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二次元的三次元爱恋》 第一章 旧梦意外沸腾 1 夜深了,黑夜暗携着渴求,在初春寒冷的空气中肆意游走。 裤腰褪到了大腿,龙崎欢的欲望之物暴露无遗。那挺动着的硬物轮廓精緻,粗细匀称,稍稍膨大的头部已经完全顶出,微微润湿了。 霍言宽低下头,把那湿热的头部含进了嘴里。 “呃啊!”龙崎欢闭上眼睛,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轻叫。 霍言宽一边轻吮着,一边用舌尖在头部游走、舔舐,许久,又在之后的浅沟仔细地描画。 龙崎欢被他撩拨得向上挺起身体,发出剧烈的喘息声。霍言宽耳中听着龙崎欢艳情的声音,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他把龙崎欢的分身一上一下地在口中吞吐着,手也在分身的根部和球囊上抚摸、捏弄。少顷,他又用舌头卷紧龙崎欢最敏感的前端,同时用手在分身中下部迅速捋动。 “啊!”龙崎欢拼命用手攥紧床单,一股白浊登时喷出。 “啊!”霍言宽猛地睁眼,捂着脑袋坐了起来。 有多少年了,没再做过这个梦?跟龙崎欢交欢的梦。 看看电子錶已经显示着“09:30am”霍言宽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起了身。内裤毫无疑问地洇湿了,分身焦躁地硬挺着。 “唉——”他又轻叹一声,踱进了浴室。 微温的水浇在头脸,淌过身体,带来丝丝凉意,把炽热消解下去。 自己又做了那个春梦,是因为昨晚收拾旧物时翻出的小说吧——《晚霞色的天涯路》。 “龙崎……欢。”霍言宽在如雨般的水流中把这名字念出了口,心就像被轻轻揪了一下。 十来年前,他曾被龙崎欢曲折的故事迷得神魂颠倒,小说封面上少年龙崎欢又是那样英姿秀挺,神情幽淡地看过来……那时霍言宽才十几岁,常常想着龙崎欢就控制不住身体的衝动,对着书里彩色的插页做些七上八下的事。 之后许多年,升学、工作的拼斗让他淡忘了儿时的春情,然而昨晚旧书重读,竟把旧梦也一起重温了。 走出浴室,霍言宽系好浴袍,倒了一杯自己酒庄里出產的红葡萄酒。 他坐到敞亮的落地窗前,面对着自家碧蓝的泳池,有些心不在焉地晃动着高脚杯里紫红色的液体。捷克水晶的高脚杯晶莹剔透,刚酿出来的chateaulanerthe新酒味道涩口,然而经过时间的晕染后,这很可能又是一批极品。霍言宽缓缓放下杯子,望向春意盎然院子。 自从买下了法国南方久负盛名的chateaulanerthe葡萄酒庄园,霍言宽每年总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自己的酒庄里度过,他真心喜欢这里的环境:古堡,青山,清新的空气,一眼望不到边的葡萄架,还有很多从没见过的小鸟小兽。酒庄里舒适的生活让霍言宽觉得,自己从出生至今的辛苦终于收到了回报。 品着酒,他突然一转念,猛地抓起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 只两次“滴”声,一个温和的男声就传了出来:“老闆,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霍言宽微微一笑:“你老闆除了吃就不会干别的啊?时差倒过来了吗?” “倒过来了,随时可以为老闆服务。”那声音笑道,“日本京都那场高端品酒会的邀请名单老闆看了吗?我想把策划书也带过去,顺便拜见老闆——我到法国三天了,还没见到老闆呢。” “服务啊,听起来怎么那么曖昧。”霍言宽勾起嘴角,“你送过来吧。” “是,十五分鐘后就到。” 电话掛断,霍言宽坐在宽大舒适的牛皮转椅上晃来晃去等着鐘墨溪来。 十五分鐘刚到,门铃就响了起来,一个身材健美、神情清爽的男子笑盈盈地站在门口。他穿着纯白衬衫和一条藏青西裤,脚上黑色三接头皮鞋擦得鋥亮。扑面而来的香水是amani寄情。 这小子,从来都知道怎么把自己的清爽魅力最大化。工作起来周到体贴又从不越界,鐘墨溪确实是个既干练又让人觉得舒服的秘书。 本来买下酒庄单飞之后,霍言宽打算把他推荐到从前公司的管理层歷练歷练。没想到这小子死活不肯,非要跟他来法国,接着当秘书,这也真是死心眼。 想起当初的求职面试上,鐘墨溪眼里闪着光,说求职动机是“要成为霍先生这样的成功人士”。在场的高管都忍着笑,霍言宽却大笔一挥,真要他当了秘书,除了无可挑剔的简歷以外,一是看中了他外表的整洁、得体,二是喜欢他神情里的坦然大方。 事实证明霍言宽的眼光一点也没错,这五、六年鐘墨溪给他帮了不少忙,也省了很多麻烦。 “到法国感觉如何?”霍言宽微笑着示意他进来。 “很乡村。”鐘墨溪倒是直言感受。 “哈哈,”霍言宽笑道,“确实在繁华都市里呆惯了,到这里觉得是乡下地方。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送你回去,照样当你的销售主管,如何?” 鐘墨溪微皱起眉头看着霍言宽:“刚见面就赶我回去?老闆就这么想甩下我?” “你总不能一辈子当我的秘书吧?”霍言宽边说着,边领他进到客厅里。 鐘墨溪四顾着漫应了一句:“那也没什么不好。”随后就走进了u形厨房的腹地,毫不客气地打开冰箱,边翻边念:“brie乳酪、emmental乳酪、蛋糕、鸡蛋、牛肉馅……还有这什么东西?”鐘墨溪举起一个塑胶盒里的白色捲心菜丝一样的东西问。 “哦,法国酸菜,跟香肠一起吃味道还不错。”霍言宽还是笑嘻嘻地答道。 “老闆——”鐘墨溪一脸恼火,“一直跟你说要好好吃饭,你看看你冰箱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天天就吃这些,你那中国胃受得了吗?” “慢慢就习惯了。” “哼。”鐘墨溪终于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又忘了那次急性胃炎折腾到要死,我半夜送你去医院输液了吧?” “哈哈——”霍言宽笑起来,“我就知道你得抱怨我。”他托着下巴坐在吧台高椅上,看鐘墨溪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和麵。 “这年头会做饭的清爽暖男可是有价无市啊。你来法国,那个小萝莉女朋友不放心了吧?” “我又不是葡萄酒。她不同意我来,分手了。” “啊?又分了一个?哼,你要是葡萄酒的话……名牌大学毕业,年份26不大不小;品相纯正,性格也不涩口……肯定好喝。”霍言宽笑道。 “那你要不要喝?”鐘墨溪低声问。 “嗯?”霍言宽一愣,“什么?” 鐘墨溪把牛肉馅和酸菜搅在一起,头也不抬地答:“饺子汤。” “啊,牛肉酸菜馅饺子!”霍言宽兴奋起来,“好久没吃饺子了!汤当然要喝。” 半小时后,霍言宽把第一个饺子塞进嘴里,慨叹道:“果真是民以食为天。感觉你来了,我的生活一下子就完整了啊。” “咳咳,”鐘墨溪被调料里的醋呛了嗓子,咳嗽起来。 “对了,墨溪,”霍言宽递给他一张纸巾,假装不在意地问,“品酒会邀请名单上的人都确定会出席吗?” “都会出席。这次招待出版界名人,京都的经销商希望能拓宽宣传管道。” “好。给我订去京都的机票,我要参加。”霍言宽冷不丁说道。 鐘墨溪满脸惊愕地抬头:“老闆要去?要为了五十几个人的品酒会特意去日本?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应酬吗?” “还有问题吗?”霍言宽挑起眉毛看着他。 “……没有了。老闆有什么要求吗?”鐘墨溪问完,顺下眼光,低头吃饺子。 “这个嘛——”霍言宽想了想,“品酒会场安排几个小房间吧。” “小房间?”鐘墨溪停下手里的动作,不动声色地问:“有床的那种?” “咳咳!”这回轮到霍言宽呛到了:“胡扯什么?是有桌椅、能安静谈事情的那种。” “哦,哦……”鐘墨溪想了想,说,“那我就不通知经销商你会去了。” “干嘛不说?我又不是见不得人。”霍言宽睁大眼睛看着鐘墨溪。 “这个嘛……悉尼那次品酒会,您也去了,开场没有二十分鐘,您就跟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士一起消失了;还有在巴黎的展销会,您从巴黎十三区消失,最后让我去佛罗伦斯接的您和那位义大利美女……还有柏林那次评酒比赛——” “你提这些陈年旧事干嘛?” “这次是去日本,各种……產业都很发达,老闆难免要看看、逛逛,所以……” 嘿,这小子果然觉出事有蹊蹺,却想歪到那边去了。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当然得好好瞒住,于是霍言宽乾脆顺水推舟: “哼,看看逛逛也不耽误品酒会,跟经销商怎么说随便你。” 他嘴上敷衍鐘墨溪,心里却反復想着邀请名单上的一个名字:山口一尘——十几年来长盛不衰的大神级小说家,《晚霞色的天涯路》的作者。 他心里盘算着在品酒会上找机会跟山口老师聊聊小说里的故事,聊聊龙崎欢。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关于龙崎欢的点点滴滴除了山口老师那里以外,在任何地方都无法获得了。 想起年少时的激情,霍言宽居然心潮澎湃起来。他努力让自己的心跳保持在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人、一个世界顶级酒庄老闆应该有的心跳速度上,可是心念却早已漂洋过海,到了那个陌生而遥远的国度。 第二章 龙崎欢的承欢1 (高H慎) 坐在飞往日本的商务舱里,霍言宽嘴角微微上扬,一页一页地翻动着手里包着纯白色书皮的小说。要去见山口老师之前,他想要重温一下心中的经典。 鐘墨溪坐在他旁边,看着老闆似笑非笑的表情,搞不清他到底在看什么书。 ************** “唔——会长!”龙崎欢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倒在床上,他一手推拒着,另一隻手却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那人的前襟。 欺身压过来的那男子身材頎长,年纪在二十二、三岁上下。他上身压住龙崎欢的胸膛,下身贴在他大腿上,伸一隻手抓住那慌乱无措地推挡着的手掌,顺势撑开手指,两隻手就变成了十指相扣的恩爱手势。 “唔嗯!”身下的龙崎欢被他压住,被他吻着,气息凌乱。就在被他舌尖挑进牙关的一刻,龙崎欢又发出了一声含混不清的呻吟。 中川清野很清楚龙崎欢是喜欢他的,或者说,既崇拜、又仰慕。他知道龙崎欢不会拒绝他这第一个吻,即使龙崎欢本身未必喜欢男子。他明白在龙崎欢眼里,自己是罩在炫目光环下的传奇人物——学生会长,才华横溢,整个学校的女生都为他痴迷,所到之处都是鲜花和掌声,每天都能收穫各种礼物和告白。 老实说,到了大四,这样的日子他有点腻了。人前人后的笑容他早摆得脸酸,耳边各种恭维、讨好,让他觉得阵阵作呕。就在百无聊赖之际,他在新生欢迎会上看到了这个面目极其俊美清秀却又独坐一隅、无人理睬的小学弟。利用职务之便,他查阅了学籍档案,惊讶地发现这个无人理睬的小学弟是高中跳级、十六岁就上了大学,还得过国家的科技发明大奖。 经过各种场合的观察和接触,他发现龙崎欢优秀、聪敏,却在人际交往这一项上能力为零,几乎无法开口跟别人讲话,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就像一个长期徘徊在边缘地带的透明人。 等到眾多大一新生们也拜倒在自己的魅力下之后,中川清野开始利用各种机会去接触龙崎欢,带着所向披靡的亲切微笑去拜託他帮忙完成各种事情。习惯了独自一人呆在最暗角落的龙崎欢,突然被学校最璀璨的明星注意到,起先是惊诧,之后便是沉默,沉默着把学生会长交办的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周到妥帖,甚至做得远远超出中川的期待。 渐渐地,龙崎欢成了大家公认的学生会长助理,也能够顺畅地开口与人讲话了。他的办事能力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在学校里也变得颇有声望。 中川清野在大四这一年中,使尽浑身解数,进入了自己一心嚮往的东京某大制药公司,得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职位。 终于到了告别校园的时刻。 深夜,老生的欢送会喝到第三摊,中川左右四顾,看着那些半醉的笑脸、听着喧闹的卡拉ok曲,忽然瞥见了龙崎欢脸上那种复杂的神情——他在人群中,脸上掛着不诚恳的微笑,跟身边眾人漫不经心地间聊着,那副心不在焉又心事重重的表情,就像是某种提示、某种悲伤的邀约,让中川心中一动。 “欢,我突然想起学生会里还有几件事得跟你交待,你来一下可好?”他走过去,立即有几人起身让出了座位。他摆摆手,却示意龙崎欢跟他走。 在眾人醉醺醺的抱怨声中,龙崎欢毫不犹豫地跟他离开了歌厅。 坐在计程车里,龙崎欢轻问了一句:“会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我家。” “欸?”龙崎欢惊讶地看向他:“现在?” “嗯,夜深了,不想再出去,去我家说吧。” “哦。”龙崎欢没有拒绝。 进了家门,中川清野直接把龙崎欢带到了卧室,取了一册学生会的资料,跟他坐在床上,边翻看便给他讲解。 一边说,中川一边观察着龙崎欢的侧脸——他的睫毛真长,眉眼纤细,秀美中带着英气;脸颊的轮廓圆润中带着棱角,鼻子挺直、嘴唇温润;他认认真真地阅读着资料,不时发问,可见是毫无杂念……那样子,让中川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他眼神向下,打量起龙崎欢的身体:他身形清瘦却并不瘦弱,有肌肉,姿态中有种篤定的力量;双腿修长,胸膛挺直……中川把头微微向前伸,嗅到了一丝龙崎欢的气味。 他的下身便有了动静。 他微微偏头,从侧后方仔细打量龙崎欢的耳垂,想像着自己一口咬上去时,对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总之学生会的这些事情,之后就要拜託你们了。”中川结束了讲解。 “嗯,我会整理好资料,交给之后选出来的下一任会长。”龙崎欢认真答道。 “大二你还可以继续做会长助理,等到大三的时候,就可以试试自己参选了。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人望。” “怎么会?”龙崎欢转过头向他看过来,又露出了那种让他蠢蠢欲动的复杂神情:“会长毕业以后,我会专注科技社团的活动,不再参与学生会的事务了。” “哈哈,”中川故意一笑,身子又凑近了些,“你真是的,参加什么科技社团,我一直觉得你应该去另一个社团才对。” 龙崎欢露出惊讶的表情:“我倒从没听会长这样说过。” “嗯,我不想对你的爱好评头论足。不过——”中川拿过他手里的资料册子丢在一边,“我还是一直觉得你应该去戏剧社团。” “欸?为什么?”龙崎欢诧异地抬眼看进他眼里。 “你这样的相貌、身材,就算在镜头前不说话,只是笑,也能红遍半个亚洲吧?”中川假装低头窃笑着,把额前的头发蹭在了龙崎欢的耳朵上。 “呵——”龙崎欢的脸微微红了,轻声道,“会长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镜头面前装模作样……绝对做不到。” “你以后要是成了明星,大概总会有緋闻。到时我在公司里听见了,恐怕是要吃醋的呢——”话音未落,中川从侧面欺身压过去,伸嘴用力覆上龙崎欢的双唇,顺势将他推倒。 “唔——会长!”龙崎欢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倒在床上,他一手推拒着,另一隻手却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中川的前襟。 中川一手与他十指相扣,一手撩起他的上衣,伸了进去。他摸索着龙崎欢的腹肌和胸膛,最终在他胸前小小的凸起处停了下来。他试探着用拇指和食指尖端轻轻捻动那逐渐硬挺的凸起。 “唔嗯!”身下的龙崎欢被他按住,被他吻着,被他摸索、捻动,气息凌乱。他把舌尖一挑、一探,便拱进了龙崎欢的牙关,他缠绕着龙崎欢柔软而美味的舌头,吸吮着、索求着。龙崎欢在他身下又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呻吟。 “会长,你……怎么——”他嘴唇抬离,龙崎欢的脸已是通红。 “别说话,欢,我要你。”中川褪掉龙崎欢的上衣,又扯下他的裤子,只见内裤里已顶起了一条肿胀的东西。 “哼。”他轻轻一笑,几不可闻:“欢,你硬了。就那么想要我吗?” “会……长……”龙崎欢的声音颤抖着,抬起胳膊挡住了脸。 “叫我清野,欢,脱我的衣服。”他轻声地命令道,同时伸出一隻手在龙崎欢肿胀的襠部按揉着。 “啊!呃……啊!”龙崎欢脸颊泛着红潮,伸手脱他的衣服,那种羞涩又艳情的神色,让中川的欲望沸腾起来。 他扯掉龙崎欢的内裤,紧紧攥住那硬挺着的分身:“欢,你是我的,知道吗?” “嗯——”龙崎欢下身被紧紧攥住,微仰着头,颤抖着,用一种臣服而又沉醉的眼神看向他。 他见了那眼神,抓起床头自慰时常用的润滑剂,涂满了自己的阴茎,又在手指上倒了些,向龙崎欢身下一探,伸进了那肉棕色的、紧缩着的后孔。 他左手攥紧龙崎欢阴茎的根部,右手中指在后孔里抽插着。看到龙崎欢微皱眉头、闭紧眼睛一声不吭的样子,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润滑,把下身一挺,硬胀的阴茎勉强挤进了龙崎欢紧缩着的后孔。 “啊!”龙崎欢表情痛苦地大叫一声,双手推住了他的胸口。 他抓住龙崎欢的双手,扯脱下去按在床上,把插进一半的阴茎深深插到了底。 好紧,好温热,好舒服!他忘乎所以地动了起来。男人的后面他是第一次品尝,没想到竟比女人的温柔乡更舒服、更带劲。 感受着同为七尺男儿的龙崎欢在自己身下被肆意顶撞,看他清秀的脸上既情色又痛苦的样子,再听着他拼命压抑着的嘶哑的叫声,中川被性事和征服男人的双重快感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地抽插着,忘情地叫喊着。 快要射精的时候,他左手快速捋动龙崎欢已经半软下来的阴茎,下身更是拼命地抽插着。那快感的顶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激烈,更让他难以自持。 他把全部欲望都喷泄在龙崎欢的后孔里以后,还在那无比润滑的后孔里微微地顶动了一会儿,享受着极致高潮的最后馀韵。 半晌,他睁开双眼,看向龙崎欢:“欢,你还好吗?” 龙崎欢艰难地点点头。 他见了龙崎欢脸上痛楚的表情,用手勾起了他的下巴,让他看进自己眼里:“欢,我喜欢你,真心的。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龙崎欢眼中闪过光亮,他偏过头,羞涩地微笑着,点头。 中川就知道,他必然不会拒绝自己这样炫目的存在,尤其是在这种依依不捨的离别之际。 之后三天,龙崎欢一直躺在床上。中川深情款款地为他端水、煮粥,殷勤照顾,好生安慰。 第二章 龙崎欢的承欢 2 三年之后,龙崎欢成为了学生会长,优秀、干练,人情通透;而中川也成了公司里最年轻的课长。 中川继续发挥着那种精英式的亲切魅力,加上自己的优秀和聪明,既获得了公司高层的认可,又成为了公司里最炙手可热的大眾情人。 与在大学时不同的是,那时如果锁定了哪个目标,他就会殷勤邀约:烛光晚餐、贴心礼物,认为只有这样才够诚意,才能追到女人;可如今的他却深諳更高一层的法门——那就是冷淡。 他越是态度淡淡地、越是神秘感十足,越是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女人们就越是尖叫着冲上来,挤破了头想要倒贴。 当然,他能够修炼成这冷淡男神的模样,也多亏了龙崎欢的存在——床上有龙崎欢随叫随到,对他既仰慕、又服从,就算有什么不愿意的事,也极少拒绝。这样他即使是追再高端的女人,也是气定神闲,反正不怕失手,自然胸有成竹。 而就是这气定神闲的态度,恰恰最吸引女人。“我难道还不够美貌吗?”“怎么他没被迷得昏头转向?”不少漂亮千金天真地抱着这样的疑惑走近来,便被他活色生香地一把俘获。 龙崎欢自然也不是不知道中川与诸多女人的艳事,不过他从来都沉默着,既不过问、也不抱怨。这样对中川来说,当真是又方便、又舒服。 “欢,最近怎么样?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一边找工作一边当学生会长是不是太累了?”中川关切地问。 “没事的。”烛光那边,龙崎欢拿着刀叉,一边优雅地切着牛排,一边一如既往地淡淡应着。 “唔,那就好。”中川也应着,一边上下打量着龙崎欢。 这三年,他的变化真不小,举止变得从容、篤定,几乎完全看不出从前那个边缘透明人的影子了。他的相貌、身材,也从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完全转变成了一个成熟、英俊又性感的男人。 中川在他身边有时甚至会感到一丝不自信。他当然把这种不自信深深隐藏了起来,他也摸准了龙崎欢内心里对他的仰慕和崇敬,那种发自肺腑、殞身不恤的喜欢与感恩并没改变。 明白这一点让他心安,不过每年的耶诞节、情人节和交往纪念日,即使有再多女人的约会,他也必定会抽出时间回到京都跟龙崎欢一起吃晚饭。他知道如今的龙崎欢已经今非昔比,想把他牢牢地攥在手里,也必须得花一点时间和心思。 “今天又是5月5号了,欢,时间过得真快啊。” “嗯,清野,三年了。” “三年前的今天,记得我第一次吻你,你是那样青涩啊。如今也变成出色的男人了。”中川故意压低声音,眯着眼睛看向龙崎欢。 龙崎欢把头微微一低,只是继续叉着沙拉,神情里却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中川嘴角微微上扬,他最喜欢龙崎欢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对他来说,这种沉默的窘迫,既是一种示弱,又是无声的邀请,总能让他生出强烈的征服欲。 “今晚去我那儿吗?”龙崎欢轻声问道。 “抱歉,欢,今天太累了,改天吧。”中川脸上掛着一丝歉意。 “嗯,没事。”龙崎欢垂下眼光。 真是轻松。中川想着晚上的约会,那个刚认识不久的某社长千金,今天一定要好好奉承、讨好,当然如果能一举拿下的话,那就更好了。 “对了,欢,这週末我要出差去墨尔本,下周日凌晨四点多的飞机回来。你能不能开我的车,去机场接我?” “好的,”龙崎欢答应着,毫没犹豫,“你回头把时间和航班号发给我。” “嗯。”中川笑着。虽然他知道龙崎欢要在那个时间去接他的话,先得零点从学校出发,乘新干线到东京他家里,开上他的车,再赶到机场;送他回家以后,再回学校,天就已经亮了。不过这些都没关係,龙崎欢那么年轻,熬一夜不怕的,最重要的是他愿意借接机的机会来见自己,他愿意为自己做任何事。 中川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缎小盒:“欢,今年的礼物,我用心为你挑选的。” 龙崎欢抬起眼,眼神柔和:“清野,你真的不用……每年都送我礼物。” “那怎么行?我们的交往纪念日嘛。”中川打开那锦盒,取出一枚银光闪闪的戒指,套在龙崎欢的左手中指上:“你要明白我的心意。” “嗯。”龙崎欢低下头,满心欢喜,笑容竟是那样温柔而羞涩。 儘管那银光鋥亮的小圈其实太紧,勒得中指隐隐作痛。 又一个5月5日晚,东京银座的高档烧烤店。 厨师在铁板前耍着各种花式动作,煎烤着a5级的神户牛排和新鲜鲍鱼等各种高级食材,最后还点了一把火。火焰“呼”地窜起,照亮了铁板前坐着的两人的脸。 厨师把菜肴摆好退了下去,私密的包房里只剩了那两名食客。一人身材略瘦,挺拔俊美,另一人身形健硕,眼角眉梢自有一份精明干练。 “欢,四年了。今晚这里你喜不喜欢?”中川扬起眉毛,笑着问道。 “喜欢。”龙崎欢也淡然笑着。 两人举起酒杯,对望着碰了个杯。 “这一年里又受你的关照了,工作上也好,生活上也好。”中川弯起嘴角,看着龙崎欢道。 “清野你太辛苦了,”龙崎欢垂下目光,“工作上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下班见面的时间不多,没能太多照顾你。” “最近确实很少见面,主要是我工作忙,应酬又太多。” “嗯。” “今晚来我家,好么?” “嗯。” 中川偷眼看着龙崎欢,最近见面很少,他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冷淡了些?龙崎欢毕业后,为了能跟自己朝夕见面,也到了东京这家制药公司面试。录取后,被自己争取到了同一科室任职,成了最得力的下属。很多麻烦的工作,中川都推给龙崎欢,他不但任劳任怨,而且能把工作完成得极为出色——比当学生会长助理时还更出色。 在同一间公司里,中川跟各种女人的约会和艳事自然更瞒不过龙崎欢的眼睛。可龙崎欢仍是从不过问,甚至变得很少主动开口邀约他见面。不过只要中川开口,无论是要见面还是要过夜,龙崎欢都不会拒绝。中川认真地观察过,龙崎欢除了自己以外,真的没有别人。他很满意。 “欢,今晚,我们玩一玩以前那个最刺激的,好不好?” 龙崎欢怔了怔,一明白他意思,脸“腾”地一下红了:“清野,我们……在吃饭,不要说那些……” “哈哈哈,怕什么,我们在包房里,又没有别人。”中川大笑着,“我知道你喜欢那个的,是不是?” “我——唔。”龙崎欢微微偏开目光,勉强而含糊地应着。 第二章 龙崎欢的承欢 3 (高H慎) 晚饭后已是深夜,两人回到中川家里。 这是东京银座附近的一幢三层独栋日式别墅。这样大的别墅,又是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段,可见中川清野的经济实力已是非比寻常。 龙崎欢进了别墅,脱掉外衣,熟门熟路地去浴室洗澡。他披着浴袍从浴室里一出来,就见中川早已一丝不掛地站在了床边。分身充血,硬硬地挺立着。在中川手里,拿着几条长长的紫色宽丝带。 “清野,别——”龙崎欢一看那丝带,不由得屏住呼吸。 “不要害羞嘛,”中川色情地笑着,“上次你射成那样,我就知道你很喜欢,是不是?” “我……会痛的——”龙崎欢还没说完,已经被中川拉倒在了床上。浴袍的带子被扯开,露出了完美的身体。 “欢!你的身体,无论看多少次,干多少次,我都还是不够!”中川骑上来,在他光滑的胸膛上抚弄。 “清野,还是别——”龙崎欢还没说完,硬挺着的阴茎早已被中川一把攥在手里抚弄。 “别动,不然我可是会系得比上次还紧哦。”他先把龙崎欢的双手和双脚都系在了床栏上:双手上举着系在了一起,双脚却是大大地叉开着。 “唔——”这姿势让龙崎欢羞耻得满脸通红,“清野,下麵的就别——” “别说话。”中川两眼放着光,下身一挺一挺地晃动着。他爬上床来,跪在龙崎欢两腿之间。先把丝带的中点横掛在他脖子后边,在胸前系了几个死结,然后拉到他两腿之间,一手握住他阴茎向上提,一手把丝带向下绕,从球囊后面勒过来,又在阴茎上面交叉,再从两股之间、后孔两侧上提,穿过脖子上横掛的丝带系到胸前,让丝带的上缘正好摩擦到乳尖。 龙崎欢的阴茎和球囊已经感觉到了丝带捆缚的压力,他低头看着自己被如此色情的捆法缚住,通红着脸偏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过后,就听中川说道:“欢,从现在开始好好享受吧。” 突然一个多穗的东西抽打在了龙崎欢坚硬勃起的阴茎上——不光是阴茎,下麵的球囊也被几条穗子抽打上了,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啊!”龙崎欢忍不住叫了出来。 “对啊,欢,叫出来!疼痛之后就是极度的快感,你最喜欢的,是不是?看你上次最后射成那样,我就知道你其实很享受,只是害羞,不肯说罢了。” “不是的,我更喜欢温馨地——” “还在骗我?”中川又是一鞭子抽下去,龙崎欢疼得身子猛地一抖,说不出话来。 中川从床边摸出一瓶润滑剂,挤出很多,涂抹在自己早已肿胀得通红的阴茎上,又弄了许多往龙崎欢的后孔上涂抹。他的手指不时探入那紧缩着的后孔,抽插搅弄。 “欢,再让你享受十下。一,二,三……”中川一下一下地抽打着龙崎欢被缚住的阴茎,他自己的下身也因为极度的兴奋跟着一起抖动。龙崎欢的阴茎本来就被缚住,此刻又被不停地抽打,已经变成了深红色。 “清野,”龙崎欢表情痛苦地挣扎着,“我……不舒服。你停下,好吗?” “还有两下——九,十。”中川刚说完“十”,龙崎欢就觉得后面有一个灼热的粗硬东西挤了进来,疼痛的感觉几乎把他撕裂。 “等……等一下,啊!”龙崎欢下意识地想伸手推住中川,一伸手却被丝带猛地拽住,拉动床栏发出了“嘭”的一声。 “怎么了,欢?我已经好好做过润滑了啊。”中川的动作缓了一缓,阴茎在入口处来回顶动着,插入三分之一,拔出去,再插入三分之一,再拔出去。 中川没有一插到底地开始做爱,终于给了龙崎欢一些喘息之机。他拼命调整呼吸,微微移动身体,好让系住阴茎和球囊的丝带不要牵拉得那么紧。 “舒服么,欢?”中川已是满脸通红,“我要顶你最喜欢的地方了哦。” 中川一边说着,一边用臂弯架起龙崎欢的两条腿,龙崎欢脚踝上的丝带一下子勒紧了。龙崎欢只觉得脚腕被勒得生疼,中川却挺着分身猛地斜向上插进去,每次阴茎只插进一半,用力顶撞龙崎欢的后孔前壁上的某个地方。 “哼嗯!”龙崎欢只觉得下身发酸、会阴发紧,一股尿意袭来,随后便是一阵酥麻。那酥麻遍佈在下体,不光是阴部,甚至整个腰胯都酥软了。 可是,渐渐地,酥麻却凝在阴茎被捆住的地方,变成了疼痛。想要出来的东西被丝带的力量阻住了。 “清野,你把带子松开,好不好?”龙崎欢眼神迷离地看向中川,恳求着。 “那怎么行,现在松开,你就不会像上次那样,射得满床都是了啊。”中川一脸陶醉地继续大力抽插着,渐渐不再只是顶入半截阴茎,而是每次都一插到底。 “啊,啊,好舒服!欢,你里面,真是最棒——”中川迷醉地扬起了头,下身还是不停地向前衝撞着。屋子里充斥着“啪啪”的肉体衝撞声和中川情不自禁的呻吟声。 龙崎欢只感到酥麻感与疼痛交织着,下身逐渐变得麻木。也不知过了多久,中川的呻吟声提高了两个八度,龙崎欢知道他快要射精了。 中川下意识地用手拽住了龙崎欢身前的丝带,强力地抽插着,忘情地呻吟着。龙崎欢的下身却因为这样的拉拽,感受到了更大的束缚力,分身一阵剧痛。 终于,后孔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中川软软地趴在了他身上。 “清野,快帮我……松开。”龙崎欢已经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的,给你最棒的享受。”中川慢慢从他身上爬起来,解开了缚在龙崎欢下身的丝带。龙崎欢的阴茎已经被勒出了痕跡,肿胀成紫红色。中川伸一根手指进入他的后孔,按揉着前壁凸起的那处。几秒鐘后,龙崎欢阴茎前端的细缝里便涌出了许多白浊。大量的精液顺着分身流到了小腹上,又淌下去浸湿了大片床单。 中川得意地扬起嘴角,见龙崎欢虽是大口地喘息着,分身却没软下去,于是又用手握住他的阴茎上下捋动。 刚刚射精的阴茎敏感得禁不住碰触,中川却不顾龙崎欢的叫喊和挣扎一直擼着。 片刻后,只听龙崎欢“啊”的大叫了一声,分身又涌出一小股白浊,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欢,你就是这样离不开我。”看着失去意识的龙崎欢,中川微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俯身在他唇上重重一吻,转身到浴室冲洗去了。 5月15日早晨,公司。 龙崎欢一进大门,就觉得气氛有些异常,很多同事手里都拿着粉红色的卡片,极其兴奋地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了? 他刷卡上了电梯,直接来到自己的科室,一进门更是吓了一跳:大家全没在工作,三五一群地笑闹,个个手中拿着那粉红色镶着金边的卡片。 “龙崎桑,你还没看到请柬啊?大喜事,你快看看桌上吧!一会儿我们几个商量一下,要送什么贺礼啊!”同事兴奋地对他说。 他莫名其妙地看桌上,果然摆着一封邀请函,拆开一看,便是那人手一张的粉色卡片。上面写着几行烫金的大字: “婚礼请柬: 本人中川清野与麻生华子小姐已于5月4日订婚, 特邀请各位同事参加半年后的婚礼喜宴。” “通通、通通”,龙崎欢一手捏着那粉色纸片,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胸口发闷,似乎是有谁大力推在他胸上。喉咙里好干,他摸索着抓起办公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手抖得太厉害,水溅到了纸卡上。纸卡被浸湿了,可那烫金的大字非但没被模糊,反而更加闪亮了。 他起身踉蹌着,逃进了洗手间,关上了隔间门。 “你听说了没有,中川要娶的,可是财政大臣的二女儿啊!” “这回他在公司里可是要高升了吧?” “公司里就不用说了,他这明显是在为进入政界铺路啊——” 小便池那边,后进来的两个同事低声交谈着。 龙崎欢两手拼命捂住嘴,用头死死顶住隔间的墙壁,眼泪一滴一滴砸落在自己的脚上。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直到萤幕上都落满了眼泪,才发出了一条消息。 十五分鐘后,他走上公司楼顶的天台,中川正在那里等他。 “欢,我一收到你的短信就来了。你还好吗?”中川仔细观察着龙崎欢的脸,面上虽然灰暗,却没有怒色。他心里便有了些把握。 “你,为什么?”龙崎欢拼尽全力说出这四个字,声音嘶哑而微弱。 “欢,这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你要学着接受。如果想平步青云、出人头地,这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一定能够理解的。其实这些事都跟你没有关係,我们之间,是不会改变的。你一定要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中川牢牢揽住龙崎欢的双肩说道。 “十天前见面,怎没告诉我?”龙崎欢抬起眼,艰难地问。 “没有必要告诉你,这是跟你无关的事。你也知道我不可能真的喜欢她。我娶她,只因为她是财政大臣的女儿,仅此而已。她的存在,丝毫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更何况四周年的纪念日,我也不想让你不开心啊。” 四周年的纪念日?你订婚之后的纪念日? 这话龙崎欢没有说出口,他轻轻挣开中川的手臂,下了天台。 之后的一个月里,中川罕见地频繁约龙崎欢见面,还好几次在宾馆开了小时房。中川实在不想失去龙崎欢这样一个有价值的恋人,他也明白龙崎欢虽在痛苦中挣扎,却很难下决心离开。 渐渐地,一切似乎过去,龙崎欢不再关注中川的婚事,又回到了从前不闻不问的状态。半年后的婚礼,他藉口生病,没有参加,却仍然出了买贺礼的钱。 中川结婚之后的日子里,龙崎欢仍然不会回绝他一月两三次的邀约。在中川眼里的龙崎欢,依然为他分担麻烦的工作,时常加班到深夜;依然肯在凌晨接他的机;依然不过问他跟女人的事。唯一不同的,只是龙崎欢更加沉默寡言,更少对上他的目光,还有,就是在床上绝不肯再用丝带。 没有人知道,龙崎欢每天加班到凌晨三四点才回家,并不只是为了完成工作,更是因为即使躺在床上,他也整夜难以入睡。就算靠强力的催眠药物,每夜也只能睡上四五个小时。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他都已经到了能承受的极限。 日子就这样过了下来,直到—— 半年后的某一个清晨,每个同事的桌上,突然又出现了粉色的烫金卡片,中川邀请大家参加孩子的出生喜宴。 第二天,龙崎欢的办公桌收拾得一乾二净,所有私人物品都消失无踪,只在桌面上端端正正地放了一封辞职信。辞职的理由是:出国学习。 中川手机里收到了他的最后一条短信: “我可以一直骗自己,却不能昧着良心,去伤害一位母亲和她刚出生的孩子。” 那之后,龙崎欢的号码就变成了空号,一切联络方式都失效了,甚至从前的同学和朋友们都不再有他的任何消息。龙崎欢这个人彻底地消失了。 中川多方寻找无果,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好作罢。 第三章 初见那时荒唐 1 这正是霍言宽想像中的品酒会。 会场选在京都市中心的这家r酒店,在鸭川边上闹中取静,风景优美。 一进门是签到台,大厅里酒窖内景般的陈设,营造出优雅氛围,穿着和服的迎宾和身着黑色西装的酒侍也无可挑剔。 最让霍言宽满意的地方莫过于大厅周围的四个会谈室。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能让人直眺鸭川的美景和粉色薄云般的樱花林。他想像着能在这里与山口老师聊上几句,心情顿时激动起来。 到了致辞时间,日方主持人请他上台。来宾们见这位世界顶级酒庄的老闆身形矫健英武、面容俊朗温和,气度沉稳大方,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霍言宽上台微微一躬,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把鐘墨溪给他的中文讲稿内容用日语復述了一遍。 台下的来宾们小声惊叹着,谁也没想到这位法国酒庄老闆的日语竟然如此流利。鐘墨溪也愣在台下,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才低下头,眼神里有的不只是钦佩,还有一丝复杂的伤感。 来宾们在品酒师的带领下品鉴了六种红酒之后,终于到了自由品酒的时间。霍言宽立刻推门走出会谈室,向传说中的大神走过去。在台上致辞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站在后面稍远处的山口老师——虽然没见过本尊,但书上作者介绍的照片他早已看过不下千遍,大致也能认出来。 谁知霍言宽刚走了几步,鐘墨溪就领着某出版社的总编辑走上前来。总编有兴趣写一写chateaulanerthe酒庄和红酒,霍言宽不能怠慢,只好请到会谈室详谈。谈完时,自由品酒时间都快结束了。霍言宽生怕已经有来宾离去,大步走出会谈室,急急向人群扫视,却没见山口老师。 老师莫非已经走了?霍言宽有点沉不住气,既然迈出了这一步,他就不想无功而返。 他直接走到签到台,低声问站在那里的迎宾:“已经有来宾离开了吗?” “啊,是,”迎宾姑娘一下子红了脸,“已经有两三位离开了。” “山口老师也走了吗?”霍言宽顾不上掩饰,直接问道。 “啊,这个,”迎宾用手往厅门右边的酒店大门方向一指,“山口老师刚刚出去——” “多谢!”霍言宽来不及听完,一转身就出了厅门。他疾步向前追去,左顾右盼着找寻老师的身影。 一走到正门附近,他就发现这边真是相当热闹,很多少男少女举着亮闪闪的牌子,不时发出尖叫。 是有什么明星吗?霍言宽也没在意,只是心无旁騖地寻找着山口老师。四顾不见,他想山口老师肯定是从大门离开了,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踩着门口的红毯冲出了大门。 这一冲出来,他可傻了眼! 门口聚集着近百号人,黑压压一片,全都是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大家本来都在安静等待,一看他冲出来,先是一愣,忽然就有人喊道:“出来了,出来了!” 镁光灯突然开始成片成片地暴闪,晃得霍言宽眼前一片五彩斑斕,霎时失明。他能感觉到记者们涌上前来,把他团团围住,急切地问着各种问题。由于是日语,又是几十人同时开口提问,失明的霍言宽在人声鼎沸中,只慌乱地听到了“出道”、“感言”等几个词。 什么东西?!霍言宽茫然无措地立在当地,被左推右挤,努力眨着眼睛想要恢復视力。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不明人眾的十万点暴击,可怜得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座孤岛。 正在这时,就听侧后方一个柔和又淡漠的声音说:“各位,请让开,请让一下。”身后的人群被挤开一条通路,一个人从他侧后方走上来,伸出臂膀护住了他。那人一手揽住他后背,胸膛就贴在他肩上,半侧着身子推着他向前走,还把另一隻手臂护在他身前,替他挡开前面的记者。 霍言宽被他半推半搂着向前走,眼前还是一团锦绣,看不清那人面貌,鼻子里却第一时间清晰地闻见了那人身上的味道:那是幽幽的马鞭草,毫不甜腻、也不刺激,却是最内敛的性感,催动情欲。然而在这性感中,他又闻到了明艳的水仙馨香——就像是管弦乐中突然打响的三角铁,明亮又嫵媚。 这样的味道!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又为什么帮自己突出重围? 他随着那人的脚步向前走,右臂、右肩与那人的胸膛时时碰触着,他感受着隐约传来的、那人暖暖的体温。鼻中又传来了一缕清淡的果香,清新灵动,其中还隐隐有些柚皮的苦涩气味。如果不是同时使用了两种香氛,那这款香必定是私人定制的沙龙香。 在香水味道的最底层,若有若无地飘荡着一种温存的体味,最终混合起来的味道,不光是让霍言宽愉悦,还彻彻底底撩动了他的心弦。他全副心神都被那人牢牢地吸引住。 身周的嘈杂声渐渐散去,那人也撤回手臂、拉开了距离。两人脚步的回声渐渐变大,霍言宽能隐约看见四面有成排的汽车,他们应该是走入了酒店的半地下车库。四周寂静,停车场里没有别人。 霍言宽闭上眼睛又静立了片刻,再睁眼时,那人的样子终于清楚地映入了眼帘:眼前这人时尚又沉静,一身看不出牌子的深褐色西装,质感极好,剪裁非常合体,把他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修长而英挺;他身高比自己略低一点点,估计在一米八上下;身材略瘦,却挺拔而雅致……正把两臂交叉在胸前,盯着自己看: “看样子,你能看见我了?”那人开口,声音柔和而冷淡,带些威严。 “唔……嗯。”霍言宽抬眼,见他脸上带着一副极宽大的金边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镜片的顏色很深,只能隐约看见镜片后两点微光,看不到他真实的样貌。他的眉毛秀直,鼻樑高挺;嘴唇薄厚适中,晕红而温润;脸颊的轮廓圆润又不失棱角。 这个人……霍言宽忽然不自觉地抬手抚向心口,不知怎的生出一种强烈的亲近感,似是久已相识的感觉。 霍言宽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却已是出了神。 “所以?不打算道歉吗?”这人忽然说。 “道歉?向你道歉?”霍言宽完全摸不着头脑。 “就算是刚出道的新人,也该知道,这样跑出来不合适。你不跟经纪人打招呼,拋开保镖就这么冲出来——也许你自以为很酷,可是一面对媒体的轰炸,你就知道自己的火候还差得远。最低限度,宫本前辈也该告诉过你要戴上墨镜吧?为什么不照做?”那人声音温和动听,语调里却存着几分恼火。 “经纪人?”霍言宽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词的意思,楞楞地重复了一遍,又问,“宫本前辈……是谁?” “嗯?”这人闻言,显然吃了一惊,“你不是涉穀刚出道的新人吗?今天碰巧跟弥亚君同时在这里召开记者招待会的?” “嗯——”霍言宽想了想,勾勾嘴角道,“要想宣传酒庄,召开记者招待会是个好主意,我倒没想到。不过为了宣传还得出道吗?这个太麻烦了。” “酒庄?”这人彻底愣了:“你不是艺人?” “嗯,”霍言宽笑着伸出右手,“鄙人霍言宽,是法国一座酒庄的负责人,今天在r酒店的一个侧厅里举办品酒会。” “哦?”这人在墨镜背后上下打量着他,“竟然让媒体都认错了……看来,是我多管间事了。”他没理睬霍言宽伸出的手,转身就要走。 “你没多管间事,是你拯救了我。”霍言宽马上说,“要不然估计我真会被晃成睁眼瞎,然后被记者们做成花式刺身摆在桌子上。明天报纸的标题就会是‘酒庄负责人冒充明星,镜头前被晃瞎眼睛’。” 这人一听,忍俊不禁地转回头道:“你不是日本人?” “你怎知道?” “日本人至少会对年长者使用敬语。” “所以你也不是日本人?这就是为什么你没对我用敬语?” “嗯?”那人转回身子,再次打量着他,“你多大?” “二十八,你呢?” “比你大。” “我不信你比我大。”霍言宽也打量着他。 “你还不用敬语?” “嗯。我寧愿做个愚蠢的外国人,也不会相信你比我大。”霍言宽深深地望着他,忽然无比渴望瞭解面前这个如同从天而降般的男人,“可以问你的名字吗?” “姬川俊一。”那人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身迈步离开。 “你是……明星经纪人?”霍言宽当然不想让他走,又急急问道。 “是。”姬川俊一头也不回地向地下车库尽头的出口走去,宽大的车库里回响着他“哢嗒、哢嗒”的脚步声。 他还是走了。 霍言宽站在当地,竟是不知所措。他无助地看着这个姬川俊一远远地走到了车库的尽头,身影变小、变模糊。只要再拐个弯,就彻底看不到了。 他心里非常失落,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落;他想追上去,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要追上去。他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当地,却忽然意识到脚步声消失了。 他抬起头,看到姬川俊一在车库尽头停身站住了。 他盯着远处那背影,期待着。 半晌,只见姬川俊一缓缓转过了身。当看到他竟还站在原地时,显然也是一愣。 过了许久,姬川俊一忽然迈步,走回来。一步,又一步,车库里再次回响起他的脚步声。 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霍言宽忽然感到胸膛中“咚咚”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是怎么了? 霍言宽觉得自己有点失控。莫名地失控。这是二十八年里从没有过的感觉。 在大概十步远的地方,姬川停住了脚步,他似乎是想开口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霍言宽看着眼前静静站立的姬川俊一,突然迈动了脚步。一步、两步……八步、九步……他到了姬川近前,已经太近,却没法收住脚步。 他展开双臂,直接拥住了姬川俊一。 ——用一隻胳膊紧搂住姬川的腰,另一隻胳膊斜揽在他背上,头搭在他肩上,脸深深埋进他右侧的颈窝。 霍言宽知道自己很荒唐,贸然抱住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冷淡男子。他猜想着自己被猛然推开之后,是左脸还是右脸上会狠狠挨上一拳? 然而再片刻就好,再感受一下下,他的温度和味道。霍言宽觉得迷醉。他同时也觉得自己疯了。 无所谓。此行本就是荒诞之旅。 要是脸上带着一块淤青回到品酒会,眾人必会无比震惊吧? 不在乎。 怀中人没动。霍言宽又把手臂紧了紧,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悸动,双臂有些颤抖。片刻后,他轻轻把脸抬起,微偏过头,鼻尖沿着墨镜镜片的边缘向左,扫过姬川的脸颊,双唇也不由自主地凑过去。突然,小腹一丝酸楚,胯下竟有了反应。怎么会?他一惊,倒是松开了手,退后了半步。 抬眼看去,姬川正愣愣地看向他,虽然遮着墨镜,却也能看出姬川脸上既迷惑又惊诧的表情。 两人默默相对着,半晌,姬川才问道: “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你为什么回头?为什么回来?” 霍言宽胸中翻腾起一种说不出的东西,仿佛是一种千山万水的距离感,让他既痛苦、又失落。刹那间,他的身心都在经受莫名的煎熬。 姬川显然没料到霍言宽会用这种方式回答他的问题,他皱起眉头又问: “你……为什么抱我?” “你为什么没推开我?”霍言宽仍然气势逼人地回问着。 姬川怔了怔,微微避开眼光,再看向霍言宽时,又恢復了冷漠的神情: “你为什么想吻我?” “我没想吻你。”霍言宽立刻条件反射式地回道。 这是幼稚园小朋友级别的回答。霍言宽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重新回答,”霍言宽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向姬川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低声道—— “因为我喜欢你……的样子、你的味道,你的——” “还真是既荒唐又任性的男人呢。”姬川冷冷道,“抱歉,我没兴趣。” 说完转身往回走,身影消失在他们进来的入口处。 真是逊毙了。霍言宽特别想把自己掐死。 他心里毫无来由地又闷又痛,像尊塑像似的在原地站了好久。 姬川俊一从入口走出了车库,向右转走出了一大段距离。看看没人跟上来,轻轻呼了口气。 他停步站立着,不由自主地回头呆望。那个从天而降的荒唐男人到底是谁?哪里来的?那个拥抱中所带有的宽厚与温暖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姬川呆立了片刻,又使劲甩甩头,好像是要把所有想法都甩出脑袋似的。他绕着酒店外围墙继续走,仍然朝着车库出口的方向走去。 第三章 初见那时荒唐 2 拖着脚步,霍言宽失魂落魄地回到品酒会大厅。刚一进门,迎宾姑娘就小跑过来,低声说:“霍老闆,山口老师刚才去洗手间,您没找到他吗?他现在已经回来了。” “洗手间?回来了?”霍言宽眼睛忽然又亮了起来。他把刚才莫名的遭遇拋到了脑后,现在好好去见山口老师才是正经。 顺着迎宾姑娘的手掌,他看到了山口老师正独自站在一张高桌旁晃着高脚杯,双眼盯着杯子里的深红色液体皱起眉头。 就是现在!霍言宽从酒侍的託盘里抄起一杯酒,径直走了过去。临近了,他深吸一口气,放慢了脚步。 “看来这酒不合山口老师的口味?”霍言宽轻柔、恭敬地问道。 “哦,霍老闆!”山口老师抬头见是那位年轻的酒庄老闆,不由得有些惊讶:“鄙人其实不懂葡萄酒,收到贵酒庄的请柬实在很是意外,不过几位出版社相熟的朋友也都收到了邀请,于是就一起来了。” 想不到山口老师如此直爽,霍言宽对大神的好感度瞬间爆表:“山口老师过谦了,能邀请到您出席,实在是莫大的荣幸。”他在山口老师身旁站定,微笑着说:“其实鄙人也不怎么懂品酒,具体的工作都是酿酒师们做的。对鄙人来说,好喝的、喜欢的,便是好酒,不好喝、不喜欢的,便不是好酒。就这么简单。” “哈哈,霍老闆才是过谦了。不过这话说得好,化繁为简、随性洒脱。实在是高见。”山口老师点头笑道。 “哪里,哪里。”霍言宽也跟着笑起来。他站在山口老师身旁,仔细打量着这位跟书上的作者照片长得很像却又不太一样的作家——他整体的气质时尚中透着些怪异,怪异里又透着些睿智。一想到眼前这位便是创造出龙崎欢的山口老师本尊,霍言宽不由得又紧张、又激动。 “其实——”山口老师看看霍言宽说道,“鄙人以为这种高端品酒会,邀请的都是商界或政界的人物,很少有专门招待出版界的。” “这个嘛,大概因为鄙人是山口老师的忠实粉丝吧。”霍言宽冲山口老师眨眨眼,“鄙人最喜欢的,是老师很久以前的那部《晚霞色的天涯路》。” “霍老闆看过这一部?”山口老师惊讶不已,他的眼神和语调都明显地发生了变化,从单纯的礼貌、客套,变得饶有兴味。他歪头看向霍言宽,若有所思地打量起他。 霍言宽自然看出了端倪,马上开口邀请老师到会议室里接着聊。 到会议室里刚一坐稳,山口老师倒是先开口了:“要说《晚霞色的天涯路》,真是很久以前的作品了。当时鄙人刚作为作家出道不久,读者们对这部作品的评价也不是很高。这是我唯一一部久未完结的故事啊。” “欸?”霍言宽非常意外,“上下两册出完,也有了结局啊?怎么是未完结?” “唉,唉,”山口老师连叹两声,“我当然希望是没有完结啊!” 霍言宽被搞糊涂了:“完结没完结还不是您说了算吗?” 山口老师皱眉摇着头,忽然问道:“霍老闆为什么最喜欢这一部?” “嗯,因为我喜欢里边龙崎欢这个人物。”霍言宽答得不假思索。 “哦!”山口老师的眼睛亮了:“你也觉得这个人物无比俊雅、帅气吧?我一直自觉所有作品里,没有一个人物能超越他。” “当然是……唉,非常完美的人物,让我多年难忘。”霍言宽被这一句打中心坎,不自觉轻叹了一声,“不过我喜欢他,并不仅仅是因为外表啊。” 看他那感慨的样子,山口老师忍不住一笑。 霍言宽马上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可他却不想收回前言,也不想掩饰,只是微低下头笑了笑,说了句:“让您见笑了。” “不不,没有见笑,我很高兴。”山口老师仍然笑得很开心,“是客套还是真的喜欢,能看得出来。霍桑,我有一个建议,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嗯?老师请讲。”听山口老师忽然换了稍微亲近些的称呼,霍言宽有点受宠若惊。 “我跟霍桑可以算是一见如故,只可惜品酒会时间仓促。不知霍桑有没有兴趣,改天到我的工作室坐坐?今天喝了那么多顶级红酒,我到时候想准备一件跟龙崎欢相关的小礼物,就算是对今天的回礼,你看如何?” 天啊!天上降下七彩祥云,这里是天堂吗?霍言宽听了山口老师说的这几句话,从心脏上直接开出了一朵花,快要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拼尽全力维持着世界顶级酒庄老闆的伟岸形象,其实肚里早乐得五脏六腑颤作一团。 “乐意之至!”霍言宽强忍颤抖,微微躬身答出这么一句。 “好的,那就……后日晚上七点,在这个位址见吧?”山口老师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名片盒,抽了张名片给他。 霍言宽点头,恭恭敬敬地接过山口老师烫金的名片。 晚上,霍言宽带鐘墨溪去吃了超级奢侈的寿司,然后回到宾馆酣然入睡。 梦里,只见龙崎欢走到面前冷冷说道:“久未……完结。”忽然那身影又变成了地下车库里那神秘男子,决绝地转身走开:“抱歉,我没兴趣。” 第四章 二次元的投影 1 晚上六点五十五分,霍言宽到达指定地点。 他怀抱着一个小木箱,里面装了三瓶红酒:1995年的domainejeanmarechal精品红酒、1990年的chateaucosd’estournel极品红酒、最后一瓶是產于1982年的chateaulafiterothschild,仅用于法国拉菲酒庄的慈善拍卖,全球大概仅剩不到十瓶的绝版酒,是拉菲酒庄的老闆送他的。算算就他这一抱之间,已是价值连城。 手錶指标指向七点,霍言宽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山口老师一身时尚便装出现在门口,笑容和善地请他进门。 眼前的工作室是个敞亮的大房间,中央一张大长桌上满满摆着各种书稿、资料。靠墙四壁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摆满漫画和小说。霍言宽先是以一种顶礼膜拜的心情端详着桌上的书稿,一转身,忽然发现了书架上初版的《晚霞色的天涯路》。 他回头问山口老师:“上次跟您聊过后,我就一直很疑惑,您也不知道这个故事是否完结的意思,是出版社那边还希望您再出续集吗?” “霍桑还真是关心这个故事啊。”山口老师笑嘻嘻地拉他坐在沙发上,直奔主题地问,“上次没来得及听你说,为什么对龙崎欢情有独鐘?” “情有独鐘”这四个字用得让霍言宽脸红,不过他还是欣然答道:“我喜欢他那种坚忍的温柔。这样的人物很能触动我。” “哦?”山口老师满脸好奇,“我很想听你说说。” 霍言宽毫不介意大神的考较,能跟原作者聊聊龙崎欢,这简直是一种奇遇吧? 于是他正襟端坐,开始像接受面试一样认真回答起来: “龙崎欢童年坎坷,父母惨烈离婚,母亲早亡。他独自承受着所有恐惧和伤痛,沉默着前行,不奢求任何人的救赎。通常,人在残酷的境遇下会变得冷硬,毕竟温情是顺境里才盛產的奢侈品。可当他爱上中川之后,却毅然追随,把能给的、不能给的柔情都献了出去,就那样守着、付出着……可惜所遇非人。最终他把自己撕裂,却仍然选择默默离去……这坚强而隐忍的温柔让我——”霍言宽说到这里,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不能再说下去了,哪怕面前是山口老师。 这些从不曾说出口的心声,这些本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感慨,居然当着山口老师全部吐露了出来。他觉得心头慌乱,就像是踩在半空中的钢丝上,摇摇晃晃,没着没落。 山口老师见他神情,默默起身踱到了工作室一角,似乎是在翻找什么。不一会儿,他拿着一张纸片走过来。 “霍桑,我看你也是至情至性之人……本来今天给你准备的礼物,是限量销售的《晚霞色的天涯路》珍藏版,不过我改变主意了。最适合你的礼物,应该是这个吧?” 山口老师递过那纸片,霍言宽一看就呆住了。这是一张质地很硬的亮面长方形纸卡,上面精绘着一人的彩色半侧面全身相。 龙崎欢。 那神情栩栩如生,目光深邃又渺远;那姿态英挺俊秀,身体的弧线充满优雅的美感。这神情、这姿态,让霍言宽无法移开目光。他只觉得自己拿住纸片的左手随着心脏的跳动有节律地抖动着。 山口老师突然转身,抓起手机跑到一边打电话:“喂,是我。弥亚君的歌词写好了,你现在能不能现在过来取?好,一会儿见。” 霍言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听到老师又约了人来,这显然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不过,有这一张画像在手,足以寄託年少的情怀了,这一趟日本之行也是圆满。 他起身告辞道:“老师时间宝贵,我就不再多打扰了。” “不不,”山口老师毫没犹豫地伸手按他坐下,“我们还没聊完,怎能放你走?他只是来取个东西而已。” 片刻后,门铃响起,老师拿了个信封走到在玄关拐弯处,霍言宽隐约听见山口老师问:“你这就走了,不喝一杯?”听老师的口气,那人显然是关係很好的朋友。 “少喝伤怀,多喝伤身,还是算了吧。” “今天我这里有很棒的红葡萄酒,你不尝尝,岂不可惜?” “哦?老师什么时候开始喝葡萄酒了?” “前天。” 门口那人“扑哧”一声笑道:“我不懂葡萄酒,还是别浪费了。” “你真要走?不想品尝一下,时间能酿造出怎样的奇跡吗?” 老师说了这句,门口一阵沉默,随后传来换拖鞋的悉索声。 “老师总是会阻住我迈出的脚步啊。”那人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说。 “是嘛,你要是去好地方,我绝对会闭嘴啊。”老师笑答。 霍言宽惊得瞪大眼睛,老师居然没徵求他的同意,就拉进一个人来喝酒?不过倒也无所谓…… 那人跟在山口老师身后拐进客厅,抬眼一看沙发上坐着的霍言宽,登时像冰雕附体一样定住了。再看霍言宽,圆瞪眼睛一脸六神无主,整个人魂不守舍。 山口老师看了霍言宽的表情,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等到回身一看那人,便也愣住了:“咦?俊一你怎么也这样?你们莫非……认识?” 没有回答。两人都在惊诧中彼此瞪着,一声不吭。 “哦,前天闹了点误会。”姬川俊一回过神来,淡淡地答了一句,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什么误会?”老师追问,姬川便把r酒店大门口的一幕讲了,之后车库里的却一字没提。 “哎呀,这真是,哈哈哈。”老师笑得相当开心,转头对霍言宽说,“你都没跟我提起过,你认识俊一呀。” “哦,因为前天……他戴着墨镜,我没看清他的脸。”霍言宽的脑子完全死机了,真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啊?你没看清他的长相?”山口老师也有点惊讶。 “没看清,我只是抱了——”霍言宽在失魂中继续吐露真相,可刚说到“抱”这个字,姬川就马上接话:“报了姓名。老师,我们当时只是彼此报了姓名,然后就走了。” 面前姬川俊一的这张脸,文雅、俊美。没有了墨镜的遮挡,霍言宽终于明白了前天自己在车库,为什么会那样在意,那样莫名失控。 第四章 二次元的投影 2 “好啦,霍桑,我告诉你,俊一其实是当时的模特。” “模特?”霍言宽屏住呼吸盯着山口老师。姬川闻言,神情却微微一变。 “唔。当时小说的插页彩画,我想要画上一个超帅的龙崎欢,可画家一直画不出我想要的样子。结果有一天我意外撞见了俊一,然后就死乞白赖地让他当画家的模特,按照他当时的样子画成了封面和插页。” 怪不得总觉得姬川跟龙崎欢有九成相像,却又不完全一样。原来龙崎欢是按照姬川若干年前的样子画成的!这是多么魔幻的一刻,能看到自己心仪的人物成长之后的样子。 “俊一,霍桑一直说,我所有的小说人物里,他最喜欢的就是坚忍而温柔的龙崎欢呢。” “哼,”姬川听了,居然不屑道,“龙崎欢不过是个悲剧人物,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什么坚忍、温柔,不过是脆弱和怯懦罢了。” 这两句话一说出来,霍言宽的眉毛顿时立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非常有好感的姬川俊一竟会说出这样尖刻的评价。 “请问你从头到尾、认真读过这部作品吗?”霍言宽的语调冷了不少,还把‘从头到尾’和‘认真’两个词着重强调地说出来。 “当然,”姬川面色冷淡,“老师当时拿初稿给我看的时候,我就反对用我的形象去画这样一个悲凉的傢伙。可是老师一直坚持,又付了不少报酬,我才勉强同意了。” 腾!霍言宽的无明业火已经冲到了脑门。 这可真是幻灭。 “哎,不过是个故事人物而已,犯不着这样认真嘛。”山口老师显然被两人的神情吓到了,出来打圆场。 “我想这个人物,你没看懂。”霍言宽非常克制地说了这么一句,神情里却已是带了怒气。听称呼也知道姬川是跟老师很亲近的人,霍言宽咬牙忍着,不说失礼的话。 “我不懂?”姬川把两臂抱在胸前,毫不退让地回道,“就因为龙崎欢失败的人生,这部小说才从来不受欢迎,最终变成老师唯一一部失败的作品啊。” 嘿!作者就在这里,说什么“失败的作品”也太过分了吧?更何况“失败的人生”这个评价…… 霍言宽这下终于忍不住了,他不由自主地挺身坐正、微微收起下巴,眼神凌厉地盯进姬川眼里道: “你就是不懂。如果世上出现一个人,竟打开你从未开啟过的心门,让你与这世界第一次建立联结,那他就是像救世主一般的存在。更何况中川清野对龙崎欢而言,还有身体和情感上双重的‘第一次’,这种束缚谁能轻易挣开?龙崎欢内心的温情与克制,你不会明白。他没有失败,也绝不悲凉,你不会懂!” 一席话鏗鏘有力地出口,霍言宽顿时觉得痛快多了。姬川呆愣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山口老师更是早就看着他二人无话可说了。 尷尬的沉默。 “嘛,嘛,霍桑,要不你还是……”过了半晌,山口老师才开了口。 霍言宽以为山口老师要说“你还是先回去吧”,毕竟自己这番话实在不是为客之道。 无所谓了,被赶出去的话,那就走吧。 “要不你还是……说说以后吧。”山口老师说。 “什么以后?”霍言宽顿时愣住。 “就是……如果我要出续集的话,怎么才能出现一个让人信服的幸福结局呢?” “让他对天祈祷,然后出现奇跡吧。”姬川翻了个白眼插话道。 霍言宽也白了他一眼,认真想了想才说:“下册的结尾,龙崎欢虽然抽身离去,其实只是把自己放逐了,心还一直在中川那里,被囚禁着。”他摇头叹道,“要拯救龙崎欢,只能是让他遇到真爱了吧?” “他不是已经有中川了?”老师问。 “我说的是跟他真正‘相爱’的人。中川对他来说是真爱,可是对方却不爱他啊。只是佔有他、利用他。” “‘佔有’和‘利用’说得太夸张了。”姬川抬眼反驳。 “不夸张。中川很聪明,明白龙崎欢对他的感情,他在工作上利用他,在床上佔有他——说到底这是双重利用。” 姬川刚要再辩,老师却抢先一步问道:“那他怎样才能遇到真爱呢?” “哎呦,老师,”霍言宽摇摇头,“这是只有您才知道答案的问题啊。遇到真爱……也许需要漫长的等待,也许就在下一个瞬间;也许那人远在天涯,却也可能就在身边呀。” “说得好,就在下一个瞬间,就在身边。”老师若有所思地重复一遍,忽然换了话题,“霍桑,你给我们开酒好不好?” “乐意效劳。”霍言宽风度翩翩地站起身来。 第一瓶,霍言宽开了1995年的domainejeanmarechal精品红酒,醒好之后倒进杯中,深红宝石色的液体在晶莹的杯壁上流转,扑鼻而来的是很浓郁的樱桃香味,夹杂着树莓香气。霍言宽浅啜了一口,入口精美,略淡的单寧味。 “嗯。”他点点头,觉得满意。酒的味道精緻,只是没有他想像的那么柔和。 第二瓶,1990年的chateaucosd’estournel极品红酒,仍是可爱的深红宝石色,成熟的红果香混合着微妙的橡木香气,口感极为柔滑,质地甘香。品后口中留香非常长。 霍言宽一声轻叹,不愧是极品。这瓶酒,不辜负了这个晚上;这个晚上,也不辜负了这瓶酒。 “老师觉得怎样?”他看向山口老师。 “反正好喝。”山口老师点点头,“俊一觉得呢?” “我不懂酒,不过都是些醉人的东西罢了。”姬川浅浅一笑,笑容里有些哀婉的无奈。 “哈哈,你对世界顶级酒庄的老闆这样说,不怕他生气?”老师忍不住对姬川笑道。 “反正他也不怕我生气,是不是?”姬川看向霍言宽,眼神里带着一丝调侃神色。 “……”霍言宽无言以对,车库里的事他没什么可辩解的,也不敢说给老师知道,只能任由姬川调侃。 “哎呀,在我这里喝酒,生什么气?”老师以为他们两个又要吵架,赶紧打圆场,“霍桑,那你说,龙崎欢的真爱应该是个怎样的人呢?” 霍言宽抓抓脑袋,无言可答。他总不能说“希望就是我这样的”吧? 老师看他无言以对,用手晃着高脚杯里的深红宝石色液体,幽幽问道:“若是他遇到你,你会怎样?” “咳咳!”霍言宽差点把一口红酒全喷在藕荷色地毯上。好不容易喘过气,他一手握拳顶在唇上,沉默着。 山口老师和姬川俊一都面色沉静地望着他。 沉寂许久,霍言宽一口喝干了杯里的红酒,郑重其事地开口了——他回答得如此郑重,郑重得简直像是一个承诺: “虽然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龙崎欢遇到我,我会给他一切我有的。我会让他明白什么是真心,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值得被珍惜;我会助他脱出从前一切的阴影,成为最自由飞扬、最好的自己;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给他一个人生的完满;我会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霍言宽说的每字每句,仿佛都在宽阔的工作室里回响。 是酒喝多了吗?竟说出这样的话来。霍言宽一说完,自己先重重叹了口气,不想去看那两人听后的表情。 山口老师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姬川默默举杯,把深红色液体缓缓倒进嘴里,喝得一滴不剩。 “霍言宽,你也是个痴人。”沉默许久,姬川吐出这样一句话,整个人便似醉了似的,软软地靠在沙发背上,半闭了眼睛。 霍言宽转眼看向他,看他那微醉的样子。 许久,他起身要开第三瓶绝版酒。山口老师却拦住了他:“今晚的红酒够了。最后那一瓶嘛,留到我们三人下次相聚时再喝也不迟。” 下次相聚?霍言宽转脸看向山口老师。会有下次吗? 不过,客随主便,他又坐了下来。山口老师却起身去酒柜里拎出了一瓶日本清酒,还拿了两个小酒杯: “俊一,你来陪我喝这个。” 欸?只有两个杯子?霍言宽惊讶自己被如此直接地排除在外。 “不喝了,我已经到了量。”姬川微微摇头。 “从前你不喝,要么是不开心,要么是不想不开心。今天开心,多喝两杯。”老师不由分说给他倒了酒,碰了杯,把自己那杯一口喝干,然后眼巴巴看着他。 “唉!都说些什么啊……”姬川咕噥着,低垂着眼眉,也一仰头,把自己那杯喝了个乾净。 “再来。”老师又给他满上。 “不行了。我要吐得到处都是,也没关係吗?”姬川微醉地笑着问。 “哈哈,我知道你的酒量,没那么浅。”老师满不在乎地跟他碰了杯。 两人又是一同饮尽杯中酒。 霍言宽在旁边干看着,觉得自己可能应该走了。 “再喝一杯,反正今天不怕,有人送你回家。”老师又倒了一杯。 “嗯?”姬川已经有了四五分醉意,“谁送我?” “我要赶稿,哪里有时间送你?你家也不远,让霍桑陪你走回去,一路上正好醒醒酒。” “哈——”姬川笑笑,不置可否。 欸?霍言宽睁大眼看向山口老师,喝清酒的时候只有两个人,送人回家的时候倒想起霍桑了。不过送姬川回家,霍言宽心里是一万个乐意。自从认识姬川到现在,就没跟他好好说过一句话。霍言宽自然是愿意跟他再多聚片刻,多聊两句——即使明白他只是插画的模特,不是龙崎欢。 “霍桑,回答呢?”山口老师一声问,打断了他的冥想。 “好。”霍言宽一个字,山口老师满意地笑了。 第四章 二次元的投影 3 (H慎) 片刻后,山口老师便说要去赶稿,霍言宽和姬川一起被扫地出门。姬川此时已是六七分醉,脚下不稳。老师再三叮嘱,让霍言宽好好扶住他,不要摔了。 电梯里,姬川软软靠在霍言宽肩上,不说话。霍言宽一手伸到姬川背后揽住他,鼻中又闻到了那曾让他心动不已的香水味。此刻那味道混合着些许酒气,从前隐隐约约的体味也更清晰。霍言宽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喉头微微耸动着。 出了大楼,两人沉默着过了鸭川三条大桥,姬川脚下微有些滞涩,一直靠在霍言宽肩头,霍言宽也一直揽住他。 鸭川里真的有野鸭,在黑夜中默默地游着水。这个时节,天还有些凉,晚风一吹,霍言宽便觉有点冷意。他一手扶揽住姬川,另一手掩住他风衣的衣襟,替他系上扣子。姬川微微侧抬起头看向他,仍然不说话。 两人默默地走过三条桥,河岸的这一边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在耳鬓廝磨着喃喃轻语。霍言宽揽着姬川,放眼看鸭川边那古老的建筑风貌,顿时感觉千年一瞬,人生在世,何其短暂。 正感慨着,眼前现出了一片樱花林,在黑夜中凄美而绚烂地盛开着,让人一见便如醉如痴,无法离去。霍言宽在樱花林中停了下来,姬川也跟着停步,仍是软软地靠着他。 一阵夜风吹来,芬芳扑面,落英繽纷,就像下了一场樱花雨。 “好美。”霍言宽禁不住轻叹。 “叶樱花。终究是太晚了……”姬川靠在他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那声音里,有霍言宽从未听过的凄婉与哀伤。 霍言宽微微低头,看着靠在肩上的姬川俊一,轻声道:“也许我是外国人,不懂樱花。不过对我来说,美就是美,有没有叶子根本不重要。跟对的人一起看,永远不会太晚。” 低微的语声消失在落英散乱的夜色里,姬川沉默着,忽然身子一晃、腿一软,向下滑去。 “姬川!”霍言宽猛地搂紧姬川的肩膀,身子一俯另一隻手臂抄起姬川的腿弯,将他横抱了起来。 “抱紧我。”霍言宽对怀中人轻声说。此时姬川的额头贴在他脸颊上,一低头便是姬川的唇。 他不敢低头。只是向前缓缓走去。 姬川一臂从他肋下穿过,抱住他的后背,另一隻手臂搂住他的脖子。 “我重吗?”声音幽幽的,带着醉意。 “不重。” “骗人。” “嗯,骗你的。” “放我下来。” “我不。” 顺着小径左拐右拐,前面是座灯火通明的豪华公寓。 “1208。”电梯里,姬川小声道。 霍言宽抱着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走了一路,胳膊已经酸透,腿也有点发软。上到十二层,他顺着姬川的手指拐到楼道尽头,找到了1208。姬川迷迷糊糊地摸索出张门卡,霍言宽开了门。 屋里的灯自动亮了起来,客厅敞亮,地板和傢俱多是原木色的,让人感觉朴实、自然。霍言宽胳膊已经开始发抖,他勉强甩掉鞋子,抱着姬川穿过客厅。左边第一间是书房,简洁齐整,两个大书柜放满了书。霍言宽不及细看,又闯到第二个房间,终于找到了卧室。一张大床,两个欧式的鏤空木刻床头柜,流彩陶艺的床头灯,卡其色的天鹅绒窗帘。 霍言宽几步走到床边,想要儘量轻缓地把姬川放下。可胳膊又僵又痛,腰腿也吃不住劲。他一俯身,就“嘭”的一下,连着姬川一起摔在了柔软的床上。 “哎!”霍言宽努力撑起手臂想曲腿跪起来,没想姬川抱住他后背和脖子的手臂却没放开,他一下没撑起来,胳膊一酸,胸腹又压回到姬川身上。 “姬川——”柔软的大床上下颤动着,他被紧紧抱住,有些慌乱,抬眼向姬川脸上看去。 姬川也正醉眼迷离地看着他,那神情,是种淡淡的诱惑,性感而撩人。 那样子,比插页里的龙崎欢还要诱人百倍。霍言宽看得呆了。 “好看吗?” “好看。” “骗我的?” “没有。” 姬川不再说话,只是微张着双唇、半睁着双眼看着他。 他不是龙崎欢,他不是。霍言宽在心里反復对自己说。 听他对龙崎欢那番评价,就知他不是对的人。霍言宽叮嘱自己。 他不是龙崎欢,他只是插画的模特。不要陷进去。 霍言宽脑子里挣扎着,头却无法控制地一点点低下去。 姬川看着他靠近,闭上了眼睛。 双唇相触时的触感令霍言宽全身一震,他觉得姬川的唇凉且软。他不知道自己在亲吻谁,可胸中衝突涌动的东西却让他难以自持。他把自己温热的双唇紧紧覆在姬川的唇上,直到把姬川的唇也吻得温热。霍言宽的唇微微有些发抖,虽是久经风月,熟稔情事,可面对着姬川,他却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就在他要把口唇抬离时,姬川的手忽然伸到了他头后,轻轻按住。霍言宽一愣,无法抬头,只觉一个温暖、湿滑的舌尖伸到了自己的齿关,轻轻地挑动着。 “嗯啊——”他忍不住一声呻吟,齿关便不自觉地打开了。 那舌尖探进来,却只在他的舌尖上微微挑弄着。 “唔嗯!”这样清淡却又撩人的诱惑把霍言宽点燃了。他的双臂不再用力撑住身体,而是伸到了姬川背后,紧紧地抱住他,把大半体重都压在了姬川身上。他头向前轻压,用舌头缠卷住姬川的舌尖,缓缓地舔舐着、挑动着。两人的口唇交缠着、身体紧贴着,他听到了姬川凌乱的呼吸声,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停住动作。 他撑起上身,用一隻手解开姬川风衣的扣子,把风衣扯脱下去,又接着去解姬川衬衣的扣子。 姬川喘息着,微闭双眼任他动作,那样子着实俊美诱人。他一手伸到霍言宽背后,用指尖轻轻划动着,另一隻手抚上他脸颊,又绕到耳垂上轻触着。 姬川的胸膛裸露在了空气中,那身体略瘦,却有清晰的胸腹肌,显露着优雅又有力度的美感。霍言宽剧烈地喘息着,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随后又向下吻着他的锁骨,伸出舌尖轻舔着。 “啊——”姬川微仰起头,把手伸进他的头发里,用力抱住他。 霍言宽继续向下,吻上了姬川胸前早已挺硬的凸起,他用牙轻咬着,又用手大力揉弄着姬川的胸肌。 “嗯哼,言宽——”姬川唤了他的名字。 “欢——”霍言宽向下轻吻着姬川的腹肌,一手已经搭在姬川小腹的皮带扣上,却在自己无意识地唤出龙崎欢的名字时顿住了。 “叫我俊一。”姬川轻声道。 “俊一……”霍言宽按住皮带扣的手却没再动作。 他是姬川俊一,不是龙崎欢。霍言宽仿佛从梦幻中脱出。 他微皱起眉头,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哀伤的神色。自己在做什么?想要触及那本是无法触及的存在吗?仅仅因为长得像就跟模特上床,也无所谓吗? 霍言宽并不是较真的人,虽然不会肆意乱来,但只要是跟喜欢的人上床,即使只是一夜,也没什么。可是眼前这个对象却不同——他有着龙崎欢的外形,却不是龙崎欢。 霍言宽觉得身体发热,他当然知道自己早已动了情,可是此刻他的身体与情感却被卡在了一种上不上、下不下的境地。既无法像对待从前那些朦胧的情缘一样,放手去求取一夜之欢;又没法像对待深爱之人那样深情地、彻底交出自己去做爱。 霍言宽垂着头,额头顶在姬川的小腹上,沉默地喘息着。 “怎么?”姬川的声音醉中带着疑惑。 “你醉了,我走了。” “嗯?”姬川显然非常惊讶。 他肯定觉得自己脑子有病吧,在这个当口离开? “嗯,你可以走——”出乎意料地,姬川并没阻止他。 他抬眼看去时,姬川却又低低地补了一句:“但你总得对自己行为的后果负责吧?” 霍言宽刚微微一怔,就觉自己按住皮带扣的手被姬川握住,轻轻往下一拖。 一个挺直、硬热的东西被覆在了他掌下。隔着裤子,他都能感觉到那火烫的热度。 姬川目光迷离地看着他,不说话。 “我知道了。”霍言宽垂下目光,掰开了皮带扣。 第四章 二次元的投影 4 (高H慎) 裤腰褪到了大腿,姬川的欲望之物暴露无遗。那挺动着的硬物轮廓精緻,粗细匀称,头部稍稍膨大的龟头已经完全顶出,微微润湿了。 霍言宽低下头,把那湿热的龟头含进了嘴里。 “呃啊!”姬川闭上眼睛,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轻叫。 霍言宽一边轻吮着,一边用舌尖在龟头游走、舔舐,许久,又在龟头之后的浅沟仔细地描画。 姬川被他撩拨得向上挺起身体,发出剧烈的喘息声:“言宽,你……好温柔。” 霍言宽耳中听着姬川艳情的声音,身子微微颤抖。他把姬川的分身一上一下地在口中吞吐着,手也在分身的根部和球囊上抚摸、捏弄。 他在动作中抬眼瞄向姬川,只见姬川颧骨已是緋红,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嘴,面容既陶醉,又像是在痛苦地强忍着。很明显,姬川忍不了多久了。霍言宽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忍不住。本以为他这样的身姿与相貌,身边的男人和女人一定都不少,却没想到他的反应竟像是许久没有过情事一般。 也许是因为喝醉了吧,霍言宽不愿深想。 霍言宽用舌头卷紧姬川最敏感的前端,又用手在分身中下部迅速捋动。 果然,姬川马上拼命用手攥紧床单,只轻叫了一声:“言宽——”就有一股白浊涌出。霍言宽抬起头,继续用手捋动着。连续六七股白浊喷射而出,落在姬川的小腹、甚至胸膛上。 片刻后,姬川喘息稍平,张开眼睛看向霍言宽。 霍言宽避开他的目光默坐了几秒鐘,便要起身离开。 “言宽!”出乎意料地,姬川扑身上来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不够。我还想要。” 姬川只这一句,霍言宽的身体就猛地颤动了一下,他的小腹就像受到了情欲的重击,阴茎在内裤里撑着,疼痛地挺动了两下。 姬川在他耳边喘息着,那喘息微带着酒气,也充满了艳色。 “我——”霍言宽头脑混乱,只觉身边这男人既像是极熟悉,又像是极陌生,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对待他。 “言宽——”姬川把他转向自己,把身子重心向他胸膛一倾,把霍言宽压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言宽,给我。就算把我……当成龙崎欢也没关係。” “不——”霍言宽条件反射似的答了一字,一翻身又把姬川压到了身下,“你不是龙崎欢,你是姬川俊一。” “姬川俊一就不行吗?” “我,我不知道,”霍言宽觉得胸中无比憋闷,几乎是面色痛苦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霍言宽低头,又一次吻上了姬川的唇,这一次吻得更加激烈,几乎让姬川难以呼吸。霍言宽抱紧了姬川激吻,就像是想要衝破什么,又像是需要证明什么。 姬川在激吻中拽起霍言宽t恤的下摆,想把t恤从他头上褪下来,可霍言宽按住他的双手,不肯让他脱自己的衣服。 “言宽,你……不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第一次见我时,是怎样的?” 霍言宽想起那天在酒店门口和车库里的情形,心里更加混乱。为什么本来很简单的事情,一遇到这个男人,就变得如此复杂?霍言宽从没觉得跟一个人做爱需要这样纠结,从没觉得去亲近一个人竟然如此艰难。这一刻,他想要逃走,却又无比留恋。 他能感觉到姬川的分身又硬热了起来。这么快?这个男人到底多久没做过了?他下意识地把手向下探,把那硬热起来的分身握在手里摩挲着。 “言宽,我想要你……进来。”姬川脸颊緋红、双眼里都是渴望,他向下摸索着霍言宽的皮带。 霍言宽又一次按住他的两隻手腕,他不敢放任姬川的触碰,他怕自己会失去控制,失掉最后一丝理智。虽然不明白自己在怕什么,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敢迈出那最后一步。姬川俊一,这个本是那样冷漠、淡然的男人,此刻又为什么变得如此想要亲近自己?只是因为醉了吗? 他一边抚摸着姬川的乳尖,一边把自己的中指放进嘴里,舔得润湿。右手下探,摸到了姬川的后孔。 “哈啊!”姬川身子一震,紧紧攥住他的衣襟。 他极轻缓地把手指挤进去,慢慢向内探摸。姬川的后孔内柔软而火热,紧紧地包裹着他的手指。大约伸进了多半截手指,忽然触到了略硬的一处,他把手指回弯,轻轻地按揉着那里。 “言宽,你竟……这样温柔。”姬川眼波似水地望向他,一瞬间的表情竟似是要哭出来。 霍言宽不敢与他对视,一边手指动作,一边又俯身含紧他挺动着的分身。 “啊,啊啊,嗯——”姬川在霍言宽舌头与手指的前后夹击中几乎失去了意识,只在汹涌的快感中颤抖着,呻吟着。 霍言宽手指不停地点按,口舌更是毫不留情地缠弄着姬川的分身。那分身早已通红,肿胀到了极限。虽是用尽了全力的温柔刺激,姬川这一次却没有很快释放出来。 过了一会儿,姬川双眼紧闭,“嗯——”地闷哼了一声,分身前端的细缝里流出些清淡透明的粘液。他的大腿开始失去控制地抖动着,紧接着,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牢牢地攥住床单,似乎不这样做,就会从床上飘离而去似的。 “呵啊——”他微张着嘴,略仰着头,显然是进入了忘我的极妙之境。 霍言宽抬起口唇,只用舌尖拨弄着垂坠的球囊,右手却是又探进了一根手指,柔和而大力地按揉着那略硬的部位,一下,又一下。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霍言宽只知道姬川的分身几次涌出了透明的液体,而他自己,已经在情欲的折磨中几乎精疲力竭,两腿之间被爱液洇湿,内裤前面被浸透,湿湿黏黏的一大片。 姬川仍在忘我的极妙之境中颤抖着,身体更加紧绷,呻吟声也越来越高,显见已是濒临极限,渴盼着最后的释放。 霍言宽把口唇凑近,大力吸吮着,反復抿动姬川分身最敏感的前端。 “啊啊啊!”姬川失去控制地大叫一声,身体抽搐一般向上抬起,“言……宽,你——” 只竭力说了这几个字,一股浓稠的白浊冲涌出来,溢满了分身,又不断滴落在姬川的小腹上。 “嗯,呃啊,唔嗯——”随着霍言宽手指在后孔里的动作,姬川的分身微微抖动着,一次又一次地吐出白浊,他几乎是意识不清地带着哭腔,含混呻吟着。 白浊吐尽,姬川身子瘫软,倒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霍言宽看着姬川俊美的脸庞和完美的身体,看着床单上喷溅的点点白浊,他不知为何,心情沉重,忽然想哭。 轻轻替姬川俊一擦抹乾净,霍言宽给他盖好被子。 他犹豫着,终于在姬川额头上一点轻吻,随后便离开了卧室。 在玄关穿好鞋子,他默立片刻,开门出去,轻轻拉紧房门。听到“哢噠”一声,知道房门锁好,他回头又是沉默着站立了许久,看着“1208”发了半天呆,终于一转身离去。 第五章 人鱼线和续集 1 机场,霍言宽让鐘墨溪把机票升成了头等舱。 鐘墨溪很诧异,他知道老闆不讲排场,一般都是坐商务舱,这次突然要升舱实在是反常。 难受的时候至少要让自己舒服,不然挣钱是干嘛用的?霍言宽坐在头等舱宽大舒适的座椅上,睁着眼,无神地盯着前面没打开的电子萤幕发呆。 坐在旁边座椅上的鐘墨溪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老闆。一般老闆出差都会有些大大小小的艳遇——毕竟他那个样貌身材,那样的风度翩翩,即使他不招惹别人,也会有人来招惹他。回程分别时,倒从不见他伤感,多半是笑顏逐开的。鐘墨溪一直以为老闆对这些事是从不走心的。他没见过老闆这个样子。 犹豫许久,看老闆盯了黑屏一个小时以后,鐘墨溪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老闆,你是……在难过吗?” 静寂许久,霍言宽自嘲地笑了一声,说了句: “失非失,梦非梦,贪嗔喜乐终成空。” 鐘墨溪这一惊非小,老闆怎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老闆,到底怎么了?”鐘墨溪探过身子,抓住老闆的胳膊。 “情非情,悟非悟,一日行尽人间路。”霍言宽低垂眉眼又答了这么一句。 看他一脸离落,四大皆空的样子,鐘墨溪这下不敢再问了。 飞机上几顿餐饭霍言宽都没吃,鐘墨溪问话他也再不答了。 他只是盯着黑屏发愣。 人生,不过是一场聚散。 缘尽而散,看开了也不过如此。何况此行,自己得到了许多,横竖也不算被命运亏待。 年少时的梦,醒了吧? 来了,去了,忘了吧。 痴过,做过,放过吧。 下飞机时,霍言宽恢復了常态。除了不笑以外,基本正常了。 可鐘墨溪却从他这“正常”中看到了一种异样的东西,就像是繁华看尽之后的空虚与寂寥。 “一日行尽人间路”啊,老闆到底是怎么了,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一回到法国,霍言宽疯狂投入到工作中,不仅全世界到处飞着出差,还四处参加以前从不参加的应酬,努力结识各色人等。他在各种社交场合中把自己的魅力燃烧到最大值,火力全开地替酒庄开拓了无数客户,吸引了不少政界与商界巨头的目光。 再之后一段时间,他回到法国的别墅里,变成每天雷打不动地按时去酒庄上班。 他在酒庄里既做酿酒师的工作,又殷勤招待客人。实在没事做的时候,还帮忙搬箱子、扫地、擦玻璃……回到家里,他就让鐘墨溪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大鱼大肉、包子饺子,就好像非要把自己催肥了一样。 鐘墨溪任劳任怨地在他身边照应着,上班给他当秘书,下班给他当大厨。基本上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的八小时以外,他都守在霍言宽身边,寸步不离。 三个月过去了,霍言宽又开始在吃饭的时候跟他开玩笑了,去酒庄上班也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鐘墨溪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这天晚上,霍言宽又在大快朵颐。三两口吞了一个猪肉茴香馅的包子,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鐘墨溪道:“快到年底了,你那么多加班,加班费会跟年终奖金一起发给你。” “我什么时候加班了?不都是跟老闆一起准时下班的嘛……有时候还跟着老闆一起早退呢。”鐘墨溪轻笑着撇撇嘴。 “嘿?”霍言宽停了吃包子,“你这半年多,天天晚上跑来给我做饭,吃完饭还帮我收拾,这都是加班啊。你自己算个小时数,我给财务发过去。” 听了这话,鐘墨溪忽然面色一暗:“我来给你做饭,不是加班。”说完也不去看霍言宽,只是低头咬包子。 霍言宽看看他,“老闆愿给钱,你还不肯拿么?” “老闆,所有买菜、买肉的钱可都是你出的,你发完加班费,是不是还得跟我算算伙食费?”鐘墨溪一脸阴霾地起身去盛汤。 “嘿,不要就算了,”霍言宽看着他盛汤的背影,“做起事来那么精明,有些时候却突然死心眼。” 鐘墨溪也不理他,假装没听见。 “今年夏天真是可惜。”霍言宽一眼瞥见了墙上的日历,“一直满世界瞎忙,也没顾得上去趟德国。” “去德国干嘛?”鐘墨溪盛了最后一勺汤,正要把大勺放回锅里。 “看文化狂欢节啊,还有同性恋大游行。一个德国朋友说,这两个节日游行,那真是人山人海,游行队伍里穿成什么样的都有。cosplay很多,还有好些男的、女的几乎全裸着的——” “咣”一声,鐘墨溪手里的大勺直接砸在了地上。 “手滑了。”鐘墨溪捡起勺子,面无表情地端着汤回来,“老闆还想去看同性恋大游行?我以为你最讨厌同性恋。” “啊?谁说的?又是以前公司里那些小姑娘的八卦?” “四年多以前,我想要辞职的时候,你说:‘反正要辞职可以,你先给我招来一个跟你一样得力的秘书,手把手地教好他,之后才许你走。哦,记住,不要女的,也不要gay。’”鐘墨溪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当时原话是这么说的吧?这还不是你讨厌同志的明证?” “不是啊,”霍言宽大笑,“那你怎么不说我还讨厌女人呢?我只是不想有任何工作之外的问题啊。我当时实在不想让你走,所以表达方式比较简单粗暴,没想到让你误会了这个,哈哈哈。” “哦,是这样啊。”鐘墨溪淡淡地应着,喝汤。过了一会儿,忽然问:“老闆你要去同性恋大游行秀身材,可这三个月胡吃海塞,你的身材还拿得出手吗?” 霍言宽一听,真是气得哭笑不得:“你小子,居然敢这样取笑老闆?我这身材哪里拿不出手了——话说我本来也没想去秀什么身材啊!” “是‘没想秀’,还是‘不敢秀’?反正穿着衣服看不出来。老闆你的牛可以随便吹。”鐘墨溪说完,转身就要去厨房。 “哎哎,哎,等一下,你什么意思?”霍言宽跟着他站了起来,“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 他一言不合,直接把衣服从头上一拽,把上身裸了出来。 “虽说有图有真相,但我现在给你看真人,省了你再说我p图。”霍言宽光着上身跟过去,堵在u形厨房的入口处,“转过来看看,哪里拿不出手?” 鐘墨溪显然是愣住了,半晌,才用十二倍的慢动作转过身来。 “老闆,你也不用这么——” “认真”两字还没出口,鐘墨溪便呆住了。看霍言宽英姿勃发地挺立在那里,胸肌挺阔,四块腹肌分明,人鱼线清晰可见……虽然不是那种“肌肉男”的感觉,但显然还是相当……性感的。 “看傻了?”霍言宽歪头瞪着他,“说话。哪里拿不出手?” “还好。” “哈?这个叫‘还好’?”霍言宽瞪大眼睛看着鐘墨溪,“你是不是欠揍?” “不是啊老闆,你那绷着劲呢,当然看着好了,关键是一放松下来——” “我没绷着劲!我这就是放松着呢!”霍言宽快气死了。 “是吗?我摸摸。”鐘墨溪忽然靠近过来,用两根手指捏了捏霍言宽的胸肌,撇撇嘴,又用几根手指缓缓划过了他小腹上露出的半截人鱼线。 嗯?这小子!霍言宽感受到小腹上手指划过,猛地抬眼看向鐘墨溪,却见他倒是神色平常,一副“不过如此而已”的样子。 这小子是傻吧?这得有多神经大条,才能伸手去摸老闆的人鱼线?还摆出一副“就这样啊”的嘴脸? “还好。”鐘墨溪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让霍言宽火大的词。 “噢,是嘛?”霍言宽转转眼睛,“你到法国也大半年了,这么久没健身,你的身材还好吗?”他倒不是真的在意,主要是不能让这小子如此嚣张啊。 “嗯?”鐘墨溪倒像是吃了一惊,半天才说,“是你问的,可不是我自己要秀的。” 只见他把小羊皮夹克脱掉,里面的短袖t恤一扯,光着上身站在霍言宽眼前。 霍言宽一看,胸肌、六块腹肌、马甲线、人鱼线……样样都比自己清晰。 “哼,”他用鼻子半哼半叹了一口气,“好吧,你赢了。”说完就走到沙发边套上了衣服。 鐘墨溪“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主要是有人很不满意我的身材,说是‘抱起来感觉不好’,所以我鬱闷之下,刚才才……老闆你别介意哈。我一直在自我怀疑,也许真的感觉不好。要不你试试——” 霍言宽还没反应过来,鐘墨溪已经靠过来,头搁在他肩上,两手从肋下轻轻抱住了他。 嗯?!一个精壮的温热身体抱上来,霍言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这个小子!神经大条到这种程度!这要是换个猥琐的老闆,不会揩油吗?他在商场上要是一直这么缺心眼,早晚得被人佔便宜吧? 霍言宽气得无语,想教他长点心吧,可是又觉得没法开口。 “老闆,你得抱紧了,才能觉出来感觉好不好。”鐘墨溪两手向上,从肋下抱紧了老闆的两肩,“你也抱紧我试试。” 霍言宽瞳孔猛地收缩,喉头微动,终于没说话。 “你真是——”霍言宽最后还是叹了一声,伸出两臂好歹环了环鐘墨溪的腰,“挺好,挺好。赶紧把那女人甩了,你接着练吧。”他敷衍完这两句,身子后撤,鐘墨溪也松开了手臂。 霍言宽想了想,忽然拉鐘墨溪上了二楼,打开一间房门。 鐘墨溪伸头一看:“原来你家里有健身房啊!各种器械都有,太牛了!” “哈!”霍言宽感觉像是赢回一阵似的,“你既然不要加班费,那就来我这里健身吧。你可以每天先练再做饭。” 鐘墨溪显然没想到老闆会有这种提议,愣了一会儿才问:“你认真的?” “当然了,这还要逗你玩吗?”霍言宽转身下楼,“就这么定了。” 鐘墨溪也跟着下楼,边走边问:“我老呆在你家里,你不嫌烦啊?” “还好。”霍言宽不动声色地把这个词完璧归赵。他以为鐘墨溪肯定得回嘴,却听身后没动静。一回头,鐘墨溪正低头看地,脸上开心地笑着。 第五章 人鱼线和续集 2 这一日,鐘墨溪健完身,大汗淋漓地出来,看到老闆正在一楼看报纸。 “老闆,我去客房洗澡了啊!” “嗯。”霍言宽头也不抬地应着。 “你今天又不练吗?” “别废话,去洗你的澡。”霍言宽头也不抬地挥挥手。 鐘墨溪笑了笑,转身去旁边的那间客房洗澡。这两周他都在老闆家的健身房健身,感觉超爽。器械高级,而且只有他一个人在练,简直是五星级待遇。每次练完,他都到同一间客房里洗澡,渐渐也留了些毛巾、换洗衣物之类的东西在客房里,这样健身之后洗澡,洗澡之后做饭,很是方便。 鐘墨溪刚冲完澡,只围了块毛巾,光着上身走到衣柜旁边拿t恤,冷不丁老闆出现在了门口: “你也不关门?” “嗯?”鐘墨溪朝他看看,“反正也没人。” “我不是人啊!”霍言宽白了他一眼,“钥匙给你,你长点心好不好?” “什么钥匙?”鐘墨溪莫名其妙,“别墅后门的备用钥匙我已经有了啊。” “是你这间客房的钥匙,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以后你走了就锁上。” “哦,嗯——”鐘墨溪接过了钥匙,紧紧攥在手心里。 穿好t恤,鐘墨溪下楼来做饭:“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吃拉麵。”霍言宽一脸馋样。 “好,遵命。”鐘墨溪一脸笑意走进了厨房里,洗、切、炸、煮忙活着,霍言宽坐到吧台的高脚椅上,托腮看着他。 鐘墨溪看了看霍言宽百无聊赖的样子,忽然说:“当初入职应聘的时候,我可没想到会来法国,更没想到能每天在老闆的别墅里健身。” “好事都没想到,那你为什么来应聘啊?” “因为老闆你啊。”鐘墨溪手里忙活着,眼也没抬地答道,“应聘一年之前我见过你。” “一年前?胡说。” “在b大的毕业校园招聘会上。我听过你激情飞扬的演讲啊。” “啊!”鐘墨溪这么一说,霍言宽还真想起来了,大概是七年前,他被大老闆要求代表公司去校园招聘新人。他只好硬着头皮到了b大,对着大四要找工作的毕业生们演讲了一番。 “老闆你还记得自己当时讲了什么吗?” “嗯,大概记得。好像是说,不必为了什么崇高理想而努力,也不必为了别人眼中的‘成功’而奋斗,那都是跟你没关係的事。”霍言宽翘起腿来,边回忆边说:“记得当时你们教导主任的脸色很难看啊,哈哈哈——” “是的。”鐘墨溪眼中闪着光亮,看向笑得没心没肺的霍言宽,说道,“你还说:‘瞭解自己最真实的愿望,再去朝着那个方向努力,你才有可能成为真正想成为的那个自己,拥有你真正想要的生活’这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也是这句话,让我决定了毕业后要去你所在的公司应聘。” 霍言宽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应聘的时候那样说。害得另外几个高管都笑我,说我去校园招聘一次,第二年还有人被招来。” “我没想到你真会要我。” “为什么?你条件那么好。” “因为我看外面排队等面试的,不乏美貌的小妖精啊。” “哈哈哈,你要学学你老闆的识人之明,知道吧?” 拉麵端上桌,霍言宽口水三尺长地瞬间移动到了餐桌旁。 鐘墨溪看着他狼吞虎嚥,半晌垂下头说:“以前,从没有人对我说过那样张扬任性的话,我一直都被紧紧束缚着。自从听了你的那些话,我才许了愿,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看来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张扬任性、招人恨啊,哈哈。”霍言宽夹起一片笋乾,嬉皮笑脸地问,“那现在你的愿望实现没有?” “也有,也没有吧。” “这么深沉啊?” “也许是因为有了新的渴望吧。”鐘墨溪凝视着老闆,“你怎会招人恨?有人就喜欢你的张扬任性。” “嗯,是吗,为什么?”霍言宽猛吃拉麵,心不在焉地问。 “也许是因为他们一辈子也做不到像你这样瀟洒吧。”鐘墨溪两手扶住碗,却是一口都没吃。 “再不吃,我帮你吃啦。”霍言宽从碗里抬起头,看看发呆的鐘墨溪,“别傻了,我也没有那么瀟洒。”说着他脸色微微一暗,目光回到拉麵上,又开始大吃起来。 “不管怎样,我会尽全力追求的。”鐘墨溪定定看着老闆,低声说。 “嗯嗯,加油,加油。”霍言宽嚼着拉麵,捂住嘴,含混不清地说道。 一转眼快已到了夏天,到处都生机盎然。 “老闆,有你的快递。”鐘墨溪递过来几个包裹。 “爱神的礼物吗?” 鐘墨溪白了他一眼,继续去电脑前忙碌。 “哗啦”一声,霍言宽手里捧住一个小件快递,其他的都掉在地上。他两眼放光,脸上泛着幸福的光彩,就像是捧了件珍宝一般。 难道真是爱神的礼物?鐘墨溪坐在电脑前愣住了。 霍言宽三两下就拆开了外面的硬纸壳,搞得纸末乱飞,最后从里面捧出一本书来。 不过是本书嘛,值得这样兴奋?鐘墨溪撇着嘴看着霍言宽。 就见他先是神色激动已极地端详着书的封皮,随后便是微微一愣。他微现迷惑的神色,然后亟不可待地翻开了内页。越翻下去,他的脸色就越是诧异。他越翻越快,神色也变得凝重,到后来,甚至又露出了从日本回来的飞机上,那种吓人的表情。 突然,翻到最后一页时,他就像被闪电击中一样,停止了一切动作,捧着书呆立在那里,对着那一页,久久地、痴痴地呆望。三分鐘过去了,他还是瞪大眼睛,对着那页出神。 鐘墨溪忍不住站起来,从侧后方偷偷看过去——那竟是一本小说的内插彩页,上面画的是……一个相当俊美撩人的男子,几乎全裸着躺在床上,脸上掛着尽享情事后那种艳色的馀韵,目视着读者,极魅惑又哀婉地说道: “我喜欢你。我会一直在我们吻过的地方等你。” 这一大张拉彩插画足有两页纸那么大,那男子的表情和眼神栩栩如生,如果从读者的角度看去,那男子宛然就是在深情地望过来,说出那句话。 老闆从日本订阅的书籍,居然是小说?还是这种限制级的!最重要的,居然是半裸的……男人? 鐘墨溪顿时也像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当地,心脏狂跳到无法呼吸。 霍言宽手捧《晚霞色的天涯路续集1》,盯着那张内插彩页,脑子飞速地运转着: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虽说封面上画的那个主人公不完全是他的样貌,但也总有六七分相似,所以一看到封面他就微微发愣。再看里面的故事,他越看越惊诧。酒店门口、车库里,“友人”家的酒宴,再到床上的一幕……龙崎欢与那个叫做工藤良也的新主人公之间发生的一切,全是按照他和姬川俊一之间的事写成的。 山口老师绝不可能对这一切知道得如此详尽,这些事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所以肯定是姬川说的。所有的细节包括对话,只有床上那些与实际情况有相当大的出入,其馀的都是真实的。 除了……末页上画的,龙崎欢说的那句话。 他离开的时候姬川已经睡着了,没说过那句话。所以,这本书难道就是……为了告诉他这句话吗? 页脚还有一行小字:“拋开其他,只是你与我。若你也,喜欢我……”《续集1》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 他竟然成了自己最爱的故事里的主人公,正在改变着龙崎欢的命运。 姬川俊一不是龙崎欢,可这一次,龙崎欢却演绎着姬川俊一的故事。 姬川俊一和霍言宽的故事。 我喜欢你。我会一直在我们吻过的地方等你。拋开其他,只是你与我。若你也,喜欢我…… 这便是姬川想对他说的话吗? 只是你与我。喜欢还是不喜欢?喜欢就回来找我。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吗? 霍言宽突然像醍醐灌顶一般,缓缓地合上了书页。 “墨溪,帮我订最快去日本的机票。” “日本哪里?”鐘墨溪面色凝重,盯住老闆问。 “京都。” 第六章 身与心的花火 1(高H慎) 日本的七夕节前夜比霍言宽想像中热闹,很多广场的树枝上都掛满五顏六色的祈愿纸条。将近午夜,霍言宽站在了1208门前。他举起手,在门铃前晃了两下,没按下去。 七夕节前夜,姬川会是一个人过吗?自己这个时间出现在门口,合适吗? 正犹豫着,忽然身后一阵脚步声,随后便是一大袋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响。 霍言宽回过头,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带着一副淡色的大墨镜,正从身后怔怔地看着他,脚下掉了一个装得满满的大购物袋。 正是姬川俊一,就像他第一次见到的那样。 两人站在走廊里,沉默着对视良久。姬川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诧、难以置信,变成了欣慰、喜悦。那种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一句都说不出口的神情,忽然让霍言宽觉得心疼。 他走上前去,一把环住姬川的肩膀,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来了。” “嗯。”姬川紧紧地回抱住他,手指用力抠住他结实的后背。 “抱歉,我没带什么礼物。”霍言宽轻声说。 “你来了,我还需要什么礼物?”姬川轻声答着,抬起了头,脸上掛着欣慰而柔和的微笑。 霍言宽抬手摘下了他的墨镜,放进自己口袋里。随后头向前一倾,吻上了姬川的唇。 那是一个浅淡而温馨的、久别重逢的吻。 吻毕,霍言宽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姬川忽然一仰头又追吻了上来。他轻轻啃咬着霍言宽的下嘴唇,不时柔柔地吻住,又不断微微抬离,再凑近过来毫不用力地吸吮。这样撩人的吻法,使霍言宽的欲念一瞬间飆到顶点,他无法克制地把姬川按在了1208的门上,在他唇间如暴风雨般吻了起来。 霍言宽激烈地喘息着,舌头在姬川口中霸道地搅动,在他上顎间渴求地游走。他胸腹紧贴在姬川身上,下身早已勃起如铁。分身顶在姬川的大腿上,热热地挺动着。压抑了许久的内心的渴求,似乎在这一瞬间毫无顾忌地释放了出来,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嗯,嗯——”姬川承受着、迎合着霍言宽的激吻,一手紧紧搂住他的后背,另一手从裤兜里摸出房卡,“滴”一声开了门。 霍言宽不及收力,踉蹌着跟姬川一起倒在了玄关里。他一愣,抬眼向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姬川脸上看去,只见姬川正忍俊不禁地看着自己。 “抱歉。”霍言宽有点发窘。 姬川轻笑着摇摇头:“购物袋……” “哦,我帮你拿。”霍言宽爬起来,伸手拉了姬川起身,又出门把购物袋拎进来。 “你刚下飞机,还有时差,累吗?” “不累。我想去洗个澡可以吗?” “嗯,当然。你在客房洗吧,我去那边的浴室。” 洗完澡,霍言宽披了浴室门里掛的浅灰色浴袍,草草系了带子。出来一看,却不见姬川。所有地方都黑乎乎的,只卧室亮着一盏灯。 走进卧室,就见姬川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只在胯间盖了一角薄薄的纯白色床单,下麵明显顶起的分身把床单支起了一个高耸的小帐篷。他在床上迷离又渴求地望向霍言宽,那神情、那姿态,竟与书中最后一页的画面无比相似。 霍言宽再也无法忍耐,扑身而上。 “嗯——”姬川张开双臂抱紧他,一脸迷醉,脸色潮红。他软软地伸出手来,引导着霍言宽炽热的身体覆上了自己滚烫的身躯,随后又抚上他的臀部,揉捏着。 “俊一——”霍言宽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把一条硬挺灼热的分身顶上了俊一的后孔,分身前端紧贴在小孔上,轻轻地顶动着:“俊一,润滑,在哪里?我去——” “不要。”俊一一手紧紧抠住霍言宽的后背,一手按住他腰胯,不让他抬离,“没事的,进来。” “嗯——”霍言宽稍稍犹豫了一下,身子向下滑去,头俯到了俊一两腿之间。他抬手举高俊一的双腿,伸出舌尖,触上了满是皱褶的浅棕色菊花。他顺着皱褶的纹路轻轻描画着,却听俊一没有了动静,被举高的两腿似乎微微抖动着。 “不舒服吗,俊一?”抬起头,却看到俊一一手紧捂住嘴,另一手攥紧了床单。 霍言宽向上凑到俊一脸前,轻轻扯下他捂住嘴的手:“你不喜欢?” 俊一已是满脸通红,眼波流转间,儘是旖旎的春情。半晌才羞涩地吐出一句:“从没人这样过……我……没想到这么舒服——” 霍言宽见他那样子,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又是想笑,又是发窘,最后终于老老实实地低声说了一句:“我也没这样做过,不知道该怎么……”话没说完,就觉自己整个脸都在发烧。实在难为情,他把脸用力埋在俊一胸口。 搞什么,像是第一次谈恋爱的中学生一样。霍言宽觉得无比羞惭,却又无比甜蜜。 他感觉到俊一的手插进了自己的头发里,柔柔地抚摸着。他抬起头,看到俊一也是满脸羞涩,眼神亮亮地,咬着嘴唇看着他笑。 他被那笑容点燃,伸嘴在俊一耳垂上轻咬了几下,又缩身下去,跪在俊一两腿之间,托起他双腿就想倾身插入,却觉手里托着的腿微微一僵。 “你不喜欢这样?” “没事。” “告诉我你喜欢怎样?”霍言宽坏坏地勾起嘴角凑到俊一耳边,“告诉我你最喜欢的姿势。” “我……”俊一伸臂掩住了脸,“最喜欢,嗯——” “告诉我。” “从……后边。” 霍言宽轻轻抱起俊一的上身,想帮他翻过身去。没想到俊一却没配合他的动作: “不,言宽,我们……第一次,我不想要你一直顾着我的感觉。用你喜欢的姿势就好,我——” “嗯?你说什么傻话呢?不管是第几次,最重要的都是你的感受啊。”霍言宽紧贴着俊一的身体,把他翻过来,让他跪趴在了床上。 “言宽——”看不到俊一的表情,却觉他声音有些许的哽咽。 “我进来了。”霍言宽直身跪在俊一身后,缓缓地把早已被爱液濡湿的前端插入他柔软的后孔里。只插进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呃啊啊——”俊一极轻地呻吟着。 “疼吗?” “不疼。言宽,进来,我想……要你的全部。”俊一微微喘息的、细弱的声音撩拨得霍言宽心神荡漾,他握紧俊一的腰胯,继续挺身向前,把整个分身没入了俊一的身体。 “呵啊——”那种温热的、被紧紧包裹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轻叫了一声。他握着俊一的腰胯开始了缓慢的抽插。 “嗯——唔,呃啊——”俊一臀部撅起,腰胯塌下贴在床上,脸也埋在枕头里,沉醉地呻吟着,“言宽……我想要你挨近些,贴紧我——” 霍言宽虽只抽动了几下,此时却已是快感连连,他强忍着快感移动身体,向前趴在了俊一背上,胸膛紧贴着俊一的后背:“这样好吗,俊一?” “嗯!唔……好温暖。言宽,我要你,要你……给我。”俊一仰起头,耳鬓正好靠在霍言宽脸颊上廝磨。霍言宽下身被紧裹在俊一的后孔里,又哪里受得了俊一这样在他耳边呢喃?他一手用力撑在床上,避免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俊一身上,另一隻手臂紧紧抱住俊一的胸腹,忘情地抽插起来。先是浅浅地,间或一两次直没到底,然后深深地插入,旋转着、顶动着。 “言宽——”俊一被他的一番动作搅弄得神魂颠倒,“你好……性感,这样……啊,我受不了了——” 霍言宽偏过头去看他的表情,已是脸颊緋红、神情迷醉,那种撩人欲火的表情,让霍言宽简直快要无法控制地射出来。 他强忍着,放慢了抽插的速度,抱住俊一胸腹的手却向下滑去,摸上了俊一早已精湿的分身。 “呃啊,嗯嗯!”紧贴着霍言宽火烫的身体,后孔被他填满,分身被他捋动,俊一感到浑身酥麻到战慄,无论是情感还是身体都临近了释放的极限。 他微睁开双眼,向靠在肩上的霍言宽脸上看去。那俊朗温和的面容,那让人销魂的迷离表情……突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袭来,就像一个温暖又酥麻的物体在体内释放一般,他猛地坠入绝妙的境地,极致的舒适感让他仿佛飘上了云端。 “俊一——”霍言宽感觉到俊一的后孔里面似乎涌起了一阵滚烫的热流,不断痉挛似的缩动着,他向俊一脸上看去,看到了他在绝妙之境中那种极度陶醉的、忘乎所以的表情。 “哼嗯!”一看到那表情,霍言宽本就快要坍塌的堤坝在一瞬间就被欲望覆没了,他在刹那间完全被快感吞噬,身体竟然失控地颤抖着,声音也因为极致的快感而断断续续,“俊……一,呃啊,俊……一!” 欲望一泄而出,他甚至来不及将分身完全抽出。白色的精液一股一股地不停喷射着,射在了俊一的臀部和大腿上,玷污了床单,还有一些正从俊一的后孔中慢慢涌出。 霍言宽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床上,俊一也软软地倒在了他的身边。两人胸膛起伏,都剧烈地喘息着。半晌,霍言宽才声音微弱地开口道: “很多年……没这样过了。就像第一次初尝情事一样,难以控制。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我从没这么舒服过。”俊一闭上眼睛,紧紧地、紧紧地抱了上来,“我爱你,言宽。” “我也爱你,俊一,爱到让我自己觉得惶恐。”霍言宽紧紧回抱着俊一,低下头在他唇上一个无比温存的轻吻。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睡去了。 第六章 身与心的花火 2 霍言宽感觉到一缕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见卧室里、大床上都洒满了清晨暖阳。今天是七夕节,天气这样好。他扭头看向俊一,却见他正侧卧着,一手托着脑袋,浅笑着看向自己。 “你早就醒了?”霍言宽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那么甜,让你多睡会儿。”俊一又舒服地躺在了他身边,“何况我在晒太阳。从没见过这样好的阳光,晒得好舒服。” “你又不是猫。”霍言宽调笑着,看他俊美的脸上那娇憨的表情,忍不住凑上去轻轻一吻。 “你这次在日本能呆多久?”俊一把头抵在他肩上问。 “唔,我没买回程机票。酒庄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事需要我回去。也许一周,也许几周,最多一个月吧。”霍言宽边想边答着。 “嗯。”俊一不再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你在想什么?”霍言宽抬眼看着他,轻声地问道。 “言宽,你真的是……很温柔的人。”俊一身子靠过来,抱紧他。光滑的胸膛和腰胯在被子下摩蹭着霍言宽的胳膊。 霍言宽伸开手臂揽过他的头:“我哪里有什么温柔了?” “呵,”俊一轻笑着,“从前我说了‘嗯’之后,从来没有人再问我,为什么不说话?到底在想什么?” “我喜欢你,这是当然的吧。”霍言宽轻笑着,抚摸俊一的脸颊。 “嗯,”俊一也伸手抱住了他,“我在想,你这次回去以后,下次就不知什么时候能再来了。” “咦?为什么不知道?”霍言宽睁大眼睛看着俊一。 “毕竟……你管理偌大一个酒庄,工作一定很忙,路程又那么遥远,飞来飞去那么辛苦……” “你到底想不想我再来啊?”霍言宽听到后面,忍不住勾起嘴角调侃。 “当然。”俊一立即答道,“不过……毕竟,没理由要你为我这么做。” “为什么没理由?”霍言宽故作不悦道,“啊,原来你只是想要这一夜、这一次的相聚。抱歉,看来是我误会了。” “当然不是!言宽,我——”俊一明显地慌乱起来,他撑起身子,“我的意思是——” “俊一,”霍言宽打断了他的话,“这样问虽然有点难为情,不过……你愿意,跟我交往吗?做我男朋友?” “你——”俊一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面上现出一丝喜色,之后却又愣愣地发起呆来。 “你需要考虑一下?”霍言宽看着他问。 俊一摇摇头,半晌才说:“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 “当然。”霍言宽答得毫不犹豫。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勇气。”俊一低声道。 “什么意思?”霍言宽坏坏地笑笑,“我这个男人‘既荒唐又任性’,而且你本来又‘没兴趣’。所以跟我在一起,需要很多勇气是吧?” 俊一“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这么记仇啊,”随后又神色有些黯然,“不,只是……你在法国,我在日本,我们离得太远。这样的恋爱,会很辛苦,我不知道——” “俊一,我不接受远距离的恋爱。”霍言宽定定地看着俊一道,“思念也许是一种情怀,可我想要的是生活。我想要的是生活里真实的相处、真实的幸福——就是,彼此能参与到对方生活中一点一滴的小事里去,随时能抚慰对方小小的情绪波动,一起做饭,一起玩闹,一起斗嘴……我想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日子。你呢?你不这样想?” “我当然也想要朝夕相处的生活,只是我不知道,我这个年纪,是不是还能为爱情勇敢一次。” “什么意思?” “你在法国有酒庄,大概很难搬到日本来,而我……对法国一无所知,对那里的生活……”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些。”霍言宽凑过来抱紧了他,“俊一,你不需要勇敢,你做不到的,就由我来做。不用为我勉强自己。” 他贴在俊一耳边轻声道:“酒庄里有很多事,我确实很难立刻搬到日本来住,不过我一有时间就飞过来,每年总也有大半年能跟你共度;我在法国的时候,你若有机会也可以飞过去看我。你不用为我放弃什么。我能做到的,都会尽力为你、为我们去做的。我想要……跟你在一起,要你做我男朋友。请你考虑一下,好吗?” 没有回答。 霍言宽抱紧俊一,只听到他心脏“怦怦”的跳动声。少顷,肩上掉落了几滴温热的东西,又凉凉地滑落下去。 “俊一?!”他一惊,松开手臂猛地抬眼看去——俊一哭了。 “俊一,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霍言宽看他落泪,心里慌乱,急急问道。 “言宽,你……这样好,可我……我不是龙崎欢。我若不像他那样坚忍、那样温柔,你可还会喜欢我?”俊一别过头去,拼命抹去眼泪,可泪水却不停地涌出来。 霍言宽看着他,这一刻的姬川俊一是那样的脆弱,他放下了一切冷淡的、深沉的面具,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担忧。 他是爱我的。霍言宽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嗯,我爱你,姬川俊一。” 俊一听了这句话,身子一震,扑身上来紧紧地抱住他,抽泣着。 霍言宽回抱着他,轻抚着他的脊背。许久,忽听俊一哽咽着说了一句: “言宽,请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霍言宽猛地抱紧了他,眼眶也湿润了。 也不知相拥了多久,俊一忽然说:“我饿了。” 霍言宽“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我也饿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一点。” “你还会做饭?”俊一抬起头,一脸惊讶。 “煎个鸡蛋、煮点粥之类还是会的,味增汤也还可以做,你要是想吃更高级的,我给你出去买。” “呵呵——”俊一笑着,一脸幸福模样,“被一个人宠爱,是这样的感觉吗?” “不是。” “嗯?”俊一愣住。 “我还没开始宠爱你呢,怕你受不了。” “呸,去你的。”俊一笑着,掀开被子走去浴室。 “喂,你别光着身子走来走去啊——”霍言宽还没说完,俊一已经关了浴室门。“你这样我又硬了怎么办?”虽然知道俊一听不到,霍言宽还是假装不满地嘀咕着。 俊一从浴室里出来时,霍言宽已经把两个煎蛋和一锅粥端上了桌,又在几块麵包上抹了黄油和果酱。 俊一站在饭桌前,抿着嘴笑。 “笑什么?”霍言宽叉腰看着他,“我的水准也就是这样了。” “还不错。” “多谢夸奖。我去洗澡了。” 等霍言宽出来的时候,桌上又多了一碟炸小鱼干、一碟煎章鱼小香肠和一盘削好的水果。 “哈,这么丰盛啊?”霍言宽顿时觉得更饿了。 “你那么远飞过来,又有时差,太辛苦。多吃一点。” “飞过来也不辛苦,时差也没什么。主要是昨天晚上累得。”霍言宽故意咧开嘴,冲着俊一傻笑。 一根章鱼小香肠伸过来,堵住了他的嘴。 等香肠下去,霍言宽又问:“俊一,那个《续集1》,到底怎么回事?” 俊一瞥了他一眼,浅浅地笑着:“都是你的错。晚上我要去老师家,你也一起去吧,你自己问老师好了。” “那好。”霍言宽吃完了煎蛋,眨眨眼睛又问,“昨晚如果我没来,你会怎么过七夕节?” “嗯?”俊一喝着粥,“什么怎么过?睡觉啊。” “七夕节,你一个人,不做点什么,就睡觉?” “嗯,年年如此,我早习惯了。” “不会吧?”霍言宽很惊讶。 “你希望有很多帅哥、美女陪我祈愿什么的,是吗?”俊一坏笑着看向他,“其实每年七夕节弥亚君通常会有些节日庆典的表演,或者粉丝见面活动,所以我一般都是在工作中啦。” “弥亚君?” “我带的艺人,现在已经是很有人气的演员和歌手了。昨晚他有七夕节摆拍的工作,我帮着佈置。拍完之后剩下很多好吃的,公司就给我们分了。所以你今天早晨才能用香肠堵住嘴啊,哈哈。” “嗯。以后不会了?” “什么不会了?香肠?” “节日。”霍言宽认真注视着俊一道,“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过了。不管是工作还是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言宽——”俊一咬住嘴唇,抬眼迎着他的目光,“我——” “嗯?” “我值得你这样吗?” “值得。” “可你还不瞭解我,不是吗?” “有时间,慢慢来。” 俊一突然低头不语。 “怎么了?” “我不知道忽然这样说会不会吓到你。” “你说吧,我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的。” “我在考虑跟你去法国,学语言,找工作,一切从头开始。” “真的?!” “嗯。吓到了?” “护照给我,我去给你办签证。探亲访友签证应该只给三个月,后面的我再去仔细问问。” “你……”倒是俊一吓到了,“你不考虑一下,这么快就回答?” “我考虑什么?”霍言宽扬起眉毛,“我想跟你在一起,你肯过来那当然是再好不过。我那里有吃、有住、有酒喝,又不是养不起你,我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签证了啊。” 俊一“哧哧”地笑了起来:“你……养我啊?” “只要你愿意,我没问题。不过——”霍言宽看看俊一,“你怎么突然下了决心想要跟我走?对你来说,不是要放弃很多吗?” “比如说?” “工作、亲人、朋友,房子、熟悉的生活环境……” “那些都很重要,不过没有你重要。我经歷得已经够多,不想错过你。”俊一望向窗外很远的地方,说了这样一句。 霍言宽闻言,有些惊诧地看向俊一,只见他英俊的面庞上现出了一种沉寂又渺远的沧桑。 那沧桑他不懂,但他相信自己的心。俊一对他是认真的,他也是。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他答得认真而篤定。 “嗯。”俊一回过头来,瞧见他脸上的表情,幸福地笑了。 第七章 幸福不会到来 1 从老师家出来正往俊一家走,忽然一个电话打到了霍言宽手机上。他看看那个陌生的日本号码,觉得奇怪。 “老闆,你在哪里?”竟是鐘墨溪的声音,听起来颇为疲惫,“我刚下飞机,在京都r酒店。手机没电了。” “你怎么来了?”霍言宽很是惊讶。 “嗯,这边经销商找我有事……顺便给老闆带了换洗衣服和随身用品。你现在在哪里?我给你送过去。那天买的是lastminute机票,老闆你什么都没带就跑过来了吧?” “哦,这倒是。多亏你想得周到。”霍言宽移开手机,对俊一道,“我的秘书来给我送行李,他不方便过来,我去拿好不好?” “嗯,好的。” “现在已经半夜了,我今晚住在酒店吧?省了回来太晚,扰你睡觉。”霍言宽又问俊一。 “嗯,那好。不过……”俊一顿了一下,没说下去。 “不过?” “不过其实我不怕你扰。”俊一看着他,轻声说。 “哈哈哈,那好,我回来。”霍言宽嘻笑着看看俊一,举起手机对鐘墨溪说,“你有时差,别到处跑了。你先休息,我到你房间拿行李,然后我一走你就可以好好睡觉了。” “你……还要走?住在哪个酒店?我明天搬过去。” “没住酒店,见面再说。” 二十分鐘后,霍言宽打车到了r酒店,到房间一见鐘墨溪,就觉他有些心神不寧。也许是旅途太疲惫了吧?霍言宽没太在意。 “行李是这个箱子吧,我拿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手机。” “你这么急?老闆,你到底住在哪里啊?” “以前我出差,你从没问过我‘住在哪里’啊?” 鐘墨溪一愣,垂下头,半天才说,“我以为你这次不是出差。” “哦,那倒也是,”霍言宽点点头,“我以后会经常来京都。” 鐘墨溪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似乎虽时都会倒下,霍言宽忽然有点担心他: “如果有任何不舒服,不管几点都给我打电话,我不会关机的,听到没?”霍言宽扶着他坐在床上,又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老闆,你可不可以别——”鐘墨溪忽然紧抓住他的胳膊。 “别?什么?” “……没什么。别……太累了。”鐘墨溪松开了手,面色晦暗地倒在了床上。 “你好好睡一觉。”霍言宽随手给他盖了被子,又掏出件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有一本护照我放在这里,你休息好之后,儘快帮他办去法国的探亲访友签证。我要跟他一起回法国去。” “啊?”鐘墨溪一脸震惊,随后面色土灰地闭上了眼睛。 “你睡吧,有事随时找我。”霍言宽看他那样子,想来是累极,于是不再说话,轻手轻脚地拉着行李出了门。 三周后,霍言宽从鐘墨溪手里拿回了俊一的护照,上面已经贴好了法国三个月的签证。 跟俊一一起过了七夕节,又耳鬓廝磨地过了三周,这三周霍言宽简直幸福得就像飘在云端。一拿到护照,他就打车往俊一的住处去——虽然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天黑了,他还没吃饭。不过这都不重要,他此刻只想马上见到俊一,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个人好好讨论一下之后的人生计画。一想到今后自己的酒庄和别墅里都会充满了俊一的身影,霍言宽就像注射了兴奋剂一样,活力四射。 电梯门一开,霍言宽刚要右转走到1208的门口,就听见那边有低低的语声: “不,你不能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似乎正在很激动地争辩着什么。 “弥亚君,你现在一切都进入了正轨,剩下的就是持续努力了。我在不在你身边,没有太大的区别。”另一个男人语气和缓地劝慰着,正是俊一的声音。 霍言宽一下子收住了脚步,现在过去肯定不合适,还是先等一下吧。他就站在拐角后边,听着两人的对话。 “姬川桑,从一出道就是你带我,我不接受别的经纪人!”弥亚君显然情绪激动。 “弥亚君,你小声一点,别让邻居听到。你现在红了,时刻都要注意影响。” “我不管!如果你拋下我走了,我就隐退。”弥亚君已经有些声嘶力竭,带着哭腔。 “别胡说!你吃了这么多苦,终于红了,怎么能为了换经纪人隐退?这不是莫名其妙吗?公司肯定会给你最好的资源,给你配金牌经纪人,你有什么可闹的?”俊一显然也有点火大起来。 “究竟是什么人,让你突然要辞职,要去什么法国?我不许你走!” “这是我的私事,跟你无关。” “跟我无关?姬川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弥亚君声音更哑,显然是哭了。 “怎么了?”俊一的语气软了下来。 “你那时还是自由经纪人,不是公司的人,我第一次在年会上看到你跟宫本前辈说话,就死活不肯再跟别的经纪人,非要由你带我出道。宫本前辈气得差点跟我解约,可最后还是亲自出马,把你邀来了公司,带我出道。” “嗯,前辈的眼光很准,他是认定了你绝对能红,才由着你胡闹啊。”似是忆起了往事,俊一的声音倒是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你带我的这些日子,觉得我怎么样?” “你很懂事,也会体贴人,很少像别的年轻艺人那样不懂分寸。红了之后也不耍大牌。演戏和唱歌都有天分,又肯努力。你很好。” “是啊,每当苦到真的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总是想,如果我不更加努力,就配不上姬川桑。” “呵呵,我只听说过经纪人配不上当红艺人,谁会像你这样反过来想?再说我又不是什么金牌经纪人——” “我不是在说经纪人和艺人……姬川桑,你从来没想过,当初我为什么非要你来带我,甚至不惜跟公司解约?” “你……不是说,我们是大学校友,这样你能比较放松地工作吗?” “呵,其实是没见过面的校友,我入学的时候,你早已毕业了。” “嗯,确实……” “老天让我遇到你,本来我觉得一切毫无希望,可竟然,你真成了我的经纪人。我以为自己只要紧紧抓住这一丝的希望,拼命努力,就能一直、一直在你身边了。可是你怎能这样,突然拋下我?你到底有没有看到过……我的努力,我的真心?” “你在说什么啊,弥亚君——嗯,唔!” 身体接触时的悉索声,随后是闷闷的撞击声。 霍言宽大惊,他拼命抑制着想直接冲出去的衝动,只微微伸头,从墙的拐角后面向1208门口看去。 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 那男人朝气蓬勃,浑身撒发着偶像的魅力,性感又新潮;身体的曲线健美而撩人,无可挑剔。俊一被按在门上,两手紧紧抓住他的肩头。 两人正在……激吻着。 “唔,嗯嗯!” “呵嗯——弥亚君——你——”俊一仍是两手按在弥亚君的肩头。 舌头搅动的声音、两人的喘息声、弥亚君激吻中忘情的呻吟声。 霍言宽攥紧双拳,指甲嵌进了肉里,手里的护照都被捏皱起来。 没事的,是那小子擅自在吻他,俊一会推开他的,会斥责他的。现在冲过去,会让俊一尷尬。霍言宽低下头在心里拼命对自己说,冷静,冷静,霍言宽,你不是幼稚园的小朋友,你是成年人,你是个大男人—— “滴”一声,随后是电子门锁打开的“哢噠”声,跟着又是“咣当”一声闷响。霍言宽猛抬起头,门口已不见了两人,只看到门又缓缓地关上,“哢噠”一声又自动上了锁。 不……会吧? 俊一居然开了门,两人……摔在了玄关里? 之后呢? 霍言宽脑袋发晕、脚下发软,像踩着棉花般走到了静静关着的1208门口。 里面悄无声息。没有听到谁把谁推开,也没有斥责声。没有人出来,更没有人离去。 霍言宽等着,30分鐘过去了,仍然悄无声息,没有人出来。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必再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门口等了。一切已经很明显了。 他忽然觉得想笑。 这一切跟七夕前夜的情形多么相像?唯一不同的是,男主角换了一个。可是一切都继续进行啊,毫无违和感嘛。 霍言宽僵硬地扭过身,走回去,坐电梯下了楼。他把手中皱巴巴的护照投进了写着“姬川俊一”的信箱里,推开大楼的玻璃转门走了出去。在楼门口呆立许久,他回身望着十二层那亮着的灯光,又猛地扭回了头。他不敢再看了,他怕那亮着的落地窗会突然映出什么让他疯狂的影像。 掏出手机,在夜风中呆立许久,他终于用僵硬的手指发出了一条短信。然后像喝醉了似的晃晃悠悠走到路边,伸着手,打计程车。 “滴答滴——”俊一与仍然哭个不停的弥亚君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手机里接到一条短信。 “啊啊不!言宽!”俊一读罢,连外衣都没穿就冲出门口,坐电梯飞奔下楼,却只从玻璃转门里看到了霍言宽坐上计程车的最后一个模糊背影。他把电话打过去,却只听到对方关机的提示语音。 俊一握着手机追到街边,计程车早就没影了。他呆站在路边,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早已暗下去的手机萤幕发呆。 “俊一,我刚才在你门口。签证好了,想给你送护照,想跟你商量我们的将来。不过,也许这里的一切比你想像的更重要。也许你说得对,我们互相的瞭解太少,就这样决定一起去法国,可能太草率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r酒店里,霍言宽突然出现,闯进鐘墨溪的房间,把鐘墨溪吓了个半死。 再一看老闆死灰的脸色,鐘墨溪更是大惊失色。 “老闆!”看霍言宽那摇摇欲坠的样子,鐘墨溪几步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订机票,马上走。”霍言宽闭上眼睛,只气若游丝地说了这六个字,就栽倒在床上,不再动弹。他只觉得胸口发烫,憋闷无比,好像要是再多说一个字,就能喷出血来。 第八章 谁是飞蛾扑火 1 两小时后,霍言宽和鐘墨溪已经坐在了飞回法国的头等舱里。 鐘墨溪不敢错眼地盯着霍言宽,生怕他又闹出什么来。没想到老闆只是点了一瓶红酒,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喝完就靠在宽大的座椅上睡过去。睡醒又点了一瓶红酒,喝完又睡了。飞行加上转机的一路上,一共喝了三瓶红酒,什么也没吃。 老闆从来不喝飞机上的红酒,他说难以入喉。 他那胃哪里受得了不吃东西只喝酒? 鐘墨溪却不敢劝。他从霍言宽津津有味的表情里看到一种极度脆弱易碎的东西,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瞬间崩坏,碎成一地细小的片片。 下飞机驱车回到别墅,霍言宽躺到床上便睡,一睡就是36小时,水米未进。 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我的手机呢?” 关机将近50小时后的第一次开机——霍言宽半躺在床上,按下开机按钮,等待着。脸上表情就像打开法庭的生死判决书一样。 他在一堆“未读资讯”中急切地寻找着,最后抬起头来,面若死灰。他把手机关机,远远地扔了出去。然后重又躺回去睡觉,一脸永远不想再醒来的表情。 “老闆!”鐘墨溪终于看不过去了,他趁霍言宽还没睡着,端过一碗早就熬好的米粥来,“再怎么你也得喝一点。” “没胃口。” 鐘墨溪气往上冲,终于忍无可忍,把闭着眼睛往被窝里鑽的霍言宽抓住,拎了出来,吼道:“不要一副武功全废的样子!这世上最伤心的人不是你!” “那是谁?” “是我啊!喝粥!” 霍言宽被鐘墨溪的气势震慑住了,呆呆坐着看向他。鐘墨溪怒火未平,气呼呼地帮他垫好身后的枕头,把粥硬塞到他手里。 “不用我喂你吧!” “不用。”霍言宽像是自知理亏似的,一勺一勺舀了粥放进嘴里。 “没有他的资讯?” 霍言宽不吭声。 “没有姬川俊一的资讯,是不是?”鐘墨溪又吼了起来。 霍言宽一愣,抬眼看着他。 “签证是我办的,我当然知道他名字;《晚霞色的天涯路续集1》我从头到尾看了,连你书柜里的上下册,我也都读了。虽然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是谁、你们怎么回事,但我看得出你很在乎他。这次又发生什么了?既然他没联系你,你就主动联系他!你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纠结谁先发资讯这种小事吧!你给我起来,说清楚!别躺在床上装死!” 霍言宽不说话,却在鐘墨溪的吼声里爬了起来,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开始走来走去整理行李。到中午十二点,鐘墨溪又熬了点皮蛋瘦肉粥,两人坐在餐桌旁吃饭。鐘墨溪看着老闆沉默地喝粥,忽然就觉得他脸颊异样地发红。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霍言宽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鐘墨溪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温度烫得吓人。 “老闆!”鐘墨溪吓得蹦了起来,“你还是去躺着吧!” “没事。”霍言宽还是边喝粥边摇头,神情萎靡。 他本以为,那天的事,俊一会道歉,会解释……至少会给他发资讯。可是两天都过去了,没有任何联络。 他发了那样的资讯,俊一居然没有理会。这沉默是什么意思,难道还需要想吗? 那个性感新潮的小鲜肉艺人,那个一直陪在俊一身边、朝夕相处的人,显然比他霍言宽重要。俊一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他霍言宽难道还需要说什么吗?说什么都是多馀的。沉默,才是成人世界里的告别方式。 喝完粥,霍言宽躺倒在床上迷糊着,鐘墨溪拿了水和体温计进来时,他还是恍恍惚惚的。 鐘墨溪从他嘴里拿出体温计一看,40.9摄氏度!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老闆这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是心病,这一点鐘墨溪心知肚明。即使送急诊,也只能是给退烧药罢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路上来回折腾没准还会加重病情。 到了夜里,老闆似乎烧得更厉害了,还开始说胡话,鐘墨溪更是心急如焚。他每个六小时喂退烧药,每次老闆一动弹就喂点水,每半小时换一次头上的毛巾,还不时用温水给他擦擦身体降温。 煎熬了一夜,到了早上,老闆的体温还是在39度上下,整个人也软软的,一直没有醒过来。中午喂了些粥,他也只是半闭着眼睛喝了下去。 “老闆,老闆——”鐘墨溪守着昏沉发烫的霍言宽,眼睛熬得通红,嘴旁边急得起了好几个红包。他抓住霍言宽发热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别吓我啊,别吓我。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终于熬到了天色放亮,鐘墨溪眼睛红肿。他从日本回来就没有休息过,老闆发烧后他又是两夜未睡。摸摸霍言宽的额头,似乎没有那么烫了,他想站起来去拿体温计和特意熬的莲心水,结果不知怎的,竟趴在霍言宽身边睡着了。 霍言宽醒来时,耳边有均匀的呼吸声,手还被紧紧握着。他睁开眼,见鐘墨溪正趴在他肩膀旁边熟睡。他看看墨溪那俊秀的脸庞,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略带着自来卷的头发。 他虽一直在昏沉中,但每次有人喂水、喂药、擦身,他都隐约有感觉,现在醒过来,自然知道是墨溪一直在守着他、照顾他。他觉得心里温暖,十分感动。 鐘墨溪突然“腾”地直起身,迷迷糊糊地捂着脸道:“糟糕,我怎么睡着了?老闆!” “嗯?”霍言宽浅笑着看向他,答道。 “啊!你醒了?”鐘墨溪跳起来,取了温度计插进他嘴里。 “哎呦,你温柔点。”霍言宽坏笑着挤挤眼。 “37.8度!老闆你好多了!退烧了!”鐘墨溪一瞬间喜笑顏开,却又突然扑到霍言宽身上,抱住他不放,哽咽着说,“你可别吓我了,你把我吓死了。” “你不会真的哭了?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孩子。”霍言宽故意笑他。 “我喜欢你,你再也别这样吓我了,再也别这样糟蹋自己身体了,好不好?好不好?”鐘墨溪伏在霍言宽胸前,哭了。 喜欢你?霍言宽看墨溪伏在自己胸膛上哭泣的样子,想他说的“喜欢”,应该不是那个意思。 “墨溪,我知道你一直守着我,给我喂水、擦身。我不想说谢谢,”霍言宽从被子里伸出一隻手臂抱住了墨溪,“我答应你,不再这样吓你了,好吗?” 墨溪无声地紧抱他,流着泪,用力点头。抱了一会儿,霍言宽听他却没了声响,低头看看,竟是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霍言宽慢慢把墨溪从身上挪下来,又把他的腿搬上来,让他在床上睡。 自己这一发烧,竟把墨溪累成这样,霍言宽觉得很对不起墨溪,觉得自己真的是既荒唐又任性。 然而一想到“既荒唐又任性”,他的心又猛地痛了起来。他拼命压抑着脑子里涌出来的无数想法,翻了个身,也睡了。 中午肚子“咕咕”叫的时候,霍言宽醒了过来,马上闻到饭菜的香味。他觉得身上舒爽了很多,掀被子坐了起来。见自己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微微有些发窘。 套上衣服,他走到饭厅,见鐘墨溪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墨溪,你睡得好吗?”他问。 “你起来了!”鐘墨溪一看到是他,三两步过来,把额头贴在了他额头上。墨溪的脸靠过来的时候,霍言宽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发觉他只是在试自己的体温,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自己这是怎么了?生病之后神经过敏吗? “好了,你不烧了。”鐘墨溪的样子既欣慰,又像是要哭出来。 “哎呦,好了好了,不哭了。”霍言宽看他那样子,忍不住把他揽在了怀里,“我再也不敢了,好不好?” 墨溪低下头,把头顶在了他肩膀上,隐约红了脸。却又马上挣脱了他的怀抱,去看火上熬着的粥。 “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许食言。”墨溪背对着他说。 “嗯,当然。”霍言宽在饭桌旁坐了下来,肚子又开始“咕咕”叫。 墨溪“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一锅鸡肉西蓝花粥放在了他面前: “小心烫。” “好香啊!你吃什么?” “我给自己弄了点卤肉饭。” “我明天也要吃卤肉饭!” “哈哈,好啊。”墨溪看他那馋样,欢快地笑道。 “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了。” “你知道就好,别再折腾我啦!” “嗯。” 第八章 谁是飞蛾扑火 2 (H慎) 之后的两个月里,霍言宽似乎恢復了普通的日常。有时在家里办公,有时去酒庄处理事务,也去荷兰出了一趟差。鐘墨溪随时相伴在侧,有些时候工作得晚了,就留在二楼健身房旁边的那间客房过夜。 墨溪发现,老闆虽然看似恢復了正常,却有一件事改变了——以前他的藏酒,一周才消耗一瓶,可这两个月来,变成是每天就喝完一瓶。虽然以他的酒量来说,也不会真的喝醉,算不上酗酒,但电子酒柜里一层一层减少着的酒,却让墨溪悬着的心怎么也放不下来。 这一天深夜鐘墨溪饿醒了,从二楼客房下来找吃的,看见霍言宽一楼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从门缝里张望,却见霍言宽一人,桌上放着红酒,身边开着孤灯。 只见他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捂着脸,有晶莹的泪珠不断从指缝中掉落。他微微颤抖着,发出极低的,几不可闻的哭泣声。 老闆……鐘墨溪的心情瞬间掉落到穀底。原来每天的正常都是装给他看的,霍言宽心里,其实还是为了那个男人撕心裂肺地痛着。那一瓶瓶消失掉的藏酒,才无声地吐露着一切真相。 第二天,霍言宽发现鐘墨溪意外地消沉,笑着踱过来问:“怎么了墨溪,最近不是挺好的吗?工作上有问题?” “你别烦我。”鐘墨溪背过身去。 “哈啊啊?!”霍言宽挑着眉毛绕过来,“对不起?我怎么烦你了?” “我受不了了,你那个样子。”鐘墨溪两手捂住脑袋。 “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霍言宽看他那表情,不像开玩笑,可是以鐘墨溪的性格,不太可能对老闆说出这么出格的话来。 “你强顏欢笑,天天喝酒,半夜还起来——”鐘墨溪还没说完,就看到老闆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现出了一种消沉又黯淡的神情,就像突然被揭去了面具,露出了真实的样子。 不该戳穿他!一瞬间鐘墨溪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即使是假装的也好,至少他不会一直沉浸在负面的情绪里。可是现在…… 霍言宽闭上眼,软软地跌坐在沙发里,仰头向后靠着沙发靠背,刹那间似乎又恢復了刚回到法国时的样子。 “老闆——”鐘墨溪的心疼了起来,心脏就像被人使劲揪住似的疼。他把两腿跪在沙发上、霍言宽两腿之间,身子前倾,俯身抱住了他,“对不起,老闆。是我在乱发脾气。” “没事,”霍言宽极轻地说着,伸出一隻手抚了抚他的后背,“最近实在把你累坏了。一直看着我这样也确实让人火大。”他拉着鐘墨溪的胳膊,让他从自己身上抬起来:“要不这样吧,给你放十天假,你去旅行一下,换个心情。” “老闆,你心里难受,我想陪着你。”鐘墨溪不肯离开。 “没事,不过是心里的一股劲儿,我等这股劲儿过去就好了。”霍言宽语气淡淡的,抬起蔓上了血丝的双眼,微微动了动嘴角,笑得比哭还让人心碎,“别说了。你出去几天,我想自己静一静。”霍言宽的口气里已不再有商量的馀地。 “……那好吧。”鐘墨溪犹豫了一下,只好答应了。本来是想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现在看来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居然还冲已经难受成这样的他发脾气。还是走吧。 晚上,已经过了午夜,鐘墨溪才收拾好了客房的东西,准备回自己的公寓,明早从公寓出发飞捷克。他忽然想到冰箱里给老闆做的几大盒饭菜忘了在标籤上写菜名,于是拿了根笔走下楼。 厨房和饭厅一片漆黑,客厅里却还开了盏台灯,隐约能听到电视的声音。 他还没睡?鐘墨溪想跟霍言宽道个别,顺便催他去睡。 他走进客厅,先看到茶几上午饭时打开的那瓶红酒已经见了底,霍言宽半躺半坐在沙发上,脸颊泛红,眼睛半眯,眼神迷离地看着电视萤幕,纯棉的家居裤在襠部明显地挺起了硬硬的一条。萤幕上,是午夜频道,正有两个男人在床上纠缠,发出饱含春情的呻吟声。 鐘墨溪一眼看到老闆那无比撩人的样子,顿时被引爆了欲望,心头乱跳,胯下紧绷,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控制自己。 “你还在?我以为你已经从后门走了。”霍言宽半眯着眼睛看向他,声音沙哑,微微带着喘息:“你走吧,夜里开车小心。” 鐘墨溪不说话,眼光闪烁。他一抬腿跨骑在霍言宽的大腿上,一手抚上他的脸颊,一个滚烫的吻落在他鬓边。 “嗯!”霍言宽瞳孔紧缩,下意识扶住他的腰:“鐘墨溪,你在……干嘛?” “老闆——”鐘墨溪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灼热的喘息,“我喜欢你。从见你第一面起就喜欢你。”他把胸腹紧贴上来,口唇移到霍言宽耳后,亲吻着、啃咬着: “是你让我接受了喜欢男人的自己,我本来只想在你身边工作,可渐渐地……我告诉自己那只是欣赏,只是崇拜……可四年前,我明白再也骗不了自己。我想亲吻你,想抱住你,我想要你……那时我痛苦极了,想要辞职,却没走成。我以为你讨厌gay,所以只是看着你,守着你,错过了多少机会……老闆,我喜欢你,我想要你。” 鐘墨溪一边剧烈地喘息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倾诉着。他的嘴唇吻上了霍言宽的耳垂,又顺着向下滑,吻着他的脖子和锁骨。 “墨溪,你……”早已动情的霍言宽哪里经得起这一番情话和这样惹火的撩拨,他下身硬得发痛,手臂不受控制地伸出去,一把扯下了鐘墨溪的上衣。虽然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作着,霍言宽脑子里最后一丝理智却明白了鐘墨溪七年来对自己的感情,他心甘情愿地做的那些远远超出秘书职责却又不肯拿加班费的事……原来神经大条的人从来都不是鐘墨溪,神经大条的是他自己。 “老闆——”鐘墨溪没想到能得到如此直接的回应,他也拉拽下老闆的衣服,一低头吻上了自己渴慕已久的双唇。 温存又润泽的触感,激情而有力的回吻。鐘墨溪感到一阵眩晕。他不相信一切正真实地发生着,他不相信自己居然得到了回应。七年的渴求,绝望的守候,终于,终于得到了。 第八章 谁是飞蛾扑火 3 (高H慎) “叫我言宽。”霍言宽一翻身,把鐘墨溪压在了身下。他苦闷了两个月,没有情事,此时根本顾不上别的,只想进入鐘墨溪温热的身体里,寻求欢愉与释放。他把手往下探,解开了鐘墨溪牛仔裤的扣子。隔着拉链,他就感觉到了那个部位的硬度。他拉开拉链,把牛仔裤连着内裤从鐘墨溪腿上褪了下去,扔到地上。 鐘墨溪健美的身体完全展露在他身下,分身早已无比坚挺地支楞着,透明的粘液滴落在小腹上。墨溪痴迷地望着他,那张俊秀的脸上,充满了春情和渴望。 霍言宽用手描画着那健美肌肉的缝隙,不时碰触着胸肌上粉褐色的小凸起。 “呃啊!言……宽——”鐘墨溪双手抚上他的大腿,向上摸索着,一直摸到他的襠部。隔着家居裤搓弄着那火热的分身和柔软的球囊。 “嗯!”霍言宽腰身一软,两手按在了鐘墨溪坚实的胸肌上:“墨溪——” 他起身三两下甩掉了裤子,挺着灼热的分身,压上了鐘墨溪滚烫的身躯。 硬挺的分身顶上了鐘墨溪的后孔,分身前端溢出的粘液使后孔也变得濡湿。他用手把唾液涂满分身,挺动腰胯把分身膨大的前端挤进了那紧缩着的后孔里。 “嗯!”鐘墨溪微皱起眉头,轻叫了一声。 “疼吗?”霍言宽喘息着问。 “没事……进来。”鐘墨溪两手紧紧地抱住他。 “你……肯定不是第一次?”霍言宽犹疑着问了一句。 “不是。” 听到回答,霍言宽不再犹豫,挺身缓缓插入。鐘墨溪颤抖着,承接着霍言宽滚烫的分身。他不敢相信,自己正在最憧憬之人的身下承欢。他觉得有些疼痛,却又无比欣喜、幸福。 霍言宽开始了抽插、顶动,那动作的姿态与力度令鐘墨溪心身俱醉。他无法控制地发出了春情荡漾的呻吟声,半闭眼睛迎合着、承受着后孔里梦寐以求的衝撞。那种不光是身体、还有情感的极度愉悦所带来的快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极致的体验。他还远未到达高潮,却已无法控制地微微抖动着,被快感俘获,被身上动作着的男人征服。 霍言宽的分身陷在温热紧缩的后穴里,他几乎是在忘乎所以地抽动着,身下那精壮温热的身体给他带来了感官上强烈的满足感。跟从前那些一夜情缘不同,身下的男人是与他七年朝夕相处的墨溪,他心里别有一份亲近与温情。他一边抽送着腰身,一边低头吻上了墨溪微张着的双唇。分身在他后穴里抽插,舌头在他口中探索,霍言宽情不自禁地拥紧了墨溪。是酒精的作用吗?他的身体血脉喷张,心里竟也有了些许的波动,这是从前一夜情缘中从未有过的感受。 霍言宽能感觉到墨溪的后孔越来越灼热,紧紧地含裹着他的分身。 “墨溪……”他加快了顶动的速度。 “言宽,言宽,我——爱你——”墨溪话音刚落,一股白浊带着滚烫的温度,射在了霍言宽的小腹上,又随着动作蹭在墨溪自己身上。 精液的味道,淫靡的水声。霍言宽觉得酒精涌上了脑袋,快感也淹没了他的身心。他终于忘乎所以,喊叫出声,在极致之境的快感中迷离,射出了炽热的、欲望的粘液。随着酒劲儿上来,加上情事后的疲惫,他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把身子挪到一边,就那么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鐘墨溪扭过头,久久地凝视着霍言宽的睡脸。他的表情变得没有悲喜,也没有波动,只是那样呆呆地、痴痴地看着沉睡着的心爱之人。许久,他才起身,替霍言宽盖好被子,然后去了二楼的浴室冲洗。 从浴室出来收拾停当,已近凌晨三点。鐘墨溪轻轻地从后门出了别墅,发动了车,重重地踩下油门。他开车沿着空无一人的乡村公路飞驰,车窗玻璃映出盏盏路灯落寞的灯光,不断地后退。终于开到了一条陌生的土路尽头,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农田,没有路了。鐘墨溪熄了发动机,绝望地仰起头,坐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痛苦而艰难地喘息着。渐渐地,那喘息中带了哭声,他落了泪。 他终于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起来。 做爱的时候,霍言宽几次叫了他的名字,他无比欣喜,身心都沉浸在极度的幸福之中。可在失去控制的那一刻,霍言宽却无意识地轻唤出了另一个名字: “俊一。” 这可真是自作自受。明知他心里爱着别人,还是忍不住做了这样的事。冷静下来用脑子想想,若不是他多喝了点儿酒,又早已动了情,会有可能跟自己做爱吗?一向最讨厌在工作中有情感纠葛的霍言宽,会跟自己的秘书上床吗? 七年了。自己只是想要幸福,为什么如此艰难呢?大概幸福就像绝版好酒一样,也是稀缺资源吧? 痛哭到无泪可流,心碎到筋疲力尽。鐘墨溪重新啟动了车子,慢慢地开回了老闆的别墅,停车时已是凌晨五点多。 从后门进到客厅,霍言宽还在沙发上酣睡着,连姿势都没变过。 鐘墨溪偏开眼光不去看他,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关上了客厅门。他走进厨房,开始动作缓慢地做早饭,好像是生怕做完得太快,之后无事可做一样。 做好早饭,才六点一刻,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老闆一般会起身的时间。鐘墨溪又开始收拾厨房,到处擦拭、洗涮。这个他熟悉的地方留下过许多甜蜜的期待,每次做饭的时候,他总设想着之后跟老闆一起吃饭,老闆会吃得如何香甜,如何称讚他的厨艺。 而现在,他的心却像被打开了一个空洞,就像是歷经长途跋涉终于登上了极高的山顶后欣喜四顾,却发现周围竟不见任何风景,仍是灰沉一片,没有出路。 第九章 晚霞色的迷津 1 收到山口老师的亲笔信,邀请他去巴黎参加签售,霍言宽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不过去自然还是要去的,出于礼貌也好、交情也好,为了打听俊一的消息也好……一看日期,就是在三日后。他自己上网买了火车票,又跟墨溪交待了一声,说是要去巴黎办事。 *???*???*???*???*???*???*???* 三日后。 巴黎的书展规模很大,欧洲的书商占绝大多数,霍言宽在展厅门口找到日本作家的介绍,却发现三位日本作家里并没有“山口一尘”的名字。 他纳闷地在上百个摊位间穿行,找到了日本的摊位。这边立着两排书架,还掛了许多大幅的彩色宣传画。他从书架和宣传画的缝隙里左瞧右瞧,也没看见山口老师的影子。 他皱起眉,随手拿起一个笔名叫“威廉”的日本作家的宣传册子看看,却被册子上的一个短篇故事吸引住了—— 日暮,京都府比叡山告别了一天的喧哗。游人散去,山野露出本来的面目,春寒料峭、古寺清鐘。 威廉爬到了临近山顶的一处陡崖。这时灰粉色的晚霞已经晕满了天际,从树枝间能望见琵琶湖和良连峰。 他本想站到山崖边欣赏美景,却发现山崖边已经站着一个人。那人身影挺拔,正仰头望着晚霞。晚霞映出他身形的轮廓,弧线充满了优雅的美感。 忽然,那人似是微微一叹,又像是轻轻一笑,右腿微微抬起,就要向前伸展。 威廉全身的汗毛顿时竖起,不自觉地出声叫住了他。 那人身子猛地一震,右腿停住了动作,动作僵硬地转回头来。 虽然晚霞散尽,光线已经变暗,但威廉还是很清楚地看到了那人的脸。 英俊到这种程度的人,居然需要自杀吗?这是威廉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句台词。 之后,从那人简单的答话中,威廉知道了他叫邓尼斯,也感觉出邓尼斯真的是毫无生意,可言谈却是相当文雅,显然学识、修养都是一流。于是威廉连哄带骗地让他搀扶自己下了山,还问出了他的故事。 “只有光彩却不能带来温暖,那是月光,”威廉抬起头仰望着只剩下一个浅淡光边的月亮对邓尼斯说道,“可人总不能在月光下活一辈子。你需要的,是真心、是晴天,是太阳的万丈光芒。” “可明天还是一样的,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不是说明天,而是说某一天。未来的某一天。现在的你所预料不到的、阳光明媚的某一天。” 霍言宽刚看到这几句,冷不防旁边有个工作人员用法语对他说:“威廉先生请您过去。” “威廉?”霍言宽顺着工作人员的手臂抬眼望去,看到了远处坐在桌边的山口老师,桌子上摆着一堆翻译成法语的作品。 一见山口老师的脸,霍言宽就有些情怯。想想上一次相聚是何等的欢喜,短短两个多月过去,一切就如斗转星移般彻底改变了。 “霍桑!”山口老师朝他招手。 霍言宽硬着头皮走过去:“山口老师。”他叫了一声,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唉——”山口老师还没说话,就先叹了一声,“霍桑,两张门票,你怎么一个人来的?没带朋友……或者恋人一起来?” 山口老师这话问得让霍言宽更难受,却又不好不回答,他只能垂下眼光道:“朋友都在上班,恋人……我又哪里有什么恋人。” “哦?上次见面记得你有一个正在交往中的恋人,今天怎么没见他。” “老师……您就……别说了。”霍言宽的心口又被狠狠地戳了一下,快要站不稳了。 “唉,”山口老师看了看他那样子,点点头道:“霍桑,那就不说这些了。不过……还是有件事,可能先告诉你比较好。” “什么事?”霍言宽心里紧张得“忽悠”一下,好像跑楼梯时突然踩空了一蹬。 “我可能要封笔了。再也不写故事了。” “哈啊啊?!”虽然并不是他害怕的坏消息,但这消息的爆炸性也绝非一般。霍言宽几乎是大叫了一声,才控制住音量小声问道:“为什么啊,老师?!” “因为……我实在是不擅长编故事。”山口老师非常诚恳地说道。 “什么?!”霍言宽瞪大眼珠看着他:“您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这十几年里,您的哪一个故事不是精彩绝伦、引人入胜?这又是哪个评论家胡说八道?您千万不必理会他们啊!” “没什么评论家,是我自己说的。实不相瞒,霍桑,其实我的每个故事,都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霍言宽呆住了,老师居然这么说?十几年的畅销作家啊,大神级的人物,怎么可能? 山口老师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笑了笑,拉他在桌旁坐下,道:“霍桑,其实我啊,是个很会偷懒的人。我写的故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啊。我只不过是把它们稍微改改,挪到纸上而已。我自己真的不会编故事。” 霍言宽心中一震,山口老师又接着说道:“你就比如《羽织之剑》吧,是我认识的一个高中生的故事;再比如《晚霞色的天涯路》——”老师说到这里,故意斜眼瞄向霍言宽,住了口。 “老师!”霍言宽不自觉地抓住了山口老师的胳膊:“您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说啊,这个故事,不光插画人物的形象有真实模特,本身故事的内容也是有原型人物的。” “也就是说,有一个……在现实中经歷过这一切的人?真正的龙崎欢?!”霍言宽只觉脑袋里“轰隆”一下,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唔,说来可惜,每年的3月28号,我都要跟他在日本的一个地方见面,今年我在巴黎,恐怕是去不了了。我怕他会很失望啊。” “我……老师,”霍言宽就像突然缓过神似的,斩钉截铁地请求道,“请介绍我认识这位原型人物。” “嗯?为什么?” “老师怎会不明白为什么。”霍言宽定定地看着山口老师。 “介绍是可以,要不然……你可以替我在3月28号去见他。不过……那俊一呢?跟俊一你怎么打算?” “跟俊一……老师都知道了?”霍言宽不由自主用手按住心口。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还在日本,照常生活,不开心,却什么也不说。” “我……这次去日本,会约他见面,谈一谈。” “这次去日本?” “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让我替您去见那位原型人物。” “唔——”老师歪头看着霍言宽,想了想,“那好吧。我给你写封信,然后给你画个路线图。” 路线图?霍言宽惊疑不定地抬起一根眉毛,看着山口老师忙活。 只见他先抽出一张越前和纸的青竹信笺,龙飞凤舞地写道: “邓尼斯: 今年的那天,我们还在老时间、老地方见。又是一年了,啊。” 山口一尘” 这什么东西?那天,老时间,老地方……密电码吗?霍言宽看得无语,山口老师却非常愉快地把信纸放进了青竹信封里封好,又在信封写上了“请速转:邓尼斯收”几个字。 他把信封递给霍言宽叮嘱道:“你一到日本,就先把这封信放进我家的邮箱里,我的助手看到信,就会马上把信转交给邓尼斯的。” “……好的。”霍言宽慎重地把信收好,又小心翼翼地问:“您信上没说是我去,没关係吗?” “没关係,反正他也不敢骂我,发火也是冲你嘛。哈哈哈——” 嘿!霍言宽瞪眼看着兴高采烈的山口老师又抽出一张纸,开始画路线图。 第十章 最绝望的希望 1 两日后,巴黎戴高乐机场。 霍言宽在等待登机的大厅里坐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了墨溪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打出去。他突然去日本,按说肯定应该跟墨溪打个招呼,可是…… 正迟疑着,手机忽然振动起来,霍言宽低头一看,竟正是墨溪打来的。 “老闆,你在哪里?这边有点事,你什么时候回酒庄?”手机那端传来了墨溪熟悉的声音。 “我在……戴高乐机场。” “机场?你不是坐火车去巴黎的吗?” “嗯,是。” 墨溪显然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异样,手机那端也沉默了一下,随后墨溪的声音沉下来,犹疑着问:“老闆,你要去哪里?” “日本。”霍言宽吐出了这两个字,心里发紧。 手机那端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半天,墨溪才问道:“去见他吗?” “去见另外一个人。不过我也会约他见面好好谈一谈。” “你还是放不下他,对吧?”墨溪的声音很淡、很疲惫。 霍言宽觉得心疼,他知道长久地、绝望地爱着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也体会过。可他却又不得不一句接一句地说出会深深伤害墨溪的话来。他沉默着,没回答。 似乎是过了很久,墨溪忽然开口道:“老闆,我可不可以跟你申请一件事?”他声音沙哑,态度却是坚决。 “什么事?”霍言宽有些意外他忽然转变了话题。 “从前听你说过很多次的、国内那个销售主管的位子,还空着吗?” 霍言宽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失掉了,空落落的。 “嗯……听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位子应该还空着。”霍言宽声音低低的,心里发痛。 “我申请……回去。”墨溪话刚出口,便哽住了。霍言宽能听到电话那端的哽咽声。 “墨溪——” “老闆,你什么也别说了,我已经想好了。”墨溪努力平静下来的声音仍然带着哭腔:“通往幸福的道路太窄,只能容一个人侧身而过。我不想阻住你的幸福路,只好撤身走掉;人们获得幸福的几率太低,即使得到也可能在一瞬间失去——命运对人的玩弄,从来不留情面。所以老闆,若你真的得到了那稀有的幸福,一定要把它稳稳地握在手里,不要轻言放弃。这样才对得起,那些为了你,选择放弃的人们。” “墨溪,我——” “言宽,言宽——”墨溪的声音忽然变得柔软而飘渺,“在你身边这七年,虽然很多时候心里很苦,苦到想要辞职,想要离去,可是也曾有过许多甜蜜而细小的幸福。现在,我要离开了。我要回去独当一面、好好歷练,然后总有一天,我会像你一样挥洒自如地升上公司的高层,之后再去开拓属于自己的天地。” “嗯,墨溪,加油,我看好你。有任何我能为你做的,就告诉我。” 没有回答。手机从那端掛断了。 从耳边移开手机,霍言宽竟觉得心脏一下一下地抽痛着。无法控制地,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鐘墨溪给他的那些深情、那些温暖、那些陪伴,他的忽略、他的辜负、他做过的事……所有这些,终于都随风而去,只在这世间的某两颗心上,留下些许痕跡。 *???*???*???*???*???*???*???* 一日后,霍言宽在京都的r酒店里,半靠在床上,全身僵硬地捧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短信: “俊一,我在京都,这两天有时间见个面吗?” 不不,这样不行,太轻描淡写了,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难道能够厚着脸皮,只当这两个月的静默不存在吗? “姬川桑,鄙人霍言宽,来到了京都,请问能否这两天面晤?” 不行,不行。这么生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吻,俊一怎么可能来见面? “我想跟你谈谈。” 还是不行!这样没头没尾的,万一俊一回答说“请问您是哪位?”要怎么办?! 霍言宽把一行短信写了删,删了写,就这样折腾了半个小时,改写了数十个版本,最终泄了气,扔掉手机,瘫倒在了床上。 他几乎想要放弃。 既然算是已经分手,没有联系了,就算不见面,也不是不可以吧? 可是……来了京都却不见俊一,他总是觉得说不过去。他也对山口老师说过了要跟俊一见面谈一谈。最重要的是,如果一周后见了邓尼斯,也许会有故事发生,如果真的那样,他会对俊一觉得亏心。 他当然也可以当作两人已经分手,老死不相往来,就这么算了,可显然这样做,他霍言宽自己的感情上过不去,良心上也过不去。这种事,他想要坦坦荡荡,不愿逃避,也不愿敷衍。 就算是分手,也要像两个成年人一样,当面说清楚,不是吗? 更何况,其实霍言宽在内心深处,极其渴望见到俊一。 “俊一,我是言宽。许久没联络,也许不该再打扰你。可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当面跟你谈一谈。我现在在京都,一周之内都有空,可以见个面吗?” 霍言宽最终写好了这样一条短信,检查了五十遍语法和辞汇有没有错误,然后又一遍遍重读到眼睛酸涩、大脑麻痹,才一狠心,僵硬地动了动拇指,发了出去。 之后就是艰难的等待了。不知道俊一看没看到资讯,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回復,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回復,也无法预测他究竟会怎样回復。 为了让等待的时间不那么难熬,霍言宽开始在网上乱看。日本时政、寿司推荐、少子难题、综艺文娱、贫困老人……由于有意无意地心系着俊一,他越来越多地点开了娱乐圈的消息,一条条流览着。 看着看着,他注意到了一条在各大娱乐网站反復出现的消息:当红小生、日本新生代人气偶像真田弥亚在日本的首次个人巡回演唱会,最后一站东京巨蛋演唱会,粉丝疯狂购票,导致售票官网数度瘫痪。 真田弥亚?莫非是……那个该死的“弥亚君”? 霍言宽脑海里不由自主冒出了那个在1208门前看过的、健美又新潮的背影。 可恶!这个小畜生! 霍言宽在脑子里恨恨地想着,他把“小畜生”念了几遍之后又觉得不妥——真田弥亚如果是小畜生,俊一跟他在一起,那岂不是也变成…… 哼,小混蛋!这样称呼那小子岂不是太亲密了? 那么……小贱货!啊,这样感觉自己像是宫斗戏里拈酸吃醋的女主……可恶,这个不要脸的卑鄙小鲜肉,趁人之危夺人所爱中看不中用的小狐狸精—— 霍言宽一口气在脑子里给真田弥亚加了数百字的头衔,然后终于再次扔掉手机,瘫倒在床上。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这么幼稚、无聊,到底几岁啊? 而且谁知道那个弥亚小鲜肉是不是中看不中用呢?霍言宽脑袋里忽然出现了这样一句提问——他那么年轻健美,没准比二十八岁的霍言宽还更能满足…… “呃啊啊啊啊!”霍言宽像挺尸般直直坐了起来,一个人在酒店客房里一边低吼,一边疯狂地揪着头发。 “滴答哩——”抓狂中,手机忽然响起了短信接收的提示音。 霍言宽登时停止了所有动作,房间里一片寂静。 是俊一的短信吗?未必。他也许不会这么快就回信?自己每天接到的短信那么多,哪有这么巧就是俊一的?可是身在日本,哪有那么多人发短信?按照时间判断,很可能是俊一的回復啊。 脑袋里天人交战了一百回合,霍言宽才缓慢地抓起手机,点开来读。 “言宽,你好。最近我工作繁忙,也不在京都。也许我们几天之后,等我回到京都再联系。俊一。” 霍言宽来回读着这条短信又是几百遍,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失落。至少俊一比较快就回復了,也没拒绝见面的邀约,应该是好消息吧?可是他也没接受啊,这样的语气明显是冷淡的,“也许……再联系”,那也许不联系呢?而且俊一是不是真的工作繁忙,又有谁知道呢? 啊,等一下!工作?莫非是…… 霍言宽急急打开真田弥亚东京巨蛋演唱会的官网,上面写着演唱会的结束日期是3月26号。 这么说,工作繁忙是真的。狐狸精小鲜肉在东京,俊一一定也在东京,为演唱会忙前忙后吧? 本想在见邓尼斯之前跟俊一好好谈一谈,现在怎么办? 霍言宽皱紧眉头,眼光突然移到了官网的“购票”通道。 他的脑袋犹豫着,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第十章 最绝望的希望 2 东京巨蛋内,无比喧哗,吵得霍言宽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离演唱会开场还有十五分鐘啊!你们冲着空空如也的舞台,到底在吼什么吼?激动个什么劲儿?再痛哭流涕,那个小鲜肉狐狸精也不会提早蹦出来啊!他现在也许正在换衣服、化妆、做头发,也可能是在临时抱佛脚地背歌词、也许是为了壮阳……啊不,为了壮胆正在猛喝酒,或者一边抠脚一边吐着口水数钞票啊!你们都给我安静点! 他两手抱着头,瞪圆了眼睛半是惊恐半是难以置信地环顾着身边粉头发、绿眉毛的年轻粉丝,看着他们声嘶力竭地、连蹦带跺脚地朝台上呼唤着真田弥亚的名字……霍言宽深悔自己来错了地方。 这哪里是狐狸精演唱会现场?这明显是人间地狱十八层啊! 霍言宽一边保护着自己的耳膜不被吵爆,一边努力地环顾着四周,直到被各种亮闪闪的“弥亚君我爱你”、“弥亚君我心里只有你”、“弥亚君~支持你一辈子”的牌子和各色萤光棒晃花了眼睛,霍言宽终于放弃了挣扎。 他在满场连蹦带跳、连吼带叫、毛色各异的人群中坐了下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思考人生。 刚思考到一半,人群突然沸腾,喧哗声猛地增大了不止一倍,而且还提高了两个八度。 真田弥亚出场了。 那出场音乐很是销魂,灯光更是闪亮到让霍言宽以为有座外星飞船正在从天而降。 在官网购票时,剩下的票很少,他只买到了距离较远的经济型普通票。此时他站起身,抬头向炫彩的舞台上望去,虽然身高有优势,但在诸多不停摇晃的牌子、旗子、萤光棒的遮挡下,他看不真切真田弥亚的面目。 但台上的舞姿的确性感、流畅,那充满活力的身体随着激荡的旋律边唱边舞动的样子,确实撩人心弦。 就算是生性淡然,俊一对这样的身体也不可能完全免疫吧?看久了有感觉,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这小子还那样猛烈而直接地追求他。 选择留在日本、留在自己习惯的生活中,做自己熟悉的职业,跟这样一个热烈地喜欢自己的、年轻性感又能朝夕相处的对象在一起。这样的选择不能说不明智。 思考人生的结果是,霍言宽在一片人声鼎沸的失控现场一个人跌坐回到座位上,眼圈泛红地呆坐着。 “帅哥!”突然有人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掌。 霍言宽在悲痛中几乎被这一掌拍散了魂魄。满面震惊地抬头一看,邻座那个从他一进场就一直在狂喊乱蹦的金毛少女正满脸兴奋地冲着他蹦,大喊道: “帅哥,独自感伤有屁用?真爱就要喊出来!啊啊啊啊!” 她转回去朝着舞台继续狂喊道:“弥亚君,我爱你!永远爱你!不求回报!就是爱你!我用生命爱着你!” 霍言宽满脸震惊地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后长身站起。 他运足了腔子里的一口气,在一片“弥亚”声中,朝着舞台的方向嘶喊: “姬川俊一,我爱你!我放不下你!我想见你!” 这几句嘶吼还没传出去,就被一片“弥亚”声湮没了。 一通话喊出,霍言宽呼吸急促,眼泪让视线一片模糊。 正在这时,舞台的音乐忽然停止了,世界突然安静了,粉丝们的喧哗也弱了下来。霍言宽往台上一看,真田弥亚正在用手势请大家安静。 这小子也觉得吵啊,怎么不早点让他们安静! 舞台上的灯光也渐渐变暗,暗到几乎看不清真田弥亚的身影,片刻后,漆黑的舞台上出现了一道光柱,“嗒”地打在了真田弥亚身上。粉丝们又是一番尖叫。 真田弥亚开始说话。那嗓音柔和,听起来竟像是专业的声优,还带着刚刚舞罢的微微喘息,听上去异常性感。 淦,唱也唱了,跳也跳了,粉丝也都已经疯了,不用还这样喘着撩人吧?霍言宽心中愤愤。 只听真田弥亚先是对粉丝们表达了无尽的挚爱与感激,然后话锋一转,说到了“最后一场巡回演出的特殊嘉宾”。 “我最最亲爱的粉丝们,你们都知道在前面五场演唱会中,我邀请了五位对我的歌唱事业最最重要的嘉宾,有带我入行的恩师,有相互扶持的师妹,有第一位跟我签约的伯乐……而在今天的最后一场演唱会上,我想请上一位不光是对我的事业,也是对我的人生最最重要的人来。” 我拜託你,到底有多少个“最最”啊?霍言宽在心中暗骂。 “他就是我从出道至今的经纪人——姬川桑!” 又一道光柱打在了舞台的登台口。 听到“姬川桑”这三个字,霍言宽心里已经一颤,而当他抬头,看到那个久违的、雅致英挺的身姿时,更是不自觉地抬手捂住了心口。 “姬川桑,一路走来,无论有多少艰难困苦,也无论我多么失落或任性,你都一直陪在我身边。你知道我有多少感激深深埋在心底,你也知道此刻我有多少言语难以出口。姬川桑,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真田弥亚。谢谢,我爱你。” “啊啊啊——”极高分贝的尖叫声像巨浪般席捲了整个东京巨蛋,仿佛每一个粉丝都是一台能把死人吵醒的一氧化碳报警器。 霍言宽被这尖叫声凝成的巨剑直直地戳在了心口,胸膛上面开出了一朵血溅出的花朵,名字叫做“谢谢,我爱你”。 东京巨蛋,最后巡演的最后一场,深情告白。这难道是向天下人出柜了吗?接下来是什么?激吻吗?演唱会现场求婚吗? 台上的两个身影拥抱在了一起。粉丝又是各种疯狂尖叫,还有人昏倒。 霍言宽没有昏倒,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对周遭的一切再也充耳不闻,直到演唱会散场。 失魂落魄地,他跟着人群乱走,走了半天再一抬眼,发现自己走进了一条白色的走廊,走廊上开着几扇门,从门口望进去,堆放着演出道具和一些清洁工具。 这是哪里?怎么好像走到后台了? 他听见走廊前方的拐角处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便想过去问问路。 “弥亚君,祝贺你。六场演唱会开下来,真是辛苦你了。” “嗯。” “粉丝们的反响火爆,媒体也是一片好评。这样你以后的歌唱和演艺之路必定是前途无量,我实在是替你高兴。” “嗯。”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我……” “嗯?怎么了,弥亚君?” “我以后,可以叫你‘俊一桑’吗?” “嗯,可以。” “俊一桑,我……爱你。” 真田弥亚哽咽着说了这样一句,之后两人久久无声。 走廊拐角这边的霍言宽早已是脸色苍白。明知是真田弥亚和俊一在互诉衷肠,他却仍忍不住悄悄向前走了一段,从拐角处匆匆一瞥。 两人紧紧相拥着,无声静立。 霍言宽面无表情地回身而走,从原路返回,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出了东京巨蛋。他抬起头来,向天上望去。 晴空万里无云,正午阳光灿烂。这样的天气,真的不适合绝望吧? “俊一桑”啊——那个“桑”字,是因为年龄相差比较大才加上去的吧?其实他们的关係,应该是足以互相称呼“俊一”和“弥亚”的吧? 儘管脑子里塞满了绝望的念头,霍言宽的心却仍然拼命挣扎着,紧攥住“也许……几天之后……再联系”这仅剩的一根救命稻草不肯撒手。 第十一章 消失的天涯路 2 “我从来不喜欢解释,而且我也在生你的气。更何况,说到底我也不是你爱的龙崎欢,我不想追上去,最后又让你失望。” “你在生我的气?”霍言宽有些惊讶。 “嗯。” “生什么气?气我当时没有冲出来,揍他一顿?”霍言宽扬起眉毛、挥挥拳。 俊一瞥了他一眼,轻笑道:“别胡说。” “那是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自己下了结论,自己关手机跑掉了。跑掉之前,都没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都是这样的话,我们今后又要怎么走下去?” “抱歉。我当时在震惊之下,难过到有点失去理智了,而且我也很怕。” “你怕什么?” “很多啊。怕失去你,怕我爱上的人其实很糟糕,怕我实际上根本不瞭解你,怕受伤……” “那现在呢?” “现在……”霍言宽低头想了想,问道,“东京演唱会,人前人后,他对你又搂又抱,还说了一百个‘爱你’……我当时还以为你们绝对是已经在一起了。” “你还去看了弥亚君的演唱会?”俊一满脸惊讶,随后又笑笑,问:“演唱会的声光效果是不是都很不错?你在台下听得尽兴吗?” “嗯,尽兴,把一辈子的兴都尽了。”霍言宽不动声色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是告别。”俊一望望天边晚霞的馀韵,淡然道。 “告别?”霍言宽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看着俊一。 “我们说好了,最后一场巡演圆满结束之后,我就不再做他的经纪人,他也不再……念着我。” “真的?!”霍言宽未加掩饰,直接喊了出来,喊声在断崖前回响。 “瞧你——”俊一半含着笑,瞥了他一眼。 “为什么?”霍言宽追问。 “什么为什么?当然因为我爱的不是他。”话一出口,俊一收敛了笑意,神情有些落寞地说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就下山了。” “等一下,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还有什么事?”俊一停住脚步。 “老师他,不会真的封笔吧?”霍言宽提心吊胆地问。 “封笔?封什么笔?”俊一一脸莫名其妙。 “欸?他认真地对我说他要封笔的啊!他说因为自己不会编故事。” “哈哈哈!扯什么呀!”俊一顿时大笑起来,笑得捂着肚子弯了腰,半天才喘息着道,“原来被他绕进去的不只我一个,那我心里也平衡了。”他揉了揉肚子,又忍着笑说:“主编大人还没追到,他怎么可能封笔?” “追……主编?”霍言宽懵了。 “老师这十几年都只在一家出版社出书吧?” “哦,是啊。” “这家出版社的那位主编大人,老师从出道以前还在当助理的时候就……到现在喜欢了二十多年。上次老师还跟我说主编大人快要跟第二任太太离婚,他又要有机会了。” 霍言宽惊得眼珠就要瞪出眼眶。 俊一看了他那样子,忍不住又笑了几声:“老师总是跟我说:‘俊一啊,我真是够惨了,不过仔细找找,这世间的情路上,一定有人还比我更惨。嘛,我就在无聊等待的时间里写写他们的故事,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吧。’” 山口老师……霍言宽心里忽然涌动起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让他想哭。那位山口老师,那位睿智又才华横溢的大神,竟也爱得这样苦吗? “不过,老师却总是把他故事里的结局改得皆大欢喜。这是他的慈悲,也是他的期盼。”俊一看看霍言宽,脸色慢慢变得黯淡,“实际上,被老师写进书里的故事,在现实里没有一个是大团圆结局的。” 俊一言罢,低下了头,在晚霞散尽的一片灰暗中,独自向着下山的路走去。 “俊一,”霍言宽追上了他,与他并肩走着,“那时间酿造的奇跡,你后来等到了吗?” “曾有一段日子,我以为自己……等到了。不过最终……还是一场美梦吧。言宽,你……别再说了。”俊一心神俱碎地笑了笑,不去看那身边之人,“美梦碎了,路还是得走下去。好在我已不再那么年轻,不会想去走那当年的天堂路。这也算是一点长进吧。” “若这美梦变成了现实,我再也不会离开了呢?” “你?”俊一惊诧地抬头,怔怔看向霍言宽,“你听我说了邓尼斯的故事,还想——” “想。我觉得自己终于彻底瞭解了你,再无犹疑。我爱的是你,是龙崎欢,也是邓尼斯。我希望从今以后,你的坚忍和温柔,由我来珍藏;你的脆弱与哀伤,有我来分担;你的痛苦与绝望,让我来终结。”霍言宽迎上俊一看向他的、带泪的目光:“你还记得我在老师家说过的话吗?如果让我遇到龙崎欢,我会怎样?” “我……记得。”俊一的泪流了下来。 “当初我是回答山口老师的问题,虽是一片真心,却只是个假设。”霍言宽伸手拉住俊一的手,让他看向自己,“可今天我只说给你听,真心实意,毫无犹豫:俊一,若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你一切我有的。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是真心,让你知道自己是多么值得被珍惜;我会助你脱出从前一切的阴影,成为最自由飞扬、最好的自己;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给你一个人生的完满;我会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霍言宽深深看进俊一眼里,睫毛间也闪出了泪花: “只要你愿意。” “我……愿意。” 两人在泪光中笑着,并肩走下山去。 晚霞色的天涯路彻底消失了。两人紧紧牵着手,在一片灰暗中,用体温与笑容照亮彼此。 此刻如此,此生亦如此。 番外 1 六月的法国南方,紫得耀眼。 大片大片的薰衣草田给大地染上了浪漫的顏色。 今年,chateaulanerthe酒庄周围不种葡萄的地方,也变成了一小片薰衣草田,一大簇一大簇的薰衣草被按照树墙迷宫的形状种植,紫色小花盛开后,花香沁人心脾,精緻的美景醉人。 霍言宽和俊一并肩站在薰衣草田里。 “你真是种得好,兼有艺术天分与农业天分。” “我只是刚来那时闲得没事做罢了。” “嘖嘖,我闲得没事也种不出花来。” “哈,我才不像你……唔——别闹。” “怕什么?” “你一个快要结婚的大男人,还这样胡闹。” “嘿?你这什么逻辑啊?我要结婚,还不是跟你结婚?不过是亲一下,算是怎样胡闹了?又没有别人。” “宾客们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嗯,68人都住在城堡里,有11人今天下午或晚上到,39人明天到,剩下的是婚礼那天早上到。具体房间是你安排的;其他四日内的吃、住、行我都安排好了。” “婚礼的事呢?” “一切按照你的意思,简单唯美。” “我们真的要结婚了。” “你这什么表情?” “我又想起了比叡山的晚霞。” “晚霞啊——哎,对了,我跟你说了没有?老师和出版社的那三位日本客人今天晚上就会到。” “说了,我晚上跟你一起去接机。” “你有一年多没见过山口老师了吧?” “嗯。” “他怎么样了,跟那位主编大人?” “还是那样,晚上你自己看看他俩。” “哈?主编大人也会来?!” “是啊,就是名单上那位铃木圭啊。” “老天,我得好好看看!” “你干嘛这么兴奋。” “大神的男神啊!” 马赛·普罗旺斯机场的接机口。 霍言宽跟俊一并肩站着,俊一看看手錶:“应该差不多了。” “嗯,”霍言宽冷不丁问了一句,“这四个人的房间你怎么安排的?” “啊?所有客人不都是一人一间吗,还能怎么安排?”俊一一愣,看看霍言宽脸上的样子,抿嘴笑笑道:“你又在想什么坏事?四人都住在主堡二层,两位女编辑住在拐角的两间,老师和铃木主编的房间我安排在了南面风景最好的位置。” “你果然安排他俩住隔壁啊?”霍言宽扬扬眉毛看着俊一问。 “嗯,当然,方便他俩多相处嘛。怎么了?” 霍言宽眨眨眼,没说话。 正说着,接机口的自动门弹开,四个亚洲人随着眾多旅客走了出来。俊一一见,就笑着迎上去鞠躬问好。看他们几人,显然都是相熟的,霍言宽却只认识山口老师一个。另外一个男人年纪在四十五岁上下,身材健硕,留着精干的短须;头发半长、面容刚毅、胸膛挺直、气宇轩昂,言谈举止中有种霸气。 嗯嗯,原来老师喜欢的是这种气场强大的款。 霍言宽也微笑着迎上前去,山口老师一见,便笑嘻嘻地使劲拍着他的后背。俊一把他一一介绍给另外初见的三位。霍言宽彬彬有礼地依次打过了招呼,突然站定在铃木主编的面前,九十度的躬鞠了下去: “那个,实在是万分抱歉!都是鄙人安排不周,请您原谅!”霍言宽突然间声音洪亮、语气强烈、九十度地躬鞠道歉,两位女编辑吓得差点蹦起来,另外三人也是大吃一惊。 “那个……霍老闆,请快抬起头来。到底有什么事?”铃木主编显然也是懵了。 “霍桑,莫非是安排上有什么问题吗?”山口老师问。 “老师,主编,还有两位女士,实在是万分抱歉!本来城堡里的房间都已安排妥当,每人一间,保证各位住得安稳舒适。可是万没想到,鄙人有几位本来已经表示无法出席的朋友,现在又排开了日程,今天下午已经到达了敝处下榻。所以房间就少了几间。我和俊一的朋友们多是单身前来,我也不好把彼此并不认识的宾客安排同住一间,所以……所以……”霍言宽此时脸上的表情非常尷尬,看上去真是十足为难。 “所以你想让我们住在一间?”一位女编辑问道。 “如果两位女士可以住在一间,两位男士住另一间,那真是帮了大忙了。当然如果各位不愿意的话,我就直接送各位到附近的宾馆下榻,那边条件也很好。”霍言宽又是连连鞠躬。 “不能住在法国酒庄城堡里的话,那真是好可惜。同住一间我没问题的。”一位女编辑表示。 “我也没问题。”两位女编辑说完,都扭头看向铃木主编。 山口老师看了看一脸惊愕的俊一,又看了看满脸挚诚地看向铃木主编的霍言宽,转转眼睛没说话。 “啊,霍老闆不必介意,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嘛,没关係的。一尘你呢?” “嗯嗯,我也没关係。”山口老师面色严肃地频频点头。 “那太好了!感谢各位的谅解!真是帮了大忙了!”霍言宽又是一个九十度的大躬鞠了下去。 出了机场,俊一帮几人把行李放进车里,就见霍言宽跑到了一旁打手机。等霍言宽发动了车子,坐在副驾驶的俊一小声用法语问他: “你打手机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让他们现在赶紧动手重新佈置那两个房间啊。” “重新佈置?” “嗯,拐角一间让他们加一张单人床;南面一间换成了大双人床。” “双人床……你可真行,胡说八道都不打草稿。” “谁说我没打草稿,开车来的一路上我都在打草稿啊。” “双人床啊……你觉得能行吗?” “能行不能行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老师太文艺,太委婉。问题应该是在这里。我估计主编那款吃的是直接霸气强攻。” “嗯?你确定老师是攻吗?”俊一突然愣住了。 “嘿!你这人怎么这么色啊!我说的‘攻’,不是那个‘攻’好吗?我的意思是要强势,强势地表达——” “别说了,别说了!”俊一笑着使劲捂住了嘴:“他们就在后边啊!” “喂,拜託,是你先开始说的好吗?”霍言宽也笑喷了。 车后面几人看着他们在前边傻笑,都是莫名其妙。只有山口老师伸出一根手指挠挠脸颊,微微扬起了嘴角。 下榻的第二天早上,老师和主编两人神情自若。霍言宽领着已经到达的宾客们参观城堡和酒窖。 第三天早上,两人还是神色如常。霍言宽和俊一带所有宾客去附近城市里的景点参观,在大片大片的薰衣草田里散步。 俊一悄悄对霍言宽说:“看来你这‘强攻’的办法也不行。” “急什么,今晚我好好陪着那位铃木主编喝酒就是。”霍言宽抬抬眉毛,勾勾嘴角。 番外 2 婚礼是在第三天将近黄昏的时候举行。城堡所有外廓都围上了冰蓝色的彩灯,薰衣草迷宫前搭起了拱形的花架,上面缀满白色玫瑰。 绚丽晚霞满天的时刻,霍言宽和俊一在主婚人与宾客们的面前致辞,两人的致辞都很简短。 俊一一身浅灰色的小燕尾服,藕荷色的配饰,沉静又优雅: “一直以来,在我对于生活最奢侈的想像中,都从未出现过像今天这样的幸福场景。我由衷地感谢言宽的到来,让我的生活出现了一个如阳光般温暖的奇跡。直到遇见了言宽,我才明白,原来被一个人瞭解、被一个人懂得、被一个人珍惜、被一个人温柔以待……是如此美好。我感谢曾经鼓励我去等待这一奇跡的朋友;也感谢在场的各位宾朋,谢谢你们不远万里来见证我生命中的奇跡。愿你们每一个人,都不要放弃为自己心中最执着的愿望而努力,最终等来属于你们的奇跡。” 霍言宽一身深灰色西装,同样是藕荷色的配饰,深沉而帅气: “今天在场的各位宾客,有的是与我或俊一血脉相通的亲人,有的是跟我们情义相交的朋友。你们中有的见证过我们青涩的成长;有的看到过我们在商场、职场上奋力打拼的身姿。你们中的有些人见过我们意气风发的时刻,真心诚意地为我们锦上添花;也有一些看到过我们在绝境中挣扎的身影,不辞劳苦地为我们雪中送炭。 今天,我和俊一结婚了。结婚,并不是一段关係的完满,而是一种开端。结婚是篤定地宣誓要与一个人携手一生,然后更重要的是——走下去。 漫漫人生,能得这一人陪伴,便是满足;半生情怀,能有这一人唱和,岂非大幸?我愿给出我的所有,与俊一在患难中不相辜负,在平凡中不相淡漠;我愿今日的誓言,承载着我们两人的真心,穿过无数的年华,一直到岁月的尽头。愿今日这一刻,凝成永恆;愿我们这一生,水乳交融。” 台下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几位像山口老师这样的挚友甚至流出了热泪。 霍言宽和俊一在主婚人的带领下宣誓、交换戒指、深情拥吻。一切都简单纯粹,深情而又美好。 简短的仪式结束之后,宾客们回到城堡里,享用三星米其林大厨奉上的、日法融合的盛宴: 前菜:法国贝隆生蠔 日本羽立紫海胆刺身 无花果嫩煎鲜鹅肝 主菜:黑松露燜烤野獐子肉 配马鞭草洋葱清汤 奶油蓝龙虾 配菊苣沙拉和紫薯泥 甜点:德国黑森林蛋糕 法国马卡龙 蔓越莓水果沙冰 至于酒品的精到与丰富,自然就更不用说了。那酒单,是霍言宽跟堡里顶级的酿酒师、品酒师配合着大厨的创意菜单商量了好几天,才最终敲定的。 华丽的城堡中央大厅里觥筹交错、宾客尽欢。快到午夜的时候,现场乐队奏响了欢快的舞曲,宾客们都下场尽情起舞,大厅里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俊一陪着朋友在舞池里跳舞,霍言宽坐到桌旁,陪着山口老师和铃木主编边聊边喝红酒。看铃木主编已有些微醉,他又拎来一瓶提前准备好的清酒,跟他俩推杯换盏地喝起来。 铃木主编脸颊微红,拍着霍言宽的肩膀道:“霍桑,说实话,听了你和俊一桑的婚礼致辞,我真是感动得快要落泪。长路漫漫,人海寂寥,能找到一个让你想要温柔以待、一生相守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你大概是知道的,我已经结束了第二段婚姻,心里其实一直很消沉,觉得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今晚看到你们这样幸福,我又稍微鼓起了一点在馀生中重新追逐幸福的勇气啊!”说完,铃木主编一仰头,一小杯清酒喝了个一乾二净。 “哈哈,铃木主编,”霍言宽微微啜了一点杯中清酒,感叹道:“不瞒您说,我也是在女人堆里苦苦寻觅十几年,有一天终于彻悟了一个道理:女人永远没法真正理解男人,只有男人才可以啊。后来遇到了老师,才认识了俊一……这是奇遇,也是宿命啊!”他又给主编倒了一杯酒,在他耳边轻声道:“有时候,命定之人未必在你所期待的方向,却很可能就在不远的地方啊。” 铃木主编听了,又是点头感慨,又是摇头叹息,连灌了好几杯清酒。老师在旁边给他倒上一杯,又劝道:“别喝太多了,喝完这杯我扶你回房休息了啊。” 霍言宽微微一笑,起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凌晨三点,还有大半客人都在饮酒狂欢。霍言宽在大厅里找了一圈儿,一把拽住了还在转来转去的俊一。 “干嘛?”俊一一愣。 “你来,有事。”霍言宽正经八百地拉走了他。两人在城堡里绕来绕去,最终到了位于三层的主卧门口——那是他俩在城堡里的卧室。 “来这儿干嘛?” “什么干嘛?该休息了。这几天一直到处张罗着,今天白天又忙了一天——我陪客人,你关照婚宴。你看看你都累成什么样了?现在睡觉。” “睡觉?客人们还都在啊,我们俩怎么能溜走睡觉了?” “看他们玩得多起劲,哪儿用我们陪着?餐食酒水一应俱全,有许多专人彻夜照应,我们在那里盯着有什么用?” “可是——”俊一还没说完,已经被霍言宽拉进了房间。 番外 3 关了门,霍言宽推俊一去洗澡,随后自己也冲洗了一番。 终于,远离了几天的忙碌与喧闹,两人在城堡三层的主卧里安静地躺在了宽大柔软的睡床上。这晚是月圆之夜,窗外的月光照到床上,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皎洁的明月,沉默着。 许久,霍言宽把俊一揽进怀里,把头埋进他的颈窝。 “你在想什么呢?”他问俊一。 “我在想,你还是这样任性。”俊一浅笑着答道:“宾客们还都在狂欢,我俩却躺在这儿了。” “你不高兴?” “不,该感谢你的任性,我们才有了现在宝贵的安静时光。今夜,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啊,我其实也想要这样静静地跟你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可我自己却做不到就这么跑掉。”俊一深情地抱住霍言宽的肩膀,把手插进他头发里,温柔地抚摸着。 “我知道。所以我才带着你跑掉了。”霍言宽宽厚地笑着,两臂紧紧环住了俊一的温热身体:“我这几天其实一直在想,今晚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给你留下终身难忘的新婚之夜。” “哈哈,”俊一忽然推开他,清脆地笑了起来,“你怎么那么色啊,你天天就是想着该怎么做啊?”他又神情一转,眼神变得像春风般温存:“其实你不管用哪种姿势,我都舒服得很啊。” “咳咳!”霍言宽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这话说得,让我很开心啊,不过……你才是吧,怎么那么色啊!说什么你都能想到那件事啊?我说的‘做’,不是那个‘做’啊!我的意思是,我该准备什么,做什么事,才能让今夜更加难忘。”他低头看看俊一,吻上了他的唇,这是一个温馨而柔软的轻吻: “看你脸色疲惫得很。你……想做吗?还是想睡?”他温柔地问。 “你呢?”俊一问。 “你想怎样,我都陪你。” “陪我说说话吧,我想要你这样温暖地抱着我,聊一会儿。” “好。哦,对了,其实我听了你的致辞就一直想跟你说,可一直没找到单独说话的机会。” “什么?” “感觉你说了我的台词啊。从我年少时爱上龙崎欢开始,到后来认识你、瞭解你,经歷了许多曲折……到现在能跟你廝守。你要知道爱上一个书中的主角——一个本不存在人,是种多么痛苦的绝望。这种事本该是一生无解、一世纠结的。这世界上60亿人,有几个真能见到自己深爱的故事主角,还在现实中跟他结为连理的啊?要说‘奇跡’,你出现在我生命里,才是真正的奇跡啊。” “呵,说起来……第一次在车库里,我就很在意你;等到在老师家,听你说了评价龙崎欢的那些话,我就——” “就怎样?” “我当时就很想抱你。”俊一把头伸到霍言宽脸颊旁摩蹭着,身子靠进他温暖的怀抱。 “嘖嘖,你真是色。当时老师还在那里吧?你就想抱我啊!” “噗!”俊一笑喷了:“我说的‘抱’不是那个‘抱’啊,是‘拥抱’的意思!你才真是色!” “唉,都是因为你老拐到那些事上去,我这个正经人最后都被你带得跑偏了。” “你……正经人?哈哈哈——”俊一终于“哈哈”大笑起来。笑到没了劲儿,他吻了吻霍言宽的脸颊:“笑得头晕。我还真是累了。” “睡吧。” 俊一翻过身去,霍言宽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他。月光温柔似水波般照着床上静静拥眠的两人。 沉静了两分鐘,霍言宽忽然说: “我硬了。” 俊一“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得浑身直颤。他半闭眼睛,迷迷糊糊地转过身,轻抚着霍言宽的脸颊问:“要我帮你吗?还是要做?” 没想到霍言宽却摇摇头:“俊一,跟你在一起以后我才感觉到,有些时候硬起来并不是因为情欲,而是因为……爱意。” “言宽——”俊一感动地凑上来,温柔地抱住他,“我就这么睡了真的可以吗?你这样睡得着吗?” “嗯,一会儿就会睡着,我也很累了。”霍言宽拥住俊一:“睡吧,明天大部分客人都要走,还得折腾一天呢。” “嗯,晚安。我爱你,言宽。” “我也爱你。睡吧。” 两人都闭上了眼睛,可没过一会儿,霍言宽就缓缓地睁眼看向俊一。他看着皎洁月光下俊一完美的脸庞,觉得自己恍如身在梦中。想起爱上龙崎欢以后的无数岁月,那些孤独的绝望与哀伤……再看看如今怀中的新婚爱人、自己深爱的俊一……霍言宽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霍言宽刚闭上眼睛片刻,俊一却悄悄睁眼看向了他。 城堡窗外洁白的月光照进来,照在言宽俊朗的脸上,这傢伙安静地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嘴角还隐隐掛着笑……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坏事呢?自从跟他在一起,自己才真正体会到了两情相悦的幸福。他的大气包容,他的至诚坦率,他无处不在的温柔……俊一忽然脸色微微发红,一脸娇羞却又无比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番外 4 婚礼第二天,宾客们大都睡到正午前后才起身。午餐时,霍言宽突然发现老师和铃木主编之间,突然有了那么一种若有若无的、微妙的东西。他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依旧是霍言宽和俊一亲自送他们离开。往汽车上装行李的时候,霍言宽突然看见,山口老师很自然地拿着铃木主编的外套,主编放完自己的箱子,一回身顺手就把老师的箱子也放进了后备箱。等主编和两位女编辑都上车坐好,霍言宽来关后备箱。他冲老师“嘻嘻”一笑,小声说道:“老师,回程遥远,路上好好休息。我在这里期待着老师的那一部最新力作。” “嗯?哪一部?”老师有点莫名其妙。 “嗯?哪一部?”老师有点莫名其妙。 “唔——”霍言宽故意托着下巴想了想,“名字嘛,估计会叫做《薰衣草色的春天路》之类的吧。” “哎,霍桑,”老师一下子抿住嘴、眯起了眼睛,“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厚道人,才把俊一放心地交给了你啊。” 霍言宽表情坏坏的,大大地咧开嘴笑,不说话。 “嗯,”老师转转眼睛又想了想,“不不,那天你说得对,这次不会起那么文艺的名字了,大概会直接叫做《红酒色的双人床》吧!” “啊?嘿嘿嘿!”霍言宽一手攥拳顶住嘴,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老师也笑了起来,那笑容中竟洋溢着霍言宽从没见过的喜悦与羞赧。 “你们笑什么呢?”俊一打开副驾驶门走过来问道:“还不出发?” “哦,俊一,有样东西想给你们,就算是第二样新婚贺礼吧。”老师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本书。 “《晚霞色的天涯路续集2》?!”俊一和霍言宽看了,同时叫了出来。 “嗯,这是样书。紧赶慢赶,才在你们结婚前几天拿到了。” “哇——”霍言宽一把拿过书,往后翻了翻,翻到书的最后几页,逐渐瞪大了双眼。他抬头望向老师:“现在才出样书的话,那故事内容应该是差不多一年前就构思好了的。可那时……我和俊一还没有给您发结婚请柬啊!” “哼哼,我估计就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怎么样?”老师志得意满地说道:“这下,这套书也完结了,这个故事也圆满了。” “大神就是大神,言宽佩服得五体投地。”霍言宽把书抱在胸前,恭恭敬敬地鞠下躬去。 “老师,老师也要加油啊。”俊一笑着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主编,轻声说道。 “嗯,老师,”霍言宽也轻声道:“绝不要轻言放弃。” “嗯,写了十几年爱情小说,我也该长进了。你们等着瞧吧!” 飞机场安检处,望着眾人逐渐消失的背影,俊一垂下了眼。 “难过了?伤感了?”霍言宽看着他,轻声说:“很快还能再见面的呀。只要你想,我随时陪你回去。” “呵——”俊一抬头望进他的眼里,微笑了起来,“你这两隻眼睛呀,怎么我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全都能看见?” “傻瓜,”霍言宽也笑着,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不是眼睛的问题,是因为你住在我心里啊。”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