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色的云朵》 1-1 成绩一向普普的路昀，竟然被晨溪国立大学的社会学系录取了。 一向面部没有表情的温澈源在得知的那一剎那，竟然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神情有多失礼就有多失礼。 也不是温澈源坏心，他之前就贡献了不少笔记给路昀，但她高中的段考每科几乎是擦边及格的，学测成绩虽然勉强还可以，可也没料到竟然会被国立大学录取。 这消息不吓人吗？ 路昀的爸妈也早就做好让她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的心理准备，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那你就好好读完大学。」路爸爸得知这个消息后非常开心，笑得合不拢嘴，「虽然晨溪在高雄，离这里很远，但你还是可以搭高铁常常回来，钱的问题你就别担心，我们帮你解决。」 「走吧，我们出门买点食材今晚好好庆祝。」眉开眼笑的路妈妈拉着爸爸走出路昀的房间，房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路昀双眼盯着电脑萤幕，神色变得有些凝重。方才得知录取结果后在房里响起的欢呼声依然在她耳边縈绕。 最想读的科系连备取都没上，随便填的科系竟然被正取了啊……她开始有些懊恼了。 站在一旁的温澈源盯着她够久了，早就察觉她的怪异，「怎么？被录取不好吗？」 路昀轻轻一叹，转头看他：「我没有信心能唸好，而且我不是说了要开始拍youtube影片吗？」 温澈源点头，不明所以：「所以呢？」他脑袋一转，似乎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了，他皱眉问：「你本来不打算读大学？」 「也不是，只是没想过会被录取。我的学测成绩普通，也不打算考指考啊。」顿了顿，路昀说：「我其实想要在暑假时开始拍影片，慢慢经营频道，赚取收入。如果收入不好，那之后也会一边打工，一边经营。」路昀把她本来的计划全盘托出。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路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温澈源的剑眉再次往内缩，「你该不会只想着当网红，连大学都不唸吧？你以为网红容易当吗？别妄想了。」 路昀听着就不满了，「三天前你明明说好要跟我一起经营频道，现在干嘛泼我冷水？我当然知道不容易了，可我就是想拍影片啊！」 温澈源一脸无奈，「但你总不能因为想拍影片而不去唸大学吧？有机会上大学你不上？别人想上都没这机会，你为什么就不好好珍惜？」 路昀闻声双眼一瞪，二话不说就直接就把他推出房外。 她不想跟他说话了。 温澈源说话总是不拐弯抹角的，每次都气得路昀不愿意再与他交谈。 他俩其实从国中就相识，交情一般，本来以为升上不同高中后就不会再有交集，然而温澈源在高一下学期，忽然搬到了路家隔壁，还因此转学到了路昀的高中。 这缘分说走就走，说来就来，挡也挡不住。 因为成了隔壁邻居，两家父母开始来往，于是他俩相处的时间也相对增加，慢慢就变成了感情不错的朋友。 那时候的温澈源对她可友善了，虽然他们不同班，但一起步行去公车站的路上总是无话不谈，温澈源晚上偶尔还会过来教她写作业。 然而好景不长，温澈源却在升上高三后，突然换了副灵魂，讲话总是带刺，不往路昀身上扎就浑身不自在似的。 对于他的转变，路昀感到莫名其妙，但自己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看在他帮她准备笔记的份上，就勉强继续跟他当朋友。 至于为什么会想要跟他一起拍影片，这就要追溯回三天前的那个下午。 温澈源那天奉了温妈妈的命，让他把切好的水梨送到路家。温澈源嘴巴说不乐意，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捧着装满水梨的盘子迅速衝出家门。 他来到路家，路妈妈像往常般热情地招呼他进屋。这时候的路昀横躺在沙发上，双手抓着手机，眼眸闪着刺眼的爱心。 温澈源神色自若地走到她身后，双眼偷偷往手机萤幕上瞧，路昀的声音在这时候忽然响起：「你干嘛又来？早上不是才过来吗？」 她双眼紧盯着手机萤幕，似乎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嘴边还流泻出清脆的笑声。 「又不是我想来的。」温澈源语带不屑地说，「手机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能让你从早上对到现在？」 路昀坐起了身，望着温澈源摇了摇食指，「不是手机有魅力，是手机里面的人有魅力。」 温澈源像看到脏东西般一脸厌恶，「是谁那么可怜，竟然被你看上了？」 路昀自行忽略难听的话语，弯嘴一笑道：「是小一。」 「……小一？哪个小孩？」 「我是说youtuber网红，他叫小一。你怎么都没跟上时代？他这么有名、也有那么多人喜欢，你都不知道？」路昀投了道嫌弃的眼神。 「喔。」温澈源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泛起一股烦躁。现在的网红也像个明星了，竟然还会有庞大的粉丝。「长得很帅吗？」 「还不错，但我更喜欢他的个性。」路昀勾起了唇。 「你又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的个性？」 「就看他的影片啊，看他跟朋友的互动，还有生活上的影片就看出来了。」路昀理所当然地说。 温澈源：「……你是脑残吗？这样真的能看出来吗？」 「你闭嘴。」路昀的白眼翻了翻，忽然又兴致勃勃地说：「当youtuber挺好的，除了能创作影片，还把快乐带给大家，像我每次看他们的影片都觉得心情特别好。」 路昀坐起了身子，脸色转为认真，「温澈源，其实我一直也想拍影片——」 「你？」路昀的语音未落，温澈源便直接打断。他双眼微微睁大，好看的眉眼充满无奈，「你可不可以别老是发白日梦？这种网红的生活根本不适合你。」 路昀咬着下唇，恼怒了起来，「你为什么老是这么看不起我？还没做又怎么知道不适合？」 「我说的事实，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温澈源毫不怜香惜玉地说了难听的话。 路昀觉得委屈，她紧抓着手机，「要你管？我偏要做。你不是我的谁，根本没资格决定我想做的事！」她不自觉提高了声量。 语毕，她衝回房间，房门的砰声响起。 温澈源心里忧闷不已，却只能轻轻叹气。 怎么他说实话，就总是惹到她生气了？ 1-2 回到房里的路昀倒在套上米白色床单的单人床上，脸埋进了枕头里。 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现在连她想做什么，温澈源都有意见吗？ 幸好他早就领了青林国立大学的门票，即将到台北唸书，以后应该不会那么常见到他了。 很好，省得见了心塞。 房外驀然响起了敲门声，路昀不予理会，伸手把身边的熊娃娃压在耳朵上。 「叩叩。」 「……」 「叩叩。」 「烦死了！」路昀忍不住从床上跳了起来。 开门见到来人是温澈源，她心头的闷气欲爆发出来，「你又想做什么？」 温澈源短刘海下的眉心依然锁得紧紧的，他那深邃的眼眸流露出一丝的不屑，却又带着点柔和，「你真的想拍影片？」 路昀气上心头，根本没注意他眼里的情绪，她别过了视线说：「是，就算你不支持也少说几句，我一定会做好给你看。」 一直以来，路昀就很喜欢各类型的戏剧和小说，特别是喜剧和轻松小品，除了有趣，还能带给大家欢笑，让乏味无趣的生活增添一丝色彩。 后来的某天，她突然萌生有朝一日也要创作的想法。 想到大家能因为她的创作而乐开怀，并把生活的不快暂时拋到九霄云外，她便觉得舒心欢畅，振奋人心。 她开始渴望长大后能从事创作型的工作，所以大学志愿都填上电影学、广播电视学等等相关的科系……只是一个都没上就是了。 更加遗憾的是，她国文不好，作文写得特别烂，甭说是想尝试写小说还是剧本了。 然而近年，youtuber这行业随着时代前进变得普遍，现在不需要成为导演编剧就能拍影片，这间接就为她开了一道路。 不能写作，那她总能拍影片。 虽然拍影片前也需要准备脚本，但youtube影片属小品类，不需要太多的铺陈，只需要把重点呈现出来便好。现在的年轻人就爱快狠准，影片过长他们会看得疲乏，而这类的创作这反倒特别适合路昀。 况且成为youtuber除了能实现她的梦想，还能为她带来收入，何乐而不为？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料，中学时成绩多糟糕自己最清楚，于是在高中毕业前，她就开始计划创作影片。 所以，她并不是想当网红，才想成为youtuber的。 路昀不记得是谁发起这个话题，说现在许多小孩的志愿就是成为网红。对他们来说，成为网红的门槛不高，也不需要像明星般多才多艺，说说话、嘴一嘴，随便贴个广告、拍张照，不只有金钱入袋，还能拥有大批支持自己的粉丝。 可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也只是表面看到的假象罢了。 想必温澈源就是觉得她跟这些小孩一样，只是想成为网红才想拍影片，因为她从来就没向任何人提过她喜欢创作的事。 这么一想后，路昀好像又不怎么气了。 只是他竟然把她当小孩看，这还是有些不可理喻。 温澈源轻轻叹了口气，问道：「那你要开创频道之前，是已经去了解过，并对这行业瞭若指掌了吗？」 路昀微微抬起下巴，「当然了解，我每天都会花时间观看youtube影片、学习剪辑，也看过上面的创作者们分享youtuber这个职业。我是真的喜欢，才想要做的。」 温澈源轻皱眉头，「那你打算拍什么类型的影片？决定了？」 「其实我比较想拍创意型的影片，像是在生活上，会让大家產生共鸣的大小事，就是能让人看了感同身受，又会会心一笑的那种影片！我也想跟大家介绍喜欢的书籍、电影或电视剧，等我慢慢学会写剧本，资源也充足后，我也想拍微电影。」路昀说着忍不住就亢奋了，「不过我其实也很想尝试拍些废片，像是什么挑战啊，开箱之类的，生活vlog也不错，虽然这些也不完全算废片啦，但能让大家看得开心，我觉得也挺好的！」 看着路昀眼里闪烁的光芒，温澈源默不作声的。 「我摄影技术比你好。」 他没头没脑突然就说了这一句话。 路昀维持同样的姿势，忍不住皱眉看他：「所以？就这么喜欢贬低我吗？」 温澈源：「……」 蠢蛋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如果用你的摄影技术，应该不会有人想看你的影片。」温澈源顿了顿，一脸无奈道：「我帮你拍。」 路昀先是一愣，神情接着写满诧异，「你？你要帮我？」 「这有什么问题吗？」温澈源反问。 路昀呆呆地摇头。虽然温澈源嘴巴很坏，但人还是值得信任的。有他帮忙没什么不好。 只是让路昀百思不解的是，他刚才不是不看好她的吗？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类似的事在他们高三时就经常发生。 他们虽然同年，但高中的三年却不曾同班。 偶尔温妈妈来串门子时，温澈源也像幽魂般老跟在身后，看起来很黏妈妈，结果进了路家门，却直接往路昀的房间走去。 路昀每次听见敲门声就知道他又来了，他进房后随手翻了翻路昀堆积在书桌上的作业，眉头紧紧拧住，显然对她的功课感到不满意。 「你平时上课都在发呆吧？」他总会这么说，「再这样下去你别想上大学了。」 温澈源升上高三转性后就总是这样说话，特别惹人讨厌。 「我又没想要上大学。」路昀抢走了他手上的作业，不高兴地把他推出房间，「你出去，别打扰我写作业。」 结果他离开不久，敲门声再度响起了。 开门看见依然是温澈源，她无奈地问：「又干什么？」 「拿去。」他把手上的好几本笔记递上，「阿姨总跟我妈抱怨说你的成绩很差，我妈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路昀怔住，伸手就接过其中一本笔记翻阅。 那是数学的笔记本，内页字体工整不说，上面都是每一课的重点概括与公式，甚至还有常见习题的解决方式。有些问题还特别用红笔圈起标註需注意及小心的事项，简直用心良苦。 见路昀不停地翻阅，温澈源迟迟等不到感谢的话，又蹙起了眉：「怎么？嫌弃吗？」 班上同学跟他要笔记他可是怎么都不愿意借的，随便他们说他总是藏私、不够义气什么都好，他都不在意。自己努力、专心上课换来的东西，凭什么就要交给上课总在发白日梦的人？ ……路昀当然除外。 路昀闻言，光速地就把所有的笔记本都接过来抱在胸前，「怎么可能？有好东西不拿白不拿。」 「不是给你的。这可是要还的。」温澈源口气无奈，但看见路昀把笔记都拿了过去，心里可是乐了，没听见谢谢也已经心满意足。 「知道啦。」 后来，温澈源还把他的笔记本全数复印一份，直接就摆到了路昀的桌前，也没问过人家稀不稀罕的。 但路昀还是识相的什么也不说，免得需要时什么都没有，那就得不偿失了。 温澈源好像从以前就这样，虽然嘴巴说不出什么好话，但却总是用行动来帮助路昀解决各种的问题。 1-3 暑假的夜晚，黑暗中的月色朦胧，彷彿隔了一层纱，但依然有浅淡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洒在了书桌上。 温澈源刚把窗帘拉好，驀然就收到了路昀的电话。 他那天被推出门外，本来以为路昀没这么快气消，所以暂时也不去打扰，殊不知今天突然就来电了。 温澈源在接起电话前，不禁低头思考。 路昀总把一切事情都想得过于简单，她那乐天派的性格全然因为她的生活一直都是一帆风顺的。 身为独生女，家里有宠爱自己、总是满足生活各种需求的父母；在学校，不管是高中时想要认识校园男神，抑或是想加入已经两年不接收任何新血的社团……总之她心里渴望的一切事物，都总如她所愿，往她最满意的方向走去。 这次她想成为youtuber，温澈源深知并不容易。 他们生于科技发达的时代，就算没有特别关注，也总会从朋友口中得知某些在网路上非常活跃的人，他们通过脸书、ig、抖音或是youtube的社群媒体发表作品，进而让世界各地的人认识他们，渐渐聚集一群死忠粉，有些人气甚至比明星还要高。 他们的生活看似轻松有趣，但背后所经歷及承受的苦辣，或许也是一般人无法想像的。 对温澈源来说，这是一个充满未知性的行业，他提议要帮路昀，并出于好意提醒网红不容易当，谁知道会被说成泼她冷水了。 他心里着实无奈。 「温澈源，你赶快过来！我们要拍第一支影片了！」 刚把电话接通，路昀雀跃的嗓音从电话从来，显然把那天的不欢而散都忘光光了。 温澈源拉开了手机，瞧见萤幕上头的00:15，他又把手机贴到耳边，冷言道：「你有病吗？现在都几点了？」 「我本来在准备另一支影片的脚本，可前天突然看到xx便利商店的新品特别吸引，所以决定先拍它们的开箱影片。刚才出门买开箱的新品，回来后就忙着把之前找到的资料看过一遍、整理脚本，一结束就马上打给你了。」见电话那头陷入沉静，路昀有些失望，「所以现在不能拍喔？」 「你在问废话？」他语气无奈。 「……那好吧，早上你再过来好了。」路昀的声量一下就降了好几度，方才的亢奋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嗯。」 盖了电话，温澈源平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一分一秒慢慢地过去，他不知为何就是辗转难眠，心里觉得很不舒服。最后，他从床上爬起，抓了手机就点开line。 温澈源：「睡了？」 路昀：「还没，怎么了吗？」 温澈源：「要拍影片吗？」 路昀：「你不是说太晚了吗？」 温澈源：「我睡不着，现在过去？」 路昀：「好！」还放了一个兔子咧嘴大笑的贴图。 温澈源盯着萤幕微微扬起唇角，换上件白色上衣和运动长裤便直接出门。 本来被温澈源拒绝后，路昀心里正发愁着。不料在她准备上床睡觉时，却忽然收到温澈源的讯息。 她立刻从床上跳起换下睡衣，咻咻咻地就衝到家门口外等待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么多年以来，这可是她第一次这么期待温澈源的光临，她压根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温澈源，你来了！」瞧见铁栅门外的身影，她开心招手，拿着钥匙就跑到院子前打开铁栅门让他入内。 温澈源见她身穿单薄的短袖上衣和短裤，忍不住就蹙起眉头。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晚上温度也很低，她竟然还在家门口等他？ 「至于那么兴奋吗？下次再看到你在门口等我，我就不帮你拍了。」温澈源头也不回地走进院子，留下了一脸懵的路昀。 路昀：现在连兴奋也不行吗？ 走进路家，路昀指了指她的房间，低声道：「去我房间拍，不然会吵到我爸妈休息。」 「原来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那你还不是答应来拍。」路昀不甘示弱地回嘴。 路昀的房间不小，一进门便看见靠墙的电脑桌和书桌，桌子与床铺间有很大的空旷，路昀把书桌与椅子往房间的中央拉去，好让温澈源能站在书桌前拍摄。 温澈源见状，二话不说就前去把她轻轻拉开，自个儿摆好它们的位置。 自己的活儿被抢，路昀只好把本来放在书桌上的书本与文具一一清空，再从冰箱拿出方才出门购买的新品。桌上瞬间就充满各式各样的微波及冷冻食品，有主食类的盖饭和麵食，还有汤品与甜点，应有尽有。 温澈源的食指在桌面上转一圈，「这些都是今天要拍的开箱？」 「没错，是便利商店这个月的新品。」路昀人畜无害地笑了笑，「看起来很吸引对吧？」 「一次过把这些全都吃进肚里，会撑死吧？」温澈源皱眉，「而且这应该花不少钱吧？」 「可我总不能一支影片只开箱两个新品，我已经节制了，只买了五个品项。」 「那吃不完怎么办？」温澈源问。 「收冰箱，明天继续吃。」路昀理所当然地说，「你怎么那么多问题？赶快开始吧，不然我们今晚不用睡了。」 温澈源：「……你是想吃坏身体吗？」 「又不是常常这样，我们赶快各就各位啦。」路昀再次催促，尔后就坐到了书桌前。 温澈源又是一脸无奈，但也听话地把路昀不久前从淘宝购买的手机三脚架置放在书桌前面。 他认真地调整镜头的位置，最后才拿起路昀的手机打开摄像程序，准备就绪。 路昀目前没有足够的零钱购买相机，只能拿着二人的手机将就。一部放在三脚架上，一部则用来拍特写。 看着温澈源一脸正经地对她点头，预备开始时，路昀内心忽然紧张起来。 「温澈源，我虽然已经准备了脚本，也看过几十遍了，可我还是担心会忘了该说什么。」路昀不安地说，「刚才对着镜头时，我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温澈源一叹，「你现在只是面对我说话，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路昀咬了咬下唇，「等等，你再给我两分鐘。把我的手机拿来。」 「你想干嘛？」温澈源把手上的手机递给她。 「我要看一看小一怎样对着镜头说话。」路昀连上youtube，随意点击一个小一的影片。 『嗨嗨，我是小一。今天……』一道清脆嗓音倏地从手机上传来。 路昀双眼紧紧盯着萤幕上的俊脸，本来那打结的眉头与紧绷的脸色也随着影片的播放而渐渐舒缓。过了不久，她那白皙的脸蛋上也浮现了一抹轻浅的笑靨。 而温澈源则恰好相反。 见到路昀这副模样，他的神情变得愈加难看，忍不住走到路昀的身边一起观看影片。 影片内的男生把刘海往上梳起，深邃的轮廓一览无遗。他的唇角不时弯起好看的弧度，杏仁眼也随着脸颊的扯动浮现了弯弯的笑意。 是个花美男。 「他就是小一？」温澈源问。 「对，他笑得很可爱吧？而且他对着镜头说话好自然。」影片结束，路昀的手指显然想往下个影片点击，手机却一把被温澈源抢走。 「不紧张就开始拍吧，都几点了。」温澈源淡然道。 「……喔。」反正拍完她就能继续看了，她倒不介意。 路昀坐直了身体。看着眼前的镜头，她不停清着嗓子，又抿了抿乾涩的嘴唇。 「好，开始吧，反正说不好可以剪掉。」路昀翘起了嘴角，对温澈源轻轻点头。 温澈源倒数五秒，点击置放在三脚架上的手机拍摄。 路昀一愣，「开始了？」 「……你觉得呢？」 路昀深吸一口气，「嗨，大家好，我是cloud！这是我的第一支影片。我今天想开箱xx便利商店的新品！」 话才没说几句，路昀就卡带了。 「继续说，可以剪掉。」温澈源在镜头外提醒。 路昀抿着唇点头，又扬起了笑继续说：「这个是……」 路昀在介绍某件新品时，温澈源把路昀的手机凑近，为它们拍摄特写。 等到试吃冷冻食品，他按下暂停键，与路昀一同捧着它们走进厨房放入微波炉。 在等待的当儿，温澈源忍不住问：「你频道的名称已经想好了？」 「嗯，就叫『cloud透明色的云朵』。」路昀边看着在微波炉内旋转的食物边说。 温澈源一脸嫌弃，「这么中二。」 「屁啦，你不觉得很酷吗？而且它可是有特别意义的。我是路昀，所以是云朵，而天空是整个世界，我想在天空中自由漂浮，让风把我带到世界各处去。」路昀的双眼闪烁着对未来充满无限希望的光芒，让温澈源一时就说不出吐槽她的话来。 这不就是一个渴望看看世界的女孩吗？他不忍再说三道四的。 沉默片刻，温澈源才说：「所以你取cloud这英文名字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名字的『昀』字跟『云』的读音是一样的。那为什么不是白云，而是透明的云朵？」 「因为你啊，你的名字里不是有个『澈』字吗？这也是透明的意思吧？」路昀笑了笑，又伸手拍了他的肩膀道：「说好了要一起经营频道，就让姐姐带着你飞吧。」 温澈源：「……」 后半段的话让他觉得无语，然而前面的话确实令他感到讶异。他没料到路昀竟然会把他的名字放进频道里。 难道这是表示他对路昀来说，也特别重要吗？ 温澈源的嘴边不自觉就漾起了浅笑，奈何微波炉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发出「叮」响，路昀完完全全错开了他难得一见的笑容。 「也太香了吧。温澈源，还站着做什么？快点过来拍了！」 「喔。」 1-4 第一支影片总算在四个小时后结束拍摄。 把温澈源送到门口后，路昀换了睡衣就扑上床倒头就睡。 接下来的三天，她在网上搜寻剪辑影片的教学。除了吃喝拉撒与睡觉的时间，她都认真地坐在电脑前学习，看到重点时，还抓起笔在笔记本上做记录，高中三年都没她这时候勤劳。 温澈源找藉口过来路家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不知该庆幸还是难过，内心五味杂陈。至少她是真的很努力想经营好频道，他也不好吐槽什么，于是默默地站在房门覷了她一眼，就不打扰她了。 过了几天，温澈源才终于收到路昀的来电。 「温澈源，我剪辑好了！」劈头就是兴奋大喊的这句话，温澈源的睡意顿时尽失。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他无奈道：「小姐，你是不用睡吗？现在已经是半夜两点半了。」 电话那头的路昀顿时感到愧疚，「抱歉，我没注意时间，只是想剪辑好就马上告诉你。」毕竟为了这支影片，她度过了接近一星期废寝忘食的生活，如今终于完成剪辑，心底涌起的亢奋情绪无处释放，只好马上打给她的小伙伴。 怎知那么巧，又是碰到一个错误的时间点。 「……那你让我看看，我过去你家吧。」温澈源忽然说。 路昀一愣，「咦？现在吗？你不是要睡觉吗？」 「我现在就想看不行吗？」温澈源的语气毫无起伏，路昀丝毫听不出话里的情绪。 她嘴角开心地往上扬，「行行行，你赶快过来！那我掛电话了！」 「等一下。」 「怎么了吗？」路昀问。 「不要在门口等我，我到了会打电话给你，你再出来开门。」 「……哦。」路昀莫名其妙，却也只能答应。 她耐不住兴奋，才刚把电话掛了就飞奔到客厅等待温澈源的光临。她无法抑制内心激动地在客厅内来回徒步。没想到她的第一支影片，就这样完成了。 温澈源的电话来了，路昀高高兴兴地出去迎接，然而温澈源却在见到她后眼底一怔。 就算他们认识好多年了，但他顶多见过路昀穿着泛白或刷黄的家里便服，不曾看过她身穿睡衣的模样。 此刻的路昀穿着宽松的吊带裙睡衣，两隻白皙纤瘦的手臂映入他的眼帘，靠近颈边的一字锁骨特别显眼，视线往下一移，胸口竟然还有若隐若现的暗沟…… 温澈源耳根微微发烫，他咳了一声，故作自然地别过了视线。 这女孩竟然兴奋得连睡衣都忘了换。 而路昀没发现温澈源的怪异，她眉开眼笑地把他拉进了房里。 房里飘着淡淡的薰衣草味，她压下温澈源的肩膀，让他坐到了电脑的前面。 「准备好了吗？」路昀望着温澈源，心里又紧张了起来。 好几天忙着剪片没睡好导致路昀的面色黯淡憔悴，眼角掛着眼屎，然而她脸上却有一道难以忽视的光彩，令温澈源心底一阵躁动。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播放啊。」他佯作淡然道。 路昀轻轻点击滑鼠。影片在萤幕上播放，路昀清脆柔和的声音也随之泻出，温澈源看得专心，眼都不眨一下。 影片就快播放结束，他的脸色平静无波动，让路昀看得心慌慌的。 「……可以吗？」影片结束后，路昀着急地问。 「嗯。」温澈源应了一声。 路昀眼前顿时一亮，「所以可以放上youtube了？」 「没什么问题了。虽然一开始说话好像不太自然，但后面稍微好一些了。」 「我在影片内说的冷笑话还ok吗？」路昀问。 「嗯，挺有效果的。」 「可是你没笑欸。」 「我已经听过第二遍，免疫了。」 「可是你在拍摄的时候也没笑啊。」路昀想到了什么，「哦，不对，你会笑才奇怪。」 温澈源：「……」心里囧。 「我的脸会很难看吗？」路昀天外飞来一笔地又问。 温澈源转头看她，「你说现在吗？」 路昀白眼一翻，「我说影片内的我。」 温澈源的视线又回到萤幕上，「不就平常那样吗？」 「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右脸特别胖，可是有好些特写都刚好对上那里，我觉得特别的难看。」路昀边说边伸手抚上右边脸颊。 温澈源抿唇，努力地看着萤幕内的路昀，始终还是那句：「我觉得没什么差别。」 「……是喔？可能外人看不出吧。」路昀道。 「你想什么时候放上youtube？」温澈源问。 路昀托着下巴，「明天是礼拜六，就明天吧。你觉得怎样？」 「我没意见，这些由你决定就好，我只是负责帮你拍摄。」 路昀斜视他一眼，「小气。只是帮忙给点意见而已都不行吗？明明是一起经营频道啊。」 温澈源：「……」 他只是不想给她压力，所以让她自行决定一切，竟然变小气了。 「那我明天晚上八点准时发片。」路昀很快就作了决定，满心期待道。 「嗯，那我回去了。」温澈源站了起来。 路昀眨了眨眼，「欸，这么快？我们还没讨论标题要放什么耶。」 温澈源不理会她，径自就走出了房间。在离开路家前，他忍不住回头说：「标题明天早上才想，你的黑眼圈已经够深了，你爸妈没被你吓着吗？」 路昀闻声，脸倏地一僵，「你真的很讨人厌，一天不这样说我会死吗？」 路昀生气地关门，满腹怒火地回到房里。坐在电脑前不到半晌，她还是忍不住站起走到镜子的前面。 镜子里的自己毫无血色，就如温澈源所言，她的眼底发黑、嘴唇泛白，憔悴得模样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老了几岁。 路昀咬了咬下唇，最后还是把电脑关上，默默地爬上床去。 * 作者表示：小温看到有眼屎还会心动，真不简单。各位，半夜请好好睡觉…… 1-5 隔天，路昀顺利地把影片上传到youtube。 温澈源特别提醒她把影片分享到脸书与ig，让身边朋友首先成为她的第一批观眾。 只要他们喜欢，就一定会分享出去让更多人看见。毕竟现阶段网友都不认识她，人气就是要靠这样一步一步慢慢建立起来，没可能一步登天。 「那我可以逼他们分享出去吗？」路昀问温澈源。一觉醒来，她又忘了温澈源是多么的讨人厌，这些年来总是这样。 「你脸皮够厚，当然可以。」温澈源说。 「闭嘴。」 因为是第一支影片，路昀心里特别忐忑，除了睡觉时间，她每隔两小时就会忍不住上去查看点阅的次数。 而这样的举动，竟然还持续了好几天。温澈源熟知她的性格，所以这几天往她家跑得特别勤，希望能分散点她的注意力。 「你该想一想下一支影片要什么时候拍了。」温澈源提醒道。 「现在没心情。怎么过了三天，才只有一百多的点阅率？」路昀一手支着脸颊，无精打采地看着电脑萤幕。 「一百多很好了，你本来就是一个平凡人，又怎么能跟那些网红比？第一支影片如果有好成绩那才奇怪吧，除非你拍的是非常有创意、或是娱乐性质很高的题材，那点阅率或许会好一点。开箱影片已经有很多知名youtuber在拍了，网友又怎么会选择看你的？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慢慢累积人气。」温澈源难得无带刺地说了这么多颇有道理的话，「所以要持续出影片，不能在这里停下。」 路昀若有所思的，随即认同地点头，「你说得对。唉，我不小心被负面情绪影响了。」影片放上网，她就忍不住期待能有好结果，但人哪有这么多好运，要一片而红简直是不可能的。 路昀突然好奇地看着温澈源，「对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你不是都没特别关注youtube这一块吗？」之前连小一是谁都不知道。 温澈源不发一语，良久后，他问道：「你第二支影片想拍什么？」 路昀瞇起双眼，「答非所问。」 「反正那又不是重点。」温澈源面无表情道。 其实在帮路昀拍了第一支影片后，他就漏夜在youtube上瀏览，把台湾知名youtuber的影片都大致刷过一遍。几天的时间内，创作者们的影片类型、观眾的喜好、甚至是盈收益通通都被他徒手摸透，好好地装进口袋里。 她想做，就要做到最好。他想帮，就要帮到彻底。 路昀的眼珠转了转，认真地说：「我想拍一个共鸣系列，像是看小说时的五种反应、五个电视剧的老梗这类的……我之前已经写了一点脚本，只是几天不碰了。」 过了两天，路昀便把「看小说时的五种反应」的脚本拟好，确定不是温澈源的睡眠时间后，她马上打了通电话让温澈源过来路家。 温澈源看了看那写了满满两页的脚本，有些疑惑：「这么长？不是五种反应而已吗？」 简单把重点写下就好了吧？ 「是啊，可是我担心会忘了说什么，所以写详细一点。」路昀看着脚本，脑部也开始运作，思考该如何在镜头前完美呈现这些反应，「你觉得这里要不要改一改？」她指着某一处问道。 温澈源愣着，那是因为他觉得路昀眼里正发着光，明明只是一部几分鐘的影片，但路昀所做的准备却远远超乎他的想像。 路昀是真的想要把频道做好，她是真心喜欢拍影片的。 他到了这个时候，才确确实实地感受到她的热爱。 「愣着干什么？要你给意见啊。」路昀说。 讨论出结果后，温澈源以为路昀马上就要进入拍摄，可她还是不放心地说想自己一个人先走过一遍整部影片的流程，温澈源在旁等了接近一小时，她才终于点头说可以开拍。 这一次的拍摄比第一次顺利多了，路昀完全没有卡带，很自然又无所顾忌地就在镜头前呈现出真实的反应，让温澈源看着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路昀的敬业。 虽然她还是一个刚开始拍影片的youtuber，但温澈源相信这么努力的她，总有一天会在网路的舞台上发光发热。 而他，希望能一直陪着她，看着她走到那个时候。 拍好了第二支影片，路昀又拋出了第三支影片的主题方向：「我之前在找开箱资料时发现不少国家都各自推出了地狱辣麵，像韩国、日本还有马来西亚的……」 温澈源皱了下眉，「你想开箱辣麵？可是你不是不吃辣吗？」 「没关係啦，要做开箱就要做好什么都得吃的准备。」路昀一脸无所畏惧地对他挑了挑眉，接着就一手抓着滑鼠，开始找相关的资料。 过了几天，路昀还真的把那五款的辣泡麵都买回来了。 下午时间，因为不用担心会吵到家人，路昀直接就在饭桌前拍摄。她准备张罗拍摄地点时，路妈妈看着她忙进忙出，又拿脚架、又把饭桌前的几张椅子搬到客厅去，她忍不住好奇询问路昀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拍影片。」路昀说。 「为什么突然要拍影片？」路妈妈又问。 「就喜欢啊，而且拍了就能放上网路赚钱了。」路昀接着还大略解释如何从youtube赚取收入。 「这样就能赚钱？你可不要被别人骗了啊！」路妈妈听了依然不相信，眼底还闪过一丝的不安，「而且好端端的，你为什么突然要赚钱？家里又不需你愁吃喝的。」 「妈，你放心啦，现在很多人都这样赚钱，而且温澈源也会和我一起做，你就别担心了。我已经十八岁了，对家里也没什么贡献，赚点钱也可以减轻你们的负担。」路昀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温澈源来了，我先去开门！」 温澈源一进屋，见到路妈妈就乖巧地叫了一声「路阿姨」，路妈妈像是看见自家儿子般露出灿笑，随即又换了张忧鬱的脸走前问道：「小源啊，听小昀说你们要在什么……『油兔』拍影片对吗？这……不会有危险吧？」 温澈源摇头，难得露出浅笑道：「不会，您别担心。我会好好看着路昀，不会让她有危险的。」 路昀呆呆地看着眼前两位。 现在她是上战场了不成？拍个影片会有什么危险？这温澈源还给什么保证？ 然而听了温澈源的话，路妈妈还真的安心了，她笑着说好后，也不打扰他俩就走到院子里去晾衣服。 「温澈源，我只是拍个影片，不会有危险的。」为了避免有什么误解，路昀还是解释一下。 「我知道。」 温澈源看着饭桌上放着的泡麵包装不是印上某动物在喷火的图片，就是特别标记「地狱之辣」、「18禁」的字眼，他拧紧了眉头。 「你知道还说成这样？你应该跟我妈说，拍影片根本不会有危险啊。」路昀一脸无奈。 「youtube是近几年才崛起的，我们爸妈年轻时没这种东西，听到你想靠它赚钱，当然会很担心。我会那样跟她说只是想让她安心。」温澈源把话锋一转，「你还是不要拍这个开箱了。」 路昀的表情转为不解，「为什么？」 「你想明天一整天都待在厕所？」温澈源挑眉问。 路昀摆了摆手，故作无所谓道：「这又没怎样。好啦，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赶快拍一拍吧。」 依路昀的性格，只要是想做的事，她就会勇往直前，没有一丝犹豫，况且她已经筹备好一切，瞧她那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温澈源也不忍心阻止她。 他只能闷闷地走到三脚架前做准备。 拍摄开始。 路昀开场时向镜头介绍各种泡麵的来源地，温澈源为它们拍了特写后想把镜头移上，却驀然想起路昀之前说的话，于是默默地就绕过三脚架，来到了路昀的左侧拍摄。 介绍完毕，接着就是试吃时间。 路昀在吃着泡麵时不停吸着鼻子，樱桃薄唇也渐渐变得红肿，温澈源看着又是于心不忍，不禁在拍摄时打断：「你别吃了。」 「干嘛啊？」路昀拿着纸巾轻轻擦拭鼻子，泛红的双眼望着温澈源。 「我看你是想把泡麵吃完吧？这频道是我们的，总该留一点给我吃，做人可不能这么贪心。」他语带不满道，「还有，你去照照镜子吧，现在真的丑死了，嘴唇像香肠那样厚，可别伤害观眾的眼睛。」 路昀：「……」 明明她每一种都只吃了两三口，哪里看出她想把它们吃完？ 而且他竟然还在镜头前说她丑？很好，她一定不会把这段剪掉，就让观眾知道她的小伙伴嘴巴就是这么贱！ 「你想吃，那都给你好了。」说完，路昀又转头对着镜头微笑道：「和我一起经营频道的小伙伴说想吃，还担心我会吃完，那我就不客气把剩下的都让给他吃好了。那我今天的影片就到这里结束，喜欢我的影片，记得要订阅、按讚，还有开啟小铃鐺喔！」 关了镜头，路昀面带笑容地把泡麵都推到温澈源的面前。 温澈源抿了抿唇：「……」 心里的悲伤，也只有自己知道。 1-6` 第二支影片在三天后也成功上传至youtube。 一个星期还没过去，影片的点阅率竟然已经快接近一千，底下也开始出现观眾的留言。如果说第一支影片的观眾都是自家朋友，那第二支影片就开始多了一些陌生的观眾。 「温澈源，你看到点阅率了吧？」路昀兴奋地抓着电话大叫。一个素人的第二支影片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非常值得开心。 「看到了。」温澈源虽然语气淡漠，然而情绪也被路昀的亢奋影响，嘴角不自觉上扬。 『看到朋友分享你的影片，点进来看后觉得你的影片好好笑！马上订阅了！』 『你演得超级像，我看小说就会这样！』 底下的留言都是正面的，路昀看着就笑得合不拢嘴，整个人彷彿像刚服用十全大补汤似的。 随着时间流逝，路昀的剪辑技能渐渐上手，第三支开箱辣麵的影片也很快就上传到了频道。 而这一次的回响，竟然比之前的来得更高，短短的三天内，点阅率就破了一千，订阅人数更是来到了两百人。 「你现在有空吧？赶快过来，我有事想跟你商量！」路昀对着电话那头的温澈源说。 「好。」 温澈源回答得平静，然而把电话掛了后，他风风火火地就换了套衣服衝去路家。 「怎么了？想商量什么？」温澈源走进路昀的房间，视线落在路昀的身上。 路昀伸手指了指萤幕的某一处，「你有看到最新影片底下的留言吗？」 温澈源疑惑地摇摇头，随即把留言读过一遍。 『第一次看你的影片，发现你原来才拍了三支影片，会继续支持你的！p/s:你跟小伙伴的互动真的好可爱gt;lt;！』 『我也觉得18禁的辣麵最辣。话说，镜头后的小伙伴明显是看你吃得可怜才会这么说的，他对你绝对是真爱喔！』 『对啊，小伙伴只是为你着想，才会那样说。喜欢你们的互动！看得我好开心！』 『小伙伴感觉就是个小傲娇，你们的互动真的好好笑！』 『你一点都不丑，小伙伴只是故意作弄你啦。』 底下六则留言中，就有五则在说路昀与温澈源两人的互动。 热气瞬间就爬上了温澈源的耳根，他感觉此刻的自己正赤裸裸地站在路昀的面前。 他不是没看过这部影片，当然知道路昀故意把他们那天的对话给剪进去。看完的当下他就让路昀把它们给删了，但路昀就是不肯，最后他也懒得抵抗，便由得她去，谁会料到观眾竟然会喜欢他俩的互动，还看穿他话中的意思。 ……他真想把脸埋进深坑里去算了。 「他们乱说的。」他故作镇定道。 路昀噗哧一笑，「我当然知道他们乱说的，你才没他们说的这么好，嘴巴多坏只有我知道。我想说的是，观眾好像很喜欢看我们的互动耶。」读着观眾的留言，她的心被填满了喜悦。自己的创作能为大家带来快乐，这真的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温澈源虽然没想过让路昀知道他的内心想法，也不被理解惯了，但得知最了解自己的，竟然还是一个个不知来歷的id，他不免觉得一阵心酸。 路昀眨了眨眼：「所以下次影片我们也要多点互动，必要时你可能也要入镜……」 温澈源眉心缩了缩，「我不要入镜。」他直接了当地拒绝。 路昀一愣，连忙道：「为什么？这频道你也有份对吧？你忘了吗？你是那个『透明色』啊……」 闻声，温澈源的唇角若有似无地翘起个弧度。 没错，这频道是他俩共同经营的。是他俩，不是别人。 温澈源心里又有些得意了。 失落的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咳了咳，「我没忘记。」 「那如果观眾想看你，你入个镜也没什么吧。这是我们一起努力经营的频道喔。」 温澈源觉得这话是没毛病，但他不喜欢高调，虽说要帮路昀经营频道，但也只想着在幕后帮忙，从没想过上镜。 高二那年时，他成了学生会的干部，可才当没几天，路昀就突然跑来告诉他，他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又过不久，他身边多了总是争先恐后向他献殷勤的女生，她们有意无意地想接近他，有的甚至还单刀直入地向他表白。 大概是太高调了吧，所以才让高中的生涯过得如此的不平凡。 而现在明知入镜可能会招惹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他又怎么可能会答应？ 这种事，能免则免。 路昀看出了温澈源的犹豫，她拉了拉他的衣角，「温澈源，你就帮帮我好吗？」 温澈源望着路昀恳求、像一隻小猫咪般可怜楚楚的眼神，他的眉心挤成一团。 好像……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想帮，就要帮到彻底。 坑都挖得够大了，路昀也都下去待着了，他总不可能站在高处这样望着她一个人在那里…… 「好。」 自古，英雄难逃美人关。 2-1 虽然温澈源答应上镜，但接下来的几次拍摄，路昀也没要求他直接入镜一起拍摄，只让他在镜头外与她互动，他顿时放心不少。 他真心希望路昀能把这件事给忘了。 一个多月后，随着一支又一支的影片陆续上传至youtube，路昀的频道终于迎来了五百位的订阅者。 明明是好消息，可看着影片总观看时长根本不到一千，路昀有些垂头丧气地对温澈源说：「我们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始盈利？」 她找过资料，频道需要有一千个订阅者，并满足四千小时的观看时长才能开始盈利。 路昀因为之前做了不少的开箱，于是购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商品，让这两个月的开销迅速膨胀。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还没到入不支出的地步，就已经花光了本有的积蓄。 接下来得先拍一些更低预算的影片了。 「两个月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好了，别想一步登天。」温澈源淡淡地说。 「我知道，只是想抱怨一下。」路昀撅起嘴说，就算成为创作之路不太顺遂，但她也没想放弃。 温澈源后来还帮路昀在脸书创办粉丝专页，也让她在ig上设立一个公眾帐号。 活在科技与网路的时代，人们在网路上随处一逛，就能看见这明星因为出轨被爆出丑闻而迅速掉粉；又或是哪个网红餵食野猫的举动，瞬间就圈了不少的粉丝。 在日新月异的娱乐圈子中，许多曾红透半边天的明星也渐渐被世人遗忘，大家的偶像说换就换，要让自己的人气一直居高不下，实属不易。 温澈源观察到有些网红和明星之所以在没有任何活动与工作的漫长时间里，依然拥有大批粉丝拥护、不被遗忘的原因，是他们从来没让粉丝感觉他们已经从这圈子消失。滑滑社群媒体总是还会见到偶像的自拍和消息，对他的那份爱也不会就此遗忘。 这就跟远距离、许久没联络的情侣感情会变淡的道理是一样的。 没看见、没接触，就会慢慢被遗忘。这是既残忍却又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见路昀慢慢开始拥有自己的观眾，温澈源便提醒她至少一星期就要在社群媒体上更新一次自己的动态。路昀长了张邻家少女的青春脸蛋，整体给人感觉特别活泼，他相信支持她的观眾也想多看看她的生活和照片。 路昀目前并不红，所以没有被世人遗忘的压力。可之后呢？ 温澈源想着，似乎没一刻能完全放心下来。 他其实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希望路昀能平安快乐。然而要在这圈子快乐地混，却一点都不简单。 路昀盯着电脑萤幕，突然道：「欸，温澈源，观眾真的很好奇你的长相耶，每次总会有好多留言说想看小伙伴长什么样子。」 温澈源：「……」 装作没听到。 谁知路昀也忽然安静没出一声的，整间房里瞬间陷入了静謐。 温澈源忍不住好奇转头，却被路昀突如其来的高声量给吓了一跳。 「温澈源，小一的新影片上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新影片？我们一起看吧。」 小一在本地的创作者中，属老鸟等级了。他的影片题材也是当中最多元丰富的一个。他没有特定只拍哪些题材，不管是旅行、生活的vlog，又或是开箱、恶整、扭蛋，甚至是翻唱，他全都尝试过了。 而路昀最喜欢看的，还是他的vlog。 看着他多姿多彩的生活还有与友人相处的点滴，她觉得小一在现实生活中，就是一个和蔼友善、爱笑，也非常享受生活的人。 每次观看他的影片，路昀的心情就会莫名激盪。瞅着他萤幕内的笑容，她的唇角也总是不自觉扬起轻浅的弧度。 小一的最新影片是开箱来自世界各地、口味奇特的糖果。 萤幕中的他正把一颗褐色方形的猪油糖放进嘴里。不过数秒，他的脸色骤变，咀嚼当下一度作呕，却还是忍着噁心感敬业地把它给吃完。最后，他还向观眾们分享它的口感与味道。 看完了这次的开箱影片，路昀迅速就滑到了留言区写上留言。 『开箱糖果真的好有趣，猪油糖真的那么噁心吗？我也想买来嚐嚐！小小声地说：好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跟你一起拍影片gt;////lt;』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在他的影片下留言，但点击发送时依然心如擂鼓。 给偶像留言不管做过多少次，依然相当紧张。 「花痴。」温澈源带着些许酸意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路昀这才想起有个人一直站在她的旁边，「欸！你干嘛偷看我的留言？」 温澈源皱眉，「不是你要我一起看他的影片吗？」 「但也没要你看我留言啊！」 温澈源：……这女孩真的好麻烦。他也不想看好吗？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要拍影片时再通知我。」温澈源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路昀，你也差不多该收拾心情，准备上大学了吧？」 路昀的脸色倏地黯下，她随口应了个单音，显然想敷衍打发他。 温澈源沉默了片刻，又走回她的身边，「好，我们来谈一谈未来。」 路昀眉头微蹙，「谈什么未来？」 温澈源双手环着胸，低头问道：「你真的不想唸大学吗？」 路昀先是沉默片刻，才说：「我仔细想过了，我还是会唸大学的，这是对未来的一个保障。」 那天路妈妈得知她拍影片后的反应在她脑里挥之不去，于是，她晚上睡前就垫高枕头深思熟虑了一番。 其实也算是想让父母安心吧，他们并不了解youtuber网红这个行业，如果突然告诉他们，自己不想上大学了，而想投入一个高风险、充满未知的事业，怕是让他们每晚都忧心得睡不着觉。 要是youtube经营失败了，她至少唸过大学，还能找份稳定、收入不错的工作，他们也不需要再为她而操半点的心。 温澈源默默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女孩终于长大了。 他突然有点欣慰。 路昀顿了顿，继续道：「唸大学的同时，我也没想放弃经营youtube，只是……」 「只是什么？」 「我的大学在高雄，你的在台北，我们的距离好远，要怎么继续一起拍片？」 路昀问出个重点了。 温澈源当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面色淡然道：「其实我也只是帮你拍摄，其他的一直都是你一手包办。我觉得就算没有我，你也一定能做好的。」 能听见温澈源口出讚美之言实属难得，然而路昀的脸却垮了，「你是想跟我拆伙了？是你说要帮我的啊！」 温澈源轻叹，「我没想跟你拆伙。」 他也是逼不得已的。他当然想继续跟她一起经营频道，继续待在她的身边助她一臂之力，然而现实根本不由得他这么做。 如果要继续一起经营频道，他们某一方就得作出牺牲。 为了路昀的未来，他希望她能好好唸完大学。 而他一个男人不唸书，以后又要拿什么来养她？ ……好，他也知道自己想得太远了。 喜欢她，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事。她从来就不知道。 他们现在的关係，也只是合作伙伴、高中同学，或是邻居而已，然而这些身份他都不想要。 而她却从来都不知道。 「没想拆伙那你干嘛说那些话？」 温澈源虽然上了大学后没能像现在一样总是与路昀碰面讨论脚本、帮她拍影片，但他们还是能通过手机联系讨论影片主题，加上学校也有假期，只要碰上能拍摄的间暇时间，他还是会继续帮她。 如果完全放她一个人在网红圈打拼，他也没办法放心。 他正想把他的计划告诉路昀，路昀却在这时不经意地瞥了电脑萤幕一眼，下一秒，她的尖叫声差点就划破了温澈源的耳际。 温澈源一手抚上右耳，一脸不悦地问：「你干嘛突然大叫？」 路昀欣喜若狂地狂拍温澈源的手臂，「你看看小一回覆我什么！」 温澈源纳闷地把视线移向萤幕。 小一：『谢谢cloud！我才发现你也有拍影片。有机会可以一起拍片，欢迎来找我玩^.^』 「温澈源！他之前都只是点讚我的留言，这次竟然回覆了！」路昀又抓着温澈源的手臂使劲摇晃，「他竟然说可以一起拍片！温澈源，我偶像说可以找他拍片！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找他了？」 路昀难以压抑兴奋，手依然抖得剧烈，却还是抓起滑鼠滑到了他影片的资讯栏。 「等下，你要直接找他？」温澈源的眉心拧得紧緻，「找他合作拍影片应该要不少的出场费。你有想过这点吗？」 闻声，路昀的双肩转瞬垂下，「对喔……但是……我可以先问问他合作价码是多少吧？」路昀持续关注几年的youtuber竟然答应一起拍影片，她怎么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那你问吧。」温澈源道。 「真的？那我问囉！」没料到温澈源没有反对，她开心地弯起了唇角，并光速写了封电邮发到小一合作邀约的信箱。 温澈源其实也只是确信路昀看到他的价码后，会马上打退堂鼓，所以才没有阻止她。 小一虽然不是台湾最火红的youtuber，但温澈源之前查找他的相关资料时，他刚过四十万订阅人数的大关，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了。 这恐怕是他们努力持续发片五年都没办法达到的成绩。 而这么红的创作者，是不可能愿意跟他们这种初出茅庐的youtuber拍影片的。 2-2 温澈源本以为不可能迎来好消息，谁知才过一天，路昀的电话就来了。 「温澈源，小一回覆我了！他人超好的，他说一直都想帮帮努力的新晋youtuber，所以开出一个超低的合作价码！」路昀开心地报了他的合作价码，「我直接就答应了！」 温澈源一愣，「你真的答应了？」 「当然答应啊！我们还直接敲定下个礼拜六一起拍影片。」想到就快见到小一本人，路昀的心就怦怦作响，脑中也开始上演见到他后的戏码。 「等下，你确定他真的开出这样的价码？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一个四十万订阅的网红，竟然开出这么低的——」 路昀没等温澈源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真的啦，我等下就转发那封电邮给你看。虽然他是我的偶像，但我也不是什么小女孩了，当然也想过他会不会图谋不轨，可他说他一直都想鼓励新人多创作影片，只要是用心的创作者，他都不介意与他合作。」 「最重要的是，我说我的小伙伴兼摄影师也会同去，他也说没问题。你礼拜六应该没问题吧？」路昀接着道，「不过我们还在讨论要拍什么影片，也还没想好要在什么地方拍摄。」 温澈源还是对小一的行为有所保留。套句粤语的说法，哪有那么大隻的蛤乸随街跳的。不过既然拍摄时还能让他前去，那他也该放心了。 「好。」 只是胸口还是有股难以忽视的鬱闷。 能与一直关注的网红合作，路昀的内心剧烈翻搅，全身彷彿就被注入了大量的能量。本来因为想减低预算而苦思下一支影片的主题，也在短时间内长出了苗头。 因为小一一直是她仰慕的成功网红，所以她对他在镜头后的一面感到非常好奇，希望能更了解他多一些。于是，她提议拍摄快问快答，但提出的内容不得是过于私密的问题。 小一：「这当然没问题。你可以问私人的问题，反正我也没在频道做过这类的问答。那我也准备一些问题问你吧，这样内容也会丰富一点。」 路昀：「好，你想问我私人的问题我也ok。那我们就各自准备十道问题。这对你来说会太多吗？」 小一的名气颇高，工作邀约不少，ig上总是贴了许多的业配文，所以路昀一直以为他会有经纪人或助理代他洽谈一切合作的邀约。然而在第一次收到小一回覆的电邮后，她才得知原来这些商谈都是他本人亲自负责。 发现自己竟然能与小一本人聊天，路昀在打着回覆电邮时总是紧张得双手不停颤抖，回覆的字句也总是读了好几遍确保没问题才点击发送。 没想到拍几支影片，还能跟偶像聊天与合作，她上辈子恐怕是捨命拯救了地球。 敲定了影片主题，路昀每天都是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隔天温澈源来到路家，路昀认真地盯着电脑萤幕，眉头拧紧，温澈源好奇地走前去，发现她正瀏览着小一脸书的粉丝专页。 「你在做什么？」温澈源问。 路昀头也不回地说：「之前不是跟你说我和小一要做快问快答吗？我在做功课，担心拍摄那天不小心踩雷，问到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你一直都是他的观眾，应该挺了解他的吧？还需要特别做功课？」温澈源的语气酸溜溜的。 然而路昀丝毫没察觉，「当然要啊，他是小一耶，我要在他面前留下好印象，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能有差错。」 温澈源：「……」 早知道就不说，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都堵了。 很快的，週六到了。 路昀十一点正从家里出门，远远就看见站在铁栅门外的温澈源。她走出院子，满面春风地跟他打招呼。 温澈源的额前散落着碎发，本来就好看的五官在阳光的照射下更为分明。他身穿黑色的宽松素t，上衣扎进了牛仔破洞长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帆布鞋，打扮清新简约却又不失帅气。 「你……」看着身穿白色短袖衬衫与格纹a字短裙的路昀，温澈源一时卡痰，不自在地别过视线轻咳一声，才继续说：「干嘛穿裙子？」 其实不管路昀是什么穿着打扮，他都觉得很好看，然而他实在不常见到她穿除了学校制服外的裙子，所以内心顿时就掀起一阵悸动。 路昀担心地问：「怎么？我穿裙子很难看吗？」 看着路昀伸手把头发往耳后勾，温澈源的耳根又不自觉红了起来，他赶紧侧过身道：「就普通吧。走了。」 路昀今天难得把长直发放下，也不管夏天的太阳是有多热情。然而，自己精心的打扮竟然被说普通，她心里不禁就泛起了一丝的难过。 一路走到公车站，她都没有再说话，让温澈源顿时不知该怎么办，只能默默地走在她的身旁。 他总觉得路昀心情不太好，却想不通她到底怎么了。 看着公车进站，路昀正要走上公车，温澈源却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路昀感觉到一股温热缓缓地传到她的皮肤，虽然与他相识已久，但这样的肢体接触还是第一次。 他们的眼神在空中交会，温澈源这才察觉自己的举动过于突然，立即就松开了手。 「这……不是我们要搭的公车。」他说。 「哦。」 路昀退了回去，拿起手机就静静在一旁看。 温澈源环顾着周遭，眼神却还是不自觉回到路昀的身上。柔顺的发丝微微遮住了她的侧脸，她瘦小的身影站得端正，双眼专注地望着手机萤幕。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匆匆地走过公车站，眼见就快撞上路昀，「小心！」温澈源再次伸手把路昀往内一拉。 他们没戏剧性地碰到彼此，然而两人之间的距离却霎时被拉近了不少。 路昀抬头看着温澈源的深邃眼眸。对温澈源来说，喜欢的人就近在咫尺，只有一步间的距离，他的内心在剧烈地翻滚，喉间轻轻滚动。 路昀：「你干嘛站得这么近？是想帮我挡太阳吗？」 温澈源：「……」 他迅速退了开来。明明他紧张得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但路昀却游刃有馀的，这让他觉得好没面子。 但这也难怪。谁叫路昀不喜欢他呢？ 再次得知这个事实，温澈源的心里又鬱闷了。 公车终于到站，他们搭了二十分鐘的公车，又转搭捷运才抵达台北车站。路上他们依然没有交谈，温澈源觉得好不习惯，平时的她是个话癆，根本不会像此刻般安静。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路昀，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明明他的心情也没多好，但他却更在乎路昀在想些什么。 路昀微微怔住，随即摇头，「没有。」 温澈源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可是你突然怪怪的，脸色也很难看。还是你……因为要见小一所以很紧张？」 路昀无奈地看着温澈源，张口欲言，却又止住。 她往前走了几步，可心里实在很不舒服，于是回头又走向温澈源。 「你觉得我今天的打扮怎样？」她问。 「打扮？」 温澈源正要继续说些什么，路昀就警告道：「你好好说、小心说喔。」 「为什么要小心说？」温澈源反问。 眼见路昀就要发怒，却还是闭上双眼深深呼吸。「你刚才说我打扮得很普通，你记得吗？」 「……嗯。」 「很普通？」 温澈源又默默打量路昀，红潮也默默地爬上了耳根。 「快说话！」路昀催促。 「其实……挺好看的。」温澈源淡淡地说。 路昀这下愣住了。虽然不愿意听见温澈源说她打扮普通、跟平时没差，但从他口中说出「好看」，这衝击……还真的是太大了。 温澈源也没让这个有些尷尬的气氛持续蔓延，他继续往前走。没听见路昀的脚步声，他回眸道：「还不走？快迟到了。」 「……喔。」路昀有些害羞，嘴边却还是掩不住笑意地走到温澈源的身边。 2-3 与小一相约见面的墨秋咖啡馆，就在车站的附近，是小一提议的。 墨秋咖啡馆的招牌低调，黑底加上浅褐色的字体，周围还有一些淡红色的枫叶图案点缀，散发一股文艺的气息。 路昀推门而入，淡淡的咖啡香瞬间扑鼻。内部一致褐色的装潢舒适清新，木质的桌椅带有欧式的古典风，淡褐色的墙上也掛着好几幅的秋天意境画。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到四人的座位，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装长裤的男人端着两盘蛋糕，徐徐地走前。 「你们好，小一说他马上就到，也让我先招待你们蛋糕。」男人微笑地把蛋糕放在路昀和温澈源的眼前。 路昀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和小一是旧识。不然我也不会让他来这里拍摄了。」男人解释道。但这男人少说也有三十几岁，看起来成熟稳重，小一也才年长路昀四岁，她有些好奇他们是怎样认识的。 男人离开没多久，咖啡馆的门也被轻轻推开。 一个挺拔的身影接着走了进来。碰见男人时，他招手打了声招呼，接着环顾四周，才往路昀那桌走去。 他身穿浅蓝色的衬衫外套内搭白色上衣，黑色长裤下是v牌的白色潮鞋，打扮乾净清爽。路昀远远看着他走过来时，心海汹涌澎湃，差点就激动得脱口尖叫。 他真人比影片还帅，而且竟然长得这么高！ 「你们好，我是小一。你是cloud对吗？」小一浓眉下的大眼泻出一丝的笑意。 路昀立即站起，僵硬地点头微笑：「这、这是我的跟你提起的伙伴，他叫温澈源。」 小一把视线转到温澈源的身上，浅笑道：「你好。」 温澈源对他简单地頷首。 小一在路昀的对面坐下，路昀内心依然紧张，却还是努力地开啟话题：「原、原来这间咖啡馆是你朋友开的啊……」 「嗯，他是我小时候就认识的哥哥。」小一依然面带笑容，「话说，你那天找过我之后，我就去看了你所有的影片。你好像没做过问答的影片，这次做快问快答没问题吗？」 路昀愣住。 他竟然看完她的影片了！ 她的内心一阵骚动，「当、当然没问题！其实我们也刚好想要换一换影片的题材。」 温澈源忍不住斜斜瞥了身边的路昀一眼：这女孩怎么还在紧张？也紧张够了吧？ 「所以cloud这个频道，是你们两个人共同经营的吗？」小一好奇地看了看路昀，又望向温澈源。 「对，但主要经营的还是我，温澈源目前还没上过镜头。」路昀又想了到什么，「对、对了，真的很谢谢你愿意接受我们的邀约，明明我就只是初出茅庐的youtuber，但你还是愿意上来我的频道。」 小一露出好看的笑脸，「这没什么，难得看见新人这么努力，才一个多月就上了八支影片，我也想帮帮你们。现在许多人都想着一步登天、迅速走红，像你们这样一步一脚印经营的人，真的不多了。」 路昀的心微微一颤，嘴角也不住上扬。 这就是所谓的人帅心善吗？ 她果然没选错偶像。 一直在旁边不发一语的温澈源，彷彿看见路昀的眼神中带着一股朦胧、曖昧不明的情谊，他心里有些不悦，立即说：「那我们也不要耽误小一太多的时间了，现在就开始拍摄吧。」 小一瞥了温澈源一眼，笑道：「放心，不会耽误我的时间，我今天的行程就只是跟你们拍摄。」 温澈源：「……」 「不不不，就算这样我们也不好打扰你太久，我们还是赶紧拍片吧。」幸好路昀也懂得不好意思，「不过你需不需要看过一次我等下问你的问题？我觉得有些问题可能会让你觉得不自在，好像在探讨你的隐私……」 「没关係，我们可以直接来，这样也比较真实。如果预先知道，我在镜头下的反应可能会比较冷淡。」小一露齿一笑，「我的演技不太好，set好的我反而不太自然。」 「这样啊。」路昀嘴边弯起浅淡的弧度，心里对小一的欣赏又攀升了一格。 她知道有些创作者的影片都是早就设好剧本才开拍。先写稿没错，但有些像是恶整而需要真实反应的影片，如果先写好了剧本，反而缺乏了惊喜感，观眾知道后也会气愤填膺。 路昀有次无意间发现某部恶整影片的画面中出现了黑玻璃衣柜。从玻璃中反射出相机的镜头，位置显眼。 如此明显的拍摄器材摆在眼前，被恶整的人却还是没发现，直接就落入了圈套。 路昀滑到留言区。果不其然，影片底下都是谩骂的声音，不是说创作者在耍观眾，就是骂他脑袋长草，当观眾白痴。 但路昀不会对这样的创作者反感。许多观眾就爱看恶整这类娱乐性质特别高的影片，可是对创作者来说，恶整玩得大，就极可能影响他们与被恶整之人的感情，于是他们也只能预先写好剧本，才会有所谓「set好」的影片。 不过，也不排除创作者故意让观眾发现镜头，想藉此炒作，赚取更多的点击率。 而对于小一这类追求真实效果的创作者，路昀就心生佩服了。 「那我等下问你的问题呢？想先过目吗？」小一也礼貌地问道。 路昀摇摇头微笑，「我也没关係，可以直接来。」 小一勾起唇角，「那你坐过来这边吧。」 他把身边的椅子轻轻拉开，路昀点头，坐到了他的身边。 温澈源在调整着手机摄像的亮度，却不时听见对面两人传来的爽朗笑声。他微微蹙起眉头，抬眼发现路昀的眼里闪着柔和的碎光，他心里又不太舒服了，于是不客气地打断他们：「准备拍摄了。」 「啊？等等、等等，让我先调适心情。」路昀不断地深吸口气，焦虑不安的神情直接就逗笑了小一。 「你就像平时拍片那样就好，别紧张，我不会吃了你。」小一笑道。 温澈源：「……」 有人自以为幽默。 路昀抿了抿唇，抬头望着温澈源，「好，我准备好了。」 温澈源面无表情地点头，手支起了手机，调好了角度才说：「那预备，我倒数三秒。」 因为路昀说在别人的咖啡馆置放三脚架很不礼貌，所以也没把它带出来。今天就只能靠温澈源帮忙掌镜了。 路昀咧笑道：「嗨，大家好，我是cloud。我的频道终于请到了来宾！收到他邮件的那一刻，我超开心的。我身边这位相信大家也很熟悉对吧？」 小一浅笑说：「嗨嗨，我是小一。」 他们接着一来一回说了些场面话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我们今天要来快问快答！」路昀好奇地转头望着小一，「其实你会不会担心我问的问题太犀利？」 小一先是笑了一声，才说：「是挺担心的，不过如果我回答不出来，我会逼你把它剪掉，观眾就不会知道了。」 「你要怎么逼我？」路昀挑眉问道。 「这个……如果你想知道，那你可以试试看。」小一也挑了一边的眉。 「呃，还是不必了。」路昀故作害怕地后退，却又笑了笑，「那你准备好了吗？要来囉。」 「请。」 「你最讨厌的昆虫是什么？」路昀问。 「蟑螂。」小一几乎不用思考。 「你最喜欢的明星团体是？」 「本地男团to。」 路昀一连问了好几道较为普通的问题，小一也淡定地回答了。「好，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观眾特别想知道的事。」 小一的眉头一挑，一脸期待地看着路昀，「喔？那你问吧。」 路昀：「有多少个前任？」 小一：「两个。」他一副游刃有馀的模样，看来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还是太简单了。 「想在几岁成家？」 小一笑了笑，「三十五。」 路昀喔了一声，「各位观眾，赶快笔记下来。」 这马上就惹得小一一阵发笑。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请说出三个特徵。」 小一顿了一下，托着下巴说：「善良、细心、女强人。」 没想到小一还真的不介意说出来，路昀的嘴角不禁失守，「观眾们，笔记笔记。」 「话说，你原来喜欢女强人喔？要事业心很重的吗？」路昀好奇地问。 「也不需要特别重，我只是觉得能跟喜欢的人共同为生活努力，那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小一笑道，「跟这样的女生一起，也应该比较有话题。」 「那你呢？喜欢什么样类型的男生？」小一望着路昀，眸中透出浅淡的笑意。 2-4 问题来得突然，路昀一时怔住，但也很快反应地笑道：「这位先生，现在还不是你发问的时间喔。」 小一撇嘴一笑，「那就是说，我等下也可以问囉？」 明明说的不是什么曖昧的话语，然而路昀却感觉到一股热潮悄悄地爬上脸颊。 这……是对她有兴趣的意思吗？ 小一眼里的笑意也渐渐加深。他俩相视着一秒、两秒、三秒…… 「不好意思，我的手机没电了。」温澈源的声音忽然就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路昀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接着把自己的手机推到温澈源的面前。 「那用我的好了。」路昀的双颊依然发红的。 「嗯。」温澈源面无表情地把他的手机拿到桌子底下，长按了关机快捷键，才把它放进裤袋里。 「那你刚刚拍到哪里了？」小一看着温澈源问。 「你说跟女强人在一起，也比较有话题。」温澈源回答。 「喔，是吗？」小一唇角弯了弯，低声呢喃：「那真可惜了。」 「你说什么？」路昀听不清楚。 「没什么，接下来就是你的快问快答了。」小一看了看手机内的问题，「你确定不要看过一次我的问题吗？」 「你就那么想要让我看吗？」路昀好奇地笑问。 「因为我的问题可能比你的还犀利。」小一笑得有些促狭，让路昀非常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 然而她还是摇摇头，挺起胸膛道：「没关係，儘管问吧，我不怕！」 「如果你真的没办法回答，请直接忽略，到时你再把它剪掉就好，我不介意的。」 小一体贴的言语让路昀心里一暖。 温澈源皱起眉，清了清喉咙：「准备好了吗？好了就快点拍一拍吧。」 路昀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问温澈源：「你今天好像一直在催促我们，怎么？你赶时间吗？」 「我只是肚子很饿，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了。而且不催促你，以你爱拖延又慢吞吞的性格，恐怕拍到晚上都不会结束。」 「温澈源。」路昀伸脚就偷偷踹向他的小腿，脸部表情尽量地保持淡定，「我哪有爱拖延，哪有慢吞吞？」没想到他在外人面前也爱数落他，而且这个外人还是她的偶像，她真的快被气死了！ 小一似乎不以为意，反倒关心起温澈源：「你肚子饿了吗？那你可以直接在这里点餐啊。」 温澈源轻轻抚了抚可怜的小腿，摇头道：「不用了，我们已经计划好要去别的地方吃饭。谢谢你的好意。」 「对，那家店就在我们家附近，但离这里比较远，所以我也不好意思邀小一你一起去，不过如果你下次想来我们那里玩玩，我再带你去吃！」路昀也插嘴道。 「好啊。」小一点头就答应了。 拍摄继续进行，小一直接就开口询问路昀问题。 「你最喜欢哪个台湾youtuber？」 路昀心里一怔，脸色红润，「……小一。」 小一闻言乐了，随即问：「你也太客气了，是因为跟我拍摄才这么说的吧？」 路昀立刻摇头，「当然不是！你的影片是唯一一个我不会错过、也会看完的。」 「那真是我的荣幸。」小一眼里噙着笑。 小一接着问了几道还算容易应付的问题，路昀每回答一题就不禁在心里松口气，看来问题没想像中犀利嘛。 「好，那下一题。请问你有多少个前任？」 「零。你这是抄袭我的问题吗？」路昀笑道。 「我比较喜欢巧合和有缘这个两个词。」小一的嘴角一翘。 镜头外的温澈源：「……」 「你的观眾都知道你的频道还有个小伙伴对吧？那你跟这个小伙伴的关係是？」 听到小一提起了自己，温澈源的面部神经忽然就变得紧绷，却还是强作镇定地把视线移向路昀。 路昀却没有犹豫：「邻居。」 ……虽然没说错，但温澈源的心还是裂出了缝。 「原来你们是邻居啊，小时候就认识了？」小一好奇地瞥了镜头外的温澈源一眼。 「国中就认识了。」 「你们的感情一直都这么要好吗？」小一接着问。 路昀皱起眉，「不好，一点都不好。观眾们应该很清楚他很爱说我、吐槽我对吧？」 她望着温澈源，下巴昂了昂，在为能趁机在镜头前说他坏话而感到得意。 「是你总是欠吐槽。」温澈源忍不住回嘴，然而路昀方才的回答还是让他糟心了。 跟他感情不好，那是跟谁好了？ 小一看着两人的互动笑了，「下一道题，那你跟小伙伴今后有没有可能发展成情侣？」 温澈源和路昀：「……」 路昀本来以为根本不会有所谓犀利的问题，然而她才发现自己错了。她感觉自己正慢慢通往崎嶇的道路。 不管她回答会与不会，都会有问题。说不会，那么、假设真的如果有一天，她撞坏了脑，真的跟温澈源在一起了，那不是自打嘴巴了？ 而如果她说会，温澈源和小一会不会误会什么？ 路昀：「未来的事又有谁知道？我不敢肯定说会，还是不会。」 虽然路昀这么回答，但她内心的答案其实是偏向不会的。 跟温澈源交往？那不是每天都要听他数落自己的缺点了？ 先不要，谢谢。 而且温澈源这么嫌弃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 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路昀天真单纯，就是没想过温澈源对她的这些举动，全都是因为喜欢她。 至于闻见路昀答案的温澈源，知道自己有机会了，他忍着笑意，默默在暗爽中。 可要是他知道路昀内心的真实想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拍摄结束之后，路昀靠在椅背，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她的举动惹得小一轻轻一笑，「都说问题很犀利吧？」 小一问了她与温澈源的事后，还问了她讨厌的youtuber是谁、觉得哪个网红不配拥有目前的流量等等让她难以啟齿的问题，她一度脑袋当机，但也还是婉转、含糊地说了他们的特徵，就是不指名道姓的。 她虽然有不喜欢的网红，却从没想过要中伤、或是煽动大家加入她的行列。如果这影片上了，观眾肯定会东凑西拼她道出的资讯，紧接着找出那个人是谁。他们或许还会因为她的话而影响对那个人的看法。 这些事她在高中时就体会过了。只要是受欢迎、稍有影响力的人表态不喜欢某人，那一部分的同学也会追随他的脚步，跟着讨厌那个人。 路昀不喜欢这样。 「你可以放心把那些画面剪掉没关係，不过……」小一停顿，「如果想要流量高一些，你可以把它们都留下来。是人都爱八卦，只要你的标题提到刚才我问你的那些问题，那一定会有许多网友被吸引而点击进来观看。」 要用这些问题来提高流量？ 路昀眉心微皱，敛下了眸子。 见路昀沉默着，小一面无表情地继续：「做这一行，就总是会遇到这种二选一的问题。如果想要流量高，那就要拍一些可能你不愿意、但观眾却喜欢看的影片。很多人就是会在这时候迷失自己，因为现实就是特别的残酷。没有观眾愿意看你的影片，那又要怎么在这行继续待下去？」 「你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吧。」小一笑道。 与小一道别后，路昀默不作声地思索他的话，温澈源正要说些什么，就突然被她抢先开口：「温澈源，我把后面那段剪掉可以吗？」 不用她特别解释，温澈源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你想剪就剪吧。」 「你不会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 「因为这频道是我们两个人的，可就因为我的作为，而让影片的流量变低，这——」 温澈源蹙眉，打断道：「你在说什么？我本来就没打算影片开始盈利后拿半毛的钱，所以你想做什么，也只会对你自身带来影响，你根本不需要记掛我。」 「等下，这频道不是我们一起经营的吗？如果有收入了，不是一起共享吗？」路昀不明所以的。 「我只是顺手帮你，干嘛要拿你的钱？而且你开箱的花费不也不愿意用我的钱吗？」温澈源说，「我才不想让一个柔弱女子来养我。」 路昀怪叫一声，「什么柔弱女子？而且我才没有要养你咧，你想多了吧。你不要就罢，我会把盈利都独吞！到时可不要眼红我这个小富婆。」 「放心，我不会的。我肚子饿了，现在再不走姚叔叔的店就要关了。」温澈源提醒。 路昀闻声，这才跳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惨了，难得出门就想吃姚叔叔的手工麵，高中毕业后我们就没吃过了对吧？千万不好卖完！」路昀双手合十，脚下开始奔跑。 而在路昀看不到的角度，温澈源也偷偷地扬起了笑弧。 2-5 影片剪辑好后，路昀分别传给了温澈源和小一看过一遍。虽然他俩都说不干涉她剪片的过程，但基于礼貌，她还是得让他们过目。 路昀在传讯息给温澈源时顺道写：「话说，你那天不是突然手机没电吗？你说只拍到小一说跟女强人交往会比较有话题，可是我剪辑的时候发现你也拍到他问我喜欢的类型。」 温澈源：「我太专心听你们说话，没注意萤幕，所以我不确定什么时候突然关机，只是大概跟你们说了个时间点。」 「你这个摄影师很不称职耶，竟然没好好看萤幕！」她放了个生气的贴图。 温澈源：「……」 好一个单纯的人，竟然真的相信了。 温澈源：「不称职但摄影技术肯定还是比你好。」 路昀已读不回，过了不久，她收到小一的讯息。 小一：「我看过影片了，挺好的。结果你还是没忍住先发给我看了。」 路昀：「你怎么能放心让一个刚认识的youtuber直接把影片放上网？就不怕我恶意剪辑，为了流量把你变成坏人吗？」 小一：「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当我看走眼了。用一支影片看清一个人值不值得深交，还是挺划算的。」 路昀：「被骗一定会难过吧？」 小一：「那倒还好，反正也不把你当朋友了，也不需要介意什么。」 这小一其实也挺乐天派的。 是不是公眾人物的心脏都是特别的强大？ 「话说，没想到你真的把那些问题剪掉了。」他转了个话题。 路昀：「说到这，真的要谢谢你那天的经验分享，让我更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是什么。」 「你不觉得我是在怂恿你把那些问题保留吗？」小一问。 「不，我反而觉得你是在提醒我莫忘初衷，所以我很感谢你的那些话。」 小一没有马上回覆，过了两分鐘，他的讯息才再次跳出来。 小一：「我该向你道歉。」 路昀：「为什么要道歉？」 「我那天说那些话，其实是想要测试你。我知道不少刚成立频道的创作者想找我合作除了是想跟我交流，也想提升自己的流量。我觉得这没问题，只要是真心跟我交朋友的，我也很乐意帮忙。可是跟他们合作以后，我发现他们会在影片内故意製造一些奇怪、让我感到不舒服的话题。我才意识到流量已经蒙蔽了他们的双眼。他们其实根本不在意我的想法，也不想与我有交流，他们会接近我，单纯只是为了流量。我觉得自己成为了他们的棋子，他们就只是想要利用我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他又发来：「不管是新人或前辈都好，总有不少因为想要拥有高流量而不惜任何代价，彻底拋弃自己的原则。所以我每跟一个创作者拍合作影片前，早就作好心理准备，如果他是个被流量所捆绑之人，那我也不会再跟他合作拍任何的影片了。」 路昀细细读着小一的讯息，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心疼。 他想必有许多不愉快的经歷吧。然而明明遇过这么多现实的创作者，他却依然选择支持与鼓励像她一样的新人。 一股暖流不禁涌上了她的胸口。 路昀：「那我很庆幸自己过了你这关。」 小一：「你不怪我这样测试你吗？」 路昀：「我理解你这么做的原因。但你的人真的太好了，就算经歷了这些，你还是乐意帮助我们这些新人。」 小一：「因为我也是过来人，我知道一开始想经营youtube频道并不容易。之前要不是因为to，我的订阅人数也不会迅速上涨。既然我之前沾了他们的光而走红，那我也该帮帮新人。」 路昀：「to？就是你喜欢的男团吗？他们做了什么吗？」 to是近年人气爆棚的男团。团员是两个二十岁出头男生，他们样貌俊俏、身材頎长精壮，歌声遏云绕樑，粉丝遍布世界各地，走在街道上随便抓住一个人，相信都对他们的歌曲朗朗上口。 小一：「之前我翻唱他们的歌曲，结果被他们中的tyson发现了，他在粉丝专页转发了我的影片。虽然当时他们的人气没有现在这么高，但还是累计了不少粉丝，所以那支影片在一星期后就破五十万的点阅率了。」 路昀：「真的吗？我竟然不知道！」 路昀知道小一是从这支翻唱影片才开始走红，却不知原来是因为他的影片被演唱者转发了！这是小一瀏览率最高的影片，在两年前就已经破了两百万观看的次数。 小一：「那是早期的影片。你看我影片的时候，应该是后期的事了。」 自从那天合作拍了影片，路昀和小一也渐渐熟稔，他们不再像之前用电邮联络，而是开始使用ig的私讯功能聊天，说话也像朋友般自然得不得了。 明明也才认识几天，突然就变得这么聊得来。这转变让路昀觉得开心又惊讶，能跟偶像相识并结为朋友，一般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机会？ 而这样的转变当然也让温澈源着急了。 「你为什么老对着手机笑？」 过来路家串门子的温澈源看着大字型躺在床上的路昀，幸好她身穿的是日常便服，不是之前那近乎裸露的睡衣，这让温澈源顿时放心不少。 他随手就拉了电脑桌前的椅子坐下。 「小一他挺好聊的，说的话也很有趣，他还说下次想邀请我到他的频道玩玩耶。」路昀笑得合不拢嘴。 温澈源闻声，内心一阵慌乱，却还是不动声色：「你们聊起来了？」 「这几天偶尔会聊一聊。」路昀不以为然地坐起身子，「你看了那影片对吧？有觉得有哪些部分需要修改的吗？」 「有。」 「哪些部分？」 温澈源看了路昀一眼，心想：有小一的每个部分。 路昀站了起来，狐疑问：「怎么不说话？到底哪个部分？」 温澈源说：「我和你对话的那个部分。」 「为什么？」 谎话都骗到这了，不说下去不行。温澈源只好睁眼说瞎话：「因为你在跟我对话的那个时候表情很僵，坐姿也很奇怪。」 路昀：「……」 有吗？她怎么都没发现？ 2-6` 路昀把温澈源推开，一屁股就坐在电脑萤幕的前面。她好奇地重新检视一遍那部还未上架的影片。 「小源啊，你最近往我们家跑得挺勤的喔。」路爸爸的声音忽地从房门口传来。他一身上班族的打扮，刚下班的他面露疲态，却还是笑盈盈地跟温澈源愷打招呼。 「路叔叔。」温澈源礼貌地对他点头微笑。 路爸爸转盯路昀的侧脸，淡然道：「小昀，我听你妈妈说你最近和小源在拍影片对吧？」 闻言，路昀把视线从萤幕上抽离，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路爸爸。 平时总是带着慈笑的路爸爸表情稍微严肃了起来，「我有听同事说过现在的年轻人很常拍摄影片放到网上，我没想要阻止你做喜欢的事，但想着拍影片就能赚钱，你又不是什么大明星，这感觉就不太靠谱，我担心你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你可别太沉迷了。」 路昀轻轻一叹，才说：「爸，现在已经不是你之前的那个时代了，如今大家都在网路上赚钱，除了像我这样拍youtube影片的，还有微商、直播主和在网上贩售各种物品的网店，因为网路的发达，所以才会造就这些以前没有的行业——」 「不管怎样，我还是不太相信这种虚拟的东西。」 路爸爸突然的打断让路昀顿时噤声，有苦说不出。看着路爸爸此刻锁紧的眉心，还有一丝不耐烦的脸色，她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他也不会听进耳里。 人们总是因为不了解而抗拒、甚至是害怕某些事物。她不明所以的是，既然不了解了，那为什么就不尝试去理解看看呢？ 路昀心里有些难过，但还是说：「爸你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路叔叔，您别担心，有我在，我会看着她的。」温澈源也适时帮路昀说话。 路爸爸虽然还是微微蹙眉，但最后还是对温澈源点了点头：「有你在，我的确比较放心一些，你比小昀会想多了。」 路昀：「……」 为什么她家两老总是比较放心别家的温澈源？到底谁是他们的孩子？ 「不过你们可是准备上大学的人了，以后还是要以学业为重，这些对未来没帮助的兴趣，也不要太花心思了。」路爸爸道。 温澈源听了并不认同，他一脸正经地说：「路叔叔，路昀这次真的非常认真，她是真心想经营频道的。除了因为这是她喜欢的事，如果做得好，将来也会为她带来不少的收入、解决生活上的需求，所以这并不是对未来没有任何帮助的兴趣。这些都是有数据作证明，不是我们随口说说的。如果您不相信，我把某个youtuber的影片传给您看，他分享过他目前的收益，也张贴了他盈利的单据。」 温澈源的话让路爸爸和路昀登时愣住。 路昀觉得这温澈源转性了！他不是最毒舌、最爱泼她冷水吗？现在竟然帮她说话了？ 路爸爸沉默了良久，又抬头覷了路昀一眼。 「不用传来了，你们有分寸就好。」他淡然道。 虽然路爸爸没说支持，但最后能得到他这样的回应，路昀也已经心满意足，不能再要求更多。 「爸，你儘管放心！」路昀笑得多乖巧的。 路爸爸点点头，转身欲离开门口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决定好要什么时候过去高雄了吗？是想打算先去玩个几天才去大学宿舍，还是直接去宿舍？我得先跟公司请假。」 「这……我……」路昀吞吞吐吐的。她最近都在忙着频道和影片，根本没时间去计划大学的事，这下要怎么回答了？ 「路昀说不用麻烦您和路阿姨到高雄一趟了，刚好我大学入舍的时间比她晚一个星期，所以我们已经说好，我会提早一天先陪她去高雄走一走，再帮她把行李搬到宿舍。」温澈源神色自若地帮路昀接话。 路昀呆呆地抬头看温澈源。 他们什么时候说过了？是在梦里说过不成？ 「这样啊……」路爸爸没发现路昀奇怪的反应，专心地在思考温澈源的方案。 温澈源再也忍受不了路昀炙热的质疑目光，他的双眸眨了眨，又微微挑起了眉，向路昀打了眼色。 他都说得头头是道了，路昀也只能陪他一起演完这一齣。 「爸，高雄不是台北，离这里特别远，你和妈长途奔波很辛苦的。你就安心工作吧，不用特别为了我请假，我都几岁人了，搬到宿舍这小事不需要你们操心，况且温澈源也会帮忙啊！」路昀附和道。 「是啊，明明几岁人了，却还是像个小孩一样，这要我和你妈怎么不担心？」路爸爸又是一叹，「不过有小源陪着你，我就放心了。」 路昀：「……」 她家两老到底是有多放心温澈源？ 路爸爸离开后，路昀迅速前去把房门关上，旋身瞇着双眼直盯温澈源。 她环着胸，缓缓地走近温澈源，「你干嘛自作主张跟我爸说我们会一起去高雄？」 他们的距离只剩四步、三步、两步，感觉就快靠上彼此的身体…… 温澈源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却故作镇定地往后撤了一步，「如果叔叔知道你因为拍影片而没把大学的事放在心上，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路昀闻言，眼珠子一转。 他……或许就会阻止她继续拍影片了。 这可不行。 她停下脚步，侧过身扯了扯嘴角，「好吧，算你懂得随机应变。」 可忽然想想又觉得不对，「可是这样下来，我们不是得跟随你刚才说的计划进行吗？我们要提早一天先去高雄？那要住哪啊？」 「这个我会安排。」温澈源说。 路昀眉头一挑，眼里尽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波澜，「你突然这么计划，该不会……」 温澈源愣了愣，心里一阵兵荒马乱。 在听见路爸爸的询问后，他的脑袋不用特别运转就冒出了对策，毫无悬念地满足了一己私心。 现在是露出破绽了吗？ 人果然不能有坏念头啊…… 「……是想要去拍vlog吧？」路昀双眼闪闪发亮的，「去高雄游玩一天，我们就能拍一支vlog了！温澈源，你怎么知道我最近想要拍vlog啊？」 温澈源：「……」 真感谢她过了那么久，脑袋还是没什么长进。 3-1 影片有网红的加持，果然非同凡响。路昀与小一的合作影片在上传的一个星期后点阅率就破了五万，底下涌入了上百则的留言。虽然这对人气创作者来说实属平常，只是小case，也没必要大惊小怪的，但对于刚起步的youtube频道来说，却是非常难得且振奋人心的事。 小一传了封简讯给路昀。 「如果你没把那些犀利的问题剪掉，现在的点阅率可能已经破十万了。」 路昀：「没关係，一步一步来就好。现在能有这样的成绩我也满足了。真的谢谢你愿意上来我的频道。」 看着订阅人数在短时间内又增加了一千，路昀已经愉悦万分。 「这没什么，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 读着小一的讯息，路昀觉得怦然心动。 他到底是哪来的天使？ 小一：「那频道现在能盈利了吗？」 路昀：「还不能，观看小时还差一点。」 小一：「那你要不要在进大学之前，再跟我拍支合作影片？」 因为他俩常常聊天，路昀不经意间就把即将入学的事告诉他了。 看着手机萤幕的路昀睁大双眼，恨不得马上答应。然而就算脸皮厚得刀枪不入的，她也得为小一想想。他不像她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咖，他是小有名气的网红，业配工作源源不绝，可是非常忙碌。跟她一起拍片的话，半天的时间或许就得空出来，还只能赚取那一丁点的出场费，她都替他不值了。 路昀想出了神，没有马上回覆小一的讯息。 孰料，小一的讯息又跳了出来。 「不是说有机会要来我的频道玩玩吗？现在有机会了。你也上来我的频道，那就不需要付我出场费了。」 路昀一愣。 「不行，我现在没有人气，对你来说很不公平。」 小一：「说什么？我又不介意。」 路昀：「我不想蹭你的热度。」 过了半晌，小一才回覆：「你是不是看了影片下面的留言？不要介意他们说的话，不管做什么，总会有酸民看不过眼的。」 路昀微怔。把影片放上频道后，她虽然总是关注着影片点阅率，但她最近的时间多用在思考下一支影片的题材与脚本，还有观看剪辑教学，所以都没去查看底下的留言。 她下意识就衝到了电脑萤幕前，滑到了影片的下方。 『没想到你竟然邀请了小一来到你的频道！这下影片要火了！』 『cloud跟小一挺般配的，互动虽然有点生疏，不过感觉你们看对方的眼神有个什么的！』 『虽然是男才女貌，大家都爱看，可是我莫名想念小伙伴，他这次怎么只说了一句话？』 『cloud，你不能有了小一就忘了小伙伴啊！』 一排下去，都是挺正面的留言，让路昀看得忍不住发笑。 然而再往看去，她的脸却倏地僵住。 『小一人也太好了吧？竟然会愿意跟一个不到一千订阅者的youtuber拍影片。』 『来这里只为了看小一。隔壁的是谁？是在蹭小一的热度吗？』 『这女的到底是谁？自以为跟小一很要好，竟然问这么私人的问题，很不礼貌耶。』 『我寧愿小一的影片没什么流量，都不想要他跟这女生拍影片。』 『希望小一不要再跟奇怪的人拍影片了。』 这些显然是小一女友粉的留言。 女友粉，对自家偶像的爱情比金坚，见其他人靠近他都觉得不满，觉得一定另有所图，只有他们对偶像的爱才是最真实的，所以也只有他们，才是最为偶像着想的。 以前就只有明星有女友粉，现在这时代，连网红也有女友粉。 不过路昀早就察觉小一的粉丝会比较极端，只是她之前收到小一答应合作的电邮回覆时过于兴奋，以致完全把这件事给拋诸脑后。 路昀之前也会去其他youtuber的频道刷留言，可就没什么看见这类不接受偶像跟其他创作者合作拍影片的留言。 小一的粉丝似乎是最难搞的。 或许小一是眾多youtuber中，属最多女粉丝的一个吧。他长得俊俏，确实挺像明星男神，也难怪那些女友粉会这么保护他了。 但以目前的留言来看，这些女友粉也只是在网上耍耍嘴皮子，比真正大明星的女友粉还是可爱多了。 而且路昀其实也早就见识过这样犀利的留言。还没踏入这行之前，她一直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各种酸民批评、数落别人。她总是对当事人泛起一丝的同情，觉得他们挺可怜的，但，也就仅此而已。她偏向隔岸观火的心理。 其实也不能说她没良心。她只是觉得不管偏帮哪方，必然会与反方在网上掀开骂战，没完没了。她觉得没必要参一脚进去，让事件迅速淡化，反而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那时候可以置身世外，然而这次的火，却直接烧到她屁股上来了。 以前无法了解当事人的心情，现在能感同身受了。发生在自己身上，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看着一则比一则比刀锋还尖锐的字句，她胸口处的心脏还是耐不住沉稳，倔强地往下沉去。 驀地，她放在桌上的手机萤幕亮了。覷了一眼，小一的名字跳了出来。他又给她发讯息了。 她刚伸手拿手机，手机就毫无预警地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惊魂未定的，她没来得及查看来电提示就有些慌乱地把电话接起。 「给我频道的密码。」 电话那头传来既熟悉又沉稳的低嗓，这下不用看来电提示，就知道是谁了。 3-2 「温澈源，怎么了吗？」路昀问道。认识这人这么久，都没给她打过一次电话，有事也会马上往她家跑，今天是吃错药了？ 「我说，给我youtube频道的密码。」他放慢语速，又提高了声量。 路昀微拧眉头，「你要拿来干嘛？而且你说话干嘛这么不耐烦？」 电话那头的温澈源：「……」 明明是路昀听不清楚，他才提高声量的。 温澈源：突然有点委屈。 「这频道不是我们的吗？我要进去看需要什么理由？」温澈源反问。 「你要看直接看啊，干嘛登入？」路昀还是纳闷。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所以你是不给了？」温澈源的语气加重。 路昀皱眉。 怎么好像不给就要打架一样？ 「那我们拆伙。」温澈源接着道。 竟然是比打架还更严重的事！ 「欸！需要这么严重吗？给你就是了啦！」路昀无奈念出他想要的资料。给不给其实她并不在意，反正频道本来就是他们的，但她就想套个话，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还没想好下一支影片要拍什么的话就赶快去找灵感，我可不想等你慢慢想，再拖我就跟你拆伙。就这样。」温澈源得到了想要的，丢下这些话就把电话给掛了。 路昀：「……」一脸懵。 温澈源到底想做什么？ 明明他之前就说过只会帮忙拍摄，不会插手其他的事，怎么现在却跟她拿频道的登入资料？ 这是在自相矛盾。 有点不对路。 路昀认真思考，视线不自觉就落到了电脑萤幕上。温澈源方才还催促她赶快构思新影片的题材，该不会是—— 路昀抓起手机回拨电话。 电话拨通不久就被接起，路昀劈头就说：「温澈源，你是不是看到影片底下的留言了？」 另一头没人说话，然而快速敲击键盘的声响不时传进路昀的耳里。 「温澈源，你该不会是在删留言吧？因为担心我看了会难过？」她又问。 温澈源依然默不作声的。 那……就是默认了？ 路昀心底一怔。 她没料到温澈源竟然这么在意她的感受。不知不觉间，她的心头覆上了一层暖意…… 「你想多了，我才不会删掉留言。做这行被别人批评是人之常情，你该多看点，让心脏变得更强大。」温澈源突然道。 路昀：「……」 她错了，温澈源才不会对她这么好。 简直是白感动了！ 路昀深呼吸，好不容易忍住咒骂他的衝动，「那你为什么要登入频道？」 「别管这么多，专心想下一支影片的主题。」 话才说完，他又不等路昀回应就再次掛断了电话。 路昀终于忍不住对着手机咒骂一声，才悠悠地点入她和小一的ig聊天室。 小一：「你还在吗？没事吧？」 这是他最后留下的讯息。 路昀：「没事。」 的确是没事了，方才低落的情绪被温澈源闹一闹，好像也没这么难过了。 小一：「我其实很担心那些留言会影响你的心情，毕竟你也是刚踏入这行的新人，肯定还不习惯网友的攻击。不管怎样，我要你要记住，不是你不好，只是网友就是爱酸人，这是他们的日常活动之一，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本来被温澈源搞得冷却的心，霎时就被小一温暖的话语给团团包围。 这才是会说话的男人，温澈源这钢铁直男真该好好学学。 路昀：「放心，我不会被他们影响的。我暂时不会再去看留言了，还是专心拍影片就好。」 小一：「那就是同意我们再合作拍影片囉？」 路昀：「欸，这话题好像跟合作影片没什么关係？」 小一：「哈，不如你跟我说说你拒绝的理由吧。」 路昀：「我不想靠别人来增加自己的名气和影片的流量。」 小一：「那你拍影片的初衷是什么？」 路昀顿着，心里思考要不要告诉他。 路昀：「我喜欢创作，也想把欢乐带给大家，所以才开始拍影片的。」 小一：「这就对了，如果你有更高的流量，不就会有更多看到你影片而开心的人了？况且你并不是什么也不做、只靠着别人获得流量啊。如果你真的是这样的人，那你之前的观眾又怎么可能会到现在依然支持你？」 路昀看着这封讯息，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一说的其实也没错，她的观眾确实就是因为觉得她的影片有趣，才会继续支持她。只是现在有了小一，她影片的曝光率变得更加高、更多路人观看而已。 还没回覆小一的讯息，他又发过来了。 小一：「我频道有来宾的影片点阅率其实更高，你不信可以去看看。所以你来我的频道，我们可是互利共赢。相信我，观眾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就算他们是因为我而认识你，但等到他们都去观看你的影片后，一定也会看到你的用心后支持你，而不是说你蹭我的热度。」 路昀点进了小一的频道页面滑了滑。 小一确实没有骗他。可这些影片的点阅率较高，很大可能是因为嘉宾本身也有忠实的观眾群，见着自己喜欢的创作者出现在别人的频道，他们当然还是会点入观看。 然而，让点阅率升高的另一个可能性，是因为有来宾的存在，影片的呈现方式就更丰富了，创作者的表情语气也相对更加地自然。有的观眾就是特别喜欢看人与人间的互动，而不是一个人对着镜头说话的影片。 路昀低头思索了片刻。 小一：「你还在介意我观眾的留言吗？他们也只是说说，你别在意。我相信只要你的影片流量提高了，好的声音一定会盖过这些声音。」 他的话确实还是有些道理，好的声音越多，坏的声音也会渐渐被埋没。 路昀：「你这样我真的好难拒绝。」她其实已经快被说服了。 小一：「那就不要拒绝。」 怎么感觉有点霸道总裁的味儿？ 路昀看着偶像写的这段话，唇角都快上扬到天边去。 那她该怎么做？ 当然还是配合地不拒绝了。 3-3 翌日温澈源又来到路家，手上带着一篮子的苹果，路妈妈把他请进家门时忍不住问：「怎么最近你家好像买很多水果？不是送水梨来，就是苹果、香蕉还是火龙果的，你家真爱吃水果。」 温澈源尷尬一笑，「对，每次都会不小心买多，但来不及吃放着也会腐烂，所以就让我送一点过来了。」 「那我得告诉你妈别买这么多了，吃不完多浪费啊！」路妈妈伸手接过篮子。 温澈源又跟路妈妈聊了几句，才往路昀的房间走去。 路昀没把房门关上，温澈源一眼就看见坐在电脑萤幕前，身穿宽松版t恤短裤、头发束起一个小包子的娇小身影。路昀随意把头发绕了几圈扎成包，因此不少的头发掉落在她的后颈，整个人带有一丝的慵懒却意外地养眼，让温澈源看着连眼睛都忘了眨。 喜欢的人，果然怎样的打扮都好看。 「温澈源你来啦？我想好了，明天我们就拍下支影片吧，我想向观眾介绍我近期喜欢的小说……」看到站在门口的挺拔身影，路昀嘰里咕嚕就说。 温澈源回过神来，默默地走进房里。 「我想介绍的是……」路昀继续说着整支影片的构思，并询问他有没有需要补充的点。 「可能不需要解释太多剧情，这样观眾被爆雷了，又怎么会去看？你可以只说说简介。」温澈源专心地聆听，接着也把他的想法说出来，「你怎么会突然想拍小说介绍的影片？」 「我之前不就告诉过你我想拍吗？只是这类影片一直都不受大眾欢迎，所以我本来就打算累积一点人气才开始拍。现在订阅者也已经快两千了，之前看留言也发现我们已经有不少的忠实观眾，这时候开始拍，点阅率应该不会太低吧？」路昀虽这么说，可她话的尾端还是带着不确定的语调。 她没有忘记她想拍影片的初衷，但也不能完全不在意影片的流量，有些影片的拍摄特别烧钱，她也只是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学生，如果可以，她当然也希望频道能赶快盈利，赚取点收入平衡开销。 「好。」温澈源点头。 「对了，下个礼拜六我和小一约了拍合作影片。」路昀忽然道。 温澈源一愣，「怎么又要跟他拍了？」 「他知道我就快上大学，近期内不太可能再合作，所以就提议上大学前再合作一次。这次我也会上他的频道喔，所以也不需要付他任何的出场费了。」路昀开心地说，「小一的人真的太好了，竟然这么愿意帮我们。」 温澈源：「……」 哪有男生会对一个女生付出这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又不是他妈还是妹的。况且他的订阅者人数跟他们的相比，根本是一个天一个地吧。 小一显然就是对路昀有好感。 这也难怪路昀没发现。都好几年了，看她怎么都没发现他的心意就知道她是有多迟钝了。 「还有，温澈源，我想过了。」路昀突然一脸认真的，「关于我们以后要怎么一起拍影片，因为我想保持一星期至少出一次影片的频率，所以你不在的时候，我也会自己拍好影片的。我每个月至少会回家一次，所以你……」 原来是这个话题。这个话题那天突然被打断，没想到路昀会主动提起。 温澈源点头，打断道：「我从台北回来这里只需要大约一小时，只要你回家，我也一定会回来。到时我还是会继续帮你拍影片。」 路昀话还没说完，温澈源就把她想说的都说了。 他的语音刚落，路昀的脸上便露出欣喜的笑容，弯月般的双眼特别动人，让他的心脏倏然漏了一拍。 「温澈源，其实你对我也挺好的。」路昀突然笑说。 心脏一连漏了几拍，温澈源赶紧说：「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好，这是原则问题，与你无关。」 「可你那天也在我爸面前帮我说话。」 温澈源愣住，一时无法接话，伸手抽出手机瞧了一眼，「……我妈传讯息来说要我回去了。」 路昀眉头皱起，「你妈？」 温澈源点头，接着缓缓站了起来，「我先走了。」 路昀：「……」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说他对她好，就忽然赶着要离开？ 「你该不会在害羞吧？」路昀笑着问，「温澈源竟然害羞了！」 温澈源皱起眉眼，「闭嘴，我才没有。」 「温澈源害羞！妈，温澈源竟然害羞耶！」路昀还兴奋地跑出房间找路妈妈。 温澈源：「……」 如果可以，他当然很想直接告诉她，他喜欢她，所以才会对她这么好。可如果说了，他们还能是现在的他们吗？ 后来的影片少了小一的加持，虽然无法破万，但至少也突破了四千的观看次数，这已经是比之前来得要好的成绩了。 不管怎样，路昀的合作影片也是靠别人才稍微提升影片的流量，心里其实觉得不太踏实。现在能有这样的成绩，她已经知足。 在忙碌间，时间过得相当快，一下就到了与小一再次碰面的礼拜六。 这一次，他们约在台北地下街见面。小一说他已经好久没拍任何扭蛋和抽一番赏的影片，最近看其他youtuber在拍，他忽然就来劲了，于是很快就决定和路昀拍一集扭蛋pk放在他的频道。至于cloud的频道，则会拍摄转到的扭蛋开箱及介绍。 路昀看过不少扭蛋影片，她也觉得有趣，早就跃跃欲试了。然而拍扭蛋的影片成本颇高，这类靠运气的游戏也特别容易上癮，对她这没工作的废青来说，一不小心就会沦落到破產的程度，所以她最后还是忍住没敢去碰。 「你的频道还没盈利，加上你是来我的频道作客，所以当天的扭蛋花费就让我来付吧。」与小一商讨拍摄细节时，他突然道。 「不行，一人一半。」路昀不喜欢这样佔别人便宜。 小一：「没关係，当天的开销在我这部影片上后，应该就能赚回来了。」 路昀：「你这……该不会是在炫耀吧？」 小一：「冤枉啊，我只是要你别在意当天的花费。那不然这样好了，我们拍摄结束后就去墨秋开箱，你在那里请我和我的助理喝杯饮料吧。」 路昀依然拒绝，但小一也不死心，一度推辞，最后还是路昀举双手投降，才终于让这个话题告一段落。 不过她也在心里暗自决定，等她开始盈利，就一定会好好回报他。 下午三点，路昀和温澈源准时出现在约定好的扭蛋店门口。路昀今日扎了个法式辫子放在右肩上，身上穿了件粉色的薄纱衬衫、内搭一件白色的小可爱背心，再配上牛仔短裤，整个人看起来可爱俏丽的。 她今天打扮比平时还费了更多的时间，毕竟上的是小一的频道，她可要确保外形完美无瑕才行，不然一辈子都不够让她后悔了。 温澈源是很喜欢她特别打扮过的模样，只可惜这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做的举动。堵心是免不了的，但正事要紧，这是路昀想做的事，他也只能告诉自己别去在意。 「cloud！」 小一今天带着两个助理来了。他穿了件黄色的t恤，把他的皮肤衬得有些白皙，整个人看起来比上次见时更朝气一些。 小一也转头向温澈源打了招呼，才说：「不好意思，你们等很久了吗？」 「大概等了一分鐘。算久吗？」路昀笑着反问。 小一笑了笑，「那还是让你们等了。这两位是我的助理，男助理是阿秦，女助理是小芬。」 「嗨，你们好。」 阿秦比小一还矮半个头，年纪很轻，鼻樑上掛着一副眼镜。小芬留有一头短发，皮肤白皙，脸上的笑容特别友善。 「那我们去换零钱吧。」小一接着道。 「你还没跟我说打算怎么pk喔。」路昀不忘提醒。 小一神秘一笑，「你等下就知道了。你不是说喜欢惊喜吗？」 路昀确实在聊天时无意间提过此事。 「你想干嘛？」路昀故作害怕地退开，斜视着他。 这夸张的反应又惹得小一哈哈大笑。 最近的天聊得多，他们的相处已经没了首次见面时的生疏。 扭蛋店的人潮有点多，小芬熟门熟路地走进店里告知店长他们待会将在这里拍影片，至于阿秦则待在门口准备拍摄器材。 小一领着路昀和温澈源到兑币机前面。 换了零钱，小一也走向店长跟他聊了几句。他们似乎也是旧识，一开口就劈里啪啦聊个没完，有说有笑的。但小一没忘记有人在一旁等他，他迅速就结束了话题。 他们接着走出扭蛋店，准备开机拍摄。 「你认识店长喔？」路昀好奇地问。 「嗯，之前就曾经在他的店拍过影片，打过几次招呼，后来就聊起来了。」小一把一半的零钱交给路昀，「话说，我们上一支合作影片的留言，你回得不错喔。」 路昀微怔，「留言？」 3-4 小一点头，「你不是回了观眾的留言吗？」 看着路昀迷茫呆滞的双眼，小一随即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他覷了眼站在扭蛋机前的温澈源，唇边勾起了警惕式的微笑。 路昀转头喊了温澈源，问道：「是你回覆观眾的留言吗？」 站在一旁沉默良久的温澈源终于被cue，他有些神气地旋身，一派轻松地回答：「喔，顺手回覆了。」 「你回了什么啊？」路昀好奇地就拿出手机来看。因为担心酸民的留言会影响接下来拍摄的心情，所以她近来都忍着不去看留言。 忽然，她的脑袋闪过什么，下一秒便恍然大悟。 原来温澈源那天跟她拿登录资料是想帮忙回覆留言！ 小一笑着走向路昀：「cloud，不如我们先拍摄吧？人潮也越来越多了。」 路昀愣愣地点头，赶紧把手机重新放回了背包里。「抱歉。」路昀边道歉边把背包交给温澈源，再整理一下衣着，「好，可以开始了！」 阿秦和小芬各拿出了一台相机，乍看就是价值不菲，调整好角度后，他们向小一轻轻頷首。 小一站在镜头前，阿秦倒数了五秒，拍摄也随之开始。 「嗨嗨，我是小一。我之前就看到观眾说我很久没拍扭蛋系列了，所以我今天就特别来到台北地下街。」小一掛着亲切的笑容对着镜头，动作谈吐行云如水。 路昀每次只能在萤幕前观看的开场白，竟然真实地在她眼前上演，她内心感到万分激动。 「……她就是cloud。」 听到自己的名字，路昀的思绪被硬扯了回来，她扬起微笑，立即走到小一的身边。 「嗨，大家好，我是cloud。」路昀先对着镜头打招呼。 「cloud，听说你是第一次扭蛋对吗？是不是很期待？」小一问道。 「对，我早就想来扭蛋了，只是还没机会自己来，就被你邀请了。」路昀笑道。 「那我就收下你的第一次了。」小一笑道，又对着镜头说：「我说要来扭蛋时她超开心的，不过我说我们得pk一下，这样才好玩。」 路昀一脸无奈地看着镜头，手指了指身边的人，「可他一直都不说要怎么pk。」 「早说就不好玩了。」小一笑着从阿秦的手中拿了一个籤筒，解释道：「这里面有写着不同顏色的籤，我们等下会抽籤，看看抽中什么。」 「然后我们就必须扭出那顏色的扭蛋公仔吗？」路昀猜测道。 小一点头，「没错。我们必须扭出五个相同顏色的扭蛋公仔，不得是重复款，看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公仔顏色我们也不苛刻，只要它大部分面积是那顏色，就没问题了。」 「好。」路昀翘起了唇角，感觉挺好玩的。她心里已经泛起了一丝的期待。 「对了，差点忘了说，输的人可是有惩罚喔。」小一突然道。 「什么惩罚？」 小一撇嘴笑了笑，「看在你是第一次上我频道的份上，我们玩点小的就好。输的人就在片尾唱首歌吧。」 「好啊。」路昀一口答应。 「然后底下就会有观眾说，怎么对女来宾那么好，上次的男嘉宾易哥可是被我整得很惨。」小一笑道。 「我有看那集，你竟然要他在西门町人来人往的街边跳香蕉舞！」 小一腹黑一笑，「他自己也跳得挺开心的。对吧，易哥？认同请在下面留言。」小一接着拿起籤筒摇了摇，先递给了路昀，「那我们也准备抽籤了。」 路昀伸手一抽，竟然就抽中了她最喜欢的红色。小一则抽中蓝色。 双方准备就绪后，路昀和小一就各自散开，往不同方向的扭蛋机走去。 小芬是路昀的跟拍，阿秦则尾随在小一的身后。至于无所事事的温澈源，也只能跟在小芬的后面，看看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很快的，路昀就扭到一个红色的宝可梦扭蛋。她开心地准备回头对镜头说话时，一阵柔和的女声倏地就从她身后传来。 「咦，你不是小芬吗？小一的助理？」 定睛一看，一个穿着白色休间连衣裙的女子掛着轻浅的笑容走向她们。 「小一也在附近吗？他在哪里？」 她环顾了四周，又瞥了镜头前的路昀一眼。忽地，她微微张嘴，眉头皱起，表情非常浮夸地说：「啊，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你们拍影片了？我看到小芬就直接走前来了，真对不起。」 小芬礼貌地向她点头，「对，我们在拍片。小一在另一边。」 「喔。」女子的眼神再度瞟向路昀。 路昀见状，也友善地对她点头浅笑。 然而女子不知为何面色骤变，目光随之上下打量路昀，脸上也浮现一抹不屑的笑意。 路昀被盯得不自在，于是也不客气地回望她。这女子长得有点眼熟，脸上的妆容非常精緻，皮肤白皙，长卷发染成了显眼的浅褐色，活像个芭比娃娃。 她与路昀的视线在空中交接。 她丝毫没想着避开，显然想让路昀看出她眼底中的点点厌恶。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路昀忍不住问道。 「眼睛长在我身上呀，我要怎么看是我的自由，没有为什么。」女子露出颇虚偽的笑脸，「那我去找小一，不打扰你们拍影片了。」甩了下头发，她转身离去。 路昀一脸莫名其妙的。 她……好像被讨厌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做了什么吗？ 路昀纳闷地瞅向小芬。把一切尽收眼底的小芬苦苦一笑，安慰道：「别在意，她满奇葩的。」 的确很奇葩，哪有人这样打量别人，还故意摆出难看的脸色？怪没礼貌的。 有这么一个小插曲，其实也稍微影响了路昀的好心情，然而她没忘记自己上的是小一的频道，所以还是很快振作继续研究眼前的扭蛋机。 她撑起笑容看着镜头介绍扭蛋机内的扭蛋款式有哪些，扭了一个，又换另一台扭蛋机，没想到一连就扭到三个红色的扭蛋公仔。 路昀今天的好运看来是用在这里了。不管是哪个扭蛋机，只要放入零钱一扭，第一颗掉出的就一定是她想要的公仔。 扭蛋特别好运，所以刚才才会遇到莫名其妙的人。 老天还真的有点太公平了。 因为方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路昀突然就对白色的物体特别敏感。看到白色的扭蛋壳倒还能平心静气的，可看到穿白衣，特别是白色连身裙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此刻的她拐了个弯，眼睛随便一扫，一抹白就先映入她的眼帘。 路昀微瞇双眸，立即往后退开。 「cloud，好巧喔！」 小一的声音忽地从前方传来。 路昀这才发现那抹白的旁边，是满面笑容的小一。 那抹白徐徐转过头来，果不其然，就是方才遇见的白裙女子。 扭蛋店就这么大，路确实有点窄，运气想当然尔，也就这么背。 「各位观眾，我看到我pk的对手囉。」小一掛着笑容眉头一挑，顿时就闯进了小芬的镜头里与路昀再次同框，「怎样？战绩如何？」 「还差一颗。在扭蛋方面我好像有点欧，竟然都没扭到不想要的扭蛋。」路昀有些得意地说。 「这么快？」小一一脸惊吓，「这就是所谓的新手运，不行，我还差三颗，我不能输！」 「观眾应该非常希望你输，这样就能听你唱歌了。」路昀笑道。 「呵呵，对啊，大家好像很久都没听到小一唱歌了！」 一道突兀的燕语鶯声倏然贯进大家的耳里。 瀰漫在他们周围的空气登时冷却了下来。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传到耳畔的，只有远处渐渐成为背景板的细碎谈话声。 路昀有些尷尬地看着白裙女子既快速又热情地挤进了镜头里，站在她的旁边。 瞧她笑靨如花的，跟不久前那不屑的表情有着天渊之别。 「……是吗？」半晌后，小一才开口。他笑容自然，外人乍看肯定以为那是发自内心的，然而他在下一秒却对助理说：「阿秦、小芬，先暂停一下。」 * 作者：对不起，你们想看的暂时都没有（？ 3-5 小一望向女子，礼貌道：「思思，不好意思，我现在在跟cloud拍影片——」 「我知道，但我入镜一下应该没问题吧？」女子眼睛眨巴眨巴的，「我也没跟你要出场费，你就别担心啦。」 小一眉心微微皱起，然而还是心平气和地解释：「可是这是我和cloud的合作影片，我们今天的企划是扭蛋pk，如果有其他youtuber出场会有点奇怪，观眾看了觉得你在打扰我们拍片，那对你也不好。」 原来是youtuber，怪不得路昀觉得她有点眼熟。思思这名字她确实曾听过，只是没有特别关注。 思思笑着摇头，根本听不出话里的隐晦，「没关係，我不介意，反正酸民说什么我从不理会。」思思的视线落到了路昀的身上，再次不礼貌地上下打量，「话说这位也是youtuber吗？她是……？」 路昀咬了咬下唇。 再让这人这样打量下去，她就要原地爆炸了。 「她是cloud。我们得继续拍影片了，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吧。」小一无奈道。没想到给足她面子了，她还是一点都不识相。 「你们拍啊，别管我。」思思甜甜一笑，对前面两个助理摆了个「请」的手势，「继续拍吧。」 「噠噠——」 路昀身后驀然响起了转动扭蛋机的声音。 她好奇地侧头一看，只见温澈源把一颗扭蛋打开，默默地看了一眼手上的公仔。他接着面无表情地朝路昀走去。 温澈源停在路昀的面前，然而双眸却看着旁边的思思。路昀正思考着他想干什么时，温澈源便开口了： 「你好，请问你是思思吗？」 温澈源……竟然跟她搭话了。 路昀满脸讶异。他不是一个会跟陌生女生搭话的人，他今天是怎么了？ 思思面露惊喜，脑袋随即冒出的是「啊，有观眾认出我啦」的天真想法，还是长得挺帅的观眾，她笑得瞇起双眼：「对啊，我是。」 况且，她还在其他youtuber面前被认出来，也不见订阅者比她高的小一被认出。想着忽然就有些神气，顺手又甩了下她的头发。 脸正好被一堆浅褐色发丝扫过的路昀：「……」 是地狱的味道。 「我觉得我刚扭蛋得来的公仔特别像你，送给你吧。」温澈源把手中的扭蛋公仔递前去。 思思第一次收到粉丝的礼物，她笑得如花似玉，有些害羞地伸手接过。 那是一个大脸小女孩的公仔，伸手一按，软糯的触感让她的双颊微微膨胀，特别的可爱。 「好可爱，谢谢你！」思思高兴地说，双眼成了弯月。 「你试试拉一拉她的脸。」温澈源说。 思思照做扯了一边，笑道：「可以拉得好长喔！」 「嗯，她脸部的材质做得特别的厚。」温澈源接着道，然后一字一句缓缓地吐出：「真的很像你。」 思思愣了一愣，脸色咻咻就被刷得苍白。 路昀看着思思手上的公仔，她随即悟出了什么。她的肚子又震又抖的，很努力忍着大笑的衝动。 然而下一秒—— 「噗哈哈哈！」 小一竟然没忍住就笑出声来！ 努力保持面无表情的大家：「……」 人家说，笑声是有传染力的，助理们见老闆笑得开心，他们不禁掩嘴笑了。 思思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她恼羞成怒地对着温澈源骂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在说我厚脸皮？你是我的黑粉对吧！」 温澈源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双眼却开始上下打量思思。 「你看什么！」被温澈源这么一瞧，思思已经快抓狂了，根本就忘了自己身处在公共场合。 「眼睛长在我身上，我要怎么看是我的自由。」温澈源记性特别好，把她对路昀的话原封不动还给她，只是语气稍微认真一点罢了。 刚才在旁看她如何对待路昀他老早就不满了，这下终于能出口气。 思思双眼微睁，这才后知后觉温澈源跟路昀是一伙的。 她不满地望着路昀，又覷向因为大笑，所以表情依然有些扭曲的小一。她再度气炸，脑中的理智线硬生生被扯断，一句脏话接着就飆了出来。 不远处传来了细碎的讨论声。 小一对这些声音特别敏感。扫视了四周，他察觉不对，忽然就换了张正经的脸。 「思思，你冷静一点。」 他们这里的动静原来已经引起了外人的关注，周遭已经渐渐遍布看热闹的人群，有的似乎是认出了他们，竟然还拿出手机对着他们拍摄。 小一走向思思，低声道：「思思，你先回去吧。」 思思一脸不愿意，正开口想要继续胡闹，却在抬头瞧见前方的多部手机时，倏然冷静下来。 「你们给我记住。」思思覷着路昀和温澈源俩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现场。 看着她离去，八卦的观眾又把焦点放在小一等人身上。然而见他们没什么作为后，也无趣地渐渐散开，只有好几个女生鼓起勇气前来要求小一是否能与她们合照。 「抱歉，小一在拍摄，不太方便。等拍摄结束后如果你们还没走，小一一定会跟你们合照。」阿秦礼貌地拒绝了。 方才活生生目睹了坏人被打脸的现场，路昀确实觉得好笑又舒心，然而看着思思离去的背影，她才想起事情的严重性，忽然就严肃了起来：「她这么生气，会不会做出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可能会在网上扮委屈博同情，说我们欺负她了吧。」小一无奈地笑了笑，看起来并不在意。 「老闆，都怪你，刚才竟然没忍住直接笑出来。」小芬语带责怪地说。 「什么？那很严重吧？温澈源，现在怎么办啦！」路昀有些无助地望着温澈源。 温澈源微微蹙眉。刚才就是看思思不顺眼，一心只想着帮路昀出气，根本没想这么多。 「其实也不能怪他，是思思这个人本来就有点问题。」小一说。 「为什么这么说？」路昀问。 「思思本身就是个网美，粉丝是在ig累积的。她今年年头才开始拍影片，但人气本来就还不错，每支影片都有好几万的点阅率。」阿秦解释道，「之前小一就被她邀请去她频道拍合作影片。她是小一的粉丝，所以在拍摄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贴近小一，搞得小一很不自在。」 「嗯，结束拍摄后，还一直问什么时候让她上老闆的频道，老闆对她的第一印象不好，所以随口敷衍她说『有机会的』，结果她三不五时就电邮过来问什么时候，没有收到回覆，就轰炸老闆的粉丝专页和ig的信箱。」小芬接着道。 「这很困扰吧？」路昀有些同情地看着小一。虽然她也是小一的粉丝，也很喜欢小一，但却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没想到思思竟然是狂粉，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是有点困扰，但她也只是一直传讯息过来，没有做越矩的事。我之前都会礼貌回覆她，但后来也不回覆了。没想到避开她那么久，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她。」小一手插口袋，再次无奈地一笑，「抱歉，你第一次来我频道拍摄就让你有这么不愉快的经歷。」 「这又不是你的错。」路昀道。谁会知道出个门会遇见怪人。 「不过你儘管放心，如果她在网上说你们的不是，我一定会找她理论。毕竟是我忍不住笑出来，她才会这么生气。」顿了顿，小一莞尔：「那我们继续拍摄吧？」 「……好。」路昀也只能说好了。 而且小一看起来并不担心，似乎觉得思思并不会这么做。 她那么喜欢小一，应该也不会在网上传播对小一不利的言论。 思至此，路昀那悬在空中的心才终于慢慢回到了本来的位置。 被莫名其妙耽误了点时间，他们用了比预期多一小时的时间才终于完成在扭蛋店的拍摄。pk是小一输了，他不想耽误路昀的时间，于是打算之后自行前去进行惩罚。 因为方才的闹剧惊动了不少路人，消息传得特别快，越来越多的人因此得知网红小一就在店里拍摄。在路昀等人走出扭蛋店时，不少粉丝已经在一旁等待小一。 小一为人友善，一一回应了粉丝们合照的要求，这又耗去了一个小时。 路昀一旁看着，身体又有种轻飘飘的幸福感。她竟然能跟这么有人气的创作者一起拍影片，想想依然觉得好不可思议。 这边的拍摄都结束后，他们又到墨秋咖啡馆拍了扭蛋的开箱与介绍。路昀和温澈源回到家里附近的公车站时，也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他们静静地走在人行道上，或许是身体疲惫，步伐特别的缓慢。 「温澈源。」 路昀看着地上被拉得斜长的影子，突然道：「刚才……谢谢你。」 * 我都乱取名xd然后我的幼稚男主直接上线！ 3-6` 温澈源微微怔住，话在他脑袋绕不到一圈，他就知道她在为什么事道谢了。 「不是为了你，我只是看她不顺眼。」温澈源无所谓地说。 然而路昀这一次却不信了，看思思不顺眼那就不要看呀，眼不见为净，这反倒比较符合他的性格。 之前为她做的事可能真的只是顺手，但这一次，总该是为了她而做的吧。 既然他不愿意承认，她也不说破了。 不知是不是黄昏的阳光特别温暖，也照进了她的心房，此时的她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他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 「虽然我觉得你刚才的行为……有点幼稚，不过你这么做确实让我的心舒服多了。」儘管她的性格勇往直前，想做什么就毫不犹豫地去做，然而对着比自己有势力的人，她就会变得胆小怕事。 就算不满思思说的话，她顶多也只敢在心中咒骂，怎敢像温澈源这样直接打脸别人？ 温澈源听了反而沉默着，忽然就止住了步伐。 「抱歉，其实我想得不够周到，我当时候根本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频道才刚起步，粉丝才刚慢慢累积，他们最不应该得罪的，就是同行前辈。惹这一身腥，恐怕只会影响频道的往后发展。如果思思想追究，他们绝对不可能安然无事。 他方才确实太衝动了。 路昀回过头，柔和的夕阳正好打在温澈源的脸上。此刻已不见平时他那冷漠平静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有些落寞、惭愧的神情。他总是毫无波澜的墨眸，也泛起了细碎的不安。 那总是不把任何事物当一回事、处变不惊的温澈源，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路昀不由愣着，内心也不自觉微微一揪。 路昀侧过了头，「不要跟我道歉，你这样真的好奇怪。我寧愿你骂我怎么被欺负了都不出声。」 温澈源：「……」 她是m吧…… 「对了，我刚才在公车上看了你之前回覆影片的留言。」路昀忽然就跳tone地转话题，「老实说我看过那天的留言后有点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覆。你一定知道我很困扰，才会帮我回覆对吧？幸好有你，我们的频道没你真的不行……以后留言就拜託你了！」 路昀觉得温澈源的回覆不是意气用事地责骂，也不是虚心接受批评、并要网友手下留情的话语。路昀可是平白无故被酸了，要是还这么委屈求全的话，她怎么都不会服的。 所以她才觉得温澈源的回覆挺好的，而这也是她怎么也学不来的。 像是这样的留言—— 『小一人也太好了吧？竟然会愿意跟一个不到一千订阅者的youtuber拍影片。』 温澈源：「你好，其实我们人也挺好的，你要不要也跟我们一起拍影片？（绝对认真）」 『来这里只为了看小一。隔壁的是谁啊？是在蹭小一的热度吗？』 温澈源：「你好，不知道我们是谁没关係，我现在就介绍让你认识。这里是cloud的频道，小一隔壁的是cloud，我是小伙伴。^_^欢迎你多看看我们的频道，这样我们就不是蹭小一的热度了。xd」 路昀这颗脑袋想到的就只有：『不喜欢就不要看，谢谢』这类的回覆。 如果她当真这么回覆了，也只会让酸民看了骂得更兇。 ……总之，她真的非常庆幸温澈源是她的小伙伴。 「可是我刚才这样，你不担心我回覆留言的时候乱说话吗？」温澈源问。他说的是他在扭蛋店的举动。 「担心什么？你这个人其实做什么都深思熟虑、安排得体的，我最相信你了，如果你要上传自己的影片在我们的频道我也很欢迎喔。」路昀笑着前来拍拍他的肩膀。 在黄昏的暖光照射下，这笑靨异常地耀眼动人。 路昀方才就是不想他感到愧疚，才会把话锋一转，对他说了这些话。 而温澈源确实也被安慰了。 路昀其实说得也没错，他不是衝动的人，做事都会深思熟虑的。只是看着路昀受委屈，他才会变得如此衝动。 就是路昀有一点的小委屈他都不乐见就是了。 经过了这次事件，下次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他一定会比平时更加冷静思考，不能再犯这种可能让路昀惹祸上身的低级错误。 路昀方才的话语在温澈源的耳边回盪，他不禁翘起了嘴唇。 「温澈源竟然笑了！」路昀把他此时的微笑收进眼底，很是激动。 这温澈源不知怎么，对着她就老是板张脸的，难得看见他笑，感觉明天的太阳应该会从西边升起。 「闭嘴。」温澈源闻言，火速就恢復了冷酷的嘴脸，快步往前走。 「别走这么快啦！」 大地逐渐把太阳吞没，他们毫无拘束、自在地走在对方的身边。 这是他们在未来里，最希望能回到的奢侈时光。 路昀回到家洗过澡、吃了晚饭后，路爸爸忽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吗？」路昀问。 「你怎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路妈妈反问。 「拍了一整天的影片，当然累了。」路昀驀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兴致勃勃地说：「我之前拍的影片都放上youtube了，我那天有发连结给你们，你们看了吗？」 路爸爸没回答，反而淡漠地说：「能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没问题，可别把身体搞坏了，有时半夜起床都会看到你房里还亮着灯。」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高兴。 路妈妈感觉到气氛微变，她立即笑说：「相信小昀有分寸啦。」 「嗯，我有分寸的。」路昀有气无力地回道，丝毫没察觉家人不自然的神情。 因为实在太累了，所以她说完便回房直直倒在床上。 她感觉像被折腾了一整天似的。 双眼正要闔上之际，手机却响了。 是温澈源传了简讯给她。 他在计划着路昀上大学前的小旅游，问了路昀一些问题。她迷迷糊糊回了几句便道了晚安。 刚把手机放到一旁，她迅速就进入睡眠状态。 4-1 隔天早上，路昀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 她的眼皮宛如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于是她又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下去。 「小昀，小源来找你了，还在睡吗？」路妈妈的声音透过房门鑽进路昀的耳里。 路昀无奈闭着眼下床，靠着记忆往房门的方向移动，却没估计好距离，额头不偏不倚就敲到了房门，发出响亮的两声。 第一声，是头与房门碰撞发出的声音。 第二声，当然是路昀大叫的声音。 「路昀？怎么了？」温澈源的低嗓从门外传来。 路昀的眼皮这下终于能完全撑开了。 她一手按着额头，另一手扭开门把。看见门外的温澈源时，她皱着眉问：「大清早的是干嘛？」 路昀此时披头散发的，身上睡衣裙的右肩带在此刻微微滑落，见状，温澈源的耳根光速就泛起了一股热气，身体感觉也快烧了起来。 下一秒，他伸手就把房门给关上，把他们给隔绝开来。 路昀：「……」 他在干什么？ 「你先去洗个脸。」门后的温澈源说。 「……喔，可是厕所在外面啊。」 咔嚓。路昀再次把房门打开。 「等下，换、换件衣服才出来。」温澈源难得有些慌张地说。 换件衣服？ 路昀低头看了自己穿着的睡衣裙，一边肩带滑落手臂，露出半边的胸乳，虽然没露出不该露的部分，但……这……都被温澈源看见了？！ 虽然她不介意让温澈源看见自己刚睡醒、身穿睡衣的模样，但、但、但，这不包括露胸啊！ 她红着脸关上门换下睡衣裙，套上了居家的t恤和短裤。再次打开房门时，温澈源已经不在房门口了。 她探头往客厅的方向一看。温澈源跟路妈妈不知在谈论着什么，路昀想到了方才的窘境，脸上再度一热，迅速地就衝到厕所盥洗去了。 等到她从厕所出来时，温澈源正好从客厅走向她。 想到了刚才的经歷，路昀那好不容易冷静的心跳又再次失序。 「你、你干嘛这么早来我家？」她的气息紊乱，却也只能故作镇定。 「不早了，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温澈源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转了个弯，直接就走进路昀的房里。 路昀走在他的身后，不断地深呼吸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温澈源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回头看她：「行李收拾了？」 「行李？」 温澈源轻蹙了眉，「你忘了我们过两天就要去高雄？」 路昀一怔，「怎么可能忘记！我、我只是还没睡醒！」 她的确没有忘记，行李其实早就收拾了一半，只是方才脑袋都在想着有的没的，一时没能接收到他说的话。 路昀：好了，停止了，不要再乱想了。 「你没什么事的话，就赶快回家去。」路昀把放在床边的手机连上wi-fi，再走到他身后，轻轻推他的背。 温澈源眉心往上挑，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她。 路昀今天有点不对劲。该不会是刚才…… 叮。 叮。 好几声的手机提示音霎时打断了温澈源的思绪。 路昀手上的手机一时间收到了许多讯息。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讯息，她忽然就紧缩着眉头迅速把电脑打开。 等待电脑待机不过才过了数秒，她却等得不耐烦了，直接就点入手机萤幕上的连结。 「怎么了？」温澈源察觉有异，不禁问道。 「你看看就知道了。」 路昀把手机递到他的面前，紧绷着脸与他一起观看。 萤幕内是一小时前刚上传的影片，画面上是一个坐在桌子前，留有浅褐色长发的女子。她的五官端正好看，模样却异常的憔悴。 路昀一眼就认出这女子就是昨天他们在扭蛋店巧遇的思思。忆起昨天发生的点滴，看着影片下的标题写着：「大家来帮我评评理吧！」，路昀的心脏剧烈地颤动，不好的预感也排山倒海地袭来。 『……本来昨天是对我来说很美好的一天，谁知道在台北地下街却遇到让我感到非常痛心的事。我在扭蛋店遇见一个youtuber，她和她的伙伴超级没礼貌的，竟然……』 路昀咬了咬下唇，呼吸不禁一窒。 『……怎么现在的人都不懂得礼貌？而且他们还是我的后辈，竟然这样讽刺我。你们说，是我过于敏感，还是他们不懂得尊重人？很明显吧，他们根本就是不尊重我！你们来帮我评评理吧！』 思思把昨天如何被温澈源回击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在影片中陈述出来。 想当然尔，该忽略的都忽略了。 思思怎么可能会说自己也对路昀说了同样的话，而且还死缠着小一，打扰他们拍影片呢？ 她没有扮委屈，没有声泪俱下，反而态度理直气壮的，显然肯定粉丝网友们都会为她申冤。 「还真的给小一说中了。」看完了影片，路昀竟然意外地淡然。 可能这也算是意料中事吧。如果思思是扮委屈博同情的，她可能还会没忍住砸手机并质问上天怎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噁心的人，不会像此刻般泰然自若，心平气和的。 「刚才是小一告诉你的？」温澈源问道。 「嗯。」 路昀的手指滑到了留言区。 才放上一小时的影片，留言区竟然已经涌进了上百则的留言。 网友果然都是八卦的。 还有，自以为正义的。 多数的人在替思思出气，说现在的后辈都很自以为是，字句间也不吝嗇添加脏话，或是问候这后辈的祖宗十八代，意气用事得像自己的行为也有多礼貌似的。 本来还算冷静的路昀，在看了留言后怒火迅速染上。 骂人也该有点素质，怎么就骂到家人去了？ 明明知道看了留言会不开心，可路昀还是没忍住慢慢往下滑。 『我昨天在台北地下街遇到她们了。我知道思思说的是谁。』 路昀的心脏往内一缩，忍不住点开这则留言。 它的底下有一整排其他网友的回覆。 『是谁？』 『赶快告诉我们！』 『好奇，坐等回覆。』 『反正你不说，其他人也会肉搜出来。』 路昀再往下一看，那个留言者竟然已经回覆了！ 『小一刚跟她合作拍了一支影片。』十分鐘前的回覆。 路昀震惊地抬头，顿时与温澈源面面相覷。 最近小一都没跟其他创作者合作拍影片。近来的合作对象，也就只有他们。 『我知道是谁了！本来我也有看她的影片，对她还挺有好感的，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这则留言映入眼帘时，路昀的心底终于蒙上了一层灰。 一个又一个来自陌生人的私讯与留言的通知，犹如被关在笼子内的猛兽般，张牙舞爪地向她涌了过来。 路昀这才终于意识到，原来最有杀伤力的不是思思的任何言论，而是网友那些没经过大脑而肆意的批评。 * 作者：看来路昀总有一天是直接露胸了（误 4-2 路昀没来得及细读网友的私讯和留言，温澈源一把就抢过了她的手机。 她皱起了眉，「温澈源，你干嘛？」 温澈源低头不语。 他还能干嘛？谁能看见一张苦瓜忧鬱脸却还乾坐着什么也不做的？ 他微微抬眸，正要说话时，小一的讯息再次跳了出来。手机是在温澈源手中没错，然而他俩谁都没移动步伐，路昀还是挨在他身边，所以两人同时就瞧见了通知。 「拿来。」 「你要做什么？」 路昀：「……」 现在拿回自己的手机也要理由吗？ 路昀懒得解释，伸手就想把它抢过去。温澈源下意识移开身子站了起来，手机高高举上。 「温澈源，你干嘛啦！快把手机还给我！」路昀双手插腰，看着手机在触手不及的高度，也放弃抢夺了。 「你不去看网友的讯息，我就还给你。」 「……好，我不看。」路昀立刻答应。 温澈源想着，还是有些不放心，「让我先看他们的留言。」 路昀：「你用你的手机看也可以啊，为什么要用我的手机？」 「我就想用你的手机看不行？」温澈源说。 路昀忍不住翻白眼，无奈地坐到床沿道：「行，你喜欢。」 明明就说不会去看了，温澈源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她？ 坐了不久，她百般无聊地盯着温澈源手上的手机，视线又移到他的侧脸陷入思绪。 算了算，他们一起经营频道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但习惯是很可怕的，她无法想像如果一个人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她要怎么孤单奋战。 她恐怕会受不了吧。 原来温澈源在不知不觉间，就变成这么一个重要的存在了。 温澈源低头滑着手机，久久不发一语，路昀有些坐不住，轻手轻脚地就来到他的身旁。 「干嘛？」温澈源没抬头，但还是感觉到路昀的靠近。 「留言……还好吗？」路昀问道。 温澈源其实把手机抢过来后，就一直思忖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并没特别专心在滑留言。大致刷了刷，他没想让网友的字句停留在眸间，然而不堪的留言实在太多，想故意错过它们，恐怕只有锁屏才可能达成。 「还可以。」温澈源随口道。 「那我可以看了吧？」 「不行。」 路昀微微蹙眉，无奈道：「那你告诉我，你想要我怎样。」 「不要吵我，安静坐一旁不要说话。」温澈源无情地说。 路昀：「……」 温澈源的言行举动偶尔就是如此的让人不解，有时让人感到无奈，却又无法对他生气。对路昀来说，他有些深不可测，就算认识他这么久，她依然常常摸不着他内心装了些什么。 路昀正想回嘴说他几句，却在盯着他认真、又有些忧鬱的侧脸时，话都被通通吞进了肚里。 「温澈源，你该不会还在怪自己吧？」 温澈源打字的动作驀然停止，房内陷入一片沉静，电风扇在微微运转的声响也逐渐变得清晰。 直到一分鐘快过去了，他才终于开口： 「如果不是我昨天的举动，你就不需要经歷这些。」温澈源淡淡地说，随即对上了路昀充满疑问的双眸，「所以你儘管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路昀轻轻一叹。 「温澈源，你是白痴喔？」 温澈源登时愣住，有些不解地看着路昀。 「你昨天的举动很明显就是为我出气，而你也成功了，这有什么好怪自己的？是你要我不要在意网友说的话，结果现在却自己在意起来了？」路昀说，「哎，反正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好好面对及解决现在的难题才是最重要的。」 温澈源静默了半晌，才问了道无相关的问题：「你怎么会知道我昨天是在为你出气？」明明他都否认了。 「是蠢蛋才不知道。」路昀说。 温澈源愣了一愣，嘴角竟然在不太合适的场合微微上扬了。 他怎么……会觉得特别高兴？ 只是被路昀看穿他举动的用意，他就觉得心脏在幸福地转圈圈。 原来比起默默付出，能让在意的人知道自己为她做过什么，才是真正登上云端。 是不是以后，他也该把所有对路昀的关心都说出来？ 路昀发现温澈源弯起的嘴角，她语带不悦地问：「你笑什么？」 温澈源一秒变冷漠脸，视线转回了手机萤幕：「没什么，只是想到我刚才也看到不少帮你说话的留言。」 「是吗？瞧瞧。」 路昀凑前来，温澈源便把手机移过一些。然而路昀忽然一个转念，伸手就抓住了手机，正想夺走之际，温澈源却紧紧抓着不放，直接把手机拉到了另一端。 路昀的反应没有温澈源敏捷，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竟然就把温澈源给扑倒了！ 路昀的脸直接压在温澈源硬邦邦的胸膛上，一阵剧烈的心跳声瞬间透过微薄的布料，传到了她的耳畔。 戏剧演的浪漫扑倒都是假的，路昀不觉得美好，只感觉鼻子痛得不得了。 至于温澈源的后背被贴在地板上，双手自然地就抱住了路昀的腰际，手机早已经不知飞到哪去了。路昀发丝那清淡的花果香气窜进了他的鼻间，他后知后觉感觉到身上女孩的体温，身体倏然发烫。 路昀一手压在温澈源线条明显的腹部，另一手则摸着鼻子吃痛地抬起眸，直接就对上了温澈源彆扭又失措的双眼。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温澈源紧紧抱住，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她的脸蛋顿时就覆上一片红润。 这姿势也太曖昧了…… 周围的温度彷彿在逐渐上升，手机的事驀然就被他们扔到了后脑。他们这时候在意的，只有那不受控、变得响亮异常的心跳声。 * 手机和网友：……被遗忘了 4-3 凝视着路昀那因为羞窘而红透的脸庞和粉唇，温澈源的喉结上下滚动，「你……路昀，我快没办法呼吸了，还不起来吗？」 路昀怔了怔，迅速就跳了起来。 「啊！手机！」路昀大叫。 谢天谢地，终于有人想起了手机。 路昀把落在床边的手机捡起，皱着眉点了几下，随即又呼了一口气。 「幸好没坏。」 路昀立即点开小一的讯息。 「你看了吗？」 「你还好吗？别胡思乱想，思思本来就是有点难搞。」 「网友真的很神通广大，他们已经知道思思说的人是你了。你别担心，我说过不会坐视不理，小芬刚才把你们拍摄遇到她的经过告诉我了。我已经发了个帖文交代整件事情的经过，我们的粉丝会理解的。」 「你看到我的讯息一定要马上回覆我，我很担心。」 小一在半小时内，每隔十分鐘就发一次讯息过来，显然一直都在等待路昀的回覆。 路昀心头泛起一丝暖意。她没料到小一竟然这么关心她。 路昀：「我没事。抱歉，才看到你的讯息。」 「温澈源，小一说他刚才发了个帖文，你有看见吗？」脑袋再次被正事填满，路昀头也不抬地问温澈源，语气自然得很，显然已经把方才的曖昧拋诸脑后。 「没注意。」温澈源说，微微皱眉，「路昀。」 「怎么？」路昀抬起了头。 「还是我出面解释吧，让网友知道这件事是因我而起，这样他们就不会攻击你了。」温澈源道。 「你傻吗？网友不认识你，他们又怎么会相信你？你这时候出面，大家也只会说你蹭热度、想红，到最后我还是一样会被攻击，只是多了一个牺牲者，那就是你。」路昀难得脑袋清晰地分析。 如果温澈源出面，只会让整件事变得更加糟糕，可能更会到达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他现在该做的就是安静待着，什么也不做、不加入战局，才是上策之举。 温澈源蹙起眉头，「可是我——」 「你什么都不要做，你敢这么做的话，我跟你绝交。」路昀认真地用之前温澈源威胁的口吻说话。 温澈源眉心深锁，一言难尽。 小一很快就读了路昀的讯息，接着就回覆了。 小一：「没事就好，你千万不要被酸民影响心情。」 路昀：「我本来是有点难过的，但现在心情已经好多了。」 她没说谎，她确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难过了。反正这是好事，她也不需要鑽牛角尖的。 温澈源不知何时已经从地板坐了起来，他盯着路昀半晌，才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默默拿出手机点开小一的ig。 路昀见小一还未回覆，她也跟着点入他的ig。 小一的ig目前有三十多万的追踪者，几个月前好像才刚破二十万。他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增长十万的粉丝。 此时他在网红界，已经非等间之辈了。 越多粉丝，就越多人相信他的言论，羊群效应嘛，才放上不到二十分鐘的帖文，竟然就涌入了上百则说相信他和路昀的留言。 这种盲目相信偶像的心态，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路昀滑过一些留言，这才细细读起小一的帖文。 『相信大家已经看过某位女创作者的影片，我本来只想私下与她解决这件事，可是后来却发现如果我不说出来，这会对跟我一起拍合作影片的创作者不公平。如果特地为了解释这件事而拍影片，流量的确会很高，但这真的太小题大作，所以我只好发个帖文……』 开头就直接影射思思小题大作，还能传递自己就是个会把大事都化小的讯息来显得自己的情商高，可见他脑袋特别聪明。 帖文接下来说的就是路昀遇见思思的经过，小芬似乎一字不漏地把一切告诉小一，他的文字与事实没有任何的出入。 『……或许有人会觉得我只是在编故事，但你们想想吧，我这样中伤一个女生，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喔，大家都会说我不够绅士、没风度吧？：）我也想成为一个绅士，但我实在没办法忍受网友就这样攻击别人。这件事我们大家都有做错的地方，我在这里向这位女创作者道歉。我也希望大家看了这篇帖文后，就让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去谴责任何人了。大家都是努力创作的人，希望大家多多关注我们的作品。』 帖文从头到尾都没提及任何名字，但就算不特别着名，广大的民眾也十分清楚他在说谁。 路昀读完了，心底泛起一丝丝的感动，鼻子也渐渐变得酸涩。 明明他俩认识的时间不长，加上她只是一个初出茅庐、没什么人气的创作者，拥有人气流量的前辈竟然还为这样的她说话，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前世不是拯救了地球，而是整个银河系。 路昀轻轻地吸了吸鼻子，顿时就引来了温澈源有些担忧的视线。 然而，温澈源却只是这样盯着她看了良久，欲言又止的。 他能为她做的，终究没有小一做的来得有用吧。 面对这种情形，他竟然什么也做不了。而要不是他，也不会有这一连串的事。 他真的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非常失望。 午间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了一地。 此时此刻，各怀所思的两人唯一的共同点，是手机上的画面，都同时停留在小一的这一则帖文。 4-4 小一的帖文发布出去不久，路昀想了想，还是决定向思思道歉，毕竟她方确实嘲笑她了，这也是她会动怒的理由，道歉还是应该说的。 可她不想这时候出现再次蹭热度，所以最后还是在ig传了封私讯给思思。 同时间，温澈源其实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他也用ig的私人帐号发了道歉的讯息给她。自己做错的事，本来就该道歉，对于这件事，他非常自责，却又没办法公开发声。而事情来到这个地步也无法改变什么，只希望风波能尽快平息，让这件事赶快落幕。 至于思思有没有看见他们的讯息，那就不清楚了。两个道歉讯息发出去后，都没有收到任何的回覆。 两天过去，网上完全没有思思走动的跡象。一天总会发上至少一则限时动态分享生活的她忽然就没再更新，就这样从网路上消失了。 这也难怪。小一的解释帖文特别有说服力，一个四十万订阅的网红，实在没必要跟一个十万订阅的创作者扯上负面新闻，更何况在思思的影片中，半点都没透露小一当时候也在场。 他其实可以安安静静、不出一声的。 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 「如果你不出声，火是不会烧到你身上的。」路昀感动之馀也觉得有些惭愧，打字的手指也渐渐变得无力。 小一：「没烧到我，我顶多也只能算是闻到点烟味？xd」 小一的话也不完全错，在这件事上，路昀和思思的大火确实没烧到他身上，反而还给了站在近处的他更明亮的光芒，让他瞬间成为围观民眾的焦点。 思思事件后，小一的粉丝人数激增，ig的追踪者与频道的订阅人数在两天内就增加了上万人。想必是他的那则帖文帮他圈了不少的路人粉。 至于路昀的频道，因为本来就有许多自称正义的魔人行走网路江湖，发现路昀才是委屈的那方后，她公开的ig和影片留言区都被灌满支持的字句，粉丝人数更是迅疾暴增，订阅人数直接就破了九万，往十万迈进，之前每支影片的瀏览率也节节上升。 路昀莫名其妙就红了。 『cloud你是被思思嫉妒了吧？她就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所以对你不屑一顾，竟还敢说你没礼貌。别理会她，我和朋友知道整件事的真相后，都决定以后支持你！』 路昀还看到频道影片和ig留言也多了非常多这类谩骂思思的声音，感觉就像必须践踏思思，才能吹捧她上来似的。 她的心里其实不怎么好过。 那天在扭蛋店发生的也只是个小事，然而一把它散播在网上时，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路昀后来也去翻看思思之前的影片，撇开这件事不说，她也是一个努力创作的youtuber。除了有亮丽的外表特别吸睛，口条也挺不错的，然而现在，她却因为这样的小事而让之前的努力一夕间化作炮灰。 是不是对网友来说，像她们这样的公眾人物，生活完全不能有任何的污点？ 只是犯了小错，就肯定会沦落成网路上的千古罪人？ 她其实很想出面公开帮思思说话，然而温澈源和小一知道后都马上制止了她。如果她突然出现当个大圣人，本来稍微平息一些的风波又会再次掀起，这对思思来说是二度的伤害。 这些道理路昀当然知道，只是她还是不忍心看着思思就这样被大家谴责。 因为这件事，路昀终于开始对她的未来堪忧。她无法确定自己一直都能活成网友爱看的样子。 如果以后是她不小心犯错了呢？她也会像现在这样，被全世界讨厌吗？ 而网上的留言大多除了数落思思，也总会出现另一个名字。 『因为思思，我才知道cloud，我好像也该谢谢她让我发现这么棒的一个创作者！刚把你所有的影片看完了，真的觉得你的影片很有趣，你是个用心创作的人，也难怪小一会为你打抱不平。期待你的下一支影片！』 『没想到思思会这样中伤你，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弱弱地问一句，小一会为你发声，其实是不是也因为你们之间是什么特殊关係？如果是的话，我会很高兴！』 『小一真的帅呆了，懟得思思直接从网路上消失了吧？看了cloud和小一那天的合作影片，突然觉得你们好配喔！』 没错，不少留言也提及了小一，网友似乎也把路昀和小一凑对了。 然而，这些留言者也迅速被小一的女友粉回懟，说路昀根本不配拥有小一的爱、他俩根本一点都不配、路昀仗着自己有张清纯脸就想骗人、还要他俩立即原地分手…… 看了留言的路昀：「……」 也只能叹息。 一切一切，好像都歪掉了。 他俩第二次合作拍的影片还没放上去就这么多这类的留言了，放上去后还得了？ 而得知这件事后的小一却对路昀说：「你别管我的粉丝说什么，她们看谁都不顺眼的。」 路昀知道他的女友粉眼里是容不下任何人的，所以看着他们的留言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她在这之前竟然还奢望这些粉丝能随着时间流逝渐渐理性化，现在看来，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了。 可庆幸的是，除了些许的无奈，路昀也没当初那般觉得难过。 看来心脏还是有些成长了。 「那我们的緋闻……你不在意吗？」路昀忧心忡忡地问。 「反正也只是緋闻，我们谁都没承认就没事了。」 小一说得云淡风轻，毫不介意的。 既然偶像都不介意与她传緋闻，那她还在意什么？他们此时的身份是公眾人物，会被观眾这样讨论，其实也挺正常的。网上大家这么说，但身边的人都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那就好了。 这么一想，路昀还真的不太介意了。 烦心事已经解决，思思的事情也渐渐平息，照理说一切应该回归本来的样子，然而当路昀滑过温澈源在频道回覆的留言时，她却莫名发愁起来。 网友：『小一真的帅呆了，懟得思思直接从网路上消失了吧？看了cloud和小一那天的合作影片，突然觉得你们好配喔！』 温澈源：『其实这件事，我们这方也有错，希望大家都不要再责怪任何人了。谢谢你的喜欢，那就敬请期待我们的下一支影片！：）』 网友：『所以你们真的在合作时產生了火花吗？』 温澈源：『我是小伙伴。你这么希望他们有火花吗？xd那就记得收看我们的下一支影片！』 看见留言回覆的这天，也是路昀和温澈源准备下高雄的日子。 刷过好几则回覆留言时，温澈源正好背着背包站在路昀的房门口敲了敲。 「还在用电脑？你不是说会去宿舍继续剪辑吗？」温澈源凝视依然紧盯电脑萤幕的路昀，眉心微微皱起。 看过留言后，路昀不知怎么心里就是不太高兴。她默不作声地把电脑关上，接着一手拖着放在床边的行李箱走到门口。 四眼相对的两人：「……」 「别挡在门口。」路昀冷冷道。 温澈源正要让路时，头也顺道往房里探了探，「还有什么要拿的？」 路昀没应声就走出房里，头也不回地就走向客厅。 温澈源：「……」 那天没能帮到路昀心情已经够低落了，最近还在频道看见如此多支持路昀与小一的留言，这下又被无故冷落，他此刻的心毫无意外的，直直就被打入了谷底。 4-5 他默默走进房里，仔细地环顾四周。如果是路昀要带去高雄的东西，摆放的位置肯定与之前不一样，也会特别显眼。 见摆放在书桌上的肩背电脑包，他放下一边的背包肩带，顺手抓起电脑包压在空荡荡的肩上。 视线又落在了床上。 整理好的床上放着一个熊娃娃、抱枕、枕头、叠好的被单，还有一个像被其他同伴集体遗弃在床角的小枕头。那个枕头只有他的手掌大，粉色的枕头套上有着明显的黄水渍。温澈源瞧着，两条眉已经皱在一块，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把它撩起。 又环顾周遭。 过了半晌，他才安心离去。 来到客厅，只见路昀坐在沙发上低头滑着手机。察觉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抬头，话就先溜出来了：「温澈源，都几点了？你在我房里干——」 然而才刚触及到对方的视线，路昀随即住嘴。 他的肩膀背着两个包包，往下一瞧，手上的是…… 「我的臭臭！我竟然忘了把你放进行李箱里！」路昀衝上前就把小枕头抱进了怀里。她一直都把这个从儿时就陪伴她的小枕头唤作「臭臭」。 温澈源：「……」 竟然卑微得想成为那个臭臭。 「幸好你帮我检查，不然我每天晚上应该都睡不着了。」路昀一脸庆幸地把行李箱打开，方才那些哽在心中的不快也就这样忘光光了。 才把行李箱关好，路昀又察觉不对，「等下，你刚才是怎样把臭臭拿出来的？你用两根手指夹？你现在是嫌弃它吗？」 温澈源也老实，「嗯，那么多年没洗过枕头套，上面都是你的口水渍，特别的脏。」 温澈源并不懂，臭臭的枕头套洗了就不会再有那熟悉的味道了。路昀正要反驳，却突然被坐在沙发上悠间看他俩闹剧的路妈妈制止了：「好了，都几点了，离你们说要出门的时间都过二十分鐘了。」 「都是温澈源啊！」路昀咬牙切齿地说。 「帮你检查看有没有忘了带东西还被责怪。」温澈源有些闷闷地说。语落，他旋身直往门口走去。 路昀一怔，突然有点反应不来。 温澈源生气了？ 他刚才是在抱怨自己为她做了事，但她却不珍惜吗？ 这人之前……不长这样的啊！ 跟路妈妈道别后，路昀迅速跟上温澈源的脚步。 虽然路昀第一次离家，但因为有温澈源带着，路妈妈也没操任何的心，跟女儿交代几句便目送她离开。 走在温澈源身后的路昀说：「温澈源，我知道你辛苦啦，真的！要不是你，我真的会把臭臭忘在家里，我才没有责怪你，感激都来不及了……」 路昀嘰里咕嚕地对前面的温澈源说了一堆，温澈源虽然没回头，但隐约感觉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他心里怎可能不乐呢？ 这些天的失落瞬间烟消云散，他忍着笑意，渐渐放慢了步伐，让路昀追上自己。 「欸，温澈源，我的电脑包给我吧。」刚与温澈源平行的路昀指了指他左肩上的包。 「你一个人顾不了这么多东西，你顾好行李箱和你自己就好。」温澈源淡然道。 路昀一时愣然。 温澈源是想帮她减轻负担，才会这么说的吧？ 就在这时，路昀的耳畔没来由地响起一把声音。 『我看你是想把泡麵吃完吧？这频道是我们的，总该留一点给我吃，做人可不能这么贪心。还有，你去照照镜子吧，现在真的丑死了，嘴唇像香肠那样厚，可别伤害观眾的眼睛。』 这是路昀在拍摄地狱泡麵时，温澈源对她说过的话。 路昀驀然顿住，接着又想起这支影片放上频道后，观眾们在底下的留言。 他们说温澈源只是傲娇，其实是在关心她，有的还说他对她是真爱…… 路昀想着，脸上不自觉涌上了热气，突然就不怎么敢转头看温澈源了。 温澈源那时候其实是担心她隔天得在厕所待一整天，才会这么说她吧？ 说她丑，嘴唇像香肠，也只是……不想要她继续吃下去？ 她脑中啪嗒一声。她终于恍然大悟。 温澈源就只是长了根毒舌。很多时候他明明关心路昀，却总是语带利剑。儘管他偶尔帮她、对她好，但那张嘴还是免不了说伤她的话。而路昀也没有多想，只觉得他一直都对自己很有意见。 要不是脑袋忽然开窍，那她岂不是一直都没发现温澈源的好意了？ 倏地，路昀的衣角被轻轻一拉，她回过神来，转头就怔怔然地望着温澈源。 「发什么呆？好好看路，我们要走这里。」他指了指左边。 逆着光，路昀觉得温澈源那总是不笑的阴森脸看着却莫名的温和，岁月静好，一双墨眸像是在微微闪动。 路昀眨了眨眼：这太不科学。 她怎么会突然觉得阴森脸特别的帅？ 「……哦。」路昀当然是别过头才敢回应。 温澈源察觉路昀脸色有异，他觉得这女孩今天有点奇怪，一时好像不怎么要搭理他，可一时又好像对他有些热情，忽冷忽热，捉摸不透。 想必是因为即将上大学所以心情受了点影响吧。 温澈源单纯地思索着，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搭上公车，再坐上高铁。 路昀一坐上椅子，身体就渐渐放松下来。她忍不住就打了哈欠，「温澈源，我想睡一下，昨天剪片剪到有点晚，到了就——」 「嗯，叫你。」温澈源点点头，「不过这里是公共场合，不要睡得太夸张，麻烦要照顾一下形象。」虽然他没看过路昀进入睡眠模式时是怎么样的，但他老早就从路妈妈口中耳闻她的睡相特别的差。他们此刻身在高铁上，路昀也算是个小公眾人物，还是得顾一顾形象，如果让不喜欢她的人见着，被偷拍放上网还得了了？ 然而他的语音刚落，路昀就已经双眼闔上，半开着嘴，头往后仰地睡着了。 温澈源：「……」 见前方有人靠近，他迅雷不及掩耳就从背包中拿出外套，直接就盖在路昀的头上，动作一气呵成。 路人终于经过了他们的座位。 被外套盖着的女孩不舒服地晃动，直接就把外套给扒开，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接着又再次陷入沉睡。 温澈源微微翘起唇角，把快掉下的外套拿起，默默地盖在她的身上。 算了，还是让她好好睡吧，他会盯着，一有人接近他再行动便是。 他拿出手机，正想点开频道回覆留言时，一颗头忽然就压在了他的右肩上。微微侧头看了路昀一眼，细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他的心跳禁不住加速。喉结微微滚动，他让臀部往后挪，坐直了身体，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回覆了几个留言，路昀又突然蹭了蹭，头缓缓地就往前倒。温澈源伸手轻轻把她的头按回他的肩膀，路昀靠得妥妥了，手却又从外套中伸出，像想抓住什么，最后竟然就直接抱住了温澈源的胳膊，嘴巴开得更大了。 这下她终于能睡得安稳了。 但被抱着手臂的人，心却更加不安分地跳跃了。 这下温澈源完完全全没办法再专心回覆留言。 4-6` 就这样坐了两个小时，确定他们就快抵达目的地时，温澈源立即把路昀唤醒。 路昀撑开千金重的眼皮，不过数秒，她就察觉自己竟然抱住了温澈源的手臂！ 她光速松开，「抱、抱歉。」脸蛋迅速又被红潮覆上。 「睡得很舒服？」温澈源一脸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问道。 「还……挺舒服的。」路昀老实回答，双颊依然红红的。 「嗯。走了。」温澈源故作镇定地站起，嘴唇悄悄弯上。 看着他背上背包没多说什么，路昀觉得纳闷，却也没发一语地跟在他的身后。 走向出口的路上，温澈源不时回头，路昀忍不住问：「干嘛？」 温澈源侧过身，「你还是走在我前面好了。」 「为什么？」 「你走在后面我看不见，如果被坏人抓走我可不知道怎样跟你父母交代。」温澈源说。 路昀噗哧一笑，「啊你以为我小孩吗？竟然需要你这么担心？」却还是乐滋滋地走到了温澈源的前面。 「你确实很让人不放心。」温澈源正经八百地说。 「欸！」 离开高铁站后，温澈源拿出手机确认路线，路昀本来想问他今天的行程，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她只好先乖乖待在一旁。 对于今天要去哪里、住什么民宿，她一概不知，温澈源之前就说让她专心剪辑影片、构思下部影片的题材，没想让她在这突如其来的小旅游出一份力。她也听话的，从来就没干涉，只管出一半旅行的费用便好。 反正温澈源就是个特别有计划的人，她可以放一百个心。他肯定会办得妥妥的。 温澈源没让路昀等太久，一辆计程车在这时停在了他们的眼前。路昀困惑地看着温澈源，他却二话不说上前与司机打了招呼，然后把路昀的行李箱给放进车厢。 路昀走到温澈源的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语：「我们搭计程车？这很贵吧？」 「是我想要搭的，所以由我来付就好。」温澈源之前都会在假日打工，早就赚了点零花钱，倒是不介意把它花费在这里。 他又思索了一会儿。 轻咳一声，他说：「刚看你上下公车和高铁拿着行李箱特别辛苦，想帮你拿又不让，搭计程车就没这个问题了。」 路昀怔住。 温澈源语音落下后也别过头去。他还是不习惯把路昀的好掛在嘴边，特不要脸的。这些话他自己听得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然而对路昀而言，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这一字一句猝不及防敲进了她的心里。 竟然意外的动听。 温澈源确实在路昀上下公共交通时主动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路昀不让，他便想直接抢过。但路昀的手劲也不是盖的，在门口跟他拉扯了一会儿，他最后还是默默放手了。 谁让他们身前人后已经站了许多正要上下车的乘客，阻碍通道那就不好了。 行李箱有轮子，在平地上推行没什么问题，然而上下车就需要短暂地把它扛起，这确实费了路昀不少的力气。 没想到温澈源一直记掛着此事，竟然直接叫了计程车。 温澈源一直都是这么贴心的人吗？ 她总觉得现在的温澈源，跟之前的他有点不一样…… 「愣着干嘛？上车了。」温澈源的声音让她从思绪中抽离。 路昀迅速上车。 他俩坐在后座，之间隔了一个笔电包，温澈源把他的背包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在计程车上的这段时间，温澈源似乎又在查询什么路线，依然闭口不谈要去哪里，不知是在耍神秘，抑或是懒得说。 「温澈源，我们今天要去哪里？是去大学附近的市区逛吗？」路昀还是忍不住问了。 「那些地方你到时可以自己去。」温澈源头也没抬的，双眼依然落在手机萤幕上。 「所以不是去市区？」 「不是，不过我们现在会先去你大学附近的民宿放下行李，再去其他地方。你晚上记得要看看还缺什么，我们可以在你搬进宿舍前到附近购买。」 他说的其他地方是哪里？ 路昀虽然心里还有疑问，却没打算再追问，她静静地望向窗外的风景。 过了不久，车子拐了个弯，热情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洒在她的左手臂上。她轻轻挪了挪身子，又忍不住覷了坐在身边的温澈源。 他似乎累了，后背靠在椅子上后就闔上了双眼。 睡着的温澈源少了股冷酷的气息，他的双手一缩，背包被紧紧抱在怀里，这举动竟然为他增添了点孩子气，有点可爱。 路昀不自觉抿唇一笑，接着把头再次转向窗外。 抵达民宿后，温澈源也醒过来了，他双肩各背起背包，下了车还忙着搬下行李箱。 计程车离去，路昀走前推开民宿的木板门，一股清淡的薄荷香瞬间鑽进她的鼻翼。 打从看见民宿的招牌，路昀就知道清新简约风是它的特色。果不其然，落入路昀视线里的，是舒服的浅色系装潢。 四面八方的墙刷上了淡淡的蓝色，进门往前走就是大理石的接待柜檯。他们的右手边有一个小空间，那里整齐地摆放几张白色木桌椅，靠墙处还摆放一排养眼舒心的绿色盆栽。 一个年轻女子站在柜檯的后方，笑容可掬道：「嗨，您们好。」 温澈源和路昀也前去礼貌地向她打招呼。温澈源是在网上订房的，他即刻递出手机让她过目账单。 「……好，那我再跟您确认一下，您预约了一间普通单人房，还有一间备有阳台的双人房，只待一个晚上。」 「对。」 「这是您的房卡……」 路昀在细细打量民宿的装潢，虽然还未住下，但她已经可以确定她一定会喜欢这里。打从一进门就感觉到令人舒服的氛围，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莫名就多了份安定和安全感。 等等，似乎有个什么不太对。 「路昀，走了。」温澈源温声道，并在路昀发楞之时就拉着她的行李箱，走向柜檯左后方的楼梯。 路昀追上他，好奇地问：「你干嘛订双人房？」她的声音在空洞的楼梯间產生了回音。 「我找民宿时发现这里，加上也靠近你的大学，我们过去也方便。」 「所以这跟你订双人房有什么关係？」 「那间是你的，只有双人房才有阳台。」 路昀不解，「我不需要阳台啊。」 温澈源没想解释，直直就走上楼梯。路昀就这样两手空空地跟着温澈源，她知道只要她再次抢过行李箱，他们又会在这里上演一场争夺战，所以还是由得他了。 来到房门口，温澈源把门打开后说：「这间是你的房间。」 他推着行李箱走进房里。 路昀尾随其后。走进房里，她开始细细打量周遭。 房内有清香的灌木花香味，绿色的墙上贴上了乾燥花，一张木製的復古双人床架摆在中央，床单是洁净的白色。虽然房里的空间不大，但被一片绿意包围着，感觉特别的舒适。 阳台外也置放好几个盆栽，外面的景色是民宿的后花园，种植了各种绿色植物，像一个小森林。 路昀走前拉开了阳台前的玻璃门，阳光沐浴在她身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属于大自然的香气聚集在她的肺部。她心满意足地笑了。 路昀果然很喜欢这里。 温澈源见着心情愉悦，也为能把她带来这里而感到无比庆幸。 路昀在阳台处待了一会儿，接着兴奋地走进来：「温澈源，这里真的太棒了。我好喜欢！特别是阳台，站在那里还可以看见小森林！」 「嗯。」温澈源回答得敷衍，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路昀也不在意，说完又再次溜到了阳台。 普通的单人房不会有阳台。没有阳台，温澈源就不会看见笑得如此开心的路昀。 虽然路昀没特别提起，但温澈源却清楚她对大自然情有独钟。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要追溯回他们国中的那个时候。 * 作者：我本来是写让他们同房的……但是……不行！ 5-1 国中就同校的温澈源和路昀在毕业前，都参加了毕业郊游。 最后一站，他们去了大安森林公园。当时候老师就让同学们选择想去的玩乐地点，接着才带领他们前去。大部分的同学都选择前往直排轮场与篮球场，唯独路昀及几个女同学选择到生态池去。 那时候温澈源对其他活动兴致缺缺，只想选择没什么人的地方前去，于是便跟着领队老师和路昀等人一起来到生态池。 远远见到生态池前方那绿意盎然的小森林时，路昀难掩喜色，抓着身边的友人不断惊叹「这里好美！」，然而朋友们却有些无解地看着她，不明白这是有多兴奋的事。 看样子，她们都是被这女孩给硬拽过来的。 路昀当时候雀跃的模样，在温澈源的脑袋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路昀那笑得弯起的双眼闪亮无比，双手也抓着朋友的手臂不停地摇晃，两条短腿偶尔跳上跳下的，模样特别可爱。 虽然早就认识路昀，但温澈源一直都觉得她就是个平凡无奇的女生，那时候的她留着一头齐短发、长得矮小，不是个能让人特别记住的女孩。 然而这天之后，他却把路昀记在心上了。 在生态池旁行走，一隻一隻的飞鸟穿梭在林木间，路昀看得特别投入，眸中的光芒依旧。朋友说腿痠了，她便把她们拉到长椅上，自个儿继续在人行道上漫步、欣赏美景。 当时候的温澈源不知不觉就这样跟着她的步伐走在身后，偶尔看见她侧脸漾着满足的微笑，他内心愉悦的情绪也毫无隐瞒直接反映在脸上，心微微骚动。 是在那时喜欢路昀的吗？他不知道。 或许也只能说是在意吧。 本来以为国中毕业后他们不会再见面，然而高一的下学期，他转学到路昀的高中，也搬到了路家的隔壁。 升上高中的路昀开始把头发留长，身上不免多了清新脱俗的气质。温澈源觉得她比之前更漂亮了。看着她时，他平静的心湖总是一次次泛起涟漪，心里也莫名觉得紧张。 庆幸的是，因为成了邻居，跟她相处的时间多了，他也渐渐习惯心跳的失序，后来甚至也能做到若无其事地与她共处，就像普通朋友一样，自然地聊天、自然地肩拚肩走在一起。 温澈源转学过来后没几个特别深交的朋友，除了路昀，也就只有同班同学杨宇行。 他和杨宇行是被老师分配一起进行组别活动而相识的。他与杨宇行聊了几句后发现这人说话不拐弯抹角，却又特别友善，温澈源觉得与他相处挺自在的，于是后来都常主动与他攀谈，慢慢也变成了好朋友。 而如果没有杨宇行，温澈源可能永远都不会察觉自己是喜欢路昀的。 杨宇行在高二的某一天，无意发现只要有路昀可能存在的场合，像是朝会或是园游会，温澈源的双眼就会下意识地寻找她的踪影。在见到她后，温澈源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就像个僕人般在她身边打转卖笑。 有次，杨宇行直接问温澈源：「你喜欢路昀？」 温澈源却一脸困惑，「我……」 「可她好像没察觉耶。」杨宇行没等温澈源说完，就自个儿说道。 其实他已经百分百确定温澈源的心思，方才会这么询问也只是为话题铺陈罢了。 看着一脸呆滞的温澈源，他又问：「你没告白吗？」 温澈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杨宇行会说他喜欢路昀，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如果你不说，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然后跟别人在一起。这样你甘心吗？」杨宇行又说。 温澈源不语，然而心却在听见「她跟别人在一起」的那一刻微微感到刺痛，像是有人拿根针不停往他胸口上扎。 后来，他时不时回想杨宇行的话，想到路昀的时间也逐渐增长。 他心里隐隐不安，于是上网查了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在萤幕前看了半小时，他再度回忆自己那些天与路昀相处的点滴，还有这些天的思念与焦虑。 最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路昀。 5-2 温澈源和路昀把行李放下后，路昀从行李箱中抽出小背包装上防晒霜和水瓶，本来穿着凉鞋的她换了双球鞋才出门。 很快的，他们抵达民宿附近的公车站。 明明不是巔峰时刻，然而刚抵达的公车上却已经坐满了乘客。他们走上公车，两人就这样站在狭窄的走道上。路昀因为长得不高，所以只能勉强单手拉环，温澈源则直接略过了拉环，手抓住了横桿。 公车开始行驶。 摇摇晃晃地走了一阵子，路昀渐渐放松身子。倏地，公车一个急转弯，路昀的身体猛烈晃动，脚下一滑，眼见就快扑向前时，温澈源一把就抓住了路昀背包的背带。 路昀稳住了脚，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温澈源这才放心地松开手。 公车又行驶了五分鐘，路昀整个人像棵随时会被风吹倒的树木般左右晃着，双脚似乎也站不稳，感觉随时就要跌倒。温澈源皱眉看着她的球鞋，只好再次伸手抓紧路昀的背带，一直到公车到站他才放开。 「这时间公车怎么会这么多人？」刚下公车的路昀伸了伸懒腰，又环顾四周，「这里是哪里？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让我看看你的鞋底。」温澈源忽然道。 「什么？」路昀反应不来。 「你的鞋底，让我看看。」温澈源说。 路昀故作夸张地往后退一步，「干嘛？你这是什么变态倾向？竟然喜欢看鞋底？」 温澈源一脸无奈，他好像常常都在她面前摆出这副表情，「你的鞋底应该是已经被磨平了，你没注意到吗？」 路昀闻言抬起左脚鞋底瞧了瞧，确实就如温澈源说的，本来的深刻的纹路只剩下不清晰的几条线，大部分面积已经被磨平，她接着又看右脚鞋底，还是一样的结果。 原来是鞋底没了花纹，路昀刚才还以为是公车走道地滑，她才会一直站不稳。她这脑袋真的不是一般的不灵光。 「你这双球鞋从国中就开始穿了吧？怎么都没换过？」温澈源问。 「喔，因为它是我和家人某天逛商场时看中的。我一看就觉得很喜欢，但我没告诉他们，谁知道他们偷偷买下然后在生日时送给我。你没看它的外观都还好好的吗？我一直都在保养，况且我的鞋号一直都一样，想着还可以继续穿。」路昀懊恼地看着底下的黑色n牌球鞋，它的款式简单低调，最重要是穿着也很舒服。虽然过了那么多年，这牌子已经不停在更新不同的款式，但对路昀来说，那些款式过于时尚高调，她还是最喜欢这一双。 加上它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当然怎么都捨不得换了。 「那我们先去买双球鞋。」温澈源说，「你总不能一直穿着它。这样很危险。」 路昀摆摆手，「没关係啦，不用麻烦了，我会小心便是。你已经排好了行程，要是耽误了……」 「行程是我排的，那我现在想往后推你也不能说什么。」温澈源望了望四处，最后还是拿出了手机，「我查查看哪里有商场可以买球鞋。」 「真的不必了，其实我也带了另一双球鞋来，我之后一定会穿上它，我保证！今天先让我穿这双好吗？你也要让我跟它好好道别啊……」路昀故作不捨地说，「我会小心走路的。」 温澈源眉头依然皱着，不发一语的，路昀笑着推了推他的后背，「走啦走啦，我们要去哪里？」 温澈源无奈地在心里叹气，这女孩真的总是让人无法省心，但他却总是拿她没办法，「先去旗山老街吃点东西。我们现在要转搭客运，我先去买票。」 路昀大力地点头，心情好得不得了。除了对能说服温澈源的自己感到无比光荣，也因为温澈源方才的关心让她感到莫名的愉悦。 她一路跟着温澈源，脑子摆着不用，很快就来到了旗山老街。 温澈源自动自发地拿出手机，镜头对着路昀。 「你干嘛？」路昀问。 「不是要拍vlog吗？」 「啊，对耶。」今天的她有点奇怪，脑袋好像都在想着有的没的，一时间竟然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虽然频道大部分都是路昀在经营，然而要不是温澈源时不时提醒她大大小小的事，十足十一个尽责的助理在她周围奔波，她恐怕也没办法顺风顺水地走到现在。 经营两个多月就能收穫这么多的订阅与点阅率，纵然都是小一的功劳、思思事件的效应，但如果没有温澈源，她要完成一部作品或许都有点困难了。 她皱眉想着，他俩接下来也要上大学了，温澈源无法像现在一样总是充当她的摄影师与助理。没有他在，她的网红之路还能这般顺遂吗？ 路昀的心头泛起一丝担心，却只能暗自叹气。 如果当初她争气点，跟温澈源考上同间大学就好了。 不，那间大学在台湾数一数二，不是她这种小平凡能轻易考上的。她能考上大学就该偷笑了，还想要考青林大学？ ……慢着。 两个月前，温澈源刚得知她想经营频道时的反应依然歷歷在目，当时候她可是顶着钢铁般的意志，奋力地想与他脱节，眼不见为净，然而到了现在，她竟然一点都不想摆脱他，还想着要跟他上同样的大学。 她现在是有什么毛病了？为什么会突然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准备好了吗？好了我就开始了。」温澈源低沉的嗓音瞬间打断路昀的思绪。 「嗯，可以了。」因为发现自己有莫名其妙的思想，路昀有些烦躁地说。 温澈源察觉路昀的语气不对，他微微移下手机，静静地凝视她。 「你干嘛一脸厌世？」他颇直接地问。 「哪有？你才厌世。」路昀翻了翻白眼后便越过了温澈源。 温澈源有些心急地跨步伸手拽住了路昀的手腕。 「干嘛？快放手。」路昀不悦地侧过身看他。 「我说过我不想弄不见别人家的女儿。」温澈源没有放手，一脸淡然道，「不要随便乱走，你人生地不熟的。」 路昀心里怔住，顿时沉默不语，拧紧的眉也因为他的关心而不知不觉地舒缓。 「喔。」她别过视线，应了一声。 温澈源这才松开她的手腕，「那还拍vlog吗？」 「拍，当然拍！」路昀立即说。 温澈源浅浅一笑，随即就拿起了手机，「准备好了就告诉我。」 望着温澈源脸上难得浮现的笑容，路昀的心竟然漏了半拍。 「你、你要帮我拍摄，又要查看路线，这样不太方便吧？还是你来过这里了？」路昀生怕温澈源会察觉她那不安分的心跳，于是迅速找了个话题。 「我没来过，不过我已经查好路线，应该都记得了。」 路昀微微讶异，「竟然记住了？学霸的脑袋果然不一样。」 「不是学霸也可以记得住的。」温澈源失笑。 路昀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不自觉也勾起了唇角。 开始拍摄后，路昀满脸笑容地对着镜头说自己来到了旗山老街，接着还大致介绍了这里的美食，当然，这些都是在拍摄前温澈源特意提点她的。 「……这里最出名的是香蕉，来到这里玩，记得要买香蕉蛋糕，又或是嚐嚐这里的香蕉冰。」 她卡带时，温澈源也会从旁引导，给予的资讯详细清楚，让路昀一度怀疑他说没来过这里都是骗她的。 「小心走路，这里地滑。」温澈源偶尔也提醒她说。 他们想吃的食物很多，于是都达成共识，各别都只叫了一份，两人分着吃。温澈源带路昀先吃了当归鸭、阳春麵，又去吃了臭豆腐、蜜酥鸡排和杨桃杏仁露。 最后，他们还买了着名的香蕉蛋糕，可两人却怎么也吃不下了。温澈源问路昀想不想去旗山神社走走，路昀一口答应。 看着日式风格的神社被一片绿意包围，路昀身心愜意，开开心心地在里头转了一圈，接着停留在两旁都是大树的阶梯上。 「观眾每天看我的自拍应该看得快吐了，温澈源，帮我拍张照。」路昀把手机递给温澈源。 温澈源按下他手机上的暂停键，接过路昀的手机对焦，再点击拍摄。动作一气呵成。 「好了。」 「这么快？都不用抓角度吗？」路昀一脸怀疑地走前看了看，「温澈源，我的腿被你拍短了。」 温澈源：「……」 仔细看了看。 他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我的身高直接变一百四十公分了。」路昀指了指她的腿部，看着温澈源问：「你不觉得吗？」 「那我再拍一张。」 「好，不过你的镜头不要从上往下拍，要微微从下往上拍，这样腿就会看起来更长了。」路昀耐心地指导。 结果又拍了几张，路昀还是不怎么满意，不过至少她已经从一百四十公分变一百五十公分了，这也算是小小的进步，她也不好抱怨什么。 还是别为难温澈源了。他可是钢铁直男，又怎么会帮女生拍出好看的照片？ 「这张可以了，我们走吧。下个景点是什么？」路昀问道。 「这张真的可以？」温澈源再三确认地问。 她的表情明明看起来不像「可以了」。 「嗯，可以了，我们不要在同个地点浪费太多时间啦，走吧。」路昀拉着温澈源的背包就走，「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新威森林公园。」温澈源说，「虽然挺远的，但……」是他百分百确定路昀会喜欢的一个景点。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了。 * 作者：我没去过高雄，这些地方是我个人想要去的xd 5-3 坐上客运，路昀利用间暇时间努力把方才拍的照片精修一番。 温澈源在一旁看着，不禁道：「你修了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尖锐的话语就这样无情地刺进了路昀的心。 她可是修了快半小时，在温澈源眼里竟然还是无差别？ 路昀的心堵着，有些洩气地就把她的双眼给增大好几倍，又把短腿给拉直。 「好像外星人，别吓人了。」温澈源看着又忍不住说。 「你闭嘴，我就是要把这张放在ig。」 温澈源：「……」 路昀还真的直接点开了ig，温澈源见状立即伸手按住手机，「你真的要上传这张？」 路昀蹙眉，「不行吗？」 「本来的那张就很好看，你根本就不需要修图。」 「怎么？是想要我讚美你拍照技术不错吗？」 「不是，是你本来就长得好看，无关我的拍照技术。」温澈源却一脸正经地说。 路昀意料不及温澈源的讚美，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俊脸，她内心情绪波动，热血又咻咻咻地衝到脸上去。 路昀：这小子最近真的太不对劲了。 可再次感觉到鼓譟的心跳，她突然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她自己才是最不对劲的那个吧。 之前的几年，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自然地跟温澈源相处？ 得知温澈源对她好而心跳加速，只要温澈源对她露出笑容、称讚她时，也迅速脸红。她现在动不动就对温澈源脸红心跳的……这少女心也来得太让人措手不及了吧？ 不，简直是莫名其妙。 「又发什么呆了？」看着眼神涣散的路昀，温澈源问道。 「没、没什么。」路昀把视线转回手机屏幕，耳边回响着温澈源方才的话语，脸上的温度再次上升，手指也自动自发直接把修好的图给删除掉了。 「没修过的真的比较好看喔？」路昀红着脸又问。就是一种想知道，却又害羞的概念。 「嗯。」温澈源点头。 「那我直接放了喔？」 「放吧。」 路昀稍微有了点信心，选好了图，她打上标题：『旗山神社竟然有这么漂亮的打卡地点！真的好喜欢大树围绕在周围的感觉。^_^』 心满意足地贴上。 思思事件后，路昀的ig追踪者的数量上升之馀，每个照片帖文的讚数也节节攀升，才刚贴上的新照在二十分鐘内，就已经累积了接近一千个讚。 虽然这对网红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然而换作是一个星期前，路昀的照片讚数可能过了两天也破不了一千。 到了现在，路昀也没有成为网红的真实感，直到后来被捲入的种种事件，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平凡女生，而是不管做什么，都总会被放大的公眾人物了。 「这里是新威森林公园的桃花心木步道……也太美了吧！」 路昀忍不住对着镜头感叹眼前的美景。 巨大的树木整齐排列在步道两旁，非常壮观，抬头一看便是满贯的绿色，绿荫如盖。明明外头烈阳高照，走在步道中却觉得非常荫凉，微风吹过还带有一丝的凉意，让路昀一度错以为夏天已过。 路昀沉浸在景色中，开心地跑上跑下，手机拿起就是拍个不停，接着还上传到ig的限时动态，老忘了该对着镜头说话。温澈源见状立即出声提醒她，必要时也会跟她交谈几句，让影片没那么单调。 大致绕了绕新威森林公园后，终于要为影片做结尾了。 「其实我今天的行程全都是小伙伴安排的，今天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会去哪里。他超神秘的。」路昀笑着对镜头说。 「是你根本没问。」温澈源说。 「之前是你要我别去想的，今天出发后我不也问你了吗？你都不说。」 温澈源耸肩，「因为你知道与否都没用，我也不会更改景点。你不喜欢也只能跟来。」 他说得像是根本不在意路昀想法似的，可行程明明全都是顺着路昀的喜好安排的。 路昀白了他一眼，「那真是庆幸你喜欢的，刚好都是我喜欢的景点喔。」然后嘴角上扬地再次对着镜头，「今天拍的都是些比较贴近大自然的景点，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这样的vlog？如果喜欢记得在底下留言告诉我，或是点个讚，还没订阅我的人，记得订阅关注喔。」 关了镜头，路昀又满心欢喜地再次踏上桃花心木步道，欣赏周遭景色之馀，也让温澈源帮她多拍几张照片。 「等等。」温澈源说。 「干嘛？」摆好姿势的路昀一脸狐疑。 「我现在没空。」温澈源低头看着路昀的手机，眉头皱得紧紧的。 「没空？你在干嘛啊？」路昀凑前一看，发现温澈源在看的是路昀在旗山神社拍下的照片。她微愣，「你……」 「好，可以了。」 「啊？」路昀有些反应不来。 「快站过去。」 「……喔。」 路昀站在走道的中央，对着镜头开心地比了个「耶」，又换了个姿势，侧身微微抬头看着树干。 温澈源微微蹲下，拍了几张又换了个角度。咔嚓。 见到成果时，路昀心里满是诧异，不是她觉得温澈源拍得有多不堪入目，而是他拍得非常好看。 之前在神社拍照要他注意的事项，他竟然完全没再重犯。她不再是拥有一百五十公分的小短腿，牛仔短裤下的腿部宛如模特儿的长腿，看起来又瘦又高，加上背景本就诗情画意的，整张照片感觉就像一幅唯美的画作，特别的赏心悦目。 「温澈源，你、你、你怎么突然会拍得这么好看？真的好好看！你是不是有摄影的天份？刚跟你说要注意的事，现在就没这些问题了！」路昀的双眼蕴含着一丝激动与喜悦。 「是吗？我就随便拍拍的。」温澈源说着，然而嘴角还是被上方的磁铁给微微吸住。他伸手擦了擦鼻子，就是不让路昀发觉他脸上的笑意。 「对了温澈源，我们也来张合照吧。」路昀突然道。 温澈源一怔，立即拒绝：「不必了。」 「这里这么美，你不拍很可惜。」路昀望了望四周，「那里有对情侣，我去请他们帮忙我们拍一张。」 路昀带着情侣回来，随即小跑到温澈源的身边，又拉着他站到走道的中央。谁知她一个没注意右脚踩上被扫到一旁堆积的落叶，脚下一滑，温澈源眼明手快地一手拉住她的手臂，另一手则抱住她的腰，这才没让她跌倒。 「你是什么偶像剧的女主角吗？」温澈源淡然地问。 「什、什么意思？」看着近在眼前的温澈源，路昀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双颊滚烫。 「老是跌倒。偶像剧的女主角不都这样吗？」温澈源有些没忍住地勾起一边的嘴角，确保路昀站好后，他放开了手，脸上看似冷静，但内心可是万马奔腾，「都提醒你小心走路了，看来你特别想跌倒。」 路昀害羞地搔搔脸，接着又故作自然地把温澈源拉回本来的距离，才对情侣中的女生说：「可、可以拍了。」 「……哦，好！」把方才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女生拿起了手机，有些曖昧地笑了一笑。 「你记得要对镜头笑。」路昀脸上依然热热的。本是对温澈源说，可目光却老是看着前方。 女生倒数三下。咔嚓。 他们认识多年后的第一张合照终于诞生了。 路昀接过手机，立即向他们道谢。 「不客气，不过……」女生盯着路昀，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cloud吗？」 路昀怔住，下一秒，心脏便快乐地在体内转起了圈圈。 这是她第一次被观眾认出来，她努力地保持淡定，可一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傻傻地点头微笑。 「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我最近都有在看你的影片，之前思思说在台北地下街遇到你，我还以为你是台北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女生开心地说，「那我可以跟你拍张照吗？」 路昀依然还沉浸在被认出的震惊与喜悦中。毕竟网路是虚拟的，在那里看到的粉丝数字和影片流量都让她觉得不够真实，在现实生活中被认出来的衝击力可是大上好多倍的。 路昀没有立即给予回应，女生有些纳闷，温澈源立即走前来说：「当然没问题。」接着轻轻碰了一下路昀的肩膀。 路昀回过神来，有些尷尬地笑说：「啊、好！拍照。」 那对情侣离开以后，温澈源望着嘴角一直上扬的路昀，忍不住道：「好蠢。」 「什么？」路昀明明知道温澈源在说她，却依然眉飞色舞的。 「你刚才是开心到忘了回应她吧？」 「嘿嘿。」路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温澈源看了看手机，「已经傍晚了，我们要回去了。我叫计程车。」 「好啊！晚上要继续剪片。」路昀心情愉快至极，立即就跟上温澈源的脚步，「等等，我们干嘛叫计程车？」 「因为我有钱。」温澈源说。 路昀：「……」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温澈源察觉她无奈的表情，他立即解释：「如果搭客运，回到民宿会很晚。」 「那有什么关係？」 那你会很累，还说要剪片呢。可温澈源什么也没说，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回头就对路昀说：「司机五分鐘后就到了。」 路昀：「……」 算了，她就不跟他计较那么多。不然一个不小心斗嘴，破坏了美好心情那可不好。 这么想着，方才被认出的喜悦再次涌上，看来她今晚睡觉都会偷笑了。 这纯粹的快乐，是她一直都嚮往的。 然而当时候的她不知道的是，认出她的不只是方才的那对情侣，还有一直在不远处偷偷注视她的两道身影。 5-4 他们的晚餐在民宿的附近解决，吃的是牛肉麵。可能是来到了异乡，多了点新鲜感，路昀觉得眼前平凡的牛肉麵味道也非常的好。 吃过晚餐回到民宿的房间前，路昀向温澈源道了晚安，欲进房门之际，温澈源却叫住了她。 他其实只想说句不要熬夜，不然明天没精神，可话到嘴边，却只是变成了「晚安」。 路昀点了下头，转身就走进房里。 一进房，她拿了衣物和毛巾便到浴室洗澡。后来坐到梳妆台前准备保养时，她无意瞥见放在桌上的香蕉蛋糕。 「等下有空就来我房间吃宵夜。」路昀发了封讯息给温澈源。 也刚洗过澡的温澈源收到讯息后皱了下眉，过了十五分鐘，他才抓起手机出门。 路昀的房门被敲响了，她一手抓着头上的毛巾，一手拉开房门。 「进来吧，我先吹个头发，你可以先吃。」路昀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蛋糕。 她拿起吹风机坐在床边吹头发，另一手忍不住抓起手机滑。 咦？小一回应了她ig的限时动态。 那是张拍了香蕉蛋糕的照片，上头还写了：『很想现在就吃，但肚子实在装不下了……』是她在离开旗山老街前记下的动态。 小一：「我吃过这个，真的很好吃。今天去了哪里？玩得开心吗？」三小时前的讯息。 合作影片结束后，他俩还是会常常传个简讯间聊。基本上都是小一主动私讯她，他们聊得多了，之前收到小一的讯息的兴奋感也在无声无息中渐渐淡化。 路昀：「刚洗了澡，今天去了旗山老街和新威森林公园，过得超充实的。」 小一秒读了。 「那就好，明天要搬进宿舍了，准备好心情开学了吗？」 路昀：「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学的实感，最近都在忙着剪辑影片。开学后就会少了经营频道的时间，肯定很不习惯。」 小一：「我相信你这么喜欢拍影片，总会好好分配时间的。等收入多了，或许就能请个助理帮你。现在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欢迎随时找我。」 近来路昀稍微有了点名气，观眾的观看时长也多了，她终于能为频道申请盈利、置放广告。只是youtube的审核需要一段时间，她目前也只能耐心等待。 路昀：「谢谢你，你人真好。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这真的不太好意思。」 小一：「没事，帮你我很乐意。你之前说想买个麦克风对吧，我最近在虾皮看到有个挺不错的，而且现在还有优惠价，非常值得购买，我等下发连结给你。」 路昀一愣。 小一的字句让她觉得很感动，然而半晌后，却又泛起异样的感觉。 她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小一这些天给予她的帮助实在太多了。他粉丝涨了，业配、活动也接得更多，工作感觉就快填满他的生活，如果他想鼓励及支持新人，他也已经跟她拍过合作影片了，带来的效应也非常地好，照理说他该全身而退，不应该浪费太多时间在她身上了。 可为什么他还是那么积极地想要助她一臂之力？ 路昀：「好，谢谢你。对了，我看了你的最新影片，点阅率非常高。」 她想不出答案，于是换了个话题。或许是在传送讯息、只是文字上的交流，所以小一也没察觉路昀心里的小纠结。 而在一旁默默品着香蕉蛋糕的温澈源看着路昀，有些食而无味。怎么让人过来吃宵夜可是却不理人呢？ 「先把头发吹乾再玩手机吧。」他忍不住说。 「喔，小一找我聊了一下。现在马上吹。」路昀顺口一说，但温澈源一听，心里就鬱闷了。 怎么又是小一？他为何成天有事没事都找路昀？ 路昀正打算退出ig，霍地，一个通知跳了出来，显示她被标记在一张照片里了。 她好奇点入，原来是方才遇见的女观眾与她的合照。 路昀唇角弯弯，往下看她写了什么。 『最近才看cloud的影片，今天就遇见她了，觉得好幸运！她真人比上镜漂亮多了！p/s：她当时跟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生在一起，感觉就是传说中的小伙伴！听声音有点像，但我又不太确定。他们好像一对情侣，站在一起非常般配喔！』 路昀不禁失笑，才听几句话就能确定那是温澈源了？这女观眾的直觉也太准了。 「温澈源，你看，刚才那对情侣的女生放了我们的合照。她竟然猜出你是那个幕后小伙伴耶。」 温澈源挑眉，凑前去一看。 「她说我们像一对情侣。」温澈源淡淡地说，心里却澎湃不已。 「对啊，不过观眾都这样啦，他们也爱说我跟小一看起来很般配。」路昀呵呵笑道。抬头看见近在咫尺的温澈源，刚洗过澡的他短发湿润，毫无瑕疵的俊脸竟有些勾人，路昀看着内心忽然就紧张起来，「你、你不要介意她写什么。」 她竟然不小心就结巴了。 「嗯，我没介意。」温澈源说，本来盯着萤幕的双眼也移到了路昀的小脸上。 路昀的心脏咚了一声，「干、干嘛？」 昏暗的房里，一男一女各怀所思，然而却动作一致地在床边对望，眸中都是对方的倒影。他俩周遭顿时繾綣着一股曖昧不明的气氛，路昀彷彿在温澈源的眼中，看见了她脸上的波动。 「你比较希望看到观眾说你跟小一很般配，还是跟我？」温澈源倏然问道。 路昀微微瞠目，心在狂跳，「……什么？」 「你听见了。」温澈源的声音又低了一分。 「我没有。」路昀立即说。 温澈源沉寂了半晌，随即往后退开，缓缓地叹了一气。他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了一丝的哀伤，「那当我什么都没说。」 温澈源转身就走到阳台，路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忽然又回过头来。 「记得把头发吹乾。」他温声提醒。 路昀点点头，脸颊竟然慢半拍地滚热发烫。手上的手机微微震动，小一的讯息再次跳了出来。 路昀盯着萤幕上的名字，又看了看趴在阳台前的温澈源，她的脑浆就像不断被翻搅似的，莫名就一团乱了。 5-5 与冷风相伴接近一小时的温澈源，头脑也终于清醒了。他回头看向房里，只见路昀坐在桌子前面对笔电，看来是在剪辑影片。 温澈源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了，那种问题是要路昀怎么回答？ 就算从路昀口中听见了想要的答案，那又会有什么改变？他还是没办法就这样向她告白。 高中时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路昀时，他早就想过无数次告白的场景、还有路昀得知后的反应与结果。 都是不堪入目的。 不单是他，就连杨宇行也看出路昀对他没这个意思，如果硬要告白，最终肯定会以失败收场。 失败是没关係，但他担心的，是他会经歷像其他告白者一样的下场。 高中与路昀成为好朋友之后，他就从路昀口中听过隔壁班的男同学，还有班上交情不错的男同学向她告白。 路昀不喜欢他们，所以很自然地拒绝，说只是把他们当成朋友。告白遭到拒绝的男同学于是说希望他们还能继续维持这段友谊，不希望她因此而觉得尷尬。路昀点头表示同意，然而她却在不知不觉中，与他们渐行渐远。 「你不是同意继续跟他们当朋友吗？为什么现在却好像陌生人一样？」温澈源曾这么问过路昀。 「我见到他们就总会想起他们告白时的情景，突然就会觉得非常尷尬，根本没办法回到像之前那样相处了。」路昀无奈一笑，「虽然我知道自己不该去介意这些，也试过硬着头皮继续跟他们当朋友，可是……还是不行。我觉得很不自在。」 那一刻，路昀说的这些话就牢牢地刻在温澈源的脑海里，一直到现在都挥之不去。 温澈源不希望他的结果会跟那些男生一样。可他也不想没尝试追爱，就这样放弃。 于是高二的第二学期，他默默地对路昀展开追求，嘘寒问暖是基本，每天还送早餐、陪她唸书写作业、节日送送小礼物、常常到她班找她聊天等等，别人追求干的活他都做了，就是想藉此增加告白成功的机率。 然而他持续做了好几个月，却依然感觉不到路昀情绪上的波动，她待他如昔日般友好、是对待好朋友的那种态度，永远不会超过那一道界线。 温澈源一直都没感觉到路昀有一丝喜欢他的跡象。 而路昀显然也把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当成是朋友间的友好互动，单纯得很。 温澈源既懊恼又失落，杨宇行看不下去，于是给了他一个提议：「如果追求没办法，我还听过以退为进的说法。」 温澈源好奇地追问，杨宇行接着道：「因为你从以前就对她这么好，所以她才会不以为意，觉得理所当然，这又要怎么让她心动？不如你故意跟她拉开点距离吧，还要改变你平时对待她的态度，这样她一定会觉得很不习惯。没有你在身边打转了，还被你冷漠对待，她可能就会开始想念以前的你，慢慢的，想念你的时间也变长，最后就会喜欢上你了。」 温澈源皱眉，一脸不太相信：「你从哪听来的？真的有效吗？」 「我姐啊，她之前倒追一个男生失败，可是一放弃追求时，那男生就自己贴过来了。」 温澈源闻言，那本来近乎死去的心，也瞬间被激活了。 既然有成功的例子，而他也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那……试试也无妨吧？ 当时候的他是这么想的。 从那时候开始，他冷漠对待路昀，亲切友善转瞬就变成高冷。从前总是想方设法迎合路昀，如今却故意与她唱反调，他甚至努力压抑一下课就想找她的心情，避免在她身边打转，完完全全换了副灵魂。 至于有没有效？ 看看现在就知道了，人家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而他却越来越坐不住了。 温澈源叹了一口气。 拿起手机，他传了封讯息给杨宇行。 「我觉得你之前说的以退为进很蠢。」 过了五分鐘，杨宇行回復了。 「什么以退为进？」 「之前你说追求路昀没什么效果的话，可以试试以退为进。」 「欸，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我们都毕业了，我这样也持续了快一年，还是没什么效果。」 「不对，虽说以退为进，可你还是一直都在她身边，这当然没效果了。」 温澈源低头苦思。 好像……确实是这样。 虽然没一直在她身边打转了，但他还是没办法做到与她完全拉开距离，至少要站在看得见她的地方，他才能完全放心。 不过，他待她的态度，可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冷漠毒舌，这一年来根本没少过。 以退为进这点，他还是有完成一半吧？ ……算了，纠结这个也没用，反正路昀还是没喜欢上他。 温澈源：「我想再试一试普通的追求方式，不想再以退为进了。」 「喔？为什么突然又这样啦？是什么激发你了？」 温澈源手指在萤幕上停顿。 温澈源：「你有看我们的影片吗？」 「有啊，刚上第一部影片你不就逼我刷个五十遍吗？虽然我没照做就是了。」 温澈源翻了翻白眼，果然是误交了损友。 「那你知道小一吗？」 「喔，跟路昀一起拍影片的那个创作者，好像满红的。怎么了？他该不会也喜欢路昀吧？」 温澈源：「……」放了一个微笑的贴图。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着急了，呵呵，那你真的要努力点了，小一的条件这么好，是女生都会选择他。」 看了讯息，温澈源的心脏直接被敲得粉碎。 温澈源：「你现在是谁的朋友？」 杨宇行：「那么多年了，如果你最后还是追不到路昀，我也不会同情你。」 温澈源：「……」 他没打算再回覆好友的讯息，而是对着夜空思考人生，才缓慢地拉开了玻璃门，走进房里。 路昀察觉了动静，后背驀然一僵，却佯装自然笑道：「嗨……吹风吹得怎么样啊？」 温澈源：「……挺好的。」 这是什么尷尬的对话。 温澈源看了一眼电脑萤幕，「你有没有检查还缺什么需要买的？」 路昀一愣，「刚才看过了，暂时不需要买什么。」 温澈源点头，「你不睡吗？」 「还差一点就把影片剪好，所以我想剪完再睡。」 路昀说话的语气自然多了，气氛好像也渐渐缓和，温澈源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嗯。」他盘腿坐在床架旁，拿起手机滑了滑。 路昀愣了愣，「你不回房吗？」 「等你剪完我再回去。」 「为什么？」他是想陪她熬夜吗？ 「我还不累，你赶快剪。」温澈源头也不抬地说。 路昀怔怔地点头，重新坐回了椅子。 在夜深人静时工作总让人觉得特别孤单且少了点动力，虽然温澈源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她后方坐着滑手机，然而这一种无声的陪伴，却让她莫名觉得窝心。 其实她方才被小一和温澈源的话给搞得有点混乱，感觉这两个人好像变得……有点奇怪。 在温澈源走到阳台时，她陷入了思绪。温澈源或许只是好奇随口问问，是她自己莫名紧张又脸红的，搞得气氛有点尷尬，至于小一……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小一总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想法吧？ 还是别胡思乱想好了，免得会错意。 不知道忙了多久，路昀的桌前出现了一杯温水。她拿起杯子回头望向温澈源，这人正打个大大的呵欠，路昀见状于心不忍，没有多想就把电脑关上。 「剪辑完了？」温澈源看着闔上的笔电，忍不住问道。 「嗯，不过还要检查一遍。」她撒谎道，其实根本就还没剪好，「我累了，想睡了。」 温澈源默默站起来，却没有移动步伐。 「你先去床上躺着，我帮你关门。」他说。 「你是不相信我会睡觉吗？」路昀无奈地笑道，但还是乖乖地躺上了床，盖好了棉被。 温澈源关上电灯，准备走出房间。 「路昀。」温澈源忽然轻柔地唤了路昀一声。 「嗯？」 「下次不要随便让一个男生晚上进来你的房间。」他说。 因为是温澈源，所以路昀才没想这么多，可此时被他这么一提，她的脸瞬间涌上了热气。 他们方才确实是孤男寡女共处了一室。 她竟然毫无知觉。 「知道了。晚安，今天……谢谢你。」她依然红着脸说，「下次再一起出去玩吧。」 「好，晚安。」 咔嚓。房门关上。 没多久，本来寂静无声的房里，也被逐渐增大的心跳声给盖过了。 * 作者：我已经听见了吐槽声…… 5-6` 隔天，温澈源和路昀早上十点便抵达宿舍外。 因为这里是女宿舍，温澈源不能入内，只能看着路昀拖着行李箱，双肩背着笔电包，手上还拿着外带的食物和昨天没吃完的香蕉蛋糕。 温澈源眉心缩了缩，「你别贪心，先拿行李箱上去，其他东西等下再下来拿吧。」 「不要，我不想走两次。」路昀回头望了温澈源一眼，「那我先走了啊，掰掰。」 看着路昀离去的背影，想到之后见面的时间少了，温澈源心里有些不捨：「你什么时候回来？」 路昀停下，回眸道：「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一个月会回去一次，月底我就会回去啦。走了。」 「嗯，进了房记得要传简讯给我。」 「好。」 路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温澈源的视线里，他拿出手机，看着黑漆漆的萤幕。 过了不久，讯息终于传来了。 「我到了，那我先收拾啦，你回家小心喔。」 「好。」 儘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也只能抬头看着宿舍楼发呆苦笑。 又能怎样呢？ 也只有他这么的依依不捨。路昀可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把他撇得随意，撇得自在，撇得他心都凉了一截。 他轻轻一叹，转身就往公车站走去。 其实路昀不是毫无感觉的。 她在走进宿舍时，胸口也有些闷，只是她把这当成快开始新生活而导致的不安罢了。 办好手续，路昀来到房间立即开始整理行李，不久，一个短发及肩的女生也拖着行李走了进来。 女生的皮肤白皙，乍看毫无血色，她见到路昀时愣了数秒，似乎没想到室友已经来了。她礼貌地对路昀点了个头，便把行李拖到路昀对面的床边。 这房不大，正好能摆放两张单人床、两个衣柜与两套桌椅。家具分别靠在左右两边的墙，中间有个小空间任她们走动。 「嗨，我是路昀，是社会学系的新生。」路昀开啟话题。 女生回头，缓缓道：「你好，我是叶萱。」她声细如蚊，说话时双眼也没看着路昀，无形中產生了一些距离感。 「也是社会学系的。」她又道。 「真的吗？那我们之后可以一起去上课耶！」路昀开心道。有个同科系的室友，做什么也会更方便吧。 然而叶萱却抿了抿唇，淡漠道：「抱歉，我比较习惯一个人。」 路昀的笑容僵住，「这样啊，那好吧。」她有点尷尬。 叶萱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只有整理衣物摩擦的细小声音回盪在房里。 晚上，路昀到宿舍楼下的餐厅用餐并四处逛了逛后，她想回房继续剪片，却在打开房门时意外发现叶萱已经躺在床上，被单盖平盖满的，竟然已经睡了。 现在不过九点。 房里的电灯开着，丝毫不影响她的睡眠。然而路昀还是把电灯关上，解锁了手机萤幕，也没想打开电筒就这样靠着微弱的灯光，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的书桌旁坐下。 她打开桌灯，戴上耳机，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萤幕开始剪辑影片。 而在她身后的叶萱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路昀的背影，她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点入ig滑了滑。她先在路昀公眾号的页面逗留，接着又停在小一不久前的澄清文良久。 她皱了皱眉，这才把手机放到一旁进入睡眠。 暑假让路昀日夜颠倒，开学的第一天就有早八的课，听着手机的闹鐘响了好几次，她滑掉一个又一个，还是不愿意爬起。 叶萱背起背包准备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路昀一眼。 她不发一语，缓缓走到门口大力地把门给关上。 「碰！」 巨响震动天地，也震到了路昀的小心脏，她吓得坐起了身子，看着对面的床舖得平直，她终于意识到不对，下一秒便从床上跳起。 手机在这时叮铃作响，路昀按下接通键，拿着手机衝到浴室。 「哪位？」路昀把洗面乳快速地涂在脸上。 「是我，你起床了吗？」温澈源的低嗓传进了她的耳里。 「我刚起！先不跟你说了！我现在不快点真的会迟到！」路昀说完立即掛断电话。 也就只有对着温澈源她才会这样。 她风风火火地出门，幸运的是来到系学院，她很快就找到上课的地点，赶得及在八点前坐到讲堂内的位子上。 路昀不停地喘气，手拨开了贴在脸颊上的发丝，双眼也不时好奇地看了看周围的人。 早八的课人数不多，路昀很快就看见了叶萱一人坐在角落把玩着手上的原子笔，自得其乐的样子。 路昀竟然连支笔都不如，想想还是有点悲哀。 可惜她就是遇到一个不爱交际的室友。 这堂课是必修的社会学，路昀已经近两个月没那么早起床，教授的声音宛如催眠曲，她听着睡意也渐渐变浓。 手机微微震动，路昀拿出手机在桌底下查看，发现是温澈源的讯息。 「迟到了吗？」 「当然没有囉，八点前就到了。」 她又歪头想了想。 「你早上打给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想起昨晚你说今天有早八的课。」路昀昨晚把剪辑好的扭蛋开箱影片发给温澈源和小一过目后，也顺口跟温澈源说了今天有早八的课，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 「你担心我迟到吗？」打着这封讯息，路昀忍不住勾起唇角。 「专心上课，不要回覆讯息了。」 这温澈源还真奇怪，有时关心的话语会直接地告诉她，有时候却不老实说。这人实在难以捉摸。 今天的课都结束之后，路昀回到宿舍便打开电脑，把昨晚剪辑好的影片上传到频道。接着，她瀏览其他创作者的影片，看看脑袋会否争气闪过下一支影片的灵感。 看到某个创作者发布了微电影，她眼前一亮，立即点入观看。 就这样二十多分鐘的影片结束，路昀觉得热血沸腾，她没忘记自己此生最想拍的就是微电影。于是，她上网搜索了「如何写剧本」，认真学习如何把心中的故事写下，接着心潮澎湃地打开word开始打字。 在电脑前苦学力文了两小时，她也只写了一些剧情的大纲。 伸了伸懒腰，她想休息一会儿，于是打开了电子邮件。 收件箱内躺着一封新邮件。 看着邮件的主旨，路昀的心脏宛如万马奔腾。 她有些紧张地点入。 『cloud您好，我是lina，斑米护发系列营销部的职员。我们近期看了您的影片，很喜欢您的创作理念，希望能跟您合作……』 路昀读完了邮件内容，顿时欣喜若狂。 然而开心过了，她还是上网查看该公司的背景。确定没问题后，她抓起手机拨打给温澈源。温澈源的大学比她晚一个星期开课，所以现在打给他应该没问题。 「路昀？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温澈源的声音起伏依旧平淡。 路昀看了一眼坐在书桌前戴着耳机的叶萱，她压低声量道：「温澈源，有人找我们业配了！而且价码不错！」 路昀感觉自己快忘乎其形，所以还是抓着手机离开房间，走到宿舍的楼梯间把邮件内容一一告知小伙伴。 「所以是要在影片中植入这个业配吗？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温澈源说着，手也移动滑鼠，电脑桌面随即进入了相关公司的页面。 「那我先跟她谈谈，如果没问题我就直接接下囉？」路昀兴奋道。 「嗯，你可以要求她多给你一点时间拍摄，如果可以等到你回来的那个时候最好，不然我怕你一个人会处理不来。」 「你在看不起我吗？之前还说放心我一个人做。」路昀皱眉说。 「如果只是拍摄与剪辑影片的话，你一个人应该没问题，但业配是第一次，我还是觉得我在你身边帮忙会好一点。」温澈源的嗓音有些温和，让路昀的心暖了起来。 他一直都这样说话不就好了？之前竟然还那么毒舌。 这样的温澈源好像……有点迷人啊。 啪。 路昀拍了一下她的脸颊。 刚才那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咳了一声，路昀立即说：「好，我会跟她讨论。」 掛了电话，手机也跳出个通知：小一传讯息给她了。因为情绪依然激盪兴奋，于是她也把接到业配合作的邀请告知小一。 小一：「恭喜你，这么快就接到业配了，不错喔！」 「因为有你这个贵人啊。」 「也要你自己努力才行。对了，我找你是想告诉你，下个星期六我会到高雄工作，到时我们见个面吧？」 「好啊，我请你吃饭。」路昀觉得也该好好报答他了。 「没问题。」小一这次难得没有推辞。 6-1 一连上了好几天的课，这天早上，路昀难得起了个大早，课前十五分鐘就走进了讲堂。然而走了几步，她忽然感觉到前方传来若有似无的炙热目光。 她抬眼，果真发现大部分的同学盯着她在窃窃私语，她的心脏缩了缩，却还是佯装自然地走到平时的座位。 他们为什么这么看她？ 「嗨。」在思考的当儿，一个女同学已经笑着走向路昀。 路昀愣着，这女同学要么是跟她搭话，要么就是跟她身后的人攀谈。 她转头看了看身后。 没人。 因为之前的几堂课，路昀几乎都是课前两分鐘才抵达讲堂，下课后同学们也走得特别快，所以她没什么机会与系上的其他同学交流，多半只来得及点点头，没特别说过话。 现在竟然有同学主动前来，路昀友善地回了一个笑脸。女同学走到她的身旁，开口问：「你是cloud吗？」 路昀心里愣住，没想到同学也认出她来了。 她不好意思地点头，「我是。」 这是她上了大学以来，第一次与除了叶萱以外的同学交谈。她有点紧张，如果只是被路人认出，那她倒不必多想，儘管沉浸在幸福中就好。可被整个学期都会一起上课的同学认出，她首先担心的是自己是否曾在他们面前做过什么毁形象的事。 女同学睁大双眼，接着开心地转头对其他同学说：「我们没认错，真的是她！」 几个同学闻言，随即风驰电掣地涌向路昀，顿时就把她团团包围，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只能傻愣愣地呆在原地。 「你好，没想到我们竟然是同学。」 「你真人好漂亮！」 「最近你特别的红，话题好多，不过都是正面的！」 他们似乎把这辈子学过的讚美字眼都一一向她拋出，讲堂内的其他同学也被此处的小骚动给吸引住了目光，纷纷转向他们。路昀回过神来时，只管不停地道谢，笑得脸都痠了。 幸运的是教授很快就抵达讲堂，围观她的同学也迅速散开。路昀不禁松了一口气，她立即走向里头的座位。 坐在位子上，她其实还有些惊魂未定。 没想到同学们竟然这么热情，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而她没发现的是，从她被同学包围的那时候起，坐在后方的叶萱就一直在注视着她。看见大家方才对路昀热情的举动与言语，她的心底不自觉泛起了一丝的厌恶。 路昀的youtube事业虽有蒸蒸日上的趋势，可大学的生活，却没有她想的那么顺利。 这天教授开始讲课，路昀马上动笔记录重点。奈何教授的速度很快，她刚要把上一秒的课程消化，教授就已经进入下一个重点。 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的情况。她咬了咬牙，只能无奈地加快写字的速度。 下课后，她刚要离开讲堂到图书馆，却再次被一些同学缠上。路昀笑着应付他们，想聊个几句就道别，然而同学们对她非常好奇，热情如火地不断问问题，等到她抽身离开的时候，竟然已经过了一小时。 路昀有些疲惫，但也只能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向图书馆。 才升上大学没几天，她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非常忙碌。 她这些天都在龟速地剪辑影片，而下一支影片的主题早就订下，却迟迟抽不出时间拍摄。 她主要是被各种课业给压得透不过气来。 在课堂上授课的教授各自都有不一样的风格。有的在课堂说自顾自说地讲课，没怎么理会学生、有的却非常严厉，需要他们课后呈交笔记，还有的上过两堂课就让他们写总结报告。 每当写笔记的时候，她就会想起温澈源高中总是把自己的笔记复製一份交给她——她开始怀念有他在身边的日子了。 开始做笔记后，她才知道整理笔记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她非常讨厌，却又无可奈何。 温澈源是变态吧？竟然一直都在干这样的事？ 路昀想着，还是忍不住轻叹。 而她的室友叶萱似乎没这个问题，她都在外完成教授布置的作业后才回来宿舍。她每次回来时，都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 回来后，她都会先洗过澡才坐在书桌前阅读小说。偶尔她会滑滑手机，到了晚上九点就准时上床睡觉，生活千篇一律，却又看似轻松愜意的，与一直在如火如荼赶作业的路昀相差甚远。 叶萱躺上床没多久，路昀就会自动自发把灯关上，她俩一整天都没个交流。 既然叶萱喜欢独处，路昀也不会打扰，虽然一开始确实觉得两人同住一间房没交流有点尷尬，但渐渐习惯也成自然，加上不用刻意找话题，对她这个也没特别喜欢社交的人来说，其实也挺自在的。 比起那些对她十分热情的同学，她反倒更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不过，虽然叶萱看似没有朋友，可路昀其实特别羡慕她。至少她在学习方面没路昀这么痛苦。 路昀之前以为唸大学会比高中来得轻松，谁知却是如此的痛不欲生。她对社会学系并没有特别地感兴趣，之前把想唸的科系都填上后，眼看还剩下一个位子，便填上这一个不太讨厌的科系。 谁会知道还真的上了。真是天意弄人。 上了好几天的课，她兴致缺缺，根本提不起劲学习。就算逼迫自己要好好专心上课，但心思总会不自觉飘向远方、想着剧本的走向，定力十分不足。明明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可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脑袋。这导致她在课堂上所学的一切都是一知半解，知头不知尾的。 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度过。 这样的生活又维持了好几天，路昀也没向任何人抱怨，只是每天上课前总会有些焦虑，深怕这天教授又教了哪些难以明白的课程。后来在教授来到讲堂时，她都会先深吸一口气，偶尔还会伸手捏了大腿一把，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至少她的思绪也没像从前般总是被其他事物带走了，这也算是不错的进步。 这天上完课后，路昀正把笔袋放进背包，驀地，她的身后传来一把女声。 「路昀？」 路昀转过头，一个留着长直发的女生对她微微一笑。 「我记得你叫路昀对吧？」她问道。 路昀点头，扯出了一抹有些僵硬的笑容。 每天上完课总会有同学前来与她搭话，她早已习惯，但昨晚因为不小心剪片到深夜三点，所以今天的她特别疲倦，她的笑容只是维持数秒，又打回了原型。 「你好，我叫杨子馨。」女生自顾自地笑道：「你前几天上的新影片超多人观看的，我觉得你好厉害！」 「这……其实没你说得这么夸张，跟其他网红比，我还差得远。」路昀语气谦虚，然而她说的倒也是事实，如果比起那些成功、月入过十万的网红，她确实差得远了。 「那你什么时候还会拍影片？」杨子馨双眼闪亮，一脸期待地问路昀。 「我也不清楚，最近挺忙的，都没有时间——」 「不如我们约一约，这个星期六一起拍影片吧？」杨子馨说。 路昀怔了怔，「……一起拍影片？」 「对呀，我其实也想当youtuber，只是一直都空想，也没付诸行动，可是看到有成功的例子在我眼前，我突然就热血沸腾，很想现在就开始拍影片了。」杨子馨捧着张脸，「同学一场，你就来我的第一支影片feat一下好吗？」 面对杨子馨的热情与直接，路昀虽然觉得不太自在，却难以拒绝。她正准备点头，脑袋却忽然闪过小一说这个礼拜六会来高雄。 她一脸歉然：「抱歉，这个星期六我跟朋友有约，所以——」 路昀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杨子馨的脸色骤然大变，让路昀登时愣住。接下来想说的话，也活生生被吞进肚子里。 杨子馨的表情换上淡漠，皮笑肉不笑地说：「好，没关係的，你这样我明白的。」 路昀的心咯噔作响，不明所以地问：「我怎么样了？」 杨子馨哼笑，「不就是耍大——」 倏地，一阵从后方传来的敲桌声打断了杨子馨的话语。 「教授来了，请保持安静。」坐在杨子馨后方的叶萱冷言道。 路昀往讲堂前一看，白发苍苍的文化人类学教授已经站在讲台上。 她立即端正坐好。 只是身体是准备听课了，心却走了。 杨子馨似乎对她有些误会，没能解释清楚，她根本无法安心。 这一堂课，杨子馨方才的话不断在路昀的耳边回盪，偶尔她还感觉到背脊发凉，像是有人在后座一直看着她，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 「路昀是哪位？」就在这时，教授突然点了她的名字。 路昀惊得坐直了身体，缓缓地举起手。 「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教授说。 教授刚才问什么了？ 路昀嘴巴微张愣着，却说不出话来。 正所谓祸不单行，人倒霉起来，又怎可能只倒霉一次？ 讲堂内一片死寂，里头每一双眼睛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彷彿就快把她看出洞来。 「我在等着你的答案，路昀同学。」教授的模样不苟言笑的。 路昀想让教授再把问题复述一遍，然而就算知道是什么问题，她整堂课都没在听的，又怎么会回答？ 路昀硬着头皮，缓缓地说：「抱歉，我……」 教授摇了摇头，直接打断说：「你今晚之前把报告发来我的电子邮箱。」 路昀一怔。 别人明天才交的报告，她却今晚就要交上？怎么赶得及？ 但她自知理亏，也只能垂下头，轻轻一点。 教授看着路昀，又冷冷道：「我不希望再看见有同学上课不专心，如果不想唸书，那就退学，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反正没听课成绩也不会多好，直接把名额让给其他人会实在一点。」 刺耳的话语总是特别听进心里。路昀闻声，酸楚就在心脏迅速蔓延。 她承认自己刚开始上课时确实无法专心、也心神不寧，但这些天来，她已经很努力了，也渐渐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听课，可为什么这么努力的她，却被说成这样？ 她知道自己脑袋不好，但这些天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吗？ 她突然觉得委屈，然而还是极力忍着不让自己掉泪。她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向教授承诺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而坐在右后方的叶萱瞅着路昀的侧脸，心里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眉头微微地缩起。 6-2 下课后，路昀转头想与杨子馨解开误会，却发现她已经不在位子上了。路昀看了看四处，杨子馨和几个同学有说有笑地走在一块，已经走到讲堂的门口。 路昀抓起背包想追上他们，然而没走几步，几个同学如铜墙铁壁般挡在她的面前。 「教授刚才实在太过分了。」 「早就听说他脾气不太好，今天总算见识了。」 「你别理他说的话。」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安慰的话，但看着他们的笑脸，路昀知道这些关心只是表面，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笑着附和他们并谢谢他们的关心，等到他们终于离去时，杨子馨的身影早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 她只能无奈地在心里叹气。 回宿舍前，她到图书馆走了一趟。终于完成报告后，她回到宿舍，淡红色的夕阳光线已经透过了玻璃窗，落在了她的书桌上。 洗过澡，她像一颗洩了气的球瘫在床上，接着拿起手机默默点开频道。 这已经成为她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 只有看着这些曾经上传过的影片、并回忆起拍影片时的点点滴滴，她才觉得生活其实还是挺好的。 虽然才开始上课不久，但她真的好不喜欢现在的大学生活。 除了课业繁重，她跟身边的同学也没有过多的交情。因为不时被他们吹捧，加上他们的态度过于热情，她觉得很不自在，所以不自觉就与他们產生一些距离感，以致过了快半个月，她依然没交到任何比较要好的朋友。 感觉她已经好久没真心诚意地开口跟别人说话了。 不但如此，这些天来，堆积如山的课业更导致她什么活儿都干不了，一有时间就只想躺在床上睡个好觉。要不是昨天她逼迫自己睡前一定要剪辑影片，她这星期恐怕也没办法准时上片。而那天刚开始动笔的剧本，也只能暂时被搁置在一旁。 她的脑袋又突然滑过方才被教授点名的情形，一股酸涩瞬间就涌上了她的鼻头。 她现在的生活真的是一团糟。 她甩了甩头，手指滑着自己频道的页面，想藉此转移注意力。 上一支与小一的扭蛋开箱影片才过两天，就已经有接近十万的点阅率。频道的订阅者每天都在稳定上升，此刻也已经来到十五万人了。 而同时间在小一频道上传的扭蛋pk影片，也已经破了二十万的观看次数。 现在的流量，都是思思事件后的因祸得福。 见到这样的成绩，她又忍不住想着，希望大家是真的看到她的努力、真正喜欢她的影片才订阅她的频道。虽然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这可能性不大。 大家可能只是因为她最近有点热度，所以才关注她，或许到了某天，她的流量就会一瞬间跌入谷底。 对于这个事实，她非常清楚，却只能努力地逼迫自己不要纠结于它。 因为人气涨了，路昀在现实生活中也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出。同系的同学似乎全都知道她在网路上的分身了。这些天不管哪堂课一结束，同学们总会忙不迭前来献上讚美，她的鞋子都被擦得闪亮亮的。 想跟有点名气的人攀关係以获得眾人关注这点，好像不管在哪个阶段都一样。有的同学还想直接约她一起吃饭、逛街，还有的直接拿出手机，想与她交换联系方式。感觉就在一夕之间，她成了社会学系第一年生中的焦点、成为了最受欢迎的人物。 路昀虽然长得挺好看的，但从小到大都没试过这种被眾星捧月的感觉，顶多也只是被几个男生告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明明就只是一个创作影片的素人，但她感觉自己就像个知名女明星似的。是她拍过了多少部旷世鉅作，还是出过多少张销售千万张的专辑了？明星经歷的这些，她都没体会过。 可她确实就是爆红了。 经营频道不过才正要迈入三个月，她就已经累积了如此庞大的粉丝数量。 这样的感觉真的好不切实际。 路昀随意地滑到影片的留言区，留言都很正面，大家似乎都很喜欢最新的影片。 点开观眾底下的留言，她发现大部分的观眾留言已经被回覆，嘴角也不禁浮现一抹笑意。 温澈源的大学也已经开课几天了，他怎么还有时间做这些？路昀都这么忙碌了，那他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吧？ 温澈源自小数学就特别好，上了大学，唸的也是数学系。他就读青林大学，是国内非常有名的国立大学。它的校区遍佈台湾北部，系科多元。位于台北的主校区本来只有医学院，然而前年校区增建，主校区也多了理学院。 听说青林大学的教授对待学生特别严苛，作业报告可是比一般大学还多了好几倍。但正所谓严师出高徒，也因为本校毕业生个个都是精英分子，出社会后都获得眾人的一致好评，于是不少的学生还是把它列入第一志愿。 而因为竞争激烈，所以能进入青林大学的人，个个都是资优的学霸。 路昀觉得在那里唸书的人压力肯定很大。 「在忙吗？」她忍不住传封讯息给温澈源。 等了好几分鐘，讯息依然未被读取。路昀只好坐起了身，伸伸懒腰，又闷闷地坐到书桌前写报告。 过了半小时，路昀的手机终于响起了。 温澈源：「刚跟同学在讨论分组报告，才回到宿舍。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你。」 ……等等，不对，她到底在写什么？ 她立即把打好的字给删掉。 「没什么，只是刚好看到你在频道回覆的留言，没想到你还有时间回覆，大学不忙吗？」 每次刚从外头回来，总会先去浴室洗澡的温澈源收到路昀的讯息后，直接就拉开了书桌旁的椅子坐下。 收到路昀的讯息让他特别高兴，手机萤幕一直都停在他俩的聊天框里。 温澈源：「还好。你下一支影片想拍什么？想好了吗？」 路昀：「我想拍qanda，算是庆祝频道破十万订阅的问答影片。我前天就让观眾在ig留下想问的问题了。我收到满多回覆，只是还没有时间去整理，我的作业挺多的，现在暂时还无法分配时间做其他事。一有时间我也在剪辑那天的vlog。」 原来她那天要粉丝留下问题是打算拍影片。 温澈源看着讯息，眉头微微皱了下。 如果他在，就能帮她好好整理了。 其实他的大学生活特别忙，每天回到宿舍时也已经夜幕低垂。往往他爬上床准备睡觉时，也已经午夜十二点了。 温澈源这人从小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尤其是读书。上了大学，他总会利用晚上的两小时复习当天学过的课程要点。接着，他会抽空回覆观眾的留言，不然就是刷刷路昀的社群媒体，看看是否有任何更新。 虽然很可笑，但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依然是路昀生活的一部分。 偶尔他也会直接传讯息给路昀，但不敢过于频密。要是让她感到困扰，那就得不偿失了。路昀有自己的大学生活要过，就算想对她展开追求，也应该给她适当、舒服的距离。 所以，他的人生再次遇到了恋爱瓶颈，或者该说，追爱瓶颈。 如果路昀还在他身边，或许还好办一点，但这一南一北的，是要怎么追人？ 温澈源为此苦恼不已。 至于他生活最小的部分，就是大学的社交圈。他确实交了些朋友，全都是同系同学。因为偶尔有分组报告需要完成，所以就这样相识了。 不过，他跟他们的交情也不怎么深，平时他们邀他一起去吃饭或夜唱时，都被他婉拒了。他的生活很单调，不是上课、埋在作业与报告中，就是关注路昀的一切，还有帮她经营频道。 虽然看似平凡无趣，但却是他觉得很自在，也很乐意维持下去的生活方式。 如果能在路昀身边，那就更好了…… 温澈源想着，接着在手机上打字：「你还是早点回来吧，我可以帮你整理问题，也能帮你拍摄。」 「我最早也只能等下个週末回去。这几天还得先剪辑影片，暂时不敢去想拍新影片的事。」 「vlog这週末要上对吧？赶得及剪辑吗？」 「可以的。」 温澈源眉头挤成一团，最后忍不住直接打电话给路昀。 路昀看着萤幕发呆，就在这时，温澈源的电话来了，她心里又惊又喜的。清了清喉咙，她立即就把电话接通。 「怎么打来了？」路昀的嘴角不受控地往上翘。 「你是不是打算这几天熬夜剪片了？」温澈源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不知为何，路昀却能想像此刻的他是皱着眉头的。 「我……」本来想否认，但就算她这么说，温澈源也会发现她在撒谎，她只好道：「这次没办法啦，因为我平时都抽不出时间剪片。」 她说着，双眼无意看了一眼叶萱空无一人的床位，又看向书桌上的时鐘，心里突然感到纳闷。 「你不是这次熬夜而已，你之前也常熬夜剪辑影片。」温澈源说，「这样对身体不好。」 温澈源磁性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的心疼，令路昀微微失神。下一秒，她的心脏急速地碰撞胸口，脸也被刷得红透。 温澈源……又在关心她了吗？ 「温澈源，你——」 「你年纪大了，总是熬夜会老得更快，难道你希望以后站在我身边却被叫阿姨吗？」温澈源冷不防又说。 路昀：「……」 刚才脸烫是吧？那绝对是因为被人扇了一巴掌的关係。 「你放心，到时候我会让大家觉得你在诱拐高中生。」路昀无奈道，「不说了，我要去忙了。」 难得通了电话，现在就要掛了，温澈源心底感到一阵失落，却还是淡然道：「嗯，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不需你操心，掛了。」路昀语毕，还真的直接掛断了。 温澈源看着手机上停留的名字，不禁轻轻一叹。 怎么好端端的关心，最后还是忍不住对她毒舌了？ 温澈源：都说不要以退为进了，这坏习惯怎么都还改不掉呢？ 6-3 掛了电话的路昀又回头看了叶萱的床铺一眼。 这室友怎么还没回来？都快到她入眠的时间了。 路昀走到房门口，这时，外头传来了钥匙插进钥匙孔的清脆声响。路昀没有多想，直接从内部把锁打开。 房门徐徐开展，站在门外的叶萱双眼闪过一丝的惊讶，似乎没料到会直接碰上路昀。 视线交会的当下，路昀轻轻弯起唇角，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书桌前。 叶萱心里有些纳闷，但还是走进了房里。 把东西放下，她拿了衣物准备进浴室时，路昀唤住了她。 「嘿，叶萱。」 叶萱转头看她，脸色一如既往的淡漠。 「你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路昀看着叶萱的表情变得困惑，她立即解释：「这样你下次很晚回来，我就可以打电话问你了。」 「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叶萱蹙着眉问。她们明明就不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你平常七八点就回来了。」路昀说。 叶萱怔住。 听见这些话，她那本来在心底筑起的墙，似乎……在微微动摇。 路昀见叶萱呆着不动，她又道：「我们现在也没家人在身边，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可能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没有恶意的。我保证不会随便打扰你。」 叶萱轻轻抿了抿唇，似乎在犹豫。过了半晌，她走向书桌拿起了手机。 路昀其实没料到叶萱会直接同意，她恍惚了一阵，接着便快速抓起手机与叶萱交换联络方式。 「谢谢你。」路昀微笑道。 叶萱一语不发地把手机放回书桌上，再次拿起衣物走向浴室。 「是我该谢谢你才是。」叶萱忽然回头道。 儘管她的身上依然存在若有似无的距离感，然而路昀却觉得能让喜欢独处、不愿意与他人交谈的她跨出这样的一大步，已经非常不容易。 翌日的课后，不知怎么的，路昀的心底莫名涌起一丝怪异。 同系的同学没像往常般前来与路昀搭话，反而在远处望着她，眼神不太友善，像在对她指指点点什么。 这下也没人主动向她解惑，她也没想过问，只是想起昨天没来得及与杨子馨解开误会，她于是四处张望，寻找她的踪影。 杨子馨就坐在右后方。她今天的打扮特别时髦，外型亮丽，脸上似乎还化了淡妆。她的目光正好与路昀交接，唇边冷不防就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笑意。 就算路昀多呆，但她还是有直觉的。 杨子馨肯定在不怀好意。 路昀拿起背包站起，准备往她的方向走去，殊不知杨子馨立即推着身边朋友说：「你们赶快啦，我们去吃早餐。」 语音刚落，她就在路昀的面前溜过，完全不给她解开误会的机会。 叶萱准备离开讲堂，她站在路昀的后方瞅着，手上的手机停在了学校论坛的页面。 儘管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也只是缩了缩眉，便把手机塞进背包里走向门口。 「你没看学校论坛？」 「有，我看到了，只是——」 还呆在原地的路昀听见交谈声，不禁转头一看。两个说话的女同学与路昀眼神接触后瞬间止住了声，接着有些慌张地旋身而去。 学校论坛？ 路昀内心隐隐不安，她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瀏览学校的论坛。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最后只剩下她依然留在空荡荡的讲堂里。 虽然路昀早知有学校论坛这东西，然而她根本没间暇时间上去瞧瞧。手机萤幕跳进了论坛的首页，路昀只是在首页随便逛逛，就发现一个在昨晚刚发布，却已经有上百个留言回覆的帖文，开帖者的id是「馨馨子」。 路昀马上被它旁边的标题给夺走了注意力。 『本校大牌网红噁心的一面！』 一股不好的预感渐渐从心底攀升。路昀胆战心惊地点开。 『会写这一篇，主要是不想大家被假惺惺的网红给欺骗！我跟某个c字开头的youtuber是同系同学，我一直以来对拍摄影片也很有兴趣，于是邀她跟我一起拍影片。谁知道她却一脸不屑地拒绝了，显然是在看不起我、又耍大牌的！她是不是忘了自己之前也是靠别人才红的？一副自己是大明星的模样，真想让支持她的脑残粉看清她的真面目。』 读着帖子内的字句，路昀的心跳彷彿在这一刻停止了。 底下好多楼的留言都在询问到底是谁，楼主直接回覆四个字：『看看天上。』 天上，不就有云朵吗？ 提示相当明显，虽然没人直接把她的名称写下来，但后来的留言都表示知道是谁了，有的留言说不相信她说的话，结果楼主就回覆了：『当时候我还有朋友在场，他们都看见了，信不信由得你们。』 『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啊。』 『她与某个女网红不是才发生过不快吗？当时候因为有另一个男网红帮她说话，所以大家一面倒地相信她。其实当时候看到她爆红就觉得怪怪的了。』 『同意楼上的，感觉她之前就是刻意接近那个男网红。』 明明没有提供任何的证据，然而还是有许多人相信了。恐怕都是些老早看不顺眼网红这职业的人，抑或是嫉妒路昀目前成就的人吧。 『我刚去看了她的ig，粉丝也没很多，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吗？』 『真讨厌这样的人，可以请她滚出我们的大学吗？我们学校不需要这样的学生。』 『现在的网红一点好榜样都没有。』 看着帖文下的留言，路昀的心脏渐渐萎缩，周遭的空气彷彿被抽光似的，顿时让她难以呼吸。 她做了什么吗？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无端端就被大家这么说了？ 说她蹭小一人气的事她以为早就结束了，没想到一有事发生，他们就再次把这件事端上桌面。 回想杨子馨方才的笑脸，加上这帖文的内容，这发帖者显然就是她了。 路昀只是因为礼拜六有约才会拒绝她的邀约，没有看不起她，更没有自以为很红，怎么就被她写成这样了？ 就因为这个无凭无据的帖文，大家就把她至今所做的努力都通通推翻了吗？ 路昀有些虚脱地跌坐在椅子上，碰撞的声响随即划破了讲堂内的寧静，接着又恢復了一片死寂。 兴许是过于安静的周遭，身边没有任何的人，路昀内心的委屈更为强烈，一个眨眼，眼泪就从眼眶中缓缓滚落。 她是怎么了？ 之前被网友攻击后，她的心脏应该已经足够强大，也不是什么易碎体质了吧？然而怎么此刻的心情，却是如此的低落？ 是酸民的话更加地犀利刺耳吗？ 泪水不停地掉下，不知为何，各种负面情绪此刻也像巨浪般袭来。 想到这些天日日夜夜都面对着课业的压力、对课程一知半解，每当写报告或是整理笔记时，她都涌现想放弃的想法。她觉得大学的课程真的好难，教授总是口沫横飞地讲课，也不理会大家是否了解，直接布置作业让他们做。 她总是觉得无力，却又不敢吭一声，也不愿意请求任何同学的帮忙，只能不断跟自己说，是自己不够努力，才会觉得唸书辛苦。 后来，繁重的课业也让剪辑、拍摄影片的时间被剥夺。她心更加地堵了，却还是咬着牙关，一直都压抑着这样的心情。她忍耐着、继续努力着，希望时间能快速地流逝，让她赶快度过这四年的大学生涯。 然而到了现在，她总是故意忽略在心里扩散的这些难过情绪，却在此时如火山般爆发了。 在寂静无人的讲堂内，她一瞬间涕泗滂沱，想伸手抹泪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倏地，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路昀双眼呆滞地看着萤幕上的「温澈源」三字，依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手机停止鸣叫，然而不过一秒，又再次作响。 一连响了好几次，最后萤幕上停着「五通未接来电」。 路昀大哭一番后，似乎也冷静了不少，她终于抬起了手抹掉脸上的湿润，手机又再度响起。 「路昀！」 刚接通手机，温澈源仓皇失措的嗓音就传进了她的耳畔。 「你不是没课吗？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他的语气像是谴责，却又像在关心，路昀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 「路昀？怎么不说话？」温澈源的声音非常着急，到了此刻，路昀内心想的，竟然是想看一看温澈源此时的表情。 「你怎么又打来了？」路昀开口问道。 「……」 电话那头安静了。 路昀感到疑惑，「温澈源？」 「你哭了？」 明明只是一个平凡不过的问题，然而在闻声的当下，路昀的眼眶再次泛起了氤氳。 明明她不在他的面前，明明她没有说她现在有多难过，明明他就只是听了她说一句话，怎么就知道她哭了？ 路昀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就说：「温澈源，我觉得自己好没用，一点点事就——」 「你今天上完课后没事情吧？」路昀的话还没说完，温澈源就打断了。 路昀怔愣，「我……」 「有吗？」 「没有。」 「那等我过来。」 路昀有些反应不来，「……什么？」 「我先处理一些事，等下就去找你。先掛了。」温澈源说。 「等、等一下，你说……来找我？你在说什么？你今天没上课吗？」温澈源到底在说什么？他不是在台北吗？他要下来高雄找她？ 「有什么等见了面再说，我真的要掛了。」温澈源顿了一下，「你就等我一会儿吧，别再哭了。」 温澈源好听的声音让路昀再次一怔。她感觉到心底有个什么像是被填满似的，一股暖意也迅速地贯穿了全身。 电话被掛断之后，路昀呆呆地坐着，慢慢整理有些紊乱的思绪。 温澈源刚才说要来找她？ 为什么？ 路昀的内心竟然不自觉泛起了一丝的期待与喜悦。 然而，她脑袋依然存有理智，于是马上就发了一封讯息给他。 「你不要来了，你明天还有上课，这样下来会很累的。」 然而过了好久，讯息依然未被读取，路昀只好拨打他的手机。可响了几声，依然无人接起。 这下该怎么办了？ 6-4 路昀回到宿舍时，也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她没有马上去洗澡，而是盯着温澈源两个小时前发送过来的讯息。 「我已经在高铁上了，等下见。」 温澈源把她方才的讯息自行忽略，直接就找上门来。 路昀此刻的脑袋像漂浮着白茫茫的浓雾，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思考不了。然而她的内心像是有什么在急速发酵，心脏剧烈地碰撞。那股埋藏在深处的思念，也渐渐浮上水面。 为什么看了讯息，她就迫切地想要马上见到他，甚至还觉得特别开心？ 她竟然脆弱得需要有个人来安慰吗？ 「那我现在去高铁站等你。」她回覆温澈源。 路昀的讯息马上就被读取，感觉温澈源就在等待她的回覆。 温澈源：「不用了，我会去你的宿舍门口，到了会打电话给你。」 「不用麻烦了，还是我去吧。」 「其实我已经快到你的宿舍了。」 什么？ 路昀双眼瞠大，匆匆地就跑到浴室照镜子。 看着自己的倒影是如此的憔悴，她立即洗了把脸，认真地整理自己的仪容。就在这时，放在洗手盆旁的手机响起了熟悉的铃声。 「路昀，我到了。」才接通电话，温澈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明明他们已经通过无数遍的电话，路昀也听过无数次他在电话里的嗓音，然而这一次，她却觉得温澈源离她特别的近，彷彿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 「好，等我。」 路昀飞速地出门，走下楼推开宿舍大门时，一道熟悉的頎长身影就站在她的不远处。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单肩背着黑色的背包，打扮还是一如往昔。当他们四目交接时，他的眉宇出现了淡淡的皱褶，平时淡然的脸庞换上了担忧的神情。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温澈源的这一刻，路昀明明早已经渲洩出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她的鼻头一酸，眼眶又蒙上一层湿意。 温澈源似乎看见了，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的诧异与心疼。他大步走前，一把就把路昀拉进了怀里。 被温暖包覆，路昀的鼻尖闻到了他身上清淡的香气，好像是衣服的味道。她咬了咬下唇，并没有失声痛哭，反而忍住不让眼泪再次掉下。 她不能再哭了。她不能再这么的脆弱。明明经歷的不是什么大事，她如果连这点痛都无法忍受，将来还要怎么在网红的世界生存，又要怎么唸完大学？ 她该学会面对这些不如意，而不是总是仰赖任何的人。 之前的她因为思思和小一的原因而遭受酸民攻击，她之所以会这么快站起，并不是她的内心有多强大，而是小一和温澈源的帮忙与陪伴，让她能快速地从悲伤中抽离。 如果继续依赖别人，那她永远都无法成长，永远都只能当受不了风雨摧残的小草，很快便会倒下。 温澈源轻轻拍着路昀的背，她在他的怀里冷静下来后，缓缓地离开了他的拥抱。 「温澈源，我没事了。」路昀勉强地微微一笑，「谢谢你。」 忽然被路昀如此真诚地瞧着，温澈源一时耳根红润，他搔了搔后脑杓，微微地点头。 「不过，我都告诉你不要过来了，怎么都不听？」路昀忍不住抱怨道：「高铁多贵，还有你的大学很忙吧？之前你都晚上才回宿舍，怎么现在就——」 「我肚子饿了。」温澈源摸了摸肚子，突然道。 「你……」路昀哑口无言，本来还想念几句，却还是忍了下来，「那我们去吃点东西。」 温澈源露出温煦的笑容，随即頷了頷首。 路昀瞅了他一眼便迅速往前走，头也不回的。 这个人，一笑真的是不得了。 路昀的心跳倏然就乱得一塌糊涂，劈里啪啦。 吃过东西后，路昀问温澈源什么时候要回去，温澈源盯着路昀半晌，才说：「再等一会吧。」 「所以你是特别过来跟我一起吃汉堡的吗？」路昀打趣地问，「怎样？高雄的汉堡和台北的有什么不一样？」 路昀在见到温澈源之后，心情瞬间转好，两人吃个汉堡和薯条就吃了一小时，期间都在愉快地聊着近况，谁也没提路昀方才哭泣的事。 温澈源其实好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询问她到底怎么了，然而他感觉到路昀并不想提起，所以也只好把到嘴边的话语都往肚子塞去。 「丹丹汉堡是南霸天，本来就该来这里嚐嚐。」温澈源喝了口奶茶，又忍不住猛盯路昀的小脸。 问不出口，但还是希望能看出什么。可怎么左看右看，还是没看出她在不开心？ 她早上的时候明明就哭了…… 温澈源心微微揪着，却只能茫然地看着笑脸迎人的路昀。 「对了，小一这个礼拜六会来高雄，我们约了一起吃饭。」路昀突然道。 温澈源的眼神立即闪过一丝不满，「他来干什么？」 「他说有工作，顺道来找我一起吃饭。」路昀答得自然。 温澈源眉宇间的皱褶变得更深了。 他们这一次见面，他不会在身边，听着就很不放心。谁知道这本来就对路昀存有非分之想的人会做什么？ 「还有，我们的频道通过审核，现在已经开始盈利了！」路昀的情绪瞬间变得激昂，「你就等着吧，我马上就变成小富婆了。」 温澈源愣着。 与路昀四目相接，两人纷纷笑开了。 想必他们都同时忆起三个月前的对话。 6-5 「那你那天说的业配產品怎样？已经收到了？」温澈源问。经过沟通，厂商给予的时间不多，所以没办法等到路昀回家才拍摄。 「嗯，昨天就寄来宿舍了。我昨天也收到了ig的业配邀请，正想问你意见。」路昀拿出手机滑了几下，然后把萤幕转向温澈源。 因为人气暴增，厂商们似乎也开始留意了路昀，几天下来，她就收到不同领域的业配邀请。只是到了现在，她始终没给予答覆。 她现在是公眾人物的身份，背负着不轻的责任感，她张贴的任何东西，曝光率可是比一般人还多上好多倍。她总不能只为了金钱而随便接下来歷不明的业配。如果向观眾推荐的產品或服务是不合格、不符合标准的，可她却把他们推到天上去了，这也只会让她招黑，她恐怕也会愧疚得不敢再接下任何业配。 但这些也还只是比较乐观的情况。 比较不乐观的，是帮了企图诈骗的那一方业配。 不少网红就曾体验这种倒霉的经歷。有的诈骗集团会自称厂商，开价让自立门户的网红进行业配。没有经纪公司的网红不像明星，接下任何代言前都需通过经纪人几经研究及思考利弊，过程繁琐，业配价码也相对高许多，所以诈骗集团从不从明星下手。 而这些网红，就成了诈骗集团棋子的首选。 一些网红没有任何与厂商洽谈的经验，于是没特别求证厂商的来源，直接就接下了业配的工作。殊不知，自己就这样掉入了陷阱，成了诈骗的共犯。 有的粉丝总会觉得自家偶像散发的都是圣光，因为是偶像业配的產品，因为相信着偶像，脑波特弱，所以根本不会多加考虑就直接购入。 人红是非多，人红责任大，路昀从一个素人开始就在网路上游走，早就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就算她早就确认过了厂商，却还是小心为上，不敢随便接下业配。 如果真的这么巧接下诈骗集团的业配，这不仅带来了不良的示范，也像是在鼓吹大家以网红身份进行诈骗，网路世界将会变得越来越险恶。 「问我什么？你的ig不在我的管辖范围。」温澈源说。 「不要这么小气，你就不担心我被别人骗吗？」路昀挑眉。 温澈源：「……」 确实担心。 他伸手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又认真地拿起自己的手机上网查找厂商的资料。 「这两个厂商，之前就有不少网红帮它业配，观眾们的回响好像也没有负面的，价格看起来也挺合理。」片刻后，温澈源指着萤幕说。 「嗯，我也去翻过它们的资料，感觉是没什么问题。那我就接下了。」 「自己找过了怎么还问我？」温澈源无奈地把手机还给她。 「总觉得要你过目我才放心点。」路昀不好意思地笑道。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去了。」温澈源突然缓缓地站起。 闻声，路昀的心底便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感。 之前天天见面的人，现在想见一面都难。而刚见过一面后，就得再次分开。 就算不希望他离开，可她又有什么资格把他留下？ 路昀感觉自己今天的心情就像坐云霄飞车一样，从谷底往上升，接着又回到了谷底。 她送温澈源到高铁站后，温澈源催促她赶快回去，但她却坚持等温澈源上了高铁才走。温澈源无奈一叹，只好由得她了。 上高铁之前，温澈源突然道：「这个礼拜六我再来找你吧。」 「干嘛又来？」路昀皱眉问。 「你每次跟小一出门我都会在。」温澈源说，「我在你身边我会比较放心一些。」 路昀闻言噗哧一笑，「你觉得小一会对我怎么样吗？」 温澈源眉心皱起，忽然就伸手弹了路昀的额头，「一个女生跟男生出门还是要有点危机意识。」 路昀忍笑，依然觉得温澈源在大惊小怪，她揶揄道：「那我现在跟你出门，是不是也要担心你会对我怎么样？」 「对，就算是你非常相信的人也要小心警惕。保护好自己，别总是把所有人都想得无害。」温澈源一脸正经，「你真的要多注意这点。」 看着温澈源认真的模样，路昀也不敢笑了。他确实是在担心自己，她刚才怎么就把别人的关心当玩笑了？ 「可是你特地下来还是太麻烦了。放心，我就只是跟他吃个饭，而且他对我有恩，这顿饭我还是得请的。」路昀微笑道，「我手机会带在身上，也会时时警惕，你别担心。你赶快上高铁吧，时间也快到了。」 温澈源不语，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才跨出两步，路昀就按捺不住地唤了他一声。 他转头，纳闷地看着她。 「你今天……是因为我哭了，所以才来找我的吗？」路昀的声音不大，却还是一字不漏地传进温澈源的耳畔。她的脸上没有先前的笑意，反而多了一丝认真与正经。 她以为这个问题一直到温澈源回去台北了，她也不会询问出口，然而方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忽然一股劲就想把疑问拋出。不管怎样，她都想知道他内心的答案。 温澈源先是沉默不语，才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嗯。」 「为什么？」路昀的心跳加速。 温澈源望进了路昀黝黑、却又闪着碎光的瞳孔。 这一次，他不会再说错话了。 「因为我希望你难过的时候，我都能在你的身边陪着你。」温澈源柔声道。 这句话宛如一股电流，贯穿路昀的全身。她的内心随即充盈着暖意。 温澈源的出现，能让她短暂地逃离生活的不快，他走了，她又得独自面对枪林弹雨。但有了温澈源的这一句话，未来遇见什么，好像……也变得没这么可怕了。 6-6` 见过温澈源的晚上，路昀竟然一夜好眠，上午发生的事已成过往云烟，隔天醒来，她已经没有任何委屈与沮丧的心情了。 路昀从床上坐起，浴室不太明显的流水声也随之传到她的耳畔。 平时路昀起床的时候，叶萱就已经出门，她今天竟然那么迟才起床？ 为了不让睡意重新袭来，路昀爬起后便在小小的房里走动，这时，叶萱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萤幕亮起，路昀无意瞥过一眼，发现手机的萤幕上放着两个女生的合照。 浴室门驀然被打开。路昀有些心虚地收回目光，等到叶萱出来回到书桌前，她才默默走进浴室盥洗。 那天她俩交换联系方式后，她们虽然恢復了以往的相处模式，然而路昀还是觉得她们之间的氛围已经悄然改变，像是如果叶萱在出门前确定了今天会晚归，她会在路昀的书桌上留下字条。 『我今天会晚归，十点前会回来。』 从浴室出来后，路昀就瞧见叶萱刚留下的纸条。 笔触轻盈，字体有些潦草，短短的几个字也让路昀看得轻浅一笑。 可能她就是特别喜欢这种不做作的相处方式吧。 来到讲堂，路昀的出现再次夺走班上同学的目光，他们一见着她又开始交头接耳。路昀纵然还是有些不自在，但温澈源昨晚说的话依然在她耳边回盪，瞬间就让她的身子变得轻松不少。 她的双眼无意间与杨子馨的明眸轻轻擦过。 杨子馨明显一愣。她没料到这两天老是失神、心情低落，甚至还被教授责备的路昀，今天竟然就神清气爽，状态良好，看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她心里不悦。 为什么抹黑路昀的事，竟然对她毫无影响？ 杨子馨有些气急败坏，忍不住就跟身边的朋友抱怨：「有人的脸皮是不是特别厚？被说成这样了还心安理得，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根本没顾及音量，声音直接在整个讲堂内传播开来。 路昀听得一清二楚，但她也没想与她有什么正面交锋，若无其事地就拿出笔记本翻阅，没把她当一回事。 路昀本来还想向她解释清楚，现在看来，解释也不会有用。 下课后，路昀拿出手机想发简讯给温澈源。讲堂内依然回盪着不太友善的声响，然而路昀充耳不闻，直接就走出了讲堂。 路昀：「温澈源，我觉得自己好酷。」 过了五分鐘，温澈源才回覆。 「怎么了？」 「就感觉……就算知道别人在我面前议论我，我也没那么在意了。」 「有人说你？谁？」 感受到温澈源的着急，路昀的内心世界瞬间变得晴朗。 「不重要的人。反正我已经不难过了。」 而且就算杨子馨如何抹黑她，对她不利的话题应该也只在学校论坛大肆讨论着。 路昀其实不太常看留言，但她今早还是刷了刷频道、ig和脸书。留言一眼看去，感觉还是挺正面的。 不知道是暂时还没传到外界，又或是除了学校的学生，其他人都对杨子馨的抹黑感到不以为然。 路昀当然希望是后者。 不过现在是网路发达的时代，要传的话，早就该传出去了。目前网路上也没听见讨论声音，那应该就不会有了吧？ * 「不重要的人。反正我已经不难过了。」 收到路昀讯息的温澈源眉头紧锁，他退出聊天室，转到了路昀的ig。 其实他昨天就在路昀的某张照片下发现一则不太寻常的留言，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她上完课后就打电话给她，却没想到她竟然哭了。 『听说你在大学很嚣张喔。』 这是他昨天早上看见的留言。 留言者是一个无头像、无追踪者的帐号。 网友总是爱酸，却又不敢让大家知道自己是谁，只会躲在萤幕后面打字，温澈源打从心底鄙视这样的人。 他清楚不该在意酸民，然而这是攻击路昀的留言，想忽视也没办法。 他忍不住猜测路昀在大学经歷了什么。 可昨天见了路昀，她笑得轻松、笑得开心，也不提任何难过的事，温澈源儘管心里希望她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不想追问。逼迫她说出心里不快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 昨晚回台北的高铁上，儘管他这日四处奔破，身体疲乏，但他还是点开了路昀ig，希望能找出路昀难过的理由。 早上看到的那则留言还在，但声音不大，温澈源滑了滑，也没看到其他类似的留言。他退出ig，直接就上网搜索了路昀的大学论坛。 果不其然，他马上就看见中伤路昀的帖文。 他怒火中烧，但文明人还是该有文明人的处理方式，上次思思事件的教训他还记牢着。 他冷静地爬了帖文，研究了论坛的运作，最后点开论坛规则那栏。 『会员不得使用语言攻击，或是作无建设性的针对。』 看见这一条，温澈源把它复製下来。 找到了管理员的电邮，他直接就把帖文的链接和这一条规则一併发了过去。 「请立即处理，还恳请管理员时刻保持警惕，过滤一些不该出现的帖文。」 没料到电邮才刚发出不久，他就收到回覆了。 「谢谢您的来信。管理员不久前也收到了同样的检举，此事我方尚在调查当中，我们将尽快处理，还恳请同学耐心等待。」 温澈源见状，体内的火山瞬间爆发。 不，要冷静，不能再意气用事。 「这明显是攻击性的言论，不知道你们需要多久的时间调查？」他回覆。 然而一直到他抵达台北，也再也没收到回覆。 他开始思考其他联系管理层的方式，又在她大学的其他网页爬文，怎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半夜时他随手点进论坛，那则帖文就已经被撤下了。 他总算气消了。 如今收到路昀说她已经不难过的讯息，他内心的天空也跟着她一起放晴了。 温澈源：「以后不管你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我希望你都能告诉我。」 同时间在等着温澈源讯息的路昀看着萤幕，心里渐渐鼓譟。 路昀：「为什么？」 「我昨天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你昨天说了什么？」路昀装傻充愣的。 「我希望你难过的时候，我都能在你的身边陪着你。」 温澈源一字不漏地把昨天的话传了过来，路昀心满意足地点了一个「ok」的贴图发送。 连她自己也没发觉的是，看着手机上的讯息，她从一开始的微笑都变成了傻笑。 7-1 温澈源之前就向路昀要过她的课表，因为他俩是合作伙伴，加上近来工作慢慢累积，路昀想着可能会有什么突发状况需要马上联系对方，所以后来也跟温澈源交换了课表。 不过，路昀是为了工作，温澈源则是为了追爱，两者还是不太一样的。 没错，温澈源总算开始了追求计划。 知道路昀隔天有早八的课，提醒早点睡，没课时提醒吃饭，这些基本的他得做，也挺乐意做的。 但路昀上了大学后忙于课业，温澈源不想增添她的烦恼，所以他依然以一个让她舒服的方式在她生活走动，只是不再像当初一样，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说。 担心路昀，他会直接说出口；路昀问他为什么会来找她，他会直接说，他想要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虽然把这些有些曖昧的话说出口时，他非常紧张，但看着路昀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安与排斥，他心里乐了，更不想再隐藏自己对她的心意。 可是，还不行。 就算她不排斥，也不代表她是喜欢他的。 他们是好朋友，也是合作伙伴，他想从旁协助路昀经营频道、成为她的后盾。如果告白后被拒绝，路昀就会因为尷尬不安而渐渐远离他。 高中时，他担心表白后会失去路昀。到了现在，他依然还在操心一样的事，然而不同的是，现在的他想得更加透彻兼具理性了。 网红圈本来就很复杂，有人会轻易迷失自己，群眾也会觉得因为你成了公眾人物，就应该付出对等的代价，被批评、吐槽都是正常，要出名就该忍受这些。而这些事，温澈源并不想要让路昀独自面对。 他喜欢路昀，很喜欢很喜欢她，所以就算不是以恋人的身份在她身边，他也愿意。 没把握路昀会喜欢他，那他也绝对不会告白，继续保持现状也没关係。 礼拜六到了，路昀与小一约了十一点见面。十点半未到，路昀就离开了宿舍，往约定的餐厅前去。 谁知刚抵达目的地，她就透过餐厅的玻璃窗瞧见坐在里头的小一。路昀迅速走了进去，才推开门，一阵优雅的琴乐就传进她的耳内。 餐厅的装潢古色古香，灯光是温暖的黄色，墙上的壁纸带有西洋的古典风，看着就特别舒服。 「小一，你怎么那么早到？」 小一一个人坐在双人的座位，他身穿休间式的灰色格子衬衫，刘海没像以往般特别抓过，反而落在了额前。今天的他看起来特别的亲切，有点邻家男孩的感觉，与之前的他有些不一样。 这就是拍影片与没拍影片的差别吧，没拍影片也不需要特别打扮，不过路昀还是觉得这样的他也很好看，本来就长得帅的人，作什么样的打扮都很合眼。 「想到上次让你等不太好意思，所以今天就提早到了。」小一微笑道。 路昀拉开椅子坐下，无奈地笑说：「上次我也只等了几分鐘，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几个星期不见，自从路昀开学以后，小一的工作也变多了，所以他俩好久都没聊过近况，一坐下就不停歇地聊着，直到点餐、食物来到面前，他们才终于停顿下来。 用叉子捲起番茄意大利麵时，小一突然问：「你的频道开始盈利了吗？」 「嗯，已经通过审核了，我也预先申请googleadsense，应该不久后就能拿到第一笔收入了。」路昀轻轻切开牛排，高兴地分享这个喜悦。 「那你脸书粉专的追踪人数有多少？脸书应该也可以开始申请盈利了。」 「脸书申请盈利？」因为路昀知道脸书的触及率很低，所以也没去了解过盈利地问题，她歪头想了想，「我的脸书目前大约有一万多的追踪者。」 「脸书的盈利也挺多的，如果就这样忽略那太可惜了。」小一缓缓地说，「有一万粉丝就足够了。不过要申请盈利之前，你还需要放上至少一分鐘的影片，只要达到三万次的观看次数……」 小一无私地分享他的经验，路昀专注地聆听，内心再次为能认识小一这样的前辈而感到庆幸。从一开始愿意与她拍合作的影片，到了思思的事件，他也帮过自己不少，现在还传授盈利的方法，路昀心里想着，本来气定神间的脸蛋渐渐覆上了疑惑。 「小一。」 小一喝了一口饮料，「嗯？」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路昀问，「我觉得我只是单纯请你吃饭并不足以报答你耶。」 小一莞尔，「我很好吗？」他反问。 路昀大力点头。小一跟温澈源不一样。温澈源一直以来都对她这么好，因为他们是认识非常久、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好朋友、或者该说家人了，可她跟小一认识的时间不长，交情也不深，但他对她的好却好像……有点太多了。 小一浅笑：「那是因为对象是你。」 路昀愣怔，双眼瞠大，喉咙驀然像被硬物卡住般，发不出任何声来。除了因为小一语带认真地说出这一句话，也因为在听见这句话的霎那，她脑袋再次飘过温澈源的脸孔。 路昀：见鬼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路昀震惊的反应过于明显，惹得小一轻轻一笑。他也没让气氛尷尬，直接就换了个话题：「你如果想报答我的话，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然而，他的新话题并没有让路昀身子轻松下来，反之更加地紧绷了。 「我们来拍一个即兴的影片吧。」小一说，「在我的频道。」 路昀眨了眨眼，心里不自觉就松了一口气。 拍影片那倒还好…… 「你想拍什么影片？可是你的助理不在吧？」 「对，难得来到高雄，我今天放他们一天的假，让他们在这里逛一逛。」小一拿出手机，微笑着递给了路昀，「所以这就要麻烦你囉。」 「用手机拍吗？你的观眾会不会不习惯？」路昀惊讶地问，没有马上接过手机。 手机画质与功能肯定没有相机的来得好，而小一对摄影器材一向特别讲究，之前就看过他去选购相机和其他器材的vlog，他不惜在这方面挥洒金额，就是为了提升影片的质感。 而这样的人竟然愿意用手机拍摄？ 「我也不忍心要你一直拿着厚重相机帮我拍摄。手会痠吧。」小一柔声笑道。 路昀：「……」 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立即转了话题：「可是你今天的打扮跟平时拍影片时不太一样——」 「你竟然这么注意我喔？」路昀的话还没说完，小一便笑道。 路昀微微侧过头，避开了他的双眸，「女生都是比较细心的，哪像你们男生？女生特别打扮过还会说很普通，好像打不打扮都一样。」她想起第一次与小一见面之前，温澈源就是这么说她的。 「嗯，我不否认男生都是比较不细心，可是我还是察觉到你今天的脸妆比较淡。」小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是因为我特别注意你的关係吗？」 路昀不禁一愣。 不行，她有点受不了了。 小一以前都会像今天这样跟她说话吗？ 如果是的话，那她为什么到了现在才觉得哪里怪怪的？ 难道是因为之前把他当成偶像，现在却把他当普通朋友的关係？ 被偶像撩一撩，她大概会脸红心跳、欣喜若狂吧。但慢慢靠近了偶像的世界，高高在上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以前的崇拜与兴奋感，随着时间也会慢慢消逝。 她以前见小一前总会花时间好好装扮自己，到了现在，她当然还是会礼貌性地稍微打扮，但也没像当初般衣服要前一晚就选好，也没想再带着忐忑与雀跃的心情出门。 虽然对小一依然存在着欣赏，也不存在任何幻想破灭的情况，但心情确实就没怎么兴奋了。 她想，这就是偶像变成普通朋友的区别吧。 而被朋友这么一撩，心情当然就跟当初有那么点的不一样了。 剩下的，也只有坐立不安。 可……如果撩她的人，换成温澈源呢？——她的脑袋忽然就冒出这个想法。 7-2 如果温澈源说了小一适才的话，那她…… 一股热流似乎静悄悄地从心尖爬上了脸庞。 路昀甩了甩头：在想什么呢？ 她故作镇定地吸了一口饮料，又转话题地问小一：「那你想拍什么？」 小一托着下巴，微微一笑：「女友视角。」 路昀差点没忍住把饮料从口中喷出。 她咳了好几声，咳得脸蛋都红成苹果了。 「慢慢喝啊，你急什么？」小一体贴地递上纸巾。 路昀还在咳嗽，伸手就接了过去。 「为、为什么突然要拍女友视角？」路昀有意无意地避开小一的视线。她看过不少男明星拍过这类影片。通过萤幕，粉丝能直接体会与偶像恋爱的感觉。 看是觉得幸福，但拍起来其实挺尷尬的。要把镜头当成女友，这怎么想，怎么尷尬。 「就回馈一下女粉丝吧。」小一嘴边的笑意不止，「你可以帮我拍吗？」 路昀确实欠他不少人情，但她也不敢胡乱答应，「那……我需要做什么？」 「就像女朋友一样跟我说话就好了。」小一问：「你等下有时间吗？」 路昀愣愣地看着他。这种举手之劳的忙如果她不帮，实在说不过去。 见路昀还是没回答，小一转瞬变成隻特别惹人怜爱的小狗，眼神可怜兮兮的，「我应该可以再佔用你的一小时吧？如果你担心观眾会认出你，我们也有后製，绝对不会让你本来的声音出现在影片里。」 一小时的确不碍事，就算路昀多忙，抽出点时间报答恩人是人之常情。然而，她在乎的根本就不是时间。 如果她答应下来，会不会让小一误会什么？ 不过他是粉丝眾多的大网红，见识过的人和事物都比她多上百倍了，身边总有不少尽态极妍的女生，又岂会对她这普通的女生有奇怪的心思？ 「那……拍摄的范围一直都在这间餐厅里吗？」路昀问道。 「所以你是愿意帮忙囉？」 「是ok的。」路昀笑着再次确认：「不过，我们就只是说说话而已？」 「当然。」小一咧嘴笑，「我想去你的大学走走。」 路昀蛤了一声，但小一却一脸认真，她立即说：「不行！你是不知道自己多少人认识吗？就那么想被大家认出来？」 小一一脸莫名其妙，「今天是礼拜六，你大学还会有人吗？」 「当然有啊，特别是图书馆，特别多人。」 「那我们就去图书馆以外的地方啊。」 「没有这种地方。」 小一：「……」 这拒绝真不是普通的绝情。 「那你给个建议吧。」小一无奈笑道。 路昀歪头想了想，「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公园，不过我没去过，这时间点应该也没什么人去，我们可以去那里拍摄。」 小一若有所思，最后欣然同意：「好，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拍吧。」 路昀一愣，「这里？」 「嗯，地点多元一些比较好，只在公园太单调了。」小一意识到路昀的不安，他笑了笑：「我先让你有点心理准备。我们等下会像男女朋友一样说话，我怕你无法适应。」 「……好，那我先去结账。」 结帐回来，小一再次把手机递给路昀。路昀与他四目相交，他的目光带着一股期待，似乎又有点玩味，让路昀感到有些困惑，但还是默默地接过手机。 「可以开始了？」路昀问着，心也噗通地跳。 虽然不是真的，但她没谈过恋爱，突然就要扮演别人家的女朋友，这不紧张才怪了。 「开始吧。」小一的手肘压在了桌面，对她浅浅一笑。 拍摄开始。 她对小一点点头，小一随即露出张更为迷人的笑脸：「你吃饱了吗？刚才看你好像吃得不多。」 语落后，他的眉心微皱，眼底还带着一丝的心疼。 「嗯，吃饱了。」路昀小心翼翼地回答。 「真的吃饱了？」 路昀：「……」男朋友都是这么囉嗦的吗？ 她上下移动手机，作状在点头。 小一凑近路昀，担忧地问：「你今天话好少，是不是不开心？」 「没这回事，你别乱想。」她立即说。 小一伸手靠近，路昀下意识地往后退。他却笑着摸摸手机，感觉就像在摸女朋友的头，「没有不开心就好。那我们继续约会吧。」 路昀不禁在心里松一口气。 「去哪里？」 「跟我来就是了。」 小一站起后就把手伸过来，似乎想要牵手。 路昀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把手伸前去。然而就在他俩的手快碰上彼此时，两人竟然同时缩了回去。 路昀点击萤幕上的暂停键。双目对上小一的那一刻，两人都笑了起来。 「真有默契。」小一嘴角带着笑意，「我本来也觉得让观眾感受到我要牵她的手就好了，不需要真的牵手。」反正后製也会把这一部分剪得很自然。 「其实你也挺绅士的，没趁机吃豆腐。」路昀笑道。虽然他那张嘴特别爱撩。 「说好只是跟你说说话，怎么可能碰你。」小一温和地笑，然而路昀方才闪缩的态度过于明显，他的黑眸也不禁流泻出一闪而过的失落。 这时间点，公园除了他俩，也只有偶尔飞过的鸟类，确实是拍摄的好地点。 公园面积不大，一块草地的周遭种满了树木，枝叶把草地都笼罩在下，遮挡了强烈的阳光。大树前放着两张长椅，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但他俩都没打算坐在长椅，反而一屁股坐到了草皮上。 小一又对着路昀说了些情话，看着镜头的双眼也柔情似水的，路昀听着看着快半小时，身体也渐渐免疫，心湖更是毫无波澜。 小一舒服地躺在草地，闔上眼感觉就要睡去，路昀想着演戏就要演全套，她气鼓鼓地说：「又说要跟我约会？结果你竟然在睡觉。」 小一立即坐起不断地说对不起，并请求她的原谅，「……你要怎样才原谅我？」 路昀还来不及说话，小一便笑说：「要不亲个？」 小一说着便慢慢靠向路昀。 路昀心里一惊。 「拍了半小时应该足够了吧？」路昀点击暂停键，迅速就站了起来，「还是……你有什么要补拍的吗？」 小一瞅着动作僵硬、眼神无法与之接触的路昀，他依然面带笑容，也不戳破什么：「没有了，这样就可以了。」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囉？」路昀的拇指指向后方，亲切地笑了笑。但她却不知道这样的笑容其实有些牵强，甚至扎着人心。 「你回去吧。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儘管没有镜头在拍，但小一的话语依然带着柔和。 「那掰掰，我们下次见。」 路昀语落，转头便落荒而逃。确定自己离开小一的视线后，她的心总算舒坦了一些，直接喘了一口大气。 至于留在原地的小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就勾起了苦涩的弧度。 7-3 回到宿舍，路昀洗了澡便打开笔电写报告。然而她看了看旁边的床褥，最后还是受不住诱惑扑了上去。 叶萱昨天就留下字条说她晚上就会回家，所以这时候也只有路昀一人在房。本来她打算写了报告就准备拍新影片，但不知怎的，心里就是有股莫名的憋闷，根本提不起劲做任何事。 她脑袋开始重播方才与小一相处的点滴。她懊恼得伸手抓了枕头就往头上敲，每敲一下就「啊」叫一声，竟然还觉得有些疗癒。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不是讯息传来的提示声，而是有电话来了。她愣住数秒，接着有气无力地下床走向书桌。 然而看见了来电显示，路昀转瞬目光炯炯，双眸亮得彷彿有盏led灯直接打在上面。她轻轻滑上，压抑着心里的欢喜问：「温澈源，又干嘛？」 「你……出门回来了？」温澈源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都快晚上了，我不回来能干嘛？」路昀笑着反问。 「喔。」 路昀等着，确定不会听到第二个音后，她皱起了眉，「喔什么？你打来就想问这个？」 「我确实只想确认你是否安全回到宿舍而已。我现在放心了。」 温澈源的低嗓带着一丝温柔与关心，直窜路昀的小心脏。她的心跳登时变得紊乱不堪，一股温热又直涌到她的双颊。 「你现在在干嘛？」温澈源又问。 「哦、哦，我吗？我在……」路昀迅速坐到书桌前，也不知道为何会做贼心虚，「就正要写报告，等下想拍qanda的影片。」 「问题已经整理好了？」 「昨晚大致看过了，我直接挑了二十道问题回答。」路昀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我忘了让你看等下上传的新影片，我现在就——」 「没关係，我等下再看也一样。」他们频道的影片都固定在週六晚间八点准时上传，这次的新影片就是那天一日游的vlog，「那你去写报告吧，有什么事可以传简讯给我。」 知道温澈源要掛电话了，路昀有些依依不捨。他们才聊了几句啊…… 可她还是只能幽幽说：「好。」 「那我掛了。」 「温澈源，等、等一下。」 「怎么了？」 「你没什么要问了喔？」 温澈源一顿，「问什么？」 路昀轻轻一叹，「没什么，掰掰。」 温澈源有些困惑，但路昀都说了有活儿要干，他也不想耽误她的时间，于是再次说了声掰掰。 结束了通话，路昀再次摊在床上，翻了个身，她趴着逛ig，忽然就想看看温澈源有没有更新，随即便点入他ig的页面。 映入眼帘的全是路昀的脸，最新的几个帖文都是在宣传频道的影片，帖文的图片都是影片的缩图。明明这是他的私人ig，但近来几个月贴的都是路昀，让她看了就觉得哭笑不得。 她随意刷了几个帖文底下的留言。看似不多，基本上都是他高中同学留下的。 『怎么没有你？』 她已经看过不只一则这样的留言了。 她不禁笑了笑。这些留言温澈源都没回覆。 『没有你我就不看了。』是温澈源高中好友杨宇行留下的。 路昀往下一看。 喔？竟然有回覆？ 温澈源：『你敢？』 路昀噗哧一笑。两个字一个问号，怎么就看起来特别有杀伤力？ 刷完了，她的手指竟然又不受控地点进她与温澈源的line聊天室，往回刷了刷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 看到有趣之处，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翻了个身，她换了个姿势又继续看。 叮。 手机忽然收到了新的讯息。 路昀吓了一跳，滑下一看，原来是小一传了简讯给她。 正打算点开小一的讯息，她无意往手机的左上角一瞧—— 等下，一、一小时竟然就这样过去了？！ 她诧异地睁大双眼。滑掉讯息通知，她亦然发现萤幕停留在她与温澈源的聊天记录。 这一小时里，她到底是…… 不，如果深入地想，不只是这一小时，最近的她都太奇怪了！ 路昀的大脑顿时闪过这些天连她都抓摸不透的举止与想法。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特别期待收到温澈源的讯息、或是接听到他的电话。得知他关心着自己，她除了觉得窝心温暖，心底更是乐不可支的。 不但如此。 她总是想念着他，期待想要见他。她就这么一颗心，然而见到温澈源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完整的心，也可以开成几瓣鲜艳美丽的花朵。 『因为我希望你难过的时候，我都能在你的身边陪着你。』 耳边再次响起温澈源的这一句话，路昀再次觉得怦然心动。 此时此刻，她像是突然被人狠狠往脑袋揍了一顿般，瞬间清醒过来。 为什么方才小一说着撩人的话，她会觉得如此的不自在，然而如果对象换作是温澈源，她却只觉得……有点害羞？ 甚至好像，有点开心。 不，是很开心才是。 路昀把脸埋进了枕头里，突然觉得非常难为情。 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但电视剧和小说就看了不少，她现在这样子，不就跟那些女主角情竇初开的模样如出一辙吗？ 早在有那些奇怪的心情时，她就该想到了吧？为什么不管什么事，只有温澈源可以，其他人都不行？理由是什么？ 不就是因为—— 她喜欢上温澈源了。 …… 一个枕头不够，路昀把整个人都埋进了被褥里。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与小一见面时拍摄的快问快答。 『下一道题，那你跟小伙伴今后有没有可能发展成情侣？』 『未来的事，又有谁知道？我不敢肯定说会，还是不会。』 ……还真是没人知道。 路昀：幸好当时候没把话说死。 这个时候，她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庆幸。 * 作者：女儿终于长大了（拭泪 7-4 路昀把她与小一的合照发给小一后，又忍不住发呆。 小一的讯息再次传来。 「拍得挺好看的。我想放上ig。」 他俩中午在餐厅等着食物送来之前，小一说难得见面，所以想拍张照留念，最后就用两人的手机各拍了一张合照。然而小一似乎对他手机的那张不太满意，所以就传了讯息给路昀，问她是否方便把她手机里的另一张发给他。 路昀方才得知自己喜欢上温澈源后的大脑衝击还没退散，于是没多想就发给他，也没问理由。 没想到小一竟然想放在ig。 路昀读着简讯时，思绪终于渐渐平稳下来。她思索了一阵子。 要放也不是不行，可是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路昀就有点不愿意了。 就算温澈源知道他俩清清白白，但她就是特别不想观眾与粉丝再误会他和小一的关係。 不过仔细一想，其实她大可不必在乎观眾的想法，反正一开始就是他们自己在乱组cp，对于这件事她和小一可是从来都没作任何回应，况且网上也有不少观眾是嗑她和温澈源这对cp的—— 对啊，其实还是有很多观眾是支持她和温澈源在一起的！ 她还真的差点就忘了此事。 思及此，路昀瞬间轻松自在，心底莫名就踏实了。 毕竟有人觉得她和温澈源是一对呢，这怎么想，就怎么高兴。 「可以不放吗？」路昀回覆小一。 过了五分鐘，他依然还未读取讯息。 路昀只好先去拍影片。架好手机，她让蓝牙连上自拍遥控器，接着再坐回椅子按下遥控器上的快门。 她用这样的方式来回几趟查看她在镜头内的位置，又调整了架子。大约拍了十次照后，她才终于找到满意的角度，说真的还是挺累人的。 这是第一次没有温澈源在身边的拍摄，她这才知道自拍影片是这么的麻烦。加上这一次她需要在影片中植入业配，產品一直都得摆放在身边，也需要在拍摄的途中介绍產品，她生怕影片步调会变得不太自然，没一个人在旁给予意见，她有点无法放心。 亏她一开始还想着要自己经营频道，幸好温澈源硬是说他摄影技术比较好，才会有现在的成就。如果没有他，一切也不会这么顺利了。 ……糟糕，不想这些还好，一想又开始想念温澈源，一发不可收拾。 路昀红着脸甩了下头，希望能把他暂时甩出脑袋。 她把从粉丝那里收集到的问题都写在一张纸上，重新坐回椅子上时，她抓起小纸，开始对着空气与镜头自说自话。 没有温澈源帮忙拍摄的影片，路昀觉得自己这天笑得特别牵强，讲话也不怎么流畅。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过了三小时，她还是顺利完成拍摄。她开心地拿起手机，终于找到个藉口可以传讯息给温澈源。 如果是之前，还没察觉自己的心意时那倒还好，想找他的话，直接发个「在忙吗」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可知道自己喜欢他以后，想发个简讯她都要瞻前顾后，除了因为害羞，更担心的是自己总是打扰他会让他產生反感。 唉，都不知道之前总是打扰他，会不会已经让他觉得厌恶了。 路昀的心情风云变色，开心的情绪瞬间就消失不见。 其实知道自己喜欢上温澈源后，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毕竟她是第一次喜欢上别人，她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当然，下一步不就是告白，又或是忽略不去想，继续让他俩维持现状的这两个选择罢了。她是知道的。 只是她不清楚到底该作什么样的选择。 现在这时代哪方告白都不重要，可她不知道温澈源是如何看待她的。如果直接向他告白了，那他会有什么反应？ 温澈源是对她很好，也非常关心她，但这个好会不会只存在着友谊？抑或是也像她一样，其实是夹杂着爱情？ 路昀忍不住思考温澈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她这么好了。是一起上了同样的高中之后吗？ 他之前曾送过她不少的早餐，下课也常常过来找她聊天，听她分享、听她抱怨，十足十一个暖男。那时很多人都误会他们是一对，她否认到底，还说温澈源跟她的感情就是这么要好，根本没存有一丝的爱情成分，要他们别乱想。 看来她真是不停地在自打嘴巴。 后来，温澈源可能也是不想被别人误会，所以突然就跟她拉开了距离，整个人还变得高冷毒舌，让路昀一度以为她被讨厌了。 可仔细一想，温澈源如果真的讨厌她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把他所有的笔记大方地分享给她看？ 那……温澈源一直都对她这么好，他真的从来都没喜欢过她吗？ 这个问题倏然就在她的心里浮现。 路昀之前可是从来都没想过温澈源会喜欢她。就是莫名其妙的，一直都觉得他对自己只有最纯的友谊，从来没有他们可能会发展成另一种关係的想法。毕竟认识了许久，他们一向来都是这样相处，所以也不会去思考这样的可能性。 之前是没往这方面想，于是觉得他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在帮助朋友。可现在稍微往偏一想…… 路昀皱起了眉，忽地就认真地坐直了身体。 温澈源从以前就对她这么好，会不会……他其实从以前就喜欢她了？ 路昀心里竟然冒出了这个如此大胆的假设。 她陷入漫长的思绪，脑袋开始搜索自己曾看过的爱情小说。 明明阅读那些小说时，就算男女主角什么也不说，她也总能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中，发现他们对对方的心意。 可为什么在现实中，她却无法推断温澈源是不是喜欢她？ 有时候反而是越熟悉的人，就越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路昀捧着手机想这些有的没的，想得满脸通红，手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几声，她才终于从思绪中抽离。 萤幕上多了好多ig的通知，都是些不认识的id标注了她。 ……不会吧？ 路昀内心有股不好的预感。 她往下一滑，果然看见小一标记她的通知。 手指点入，他俩的合照瞬间映入眼帘。 路昀看了眼合照，不禁就皱了下眉。 小一虽然跟她要了照片，可放的却是他手机里的那张。照片没看出有什么修饰，路昀盯着照片中的自己，右脸对着镜头，这脸的角度真是怎么看，怎么胖。 自拍的时候她就想让小一跟他换个位子了，但就是不好意思开口，幸好用她的手机再拍一张时，她调好了拍摄角度，不让右脸这么明显突出在镜头中，所以她还是比较满意自己手机里的那张。 好，其实这些都不是现在的重点。 重点是小一竟然就这样贴上了他们的合照！ 『今天终于再见面。：）感觉好久没见了。』 照片底下写着这些字。 标题是没什么不妥，但嗑这对cp的粉丝见着却不安分了，他们能把小一短短的几个字直接解读成「小一对cloud的思念」。 『明明才一起拍了影片，这么快就想念了吗？@cloud_ig』 『没见到喜欢的人就是度日如年。@cloud_ig』 『所以是公开了吗？都公开说想念了。@cloud_ig』 ……哪里像公开了！ 『靠好近，说不是情侣我不信！@cloud_ig』 ……不就是正常的距离吗！ 路昀才刷了四则留言，头就隐隐作痛了。 不过最让她担心的不是粉丝怎么想，而是温澈源滑到这些留言后的反应。 空想这么多也没用，她直接就传了简讯给温澈源。 「我拍好影片了。」她装模作样地先开啟另一个话题。 温澈源竟然秒读了。 「业配也一起拍吧？还顺利吗？」也秒回了。 「还好。」有你在会更好。 路昀叹气。真想这么打，但她脸皮薄，就是打不出来。 温澈源读了讯息后，竟然就不回覆了。 路昀的眉心缩了缩，心里泛起一丝的难过。要问的话还没问，他们就把天聊死了，她简直生无可恋。 她点开与小一的聊天室，发现小一还没读取讯息。 「你怎么就这样放了我们的合照啊？」她又写道。 这一次，小一直接秒读，还迅速回覆：「抱歉，我才看到你的讯息，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马上去删除。」 路昀叹气。 「你现在删除，网友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到时不知道又会引发什么事情。不必删了。」 她回覆后，默默地把手机放到一边，重新回到笔电前刷一波新影片的留言，看看观眾的回响。 『哇，竟然跟小伙伴一起出游！』 『风景真的好美啊！』 叮。 手机提示声竟然在她毫无防备之时再次响起。 路昀抓起一看来人，方才的生无可恋通通就烟消云散。 温澈源：「你和小一的照片拍得挺好。」 但读了讯息的路昀却一脸懵。 路昀：「可是底下的留言不好。」 「他的女友粉一直以来都这么偏激，你别管他们说什么。」 「我不是说女友粉的留言。」 「那是cp粉？」 「嗯。」 「你之前不是不介意吗？」 「之前不介意，但现在介意了。」 「为什么突然介意了？」 什么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在乎你怎么想！ 路昀：「你就不介意吗？」 路昀愣愣看着已读的提示，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她、她刚刚打的是什么啊？ 她迅速又打了字。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还没打好，温澈源又发了一封简讯过来。 「如果我说介意呢？」 路昀的心霎那间，漏了好大一拍。 7-5 温澈源可是按着良心，把「你和小一的照片拍得挺好」的讯息给发送出去的。 为什么是按着良心？那是因为这小一根本就不会拍照，路昀不喜欢她的右脸，他竟然还拍那个角度，他到底会不会喜欢人了？ 况且看到他们同框，他介意得要命，看了底下的留言后更是想化成小一的女友粉与cp粉开撕，要他们别再乱配对了。 但这样的衝动想法只是在他脑中滑过两秒。反正最重要还是路昀怎么想。 他磨蹭了许久，不知怎样问路昀才是最自然的，最后，他智商竟然化零地用了个最不自然的句子来开啟话题。 『你和小一的照片拍得挺好。』 聊了一会儿，路昀竟然就问他介不介意cp粉的留言。 他怎么可能不介意？不介意就不会脑残地想要化身成小一的女友粉了。 「如果我说介意呢？」他回覆。 刚把这句话发送，他觉得哪里不对，又发了封回去：「好，我知道你一定会说：谁管你介不介意。」 「是，谁管你介不介意？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了。」路昀过了一分鐘才回覆。 她看来并不想继续聊天。 「你今天难得这么早就想睡了。那晚安。」 温澈源一直在等待她道晚安的回覆，可到隔天天亮醒来，他还是没有等到，只能鬱闷地再次鑽进了棉被里。 早上，路昀把社会学的报告写完后，想到还有作业要写，她不禁叹了口气。每次做这些就特别没劲，上了三星期的课，她也不能说自己的脑袋还是张白纸，但这白纸上可能就多了几个小黑点，距离写满的那天可远了。 又想到不开心的事，路昀只好忙里偷间，滑鼠点了点，笔电的桌面瞬间就跳进了她的电子邮箱。 有两封新的邮件。 一个业配邀请，还有一个是…… 『诚邀您出席《蓝色的初恋时光》电影首映礼。』 看到了邮件的主旨，路昀压着心里的激动，点入邮件后就一目十行地查看里面的内容。 把邮件内容反复读了两遍，路昀终于忍不住在小小的房间里尖叫一声。没多想的，她抓起手机便拨通温澈源的电话，想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路昀？」温澈源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的惊喜，「你怎么会打来？」 平时说话语气平淡的人忽然提高了一个音，这要路昀不发觉也挺难的。她脑袋啪嗒一响，这才想起他俩昨晚的聊天最终是不太愉快的收场。 『好，我知道你一定会说：谁管你介不介意。』 明明她什么也没说，这人是在自个儿脑补什么？ 于是她直接就说想睡了，实着是不想再继续被他气了。而在她进入睡眠前，她早已把合照的事忘光，脑袋中不停打转的，也只有温澈源到底喜不喜欢她的疑问。 回想到昨晚的事，路昀按了下额头，要自己别再想了：「我收到电影首映礼的邀请，是to饰演的那部，而且还说可以带一人一起去，地点在……时间是……」 路昀愈说愈起劲，毕竟那是当红男团——to两个成员首次出演的电影。to一直都以馀音绕樑的歌声、朗朗上口的歌曲闻名，去年他们的经纪公司释出他们将出演这部电影时，说是轰动了整个娱乐圈也不夸张。 后来就有消息说是投资人花大手笔，指定要他俩出演。to似乎也想尝试演戏，于是直接接下这部电影。 《蓝色的初恋时光》是少见的双男主青春校园爱情电影，女主角也是近期在演艺圈特别火红的女演员关衫，电影未开拍时就收到各界的关注，粉丝更是期待万分。没想到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电影首映。 邮件里还特别註明两位男主角和女主角都会同时现身首映礼，明明电影未上先火，但普通的宣传还是得做，所以除了媒体工作者、一些演员以外，他们也特别邀请了网红来到现场，让他们与主角们见面之馀，也拍张照放上ig，以达到宣传的效果。 能抢先观看这部电影，还能见到真正的明星，路昀简直乐翻天了。 「所以你下个星期会回来？」温澈源问道。首映礼在台北某商场内的电影院举行，时间是下个礼拜六，这邀请其实有点突然。 「嗯，而且我在这里也快一个月了，是时候回家了。」 「那我们礼拜六一起去。」温澈源压抑着内心的兴奋说。 「好，到时见。」 掛了电话，路昀春风满面的。 除了因为能出席首映，也因为再过不久，就能见到温澈源了。 这么想着，她又抱着手机乐了。 礼拜五一上完课，路昀飞速地衝到高铁站。 回到家时也已经傍晚了。路昀刚从浴室走出，客厅便传来了熟悉的交谈声。 路昀的一颗心骤然发出巨响，她缓缓走向客厅，果不其然，沙发上坐着的除了有自家妈妈，还有那一个扰乱她心房的罪魁祸首。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明天才见吗？」路昀虽然皱着眉，可内心却是喜出望外的。 路昀瞅着他，忽然察觉他身上那微乎其微的变化。他把头发剪短了一些，嘴上带着轻浅的笑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阳光，彷彿回到高二的那个时候。 「小源来看我不行吗？你不也好久没看到他了，怎么好像不想见他？」路妈妈无奈地看着女儿，「赶快坐下，我想听听你们大学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是啊，好久没见到他了，一个星期算很久吧？ 他们就这样坐在客厅聊了一小时，但大部分都是温澈源在说，话题转到路昀大学生活时，她都含糊其词地说过得不错，温澈源察觉她的不自在，于是好几次都插嘴几句，让路妈妈把焦点都放回他的身上。 「那你之前说拍什么影片放上网的，还在做吗？」路妈妈突然问路昀。 「嗯。」路昀说，「我不是有传连结给你们看吗？」 路妈妈幽幽点头，才语重心长地说：「小昀，你爸那天告诉我他还是不太赞成你在唸大学的时候分心去做其他事。」 路昀内心百般无奈的，「可他那时明明就同意了。」没想到过了那么久，路爸爸始终反对她拍影片。 她转头看温澈源，有些不甘心地说：「有温澈源跟我一起经营，你们还担心什么？我也不小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你做这事还能专心唸书吗？」路妈妈有些怀疑地问。 明明之前路妈妈可是没意见的，难道是路爸爸在她不在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当然可以！」路昀说，却还是因为心虚而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你们就别操心了。」 「路阿姨，您们别担心，我会帮忙看着路昀的。」温澈源也说。 路妈妈欲言又止，眉头依然紧皱，路昀不想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于是与温澈源打了个眼色。温澈源接收到了，马上就说最近天气特别热啊什么的，虽然有点笨拙，但还是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到了晚餐时间，温澈源说得回家吃饭了，没能单独跟他聊天，路昀感到些许的失落，但也只能目送他离开。 「对了，我明天会开车载你一起去电影院，所以没有帮你预订计程车。」温澈源回眸道。 路昀一脸惊呆，「……开车？你什么时候拿到驾照了？」 「上个月。」 「我怎么都不知道？也没看过你开车。」路昀依然惊讶地看着他。她是真的没听温澈源提过他考驾照的事。 不但如此，这人连剪了头发也不说，他到底有多少事瞒着她了？ ……等等，他剪头发关她什么事了？ 路昀先在体内揍了胡思乱想的自己一遍。 「因为那车是我爸的，我平时当然不会用了。只是明天情况特殊，邀请函写晚上七点半入场，估计我们十一二点才会回到家，想想还是觉得开车会方便一点。我跟我爸说了，他也很乐意把车借给我。」温澈源耐心解释。 路昀闻言，下意识就挑眉闹他：「所以……我是你第一个载的人吗？」 「是，所以你现在很高兴吗？」温澈源无奈一笑。 「嘿，那当然了。」 温澈源眼里的笑意更深了，「那我先回去了，今晚早点睡，别熬夜了。」 温澈源真的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虽然嘴巴偶尔还是毒舌，但更多时候，他说出的是非常直接的关心，而且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恍惚间，路昀把此刻的温澈源与高三前的他微微重叠。 她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身影，后知后觉地发现内心似乎被洒了点糖粉，有点……甜甜的。 7-6 隔天下午，温澈源开着车准时出现在路昀家门口。他这天穿着合身的蓝色衬衫和黑色长裤，整个人看起来乾净利落，没说话时有些英气逼人。 至于路昀则穿了件黑色的小洋装，长袖覆盖了两隻手臂，打扮简单却又得体，右肩上还掛着一个白色小包。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她的脚下还穿着一双银色的细跟高跟鞋。 温澈源从没看过路昀这样的装扮，整个人看起来更有女人味。他在车内盯着她看半晌，路昀对他招手，往前走了两步，脚踝却驀然一拐，鞋跟的不稳差点就让她摔了一跤。 温澈源吓了一跳，立即就衝下车扶住了她的手臂。 「我没摔，你不用扶我啦。」她确实没摔，只是差点摔而已。 温澈源近距离看着精心打扮的路昀，他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蹙眉问：「为什么要穿高跟鞋？」 「出席首映礼不能太随便吧。」路昀踩稳了高跟鞋，这才抬眸打量起眼前的男生。 温澈源顶着张俊俏脸，身上的衬衫剪裁虽然简单，却把他高挑的身材衬托出好看的比例。 路昀看出神来，滚热的血液也在体内急速上升。她装模作样地别过了头，视线落到了他身后的车上。 「去把鞋子换了吧。」温澈源说。 路昀摆摆手，「没关係，我现在只是不太习惯，多走几步就好了。」路昀掂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看吧，没事。」 「你穿这个会很不方便。」他眉宇间依然透出不悦。 「反正有你载我，也没走多少路。」路昀说着，便直接打开副驾驶的门上车，「走了啦，再不走就迟到了。」 温澈源总是拿她没办法。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默默上车。 车子停在电影院底层的停车场。 路昀在下车前，一脸满意地对身旁的人说：「开得不错喔。」 「谢谢。」看似淡然的道谢，但在路昀看不见的角度，温澈源的嘴唇可是勾到天上去了。 来到电影院前，几个工作人员向他们打招呼，嘘寒几句后，便把他们请进电影院。 「前面有阶梯，小心。」温澈源提醒路昀。 其实从停车场到电影院的路上，他一直都在注意身边女孩的步伐。 他放缓速度，只要路昀走快一些，他就喊她走慢点。毕竟高跟鞋的底下面积不大，走起路来步伐并不平稳，他也做好随时前去扶她的准备。 只可惜路昀就没这么戏剧性地摔倒了。 走进电影院，因为活动还没开始，里头依然传来细碎的谈话声。 路昀从前方一瞧，大萤幕前有个很大的站台，上面还搭了电影的纸板海报，佈置精简，却透着堂皇的气派。 里面一半以上的椅子已经被一颗颗的后脑杓佔据了。路昀和温澈源来到指定的位子坐下，话才说了几句，左前方的一颗脑袋忽地转向他们。 「cloud，真的是你们！刚才听到你们的声音还不太确定。」小一对他俩友善地挥手，见路昀身边的位子是空的，他不紧不慢地走前坐下，「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们。」 见到小一，路昀是诧异的，但脑袋一转，他们又怎么可能邀请她，而不邀请粉丝群更加庞大的小一？ 「没想到他们会邀请没什么名气的youtuber吗？」路昀笑着调侃自己。 「怎么可能？只是那天跟你吃饭都没听你提起，才觉得奇怪罢了。」小一笑说。 「我也是那天后才收到邀请函。」 「那我比你早一点，我月初就收到了。他们大概知道我喜欢to，所以一早就邀请我了。」小一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迟点会加入经纪公司，合约也谈好了，所以如果以后要合作……」 路昀莞尔，了然地接话：「我就需要通过你的经纪公司找你对吗？」小一会加入经纪公司并不意外，随着粉丝人数上涨，他的身价也跟着大涨，有些工作通过经纪公司安排确实比较容易，这样他也不必费太多的心。 「不过如果你想合作，可以先告诉我，我会告诉经纪人这活儿必须接。」小一正经八百地说。 「那先谢谢了。」路昀露出一丝微笑。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其实已经不太可能会再找他拍合作影片。他帮的已经够多了，她脸皮也无法挡子弹，怎么可能还会再佔据他的时间。 与小一聊天的当儿，路昀其实也在心里松了口气。她依稀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尷尬的情况下道别的。后来因为那张合照，他也不断向她道歉，她虽然回覆说没事，但那天之后，她内心也泛起了异样感，加上确定了喜欢温澈源的心意，她开始主动减少他们讯息来往的次数。 而今天见着，小一就像个普通朋友一样跟她聊天，她不禁觉得这些天是她多想了，小一对她根本没别的意思。 过了不久，女主持人缓缓从纸板后走出，这也意味着首映礼正式开始。 她拿着麦克风直接把演员和导演都请到了前面。 路昀坐直了身，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心怦怦作响，不知为何有点紧张。 站在台前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两大男神to。他们一出场时，身上那难以言喻的气场瞬间倾泻，明明是一身冷色系的打扮，但浑身却像散发着刺眼的光芒。整间电影院内的人似乎都被他们夺去了眼球。 主持人以幽默的方式让他们介绍自己，随后还问了一些关于电影的问题，并让演员与在场观眾有些小互动。笑声此起彼落，整间电影院的氛围良好，媒体代表也接着拋了几道大眾最想知道的疑问，像是在电影里发生的趣事、与哪些演员在戏外有特别的火花等等。 后来媒体记者帮导演与演员们拍了合照后，工作人员也出现邀请路昀和小一前去与演员合照。小一知道这是路昀第一次出席这种场面，他体贴地带领路昀走向导演。 他们跟导演握手打过招呼，又转向电影的主演们。 「你们好，我是youtuber小一，你们的忠实粉丝。」小一难掩兴奋之情，像个小粉丝般对to说。 他们中的tyson随即笑开来：「我记得你。」 小一乐了，浑身像被灌了好几杯酒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我希望有一天能像你们一样，在舞台上唱着属于自己的歌。」 「加油。」to友善地笑了笑，为他打气。 与他们又嘘寒几句后，小一轻轻拉着路昀往前：「这位是cloud，也是youtuber。」 一直愣愣听着他们说话的路昀心跳驀然加速，能近距离看着总是出现在电视萤幕上的偶像明星、并跟他们说话，她依然觉得好不真实，难以冷静。 「你、你们好！」路昀内心的紧张完全凸显在她那不自然的言行举止中。 「你好，这行业不容易，要加油喔。」owen笑着朝路昀伸手。 路昀心湖澎湃。她大力地点头，也回握了他的手。 她又与其他主演聊了几句，工作人员提醒他们记得拍照，路昀一眼就看见埋没在人群中、那早已预备好手机摄像的温澈源。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见到他，路昀的心便有莫名的踏实感。她朝他点头，接着与主演们对着镜头露出开心的笑容。 7-7 萤幕前的站台被搬走时，大家也回到座位准备观看电影。 电影进行到一半时，右边忽然递来一件外套，路昀转头一望，藉着萤幕朦胧浅淡的光线，她看出温澈源嘴边的淡笑，她平静的内心忽地就溅起了波澜。 他什么时候把外套拿下车了？她怎么都没注意到？ 轻轻伸手接过，她的唇边浮现出比他还更深的笑意。 电影结束后，路昀和温澈源见也没他们的事了，便跟工作人员道谢，离开了电影院。 刚搭上电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路昀正要转头跟温澈源说话，她的脚边倏然出现一双黑色的球鞋。 「穿上吧。」 路昀转过了身，惊见温澈源的两隻脚上只剩下白色袜子，她傻了眼：「你在干嘛？」 「首映礼过了，你可以不需要穿高跟鞋了。」温澈源说着，又瞧了一眼她那被高跟鞋包覆的脚后跟，「你脚不舒服吧？刚才看你在台上走路有点怪怪的。」 路昀一愣，心脏倏然就被一股温热包覆。她确实在走上台时突然感觉到脚后跟有股刺痛感，后来每走一步，她就觉得薄皮有逐渐被磨损的趋势，但她也没间着的时间去查看那里是否受了伤，也没告诉任何人，却没想到温澈源竟然发现了。 她之前曾问过自己，温澈源一直都是这么贴心的人吗？ 这下她终于有了答案。 这样的一个人，她要怎么不喜欢呢？ 见路昀一动不动的，温澈源温声又道：「这里没人，你可以放心穿我的鞋子。」 「我穿了那你穿什么？」 「都快到停车场了。」 「所以呢？」 「我没关係。」 路昀皱眉，「那我也没关係，反正也没走几步，我可以的。」 「不行，快换上。」 路昀抬眼，霸气彷彿从温澈源的双眼侧漏，他那墨色的瞳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的担忧。 路昀抿了抿唇，忽然就像被他给蛊惑一样，缓缓地把高跟鞋给脱下，一脚接一脚地穿进他的球鞋里。 温澈源满意地点头，微微弯腰就把路昀的高跟鞋拿在手上。 叮。 电梯门徐徐打开，他俩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走在前方的路昀不太安心地一直往后瞧，目光不时移到温澈源贴在地上的双脚，心里的颤动逐渐加深。 终于上了车子，路昀立即把鞋子脱下还给温澈源。才刚把安全带系好，温澈源的头忽然就靠了过来。闻到了淡淡的洗发水清香，她的心顿时漏了好几拍。温澈源没察觉路昀的异样，伸手打开副驾驶座前方的置物盒翻找，最后拿出了两个ok绷递给路昀。 路昀一脸懵。 「我刚才看到你的脚后跟被磨皮了，你刚换鞋的时候没发现吗？」温澈源无奈地问。 她顶着滚热的双颊微微垂下头，心里暖洋洋的，「谢谢。」 自己受伤怎么可能没发现，只是看他看出了神，眼神变得有点呆滞罢了。 车子离开了停车场，驶进了万家灯火的夜晚。电台播放的英文歌曲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温澈源微微侧头，开啟了话题：「刚才的电影你觉得怎样？」 「很好看，真希望我以后也有机会拍这么动人的微电影，不过要拍微电影也要写好剧本。我之前写了点开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写完。」路昀笑说。 她顿了顿，忽然就讨论起电影来：「我实在太心疼子申了，看到片尾我差点就哭出来。」路昀回想着电影情节，心微微一揪，「如果他早点告白，那最后跟伊然在一起的人就会是他……你呢？觉得这部电影怎样？」 温澈源忽然陷入了沉默。 路昀转头看他：「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所以你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马上说出来，及时告白吗？」温澈源认真地问出这一句话，让路昀的心顿然一颤。 喜欢一个人，要及时告白吗？ 路昀看着昏暗下那清俊的侧脸，很老实地说：「如果是别人，我的确觉得应该要及时告白。可是如果我是当事人……」 温澈源等着她继续说，心底有些慌乱，喉结上下滚动。 「我可能……没办法轻易就把喜欢说出口。」路昀咬了咬唇，「你知道的，我很怕尷尬，除非我非常确定那个人喜欢我，我才会告白。不然对方知道我喜欢他，可是他却无法接受我的心意时，我们之间会变得很尷尬。」她轻声叹息，「我跟子申似乎是同类人。」 温澈源再次不语。 路昀看着窗外的夜空繁星点点，忍不住又在心里叹气，并责骂自己的懦弱。 明明知道错过了喜欢的人或许将成为心中永远的遗憾，就像电影中的子申，从高中就喜欢同班的女同学伊然，但一直都没把这份喜欢的心情告诉她，直到伊然上了大学、遇到另一个让她非常在意的男生，他只能看着她渐渐喜欢上别人，然后永远跟别人在一起。 路昀不希望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可是在没确定温澈源是喜欢她之前，她也只能把这份喜欢埋藏在心里。 如果她向温澈源告白，但他却拒绝了，她恐怕也没办法像此时般跟他相处了。 她握紧了拳头。 她该怎样确定温澈源有没有喜欢她？ 路昀陷入思绪许久，回过神来时，车子已经停在她家的门口。 「路昀。」温澈源忽然唤道。 路昀微微转过头。 「你有喜欢的人吗？」 温澈源驀然就杀出这么一句话来。 电台播起了五月天的《最重要的小事》，阿信独特的嗓音滑过了路昀的耳际。 『却假装若无其事，穿过半个城市，只想看你样子。这一刻，最重要的事，是属于你，最小的事。』 路昀双目瞠大，心微微颤抖。 外头围墙灯的淡黄色光线落在了温澈源的脸上，路昀看着他那彷彿泛着碎光的双眸，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个什么，似乎快满得溢出来了。 * 作者：好，我已经听见吐槽女主的声音xd 7-8` 「如果你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那你什么也不用说。」温澈源笑了笑，然而眼神却若有似无地透出一丝苦涩。 「没有很难回答。」路昀抿了抿唇，她没敢再望温澈源那彷彿藏着许多情绪的双眼，「我有喜欢的人，我觉得……他有可能也喜欢我，可是……我不敢确定。」 脑袋空白，路昀不知不觉就吐出了心里话。 温澈源眼里明显一怔，他彷彿听见体内心脏发出的巨响。 不管是以前与路昀非常近距离的接触、抑或是看见她特别打扮而变得更加耀眼漂亮……这些时候的心跳速度，似乎只是小儿科。 直到今天温澈源才知道，他的心，能跳得这么快；心跳碰撞的声音，能如此之大。 「那你喜欢的人是——」 「叩叩。」 一阵敲击玻璃的声音忽然从车外传来。 「爸？」路昀立即按下车窗，看着门边的路爸爸，狐疑地问：「你怎么在这？」 「到家了怎么不进去？」路爸爸弯下身，语带责怪地问：「都几点了？」 「路叔叔。」温澈源恢復了平时见到长辈时的样子，对他礼貌地点头。 「小源，谢谢你载小昀回来。」路爸爸笑着说，可下一秒却板着脸瞥了路昀一眼，「赶紧下车吧。」 路爸爸语落便转身走进家里。温澈源和路昀面面相覷，从路爸爸方才的表情与语气看来，这显然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温澈源一脸担忧，「你爸不知道你今天去首映礼吗？让我跟——」 路昀摇摇头，唇角扬起了浅笑：「不，先让我跟他谈一谈吧。别担心，我们有什么明天再说。」 温澈源有些犹豫，路昀似乎发现了，又皱起了眉轻轻摇头。 温澈源总是拿她没辙。 他只好说：「那你等等。我先下车帮你拿拖鞋过来，你别再穿高跟鞋了。」 温澈源光速下车走进她家，不到半分鐘就端着拖鞋来了。路昀有些沉甸甸的心泛起了一丝暖意，她向温澈源道别便立即下车。 夜风轻拂，路昀缩了缩身体慢慢走进家门。才刚把门关上，客厅内瀰漫的低气压顿时让她觉得难以呼吸。 路爸爸和路妈妈坐在沙发上，前者双手抱胸，正容亢色地盯着电视，后者则焦虑不安地睨向路昀，张口欲言，最后却只是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爸，妈。」路昀硬着头皮向他们打了招呼。 路爸爸伸手按了遥控器，电视瞬间黑屏。 他冷声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电视上的电子时鐘写着「00:23」。 「可是我有跟妈报备说会这个时间回来……」路昀的声音微弱，无意扫过爸爸的怒目时，她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路爸爸看着她，「你妈说你跟小源去看电影。如果你们想看电影，为什么不早点去看？偏偏选这么晚的时间去？你身为女生那么晚了还在外面溜达，这像话吗？」 路昀在出发前路爸爸正好不在家，所以他也是后知后觉路昀竟然这么晚才出门。他虽然也对硬是把女儿带出门的温澈源感到不满，但不管怎么说，温澈源还是把路昀安全送到家了，他对这男孩的印象一直都不错，所以也没对他生气。可现在面对女儿，怒气就直接爆发。 路昀没想到她爸爸竟然这么老古董，她已经成年，也是大学生了，晚点回家竟然会被说不像话？况且这也是她第一次晚归，就只是这么一次，他需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吗？ 路昀咬了咬下唇，还是耐心地解释：「我不是有意要晚归的，我们出席的是电影首映礼，跟看电影不一样，没有其他选择的时间。它的进场时间是七点半，在场有许多媒体记者、导演和演员，既然我是被邀请过去的，为了礼貌我当然也要等到活动结束后才回家。」 「为什么你会突然被邀请去电影首映礼？」路妈妈插嘴问道。路昀出门前也只是说跟温澈源就看电影，没说是电影首映礼。 路昀看了路妈妈一眼。昨天听了路妈妈的话，她又岂敢直接说这是她身为网红的工作？ 然而此时，她也只能老实地说：「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我有在拍影片上传到网路，可能我的影片近来比较多人点阅，慢慢有了一些人气，所以他们想让我帮忙宣传这部电影。」 路爸爸闻言，顿时就火冒三丈：「所以你就是因为拍影片才变这样？你之前明明跟我说会有分寸，结果呢？」他不知不觉就提高了声量，生怕路昀听不见似的继续吼道：「你别拍影片了！做这些不三不四的事，如果我没在家，你是不是直接不回来了？」 路昀觉得他不可理喻，终于沉不住气了：「我去首映礼跟拍影片根本是两码事！如果你不希望我晚归，那我以后不接这样的邀请总行了吧？为什么还要阻止我拍影片？youtuber是正当的职业，哪有不三不四了？现在科技发达，这种网路职业随处可见，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反对。」 「你难得能上大学不好好唸书，做这些根本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总之，你现在是大学生，我不要看到你再做除了唸书以外的事！」路爸爸的额头彷彿爆了青筋。 路昀受不了了，「我只是做我喜欢的事，这也有错吗？为什么你这么蛮不讲理？」 「路昀！不要这样跟爸爸说话，他只是担心你！」路妈妈怒不可遏地说，也只有生气的时候，她才会唤路昀的全名。 「我已经成年了，不需要你们担心！」路昀的话语缠着一丝的冰冷，她别过了视线，「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停止我现在做的事。」 语毕，她转过身直接就衝进房里。 然而才把房门关上，她的眼眶也渐渐湿润。 选择成为youtuber，她第一次嚐到了为某件事而感到热血沸腾、第一次这么想赶快创作不同类型的影片放上网为大家带来欢乐。儘管这些天，她也因为这个选择而遭遇了许多不尽人意的事件，被吐槽、被讨厌，甚至被攻击，然而因为她现在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所以她都一一忍受下来。 父母想要她好好唸大学，就算唸得多辛苦，她还是咬紧牙关，没吭一声的。她一直都很努力，可为什么连做喜欢的事，他们都要阻止？ 她知道他们一直都不认同这个职业，觉得她想单凭拍影片就赚钱是异想天开、不务正业，加上网路隐藏着各种危机，他们担心她被欺骗，所以一开始的不理解是情有可原的。 于是，她更努力做好这份工作，除了因为这是自己想做的事，也想让他们了解这个行业，让他们了解她做的事不是对未来毫无用处的，所以每上传新的影片，她都会既期待又紧张地把影片的连结发给他们。 然而，他们每次收到后多数都选择已读不回，要是回覆的话，也会文不对题地询问她大学过得怎样，从来都没提及任何关于影片的事。 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显然从来都没看过那些影片。 ……他们由始至终都不想支持她拍影片。 被讨厌、被攻击、被抹黑算得了什么？ 被最亲的人伤害、不被最亲的人理解，那才是最痛的。 * 作者：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但家人的事还是要解决qq 8-1 路昀刚躺在床上，耳边却再度响起了爸爸方才的话。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最后伸手抓了手机，点入温澈源的line。 现在是半夜两点半，明明知道他早睡了，然而她还是忍不住发讯息给他。 「睡了？」 她刷着ig，不到一分鐘，温澈源的讯息忽然跳了出来。 「还没。」短短的两个字。 路昀觉得惊喜，嘴角不禁弯起。 路昀：「怎么还不睡？」 温澈源：「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路昀知道他想问路爸爸的事。 「不要，我们传讯息就好。」她担心如果听见温澈源的声音，她好不容易稍微平復的情绪又会再度爆发。 「路叔叔说了什么？」 「我被骂了一顿。」 「是我太晚把你送回家，我明天会向他道歉，再跟他解释清楚。」 「你傻吗？道歉什么？又不关你的事。他是气我晚归没错，但我也解释我们是无可奈何的，是首映礼本来就到这么晚。」 刚发送过去，路昀满腔委屈，又忍不住打字。 「如果只是被骂这个那倒还好，他竟然还不让我拍影片了。」 「为什么？怎么会突然扯到拍影片了？」 路昀打了「说来话长，不想说了」几个字准备发送，脑袋却猛地闪过温澈源之前说过的话。 『以后不管你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我希望你都能告诉我。』 『我希望你难过的时候，我都能在你的身边陪着你。』 她的心就如首次听见这些话一样，再次被一股温热团团包覆。 她顿了顿，最后直接删掉刚打好的字，按下语音，把委屈通通都往手机里拋，希望能通过它快速传到温澈源那里。 把话说完，温澈源都还没传来回覆，路昀就已经觉得神清气爽，内心舒畅的。 喜欢的人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垃圾桶，她还继续心情不好那就真的太对不起那些辛苦暗恋别人的女生了。况且温澈源还总是在自己的身边，甚至尽心尽力从旁协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应该是最幸福的暗恋者了。 想到这里，她不自禁甜甜一笑。 早晨的阳光鑽过了窗帘的缝隙，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路昀翻个身，顿然就睁开了双眼。她伸手摸了摸，终于摸出了被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 她昨晚向温澈源发洩之后，没等到他的回覆，她竟然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温澈源：「明天一早我去跟你爸妈谈一谈。」 新简讯上只写着这一行字。 可短短的几个字却有股魔力，瞬间让路昀的脑袋清醒过来。 她立即跳下床，换了套衣服就衝出房间。 不料，她还是迟了一步。 「……因为你不像小昀总是特别衝动，所以我之前觉得有你看着她，我才放心让她拍影片的。可现在就连你也跟着陷下去，竟然因为这样的工作而三更半夜才回家……」 愣着听到这，路昀的双脚还是比大脑的反应快了一些，她紧蹙着眉飞速衝到了客厅。 l型沙发上两个相差三十岁的男人同时转头看她，可悲的是明明一个见她时双眼柔情似水的，但她却什么也看不见就走前去瞪着另一个男人。 「你为什么要说温澈源？根本就不关他的事！」路昀一大早就来气了，「他之所以会支持我拍影片，那是因为他不觉得这是什么不正当的工作，出席首映礼也是当公眾人物的工作，又不是干什么坏事，只有你和妈什么都不知道却硬要阻止我们！」 路爸爸的眉宇紧紧皱着，正打算回话，路昀却没给他机会，直接就抓起温澈源的手腕把他拽进房里关上门。 碰一声惊天动地，显然是在表达她内心的抗议。 「温澈源，你干嘛来这里被骂？你是笨蛋吗？」路昀抱着胸，全身像在燃烧着火焰，恐怕游泳池内的水都没办法把它浇熄。 温澈源盯着她，突然就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前额，帮她压下翘起的刘海。 路昀愣了一愣，心噗通地乱跳。 就算方才全身都着了火，可被他这样一碰，大火转瞬就完完全全被熄灭了。 路昀：我也太容易气消了吧。 「我只是想帮你解释，不过我只来得及道歉，其他什么都还没说，你就把我拉进来了。」温澈源扯了扯嘴角，随即又一脸正经的，「你刚才对路叔叔有点言重了，就算他不理解你也不能这样跟他说话。」 「他昨天说的话也很过分啊！」路昀虽然气在心头，但被温澈源这么一提醒，她其实也有点愧疚，「算了，你现在赶快回家去，不准再跟他说任何事。反正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他不理解我也算了。」 路昀虽然语气说起来看似一点都不介意，但那一双黑眸是怎样也骗不了温澈源。 那分明就是渴望被理解的眼神，哪是她嘴硬说的「算了」？ 「你昨天不是说你今天中午就要回台北了？你赶快回去陪陪家人，别老是往我们家跑。」路昀打开房门，把温澈源推了出去。故意忽视依然坐在客厅的路爸爸，路昀把温澈源送到了门口，再次严厉地提醒：「你今天不准再来了，不然我不会再跟你说话。」 温澈源一脸不情愿的，他心里还在为路昀操心，可都被赶回来了，他死缠烂打留在那也没用，难道要让路昀生气才满意吗？ 他可不乐意。 「如果可以，你一定要好好跟路叔叔和路阿姨谈一谈。」临走前，他说。 「知道啦。」路昀敷衍道。 温澈源幽幽地走回家，才踏进门，温妈妈先是满脸讶异，接着不忘调侃自家儿子：「这次是怎么了？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平时不都赖在那里不肯走吗？」 「别提了。」 温澈源无精打采地走进房间，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这种想帮，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不管经歷多少次依然让人觉得不爽。 他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下午跟同组的同学约了小组讨论，所以中午就要回去台北。 看来暂时也没机会偷偷跟路叔叔谈了。 他拿起手机例行地点进youtube，小一五分鐘前刚发布的新影片登时跳了出来。 他向来对小一的影片没有兴趣，可看见影片的标题时，却不由一愣。 『粉丝福利！小一的女友视角！包准甜得舔屏，甜得你今晚无法入睡！』 温澈源：「……」 默默起了鸡皮疙瘩。 这标题简单粗暴，却又没什么经过脑袋，不太可能是那个小一写的。 温澈源：看来他平时对助理也没多好。 温澈源盯着萤幕，又紧咬着下唇。 看不看？ 他的拇指悬到了空中。 8-2 人嘛，总有点好奇心的。明明对这人没兴趣，可想到他是路昀喜欢的网红，温澈源还是没忍住点了进去，就想看看他到底哪里吸引路昀了。 可在点进之前，明知道这是自己房间，不可能会有人在他身边，但他还是害怕被别人看到似的先确保四下无人，谨慎得很。 如果让别人看见他在看这种影片，他们硬要说他是弯的他也无从辩解。 影片的一开始是小一和「女友」刚在餐厅吃了饭，小一发现「女友」不多话，于是柔声细语地关心她。「女友」的声音经过特别处理，压根没办法听出她真实的声音。 温澈源本来不以为意，也没多想「女友」的身份，然而当小一和「女友」伸出手准备牵上时，他却驀然怔住。 虽然只是短短两秒的时间，但他还是认出萤幕上出现的錶带。 黑色细錶带绕着摄影师纤细的手腕，温澈源又往回倒放了好几次，以确认自己是否看错。 然而看了几次，他更确信帮小一拍摄女友视角的人，就是路昀。 温澈源心里复杂地看着萤幕中那清俊的脸孔，又听着镜头外的路昀对小一发起只对男朋友才有的小脾气，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当然知道这只是拍摄，但心里就是酸酸的。他的脑袋随即又滑过昨天在首映礼前，他们聊得其乐融融、把他冷落在一旁的画面。 好不容易不去想了，可这看了这影片，他的内心可是完全打翻了醋桶。 他退了出去，忍不住传了一封简讯给路昀。 「你帮小一拍影片了？」 「你怎么知道？」路昀很快就回覆了。 「我看了他的最新影片。」 又想了想。 「为什么没听你说起？」 路昀没有回覆，想必是去看影片了。 温澈源又按捺不住，犯贱地再次点进那支影片，但这次他却滑到了留言区。 影片上传刚过十五分鐘，底下就有好几则留言了。 『真的好帅喔！可是我好好奇摄影师是谁！』 『好帅啊！（尖叫）我真的要舔屏了！』 『小一果然就是温柔体贴的好男友！好奇摄影师是不是小一的正牌女友！』 『就是cloud吧！你们没注意小一的衣服跟那天合照的衣服是同一件吗？而且餐厅的背景也一样！』 『我也发现了！之前小一也没否认，现在还有这样的影片，现在真的是公开了吧！』 温澈源越看就越心塞，没忍住就坐起身走出房间。 「妈，我去隔壁。」温澈源经过厨房时对温妈妈说。 「欸？才回来不到半小时又去？」 而回应温妈妈的却只有家门关上的声音，实在让她啼笑皆非。 路昀看完小一的最新影片后，当然也往下刷了一下留言，好奇观眾的反应。 看见自己的名字忽然出现在留言区时，她倒吸一口气。她根本没料到网友竟然还会注意小一的服装，甚至是那么不明显的背景…… 是啊，小一不久前刚放了他们的合照，当时候网友都在猜测他们之间的关係，但他偏偏什么也不澄清，感觉就像默认他们是情侣的关係。 那时候路昀最终没忍住，在合照的底下以半开玩笑的方式回覆几个标註她的留言：「你们别乱说，我怕被小一的粉丝围攻啊！」，然而效果看似不大，网友看了根本不当一回事，依然认定他们是有一腿的。 她总不能特别开个帖澄清。这根本没在给小一面子，她实在动不下手。 而事情还没淡下，如今小一又穿着同件衣服杀出个女友视角的影片，这敏感的主题要别人怎么不多想？ 如果路昀不是当事人，她也会怀疑小一是想以这样曖昧的形式公开他们的关係，就是不需道明一切，明眼人总会看得透彻的那种。 路昀无奈地扶着额头。 因为她是当事人，所以她不能以外人的角度看待这件事。 她垂头想了想。 是小一跟她一样小看了网友的洞察能力，抑或是……他是故意在放上合照不久就放上这支影片？ 如果是故意的，那他这么做的原因，总不可能是因为流量吧？ 路昀依稀记得刚认识小一时他说过的话。他不喜欢为了流量而製造奇怪话题的人，那他肯定也不是这样的人。 况且网上目前虽然多了不少他俩的cp粉，但小一故意这样炒作，也只会满足为数没比他女友粉多的cp粉，在这圈子打混这么多年，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就不担心粉转路吗？ 这一点都不值得。 那如果不是为了流量，又是什么？ 那天与小一单独吃饭而浮现的怪异感再次灌上全身。明明昨天首映礼见他也没发现哪里不自然，他也坦坦荡荡的，就像一个交情颇好的朋友间聊，话题得宜，用词妥当，这让路昀瞬间轻松不少，什么尷尬也没了。 然而，好不容易抹去的不自在，却又被这支在不恰当时间出现的影片给勾了回来。 这下路昀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可多想无益，总得解除心里的疑虑。小一是她的恩人，还是同行的朋友，未来肯定还有许多碰面的机会，有些话还是早点说清楚会好一点。更何况早谈迟谈，这件事还是总得谈。 于是，她决定私讯小一。 传个讯息总比面对面谈更不让人尷尬吧。 「我看了那支影片。网友的眼睛也太尖了吧？」 路昀发了这一封带点暗示的讯息给小一，希望能从他的回覆中看出点端倪。 小一秒读了。 小一：「你看到下面的留言了？挺好笑的。」 路昀：「你还不去澄清吗？这样你的女粉丝真的要哭了，明明还说这是给她们的福利。」 小一：「看来不只是我的女粉丝介意，你也挺介意的。」 路昀的心微微颤了颤。 正思索着怎么回覆，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 「谁啊？」 「是我。」 路昀万马奔腾的情绪驀然止住。她用力地眨了眨眼，前去把房门打开。 只见温澈源眉头都要打结似的站在门口。 「你……怎么又过来了？」路昀的情绪真是跌宕起伏，见到温澈源后心里又涌现了喜悦。她侧过身让温澈源走进房里。 明明自己说过他再来的话就不跟他说话，可见到人后，却全都忘光了。 温澈源走到书桌前坐下，他神色严肃，语气却淡然道：「你没有回覆我的讯息。」 路昀一怔，「就因为这个，所以你特地过来？」 温澈源凝视着路昀，眼里蕴藏着许多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是。」他说。 路昀缩眉，歪头望着他。 「我觉得有些事情我今天一定要问清楚。」 温澈源眼底的复杂似乎渐渐褪去，最后留下的，只有一丝难以忽略的不安。 气氛骤变，路昀屏息凝望着他，不自觉就吞了吞口水。 他缓缓地问：「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小一？」 他终于把昨晚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说出来了。 8-3 路昀睁大双眼，「当然不是！」 她几乎是问题一出，下一秒就立即接上，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 温澈源挑起了眉，再三确认地问：「不是？」 「当然不是！」路昀以为温澈源不相信，心里都着急了，「你别去看网友的留言，这下被他们影响了吧！」 「那你为什么会帮他拍男友视角？」温澈源又问。 「他就突然来兴说要拍，你也知道这种事不好拒绝。」路昀无辜地说。 「所以你其实并不乐意拍？」 「当然不乐意，我也担心他会误会啊！」 温澈源再次挑眉，「只是担心被他误会？」 「当时候是，可是现在我也担心被……」路昀说得自然，差点就把「被你误会」脱口而出，她为自己来得及剎车而感到些许的庆幸，却又后知后觉地察觉温澈源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回轮到她凝视着他了。 温澈源的眉心轻轻皱了皱，虽然表情变化、情绪起伏看起来并不大，但眼里却闪过一抹苦涩，感觉心情就不太好。 路昀倏地想起她曾经就看过他这副模样。 高一那年，温澈源还是特别好相处的孩子，所以跟路昀的感情自然是好。路昀除了跟他分享班上发生的各种趣事，也曾告诉过他，她觉得某个高三的学长长得很好看。 人就是想接近美好的事物，所以她特别想去认识他。 「我班的女同学都说他是校园男神，的确长得挺好看。」温澈源当时候也给了这个评价。 「你觉得我要如何跟他交朋友？写信还是直接前去跟他说话？可是如果这样被拒绝了真的好尷尬啊……」路昀有些懊恼地说。 「自然相识会好点，他平时应该也碰到很多想接近他的人，我觉得你会直接被拒绝的可能性很高。」温澈源轻皱眉头道。 温澈源确实认真地在给意见、帮路昀想办法。或许是因为想不着好的法子，所以他的心情看起来有点差——当时候的路昀是这么想的。 毕竟如果温澈源有问题她帮不上忙，她心情也不可能多好。 不过，最终她也因为一次机缘巧合，无意就认识了那个学长。她当时候对学长没有特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跟他结交朋友特别拉风，看着他帅气的脸，心情也会跟着飞扬，纯粹是抱着一个欣赏的态度。 可这些都不是此刻的重点。 路昀觉得温澈源现在的模样，就如当时候替她想法子的温澈源表情完全一致。 …… 温澈源的手在路昀面前晃了晃，看起来有点心慌，好看的脸渐渐凑近了她：「你也担心什么？」 路昀吓得后退一步，问道：「你为什么心情好像不太好？」 「有吗？」 温澈源不肯承认，但锁紧的眉头却出卖他了。 「因为我跟小一拍影片没告诉你？」路昀猜测道。 温澈源沉默了片刻，也没否认，反倒隐忍着怒气说：「你如果喜欢他，那没关係。可是你不喜欢他，现在大家都误会你们了，你要怎么办？」 路昀仔细地端详温澈源的表情。 怎么现在反而觉得他像是……生气了？ 是因为不想看到别人误会她和小一是一对吗？ 路昀忽然就动了歪脑筋，故意装得不以为意地说：「就这样吧，反正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 「这怎么行？」温澈源更激动了，脸上的表情说多慌张有多慌张，「你们一定要跟网友们澄清，不能再让他们继续误会下去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难道你希望一直被大家误会吗？」温澈源不解地问。 「你干嘛这么激动？被误会就被误会啊，反正我不也一直被这样误会下来吗？你干嘛那么介意我们之间的緋闻？」 温澈源叹了一口气，「算了，再忍下去我真的会升天。」望着路昀，温澈源很直接就说：「我很介意看见别人都以为你们是一对，这样可以了吗？」 路昀愣住了，这句话像在她心里窜起了电，麻麻酥酥的。 「你……说你介意？」 「嗯。」温澈源含糊地回应。 路昀的心大力碰撞着胸口，「为什么？」 温澈源看着路昀波光粼粼的黑眸，忽然就认真地问：「你是真的一直都没发现？」 「发现……什么？」 温澈源的表情有些无奈，大概是被醋意覆盖了脑袋那一块属于理智的区域，他不自禁说：「我喜欢你。你都没发现吗？」 他一直都难以啟齿的心意，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脱口而出。 而把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他的内心竟是异常的平静。告白确实不难，但让他一直裹足不前的原因，全都是眼前正目瞪口呆看着他的女孩。 路昀的反应与他在脑海中上演的无数场景并无太大的区别，然而不一样的是，他总以为她在得知这件事的霎那会马上逃离现场，又或是说点其他的事情来转移话题，并不像这样口张得大大的，像个蜡像一样地看着他。 「温澈源。」 她总算说话了，可这三个字却异常的震耳欲聋。 「你可以再说一次你刚才说的话吗？」路昀深吸一口气，心如擂鼓，「我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这回角色对调，轮到温澈源目瞪口呆了，然而他也没让自己石化太久，他咳了咳，耳根微微红润。 「你没听清楚就算了。」他试着让气氛没那么尷尬，于是装模作样地就拿出手机滑，眼睛都不敢再看人了。 路昀却伸手按住了手机，「你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两双清澈的眼睛再次相接，温澈源一愣，表情也变得认真了。 「如果我说喜欢你，那你会因为尷尬而避开我吗？」他问。 路昀蹙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以前就是这样对待向你告白的人。」 「可你又不是他们。」 这毫无预警的话不只让温澈源的内心翻腾起来，也让没料到自己会说出这番话的路昀脸上一热。 温澈源的喉间微微滚动。 「那我有什么不一样？」 温澈源的眉眼温和，黑眸如漩涡席捲了路昀的心神。路昀呆呆地凝望着他，「你是温澈源，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个人，当然不一样。」 明明路昀说的不是喜欢，但温澈源的心头似乎扫过了一阵风，心湖出现一波又一波的涟漪，久久没有停息。 路昀的脸颊嫣红，双眼不知所措地避开他的视线。可避开了，依然感觉到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咬了咬下唇，害羞得想转身离开，可才刚踏出一步，手腕就被抓住了。 「重要……是友情那方面，还是爱情？」 「……」 等了好久，路昀迟迟没给予任何答案。温澈源的心噗通一跳，自行就把它解读成那个意思了。 「那我可以理解成……我们是互相喜欢的吗？」他的低沉嗓音从路昀后方传来，「不是友情的那种喜欢。」 窜进路昀心头的的电流像是十万伏特，她的心脏停止跳动，脑袋空白，但全身却发热了。 虽然路昀依然什么也没说，但她没有否认，答案显而易见。温澈源的嘴角慢慢地浮现一丝笑意。 这个结果来得过于突然，路昀……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他感觉就像搭着云霄飞车来到了云端，心湖澎湃。 下一秒，他把抓着手腕的手滑到路昀的手心，硬生生地掰开她的手指，让十指紧紧地扣住对方的手心。 路昀的心跳彷彿在此时恢復跳动，还快得不得了。 「路昀，我——」 路昀红着脸，终于开口了：「别说了，你再在我家磨蹭下去就来不及回台北了！」 温澈源一怔，「可是，我们——」 「你赶快回去！」路昀把手抽开，再次推着温澈源来到了家门口。 温澈源站在原地，眉头皱得难看，脸色红润的路昀根本不敢再看他一眼。把门关上前，她快速道：「我们、我们再联络。」 一隻手忽然就把门给压住。 「你不是说，我不一样吗？」温澈源的话再次让路昀的心噗通作响，「可是你现在把我赶走了。」 「不，你……我……可、可、可……我现在没办法……」 路昀有些语无伦次的，彷彿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她也没想过温澈源会向她告白，更没想过自己会跟他说了那些话。一时间发生太多事情，她的心情依然无法平復，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温澈源。 知道喜欢的人是喜欢自己的，她当然很开心，可是……她真的太害羞了！也没做好直接就跟他、跟他交往的准备…… 温澈源彷彿察觉了她内心的想法，见她这副模样，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伸手摸了摸路昀的头，他才缓缓地说：「没有避开我就好了，那我们再联络。」 语毕，温澈源便旋身离开。 依然顶着红彤彤双颊的路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彷彿还能感觉到残留在她头上的温暖体温。 傻傻一笑，她捂住了胸口，忍不住想道：我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 作者：我应该不会被骂了（？ 8-4 因为昨晚的摩擦，路昀在回到高雄前，一直都没跟父母说过一句话。 温澈源回去后，房里的粉红泡泡也被他一併带走。路妈妈唤路昀出来吃午餐，她只管垂着头安静地扒饭，周围的空气渐渐凝结，她彷彿置身冰天雪地。 迅速地把午餐吃完，她也没看家人一眼就走进房里把门关上。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路爸爸和路妈妈覷了覷对方，接着有默契地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 週末过去，路昀再次回到千篇一律的大学生活。 杨子馨製造的风波似乎也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冲淡，这天下课，路昀的身边又开始出现了试图跟她套近乎的同学。虽然他们都在谣言满天飞的情况下远离她，但只要是主动与她攀谈的，她依然会礼貌地回应，也没让场面太难看。 但经过了那样的事，她的内心更是确信，她绝对无法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成为交心的朋友。如果他们真的都把她当成朋友，那么在她被杨子馨抹黑的那个时候，就不会跟着质疑她的品行。 这些表面的朋友，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就好。 「路昀，还有件事我们特别好奇的。」两个女同学跟路昀聊了几句，眼神毫不保留地释放八卦。 「什么事？」路昀礼貌地笑问。 「你跟小一是不是真的在交往啊？」其中一个女同学有些兴奋地问。 「小一超帅的，你真的好幸运！」另一个女同学也附和。 路昀浅浅一笑，「我和他只是朋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咦？怎么会？都这么明显了，竟然还不是吗？」 「网上大家都这么说啊！」 单单过了一天，本来流传小一新影片中的「女友」就是路昀的话题，也慢慢变成了「路昀是小一的女朋友」。这消息发酵的速度让路昀有些措手不及。 可话题上了，她的ig追踪者与频道的订阅在一夜间又增加了不少。 但她却没有一丝欢天喜地或是振奋人心的感觉。 撇开之前的合作影片不说，这一次就是明显的在蹭别人的热度了。不，正确一点来说，是别人平白无故把热度直直就往她身上倒，也没问过她是否同意。就算她想拒绝，可全身就已经沾了不少，她也不知该如何收拾这摊子。 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同学，路昀本来想直接告诉她们，其实她有喜欢的人了，可想着还是觉得没必要与陌生人交代她的私事，反正该澄清的她也已经说了，「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抱歉，我要去一趟图书馆，所以得先走了。」 两个女生看起来有些失望，也不知是因为路昀突然要离开而失望，还是因为得知她和小一不是那种关係而感到失落。反正不管是哪一种，路昀也无法满足她们的需求。 「那好吧，掰掰。」 坐在位子上的叶萱看着路昀快速地离去。 方才路昀和同学们的对话与互动，都一一尽收她的眼底。 她瞥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机。 手机萤幕停在了小一的ig。看着他与路昀的合照，她滑了滑下面的留言，心里千思百虑的。 离开了讲堂，路昀的手机微微震动。 还没点进讯息，单单看着上头的名字，路昀就甜蜜地笑了。 温澈源：「下课了吧，记得去吃早餐。我现在要出门上课了。」 虽然他们昨天算是已经确定了双方的心意，但回忆起来挺丢人的。那时候的场面虽然佈满了粉红泡泡，可确实非常混乱，不堪回首。 等到她冷静下来回想与温澈源的对话，她羞得想马上挖个地洞鑽进去。 温澈源已经表白了，从她昨天明显不过的反应与字句中，温澈源肯定也知道她是喜欢他的。 所以他们其实一直都在喜欢着对方…… 如果不是温澈源在意她帮小一拍的女友视角，她还傻傻地以为他没这个意思，可能还会因为不停揣摩他的心思而觉得烦恼。 路昀：真多亏温小伙伴会吃醋。 想到这里，她的唇边再次浮现一抹笑意，心底也觉得格外地欢畅。 空气真是清新沁人，阳光特别耀眼温暖，世界更是无比的美好。 「好，你出门小心。」 回覆了温澈源的讯息，路昀随即就点入她和小一的ig私讯箱。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我担心他会误会。」 最后的讯息停在这里。 是路昀昨天发出去的。可小一到现在依然还没读取讯息。 是他太忙碌了吗？ 抑或是……故意不点入她的讯息？ 这其实难怪路昀会多想。网红是长时间在网路上游走的人，手机该是不离手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没看到她的讯息。 完成作业回到宿舍后，路昀洗过澡就忍不住倒头小睡片刻。醒过来时，她伸手抓了放在床边的手机，发现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 她默默起身接上了充电器，刚打开手机，几十通未接来电、line讯息和ig的私讯通知像挣脱了束缚，光速地冒了出来。 未接来电都是温澈源的，可这数量……也有点太多了吧？ 她之前时常因为剪片而晚睡，如果回来宿舍时未到傍晚时分，她偶尔也会小睡养神，直到晚饭时间才起床。这些温澈源都很清楚。况且她回来宿舍后也有发简讯给他报个平安，他却还是打了这么多通的电话来，这怎么说都太诡异了。 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因为手机还在充电，她只好先点入讯息。 「好，那你好好休息。」 「路昀，你应该还在睡觉吧？」 「脸书和dcard突然出现两张我和你在桃花心木的照片，不知道是谁放的，网友现在都在疯传。」 「你别担心，什么也不要做。」 全都是温澈源的讯息。最新的一封是在半小时前发送过来的。 她睡觉的一个多小时里，是发生什么事了？ 路昀点入脸书，突然发现她前天分享的新影片底下多了好多留言。她隐隐不安地点进一看，一句句难堪的字眼随即映入她的眼眸。 『原来你这个vlog是边偷情边拍的吗？』 『照片中的人就是你的小伙伴吧？影片中就能听到你跟他的对话。所以你是一脚同时踏了小伙伴和小一的船囉？』 『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就这样糟蹋小一的感情吗？有了小一还跟别的男人这样？』 『好噁心，最讨厌这种女生了。』 才刚看了几则留言，路昀便觉得脑袋当机，心脏彷彿被万箭穿入。 8-5 第二则留言的网友还在评论区附上了两张照片。路昀颤抖的手指点入，这一张照片是从远处特别放大拍摄的，有些模糊，但还是能清楚看见路昀笑得灿烂，伸手拉住了温澈源的手臂。照片的背景，就是桃花心木步道。 滑到另一张，她的双眼顿时瞠大。照片中的温澈源侧对着镜头，手拥着路昀，加上背景落叶纷飞，感觉就像偶像剧的男女主角在放闪撒糖，画面有多美就有多美。 两张照片上的路昀和温澈源都穿着相同服装，显然就是同个时候、同个地点拍下的。 有这样的照片出现，网友想必自行又脑补出更多的画面，以为他们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係。 明明那时她只是差点跌倒，温澈源才会抱着她的腰…… 当时候应该还有一对情侣在场，因为路昀想跟温澈源拍照留念，于是拉着一脸不愿意拍照的他站好位置，让那对情侣帮忙拍照。只是这两张照片中，并没有他们的身影。 其实路昀要是跟小伙伴交往，这事说到底，还是他们的自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问题就是这张照片出现的时间点，是刚好在大家都误以为小一与路昀是一对的时候。 而且她还因此蹭了小一的热度。 这下要不招黑也太难了。 路昀静静地看着照片，心思紊乱。最后，她把充电器拔掉，直接就打电话给温澈源。 「路昀！」电话才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了。 听着温澈源着急的嗓音，不知为何，路昀的心就平静了许多，手也终于能牢牢地抓住了手机。 「你别担心，记得什么也不要做。如果你现在解释，大家只会觉得你利用完小一就把他踢开，这只会更招黑。最好的办法是让小一亲自解释。我已经ig私讯他、也电邮他了，可是他到现在都还没回覆。」温澈源没等路昀说话，就自个儿说了一堆。 路昀不发一语，直到温澈源再次叫唤她的名字时，她才终于应了声：「嗯。」 「你还好吗？」虽然没看见温澈源，但路昀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见一丝的心疼与担心。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我。」路昀幽幽地说，「我只是想好好拍影片，在这方面，我也很努力，可为什么却有那么多人想阻止我做这件事？」 她现在做的，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为什么不管是她的父母、思思、杨子馨、抑或是网友，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让她好过？她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这难道也有错吗？ 这两张照片很明显是有人想要黑她，可她一直都在努力拍影片，很努力地在经营自己的频道，而这样的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拍这张照片的人，肯定也在现场观察好一阵子，路昀不信他就只是随便间逛就这么巧拍到这些照片。 既然他在现场，那他应该很清楚他们是清清白白的，为什么还要拍这种照片，而且还选在这个时候放上？ 想必他在等着机会放上这些照片吧。而现在，就是最适当的时候。 他到底是有多恨自己，才会一早就计划了这些事？ 「路昀，在这个圈子生活本来就不简单。你遇到的，也是其他网红会遇到的。因为你们是公眾人物，对外人来说，你们看起来光鲜亮丽，看似不需要受什么苦就能得到关注，甚至还有可观的收入。但对比较正面、有同理心的人来说，公眾人物要得到这些，可是需要吃很多苦，也受尽许多的委屈，所以他们是抱着羡慕又佩服的心情看待你们的。」 「然而对于思想比较狭隘的人来说，他们觉得你是公眾人物，eq要高、态度要好，更不能犯下任何的错误。可能他们之中有的人是不服的，会觉得你们凭什么拥有名气，凭什么轻而易举就赚取收入，因此总是观察着你们，只要见到你们有一丁点的污点，或者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找机会让你们背负某项罪行，这样他们就能让大家攻击你们，好让自己心里痛快。」温澈源缓慢地说，「你不能被这样的人打倒。」 「我也不想就这样被打倒。可是不只是他们，就连我的家人也一样不支持我拍影片。这世界上根本没人想要我当youtuber。」路昀脑里都是负面情绪，她的声音微弱：「是不是我一开始想当youtuber就是错的？或许你之前说的都是对的，这个职业真的一点都不适合——」 「路昀！」温澈源的吼声打断了路昀的话，「你之前说要做好给我看的气势去了哪里？」 路昀怔了怔，眼眶不自觉就蒙上了一层氤氳。 「你什么也别想，我会帮你处理，你儘管放心。你现在做的事情并没有错，而且酸民、讨厌你的人就是想看到你萎靡不振的样子，你就这么想让他们得逞吗？」温澈源的声音变得柔和，像一缕清风吹进路昀的心房。 温澈源又说：「我可是等着帮你拍微电影的，我们不也说好要让我上镜的吗？我现在都还没上，你就不想拍了？」 路昀愣了愣，忍不住破涕为笑，「看来你很想上镜。」 「是啊，所以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吗？」温澈源说着也勾起了唇角。 路昀吸了吸鼻子，「好，下次就让你上。」她伸手擦掉眼眶上的湿润，淡淡地笑说。 「那你得先想好让我拍什么。」温澈源说，「把我拍丑的我可不愿意。」 「你本来就长得帅，拍不丑的。」路昀的声音煞有介事的。 温澈源听着红了耳根，喉间被卡了好一会儿。 他咳了咳，笑问：「你这样说就不怕捧得我飞天吗？」 路昀嘴角不自觉又往上了，「怕，所以我要收回来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了半小时，是温澈源先说要掛电话，路昀才终于察觉手机也如她此刻的心脏般，正微微发烫。 「总之你别想有的没的，我会再试着联络小一。只要联络上他，让他帮忙出来澄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有什么事记得直接告诉我，别鑽牛角尖的。」掛断前，温澈源说。 「……」 没听见回答，电话那头的温澈源皱起了眉，「说知道。」 「……知道。」 温澈源安静了一会儿，「是不是要让你签个保证好一些？」 「什么保证？」 「像是如果你没做到就要跟我交往之类的保证。」 路昀怔住，脸似乎热得快焦了。 「……」 「你这样不说话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想的话，至少也说个不要之类的吧？这样我才能接话。」温澈源笑了笑。 路昀怎么可能不愿意？ 她摸着烫得不得了的脸颊，「我——」 「没事，闹你的。我不着急。」温澈温声道：「好了，我真的要掛了。」 「……那，掰掰。」 掛断了通话，路昀觉得脑袋轰隆隆的，心里的热气在节节上升。 温澈源说他不着急……他是不着急什么？不应该着急才是吗？！ 明明已经确定了彼此的心意，现在他什么也不说，那他们是要什么时候才会交往？！ 对于自己有这种有点不要脸的想法，路昀感到有些羞涩，但也多亏温澈源这么一闹，她心底的负面情绪也被渐渐被压了下去。 * 作者：所以要小心不要跌倒 8-6 然而，事情并没有往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 温澈源联络不上小一，路昀得知后也尝试联系，可依然没有小一的消息。他就像思思当初一样，忽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网络上没有他一丝一毫的痕跡。 点入他的粉丝专页和ig，最新帖文底下全都是网友同情他的留言，而一早就看他不顺眼的酸民则跳出来肆意嘲讽，还问他被戴绿帽的感觉怎么样。 这些留言直接刷新了温澈源对网友的三观认知。如果小一被劈腿的话，那他不应该是受害者吗？怎么还会有人落井下石？ 网路就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而变得特别噁心，这就是为什么他一早就决定，只要有他在的一天，他绝对不会让路昀在网路上孤军奋战。 而网路上的不和谐的声音经过一天，已经一波一波地被急速推上了高潮。 因为事件的两个主角都是小有名气的网红，经过被网友不断疯传以后，「女网红劈腿」的消息就顺其自然出现在各娱乐新闻网的版面，内文甚至还贴上小一早就默认路昀女友身份的「证据」——不过就是他们的合照和女友视角的影片，还有小一就算一直被粉丝质问，却依然不否认的留言截图。 明明全都不是事实，但这样一来，也只会让更多网友相信路昀真的劈腿了。 隔天早上刷着脸书，路昀看着自己的新闻一再地被网友分享，她感觉自己再次被乌云笼罩，心又渐渐地被打入了谷底。 有了这样的负面情绪，路昀立即甩了甩头，昨天温澈源已经费尽苦心安慰她了，她不能再因为同样的事而让他担心。 她努力保持乐观地来到校区上课，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般出现在同学们的面前。可当她刚踏入讲堂时，里头本来仅存一丝不明显的嘈杂声也倏地戛然而止。 同学们都以一种看八卦、又有些厌恶的目光注视着她，没有人愿意前来。 果然就如她之前所想，他们就是见风使舵之人，情势不对，他们就跟你撇得乾净，跟着网路上的大家一起唾弃她。 明明昨天大家还能笑着跟她交谈，才过了多久？ 可这种一夕间的改变并不让路昀感到意外，她不久前不就才经歷过一样的事吗？只是她无法预测的是，她竟然会在短时间内再次被黑。 至于之前就对她不满的杨子馨更是微微昂起下巴，以一种「我就说她是性格这么恶劣的人吧」的眼神望着她，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因为是预料之中的反应，路昀还能不动声色地走到位子坐下。然而就在这时，两个比她高半颗头的男同学忽然走向她，嘴边的笑意让路昀看了不寒而慄。 他们停在路昀的面前，直接挡着她的去路。 「cloud，你好。」其中一个皮肤比较黝黑的男同学撇嘴笑了笑，对她打了个招呼。 路昀手紧抓着背带，心里忐忑不安。 这两个男同学虽然也曾前来跟她聊过几句，但当时却没像此刻般浑身都带着不怀好意的气息，她微微点头，僵硬一笑，想直接绕过他们，可才往右踏了一步，另一个方脸的男生又挡在她的身前。 「不想跟我们说话吗？」方脸皱着眉，可嘴角浮现了一丝坏笑，「我以为你特别喜欢跟男生说话。」 路昀心底一怔，她当然知道他话中的隐晦。抓着背带的手在颤抖，可她只能更加用力握紧，不能让他们发现她内心的的惶恐与不安。 见她咬唇不语，皮肤黝黑的男生对着身边的友人笑了笑，「可能我们的样貌不符合她的标准，」他作势叹了一口气，眼带笑意地看着路昀：「我们本来还以为你会飢不择食。」 讲堂内出现了一阵又一阵的笑声。路昀感觉自己的双脚被牢牢地钉在一个舞台，周围的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可台上的她，却是一个笑话般的存在，只能任由底下的观眾不断地取笑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 她的鼻头酸涩，但也只能紧紧咬牙。心里那偽钢铁般的意志彷彿下一刻就要被吹倒。 忍住，她一定要忍住。大家就是想看她怎么堕落。 同时间，坐在位子上唯一与其他同学有着不同心思的叶萱盯着路昀，不时皱起了眉头，心里有股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路昀都被嘲讽到这份儿上来了，却都不反击？ 之前杨子馨引起的事件也是这样。叶萱不相信路昀对杨子馨在论坛抹黑她的事毫不知情。可为什么知道了，她却还是装作没有这一回事？ 伴随着这些思绪涌现心头的，还有一丝让她无法正视的愧疚感。 叶萱这时瞥见了不少同学拿出了手机对准路昀，似乎已经把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录下来了。 她看着，心上就堆积了一股闷气，正想站起时，讲堂的门倏地被打开。教授缓缓地从门口进入。 本来对准路昀的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藏在了桌底，方才瀰漫在讲堂内令她觉得噁心的气氛也转瞬烟消云散。 教授看着站在门口前面的路昀三人，他面色淡淡地说：「赶快坐好，要开始小考了。」 他们立即回到位子上坐下。 叶萱的目光追随着路昀来到座位，才把视线移开。 路昀选了最后一排的座位，刚坐下确认没人在看她后，心里的那一道墙瞬间瓦解了。 下唇感觉都快被自己给咬破。她眼胀发酸，眼角还是禁不住溢出一滴泪水。她马上伸手把眼泪擦掉。 她刚才早就注意到其他同学都架起了手机，期待把她的反应拍下。 她知道不管自己做什么，也只会贡献另一则八卦新闻给网路上的酸民。她能做的就是处变不惊，所以才一直忍住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教授开始分派卷子，步伐渐渐往前。眼看他就快走向自己，路昀迅速低下头，伸手接过卷子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依然没人看见她的异样，教授走到讲台前就宣布小考开始。 昨天一时间发生太多事情，路昀已经把小考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看到卷子她才想起教授昨天说过这次的小考成绩将纳入期中考。她什么也没准备，此时的心情更是一团糟。 思及此，她完全可以预见这次小考的结果是有多么的惨不忍睹。 然而她也不敢再胡思乱想，只能逼迫自己暂时把一切的糟心事给搁在一边，全神贯注在小考上。 在教授让他们停笔的那一刻，路昀面如死灰地接受事实。 自己对课程的了解有多少斤两她最清楚，加上完全没提前温习，肯定能答对的问题也不过佔了整份卷子的五分之一。 路昀心里难过，突然就想起爸妈就曾质疑过她，如果拍影片的话，还能专心唸书吗？ 就算当时候她回答得心虚，说一定可以，但心里想的可是之后等频道经营上了轨道，有了稳定的收入与粉丝群，那她就会把更多的心思放到学业，势必把落下的都给补上。 现在可好了，发生了这么大件事，她的形象慢慢崩坏，粉丝也急速地流失，而课业方面依旧不乐观，甚至有往下走的趋势。 或许爸妈说得对，成为youtuber，她根本没办法好好专心唸书，是她把自己想得太强大了，她总以为有梦想、有一股衝进的自己，只要努力，做什么都一定能成功。 看来并非如此。 小考结束后，教授便放他们离开。情绪极度低落的路昀坐在位子上等着其他同学走出讲堂，为了不与他们任何人对上眼，她拿出手机茫无目的地滑，心里也在祈祷着课前的那两个男生不会再前来与她搭话。 终于，所有人都出去了，路昀紧绷的心也稍微松了，就在这时，手机微微震动，是温澈源传了一封简讯给她。 路昀默默地点入，发现他只传了一个youtube连结，也就没下半句了。 说不失望那也是骗人的，可温澈源又不是神，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刚经歷过的事，又怎么可能会像之前那样说出安慰的话？ 她点进连结，萤幕跳进了youtube的程序，影片中央有个小圆圈在缓缓转动。 儘管还没看到影片内容，但影片的标题和发布影片的频道却让她完完全全地怔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心脏在飞速狂跳之馀，也彷彿被无数只蚂蚁爬过一样。 看着依然没在走动的影片，她头一次这么讨厌电讯公司的烂网路。 圈圈转了多久，她就着急了多久。 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影片终于跳入新的画面。 8-7 影片中一个身穿白色大学t的男生站在镜头前，他剑眉星目，在镜头前的气质淡漠，没过几秒，他开口道：「各位cloud频道的观眾，你们好，我是温澈源，也是cloud的小伙伴，我相信你们应该都很清楚。」 路昀望着影片中那张她再也熟悉不过的俊脸，她的脑袋空白一片，在体内的心脏感觉就快被炸裂开来。 温澈源到底在做什么！ 「我之所以会突然拍这支影片，主要是想解释最近在网上疯传的照片，希望大家不要先入为主，觉得解释就是掩饰。」温澈源说话的语气淡然，表情却十分认真，「其实我本来觉得这是我们的私事，没必要让你们知道，可是我也清楚如果不完整地把当时候的情形告诉你们，你们或许不会相信，进而继续中伤cloud。为了不让大家对她有不必要的误解，接下来我会娓娓道来这些照片被拍下时的情形，希望你们先听过我说再作评论。」 「没错，那些照片没有被p过，就如你们说见，照片中的女生是cloud，而男生确实是我。当天我们拍完vlog后，她觉得难得来到桃花心木，打算拍照留念。我们从国中就相识，一直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可我们连一张合照都没有，她便要求我一起拍张合照。但因为我不喜欢拍照，所以不太乐意这么做，她只好拉着我的手臂让我一起入镜。」 说到这里，温澈源停顿，眉头倏然一挑，「我知道你们或许又会利用这点大做文章，所以我在这里澄清，这是朋友再普通不过的互动，就像你也会逼迫朋友吃他们不喜欢的食物一样，是对熟稔友人的表现，最重要的是，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愉快。我们一向都是这样相处的。」 「至于第二张照片，我确实是拥住了她的腰，但那只是因为她当天穿的球鞋鞋底已经被磨平，她当时不小心踩到了一旁的落叶堆差点滑倒……」影片中的温澈源忽然停顿，无奈一笑，「我自己说着都觉得理由牵强，但这就是不争的事实。我就站在她身边，扶着她不让她跌倒是我下意识的反应，如果只是拉住她的手臂，那她还是会站不稳，所以我才会扶着她的腰际。你们可以说我吃豆腐没关係。」 「知道你们听了这么多可能还是不会相信，口说无凭，所以我也请来了当时候在场的人证。」 他的语音刚落，一对情侣便缓缓地走进了镜头。 路昀瞠大了双目，他们不就是当时候帮忙拍照的情侣吗？ 温澈源……竟然还把他们请上了频道？ 「嗨，你们好，我们是当时候帮他们拍照的情侣。我是婉铃，他是我的男友锋庭。」情侣中的女生就如当天所见大大方方的，「最近网上都在流传小一与cloud交往的消息，所以当我看到网上疯传的这些照片时，我就知道有人想黑cloud，过不久，她的小伙伴温澈源就来找我了。」 「温澈源想要我们帮忙解释当时候的情形，反正也只是把实话说出来，而且碰巧是週末，我们也在附近，所以没有犹豫就同意一起拍影片。」婉铃顿了顿，眼神无比坚定地说：「温澈源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和锋庭当时就在现场，所以看得一清二楚。」 婉铃打开了手机的ig，把当天与路昀拍下的合照放到镜头前，「这是当天遇见cloud后我要求跟她拍的合照，背景也看出我们身在何处吧。我一直特别喜欢她和小伙伴在影片中的互动，当时候也怀疑见到的那个男生就是小伙伴，所以才会写下这个标题。你们可以看到帖文的日期，这可以证明是上个月上传的照片，不是我们为了解释而拍的。」影片上也附了更清晰的照片截图。 一旁的锋庭也道：「从网上流传的照片来看，他们的那些动作举止，就是我们在场的那个时候拍下的。」 「谢谢你们愿意出来为我们解释。」在一旁的温澈源向情侣道谢，随后又对着镜头说：「但我相信还是会有网友说，可能我和cloud想欺骗所有人，所以在你们面前装成朋友，你们不在场的时候，我们就会恢復情侣的相处模式。这一点我确实无法证明，但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们，我和她直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在交往。但未来我就不能保证了。」 表白了，但还没交往，这是事实。 锋庭摇摇头，说：「如果网友就是想要造谣，或本来就带刺地看你们，他们一定还会找出各种理由，怎样都不会接受我们的解释……像是说我们收了你们的钱，所以才出来帮你们说话、欺骗网友。」他无奈地摊手。 「那我们就对天发誓。」婉铃立即说，语气有些恼怒，「如果我和锋庭刚才说的有半句假话，那我们以后的小孩就没屁股！明明cloud就是一个好女生，对我这个陌生粉丝都特别友善，也努力拍了这么多有趣的影片，可却被你们说成这样！明明小一和cloud两个当事人都没说他们交往，是你们自己在脑补。现在这些照片出来了，就说别人劈腿，我真的不明白酸民在想什么。」 「好了好了，酸民都是不可理喻的，cloud不要被他们影响那才是最重要的。」锋庭安抚着婉铃，眼里都是柔情。 路昀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弯唇一笑，但笑着，眼中也渐渐覆上一股湿热。 原来这世上除了温澈源，还是有这么支持她、并看见她努力的人。明明他们只有一面之缘，温澈源也只是让他们为当时候的情形作证，可他们竟然还帮她说了这么多话，甚至直接责骂酸民…… 其实世界上，应该还是有很多像他们这样的人吧？ 如果说酸民的存在，让本来美好的世界染上了许多难看的污点，那像他们这样的存在，就是为这个世界带来五彩繽纷的美丽色彩。 婉铃确实说得没错，她和小一谁都没亲口承认过他们在谈恋爱，就算小一的态度可疑，但说到底，也是网友自行脑补他们在交往，才会让路昀冠上劈腿的罪名。 就算他们现在解释了，如果网友还想继续想黑她，总会想到更多的说法推翻他们方才说的话。 不过此时的路昀认为，就算这些解释网友不买帐，也变得无所谓了。 她相信在网路的茫茫人海中，总会许多有像这对情侣般理智的网友，她又何须为了这些酸民而觉得难过？ 温澈源再次向情侣档道谢。他们离开镜头前后，温澈源便继续说：「不管你们相不相信，这就是真相。我在这里也只能澄清我和cloud的事。至于她跟小一之间的事，因为我不是当事人，所以也不方便说什么，但我相信小一看了这支影片，就一定会站出来出来向你们解释清楚。我相信他也不想看到酸民不停地攻击别人。」 路昀看着镜头内的温澈源，心里满满的感激，她好希望他此刻就在她的身边，能确确实实地告诉他：有你在真好。 8-8` 昨天聊电话时温澈源虽说下次会在影片中入镜，但那显然只是安慰的话语，路昀当然没有较真。温澈源是多低调的人她怎会不知道，之前纵然说服了他一起入镜拍摄，但她也清楚他其实非常不愿意，所以最后也不了了之。 她万万没想过这样的他竟然会瞒着她独自拍了影片，还上传到他们的频道上。 路昀想着鼻头又是一酸。 可就在她以为影片快结束时，温澈源却突然说：「我知道你们一定会问，为什么解释这件事的当事人完全没出面，那是因为她跟你们是同时间知道这支影片的存在，而且我也觉得她没必要出场。就算她真的出面了，你们就会相信吗？」 「如果只是想听解释的网友，该解释的，我、婉铃和锋庭也都说了，如果你们还是不相信，我也无话可说。」 温澈源的神情有些耐人寻味。停顿了一会儿，他接着说：「那在影片结束之前，有两个人想通过频道跟大家说几句话，他们说的话都与刚才的解释没有任何关係，你们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 路昀微微一怔，脑袋还没来得及转，温澈源忽然微微勾起唇角。 「那我就把时间交给他们了。」 下一秒，两道身影也徐徐地走了进去，代替他在镜头前的位置。 见到这两张面孔，路昀登时张口结舌。 看见他们，她这才迟钝地发现这支影片拍摄的背景，就是她家的客厅摆设。 她的心脏不受控地飞奔，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 「各位cloud频道的观眾，你们好，我是cloud的妈妈。」路妈妈的一头长发整齐盘起，眼尾的皱纹在镜头前几乎看不见了，她的模样虽然憔悴，但脸上依然掛着浅浅的笑容。 「我是cloud的爸爸。」路爸爸鼻樑上架着的眼镜，也只有在观看电视才会戴上。他此时看起来依然庄重严肃，眉头轻轻蹙起。 「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镜头前，其实是想跟你们说几句话。」路妈妈微微敛下眼目，又抬首对镜头说：「其实在这之前，我们一直都知道cloud在拍影片，只是我们一直都不太赞同她做这件事，毕竟我们那个年代哪有什么靠网路赚钱的职业，所以我们对这行业不了解，也觉得它不靠谱，不希望她过于沉迷。加上她现在是大学生，应该好好唸书，不应该分心做这些事。」 「她其实一直都想让我们看见她为了拍影片做了多少的努力、想要我们更加了解她的兴趣，并希望我们能够支持她……」路妈妈神色渐渐变得忧伤，「可是我们却从来都没去试着理解她，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劝阻她放弃。」 「而我们不知道的是，在她努力拍影片的时候，除了得不到我们的支持，竟然还有那么多人攻击她……在我刚得知这件事后，我真的非常难过。」路妈妈忽然哽咽，「她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为什么我们都要这么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们时常在网上游荡的人，也像我们这种不了解网路的老古板一样看不见她的努力吗？不说之前发生的事，就说现在吧。我试着去了解大家怒骂她的原因后，真的没办法忍气吞声。你们就因为这一件没办法确定的事，就把她的努力给完全打翻？」 「我是她妈妈，就算你们要说我爱子心切、盲目帮女儿、蛮不讲理都好，我就是要帮她说话。我比你们任何人更早认识她这个人，从她一出生开始，我就认识她了。她什么性格我最清楚，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人，你们说她同时跟两个男生交往？你们真的了解她吗？不了解又怎么可以乱说？」 路妈妈说得激动，眼眶不知不觉也堆满了泪水。 路爸爸拍了拍路妈妈的肩膀，示意她先别说话。接着，他也开口了：「我也没办法想像，我们的女儿竟然要独自承受这些莫名其妙的指控。如果我早知道她需要面对这些事，那我一开始不管怎样都不会让她拍影片。」 路爸爸叹了一口气，「我们身为父母想做的，由始至终也只是保护她。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到这种局面，我们阻止也对她没有任何的帮助，我只希望你们身为网友、身为她的观眾，能理智地思考一下，到底现在你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吗？是真的找到确切的证据，才这样指控她吗？还是就想跟风谴责她？又或是纯粹看她不顺眼，所以才骂她？相信你们为人父母，又或是未来的父母，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平白无故就这样被陌生人冠上足以损害名声的罪名。」 「况且，就算她真的伤害了这两个男生，那也是由他们来谴责，照理说也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可能觉得我只是骂了她一句，那每个人的一句，不就成了网路霸凌吗？网路霸凌对当事人造成多少伤害我相信你们都很清楚，就算我这个对网路不熟悉的人，也常看到类似的新闻。正义没错，但要用在对的地方，对的事物。」 路妈妈伸手抓住路爸爸的手臂，他们对视的当下，路爸爸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 「我们要说的就这么多，希望大家以后在做什么事前，都能三思而后行。」路爸爸微微垂下眼帘，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才说：「还有，我们也想藉着这个机会跟cloud说声对不起。我们身为父母的，却从没试着去理解你的兴趣，所以你遭遇过这么多难过的事，才不愿意告诉我们吧。」 「女儿，」路妈妈顶着红透的鼻子对着镜头，抿了抿唇，她说：「从今以后，我们会支持你拍影片，不会再阻止了，所以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委屈的事，都一定要告诉我们好吗？我们不想再看到你被欺负，我们只想要你能开开心心的。」她的笑容温煦，眼底却带着心疼。 从路妈妈刚开始在影片中说话，路昀的视线早就已经模糊不堪。听到爸爸的道歉，接着还有妈妈说会支持她的话，她瞬间泪崩，眼泪无法控制地一滴接着一滴急速地降下。她紧紧抓着手机，在空无一人的讲堂内大声痛哭。 别人总说，家永远是孩子的避风港，而父母，是孩子永远的靠山，路昀竟然到了现在才深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父母要的总是很简单，只要孩子能开心，他们就心满意足。要是孩子遇到挫折了，他们总希望孩子能安心地依靠他们，这样才能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她。 他们一直都希望能成为孩子最大的靠山。 而他们，也是孩子永远的靠山。 9-1 「我就快开始上课了，你先别打电话给我。」 看完影片没多久，路昀就收到了温澈源的简讯。 她双眼还掛着泪水，虽然自己确实想等到心情稍微平復后就打电话给他，但看着他有点过于自我感觉良好，她忍不住使坏般地回覆：「我没说要打电话给你，你想多了。」 儘管她此刻的内心情绪依然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翻涌，但她就是偏不想顺他的意。 温澈源：「那看来你比我还不了解你自己。」 路昀：「……」 这带有一丝自恋倾向的发言真的出自于温澈源吗？ 「温澈源，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温澈源在另一头乐了。 「那这样的改变你还满意吗？」 路昀看着手机萤幕：「……」 脸咻咻地又红了。 好像……还挺满意的。 比起那个毒舌高冷的温澈源，她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他。 手机再次震动。 「教授来了，我先上课了。」 路昀弯起唇角。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最后，她轻轻地在萤幕上打上这些字。 情绪平復以后，眼看距离下一堂课的时间也只剩半小时，路昀拎起书包准备走出讲堂，不料准备开门时，却发现门是虚掩的状态，没有完全关上。 她推开门，一道光线沿着细缝落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地微瞇双眼，但还是看见了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 还没看清来者何人，声音就先窜进了她的耳里。 「你为什么那么晚才出来？」 渐渐适应光线，她这才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皱着眉头的短发女孩。 「叶萱？」路昀感到非常意外。 她早就习惯自己的室友总是独来独往，认识了这么久，叶萱几乎都是被动式的攀谈，她们说话的次数也寥寥无几，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跟路昀说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忘了拿什么吗？」路昀问。 叶萱沉默着瞅她，若有所思的。 路昀耐心地等候，可等啊等，她俩就这样对视了半晌，看得路昀都觉得尷尬。她想开口打破这怪异的气氛，叶萱却先她一步说：「你为什么要安静忍受他们这样说你？」 「啊？」没料到是个问句而不是回答，这是路昀下意识的反应。 「我问你刚才为什么不反驳。」叶萱颇有耐心地又说。 路昀一怔，马上听出她说的是方才那两个男生的羞辱。她笑了笑，解释道：「他们就是想看我沉不住气。如果我当时候说了什么，不就多给他们一个理由黑我吗？我不想正中他们的下怀。」 路昀突然想起适才碰见叶萱时，她的第一句话是「你为什么那么晚才出来？」，这怎么听，都像是……她在等她出来？ 先不去想为什么叶萱会等她，既然是等她出来，那这女孩一直都站在门外吗？ 路昀猛然睁大双眼。 「你是不是听见了？」路昀试探性地问，却省略了「哭」字。 「门没关上，我确实听见了你的哭声。」叶萱竟然还没任何犹豫，直接了当地说。 路昀赧然地搔搔脸颊，眼神飘移，却又忽然想起什么，「所以你以为……我是因为那两个男生说的话而哭吗？」 叶萱一脸困惑地看着她，反问：「不是吗？」 「当然不是。他们这么说我，我确实难过，但我哭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路昀没好气地笑说，瞅着叶萱看，她觉得这室友此时的反应怎么看，怎么有趣。 叶萱有些惊讶，她再次不语，眼神也似乎飘远。路昀感觉她还有话说，于是再次安静等待。明明她俩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可之前的尷尬气氛却已经被完全吹散。 路昀竟有些期待叶萱接下来说的话。 然而叶萱不知想到什么，脸倏地垮下，眼神接着直视路昀。 路昀的背脊不由一冷，直愣愣地回望她。 「怎——」 「你刚才的小考考得不好吗？」叶萱再次抢先一步说话。 「小考吗？就……」路昀犹豫着要说实话还是假话。不过，似乎也没瞒着的必要。 「确实不太好。」 叶萱点点头，突然淡淡地说：「其实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一起？学习？」路昀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课业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就算我不会，我们也可以讨论。」她虽然面无表情，但语气和蔼友善，眼神无比认真。 叶萱不是随口客套的——路昀看出来了。然而她对叶萱忽然释放的善意感到奇怪，没忍住就问：「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跟我一起学习？」 「你不是说考砸了吗？」叶萱眉心微蹙。 路昀怔住，随即了然地露出一抹浅笑：「虽然我挺担心我的成绩，可是一个人哭的原因有很多，感动也是其中一种。」 叶萱陷入哑然。 路昀的意思是……她不是因为难过而哭？ 思至此，她的眉结也渐渐松开。 明明跟路昀的关係只是点头之交，曾经也对她有些反感，但得知她大哭的原因后，叶萱竟然有些放下心来。 「谢谢你的关心。」路昀真心诚意地说，接着又是一笑：「我还以为这时候没有人敢跟我说话了，所以我很高兴你跟我说这些。」 叶萱抿了抿唇，才缓缓地说：「这没什么。」 语毕，她转身离开，可路昀却叫住了她。 叶萱狐疑地回眸，路昀虽然脸上掛着笑容，但内心却在搜肠刮肚地组织语言。 「虽然刚才那些都不是我哭的原因，不过我想问问你刚才说的……还算数吗？」路昀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就是你说可以一起学习的那个。」 叶萱：「……」 「果然不行吗？」路昀呵呵笑，但却遮掩不了眼底的失落。 叶萱见状，嘴角却浮现一抹不太明显的笑意。 「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 路昀一怔，下一秒便兴奋地跑前去，什么失落通通都像从没有过一样，「那我们一起去上课吧！」 「……我好像只说一起学习，并不是一起去上课。」叶萱儘管嘴上这么说，但比起从前那令人感到窒息的距离感，此时的她显得亲切多了。 「我刚好有学习上的问题要问你，一起走方便点啊。」路昀笑得天真无邪的。 叶萱的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也没有再拒绝。 9-2 明明不久前才与同学间发生了不快，但兴许是有叶萱与自己并肩同行，路昀在进入讲堂前，已经没有一丝一毫不安与紧张的心情。 拉开讲堂的门，其他同学依旧像看见珍禽异兽般盯着路昀开始交头接耳，随后入内的叶萱注意到大家的视线，嘴里不满地呢喃：「又来了。」 路昀闻言轻轻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她们找了偏离其他同学的座位坐下。 「所以成为网红其实也不是大家想的这么好。」叶萱像是有感而发地说。 「原来你也知道我是网红？」路昀有些讶异。 「我独来独往，不代表我很out。」叶萱淡淡地说，随即问：「你还记得思思吗？」 「思思？」与思思发生不快后，路昀就再也没从身边人口中听见这个名字。 思思前段日子依然匿跡隐形，直到最近才终于在ig上传一张自拍照。 照片中的她容光焕发，依然像路昀当初见她般亮眼。而底下的标题则写着：『好久不见，之前发生的事我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我也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反省了过错，接下来我一定会用作品说话。』 显然已经准备復出。 路昀发过的道歉讯息至今依旧没收到回覆。但她还是礼貌地为那张照片点讚，并滑了滑留言。网友的留言都挺正面的，路昀看到这里也松了一口气，她相信思思当时也是一头热才会拍出那支影片，如果只是因为这样而让圈子少了一个努力的创作者，那真的非常可惜。 人总会有做错事情的时候，更何况那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路昀早就不在意了。 能看到她復出，路昀是真心替她感到开心。 「你问我还记不记得，看来你也知道我们之前的事。」路昀笑说，「我当然记得她。」 叶萱点点头，又问：「那你觉得她的人怎样？」 「就是一个很努力创作的youtuber，长得很漂亮。」 「那她之前那样对你，你还怪她吗？」 路昀露出释怀的笑，「其实那件事我方也做得不好，大家都有错，我也想好好向她道歉。」 叶萱的神思闪过一丝恍惚，随后，嘴角微微勾起。 「你人真好。」她不禁呢喃。 路昀没听清楚，困惑地问：「什么？」 叶萱摇头，「没什么。你刚才不是说要请教我问题吗？」 「对，等等啊。」路昀立即把笔记本拿出来。 叶萱说她不一定会真是谦虚了，不管路昀询问什么，她总是能清楚、有条理地为她解析。路昀不禁问道：「你以前是学霸吧？」 「嗯，大家都这么说。」 路昀一愣。 还真的是！ 虽然叶萱还是不怎么爱说话，但她却有求必应，一直都不吝嗇赐予指教。她上课时非常专心，写笔记也游刃有馀，一点也不像总是手忙脚乱的路昀——还没来得及把这重点记下，教授就进入下个重点。 课后，叶萱瞥了一眼路昀的笔记，默默就把自己的推向她。路昀心里感激，但叶萱不管怎么说也不是温澈源，她也只是瞅了几眼便不好意思地把它推了回去。 然而，现在的她有了学习伙伴在身边，想必她之前烦恼的课业问题，也能慢慢地迎刃而解。 这天的课都结束以后，路昀与叶萱刚回到宿舍把门关上，手机便应声响起了。 叶萱看着身边的人盯着萤幕像喝了蜜似的，同住在一个屋簷下那么久，叶萱还是不清楚路昀的感情状态，感觉她常常在讲电话，可是没讲几句就会溜出房继续讲，有男朋友的可能性其实挺大的。 但她也不是什么八卦的人，之前会特别注意她也是因为那件事，既然后来清楚她的为人，她也没必要过度观察了。 叶萱识相地抓了衣物便走进浴室冲澡。 「你怎么知道我刚回来宿舍？」路昀接起电话后便笑着问。 「算算时间就知道了。」电话那头的温澈源说，「你怎么都不打电话给我？」 「当然为了证明我比较了解我自己。」 温澈源：「……」 这女孩竟然这么介意他早上说的话。 「话说，你怎么一个晚上就做了这么多事情？」路昀走到书桌前坐下，回想起影片的内容，一阵感动又涌上了心头，「竟然请了那对情侣上来拍影片，还有我爸妈……」 「这不难，婉铃之前有在照片中标记你，我尝试私讯她，没想到她马上就回覆了，而且她和她男友正好在北部，所以直接就答应过来拍摄。」温澈源轻描淡写地说。 其实昨晚，在得知没办法联络小一后，他马上就思考其他方案。他清楚如果再不做些什么，事情会越闹越大，到最后路昀臭名昭着，她接下来的事业一定深受影响。没有商家愿意找她合作是小事，只怕她以后拍的影片，也不会有观眾愿意支持。 创作者都会希望自己的创作被别人看见。没有观眾，那她便再也体会不了拍影片的乐趣。 路昀没有经纪公司，没人会帮她处理这些事，那现在能帮她的，也只有他。 于是，他私讯了婉铃。或许老天有眼，婉铃和她男友正好就在附近，他们也很快同意两小时后与温澈源一起拍澄清影片。 然而温澈源很清楚，就算他和这对情侣出面解释，网友或许也不会买帐，他想起了路昀与家人的摩擦，心里顿时浮现了一个想法。 如果一切顺利，路爸爸和路妈妈或许不会再阻止路昀拍影片，网友们会买帐的可能性也会提升不少。 五分鐘后，他传了简讯给婉铃询问是否可以更换见面地点，收到她说没问题的讯息后，温澈源便安心地拎起背包搭上回家的公车。 回到家，他把背包放下并跟家人轻描淡写说他回来的目的。家人一向没怎么管他，所以也没有多问。 他接着走到隔壁敲了路家的门。 路妈妈见到他时吓了一跳，问他不是回去台北了吗，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这里。 「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您和路叔叔说，他在家吗？」 路妈妈一愣，轻轻点头：「他在，进来吧。」 接着，他们三人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温澈源没有开场白，直接开门见山就娓娓道来路昀在成为youtuber的路上遇到的各种事，包括她刚拍好第一支影片的兴奋、看见网友们说她的影片为他们带来欢笑时的满足表情、与小一合作拍影片、因为思思的言论而短暂地被酸民谴责，还有近期在学校论坛的事——前前后后，他花了一个小时才说完。 刚得知路昀的种种遭遇时，路妈妈的揪心全写在脸上，而一向淡定的路爸爸也微微皱眉。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您们，路昀是真的非常喜欢拍影片。我一开始也以为她只是想像大部分的人一样，拍影片是为了想当网红、想体会网红的生活，但帮她拍影片后，我第一次看见她对某件事物的决心与认真，她要的其实很简单，她想要创作，期待有天能拍微电影。但除了微电影，她也想拍摄不同的题材，希望能藉着自己的作品带给大家欢笑。她也知道这行业并不容易，但就算从前她遇到了这么多挫折而沮丧，她依然没有放弃。」温澈源说，「而我们在她身边的人，更应该全力支持她，让她能放心地追逐梦想。」 「她嘴上说没什么，但其实最希望的是能得到家人的支持。」温澈源看着路爸爸和路妈妈，「而且她现在还遇到……这样的事，如果没有家人的支持，她可能会撑不住。」他没故意夸大其词，就算他认为路昀只要有他，就一定能撑过这一关，但如果能有家人的支持，会给予她更多的力量。 「小昀现在发生了什么事？」路妈妈面色堪忧，说话特别着急。 这是温澈源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既然被cue回答，他立即就把照片被网上疯传，还有网友再次攻击她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他们。 路爸爸听着脸色骤变，路妈妈两手紧紧握住，就算什么也不说，温澈源也知道他们的内心早已经翻云覆雨。 就如他刚得知这件事时的心情一模一样。 但当时的他还是先压住怒气，当务之急是把上传照片的人给揪出来。 好不容易找到最先上传照片的人，竟然又是一个无头像、无任何动态的id。 不知为何，这人的照片才上传十分鐘就被急速转发，有的网友不知是想蹭热度还是早就看路昀不顺眼，他们把那些照片存下后，又再次重新上传。多得这些人的帮助，在短短几个小时里，照片就已经传到网路的各处。 「所以我今天特别回来，是想要拍影片澄清我和路昀的关係，并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温澈源说，「但我也希望您们能出面帮路昀说几句话。」 「好。」 对于路昀被欺负，路爸爸和路妈妈光是听着就怎么也坐不住。这下温澈源说他们也能尽一分力，他们哪需要任何的犹豫。 比起不支持孩子做自己喜欢的事，他们更不想看见的，是孩子被伤害。 于是，那支影片也就这样诞生了。 等到拍摄结束后，也已经快到午夜十二点了。 温澈源在家重新观看几次影片，并上网找了剪辑教学，把拍摄时发生的卡带给剪掉。幸好这是澄清影片，不需要其他特效，所以到了半夜三点，影片也终于完成。 这时间的影片触及率特别低，所以他只好先睡一觉，等早上才把影片上传。 睡了三小时，他带着影片回到台北。等到早八的课结束，他迅速就把影片上传到频道，然后直接把连结传给了路昀。 9-3 「温澈源。」路昀的声音让温澈源从思绪中抽离。 「……嗯？」他慢了半拍才作出回应。 他想得入神，差点就忘了正与路昀通话中。 「我爸妈真的同意让我拍影片了吗？」她的嗓音夹杂着一丝的喜悦。儘管答案早就从影片中得知，但她依然觉得难以置信。 温澈源弯起嘴角，「是啊。」 「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 「就只是实话实说，把你这几个月当网红的经歷都告诉他们。」 路昀震惊，「全说了？」 「全说了。」温澈源说，「他们还说会好好看我们的影片。」 「真的吗？我的天啊……」路昀开心地笑着，浑身放松地靠在椅背，「温澈源，我真的好开心。」 温澈源嘴边的笑意更深了，「我知道。」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早上那支影片的回响好像挺不错的。」 「真的吗？我还没看。」路昀说着，立即就打开笔电进入youtube。 影片放上不过才过了几个小时，观看率却已经破十万。这是前所未有的成绩，可却让一直努力创作影片的路昀忽然有些丧。 辛苦拍的影片不怎么多人看，这种满足八卦好奇心的影片……瀏览率真的高得吓人。 「怎么突然不出声？」温澈源问。 「没什么，只是有点心痛。」 「心痛什么？」 「心痛一有小伙伴出现大家就抢着看。」路昀幽幽地说。 温澈源乐道：「怎么听起来有点酸？」 「是很酸，没我在的瀏览率高成这样，大家到底把我放哪了？」路昀作势不满地说。 「可能大家都看腻了，想看点新的。」 路昀：「……」 她只想听安慰！安慰呢？ 「但我不会腻，天天看都可以。」他突然说。 「……你突然撩也要让我有点心理准备。」路昀的脸又浮现朵朵红云。 不过……她好像也有点习惯这样的他了。 温澈源笑了笑，「有心理准备那还算撩吗？」 路昀这会儿又被温澈源一闹，什么怨念坏心情都被拋到九霄云外了。他总是轻而易举就能让她的脸上恢復笑容。 其实温澈源也只是把之前总是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而已。既然现在已经确定路昀是喜欢他的，那他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表达，根本不需担心这样会吓跑她。 路昀说他变了，但与其说他变，比较合适的说法，应该是做自己。以前的他可是非常渴望能有这样的机会倾诉内心的情感。 路昀把页面滑下，下面竟然有三百多则的留言，路昀呆了一下，随即认真读了起来。 『这个解释我接受，我也觉得小一和cloud从来没有说过他们在交往，是那些cp粉自己在脑补。』 这个留言底下多了许多网友的「+1」，甚至有四百多人按讚。 看到这里，路昀的身子也松了一半。 『小伙伴第一次露脸竟然是因为这件事，我看他说话的眼神，总觉得他是喜欢cloud的。』 路昀：还真厉害看。 『竟然是小伙伴！我的天啊！好帅！』 『可以让小伙伴以后多出场吗？』 『小伙伴说cloud不知道这支影片的存在，所以是偷偷拍的吗？小伙伴你是暖男！』 路昀：「……」 『打温情牌，这要我们怎么不相信啦！（哭）』 『你的爸妈说得真好，希望酸民都适可而止了。』 『其实这些照片突然出现的时间点真的很奇怪，感觉就是特别选在大家都以为小一和cloud在交往的时候放出来，这人对cloud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这留言底下又也有许多的「+1」，还有的直接回覆「我也这么认为」。 网友确实还有许多是理智的，这让路昀有些欣慰。 路昀一手抓着手机，另一手按在滑鼠上又滑了五分鐘。虽然留言区还是有一些不接受解释的言论，但那些的声音过小，都渐渐被埋没在支持的留言堆里。 「温澈源，你好像多了很多粉丝。」路昀对着电话说。 温澈源在那头蹙了蹙眉，「这是你看了留言后的结论？」 「不，还有一个。」 「什么？」 「我在想你为我做的事情会不会太多了。」路昀说着，心又暖洋洋的。 温澈源沉静了下来。 半晌后，他道：「路昀，有些话我想直接当面问你，所以……你可以再等等我吗？因为我就快考试了，课业也相对更加忙碌，所以我暂时没办法去找你——」 就在这时，路昀房内的浴室门缓缓被打开。路昀一怔，没来得及等温澈源把话说完，「好，我等你！先不跟你说了！掰掰。」 另一头被突然掛断电话的温澈源：「……」 不过没关係，只要听到路昀说会等他，那就够了。就算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但询问交往的意愿，他并不想通过冰冷的手机。 叶萱从浴室出来后就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涂保养品。 忽地，路昀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路昀以为是温澈源传简讯给她，谁知看了萤幕上的名字，她一时愣住。 消失几天的小一，竟然传简讯给她了！ 她一点开，果然看见了道歉的讯息。 「抱歉现在才回覆你，我知道我突然消失一定让你们觉得很困扰，不过我已经把澄清帖文放上ig，以后应该不会有人再说你劈腿了。」 路昀：「你为什么会突然消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在等待小一打字的当下，路昀点入他的页面，在五分鐘前，他果然发布了一篇帖文，配上一张他的外拍照。 『最近收到很多网友的讯息，大家都来问我是不是被绿了。我最近都关在录音室工作，都没能及时回覆，现在就一次过在这里澄清吧。谢谢你们的关心，不过我们从未交往，又哪来的被劈腿？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我一直都是单身，你们这样随便帮我配对那要我以后怎么交女朋友啊？（笑哭脸）』 底下涌进了许多女友粉的留言，不外乎是「就知道我的小一不会跟她谈恋爱！」、「呜呜……不心痛了，本来真的以为你被追走了」这类的发言。 路昀这才确确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应该真的告一段落了吧，有了澄清影片，小一也发了这样的帖文，啪了又啪酸民的嘴，该肿得差不多了。 这时，私讯通知驀然冒出，路昀点击进入。 小一：「你方便我打电话给你吗？」 路昀一愣，回覆「可以」后便走出房间。 小一用ig的通话功能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cloud.」接听后，小一清脆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小一，怎么了吗？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路昀狐疑地问。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网友骂了。」小一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真的很对不起。」 路昀还是第一次听见小一如此低声下气地说话。说她生气小一吗？其实一开始传出那些照片、而她和温澈源都找不着他时，她确实有些恼怒，但这样的情绪也存在于那个时候而已。 理智地想，酸民要针对她的话，总会找到理由，说她劈腿也只是刚好找到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正好也扯上小一而已。 从她不再是一个素人开始，她的所有一切都被放大，就像明星一样，有人喜欢，也总会有人讨厌，如果她把所有网友讨厌自己的理由都扯上别人，这怎么说还是有些牵强。 在这件事上，他们会讨厌她，因为她是她，而不是因为别人，他们才会讨厌她。像小一的女友粉会如此憎恨她，每当看见他们同框总得跳出来骂个几句的原因是什么？ 套句娱乐圈的名词来说，那都是因为她的「咖位」没小一大时，就直接邀请他上来频道拍合作影片。 粉丝都觉得偶像有圣母光环，肯定觉得他只是不好拒绝才答应拍摄。他们都替他觉得不值，认为路昀在蹭他的热度。 在这圈子就如娱乐圈一样，如果不是平起平坐的关係，怎样都是某一方攀上另一方。 路昀也确实因为小一的关係，才能让更多的网友认识她。 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她也怨不得人。 要是她在稍有名气后才找小一拍影片，那女友粉对她或许就有另一种想法了。 不过这也只是或许，她又岂能真的了解别人在想什么？ 「没关係，我相信有了你现在的澄清，一切都会落幕。」路昀是真心这么说的。 小一沉默着，他也听出路昀是真的不介意。 他心里的愧疚又攀了一格。 深吸一口气，他连拉扯纠结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决定把隐瞒她的事都说出来。 9-4 「其实……我一直都想以歌手的身份推出一张个人专辑。我的经纪公司在准备签下我的时候，也说了一定会满足我的心愿。以我的名气，我确实能自己成立工作室再发行专辑，但因为我对这方面的经验不足，如果有经纪公司，那我也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了。」言下之意，就是这份合约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在照片开始疯传时，我确实想过澄清。」小一说，「不过我的经纪公司知道我可能会这么做，于是先给了我警告，说如果我真的在这时候澄清，本来谈好的合约条件或许就要修改，而且还可能作废。」 路昀听着心不由一颤。 所以……这就是他突然消失的理由吗？ 刚收到小一的讯息时，她其实还担心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现在看来，好像白担心了。 不过，她似乎也能理解他们的做法。毕竟要是小一在网友的怒气还没平息时澄清，他可能就会被大家质问——为什么之前故意放了合照和女友视角的影片来引人误会？ 虽然小一的粉丝非常多，女友粉无论如何也会站在他那边，但肯定还是有许多路人觉得他的这些举止就是在炒作。 他本来就红，但确实后来也因为路昀，而变得更红、更有话题。 反正他之前也没说过他们在交往，所以这时候按兵不动，让大家的矛头都对着路昀，反而才是上策。 网上的世界就是这样，如果大家对准一个人骂，只要你跳出来，那你就有可能会被波及。 经纪公司会为他设想到这些其实很正常，如果可以，他们当然希望自家艺人是没有任何的负面新闻。 要是是之前的路昀，或许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些事。兴许是当了网红，看清了更多的事，她已经不像从前般单纯无知。 人总会在经歷某些事，而让自己在一夕间成长。 有些事情就算别人没有特别表明，路昀也能看得透彻，看得彻底。 「原来是这样。」路昀这么想着，内心也渐渐变得平静，「那为什么现在又想澄清了？」 「经纪公司那边看了你频道刚上传的那支影片。」小一说着又欲言又止的，「……他们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出来澄清了。」 路昀愣了愣。 是因为温澈源在影片中说小一一定会澄清的缘故，为了不让大家说他没担当、胆小怕事，所以不得不出现吗？抑或是他们觉得大部分网友都接受了路昀这方的解释，所以才觉得小一这时候出现澄清就不会中枪？ 路昀甩了甩头。 算了，反正不管理由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不管是哪个答案，还是跟利益逃离不了关係。 只是她的心里不免有些唏嘘。 她认识的小一不是这样的人，但为了加入经纪公司、为了自己的梦想，他最终还是违背了自己本来的原则。 「真的很对不起。」停顿良久，他又说：「还有之前我突然放女友视角影片的事……虽然那时候经纪公司还没正式签我，但已经在洽谈的阶段，他们见我放了那支影片后直接骂了我一顿，说我根本没考虑后果。这件事确实是我想得不够周到。」 事到如今，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隐瞒任何事了。 「不过，虽然影片的事不是故意的，但那张合照，还有找你拍女友视角的事，我却是带有目的的。」他无奈地笑了笑，「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对你特别有好感。就是你的真性情吸引我吧，我之后就喜欢上你了。本来一开始我还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我觉得我们相处得挺好。」 他顿了顿，「看见网友不断把我们凑对，我很开心；让你帮我拍女友视角的时候，我也很高兴。就算你一直都有在刻意跟我拉开距离，但我觉得只要再努力一些，我们还是有机会的。直到后来，你说不想让喜欢的人误会，甚至不常回覆我的讯息后，我就知道自己该放弃了。只是我有点不甘心，所以这时候公司让我安静待着，我其实没有非常地抗拒。」 「感觉就是……有个藉口让我暂时什么也不做。」他随后轻轻一叹，声音带着满满的愧疚，「不过一直看着你被攻击，我内心真的也不好过，所以在这件事上，我真的欠你太多道歉了。」 再次被小一拋出的一颗颗水弹击中，路昀呆呆地沉寂良久，才幽幽地说：「谢谢你跟我说实话。可是……很抱歉，我没办法回应你的心意。」 电话那头愣住，随即笑了开来，「你果然很温柔，明明应该骂我才是。如果不是因为我，网友也不会找到理由攻击你。」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是今天的我。」路昀说。 「别总只想着你拥有的名气是别人的功劳，如果你自己不努力，没有固定上传有质量的影片，我们合作影片的热潮过了，大家还是会忘记你的。所以你能走到现在，最应该感谢的人还是你自己。你的影片确实很好看。」 路昀愣怔，心底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能走到现在、成为小有名气的网红，都是因为小一的一臂之力，如果没有他，她可能到现在还是一个平凡、无人在意的素人，所以她一直都是心存感激，也特别珍惜至今拥有的一切。 可当她听见小一说她最应该感谢的人是自己时，她的鼻头突然就泛起一阵酸楚。 她一直以来都很努力、很用心在拍影片，只是不管过了多久，还是会有人说她是靠小一才有热度。节奏被带久了，她慢慢也变得不敢去想自己能获得现在这样的成果，全都包含着自己的用心良苦。 小一说得对，如果她没有继续拍影片，观眾也会很快流失，她也不可能一直保有热度、话题不断。 她付出了一百分的心血，能有现在这样的成绩，完完全全是当之无愧的。 「谢谢你。」她真诚地说，儘管这几个月来，她已经说过了好多遍同样的话。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她最后一次在为这件事而道谢。 小一爽朗地笑，「知道了。我觉得我们老道歉又道谢的，特别有距离感。」他语调轻松地说。 路昀莞尔，「是你先开始的吧？」 「所以由你结束正好。」他又笑道，「经纪公司也希望我暂时不要谈恋爱，所以你放心吧，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 路昀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笑着说：「嗯，一直都是。」 儘管彼此都很清楚他们未来很大可能不会再有交集，然而谁都没有说破，只让通话停在一个美好的句点。 结束与小一的通话后，路昀觉得一身轻，心里也完全踏实了。 她准备把手机放进口袋，萤幕上却突然跳出路妈妈传来的讯息。 她心里一惊，家人会传简讯给她的次数寥寥无几，她还没来得及理出原因，手指就先一步点了进去。 「刚看完你和小源所有的影片，我也特别喜欢你跟小伙伴之间的互动喔。」语末还多了一个掩嘴笑的表情符号。 几乎是读讯息同时间，路昀的眼底就蒙上一层热气。 路昀：「你真的都看完了？」 讯息很快被读取，但路妈妈也是近年才学会用line传讯息，所以打字速度缓慢。 不久，讯息终于回来了。 「是啊，没想到还满好笑的。你好像也挺适合当演员。」 路昀看了没忍住噗哧一笑。 「我没想当演员，我只想创作影片。」 「我知道。放心吧，我和你爸会支持你的。」 路昀看着，眼眶重新发热。 虽然她在影片上已经听说了同样的话，但这回儿瞧着聊天室上写着的是「我妈」二字，她真真切切又被感动了一次。 路昀：「爸他也看了吗？」 等待着妈妈的回覆，她的心怦怦作响，但还是任由脑袋放空，不敢去猜测会得到什么样的回覆。越是期待听见那个答案，而事实并非如此，只会徒增心里的难过。 对待自己最好的方式，还是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期待。 路妈妈：「我们是一起看的。他看的时候头仰得特别高，特别神气，还说女儿原来这么会拍影片，整个人自豪得不得了。」 路昀愣住，乐不可支地笑了笑。 然而过了不久，路昀讶异得盯着萤幕。那是因为路爸爸竟然也传了讯息过来。 路爸爸：「别听你妈乱说。」 路爸爸：「不过，影片是拍得不错，继续加油吧。」 路昀本来笑得弯起的眼角，最后还是伴随着感动的泪水滚落脸颊。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拍影片，也会好好唸完大学，不会荒废学业。」 9-5 两天过去，正如路昀所猜想的一样，因为多了小一的澄清帖文，本来网上仅存那丁点的难听声音，也完全风吹云散。 路昀的脸书、频道和ig的粉丝人数再次上涨，留言区和私讯箱更是挤满了网友的留言，绝大部分都是鼓励与道歉的话，似乎是这么做了以后，他们就可以继续在网路上行侠正义了。 路昀对他们的作为不置可否。 而网路的风向被带走了，校园的风向当然也往同个方向吹去。 周遭的同学似乎终于察觉总是被风向耍得团团转的自己有多难看，这一次，他们没敢直接厚着脸皮再前来跟路昀搭话，但依然会试探性地对路昀礼貌微笑，如果对方也报之一笑，他们才会前来聊个几句。 路昀因为进了网红圈子，所以现实的人也看得多。有个人对你示好，总好过直接恶言相待的。她不在意同学们的虚情假意，于是还是像从前般礼貌地回应他们。 然而，看着路昀一直和和气气地应付同学的叶萱，心里却特别地不高兴。 「路昀，之前我们以为你真的劈腿了才会那样……」 听着一个女同学说着这些话，叶萱终于忍无可忍打断：「所以你之前都不相信她了，现在还敢厚脸皮来跟她说话？」 她的声音传到了四面八方，讲堂内的所有同学沉默着，纷纷好奇地看向她们那处。 路昀对突然发言的叶萱感到讶异，立即阻止她说：「叶萱，你……」 叶萱没理会一旁安抚她的路昀，继续道：「你们跟路昀说话之前，至少应该先道歉吧？还是你们觉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她转头瞪着那天羞辱路昀的两个男生，「你们是不是忘了路昀是网红？只要她想，她马上就能让你们任何一人身败名裂。」 她又不疾不徐地说：「你们该庆幸你们的同学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这么多。」 「叶萱……」路昀拉了拉她的手臂，随即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刚才与路昀说话的女同学听了有些沉不住气，于是不满地回应：「叶萱，你凭什么说我们？你自己不也是看见她被冷落后什么也不做吗？」 本来一心想要心平气和的路昀闻言，心里顿时不悦。 「叶萱喜欢独处，所以我跟她之前根本没有来往。我被冷落时，她至少没有取笑或是落井下石。后来她也前来跟我搭话了。知道我学习不好，她也很有耐心地指导我。」路昀和顏悦色地说，脸上的表情与内心的情绪形成了正对比。她笑问那女同学：「我有这样的朋友特别幸福对吧？」 女同学一愣，眼珠往左又往右地移动，喉间完全被路昀的话给堵着了。 过了不久，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靠了过来。路昀微微转头，竟然瞧见那天羞辱她的两个男生。她下意识挪动身子，拉开距离才皱眉问：「你们又想做什么？」 「对不起。」 「希望你不要把我们那天说的话放在心上。」 他们的语调少了那天的霸气与不屑，多了份愧疚与不安，脸上的表情复杂且带有一丝的畏惧，彷彿此刻面对着的是狱间的阎罗王。 路昀意料不及他们的道歉，正准备说话时，刚入讲堂的教授却「碰」一声把一叠讲义压在讲台前。 站在路昀附近的同学见状，迅速作鸟兽散。路昀与叶萱四目交接，叶萱耸了耸肩，而路昀则露出了轻浅的无奈笑意。 其实她不在意他们有是否道歉，也不在意其他同学怎么想，但能听见朋友为自己发声，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这堂课结束后，路昀在走出讲堂后就习惯性地拿出手机，叶萱走在她的前头放慢了步伐，也没催她的。 路昀的手机内像往常般躺着温澈源的讯息。她心情颇好地点入，却在读了简讯时微微睁大双眼。 「网友不知怎么突然一面倒说是思思把我们的照片上传的。她的ig被挤爆了留言。」 「我刚去刷了他们的留言。原来有网友一直很想知道到底是谁黑你，后来有个网友说思思是高雄人，还怀疑她因为之前的事心存仇恨，所以认为这些照片很可能是出自她手。」 「一开始那些网友只是去她的ig询问是不是她做的，可到后来便出现责骂她的声音。」 路昀读着讯息心倏然一抖，情绪复杂。其实这件事的真相浮出水面后，她也没想计较了，为什么这些网友竟然能八卦得没事找事做？ 她退出line打开ig，点入思思的页面，想刷一刷那里的留言。 咦？ 思思在一分鐘前刚好发布了一张全黑图，路昀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往下一看，果然看见了触目惊心的字眼。 『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难道你们就这么想看我死吗？』 「砰！」 一阵响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瞬间引起了路昀的注意。 路昀抬眸望见叶萱的背影，还有掉在地下的手机。她紧张地跑前去：「叶萱？你怎么了？还好吗？」 叶萱的双眼呆滞，但还是迅速地捡起地上的手机。 手机萤幕还没熄灭，在她拿起时，路昀无意一扫，心里不由一惊。她没有多想，直接伸手夺走叶萱的手机。 叶萱的手机画面与路昀的一样，停留在思思的最新帖文。 叶萱快如闪电地把手机抢了回来，没出一声转身就跑。 「叶萱，你等一下！叶萱！」 路昀在后面追着，伸手就抓住了叶萱的蓝色背包。 「放开我！」叶萱有些不受控地大吼，她面目狰狞，不断地挣扎，「放开！」 路昀被她吓着了，但还是不肯松手。她深吸一口气，「你……你先冷静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姐她有轻度忧鬱症！虽然不严重，但、但我还是担心她会做傻事……我爸妈长期在国外，没有人在家，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叶萱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中也蓄满了泪水。 路昀心底一怔，脑袋瞬间就把叶萱说的话与她手机停留的画面连接在一起，「思思……是你姐？」 叶萱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挣扎想路昀赶快放手，路昀的心脏隐隐作疼，立即说：「你现在要去找她吗？我跟你一起去！」 「不需要，你放手！」 「你现在的情绪都这么不稳定了，你认为见到她后你能安抚得了她？」 叶萱驀然愣住。 路昀拉住了叶萱的手腕，温声问：「她现在在高雄？」 叶萱微微点头。 「走吧，我们马上搭计程车过去。」 叶萱没有再挣扎，反而安静乖巧地被路昀牵着带离校园。 搭上了计程车，叶萱幽幽地道出一个地址，车子便在路上风驰电掣，扬起了尘土。 不到半小时，计程车驶入了市区，前方亦然出现两栋高耸的公寓，路昀还没反应过来时，车子便停下了。 9-6 叶萱下车便往公寓跑，路昀尾随其后，直到进入了一片死寂的电梯，看着叶萱心急如焚的模样，路昀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 叶萱在来这里的路上已经打了无数通的电话给思思，听着嘟嘟响声她变得愈加着急，但思思直到最后还是没把电话接起。 叮。 叶萱拐了个弯，停在一道门前。钥匙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咔嚓一声，门被推开，她衝进客厅一瞧，没有发现思思的踪影。 「姐！」 她往思思的房间跑去，门微微虚掩，她没有多想就直接推开。 一阵麦芽清香夹杂着点点苦涩的气味窜入她的鼻腔，只见思思抱着双脚坐在房里的角落，脸埋进了手臂，地上散落好几个啤酒罐。 「姐！」叶萱的心跳彷彿在这一刻停止，她快速地跑到思思的身边。 思思缓缓抬首，她蓬头垢面，脸色覆上一层不自然的红，仔细一看，上面还佈满泪痕。路昀怔住，思思此时的模样与她初见大不相同，但看见人没事，路昀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网上都是酸民在闹，路昀无法控制，然而不管怎么说，思思这次被攻击，路昀还是有些责任，看着自己的事为别人带来如此大的衝击，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叶萱……」思思看见熟悉的脸孔眼泪瞬间狂掉，「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你说得没错，人在做，天在看，我当时就应该听你说把照片删掉……对不起……我这次真的知错了……」 叶萱内心泛起一阵心疼，儘管之前因为这件事而跟姐姐有些争执，但到了这个时候，她没有多想便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知道错了就好……」 「不好……那些网友是不会放过我的，他们就是想要我去死……呜……cloud知道后也不会原谅我的……她一定也希望我去死……」 叶萱任由思思在她怀里哭了一阵子，她轻轻拍着姐姐的后背，等到哭声渐渐平缓下来，她才温声说：「她会不会原谅你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她绝对不希望你想不开。她现在就在这里，不信你可以问——」 叶萱的语未落，思思便诧异地挣开叶萱的拥抱，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娇小身影。 路昀与思思的双眼在空中交会的那一刻，路昀也只能怔然地看着她。 她方才一直都在旁听着思思与叶萱的对话，瞬间就被轰得晕头转向。虽然还不能确定她们说的与她内心想的是否相符，但她心里也有个底，感觉没十也有八九。 路昀嚥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先开口：「是你把那些照片放上网的？」 思思先是直愣愣地望着路昀半晌，接着才敛下眉眼，心怀疚意说：「对不起。」 叶萱站起，但也垂下目光不敢直视路昀。就是那一声的对不起和叶萱此时的表情，路昀顿时釐清了所有的事。 她面无表情地问叶萱：「你是知情的？」 「我姐拍下照片的那个时候，我就在她的身边。」 叶萱接着说，当时候思思因为受到了网友们的谴责，开始出现忧鬱的倾向，叶萱得知以后便要她搬回高雄与她同住。 思思回来不久，叶萱便带她到桃花心木散心，却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碰见了路昀。 思思那时心里还有股怨气，于是拍下了这些照片。叶萱当下并没有阻止，毕竟那时的她对路昀没有特别好的印象。如果不是因为路昀，思思也不会被网路霸凌。 谁知世界就是这么小，她们竟然升上同所大学，还成了室友。 叶萱一开始很抗拒与她示好的路昀，殊不知时间久了，她也从观察中发现路昀其实是特别善良友好的一个女生，所以她把这些都告诉思思，希望她能放下仇恨，并让她把那天偷拍的照片删掉。 「对不起。」叶萱深感愧疚地说。 思思大力摇头，有些心急道：「不关我妹的事，她后来有让我把照片给删了，我骗她说已经删除，她根本不知道我会把它们放上网。她知道我这么做后就跟我起了争执，之前她还为你说了很多好话，说我误会了你的为人，但我就是不听，是我的错……」 路昀不发一言地杵在原地良久，看着眼前的两姐妹面如死灰、羞惭满面的，她吐了一口气，不疾不徐地说：「既然你知错了，那就算了吧。反正事情已经过去，我也不在意了。」 彷彿路昀说的是什么天大的笑话，眼前的两姐妹瞠目结舌，一脸难以置信，但从路昀口中说出的话却特别清晰地传进她们的耳里，久久不散。 虽然这两姐妹的外型相差甚远，但两人的表情在此时毫无二致，五官乍看终于有了点相似之处。 路昀顿了顿，又对思思道：「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是我不乐见的。就如叶萱所说，我不希望你想不开，但你最应该在意的是叶萱，而不是我怎么想。你没想过你刚才在ig发布的帖文让她多难过吗？」 叶萱闻言蹙着眉头，表情依然凝重。思思心疼地转头望着自家妹妹，下一秒便张开手直接抱住了叶萱。她的嘴里不断地说对不起，并承诺不会再让她担心了。 叶萱微微垂下眸，但嘴角最后还是有些释怀地勾起。 思思的情绪稍微平復以后，她们三人走出房间，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思思望着路昀，满脸惭愧地又说：「对不起，是我的报復心态太重，加上当时候看到小一帮你说话，我嫉妒得不得了……后来我的某些工作也被撤回，像是电影的首映礼还有一些业配，厂商说我的形象过于负面，网友不会买账，所以想要解除合作。结果不久，我却看到你接下了同样的工作，我脑袋一热，觉得你把我的一切都给抢走了，才会把那些照片放上网……」顿了顿，她又道：「真的很对不起，我会再去ig发帖文好好跟你道歉……」 路昀摇摇头，「我其实很不喜欢现在的人有什么问题都在网上公开解决。比起向网友交代，我觉得跟当事人直接当面解决更重要。反正你都私下向我道歉了，也说了你动歪脑筋的理由，那就没必要把这件事放上网了。」如果放上网，思思肯定又会遭受另一波的攻击，这实在没必要。 思思听了头垂得更低，「是我太不成熟了。之前骚扰小一的事情也一样，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我也不敢再找他了。明明你的年纪比我还小，可是处事却比我成熟多了。叶萱说得对，你真的很善良。」 而坐在对面的叶萱皱眉看着路昀张口欲言，没说出半句话来。路昀猜出她的心思，她淡然一笑：「真的觉得抱歉的话，那就多帮我补习吧，我好多课都跟不上了……还有，你下一次也可以帮我拍影片，我的小伙伴不在身边，我需要一个助手帮我掌镜。」 叶萱愣着不说话，但路昀还是能从她的双眼看出一丝感动的情绪。 「……就这样？」她有些难以置信。 路昀嘴边掛着微笑：「觉得太少的话，那就让我再想想还能让你帮我做什么。」 路昀和叶萱回到宿舍时，也夜幕低垂。 路昀回了封讯息告知温澈源她已经安全抵达宿舍后，叶萱突然开口：「路昀，谢谢你……肯原谅我们。我姐这次一定会改过自新——」 路昀把手机放下，没好气地说：「叶萱，朋友不该老是道歉和说谢谢。不过我要老实说，其实我会原谅你姐，很大部分是因为你。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我才相信她。」 叶萱的内心再次翻腾，感动的情绪再次迎面扑上，她轻轻弯起嘴角：「可是我还是想说……」 「够了，别说了，我不听喔！」路昀虽然双眼直瞪叶萱，然而唇边却带着笑意。 桌上的手机微微震动，路昀立即伸手抓起。叶萱看着四周冒着粉红泡泡，她把本来要说的话给吞进肚里消化，直接换了另一个话题：「是你的那个小伙伴？温……什么的？」 路昀没想到叶萱会提起温澈源，她的脸上忽然就涌上一股燥热，「嗯，温澈源。」 「他的名字挺特别的。」叶萱说。 「而且有好多水。」路昀也笑道。 「好多水？」 「温暖的温，清澈的澈，源源不绝的源，每个字都是水字旁。」路昀耐心地解说。 叶萱听着，脑袋随即闪过什么，她笑说：「怪不得你这么需要他。」 「……什么？」路昀脸颊再度发烫，「你突然在说什么啊……」 叶萱笑了笑，随即解释：「因为你是云。没有水，又怎么会有云的存在？」 9-7‘（完） 两个星期过去了。 叶萱是个非常严厉的补习老师，没课时几乎都会拽着路昀学习。路昀也想专心准备即将来临的期中考，所以儘管工作邀请与日俱增，可她都一一推辞了。 然而，她依然保持一星期上片一次的频率，如今多得叶萱协助拍摄，她也省去不少的时间。 至于思思，她偶尔也会前来帮忙，但因为心怀愧疚，所以一开始与路昀相处时总是格外彆扭，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她也慢慢能自在地与之交谈。 这段期间，路昀也观察到她是诚心想改过，她的精神状态似乎也日渐变好。 路昀真心为她感到开心。 而网上的声音，也在路昀有天在ig贴上她们三人合照后戛然而止。 既然路昀跟思思成为了朋友，那这些怀疑她的声音，也理所当然迅速地被淹没。 在南部待了三个星期，路昀终于迎来回家的日子。 虽然近来都是叶萱在帮她拍摄，可看着温澈源在频道影片底下回覆的留言，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思念已经快溢出胸膛，无减反增。 在镜头前，路昀总会想起那一个在镜头外跟她聊天的温澈源，就连他之前的毒舌在她耳边盘旋时，她也觉得意外的顺耳。 这思念有毒，才三个星期不见，路昀就觉得过了三年。 路昀回到家时，爸妈都在家，看见家人对她露出笑脸，她忍不住就迈开脚步往前抱住他们。就算什么也不说，但彼此心照不宣。 他们的拥抱是思念，是心疼，但更多的是路昀最想要的支持。 路妈妈弯起嘴角摸了摸路昀的头，突然说：「小源来了，他在你的房里。」 路昀一怔，无奈问：「你们怎么可以随便让一个男生在我不在时走进我的房间？」 「你以前明明不在意啊。」路妈妈笑说。 「而且小源也不会在你房间干什么，你怕什么？」路爸爸奇怪地问。 「算了不跟你们说了！」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太阳特别炙热，就如路昀此刻的心情一样。她带着兴奋夹杂着期待的情绪推开房门。 「温澈源？」 一个高挑身影驀然从旁窜出，路昀吓了一跳，但却在对上他那双黑曜石般闪烁的眼眸时，她再次被席捲了所有心神，只能怔怔地望着他。 温澈源勾起唇角，俊俏的脸微微靠近路昀，他如漩涡的双眼带着笑意：「你愣着干什么？是太想念我了吗？」 路昀的脸上浮上两朵红云，她慌乱地房里把门关上，「你在说什么？是不怕被我爸妈听见吗？」 「不怕啊。」温澈源理所当然地说，「反正他们总会知道我们的事。」 他的话拂乱了路昀的心湖，「我、我们什么事？」 「我们还能有什么事？你想耍赖？」温澈源挑眉。 路昀一愣，心噗通作响。 明明他们讲过了无数次的电话，也传过了无数封曖昧的讯息，可此时望着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她依然觉得害臊不已。 见路昀不说话，温澈源又缩起了眉，「难道……你不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路昀想也不想便说。 他们之间已经处在这种差一步就成为恋人的关係够久了，温澈源竟然还会怀疑她不喜欢他了？ 「可是我从来就没听过你说喜欢我。」温澈源顿时一脸失落，「你……」 「我喜欢你，温澈源。」路昀一字一句清晰地缓缓吐出。 温澈源怔住了，路昀的双颊彷彿成了蒸汽火车，恨不得马上避开他的视线。然而她想让温澈源知道她是真心诚意的，所以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誓死都不再别开目光。 温澈源眼底浮现一丝喜悦，伸手就牵住了路昀的小手。 「既然这样，那你愿意跟我交往吗？」他的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连人家的手都牵了才问？会不会太迟了？」路昀的手心不断地在冒汗，房内的温度怎么突然就上升了？ 交握中的手驀然加深了力道，路昀感觉到它在微微地颤抖。 「其实在这之前，我没想过你会喜欢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温澈源突然说。 「我也没想过你会喜欢我啊！明明……你一直都像是把我当成好朋友那样，我——」 路昀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温澈源猛然伸出另一隻手拦住了她的腰部，头也轻轻抵到她的肩上。 路昀身体一僵，感受到了温澈源身上传来的暖意，她的脸又迅速染上一片红。 「我从国中就特别在意你，可到了高中，我才确定自己已经喜欢上你了。我曾经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喜欢我，因为不管我对你做了什么，你都毫无反应。我一直都很想把这些话告诉你，但我担心如果我说了，你会远离我。我不想要这样。」温澈源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上我，但我……真的很高兴。」 路昀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她依稀记得自己喜欢上温澈源、却不知道他对自己有何感觉时，她痛苦难耐，总是胡思乱想。明明才经歷不长的暗恋时光，可无时无刻忽然涌上的思念和猜疑，总让她内心跌宕起伏。有时一想不通，还会影响她一整天的好心情。 而她的这些感受，温澈源竟然还经歷了这么多年。可他却什么也不说，一直默默待在她的身边…… 她忍不住伸手环抱他的腰间，把脸埋入他的胸膛。 「你这个笨蛋。」她有些哽咽。 温澈源无奈一笑，「蠢蛋也敢说别人是笨蛋？」 路昀闻言立即狠狠打了一下温澈源的胸口，他吃痛地叫了一声，可眼底却依然充满宠溺。 「路昀。」 「怎么？又要骂我是蠢蛋？」路昀故作不满地问。 温澈源轻轻一笑，「不是，我只是想说，其实从频道创立的那天，你就注定是我的。」 「……什么意思？」路昀不明所以，反应迟了半拍。 「因为『透明色的云朵』，我是那个透明，你是云朵对吧？那不就是温澈源的路昀吗？」温澈源的笑容在此刻异常的耀眼。 路昀瞬间就红了脸。 她竟然、竟然取了这样的频道名称！ 见到预料中的反应，温澈源笑得格外开心，他伸手抚上路昀试图转开的脸庞。 窗前的帘布轻轻地吹起，黄昏的浅淡光线随即洒在了两人的身上。 温澈源缓缓凑近，路昀的呼吸一窒，耳边也只剩下愈加增大的心跳声。 感受到温澈源的气息打在脸上，路昀下意识闔上双眼。 一个吻接着轻柔地落在她的唇上。 路昀一直希望在空中的她能自由漂浮，让风把她带到世界各处去。但正如叶萱所言，没有水，她什么都不是。 如果没有温澈源，她不会是现在的路昀。 回忆起这些天发生的种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温澈源都在她的身边。一直以来，都是他陪着她走在充满荆棘的道路上；也因为有他，她才能成为最想要成为的那个人，做着自己最喜欢做的事。 看来这辈子，她是没办法摆脱他了。 正文完 后记 这部小说我从三月就开始写，所以在六月初就写完了，其实也写了满久。期间知道我在写的也只有我现实生活中的李姓友人和今天下小雨。写的那个时候一直怀疑自己，还担心会写崩，没想到一下就到了连载结束的现在。时间真的过得超级快。 说说这部小说。 因为男女主的性格，我知道很多文友看得都快爆气，不过还是很谢谢你们看到最后。xd 这也算是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剧情和角色，其实在连载的时候也很担心大家会看到一半就罢看，只能说我的文友都很温暖，就算受不了两个笨蛋但还是看完，我真的很开心又很感动。 我在ig提过，会写这个题材的原因是因为我国的网红那时候真的有太多负面新闻，就算我不是当事人、也不认识他们，但都能感觉到他们的无奈，好像做什么都会被别人放大，只是谈个恋爱，网友也要管三管四的，那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就不去管你的男女朋友就好？还是连另一半都没有所以才要管别人？（欠打） 其实我一开始的设定是要让小一和路昀真的谈过恋爱再分手的，但后来写着写着，就变这样了。而且明明我没把这段写进去，但还是爆字了，我真的一直在修修减减的，也难怪被文友说我是爆字王。tt 接下来要说说丝狮这个名字。 其实我当时候写就是脑袋闪过什么，就直接写下来，结果就被吐槽到乱七八糟了。（笑死） 后来我跟小雨讨论后决定修改，因为我担心大家看了会很容易出戏，结果没多久，我又看见有的文友告诉我说不必改，她们觉得很特别很喜欢（？），所以我又犹豫了。我真是个容易被影响的人。 其实我个人是懒得去改，所以到现在我都还没改，我还是再考虑个几天好了。xd 再来是想说我特别记得有些文友在看了某个情节后告诉我他们看哭了、很感动，能让你们有这样的感受，我真的觉得很开心，我会把这一份美好永远记在心里。 然后我想说说故事中让我写得就快尷尬癌发作的情节。最记得就是女友视角。还记得我在写的时候就跟李姓友人抱怨：「因为剧情需要，我在写女友视角，我觉得很尷尬。一直改，还是觉得很尷尬。我过不了自己的那关！」（还有很多抱怨忽略了） 李：「欸，很噁心，可以不要吗？」（这里要说：噁心是觉得肉麻的那种） 我：「可是这个剧情很重要咧，你懂吗？你懂很尷尬吗？」 李：「懂啦，就是在那边笑，嘿嘿嘿，转身，拋媚眼，逃开，旋转，然后拍刚睡醒睁开眼看……」 我：「拍的人还要撒娇一下，还有牵手，亲镜头？」 李：「还有慢动作，餵吃饭，阳光洒下来，撩头发……我不能了。」 李：「暴击，不是那种心动的暴击，是要掛的那种。」 我：「我还要写粉丝激动，舔屏，我快不行了。」 李：「要自己写真的很尷尬，我光是想像鸡皮疙瘩都来。」 其实我们不是讨厌还是看不起女友视角的影片，只是写出来真的超级尷尬！我……已经尽力了。 这是第一尷尬的事，第二尷尬的剧情就是偶像剧的跌倒情节，我写了都想吐槽自己，但又觉得满闹满好玩的（？），所以就这样了。 再来是连载期间其实经歷了好多事，而这些事我就不细说了，但在这里还是要感谢李姓友人，她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吧，每次我又再次因为自卑而陷入忧鬱时，她就会狠狠地打醒我。 写小说就是要开心，有人喜欢就是bonus，我们好像常常都会忘了这件事。 还有今天下小雨和星寧，很谢谢你们听我抱怨，虽然无意，但也总是逗我笑得很开心。 之前写校爱的时候，我都会去烦某个文友，因为我这里的课程、考试全跟台湾的不一样，可是最近她很忙，我也不好意思去烦她。然后我无意跟小雨聊到我写了高雄的情节、担心我写得不符合事实时，她也马上说要来看，这人要请她看文可不容易，所以我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不夸张）。这里我也要谢谢摸西摸西在看到我回覆其他文友的留言时，知道我在等高雄人出现，她就马上出现了！ 再来就是谢谢焚焰、种子和雪梦从连载开始到现在每次更新都会来留言，虽然老套，但我就是觉得很温暖，真的觉得能认识那么爱写文，并愿意互相支持鼓励的文友真的好幸福。特别要说一说种子的吐槽，其实不只是逗笑了我，其他文友看到也忍不住大笑。 不过我暂时应该不会再写这样的角色了，你们就放过我好吗？xd 我特别记得种子的某个吐槽，就是太阳从东边升起的那个剧情。现在在打字的时候我还是不停地大笑，其实我要写的是太阳从西边升起，因为那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结果我写到东边，种子就直接吐槽：「不止明天太阳会从东边升起，后天也会、大后天也会……每天都会哦！」（啾咪） 看到留言后的我就是笑个不停。再来就是一直鼓吹男主告白，结果其他文友也跟着喊，我真的快笑疯了，因为你们，我连载期间真的很开心。 然后还要谢谢以沫总是告诉我哪些用词你们听得不太习惯，真的超级用心，而且还跟我解释很多、提供了很多意见。再来就是谢谢愿儿提供了结局的灵感、谢谢那些很忙依然会时常上来看文的文友，还留下很丰富的心得，我都记得的！只是没办法一一写出来，因为我觉得我的后记已经长得不像样了。（原谅我） 最后还要谢谢帮我製封以及赠封的秣江、寒希、问花、sienna和子乔，看到自己的作品能被你们用心看待製作出这么好看的封面，我真的很开心。 我每次的后记好像都很不正经，而且还莫名变成了感谢祭。但我是真心感谢才会写下这些话。 再次谢谢你们看到最后。 话说，因为几个要好的文友在看完故事后提出了可以改进的地方，跟他们讨论后，决定大修，不过也要等我把目前写着的故事写完才努力地修，现在就是偶尔修个一两回（？） 新坑会跟去年一样11/11开书，所以我们下次见！ヽ(^o^)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