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家的小娘子》 张大人心悦的西施 一个下官舔着笑脸双手奉上红布盖的托盘。“张大人,这是纹银一百二十两,请笑纳。” 那个面对而立的年轻俊俏男子伸出如白玉精雕细琢的手指,漫不经心随意打开,十二锭白花花的银元宝安安静静横陈着。 他随意拿起一锭掂了掂重量,透着三分讥讽三分不满道:“哼!区区一百二十两!” 那下官心头一紧,知大人嫌弃银子少,不敢多言时,又听得年轻男子吩咐道:“取二十两打赏给兄弟们吃酒,余下的给我收入私库。话你知道该怎么说罢?!” 那下官赶紧应是。 张大人交代完,便是背手而出,说道:“我不在府衙用膳,出去吃。” “大人慢走。” 张大人负手漫步在街头,在酉时下值后,衙门一关,他有许多时辰体察自己辖区所在的民情。 随后他花了两柱香的时辰来到了一家小酒馆,正值高朋满座的用膳时辰,酒肆里客将满。但因他是常客,这里的掌柜习惯性给他留了个位置。 “张大人来了!”年迈的掌柜舔着脸替张大人将本就干净的桌子又擦了一遍。 张大人官威十足,说了句:“炒两个小菜,一荤一素,再加一个汤。” 他闲时不爱吃酒。 张大人是这座不大的县郡里的名人,一是地方小,二是张大人生得很是年少有为又单身。不过二十四岁的年纪竟是还未娶妻生子,替百姓办案也是不失偏颇,上任一年颇受爱戴。 但是张大人性子高傲冷清,那清俊的眼睛瞪过来时,倘若惹他不开心就随意一个理由给收监了。 百姓评价这是位有本事但性子颇为乖僻的父母官。 掌柜家有一个外甥女,十七岁的年纪还未嫁,每日这个时辰便会跑来帮忙。 今日张大人吃食快结束了却也还未瞧到那姑娘,便心里一惦记。 而惦记那姑娘的不只是张大人,还有一群年轻人。“今日小醒姑娘怎么没来?” “小醒姑娘这几日照顾她娘,都来得挺晚的!” 张大人心里暗暗一叹,他这几日去了邻郡办事,还不知晓此事。 原是如此。 小醒姑娘提着个篮子一脸憔悴的来了,即便是粗布麻衣也瞧得出那女子面容白净秀美,身段儿凹凸有致,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掌柜的将外甥女迎去了灶房,阻了一堆火热的眼神,“这两日不是说了叫你莫来么?在家好生照顾你娘的!” 小醒姑娘笑容浅浅中俱是穷人家的成熟稳重,“舅,我去山上挖草药时捡了些菌子来,想着新鲜,便马上给送过来了。” 篮子递出去,揭开布一看,都是些名贵的羊肚菌。 掌柜一叹,收了这食材,从兜里掏出二两纹银。 小醒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掌柜的说道:“你也老大不小的年纪了,该是寻个人家嫁了罢。” 小醒姑娘咬了下唇瓣,想着家里常年病弱的老母亲,不由暗暗一叹,苦笑:“舅,好人家的男子听了我有个病重的娘是不愿意娶的。那些个歪心眼家的我又嫌弃得紧。” 掌柜瞧着外甥女那漂亮的脸蛋,她每日来这里帮工时,自己店里生意好上不少。小醒要说凭这脸蛋得一门好亲无碍,只是她那个娘……确实是一家累。 小醒姑娘 “只要你有心,舅替你寻个靠谱的媒人。” 小醒想着家中老母也是催过几次,便不再客气,只提了要求:“只请舅给我寻一个有担当的,家里穷些我也不惧。” “好。” 张大人没等到小醒姑娘出来,就知她应是从后厨离开了。便是搁了铜板子,起身离去。 他出来不久果真见小醒姑娘提着个空篮子低着头趁夜色未暗急匆匆走了。 张大人闲时喜爱在县里到处溜达,有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知晓他这个爱好,有路上谄媚打招呼的,也有见了他着急躲藏的。 张大人一概不理,一路远远跟着小醒姑娘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小醒姑娘的家他知道,来了一年,她家他便去了半年余。 知晓她家的未婚男子不在少数,张大人从不觉得自己一个父母官是否猥琐,行事坦荡中,但倘若那小醒姑娘脚步停下来回头时,他还是会装作若无其事地视线往旁处张望了去。 到底是一个父母官,跟着一个小姑娘偷去她家附近实在名声有损。 小醒姑娘去药铺里买了药,二两银子还未捂热便全数花了出去。 药铺掌柜的也是老生常谈:“小醒姑娘你年纪不小了,结个好姻缘,也好叫你娘轻松些。” 小醒姑娘听完此话,她便是若有深意地瞟了一眼那替她抓药的年轻药童。 那药童也是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是药铺掌柜的独苗,还未婚。 药童一看见她视线,便是羞红着脸,抓药的手都哆嗦了起来。 小醒姑娘压下心头满意的笑容,她因生得貌美,自小身边男子围绕无数,什么样对她有兴趣的一眼便看出来了。 她是想与这药童结为夫妇的,这样娘亲看病的药材便不惧了。 只是算盘打得好,药童家有个生性刻薄的娘,确实不一定瞧得上她的。 提过药,谢过药童,小醒姑娘低着头又行事匆匆走了。 药童痴痴地看着自己刚才不慎被姑娘摸过的手,想着今夜他都不洗手了。 小醒姑娘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是回了家去,而一路远随的张大人也是悄然回去了。 不过三日光景,小醒姑娘要议亲的事便从掌柜那里传了出去。 张大人用膳速度远比平时快了三分,急急用过便回了县衙去叫下官找了媒人,许了十两的好处,“只要那姑娘说成了,事后再给你十两作谢礼!” 二十两的媒人礼放在这县郡里可是顶顶优渥的了,那媒人自然是行色匆匆跑去小醒家说媒。 她来的时候,已经是有不少媒人或离开或还在,可知晓这小醒姑娘是多少男儿郎心中的神女了! 只是那些个媒人似面无喜事,就知晓小醒姑娘还没寻到满意的人家。 小醒的娘是远近出了名的药罐子,小醒她爹常年在外郡帮工,一年回来一次,所得银钱全给了这老母吃药。 这老母也是生得病折磨人,每月光药钱便是七八百铜板,对寻常人家一月不过二两银子的真当是个负担。 也得亏小醒那个便宜的远方舅舅帮衬些,这母女俩才能勉强度日。 张大人去说媒 张大人请的媒人靠谱,开门见山便是将托词交底:“我认识那户人家家是在外郡的,只是他家公子这一年才来本县谋了个体面的活计。不出几年还是会回去的。他家中人丁单薄,仅有四个姐姐,一个弟弟。” 媒人口里的单薄是没算上女子的数量。 想着仅有一个小叔子,那婆媳矛盾便也是少些的。 “这位公子呢,一月足有十两银子俸禄呢!” 小醒已经很是心动,但是面上不显:“这样好人家的男儿怎瞧得上我?!” “哎哟,小醒姑娘你倒是谦虚。刚才我瞧了不少富贵人家请的媒人吧?这家室不值什么的。” 她给足了女方体面。 小醒低头默认。 然后媒人又道:“他如今是年数有些大了,足二十四岁了。” 怪不得。 小醒姑娘一下便了然了。 然后媒人又说了句:“他是知晓你情况,愿意接纳你母女二人。且,他还是做着药材生意呢!” 小醒猛地抬头,最后一句正中下怀,叫她本有些心动的心又多了期盼。 媒人见拿捏得差不多了,又话锋一转,“这位公子若娶了你,肯定是要先在本县里安家数年不得回去的。那样你便是省了婆媳矛盾,这数年里你自然也是生儿育女,与郎君感情和睦,当家做主的。待数年回去后你已经是旧媳,哪里还惧着未来婆家呢?” 小醒姑娘心动了。 “姑娘你呢好好考虑一二,明儿我再来听你答复。” 只要人没当场拒绝,便是有信儿。 不过媒人又提了一句:“但是我说的这位公子实在是优秀的,除了年纪大了些,旁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条件了!替他说媒的也不只我一个,好人家的姑娘也比比是,所以小醒姑娘好姻缘是不等人的呢!” 小醒表示理解地送客。 待将最后一个媒人送走,她掀开帘子回了里屋。 这破旧的茅草屋可见得寒酸。 稻草堆里铺底的陈旧破烂的床上,一个干瘪瘦弱好似五十岁的妇人,伸出她那枯燥的手,“这个媒人说的公子是最好的。如果她没说错,你便嫁给这公子。” 这样一个丑陋的妇人若说她生出貌美的姑娘实在叫人难以置信的。 小醒瞧着自己的娘,其实娘不过才三十初头,年轻时也是位漂亮的姑娘,才叫她那做匪徒出生的爹掳了去从良过了日子。 可是自打娘生了她便是体弱多病的,叫爹又得常年出去重操旧业。 只是隐有担忧的去年她爹便没回来过…… 母女俩心有猜测却是不敢说出来。 如今家中银钱短缺,又逢适婚年纪,不得不打起主意来。 “娘,你安心,她明日来,我跟去瞧瞧真假。若真的,便嫁这个男人。” 小醒因早慧,心眼子远比她常年卧床的娘谨慎些。 小醒娘又躺了回去。 小醒站在门口瞧着自己的家徒四壁,月俸十两时她早心动了。 莫看来的媒人多,可都是些家境清贫的。她瞧中的那个药童也没托个媒人来。即便有富户,要么是公子有疾在身,要么就是给老爷作小妾的,一个叫她顺意的都没有。 小醒姑娘不识字 张大人是料定了小醒最后肯定得嫁她,他自己给自己安排的家室和俸禄那都是郡里最顶配的那一批。 为了叫女子相信,他还是又趁夜叫下官去给他借了一个富户的药材铺来用。 下官也是不知道怎么斡旋的,第二日他早起睁眼,那药铺的房契便躺在了匣子里。 张大人觉着很满意,看来成亲是对的,他便又给下官交代:“你且传消息出去,便说我不日将成亲,叫他们好早些把礼物给备妥。” 下官笑吟吟出门了。 媒人来汇报时,张大人把那张装有房契的盒子交给她:“你告诉那姑娘,倘若嫁过来,日后这铺子便是由她一手操持营生。” 媒人接过,笑吟吟出去时悄然打开一看,脸色立即震惊了,低语道:“这不是田富户家的药材铺么!竟落到了张大人头上,果真是贪官啊!传言不假!” 可一番话她断不敢当面说去的。 一早,小醒将屋舍打扫干净,又喂了鸡鸭,摸了几个蛋,放在了篮子里一数。 这些鸡蛋每日要给娘留一个,如今攒了十个,她若不是想着等那媒人已经是出去卖蛋了。 等了一上午不见媒人来,心里隐约有了失落。都是期望越大失望也是大,那样好的公子家条件怎么也不定瞧得上她,哪怕她是远近闻名的西施…… 正暗暗揣摩着,一用过午膳媒人便上门了。 小醒强压着心动,请媒人入座。 随后媒人拿出了盒子,打开叫她瞧,可小醒不识字,便是尴尬了。 媒人这才惊觉:“你竟不识字啊?!倒是叫我有时疏忽了!” 她当头拍自己额头的动作表现得很少懊恼:“完了完了!我还夸得你极好,会识字什么的没问题!” 小醒心一紧,也就不敢多拿捏了,赶紧回:“春姨,我虽不会识字,可不代表我一辈子都不会识字的!日后我若嫁了是会学的!” 媒人却恼道:“可关键是眼下!你瞧人家是把落自己名字的地契都交出来表示诚意的了!” 小醒咬唇。 媒人话锋又一转,“这先不说,你先随我一去去城西瞧瞧他铺子!亲眼见过才知真假!” 小醒一想也是,回屋与娘知会了声便跟着出门了。 媒人是坐马车来的,那马车可是张大人家的,修得是极好,一眼便叫小醒有底。 两刻钟后来到了药堂,修得是富丽堂皇,小醒来时,怯了场。 媒人倒是见多识广,把小醒带下来,抬头挺胸地走进了大药铺里。 一番巡视后更是叫小醒姑娘满意。 回去的路上,小醒姑娘也不拿捏矜持了,马车里便说道:“倘若那位姓张的公子能答应每月确保我有五两月银使唤,我便嫁了!” 媒人拍大腿:“你这姑娘生得聪慧,会享福的!” 至于那张大人长什么模样,这时代女子是盲嫁的,已经是不重要了。 张大人很是满意,当场又把十两纹银给了媒人。然后又道:“我不方便出面,再许你十两,让她平安顺利入我张大人的宅子。” 不识字就是自卑 这等好事哪有拒绝的,媒人一口应下来了。只是离开时还是免不得嘀咕,“若不是知晓你张大人确实没娶过媳妇,这般神秘还当你置外室呢!” ** 小醒姑娘从发出婚讯到敲定婚事,统共不过六日光景的速度,也着实叫人大吃一惊。 那些个来得晚的只得捶胸顿足的或好奇或仇恨打听谁家把她给娶了。 只是小醒姑娘的夫家在本郡来头不显,实在打听不出个所以然。 张大人要一个月内成亲,所以定了婚事的第二日便送了聘礼,一个二进的小宅子,价值五十四两银子,都是写在了聘礼单子上的。 从官府那里盖过公章的,倘若小醒姑娘反悔,这些东西都得还回去的。 “这宅子是你的私宅,还买了个嬷子伺候你娘!” 媒人亲自领她去看的宅子,那里一个打扫的嬷嬷约四十岁,膀大腰圆的,连同卖身契都给了小醒。 嬷嬷无儿无女,也是才被卖入府上不过一日,人是从张大人那样接过来的。 “因是活契,卖了十年。你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对嬷嬷便当亲人看待。” 小醒从嬷嬷脸上见到了如她过去一般的谄媚笑容。 压下心头莫名的心绪,她自是点头:“我自然会的,日后还得劳嬷嬷多照顾我娘。” “小姐你可放心吧!我一定尽心尽力的!” 宅子有了,便是一身的行头。 一套金器成亲当日用,三套银饰平日戴。六身两季的常服,加新婚穿的喜服。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的,虽不见得多好,也一应全是新的。 如此一番下来,宅子是彻底有了人气。 小醒娘也是被接了过来,那药铺也确实她去抓药伙计都得称她一声未来的少奶奶。 所以这一桩富裕的婚事是真的,不是那骗婚的。 小醒一直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 小醒娘问了句:“都是半月光景过去了,你可是瞧见了你未来的郎君?” 小醒摇头,这便是最叫她难受的,新郎官一直没露面过。 小醒娘叹口气:“许是个貌丑的,又许是个生得矮的。不然这等好条件不可能现在未娶亲。” 小醒也认可:“无无所谓娘,嫁谁都是嫁,只要他待你我二人真心实意,我不介意这些外貌。” 小醒娘又是感慨:“是爹娘没本事把你这样的人儿生在了这样的家里……” 小醒姑娘却忽然回忆起那日媒人对她不识字的嫌弃…… 她想着也就娘会觉着她极优秀罢。 嬷嬷姓常,会识字。 这是媒人说的。 因为会识字,她一个月的工钱便是八百文银 。她是主动问的东家,小醒想是媒人透露的,便也是尴尬。 那嬷嬷便感慨一句:“这女人长得再好看,大字不识一个也是毫无用处的!” 更是戳小醒姑娘的心窝子。 “你可千万别告诉未来的姑爷!这样的良人家肯定不得要一个不识字的媳妇!我私下偷偷教你!” 小醒姑娘很感激,对嬷嬷便巴心了两分。“谢谢嬷嬷!”心里决定日后好好待嬷嬷。 张大人作东请客 小醒家徒四壁,住着未来夫君置办的宅子,家里简单一番收拾也不过才三日便是闲了下来。 她从媒人那里知晓了她未婚夫姓张,字丞骞。 这三个字她就识得一个张字,还是因新上任的县令姓张。 张县令这人贪,虽受富户爱戴,可他贪,也是叫贫苦人家唾弃的。 而张县令常到她舅家酒肆吃饭,他生得模样好倒是常惹来不少桃花运。 只是小醒不是很喜欢这种年纪轻轻便贪污受贿的官,虽然他看着是个好人。 因有了常嬷嬷照顾娘,她便又得了闲回酒肆帮工。舅舅是远方亲戚,年轻时爹娘带着她来投靠,舅舅帮衬许多。后来爹离开,舅舅还是帮衬。 舅舅只生了一女是她表姐,许多年前便嫁去了外郡数年不回来,因此对她这个外甥女那是格外亲厚。 今日来时,舅舅便仔细询问她未来夫君的事宜,听她母女俩已经搬去了新宅,虽觉不妥当,但还是夸了句:“对方许久不露面,恐也是生得不尽人意,你也莫嫌弃对方,若非你生得貌美也攀不上这等好婚事。” 小醒是懂听人劝的,想着她舅这个酒肆一月净得利不过七八两银子却也叫一家人富足安康,她未婚夫年纪轻轻便有十两,未来大好的富贵还等着她的,便很是满足。 “你出嫁那日舅舅肯定给你添嫁妆的,叫对方知晓你还是娘家有靠的。” “这些年多亏舅舅帮衬,哪里还能再贪心那样多,能领舅舅的心意已经是知足了,还请莫再破费许多。” “舅这般帮你,自也是希望你日后富贵了也帮着舅。” “舅舅的恩情自然一生不敢忘却。” 舅甥俩正说着话,小二从大厅入后堂,说张大人今日来得早,要吃三菜一汤。 “可是大人请客了?” “还正是。他与县丞县尉一道来吃食的。” “那份量可得再大些了。三个大男人吃食,这点量不够。” 小醒心里想着平时张大人来时菜量就极大了,如今还要多些,明知道是三个人,一人一个菜怎么够? 这张大人便是爱贪这样的小便宜,可偏生百姓又得给他贪去,心里实在是添堵。 “小醒,你去给张大人那桌端菜。” “我知晓了。” 同样是姓张的,她未来夫君虽有隐疾却是人品极好。而张大人虽一表人才,却是卑劣。 小醒心里埋怨着,面上不敢显露,那是手脚麻利的便把炒好的菜端了出去。 张大人的左右手县丞与县尉,一文一武两位官员,县丞负责文书如今是四十来岁,留着山羊胡。县尉是掌治安不过三十初头,生得正气些。 这两位,县丞是上任县令遗留下来的,县尉张大人一手提拔的。 三人入座,是由张大人亲自点的菜,点完后便说了句:“我们生为父母官,平日衣食住行还是多以节俭为百姓榜样,不得铺张浪费。” “是是是!” 县尉与县丞是乖如兔子,心底诋毁,三菜一汤吃个蛋,等下叫小二炒个蛋炒饭凑合着吃。 他二人一般情况是不愿意陪张大人吃食的,不是银子的事,但也确实是银子的事。 张大人不喜铺张浪费 拿县衙的经费自己吃只能是张大人可以,他们不允许。可张大人这厮又爱拿经费充当自己的请客吃饭的嘴脸……虽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两个下官也是极唾弃的。 小醒先是端了一盘土豆丝上来,份量大得是她的两张脸。 菜放桌上后,她笑吟吟地说道:“今日不知道是三位大人一起来吃食,这菜便上得晚了些。还请多包涵。” 县尉对这个远近闻名的小娘子很是有好感的,只是遗憾他早娶妻生子,便是有心无力。 而县丞仗着自己年纪是长辈,总更能多些八卦的嘴脸,摸着山羊胡子便问:“听说小醒姑娘已经许到人家了?还是个条件不错的富户?” 这县郡就是小,一点风吹草动人人皆知。 小醒姑娘微微一笑,颇有点端庄大方回答:“未来夫家称不上是什么富户,不过就是比得寻常人家家境稍微殷实些,包大人莫抬举了。” 县丞胡子一吹,便不再多问了。 而那张大人却是坐得端正笔直,一双眼睛直视前方,好似对这位西施全无半分兴致。 这番可叫两个下官暗暗佩服,不近女色一心只管捞银子,未来定是个大贪官的潜质! 小醒姑娘也没多偷看张大人,这张大人生得何模样她瞧了无数次,也没为美色与身份所诱惑过。 回了后厨,第二道菜又炒好了。只要是张大人的,都是可以插队优先权的。 小醒姑娘见怪不怪地把烧鸡公给端上去。 县尉与县丞瞧着那满满的菜量,便是忍不住打趣:“每回张大人请客,这菜量总是大上许多。” 年轻的郎君毫无愧疚之色回答:“毕竟我深受百姓爱戴嘛。唉,这便是我少有出来吃食的原因。” 县尉与县丞心里又是一番唾弃,这恬不知耻的嘴脸啊! 三个健壮男人吃菜,不喝酒,是张大人嫌弃酒贵。 他今日有喜事,一早下值后便叫上左膀右臂一起用餐,理由是他要成亲了。 这没声没息的,一时叫两个下官那是以为开玩笑。 结果仔细一问,张大人神色不见作假,席间便是说:“因我是一方父母官,需以身作则,这婚事便一切从简,今日宴客便算是请了二位一番吃喜酒。” 哪有见过如此寒酸抠门之人?连壶酒都不配给喝的。 若是从前那位县令还在,他们二人少不得一番蹭些好处的,但是张大人这厮,你要是敢今日从他身上谋得了好处,明日他便有计谋让你百倍吐出,你且还只能哑巴吃黄连。 深受几回其害的县丞县尉已经是被调教得老实乖巧一身正气。一身谄媚的功夫那是修炼得炉火纯青。 “那大人婚期定在何时!准备宴请几桌?未来的县令夫人可是姓甚名谁家中几口人?” 县丞干了二十年的文书,张口便来审犯人的语气只在张大人一个冷冷的眼神下意识到自己唐突,赶紧道歉表示职业习惯了。 张大人这才满意作罢,一边吃食一边回答:“你们二人也是知晓的,我上任四年后便会走。因此与内子成亲便不再铺张浪费,只因未来回去后定是要重办一回。又内子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如此,便是自己置办一桌,不铺张浪费嘛。” 张大人不沾酒色 两个下官只当他是抠门到极致,又暗讽他上任不过年余贪得不少,莫说四年,能撑过两年都不一定! 面上一番恭维后,张大人还是说:“虽我不办席,可到底是自己的婚事,因此县衙里外那几日定还是得张灯结彩的。” “此事下官去操办!”县丞一口应下,张大人颇为满意一笑,他脸颊有浅浅的两个梨窝,浅浅一笑间很是有魅力,招女人喜欢。 县尉暗暗想,县里几大世家的贵妇人老是有事没事往县衙里跑不是没理由的。 张大人满意的笑容移到县尉那里时,他当即拱手称道:“到时大人成亲,这护卫一事我定当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很好。”张大人笑容更甜了,他稍微有点薄的唇瓣像弓一样漂亮而红润粉嫩,可见肾气充足的。 唇红齿白的小白脸。 小醒端着汤上去时,只瞧着这一幕,心里便暗暗感慨。 而恰巧的,那张大人来不及收回的笑脸便这样与小醒对个正着,一时叫小醒姑娘心脏漏跳一拍,快速低头上菜。 而张大人则隐隐收回笑容。 那在两个外人县尉与县丞瞧来,便是张大人好似不欢喜这个农家西施?! 果真是酒色不沾张大人啊! 小醒姑娘是聪慧之人,自然眼角余光瞧到了张大人不喜的眼色,她赶紧放下一句“菜上齐全了,大人们请慢用”急步退下了。 瞧小醒姑娘那避之不及的模样,好似他身上有脏东西似的。张大人喜悦的心就淡去了许多,一脸的不爽利了。 后来,他便是冷哼一声道:“我那内人说来虽生得貌美,可到底是小户出生,上不得台面!日后可还请担待些着!” 两个下官自又是一番吹捧,直说不敢当不敢当。 忙到未时,酒馆便是没了生意,小醒姑娘端着客人吃剩下的一些好菜给打包带回了家。 托舅舅的福,这些年再穷也没穷过吃食。 屋里常嬷嬷刚服侍着小醒娘吃过午饭喝过药,小醒把篮子里吃剩的鸡鸭肉给端出来,叮嘱着叫她们晚上吃。 “蔬菜炒一个,我娘沾不得大油,一吃多了便得腹胀,便麻烦常嬷嬷多费心了。” 常嬷嬷迭声应承下来。 “姑娘昨日教的三个字可记熟了?” “记下了。” 小醒姑娘当着面拿来文墨开始一笔一划书写下“张丞骞”三个字。 常嬷嬷满意点头,“笔画顺序都是记对了的,只是字体着实丑陋。” 小醒被说得又是自卑。 “不过无事,待字都识得差不多了,再好好练练字迹。” “好。” 常嬷嬷教字时,便浑身散发一股叫小醒说不出的气质来,总之令她心生向往。 小醒不会女红,平日除了照料母亲便是去酒馆帮工,貌虽美但手却是粗糙。 未来夫君张丞骞给她送来许多胭脂水粉的,她还舍不得用。 常嬷嬷便劝说:“你家夫君未来定是个体面人,若是你不好好收拾打扮,这一双手他便带不出去。” 小醒受教,开始日夜保养着自己的手来。 而到了临出工的晚上,媒人便又来了,托了话:“你既然要嫁人了便莫再抛头露面了!叫你郎君没了面子!” 张大人娶妻01 小醒如今得了宅子,生活刚有了保障,哪里是敢自己做主的,自然是妥协。只是她也说了:“今日我总得去与舅舅说一声的。” 媒人不为难人,又三申五令地告诫她得守妇道,嫁了人以后千万莫出去乱走,抛头露面的很是不体面,惹夫君生气的老生常谈。 待媒人走后,常嬷嬷与小醒娘也是支持的,叫她好生相夫教子。 小醒听人劝,提了食篮回了酒馆支会了舅舅。舅舅也是赞成:“出嫁了自然要听夫君的话。如今你嫁得富贵也着实不需要在这酒肆抛头露面的,日后好生在屋里呆着学着女红读些书识些字。” ** 张大人管辖的州郡叫青知县,县下有五个镇,是远近出了名盛产大贪官的地方。 上任,上上任,都是因为贪污给砍了头的。 青知县的富户都是外地行商回来改善家乡经济的,只是每任都是贪官,再是富户也架不住这样一层油水一层皮头地剐呀,如今青知县倒真是贫困得可以。 张大人上任年余,他统共从富户手上贪了不过数千两银子,便已经是叫富户快降成良民了。 如今又是听张大人要娶妻了,新娘子姓甚名谁一概不知,十大世家便是苦不堪言聚在一起大吐口水,指桑骂槐说张大人不当人的。 “我瞧着他就是假借娶妻又来贪我们一笔银子!” “说不准!这县令当真是贪污趁年轻就开始,少走十年弯路!” “我瞧着咱们县衙风水定是不好,不若请个风水先生迁址罢?!” “你掏钱啊?!” “他县衙不是有经费么?!” “你看包大人那个老狐狸自从姓张的来了以后一年就捞了数十两银子!叫他掏钱,做梦!” “可是你们数数,这十五年里统共来了四任知县,个个都是贪官,扒了我们一层又一层,再肥的猪也只剩精瘦肉了!” “你骂谁是猪啊?!” “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 “你们吵啥吵,现在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吗?!张大人三日后成亲,礼物你们备妥了吗?!” 一时堂上鸦雀无声,众富户苦不堪言。 张大人有无数眼线,安插在各个富户家里。 十大世家前脚去说了他坏话,后脚他的眼线便挨个来传了话。 年轻有为的张大人坐在他县衙书房里,一对小梨涡笑起来时那可真好看。 两片肾气十足而唇瓣特别红润的嘴张开,说道:“去怂恿他们掏钱给我重修县衙,这地方确实风水不好,我来了年余才不过赚得数千余两银子,着实是穷啊!” 下官可是大气也不敢出。 随后张大人就窝在他并不明亮稍显暗淡的书房里想事情,想的自然是成亲当日能收得多少礼品。 ** 一晃眼,小醒姑娘马上要出嫁了,宅子里张灯结彩的也算是喜庆。 媒人一身新衣是上等的料子,那张大人在自己婚事上倒是出手阔绰,三十两银子高低也得给自己整两身好的。 她来告诉小醒姑娘,她大婚那日虽不算多有排场,但是所去的新宅也是奴仆四个,日后这宅子是她娘家人住,另一个大宅子便是她与夫君一起住。 张大人娶妻02 小醒对自己夫君又有宅子那也是非常开心的,与媒人说自己定然是会贤惠三从四德的。 然后媒人给她找了老嬷子来净脸,又请了县里最好的梳头师傅给她置妆,“明日你卯时便起,梳妆后巳时一刻上花轿,午时末才能到夫君的新宅,半分都不能提前。这可是找了术士给算的良辰吉时,申时末拜堂成亲!入洞房自然便是酉时。” 将行程安排妥当的媒人很满意地点着头。 小醒心里也是多了些待嫁娘的喜悦与兴奋。 娘家虽然人丁单薄,但是舅舅那里人多些,明日这宅子里宴请的亲朋好友都是舅舅请的。未婚夫张丞骞也是大方,娘家酒席给了二十两,叫她给了自己舅舅。 舅舅没收,说是自己外甥女嫁人没什么好礼,这十来桌的酒席钱他便承包了。 小醒暗暗感动在心里,又将二十两银子交给了自己娘,“我若嫁了人,恐不能日夜照顾在你身旁了,你拿着银子想吃些什么便好买。” 小醒娘又哭又欣慰,女儿嫁得好,她也是享了福。 媒人交代完一切事宜后,临走前又悄悄塞给小醒一本春宫图,叫她今晚务必是研读个透彻,好洞房花烛夜伺候夫君。 小醒姑娘脸蛋红得似猴屁股。 待入了夜,悄然把那画册打开一瞧,起初是为其精美的彩色绘图而震惊。在这只有黑白色的时下,一本绘画精美的彩色图本可是异常名贵的。 她很是稀奇瞧着那画作上的人儿,一男一女的穿着似仙人漂亮的轻薄衣裳或站或坐于兰台廊坊之下。 小醒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奢侈的房子,可以说整个青知县都没几处这样奢华的建筑,可算是叫她看得稀奇。 这般好的画册,她一猜便知晓定是未来夫君托媒人给她的。 小醒羞着脸蛋,又为未来夫君的财富而心惊。 在她仔仔细细反复翻看完第一页后,翻到了下一页。 便是第一页里的两个俊俏的夫妇半脱了衣裳,女子露出美丽饱满的乳房,男人也是袒露上半身。 小醒姑娘凑近了脸,仔细地看着那画中女子赤裸的乳房,酥胸挺立,乳晕是如同樱花一样粉嫩的颜色。 叫她立即想到县里到了春天随处可见盛开的樱花。 她可是羞,又心醉于女子那漂亮的乳房,随后低头脱了自己身上的衣裳。 悄悄地左右张望着,偷偷瞄着自己的乳房与乳晕。 可是她没镜子,也只能知晓自己的乳晕是和樱花一样的粉色,至于大不大……应该不会叫夫君嫌弃罢?! 偷想完,她又随意把衣裳披上,随后捧起书册继续看。 到得第三页,便是男人彻底脱光了衣裳,两人都露出了下体,白花花的屁股蛋子叫小醒吓得赶紧盖上书册! 片刻后镇定下来又翻看再细瞧。这一回,除了那白嫩的屁股,还有一根格外醒目的粉色长柱体从男人腿间长出。 那画家将人儿画得极小,把那根粉色的直物画得那是格外的大!占据了一页的三分之二。 小娘子偷看春宫 小醒哪里见过男人的身子,充其量不过就是见过几岁的幼童光着屁股蛋子在河里泅水的画面。 对这根长柱物她瞧得是莫名其妙,又暗暗心惊,男人整天带着个这么恐怖的棒子不辛苦么?! 她因为好奇而瞧得更为仔细。 只看到那画家笔下的男人物什,那画得真是惟妙惟肖的! 肥大粉嫩的龟头长得像蘑菇。再比龟头小一点的柱身上面又是青筋缠绕,一直蔓延到尽头多了两颗像鸡蛋一样的囊袋。 画册旁边还备了画家注解的名字。 可惜了小醒姑娘不识字,只识得画册人物对字也是一知半解的。 再下一页,便是男人将那个棒子捅进女人的双腿之间。 这个叫小醒吓得双腿一夹,那么粗的东西捅进去了女人不痛么? 正想着,就见那女子一张白净脸蛋染了两坨红晕,又柳眉紧锁。 瞧,对方是痛的! 小醒抿着唇想。 接着,又是一张女子自己将自己双腿扳着,大张着呈现婴儿把尿姿势,而男人低头埋在女子双腿间,伸出了舌头去舔女子那腿间! 小醒瞧得面红耳赤起来。 下一页,又是画家将女子阴户放大了整个画面。 小醒看得一呆。 那是一张非常漂亮逼真的女子肉穴图案。 大阴唇与小阴唇层层分明,如粉色的月季花瓣一样的鲜嫩艳丽。而阴唇顶上一颗小肉珠被刻画得醒目又突出,且上面一滴水珠儿叫人只觉身临其境。 小醒脸蛋没褪过红潮,脑袋情不自禁往自己腿间瞧去。 她从未看清楚过自己下身生得什么模样儿,只知晓有稀疏的几根毛发覆盖着,每次小手一摸,便是如摸到一颗馒头一样,馒头从中间被割开了一条缝,她手指伸进去可以清洗,然后尿与葵水会从这缝里流出来。 正想着,又翻往下一页,便好似心有灵犀般,那颗小肉珠下面喷射了一道水液,男人这次从女人背后又采用婴儿把尿姿势抱住她,两人下体紧贴。 小醒震惊,竟是想不到女子屙尿时竟然还可以行房事! 正当想得出神时,忽然敲门声惊吓得小醒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春宫图赶紧盖上往被里一藏! 屋子外常嬷嬷的声音:“姑娘是睡下了么?!小醒犹如被做了坏事般吓得心脏骤停,手忙脚乱捂着自己衣裳,慌忙回答:“还没!” “那姑娘没睡,嬷嬷便有些事儿与你交代一番吧。” 小醒赶紧穿好衣裳与鞋子前来开门。 常嬷嬷进了屋,她与小醒坐下后说道:“嬷嬷也是想着你明日嫁人,你娘恐是没法告诉你一些行房事宜,便是我赶紧来通知你了。” 她从兜里掏出两只竹筒装的药膏递给她:“女子初夜都是很痛要流血的,遇上温柔的郎君还好些,遇上那莽夫疼得你下不了床。所以呢,这是嬷嬷早两日前去药铺给你买的消炎止痛的药膏,待你行了房以后就给抹上。” 小醒心里暖洋洋的。 嬷嬷又拿起另一只,“这个呢,女子初夜都是没什么享受的,所以你行房前先将这个抹上,这样夫君进来了减少疼痛。” “这也是消肿的么?”小醒不解接过。 房事定要多配合郎君 常嬷嬷见她一脸天真,哪里好明说,只顺着她话应承是,“这些都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会用的。” 小醒暗道她娘定也不知情。 一脸感激。 常嬷嬷又说:“有些郎君图新鲜,一晚上要多来两次,你也莫给拒绝了,除非实在是疼。这日后嫁了人,里里外外都得依从了夫君。尤其是行房一事千万不可拒绝,否则久了,你不喜欢行房他喜欢,他便去找别人,给你纳房妾室回来叫你痛苦!” 小醒想着她郎君有钱,自然不敢怠慢地直保证:“行房定是无论如何也要满足郎君的!” “若是你郎君想图几个花样,你也莫端着,都配合,男人可不会只在屋里行房,或许在凳子上也说不定!” 小醒一下子便想到了那春宫图里被男人婴儿把尿搂抱着的女子!下意识就点了头,“定然要好生配合夫君的……” 常嬷嬷一副孺子可教的满意点头,仔细瞧着这姑娘不是个愚笨的就好。“总之,出嫁从夫,郎君便是你的天,她说什么你便遵从着,这样他才能长长久久地宠着你!” 送走常嬷嬷后,小醒本不想再接着看那春宫图了的,可是想着得取悦夫君,又是硬着头皮看下去了。 可无奈这春宫图足有二百多页,她往后没看几页便是困顿地睡了下去,手里一直抱着画册。 当夜便是做了个春梦,梦着自己也如同那画册里的女子被夫君给婴儿把尿般一直玩耍,只是梦里她始终瞧不清楚夫君的容貌。 如此卯时一到,梳头师傅和媒人就已经来了。 她们应是寅时便起了赶来,给新娘子换喜服化妆梳头的一通忙碌。 而宅子里,也是卯时左右舅舅家的帮佣们便开始忙活做吃食了。 小醒娘实在病重,但也是今日穿了新衣,头发梳得齐整地坐在了院子里,一脸喜庆地等着亲朋好友来道贺。 便有人说道:“这小醒娘被病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头白发,实在是瞧不出生的女儿那般漂亮!” “听说新郎官家境不错!” “长得什么模样儿呀?!” “娘家这边的亲戚都没见过,好似今天也只有迎亲的轿子来,新郎官来不了!” “怎么这样神秘?!难道新郎官七老八十的?又或者身有残疾貌丑还是矮子?!” “这哪里知道呀!” “指不定就是没法见人才不来的!” 一切纷乱传不进喜房里。 小醒娘艰难地走进来,瞧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儿,一时泪眼婆娑,“真想叫你爹来瞧瞧你出嫁的模样,只可惜啊……” 一说到那生死未卜的小醒爹,小醒也是难过得红着眼眶,“娘,待过几日回门我便马上来看你。” 常嬷嬷却阻止道:“哪有嫁作人妇的女子隔三差五往娘家跑的!那不吉利!有我嬷嬷在,姑娘你就放心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话虽如此,可小醒哪里放得下。 待到吉时一到,迎亲的队伍便是来了。敲锣打鼓的也好是热闹,虽称不是奢华,也是八抬大轿的排场。 张大人的山珍海味 这一幕叫街坊邻居看了,不由也是暗羡。 “瞧啊!我们姑爷多看重女方,该有的礼节气派是一样不缺的!” 她忙前忙后派着喜糖,大把大把地洒出去,引来争抢的。 媒人也暗道这张大人还算出手大方,喜糖喜饼给担了两大箩筐,叫她沿街派送。 媒人可想着贪官为富不仁,她也是洒起来跟不要钱似的! 就这样,在鞭炮与锣鼓喧天中,新娘子被送上花轿,一路往张家送去。 而县衙里,张大人确实是娶妻无疑,一身大红喜袍一早就穿在了身上。县衙里摆了十数桌,只是席面却有些寒酸,八道家常肉菜与四道素菜,就是那喜酒也是街边最便宜的白酒。 美其名曰父母官要节俭。 可对比他的席面,那青知县有头有脸来送礼吃席的贵客们,出手就是阔绰不已。心里暗骂了张大人祖宗十八代,脸上却是真诚贺喜。 张大人叫了县丞包大人来给记礼品薄,还当面宣唱,叫那些本来还想侥幸心理的富户赶紧回头差下人重新挑最贵最好的礼品送来! 张大人站在府门口,笑得那是春风得意,梨涡就没断过。 而有陪同夫君一起来的贵妇人便是用满是哀怨的眼神看着张大人,更有胆大的直接上前质问:“张大人可是要抛弃奴家了?!” 那娇滴滴幽怨的模样惹得旁人瞧不过去地移开视线。 那张大人却是摆出一副温润如玉的笑脸,语气温柔:“怎会!钱夫人,我这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也是不会抛弃与夫人们一道玩叶子戏的!” 旁人听得心里更是唾弃,玩什么叶子戏,怕是玩人家老婆吧! 那钱夫人听得立即转危为安,扭头就从下人那里端了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我也没什么好给的,便是给你家夫人一套首饰罢!” 那盒子一打开,富贵逼人的珠宝玉石差点没闪瞎旁人的眼睛! 张大人满意地含笑点头,不卑不亢说道:“有劳钱夫人上心了,本官实在是开心。” 钱夫人豪执千两赠礼博美男一笑,其他夫人就坐不住了,个个扔下郎君捧着礼物挤上来! “还有我呢!” “我送的比她更好——” 旁人暗暗跺脚,恨铁不成钢怒骂:“这该死的贪官!可气可恨!你们这些人也真是,管管自家婆娘吧!” 可是若这些老爷们能管住自家婆娘便也不会发生这番荒唐的事了! 且说轿子一路敲敲打打地被送去了一座大宅里。 今日迎亲队伍也不止一家,倒也是没人怀疑张大人娶的媳妇是那美西施小醒姑娘。 小醒姑娘被送入喜宅,这座宅子可是个四进的院落,自然也是张大人贪污受贿而来的,一直空置着倒也是充作了喜房用。 宅里统共有六个下人,其中长得最年轻好看的便充作了小醒姑娘的贴身丫鬟。 这新娘子送入了洞房,已经是过了午时,早饿得不行。 后厨赶紧端上一桌山珍海味。 那真当是山珍海味掺不了假,名贵的鱼翅燕窝鲍鱼海参的,不说小醒,就是媒人也是震惊得瞪大眼睛! 张大人这厮下的血本在这宅子里! 新娘子是土包子 新娘子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虽然舅舅也是开酒楼的,却是最低档的那种家常菜派系,这等奢华的海鲜就算是富户也是极少数能吃到,甚至有些见都没见过。 小醒掀开了红盖头,瞧着那一桌的山珍海味,她多是没见过的。 媒人吞咽着口水解释:“这一桌可抵得寻常人家一年的收成,少不得百来两银子!小醒姑娘,你真是得了泼天大富贵,这青知县的贵妇人都没得几个像你这般好命的!” 小醒被夸得小脸羞红,一时对她那素未谋面的郎君更是满意了几分。 便招呼着:“春姨你快入座,我们一起吃!” “这我可不敢!”媒人虽馋却也是有操守:“新娘子的席面我们可吃不得!我去外面吃!小醒姑娘你先吃了,然后把口脂补上再盖上盖头!” 媒人交代完便出了喜房。屋外的庭院里自是摆了数桌席面,俱是给迎亲的队伍吃的。那席面虽比不得喜房里的豪奢,但也远比县衙里的好上不少。 众人吃得满意且热闹。 屋里头,小醒也是举着筷子对那虾无从下手。 她不说没吃过,那是见都没见过的玩意儿,夹起一只大虾,尝试着直接连壳带肉一起咬,只觉味道初时还行,吃得肉时又感觉甘甜肥美,一下便爱上了这道菜! 待吃到虾头时,吃进嘴里便难受了许多,她本能的就不愿意吃头了。 后来的鲍鱼海参鱼翅燕窝的都尝过,小醒姑娘那是幸福地眯起了眼来。 媒人吃得迅速,又想起屋里那个贫穷的姑娘怕是没吃过那些山珍海味,倒一时是她疏忽,赶紧起身去屋里,就见到小醒姑娘连壳带虾头一并吃! 她忙惊慌失措地上去:“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是要闹笑话,这虾可不是这样吃的!” 闹得小醒姑娘一个大脸红,很是无措。 接下来媒人便教小醒姑娘如何处理虾壳,头不能吃,虾线得挑出来。 叫小醒姑娘由衷赞美:“春姨当真是见多识广的!” 媒人被拍得极舒坦,忍不住炫耀道:“我这也是因为常给富户作媒,久而久之也就见得多了吃得好了!” 后她又说道:“今日教你如何吃这些山珍海味的,以后你可千万莫闹了笑话!宁可不吃也别吃错了去给夫君丢脸!” 小醒姑娘表示受教地点点头。 媒人又细细教导一番其余菜品,务必盯着新娘子会吃会叫得出名字了才满意离去。 临行前她感慨:“日后这些山珍海味也指不定能不能再吃到,所以你可得好好巴结着你郎君呢!” 她想着张大人那位抠门的,也怕就今天撑个场子,便又是摇头叹气着走了。 而屋里小醒姑娘那是吃不完,当真是一个人吃不完。 她吃着好的时,便想到了家中的娘,想着这一桌的山珍海味留去给娘亲尝尝,恨不能当场拿碗端回家去。 可回门是在三日后,这一桌子菜娘注定是吃不到的…… 不过又听媒人絮叨,她便萌生了日后好好巴结郎君,再求得这一桌美食,好叫自己全了一颗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