歪理,就是跟她学的,不是吗? 柳云眠大笑,拍着观音奴道:“行了,快睡啊。筷子高的孩子,惦记着什么读书,过两年再说。” 观音奴滚到她怀里,闹了一会儿才睡过去。 柳云眠也睡了过去。 陆辞没有睡意。 儿的生日,母亲的受难日。 他等了这么久,都没有等来京城的回信,是出了什么事吗? 陆辞心事重重。 日子一天天过去,九月十二这日,外面传来了热闹喧天的锣鼓声。 观音奴一听就兴奋了,裤子都没穿好,提着裤子就往外跑。 “娘,我要去抢糖了!” 肯定是村里有人家办喜事,小孩子最喜欢这种热闹了。 柳云眠回头问正在洗酸枣核的陆辞:“听说是谁家办喜事吗?” 酸枣核是药材,所以柳云眠都收集了起来。 这会儿陆辞就在收拾,柳云眠则在晾晒在山上采来的药材。 能用的自己用,用不完的直接卖到空间药店回收。 “娘子怎么不想想,是我们家的喜事呢?” 柳云眠还以为他要占自己便宜,啐了一口:“胡说。” 想想陆辞抱着母鸡进洞房,也就半年多前。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竟然觉得过了很久,两人甚至生出了老夫老妻的感觉。 “娘,爹,是外公,外公中了!”观音奴又跑进来,这裤子还在手上提着呢! “啊!”柳云眠顿时喜气洋洋,擦了擦手道,“我出去看看!” 爹中举了! 她们家出了举人了! 就是县太爷,也得对治下的举人高看一眼呢。 “换件衣裳。”陆辞喊住她,“再把家里的点心糖果都收拾带过去。” “好好好,我高兴傻了。” wap. /129/129251/31058682.html 第103章 原来是姐姐 “要不你先过去,一会儿我带着东西过去。”陆辞又道。 “你还过去吗?”柳云眠道,“今日人多,乌央乌央,乱糟糟的;乡下人也能闹,要不你就在家待着吧。” 之前她带着陆辞去参加过两次村里的喜宴,虽然陆辞也很配合,但是柳云眠还是觉得,其实他是格格不入的。 他有些孤单。 在那些低俗的粗野的话语之中,陆辞很不适应,又努力配合。 算了,何必呢? 陆辞却道:“娘子是怕我给岳父和你丢脸吗?” 柳云眠:“放屁!” 陆辞听了她的话却笑了。 “好人没好报,我怕他们吵到你,你却血口喷人!”柳云眠气呼呼地道。 “不生气了,是我的错。”陆辞道,“自家喜事,就是累,也是高兴的。” “那我先走了。”柳云眠进去换了件衣裳赶紧先回去。 张氏正在迎女客,笑容满面,大方地把家里所有的点心都拿了出来。 公公成了举人,她也跟着沾光,这会儿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柳云杏也收了摊子,忙前忙后。 村里几乎所有人都来了。 陆辞帮忙招呼来送喜报的人,银子得打点,饭菜也得招待好。 柳云眠带着人去采买,做饭,开流水席。 柳家几个兄弟也都回了家,却独独不见柳秀才。 原来,他还在学堂里给孩子们上着课。 虽然好消息送到了,他也十分激动,但是还是等课上完了才回来。 家里比娶媳妇还热闹。 进进出出的人,到处乱跑的孩子,此起彼伏的说话声…… 柳云眠忙了一天下来,晚上回家,觉得浑身骨头累得都要散架了。 再看陆辞,神色如常,或许因为帮柳秀才多挡了几杯酒的缘故,此刻他脸颊微红,风姿更胜平时。 “娘子,泡泡脚。”陆辞已经把洗脚水端到了地上。 柳云眠挣扎着起身。 陆辞还要帮她脱袜子,被柳云眠拒绝。 她又不是残废。 “按说今日也没怎么累着,”柳云眠一边泡脚一边嘀咕,“怎么就这么乏?” “或许因为小日子要来了。”陆辞面不改色地道。 柳云眠扒拉着手指算算日期,别说,还真是! “东西都收在那个柜子里,”陆辞脸色微红,“你用的时候直接取就行了。” 陆辞比柳云眠更整齐。 柳云眠:大哥,别动我东西行吗? “你先泡着,我给你弄点红糖水。” “不用,我有现成的药。”柳云眠拒绝了,“陆辞,你懂得很多啊!” “从前知道,因为……观音奴的母亲疼得厉害,所以慢慢就知道了。” “做女人真是太惨了。”柳云眠叹气。 陆辞见她并没有吃醋,也没有探究,心里竟然生出几分失望。 罢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李哲还没着急,他急什么? 陆辞忙完躺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柳云眠已经睡了过去。 不过当外面响起了万神声音的时候,托大欢的福,柳云眠也被吵醒。 陆辞打开窗户,神色激动。 这种激动,在情绪稳定的他脸上露出来的机会真的很少。 柳云眠知道,这份期待,应该是对那脉案的,或者说,对某个女人的。 果然,陆辞迫不及待地从万神脚下扯下铁管,把一头的蜡油尽数除去,然后看了看脉案,递给柳云眠。 “娘子,有劳了。” 脉案的字写得极小,但是字体刚劲有力,似乎出自男人之手。 柳云眠眯起眼睛,对着蜡烛一列一列地看过去。 娘的,太费眼了,对方怎么不整个微雕! 不过脉案十分详实,连带着症状都描述得十分清楚。 不过看着看着,她的脸色变了。 “这病我看不了!”柳云眠生气地把脉案扔到陆辞怀里。 躺下,睡觉! 陆辞吃惊,“眠眠?” 她为什么生气了? 看病,无非是能看或者不能看,为什么带出怎么激烈的情绪。 难道…… “你自己做过什么,不知道吗?”柳云眠恨声道。 她最讨厌不负责任的男人了。 “我做过什么?”陆辞愣住,“不瞒你说,这是我姐姐……” “你姐姐?” “嗯?”柳云眠想起陆辞也喊过自己姐姐,不由再次确认,“是亲姐姐?” “自然。”陆辞道,“除了这个姐姐,我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家里出事之后,我和姐姐相依为命……姐姐给人浆洗衣裳,冻坏了身子,每次小日子来的时候都疼得满地打滚……” 说起这些,他的脸上露出愧疚和疼惜之色。 “对不起啊!”柳云眠道,“我不知道,但是……” 这个姐姐,真的命途多舛。 年少父母恩爱,家境优渥,仿佛把一辈子的福气都透支了。 然后就是各种苦难接踵而至。 最后,遇渣男! 这天下,就没个好男人了吗? 渣男都去死啊! “你姐姐,是用多了避子药。”柳云眠直言不讳地道,“她所嫁非人。” 陆辞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眼中却有些怀疑。 “没有别的可能吗?” “或许有,但是我不知道。”柳云眠道,“从脉案上来看,明显就是我说的这种情况。” “那会不会,是有人害她?” “可能性也有,但是这种剂量,说实话,只能是直接服用的。” 陆辞这般精明,他姐姐会很傻吗? 被人长年累月下药,而且药从口入,都不知道? 柳云眠觉得,就算是胖丫,都得知道了。 陆辞神情复杂。 很显然,他更知道自己姐姐的情况。 他声音微颤,“真的很明显?” 显然,他还在挣扎。 柳云眠理解。 大道理说别人可以,但是放到自家人身上,谁都很难接受坏的结果。 但是现在,她要给的不是安慰,而是事实。 “非常明显,明显到其实不用找我,身边的大夫也都能看出来。” 这句话,才让陆辞彻底震惊。 随便的大夫都能看出来?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 是了,侧室用避子汤,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哪个大夫敢开口,这不是参与了人家嫡庶之争? 所以,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就怎么荒诞的发生了。 不是那些大夫不知道,是没人说。 所谓的“绝症”,原来不过一句“不可说”。 wap. /129/129251/31058683.html 第104章 晴天霹雳 陆辞沉默了许久。 柳云眠认真地道:“倘若是别人的话,我肯定不能多嘴。但是你家的事情……陆辞,我把你当朋友,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别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姐姐这般吃亏,把她接回来吧。” 不管贫富,最起码活得舒心些。 “当然,你姐姐肯定也是不想你担心,所以才不说的。”柳云眠又道,心里想着,这个姐姐可真是个软柿子。 倘若她亲弟弟是侯爷,那她受到哪怕一丁点不公平待遇,都得闹个天翻地覆。 性格绵软,真是最大的缺点。 以后蜜蜜可不能如此。 就是现在,会不会因为陆辞境遇不好,姐姐也很艰难? “我帮不上什么忙,”柳云眠大方地表示,“但是你姐姐要是没地方去,不嫌弃的话,来家里,有她一碗饭吃。” “不是。”陆辞摇头,“事情不是你想那样的。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那人如此爱重姐姐,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他脑子很乱,想到了很多很多…… 姐姐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心细如发。 陆辞敢说,他没有见过比姐姐更聪明更坚韧的女子。 柳云眠的美,是市井平凡的烟火气,最是暖人心。 而姐姐,就是那傲雪凌霜的梅花,风骨铮铮,自有暗香袭人。 那人,不也正因为如此,才深爱姐姐的吗? 如果是别人想害姐姐,数年如一日,长期服用避子汤,姐姐不会不发现。 那人更不可能,那结果就是…… 姐姐自己服用的? 这个结果,陆辞很难相信和接受。 为什么? 姐姐为什么要那么做! “有什么不可能的?”柳云眠对陆辞,就没有转弯抹角,“你看卫戈,不也觉得,她妻妾和谐吗?” 有很多事情,男人不在意,就不会发现。 陆辞认可她这句话。 不是动摇了自己的判断,而是懊悔于自己的粗心。 他一直觉得姐姐和那人恩爱,从未想过两人会出问题。 而姐姐,为什么甚至不跟自己提一个字? 陆辞的胸膛之中,似乎熊熊燃烧着大火,几乎要把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回到京城,当面问清楚,姐姐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知该怎么回信。 因为这封信,都是那人写的。 他写得那么细致,唯恐看差了姐姐的情况。 他心里定然也是希望姐姐好的,可是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眠眠,我想回京,我想去看看姐姐。”他说。 柳云眠能感受到他的激动,“朝廷允许吗?” 陆辞摇头。 他走不了。 如果白临不来,或许他浑水摸鱼,在韩平川的帮助下能偷偷摸摸回去一趟。 可是现在白临要来,自己不在,该如何解释? 然而他又实在担心姐姐,所以心绪难平。 “眠眠,你能帮我一起想想办法吗?”陆辞是真的黔驴技穷。 姐姐的事情,让他开始对自己的判断动摇起来;血脉羁绊,让他几乎无法理智思考。 他开始认真反思,他到底,了解姐姐多少? 柳云眠何尝见过他这般六神无主的焦灼状态,只能拥着被子坐起身来,“来,说吧,我听着。” “当初我家遭到劫难的时候,父亲没了,母亲追随父亲而去。本来母亲想带着姐姐一起去,可是姐姐不肯。” 柳云眠说不出责备的话。 因为这世道,对女子来说就是艰难。 活着要受到的折辱,比干干净净的死,真的多有不及。 “姐姐被充入掖庭为奴。”陆辞道,“我则被流放为奴,可是我没去。因为姐姐得遇贵人……” 姐姐倾尽全力保住了陆辞,把他送到山上习武。 那一年,陆辞不过七岁,也就是蜜蜜这么大而已。 陆辞在山上待了五年,边关战乱起,他虚报了年龄入伍。 虽然也是从底层一点点爬起来,但是贵人的提携,也一直没有断过。 后来陆辞一步步地光耀门楣,终于成为了镇通侯。 那贵人,对他们姐弟有大恩,陆辞也把他当成亲大哥一样看待。 柳云眠忍不住想,难道陆辞的姐姐,对对方只有感激,没有爱情,心中另有其人?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陆辞现在就想问问姐姐,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你写信,到不了姐姐手里?这是那贵人的信?” 陆辞点头。 因为知道两人之间可能存在很大问题,所以现在他不能直接说。 可是,不把话挑明,又怎么知道真相? 陆辞真的犯了难。 柳云眠说实话,也没什么好主意。 这件事情,还是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比较好。 而且陆辞和姐姐两人感情很深,有些话,如果非要说给一个人听,那姐姐选择的倾诉对象一定是陆辞。 通过陆辞的讲述,柳云眠现在比较确定,避子药是陆辞姐姐主动吃的。 “我觉得,你还是想办法回去一趟。”柳云眠道,“我先开个方子,冲一下避子药的成分。” “那姐姐,要不要紧?” “要不要紧,她都吃了好多年了。”柳云眠叹气,“不差这一个月两个月。等着先应付过去眼前的事情,你再想办法离开。” “好。”陆辞点头。 柳云眠当即披衣起身,下去斟酌着开了药方。 陆辞却想到了什么。 冷香丸! 姐姐现在的处境,怎么会得到避子药? 陆辞想起的是她一直带在身边的药匣子,那还是那个人,在最难的时候帮她抱在怀里的。 陆辞心如刀绞。 他的亲姐姐,和他看成亲人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除了药方,陆辞写信,措辞严厉地告知他们,一定要停掉冷香丸! 姐姐那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自己明白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 再想到她平时的一些反常,陆辞非常肯定,这中间一定有事。 怪不得,这封信拖了这么久…… 姐姐是不是故意拖延的? 陆辞往铁管里插信的时候,手都还是抖的。 柳云眠叹了口气,帮他弄好,又道:“让万神歇歇再走,咱们也再想想,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wap. /129/129251/31058684.html 第105章 暴富的婆子 “好。”陆辞答应,非常庆幸和感激,现在身边有柳云眠在。 女人的心思,他真的猜不透。 柳云眠其实很困了,但是看着陆辞那样,也不好意思睡,靠在墙边打着盹儿。 还是陆辞让她先睡,她才躺下睡着。 但是柳云眠睡得也不安心。 她做梦梦见的都是这件事情。 半夜醒来的时候,陆辞在书桌前写写又画画,可能是在补充什么。 第二天一早,他又骑马进了城,说是去找韩平川。 他一直到傍晚才回来,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自持。 柳云眠没敢再问。 因为她觉得,没有什很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就不要再提这种难受的事情了。 因为柳秀才中举,柳家热闹了十几天。 然后,柳云眠回娘家的时候,就发现家里的伙食,又变差了。 这咋回事啊! 怎么还能开倒车?现在都是举人老爷了,不要排面的吗? 柳云眠偷偷问张氏。 张氏道:“娘说了,地里秋收都完了,眼看要入冬,都在家里猫冬,没什么事,就少吃点,吃点稀的就行。” 谁家都是这么过的,张氏没什么抱怨。 而且她两个孩子都跟着柳云眠吃饭,有肉有蛋有奶,身条抽得都飞快,她心里高兴着呢!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舒心。 她回娘家的时候,带的东西多,娘家嫂子都不是从前自己回去住几天,就指桑骂槐不给人做饭的样子了。 张氏觉得扬眉吐气。 “可是用得着这般节省吗?”柳云眠不解地道,“爹中了举人,礼钱不就收了不少吗?” 县里就奖励了一百两呢! 而且举人名下的地可以免赋税,柳秀才人品又可靠,很多人愿意来挂地,肯定也要给不少好处的。 这是躺赚的事情。 “爹说了,不扯给人挂地那些事情,咱们是老实清白的人家。”张氏道,“我也觉得不该那么做,回头都是事儿。你这几个兄弟,哪个是八面玲珑的?咱们不去凑这个热闹。” “不挂也就算了,但是吃饭……” “爹明年不得进京赶考吗?”张氏道,“过了年就得走,回头还得你两个哥哥跟着。这三个人进一趟京城,多少花销?”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柳云眠道:“我出盘缠。” “不能总靠着你,你是出嫁了的女儿。”张氏道,“家里有钱,你不用乱想。不过眠眠,给人看事,真的赚钱啊!你要是能带徒弟,别带别人,带带蜜蜜行不行?那可是你亲侄女!” 女儿要是有那种本事,以后不用仰仗男人脸色过活,多好。 张氏也疼女儿。 柳云眠哭笑不得:“嫂子,我都说了,那都是骗人的。其实我是会给人看病,怕没人相信我,才说我会看事。” 张氏脸上露出遗憾之色。 柳云眠当即表示,可以教蜜蜜医术。 靠自己本事吃饭,不也挺好的吗? 但是张氏“嗯”了一声,就显得兴致缺缺。 柳云眠觉得奇怪,就好奇地问:“嫂子,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看事的?” “看事有钱啊!”张氏道,“你还记得给你看事的那个王婆子吗?” 柳云眠表示不记得。 当时她还没来,前身病得快死了,知道什么? 张氏道:“就之前,咱们请她看事,她说要买个相公给你冲冲喜。说实话,那会儿我是真生气啊!” 柳云眠笑道:“我知道,我明白的。” “你说我活了这二十几年,听说过买媳妇的,没听说过买相公的。你二哥还等着娶媳妇,你说……” “嫂子说得对,家人待我真的极好,我都知道的。” “你对家里人也好。”张氏道,“村里这么多大姑子小姑子,谁也没有你姐和你好。不说这些,说那王婆子,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她搬到城里了,在咱们临州城里买了一处房子,还买了一处铺子!”张氏满眼羡慕,“你说她这么多年,不声不响攒了多少钱哪!” 柳云眠也震惊了,“这么赚钱?” 感觉她就该继续深耕跳大神这个领域啊! 她还是太年轻,太沉不住气了。 “我也觉得,真是什么来着,真人不露相。”张氏道,“你不知道,来给你看事的时候,也就收了十个鸡蛋。” 这日积月累,竟然攒出那么多银子。 柳云眠听到这里却觉得不太对劲了。 他们家和王婆子没什么交情,也就是说,十个鸡蛋是市场行情。 村里统共这么大,谁能天天看事? 怎么想,也觉得王婆子能攒这么多钱啊! 柳云眠本来还想回去和陆辞卧谈的时候分析一波这件事情,但是陆辞最近情绪不佳,她也就把话咽了下去。 陆辞沉寂几日之后,忽然和柳云眠说,白临已经得到受命,十月从京城出发。 “那不还有些日子吗?等过几天,我再给你扎针。” 陆辞却道:“腿不好的人,是能看出来的。时间太紧,怕是很假。” 柳云眠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肌肉萎缩。 陆辞懂得挺多。 “那是得提前准备。不过有点疼……” “没事,我熬得住,来吧。”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疼的!我很快的!” 话说出口,柳云眠觉得,这对话怎么这么诡异呢? 陆辞面色也有点尴尬。 考虑到麻醉药可能造成的后续影响,对于寻常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陆辞这个顶尖高手来说可能会有很大影响,所以柳云眠没用。 陆辞也真的能忍痛。 他咬着毛巾,头上冒出斗大的汗滴,但是真的一声没吭。 别的不说,就这份坚韧的心性,柳云眠觉得他不翻身,都没有天理。 柳云眠也知道,陆辞在焦急地等待白临的到来。 应付了白临之后,他就可以抽身了。 这次抽身,或许就是永久。 他那么爱观音奴,肯定要把观音奴带走。 柳云眠舍不得,却没有立场。 所以这些天,她对观音奴更好了,几乎是有求必应。 观音奴自己都感受到了,得意洋洋地跟大家炫耀,他是娘最喜欢的人,没有之一! wap. /129/129251/31081609.html 第106章 坏人不坏? 观音奴说要吃虾丸,柳云眠就给了他一串钱,让他跟村里的孩子买了一篓子虾回来。 她要动手处理虾,陆辞不让。 因为柳云眠昨晚睡觉落了枕,现在还歪着脖子直喊疼。 “我来就行,你在旁边教我。” 于是,白临来的时候,陆辞正坐在院子里…… 扒虾。 而柳云眠则歪在躺椅里晒着太阳,还指指点点,“哎,虾线!你又忘了挑虾线。” 陆辞今天明显心不在焉,可能还在惦记着他姐姐的事情。 “哦,好。” 白临几乎已经自己认错了人。 这个坐在小杌子上埋头干活的人,怎么可能是掷果盈车,京城十万少女梦想的镇通侯萧衍? 这分明就是个干粗活的下人啊! “你找谁?”柳云眠看着来人道。 陆辞回头,擦了擦手站起身来,拱手行礼,淡淡开口道:“白公公,久违了。” 白临听见他的声音才敢彻底确定,“您……” 怎么就混成这样了? 怎么说呢? 他跟在皇上身边,得到的消息是,萧衍被发卖到采石场之后,竟然又被人买了去。 其余消息,经过好几道才到皇上那里,就很模糊了。 皇上怎么想,白临不知道。 但是他自己一直觉得,是有人敬佩萧衍功勋才华,所以冒着触怒皇上的危险,在律法范围之内,把人给买了。 后来抵达临州之后,听说萧衍是被人买了做相公,白临依然觉得,肯定都是障眼法。 就算是真的做相公,那买他的女子,还不得把萧衍敬到天上? 毕竟境遇可以不好,但是萧衍何等人品才貌? 结果就这? 白临甚至想说,侯爷,您受苦了啊! 柳云眠扶着脖子坐起来,“白公公?” 这么快人就来了? 这还没怎么准备好呢! 不过正如白临没想到陆辞在这家里的地位一样,柳云眠同样没想到白临和陆辞见面,会是这样的情景。 她之前还觉得,肯定是阉奴嚣张,颐指气使,耀武扬威。 结果这位白公公,五十上下的年纪,面皮白净,面容温和,说话也彬彬有礼,像个慈祥的长者。 而且他对陆辞说话还十分客气,一口一个“您”。 柳云眠:我四十米的大刀都拔出来了,现在又得收回去。 陆辞让柳云眠回屋歇着,自己一瘸一拐地把白临带到厅里,给他斟茶。 白临站起来连称不敢。 陆辞道:“白公公身负皇命,而我,已是奴仆。” 白临叹了口气,竟然有些情真意切的模样,“您也是受累了,老奴也没办法说,只能心里替您可惜。” 柳云眠把耳朵贴在墙上,听着外面的对话,竟然生出一种和谐的感觉。 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呢? “老奴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您才十二吧。”白临道,“那时候老奴一眼就在一群少年郎里看到了您,心说假以时日,您定然不是池中物。” 柳云眠觉得这话没有夸张。 陆辞那张脸,在人群里真是会发光的存在。 陆辞笑道:“您过奖了;这些年,也多亏您照拂。” 啧啧,这俩人竟然开始叙旧了。 两人又说了些从前旧事,白临忽然压低声音问道:“您在这里,过得可好?” 陆辞笑道:“劳您惦记,一切都好。虽然不比京城繁华富庶,但是自有隐居之乐。” 白临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伸出手指,指了指柳云眠待着的内室。 “娘子是我救命恩人,温柔体贴,聪明勤快,是萧某的福气。” 白临的眼神,翻译过来就是:我觉得你在胡说八道,而且我有证据。 看起来,萧衍这一身傲骨,真是被悉数折断了。 白临又关心了一下陆辞的腿。 陆辞神色平静:“之前在采石场的时候摔断的,现在已经没有大碍。” “可是老奴看您走路……” “只是有点跛,却已经不疼了。” 白临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陆辞留他吃饭,他却婉拒,然后给陆辞留下了一百两银票:“老奴能力有限,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您不要嫌弃。” 陆辞推脱再三,最后只能收下。 “就这?”柳云眠提着鸡毛掸子出来,呆呆地问陆辞。 这俩人见面的情景,和她想象得不一样啊! 陆辞目光落在那鸡毛掸子上,脸上露出笑意:“娘子原本打算帮我?” 柳云眠有些不好意思:“那之前不是说,你过得越不好,他们才越高兴吗?” 所以,她还打算将悍妇扮演到底,来个棍棒助攻呢! 试想一下,陆辞像个无助的美丽的小受,倒在地上无助哀求……破碎的美感,啧啧,绝了。 就是没机会。 “白临是皇上的人,不是我对手的人。”陆辞耐心解释道,“所以不必那般。” 皇上唯一关心的是,萧衍到底还能不能统帅军队。 不能,那他就甚至失去了被杀的意义。 “那这就完了?”柳云眠又问,“白临会不会,再杀个回马枪?” “他可以回去跟皇上交差了。”陆辞道,“这就够了。” 白临何等精明之人? 皇上身边,能人无数,能长长久久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人,都是人中翘楚。 而且官场之中,即使人被打死了,都还能有平反的时候;更何况,他还活着? 白临没必要得罪自己。 而且这一百两银子,对白临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可是在他看来,对陆辞是雪中送炭;日后陆辞起复,会千百倍回报他。 陆辞细细地把个中要点,都给柳云眠掰开了,揉碎了讲。 柳云眠听得几乎只会点头了。 ——电视剧误我! 还是电视剧省脑子,坏人从妆容上就看出来了;现实太复杂,她想回新纪元。 “那你,是不是准备回京了?”柳云眠问道,目光恋恋不舍。 陆辞:只要我不问,她不舍得的就是我。 “等白临走后,再做打算。” 估计白临能在这里待上四五天,再旁敲侧击打探一下自己的消息,方能给皇上写奏折复命。 柳云眠“哦”了一声,然后想起了一件事。 wap. /129/129251/31081611.html 第107章 我是娘子的人 “陆辞,卫戈他们也要进京,你能不能跟他们一起走啊!” 卫家带着卫夫人这样的病号,路途上肯定以舒适为主。 陆辞要是能蹭上顺风车,对观音奴也更好。 “不对,”柳云眠道,“卫戈应该不会同意。” 毕竟陆辞身份有些尴尬。 “我自己走就行。” “你自己走倒是行……”柳云眠小声道,“我不担心你,但是观音奴跟着你风餐露宿,我心疼。” 观音奴一声“娘”,她就已经代入了角色。 “观音奴不走。” “啊?” “我什么时候说,要带观音奴回京了?”陆辞笑道。 “不是,你走了还回来?”柳云眠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问出来了。 陆辞意味深长地道:“娘子这是迫不及待,要把我这个包袱甩开?” 柳云眠心虚:“我哪儿有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在这里委屈了。” “我没有觉得委屈,而且现在我是卖身为奴的,我是娘子的人,能去哪里?” 就算他回京城,他也不是镇通侯了。 “那,你总有朋友,非富即贵那种,何苦要在这柳树村当牛做马?” “我是娘子的人。”陆辞就这一句话。 柳云眠表示:我当不起。 “卖身契确实在我手里,我还给你……” 陆辞却说,他是朝廷下令发卖为奴的,永不能赎身。 “娘子倘若不要我,那只能把我卖了。” 柳云眠看着他眼中闪过的黯然,心说,少来! 装可怜! “陆辞,”她认真地道,“我不知道朝廷怎么规定的,但是卖身契在我这里,你想走就走。我相信,你非池中物,总有起复那一日的!” “不管我是不是池中物,会不会被赦免,都已经是你的相公。” “没有,”柳云眠道,“大姐告诉我了,我们俩成亲这件事情,没有在县衙那边登记,所以不作数的。” 千万别被婚姻束缚了。 “登记过了。”陆辞垂眸,长长的睫毛轻颤两下,掩盖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他想起了,安虎当日和他说过,柳云杏认为这桩婚事太过胡闹,阻拦柳明仁去县衙办理。 “啊?”柳云眠道,“可是……” “韩平川来了之后,我托他办的。”陆辞不紧不慢地道,“你也知道,我们俩关系好,这点事情,不在话下。” 柳云眠:“……” 这太不负责任了,还没得到她这个当事人同意呢! 她真是栓q。 “说起来也巧,”陆辞道,“良贱不通婚,我这种身份,原本也是不能娶亲的。真是因为娘子在周家做过丫鬟,即使赎身了,也曾沦为贱籍,所以我才能侥幸和娘子结合。” 柳云眠:md! “这大概,就是无巧不成书,有缘千里来相会。”陆辞眼中闪过得意之色。 柳云眠:这就孽缘情深,越剪越乱。 在外面听见两人对话的安虎则表示:你们本无缘,全靠我硬凑,我可太难了。 当初为了把主子从菜市场名正言顺地救出来,他可真的花了太大力气。 先得找个贱籍的人通婚,然后人选还得主子同意。 主子眼高于顶,就算在采石场受折磨,也不愿意屈就女人。 安虎愁得头发一把一把地掉,然后他在村里“觅食”的时候,听到大家议论柳云眠的事情。 于是乎,安虎脑中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于是就有了,神婆让买人冲喜那一出。 陆辞听说是个将死的女人,也就勉强答应了。 安虎付出了二百两银子的高价,那婆子得了银子,觉得对不起柳家,慌慌张张地就搬到了城里。 而陆辞,就这般被安排到了柳家,成为柳云眠的冲喜相公。 安虎现在想想,还觉得得意。 他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日后等侯爷起复,他一定得以两人媒人自居,去讨一份谢媒礼! 不过侯爷警告过他了,这些事情要烂在肚子里。 他懂。 夫人脾气大,而且和常人生气的点,往往不一样。 真因为这个生气了,把他们主仆俩扫地出门,他们去哪里睡觉,去哪里吃饭? 总不能又得偷鸡摸狗,风餐露宿……那种日子,安虎真是过够了。 “观音奴就有劳娘子帮我照顾。”陆辞道,“我盘算了一下,要么我尽快回来,要不明年过了年,等岳父进京的时候,你带着观音奴一起进京与我团聚。” 柳云眠一边高兴一边惆怅。 高兴的是观音奴可以留下,惆怅的陆辞这狗皮膏药没甩掉。 感觉以后还会有麻烦。 “而且,”陆辞一改刚才说笑时候的轻松,目光略凝重,“我还得等等京城的回信。” 他现在回去,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所以如果姐姐能停服冷香丸,或许他能再等等回京。 他眼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回京要冒险,而他们,已经输不起了。 柳云眠:“不走了?” “走是也要走的,但是现在时机不算好。” “哦。” 你们这些破事,太麻烦了,柳云眠表示自己搞不懂,也不想懂。 “观音奴不走了,这虾丸,娘子还给他做?”陆辞打趣道,“观音奴回来该埋怨我了,不该说破,让你再纵着他一段日子。” “你们爷俩商量好了,骗我好吃的?”柳云眠瞪他。 陆辞大笑。 过了两天,李哲来说,白临没离开,但是卫戈一行人,启程北上进京了。 “眠眠,这是卫夫人给你的信和东西。”李哲把一个匣子放在桌上,起身告辞。 柳云眠无语。 谁要她的东西? 尤其这种给了还不好还回去的,真是强迫人收礼。 陆辞见柳云眠没动,不由问道:“娘子不看看?” “不看。” 正好观音奴在外面喊娘,柳云眠就站起身来道,“你回头帮我收拾在哪里放起来,将来你回京的时候帮我还回去。” 她没有几两脑子,却有几分脾气。 不配和那些聪明人玩,那就不玩呗。 谁求着谁了? 现在给她糖衣炮弹,她见了,日后恐怕又得心慈手软,然后又被人利用,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 陆辞笑道:“那我看看。” “看完收起来就行。”柳云眠不觉得,她和卫夫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wap. /129/129251/31132291.html 第108章 打翻醋坛子 “我的小祖宗!”柳云眠出去,看见观音奴在玩水,袖子都湿了大半,气得牙都疼了。 现在这天多冷啊! 翠微道:“奴婢怎么劝也劝不动,就得您来教训了。” 柳云眠叉腰:“观音奴,你给我进去换衣裳!” 既然不走了,就还得被她“蹂躏”! 观音奴又拍了几下盆子里的水,才笑嘻嘻地跑进去。 他一点儿都不怕娘,娘装得再凶,也不可怕。 不像爹,绵里藏刀,笑着的时候也能忽然发作。 屋里,陆辞打开了匣子。 匣子里有一封信,还有一枚翠绿的双鱼佩,看着就知道不是凡品。 陆辞没有动玉佩,伸手把信拆开。 卫夫人很客气,也算带了几分真情,先是谢过柳云眠的救命之恩,然后又为之前的行为道歉。 看着看着,陆辞眉头紧皱。 卫夫人为算计柳云眠道歉就算了,这第二桩道歉的事情竟然是因为…… 误会柳云眠没有出嫁,要柳云眠当卫戈的续弦?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陆辞心里暗暗发狠。 他伸手推开窗户,看着在外面跟包子玩的柳云眠,目光幽深。 “小姑姑,”蜜蜜蹦蹦跳跳地进来,“我娘喊您过去帮她的忙。” “怎么,帮忙做点心吗?” “不是,是家里来客了,我娘想让你出去帮忙做那道拔丝山药。”蜜蜜笑着道,“我娘说她做不好,也让我请小姑丈过去吃饭。” 柳云眠啐了一口笑骂道:“合着我就只能做饭,你小姑丈就能吃饭。” 蜜蜜笑嘻嘻。 “谁来了?”柳云眠问。 “祖父那些举人朋友来家里吃饭了。”蜜蜜脆生生地道。 今年临州很不错,中了四个进士。 韩平川说是他这文曲星来了,给临州读书人带来了好运。 柳云眠暗自啐这厮脸皮厚。 都是一个县城的,没有多远距离,而且联络联络感情,过了年进京赶考也有个照应。 陆辞听了这话却心中一紧。 这些举人,以柳厚年纪最长,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一个二十七岁的,都已成亲。 可是还有一个今年才刚刚弱冠之年,名叫范文峰的举人。 范文峰没有成亲,而且每次见到柳云眠,那眼神都让陆辞不舒服。 这厮竟然又来了! 那必须得去会会他,好让他知难而退。 陆辞心里涌现出强烈的不安。 他人还没走呢,就有人排队来上杆子不要脸了。 他要是走了,那还了得? 而且柳云眠睡梦中喊着的那个“李恒”,又是什么人? 对对手的全然不了解,更容易让人心慌。 京城的火得灭,这里也不能掉以轻心。 柳云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她就知道范举人,连他名字都知道得不是很真切。 而陆辞,已经开始暗戳戳地给观音奴“洗脑”了。 ——除了爹之外的一切适龄男人,都是敌人! 他们想当你后爹,想天天打你。 观音奴:好可怕。 “所以,”陆辞循循善诱,“你要不要后爹?” 观音奴连连摇头。 陆辞满意了。 这小家伙闹事的本事,他还是放心的。 没想到这时候观音奴问他:“爹,你走了还回来吗?” 陆辞:咋回事? 说啥呢,这熊孩子? “你要不回来,我连爹都没了,那就没人打我了。” 说完,小东西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站在门口对着陆辞做鬼脸。 陆辞:“……” 要说狠,还是你们姓赵的狠! 不过也不全是坏消息。 九月底的时候,陆辞收到了万神的来信。 这次,信是姐姐写的。 姐姐情绪似乎很激动,和他说,冷香丸竟然是避子药。 这么多年,都被人蒙蔽了。 姐姐,竟然不知道? 陆辞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挑不出来毛病。 姐姐还说,让他一定要争气起复,日后帮她查清楚,到底是谁所为。 难道,真是如此? 陆辞又回了一封信,姐姐回信,他依然没看出什么异常。 而且姐姐说,用了药以后,身体好了很多。 姐夫也给他写了信,欣喜于姐姐身体变好,还说要再生几个孩子,即使境况不好,有姐姐在身边,也别无所求了。 看起来,一切都好? 陆辞想,之前是他想太多了吧。 柳云眠还奇怪,问陆辞为什么还不走。 陆辞:“……不走了。” “啊?” 姐弟情深都是假的? 陆辞表示,事情解决了,然后跟她说了事情始末。 柳云眠倒也没说不对劲。 反正经过卫夫人的事情之后,再看到什么事情,她都觉得正常。 同时,柳云眠想起了一句话。 ——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觉得和你们格格不入。 陆辞道:“现在已经十月了,过两个多月,过了年,岳父大人就要进京赶考了。” “你想到时候跟着一起去?” “嗯。”陆辞道,“我可以暗中护送。” “应该不用。”柳云眠道,“我打算跟着去,你忙你的就行。” 她穿越一场,总不能不见见京城的繁华富庶吧。 陆辞笑道:“也好。咱们京城还有些产业,娘子去认认门也好。” 柳云眠:谁跟你咱们啊! 陆辞似乎知道她的想法,用别的话堵住了她的嘴。 “娘子不是想去学骑马吗?趁着没下雪,我教你。” 柳云眠顿时来了兴趣。 陆辞用了一个月,暗暗占了不少便宜,总算教会了柳云眠骑马。 对于骑马这件事情,柳云眠展现出了空前的热情。 这比现代开车兜风可爽多了。 但虽然骑得没有那么熟练,但是她人菜瘾大,闲着没事就骑马去遛一圈,有一次她甚至骑马进了城。 柳树村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都晚一些。 柳云眠骑着她的马出去踏雪归来,见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是韩平川的。 柳云眠想,这厮定然是来混羊肉锅子吃的。 冬天里闲来无事,韩平川来的频率,比从前更甚。 “她要做什么!” 屋里传来重重一声敲击声,似乎是有人拍案而起。 而说话的人,是陆辞,声调是柳云眠从来没有听过的愤怒。 这,谁招惹陆大爷了? wap. /129/129251/3113229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