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执意要和离》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1节 ?  书名 郡主执意要和离 作者 青虫点水 文案 有仇必报高贵郡主vs清冷禁欲却极有占有欲大将军 大庆郡主沈柒音,为爱甘愿屈居深院之中,爱得卑微又热烈。 她是亲王的掌上明珠,是深得庆帝宠爱的郡主,却对三品小将苏衍一眼万年,努力将自己活成苏衍最爱的样子,却渐渐地迷失了自己。 与苏衍从相识到成婚,整整七载,沈柒音忽略掉苏衍的冰言冷语,以为自己的付出总会得到回报。 直到邻国公主高调示爱苏衍,愿意以平妻之名嫁入苏府,而苏衍却无视沈柒音的以泪洗面,只用一句“全凭陛下安排”就此将她打发。 此刻沈柒音才幡然醒悟。 卸下千斤重的爱却怀上苏家血脉的郡主,依然潇洒扔下一纸和离书,百花齐放都比不上她的笑靥,“你我两清。” 浴血战场多年从未往后退过一步的大将军,却在郡主决绝转身之后,有一种叫害怕的情绪从心脏滋生,随后传至四肢百骸…… 生平冷酷孤傲的苏将军,在和离之后化身占有欲极强的狼,为了追回沈柒音软硬皆施,却被沈柒音一巴掌扇得嘴角流血,“苏将军,本郡主的孩子没有爹也会活得自在张扬。” 女主开头便醒悟离开,从此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男主和离前清冷禁欲,和离后化身为占有欲强的黏人精一枚; 男主追妻火葬场,虐男主到肝肠寸断! 本文1v1,中间虽小虐,但结局甜甜,求宝贝们多多收藏!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柒音,苏衍 ┃ 配角: ┃ 其它:追妻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大将军追妻火葬场 立意:任何人都不值得丢失自我 第1章 熙和王朝二十五年,正值春分,万物复苏。 骠骑将军府中满园春色,桃花嫣红,梨花如雪,引得彩蝶缱绻眷恋,一匆匆而来的小厮却无暇观赏,弓腰低头快步走向主院落。 “如何?” 待小厮阿中通报后刚踏进门来,一道清冷声音便自上传来,简短二字,却如千斤之重压在阿中的心头。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坐在正位上的雪衣女子,刚一触及那双凤目便迅速低下头来,面带难色,“回夫人,据宫中消息,那邻国公主……确实是来求亲。” 一旁的丫头嬷嬷听了面面相觑,早在半月之前邻国便递来消息,邻国茹仙公主携贡品亲自到访大庆,以示两国平和。 不过令自家夫人忧心忡忡的却是关于茹仙公主到访的另一种传闻一一茹仙公主跨越千万里的原由并非全是奉送贡品,而是借此由头以身相许来报骠骑大将军的救命之恩。 若传闻是真,茹仙贵为一国公主,断是不可能做妾。 夫人为此已经和将军置气多天,冷战至今。 昨日那茹仙公主便已达到驿馆,休沐一日后,庆帝在宫中设宴,召集文武百官为公主和使臣接风。 今早在将军进宫参宴前,夫人不顾礼节,在一众下人奴婢面前双眼通红地向将军讨个具体说法,奈何将军心如磐石,丢下一句“听从陛下安排”便离开了将军府。 将军走后夫人更是心神不宁,遣派下人前去打听,便是得来的这个消息。 端坐在金丝楠木椅上的沈柒音,捏着金丝绣帕的手指被攥到发白,在不自觉的用力下掐得指腹泛起了血痕。 “将军怎么说?” “得到的消息便只有这些,余下的小人便不知了。” 阿中话音落地,沈柒音心中已经了然,苍白如纸的双唇止不住轻颤。 晨间苏衍那双冷漠双目历历在目,心口密密的痛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听从陛下安排…… 二人成婚三载,他到底还是芥蒂当年自己拿陛下那道指婚圣旨来压他一事。 遥想当年,贵为郡主的沈柒音,在一场狩猎中对还是三品小将的苏衍一见钟情。 那时候的苏衍将将十六,身姿挺拔,目光坚硬,站在一群侯服玉食的王孙贵戚之间颇为出彩。 明明是武将世家,除却历经沙场的那股磨灭不掉的肃潇之外,周身却还有一股飘飘出尘之气,风姿潇洒卓越,只一眼便落进了沈柒音的心里。 从此沈柒音便害上了相思,终是在一日亲王下朝之后,向父王表露了小女孩的娇羞。 睿亲王深得庆帝重用,当年储君之争,庆帝能够稳坐东宫,睿亲王居一半功劳。 庆帝现膝下四子无女,而沈柒音是睿亲王妃难产生下的独女,因此庆帝对沈柒音恩宠有加,对于睿亲王开口的亲事,大手一挥便下了圣旨。 奈何边疆出现战事,苏衍随父亲远赴沙场,沈柒音在京都苦守近一年,最后却得来了苏老将军战死沙场的噩耗。 沈柒音知晓苏衍心中难过,默默陪在苏衍身边直至苏老将军丧事结束。 本以为二人已经心意相通,却不曾想苏衍竟然将几天未合眼的沈柒音拒之门外,并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漠然地看着沈柒音,“郡主还是请陛下撤了那道圣旨吧,苏某已决心为父亲守孝三年,别耽误了郡主的大好年华。” 沈柒音到底没抗住身心的疲惫病了一场,病中还眼巴巴地奢望苏衍能够来看她一眼,却是空望了近十日。 但沈柒音还是没舍得弃了这门亲事,堵住苏衍的去路,上前小心翼翼地拉住苏衍衣袖,柔声说着愿意等他三年。 苏衍丢下“郡主请便”就抽出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三年自是十分难熬的,两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不说,好不容易见着了,苏衍的话却少得可怜,全是沈柒音在不停诉说相思之苦。 但沈柒音终是熬到了苏衍脱孝之日,可老天爷就像是非要和她作对一般,这时边疆又出了事。 沈柒音听了噔噔跑进睿亲王书房询问消息是否确信,睿亲王早就得到了消息,是敌国小打小闹的挑衅,并不算什么大的战事,只不过挑衅的将领是当年将苏老将军性命带走的那人。 苏衍已经向陛下请了奏,要亲自带兵誓死拿下敌军项上人头。 睿亲王看着女儿焦急的小脸,不忍将苏衍请奏之事告诉她,便安慰沈柒音说这等小战事不必派遣京都将领,她和苏衍的婚事会如期举行。 所以,她在婚后才知道苏衍误以为是她动用了权利,庆帝才会下旨阻止苏衍前往边疆去报血海深仇,留在京都与她完婚。 所以,她在婚后才明白苏衍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和她成了亲。 而沈柒音因为愧疚,婚后越发对苏衍好,对老夫人好,自己一人消化苏衍三年如一日的冷言冷语,想着苏衍早晚能够看到她的一片真心,却没想到等来了苏衍要娶邻国公主的消息。 这相当于在沈柒音伤痕累累的心脏上又插了一刀。 沈柒音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突觉心口闷痛,眼前花白,随后便在嬷嬷丫鬟的惊呼声中失去了知觉。 沈柒音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还未遇见苏衍,在马背上追随在父王身后无比肆意张扬,随心所欲。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庆郡主却在遇见苏衍的那一年将自己丢了。 沈柒音缓缓睁开沾着泪珠的长睫,该去找了,将自己丢掉的骄傲,摒弃的自尊,一点一点地找回来。 “主子,您醒了?” 看着帷慢顶上珠串的沈柒音恍若未闻,眼神失了魂一般空洞。 从小便呆在沈柒音身边的婢女金儿见不得自家郡主这般伤神,泪珠子滴滴滚下,“主子,您不要吓奴婢,刚才医婆给您号了脉,说您腹中已经有了小生命,您多年的心愿已经圆了,您该振作起来啊!” 金儿的一番言语终是激起了沈柒音的些许反应,她缓缓转过头来,“我有孩子了?” 金儿闻言立即上前握住沈柒音的白玉般的手,“是的主子,不信您问问医婆!” 沈柒音闭了闭眼睛苦笑一下,不必问,医婆不会拿这件事当儿戏来骗她。 她与苏衍成婚两个年头时,沈柒音的肚子还久久不见动静。苏衍虽时不时会远赴边疆,但每次回京房事也是日日不落。 虽无人在她耳边说些什么,但她自己也隐隐着急,所以专门寻了个稳妥的医婆养在府中为自己调理身子,医婆进府的一年来,汤药喝了不少却不见效果。 她本以为已无缘于生育,可小东西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真真是造化弄人。 沈柒音坐起身来,一席简单白衣难掩华贵气度,容颜绝美昳丽,双眸却平静如水,仿佛再大的事情也掀不起半丝波澜,“嘱咐下去,本郡主有孕一事,不得外传,尤其是将军,” 丫头嬷嬷们皆面露疑惑,夫人从来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对将军更甚,得个什么稀奇玩意都要献宝一般在将军耳边说个不停,有个小病小痛更是要向将军软软撒娇,怎的有孕这么大的事情反而要瞒着将军了? 若是说因着茹仙公主一事,不是更应该告诉将军引起怜惜才对吗? 金儿望着失去往日灵动的主子,刚想开口便被沈柒音抬手止住,“违者杖责一百,逐出府去,永不得录用。” 沈柒音屏退一干下人,缓缓抚摸封尘在内阁多年的剑闸,剑闸内装的是母妃生前的佩剑碧云。 母妃和父王青梅竹马,二人一起识字,一起习武,一起纵马天下,母妃那一手漂亮的剑花都是父王亲自教导。母妃因难产去世后父王不曾再娶,甘愿孤身一人。 反观自己,苏衍不喜女子动刀动枪,她便将碧云剑束之高阁;苏衍不喜女子穿戴华贵她便整日素雅,衣橱里不再有她最爱的红衣;苏衍爱吃银耳香粥,她便向老夫人讨教配方,日日呆在厨房,练得一手好厨艺。 她堂堂郡主,为了苏衍舍弃诸多,付出诸多,却得来和别人共侍一夫的消息,阿中嘴里吐出的字句,像是一个个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声声震耳。 沈柒音打开剑闸,“唰”地拔出碧云,一生只她一人是沈柒音最后的底线。 日头西落之时,在宫中参宴而归的苏衍才踏进将军府的大门。 苏衍扫了眼,果然没有来迎他。 往日不管是下朝还是参宴归来,回府第一眼见到的必然是那双绵绵情意的眸子。自从听了那消息之后,那个总爱黏在自己身侧的人影就再也没有来迎过他。 二人相识七年成婚三载,这还是沈柒音第一次同他置这么久的气。 将外袍脱下顺手交给身侧的下属,询问闻讯迎来的嬷嬷,“夫人呢?” 嬷嬷低头回答,“回将军,夫人在……演武场。” 苏衍闻言脚步一顿,眉头紧锁,随后没有多言便转身走向东院的演武场。 武场空旷,苏衍一眼就见到那抹纤细的背影。 苏衍踏步而上,言语间略带些责备之意道,“天气凉,为何穿得如此单薄?” 回应他的是沈柒音挽得一个漂亮的剑花。 苏衍只觉眼前一花,毫无防备地被碧青色的剑尖直指咽喉,苏衍心中惊讶,虽知晓沈柒音得睿亲王教导对武术懂得一二,却没想到身手这般不凡。 但苏衍只当她是在与他使小性子,口中责备之话脱口而出,“胡闹什么?” 沈柒音身形脆弱但脊背却坚/挺,看着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这张脸,深觉陌生,“将军说得对,从始至终都是我在胡闹,最终才导致的这场闹剧。” 苏衍总觉得沈柒音的话有一丝令他烦躁的心慌,一想自己与她冷战半月,言语中带着些许委屈也是必然。 “好了,我累了一天了,想喝你煮的银耳粥。”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2节 沈柒音收回剑尖,利落地将碧云插入剑鞘,“想为将军洗手做羹汤的人比比皆是,将军还是另寻她人吧。” 第2章 苏衍在宫中与各大臣周旋大半日已是疲惫不堪,一结束便赶回府中,心中惦记着与沈柒音已冷战多日,回来哄几句便当揭过此事,却没想沈柒音一连两句将自己呛得顿口无言。 成婚多年不是没有过吵闹,但都是沈柒音主动求和,绝不让二人的不快过第二天日升,同他说话从来都是柔声细语,何曾出现过像今日这般冷语冰人? 想到此处苏衍怒从心起,“你要待便待着吧。”而后袖袍一甩转身而去,留给沈柒音一个背影。 苏衍径直走向书房,随在身边多年的属下董卓赶紧跟上,见主子本就冷峻的脸上又增添些许冰霜,连忙上前磨墨,“将军,您午间本就没吃多少,下午又与使臣切磋,现下已到晚膳时辰,要不属下去吩咐张嬷嬷布菜?” 苏衍手执豪椎笔走龙蛇恍若未闻。 董卓见状略显夸张地叹了口气,“方才金儿与我说她今日一天未曾进食,也不知是何缘由。” 苏衍闻言笔尖顿了一顿,金儿是沈柒音的贴身婢女,饕口馋舌连他都知晓一二,一日三食向来一顿不落,除非是陪着她的主子一块饿肚子。 停住的笔尖将宣纸晕染,苏衍终是搁下豪椎,“布菜。” 董卓随即放下墨条,“得嘞!” 说完边出了书房吩咐去了,待一切安排妥当便又返回书房通知苏衍。 苏衍踏进厅内,望着桌台微微皱起眉头,往日每到用膳之时,皆是沈柒音来喊他用饭,还总是眉花眼笑地叫着给他起的各式小名,不是相公便是苏郎,还会常常唤他阿衍哥哥。 可今日他在书房等了几炷香都不见沈柒音来喊他用饭,苏衍只好自己前往食厅。本以为沈柒音会在食厅等他,但空空桌台让依旧是叫他失望。 “夫人呢?”苏衍忍住心中不快开口问道。 张嬷嬷低头回答,“回将军,夫人差金儿将膳食端进房中了。” 回房中用膳?苏衍不知沈柒音到底要闹到几时,“随她去。” 说完拿起象牙筷,冷着脸开始用膳,可看着满桌依照自己口味做的饭菜,却是食不知味。 太安静了。 沈柒音是个闲不住的人,食不言寝不语在她身上的作用甚微,特别是和他一起用膳的时候,总是会事无巨细地将一天中有趣的事儿讲与他听。往日他总觉得有些闹人,可今日没了那把柔嫩的嗓音,反而觉得有诸多的不习惯。 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没有一个人吃过饭,都是一样的吃法,能有何不习惯的?随后像是赌气一般大口吃了起来。 张嬷嬷踌躇半响,又低声说道,“将军,今日夫人身体有些不适,喊了医婆瞧了。” 苏衍夹菜的手一愣,“身体不适?医婆怎么说?” 张嬷嬷微微俯身,“老身觉着,夫人心中还在与将军置气,将军不如用完膳后亲自前去询问,夫人定会十分高兴。” 苏衍放下筷子,语气肃然,“怎的现在才说?” 一众下人都十分惧怕苏衍,听出苏衍言中的不快都吓得低下头去。张嬷嬷有苦道不出,往日夫人小病小痛从来不必下人去通报,她自己便会迫不及待地告知将军,今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她们做下人的只能将苦水往肚里咽。 张嬷嬷虽是苏府中的,又是看着苏衍长大的,但夫人从来不苛待下人,反而待下人十分温和,责罚更是少之又少。 见夫人因邻国公主一事整日伤神,将军不仅不去安慰一番,反而由着夫人那股气在心中滋长,心中不免有些替夫人抱不平,但又不敢说出口,只能低头不语。 看着一群闭口不言的下人,苏衍放下筷子抬腿踏出了食厅往寝室的方向走去。 来到房间门口,苏衍却发现房门紧闭,屋里漆黑。 他抬手敲了两下,“睡下了?” 屋里静寂无声,没有人回答他,他又抬手敲了两下,依旧无人回应。心中那股担忧蓦地被怒火代替,“沈柒音,你要闹到何时?” 可房中的人就像是吃了秤砣一般,铁了心的就是不出声。 守在院外的董卓着实为苏衍捏了把汗,心中不免想自家将军真的是被夫人宠得太过了,还未成婚的他都知道闹出这种事情一早就该和妻子说清,可将军怎么就是不懂呢?确实该把他关在门外反省反省。 正在想着便见到自家将军面如寒霜地走出来,董卓连忙跟上去,“将军去哪?” 苏衍快步走进偏院的书房,随即反手关门,将想要跟进来的董卓关在门外。一些公事也懒得处理,连外袍都没脱下便和衣躺在小塌上,一截长腿就这么悬在外头。 不知是不是这小塌他比短了一截的缘故,眼睛闭上许久都无法入眠,这时他又想起演武场沈柒音与他说话时的神情,他从未在沈柒音的脸上见过如此复杂的神情,叫他看不懂。 但转念一想,不过是因为邻国公主一事在与他闹别扭罢了,自己已经主动同她说话,是她不愿意下这个台阶,那自己也无需再热脸去贴她的冷面。 翻了个身,又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明日再去找她罢,自己都已经主动了多次,他不信沈柒音还会无动于衷,毕竟沈柒音对他用情极深。 这么一想,心中彷佛卸了百斤重,渐渐地睡了过去。 在小塌是睡得自是不如怀抱沈柒音柔软的腰肢舒适的,第二日起床还总觉得手里空落落的。定了定心神,苏衍唤了下人端来洗漱用品,边净手边问,“夫人起床了吗?” 婢女小荷回答,“回将军,夫人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出府去了。” “出府了?”苏衍捏紧净手帕,“去哪了?” “只知夫人是往东面去了,具体方位奴婢不知。” 苏衍扔下帕子,穿着在小塌上揉皱得不成样子的衣袍便前往马厩,跨上绝尘就冲出府去。 东郊有处特别大的马场,马场东侧更是有一天然狩猎场。 记得刚成婚那会,沈柒音同他说过几次,想要和他一起前去畅玩一番,前两次自己皆以公务繁忙为由给糊弄过去了,最后一次提起的时候,他又以自己不喜女子太疯太闹为由给拒了,从此便再没有听见沈柒音向自己提过此事。 本已封尘的记忆,在听说她朝东而去的时候却愈发清晰起来。 还记得当时的沈柒音被自己拒绝后,贝齿轻咬下唇,双眸蕴氤着水汽。自己不是没瞧见她的委屈,但总是想着她向来都是如此,再大的委屈她都能自己消化,区区一件小事又怎会放在心上? 苏衍狠狠地抽了一鞭马臀,向着东郊马场疾驰而去。 东郊马场乃长平侯府的小侯爷名下的场所,前来玩耍的都是京都的贵族公子,很少有女眷前来,沈柒音若是真的在这里,按理说该是很好找才是,但苏衍骑着绝尘在场内转了两圈都没瞧见沈柒音的人影。 “苏衍将军!” 就在苏衍准备回去到别处再寻的时候,被一个女子挡去了去路,这女子骑着一匹棕红宝马,赫然是沧尔国公主茹仙。 茹仙轻夹马肚靠近苏衍,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惊喜,“苏衍将军,你是知道我今日会来,所以到这寻我的吗?” 苏衍行了揖礼后刚要回答,便听见一阵惊讶欢呼之声。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 “不知,我还从未见过哪个女子的箭术能如此了得!” “那身旁的男子是谁?” “眼拙了吧,这女子身旁那位乃是昨日刚回京都的车骑大将军石将军。” “哦,原来如此!那这女子该是石将军的娘子吧,二人箭术皆是上乘,倒是相配得很!” 苏衍循着人群的目光望去,宽阔的马场上一个红衣猎猎的女子一手持弓一手挽缰,威风肆意地勒马,停在了一只被一箭射穿的风筝边上。 这红衣女子肤如凝脂,眉目如画,不是他要寻的沈柒音又是谁? “阿音还是如当年一样,弓马娴熟,百步穿杨。” 沈柒音笑得明媚,“阿音该谢谢石将军的相让,不然这风筝早已是将军的囊中之物。” 石云铮仰首大笑,“这会我又开始怀疑眼前的阿音是不是当年的阿音了,毕竟当年的阿音自信张扬,可从不会同我这般谦虚!” “石将军这么一说阿音倒是忆起了,从前年纪太小不懂事,倒叫将军见笑了。” 石云铮敛去面上笑容,认真地道,“不,我并不觉得是年岁问题,阿音贵为郡主,本就该那般自信洒脱,不该为任何人折腰,就算是夫君也不行。” 沈柒音估摸着石云铮也听说了沧尔国公主到访一事,垂下眸子轻轻抚摸手中弓羽,“将军说的是,奈何阿音明白得太迟,白白耽误了肆意年华。” 话音刚落却见石云铮眼神森然地盯着某一处,沈柒音侧首望去,只见那个耽误自己年华的夫君便在不远处。 苏衍身上衣袍不整,发髻凌乱,但却丝毫不影响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矜贵,端坐在他的爱骑绝尘上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她。 见到他的那一刻沈柒音的心脏还是疼了一下,不可控制地想着他是不是来寻自己的,内心深处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雀跃。 可在看到他身旁头戴沧尔王室额饰的女子时,就像一瓢冰水兜头而下,冻得她瞬间清醒过来。 现下想想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放在□□坐骑上的心思好似都比自己多,而她却还在妄想这样一个男人会专门出来找寻自己。 沈柒音漠然地转开视线对石云铮说,“将军,此处对阿音已经没了任何吸引力,阿音先行回了。” 石云铮幽幽地看了苏衍半响,回答说,“阿音说如何便如何。” 石云铮佩服苏老将军的铁骨铮铮,但却丛来看不惯苏衍的装腔作势,沙场男儿就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对待喜欢的姑娘更是要百般呵护,可苏衍不仅长了一副文人皮相,还总喜欢端着文人的架子,最重要的便是待沈柒音不好。 石云铮大沈柒音七岁,早在沈柒音十三岁那年便对直率张扬的她一见倾心,想着等她长大便向睿亲王求娶,可没想到却等来了大庆郡主高调追爱苏家小子的消息。 证实了此事为真之后,他与苏衍还在沈柒音不知情的情况下厮杀了一场,二人皆受伤颇重,他在家中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苏衍在沈柒音的悉心照料下早已痊愈。 那时石云铮明了自己已经是个输家。 自那以后,石云铮便离开京都远赴北疆镇守边塞,算是逃离了那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可几日前却听闻苏衍要娶那沧尔小国的公主,他将军营丢给副将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苏家小子不珍惜她,他石云铮定会将她视如手心之宝。 沈柒音完全没有注意到石云铮与苏衍之间的汹涌暗流,下了马便向场外走去。 “请等一下。” 一个清脆女声响起,沈柒音不用瞧便知道开口之人是那貌美年轻的沧尔国公主,茹仙。 第3章 “本公主来大庆国几日,见大庆女子皆是柔美喜静,时常深居闺阁,你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见着,很有我们沧尔国的风采!” 沈柒音闻言脚步一顿,而后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位面带傲色的沧尔公主,“公主谬赞了,我大庆泱泱大国,亦或宛丘淑媛,亦或巾帼别样风姿,皆是我大庆独特风采。公主久居沧尔,对我大庆女子有些偏见也是情有可原。” 茹仙眼中闪过不快,“你是在说本公主见识浅薄?” 沈柒音微微勾唇,“见识深浅何须他人说道?不过我有一件事情很是好奇,敢问公主身边这位将军是公主的什么人呢?” 茹仙俏丽的脸上范起一抹红晕,“他是我喜欢的男子。” 害羞却大胆,一如当年的自己。 “原来如此。” 沈柒音调转视线,与苏衍泛着冰霜的视线碰个正着。从前的自己最怕在他眼中见到如此神色,生怕是自己是哪里又做得不够好,而此刻,她终于能淡然的面对,沈柒音像是卸去了千斤之顶,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提醒公主一句,苏将军不喜太疯太闹的女子。不过公主也别太担忧,她的夫人为他做到幽兰温婉深居简出,却还是沦落到与人共享夫君的地步,可见男人的喜好总是日新月异。”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3节 茹仙疑惑,“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柒音轻笑,不巧,本人便是苏将军那位幽兰温婉的夫人。 茹仙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苏衍开口打断,“沈柒音,你究竟想怎么样?” 究竟想怎么样?说得就好似在他那里自己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一般。 沈柒音抬头看向天空的风筝,从前她就像那被一根线拴着的风筝,而苏衍就是将她的线牢牢抓在手心的人。现在她不想被拴着了,想要挣脱那根线,挣脱后是高飞也好是摔落也罢,无论如何也不想与他再有任何干系。 “苏衍,我累了,不想再追着你跑了。”沈柒音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眸色中闪动着让苏衍心慌的神色,“我们分开吧。” 沈柒音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原来这位便是嫁给苏将军的当朝郡主啊。” “没错,郡主自与将军成婚后便深居简出,王孙贵族们举办的各式宴会是一次也不到场。传言都道二人感情深厚,本以为他们定会琴瑟和鸣,可没想到今日竟叫我见着了两位情断义绝的场面,啧啧啧。” “想当年这位郡主是何等的高调,本公子还有幸见识一回郡主同别家爱慕苏将军的小娘子争风吃醋过,不过今日也算高调,像是郡主未出阁时的作风。” “再高调有何用,还不是逃不掉鸾凤分飞的结果。” 声声马蹄都掩盖不住众口悠悠。 旁人以为的举案齐眉,不过是她沈柒音截趾适履般的付出得来的假象而已。 而苏衍在听到沈柒音的话之后有一瞬间的耳鸣,完全听不清周边的任何声音,只听到自己心如擂鼓,直到片刻之后才恢复过来。 他抓着缰绳的手指被勒得通红,而后翻身下马,上前一把抓住沈柒音的手腕。 “你……玩笑也要有个限度!速速跟我回府!” 沈柒音只觉荒唐,事到如今,苏衍竟还以为自己在同他玩笑,当真是自视甚高。 她抬手一把挣脱苏衍的手,揉着被勒红的腕子头也不抬,“话已至此,苏将军还是多留点时间陪陪身旁的佳人吧。”说完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苏衍跨步上前想要拦住沈柒音,却被一旁早就虎视眈眈的石云铮挡住去路。 “苏将军是个读过万卷书的人,郡主这么浅显的话不该听不明白啊,怎的还要自讨没趣呢?” 苏衍没有多给一分眼神给石云铮,目光紧盯被石云铮牢牢护在身后的沈柒音,“我再说一次,跟我回府!” 石云铮玩味的笑容渐渐冷却,“我说苏家小子,你再这么咄咄逼人别怪我不客气。” 苏衍这时才将视线放在石云铮的身上,眸中半分温度也无,“石将军,这是苏某的家事,咱们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好。” 石云铮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我石云铮是个粗人,听不懂你这文邹邹的话,我只知道,你要是再纠缠着郡主不放,休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苏衍迎着石云铮的目光,面色更加冷然,“这句话该苏某说才是。” 看不清二人是谁先动的手,等沈柒音回过神来苏衍与石云铮已经打打作一团,一招一式皆带着狠戾,都有一股不将对方打残便不罢休的气势。不到三个回合,二人皆挂了彩。 沈柒音本不想管他们像孩童一般说动手就动手,但此事是因为她而起,早些将他们二人分开她才能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沈柒音一个闪身,敏捷地插进二人之间,巧妙地将苏衍与石云铮分开,“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两位将军要是想打,军营的演武场地方够大,那里才是切磋比武的地方。” 而后看也不看嘴角带着鲜血的苏衍,将石云铮拉至一旁,“石将军可有大碍?” “铁骨男儿这么一点小伤算什么?但总是避免不了要从医师那里走一趟了。不过……”石云铮目光中带着些许挑衅地看向苏衍,“马我一人是定然骑不了了,我今日又是独自外出,不免要劳烦郡主了。” 此言正中沈柒音下怀,她早已不想呆在此地,“既如此,我们便快些离开吧。” “沈柒音,你是我的妻子,我也受伤了。” 苏衍有些不敢相信沈柒音会就此丢下受伤的他不管,曾经每次从沙场归来,沈柒音第一时间便要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伤,但凡见着一丁点小伤都会掉泪珠子,嘴里还会边安慰边抱怨。 从前的他总觉得沈柒音大惊小怪,可真等到沈柒音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时候,心脏就像被一个无形的手捏住了一般难受。 沈柒音闻言微微仰头看着苏衍,此刻的苏衍左脸乌青,嘴角渗血,如此狼狈的样子都不曾将他身上那股矜贵之气掩盖掉,但沈柒音的心已经麻木了。 何必再这般虚情假意?这迟来的深情她沈柒音一点也不稀罕。更何况,苏衍到底是因为觉得她关心别的男人丢了他堂堂将军的面子还是真对她深情,谁知道呢,沈柒音也懒得去猜。 “你真是苏衍将军的妻子?” 在几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旁的茹仙公主仿若如梦初醒般问道。 沈柒音神色漠然,“以后便不是了。” 苏衍双手成拳,“沈柒音,你……” “苏将军,”沈柒音不想再听苏衍的教训,在苏衍没有说完便截住了他,言语之中满是冷然之气,“你若是不想继续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颜面,今日的闹剧最好到此为此。” 今日在场的不是贵族便是富商,走出这马场不出明日,骠骑大将军与郡主感情破裂一事定会传遍整个京都。 “都说苏衍将军的妻子温柔似水,一切唯苏将军是从,今日一见却完全出乎本公主的意料,看来这传言不过尔尔罢了。” 茹仙见不得她视如神祇的男子被这般训斥,下了马端起公主的架子便开始维护苏衍。 “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的这番话?”沈柒音转过身来,面容迤逦双目清明,“是沧尔公主还是苏衍的未婚妻子?” 茹仙闻言转头看了一眼苏衍,见苏衍神色怔然不知在想些什么,便擅自回答道,“自然是未婚妻,你不珍惜的人自有人珍惜!” 沈柒音迎风而立,脊背直挺,一只衔玉金凤簪斜上发髻,唇不点而朱,眉不染而翠,春日的百花与之比起都略逊一筹。 “本郡主从不与人共享夫君。既如此,那请未来的将军夫人莫忘了,我先是大庆的郡主,后才是苏衍的妻子,按照大庆律法,作为臣子苏将军以后见到本郡主是需行跪礼的,茹仙公主以后若是与苏将军成了婚,那便要做好夫唱妇随的准备。” 茹仙顿觉委屈,在她眼里,苏衍救她性命,她以身相许乃天经地义。再说无论是大庆还是沧尔,自古男子皆可三妻四妾。 想她堂堂苍尔公主,已经做好了承平妻之名分,却未曾想沈柒音竟要因此与苏衍分开,还用大庆郡主的身份来压自己。除了父母,她何曾跪拜过他人?这般想想心中便感到更加郁结。 “你莫要吓唬本公主,就算我与将军成婚了,我还是沧尔的公主,谁敢叫我下跪?” “大庆律法森严,不容人情。话已至此,公主自便吧。” 此时苏衍像是回过魂一般,双眼血红,“你今日若是走了,就再也……再也……” “如何?再也不要回去?”沈柒音不为所动,“将军放心,他日再踏入苏府之时,便是你我和离之日。” 此次,沈柒音不再因任何人的言语而驻足,跨上石云铮唤来的马匹,马鞭挥扬,潇洒离去。 沧尔公主以身相许苏衍一事流传多日,多的是看她沈柒音笑话的人。坊间的一些刺耳言语像一根根针一样往她身上扎,站得太高的人,脚下不知道有多少双手举着想要把你拉下去。 而当局者迷的自己从不在意这些流言,她想要的只是苏衍的解释,可苏衍却在她伤痕琳琳的心上再多添一刀,当着众多下人的面,将自己的脸面放在地上狠狠地踩。 今日,她沈柒音终是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些天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一个个还回去了。 望着沈柒音与别的男人离去的背影,苏衍觉得胸口闷痛,呼吸不顺,双腿就像灌了铅一般钉在原地动弹不了。 第4章 茹仙心中的郁结之气久久不散,心中有些怨念苏衍任由沈柒音刁难自己,不由开口道,“苏衍将军,你怎可由着她这般欺负本公主?本公主不远万里奔赴于你,可……” “滚开。”苏衍语气森然,看也不看茹仙一眼。 茹仙被这样的苏衍吓住了,但对自己口出粗言的苏衍与方才挽留沈柒音的苏衍天差地别,她心中滋生出万分不甘,“她有什么好?她已经和别的男人一起走了你看不到吗?苏衍,我们俩之间的绊脚石已经没了,这样你是不是可以娶我了?” 苏衍缓缓转过脸,双眼如千年寒潭般射出冰冷的温度,“我让你滚开!” 此刻的苏衍就像是黑夜中的煞神,周身的煞气令茹仙寒毛竖起,脊背发凉。 茹仙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苏……苏将军……” 苏衍没有理会茹仙,转身而去,身上的戾气彷佛突然间被抽走了一般消失不见,只留一个落寞的背影。 清晨出去,日落西山才归,苏衍就这么一路走回了苏府。 这一路上苏衍脑子里一直在回放他与沈柒音的点点滴滴,以前被他刻意忽略的事情此刻却非常清晰,特别是与沈柒音初识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与今日一样,都穿着张扬的红衣,三千青丝只一根发带高高束起,潋滟如红霞,瑰丽如牡丹。 猎场本是男儿的主场,女眷们皆盛装打扮争奇斗艳,唯独沈柒音不染红妆,但却更加勾人目光。在一群儿郎之中,骑马射箭也是不遑多让,猎得的猎物将许多王孙贵族远远甩在身后。 当时自己便在想这样一位更胜儿郎的红颜若是男子的话,在战场定会大放异彩。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熠熠闪光的人,却甘心将一身光芒折去,深居在苏府大院中为晚归的他留一盏温暖的烛火。 想来确实是自己一直在消磨她对自己的感情。说她因为茹仙的事情同自己置气,而自己何尝不是在用当年因为与她的婚事而没去成边关为借口在同她置气呢?并且一气便是三年。 望着石雕牌坊上写有“骠骑将军府”的匾额,苏衍心里如有一块巨石压着。 该和她解释清楚的,不该明知她伤心欲绝却还冷眼看着置之不理的。 苏衍在大门外站了许久后,突然跨上一直跟在身后的绝尘,朝睿亲王府的方向策马而去。 作为睿亲王唯一的子嗣,沈柒音刚出身便被赐予永乐封号,寓意简单明了。 看着安静用膳一言不发的沈柒音,睿亲王十分后悔当初经不住沈柒音的软磨硬泡,答应她与苏衍的婚事。 苏衍其人,在官场喜怒不形于色,在战场更是心辣手狠。当初苏老将军陷入困境,是苏衍带着小队人马杀入敌军阵地,只可惜老将军没有等到苏衍的救援便死于敌军的乱刀之下。 苏衍浑身浴血地带着老将军的尸身冲出重围,这其中到底经过怎样的厮杀无人知晓,因为仅有苏衍一人活着回到军营。 本以为苏老将军离世军心定然会遭到打击,可没想到原本溃散的军心在堪堪十七岁的苏衍的带领下士气大涨,反败为胜。回京后便从此一路高升,直至现在手握重兵,稳坐骠骑大将军之位。 他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若不是沈柒音执意要嫁,苏衍根本不在自己女婿的选择范围内。 一想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在苏衍那里受了诸多委屈,睿亲王便觉得食不知味。 永乐永乐,他的珠玉却在遇到苏衍之后,失了快乐。 “阿音,今日的事情父王听说了。你若是没有胃口,可与父王一同去酒窖选坛好酒,父王好久不曾与阿音把酒挽剑了。” 沈柒音闻言看向睿亲王,“父王不必担忧,阿音可是战神的女儿,怎会被儿女情长所打倒?不过若是父王嘴馋了,”沈柒音下意识地轻抚小腹,而后又迅速放开,“阿音定然奉陪。” “好!”睿亲王笑得开怀,“不愧是我沈然的女儿!” 睿亲王年轻时驰骋沙场战无不胜,后因王妃难产离世,便上交兵权甘心在家陪伴女儿。沈柒音从小得他的亲自教导,文韬武略,磊落飒爽。 常说虎父无犬子,沈柒音从小便是他的骄傲,更是他的心头肉。就算诸多人说女子不该舞刀弄枪他也从不后悔教女儿一些武功,他后悔的是将沈柒音交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手里。 所以,在管家来报说苏衍前来求见的时候,冷静自持的睿亲王想也不想地大手一挥,“不见!”然后继续与女儿把酒对月。 就算苏衍追到睿亲王府,也没有在沈柒音的心里掀起任何波澜。她仰头一口饮尽杯中之酒,放下酒杯抽出碧云剑,就着簌簌飘飞的桃花舞起剑来。 一袭红衣裙裾翻飞,曼妙身姿如彩蝶般轻盈,碧云剑在手中翻转,三千青丝随风飘扬。都说十里桃花,花下美人,可满院的桃花竟也比不过沈柒音脸上绽放的满足笑颜。 沈柒音不知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畅快地舞剑了,只知此刻的自己忘记了红尘,忘记了烦恼,也忘记了那个让他伤神的男人。 “王爷,郡主,苏将军他站在府外不愿离开。”管家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沈柒音一个漂亮的旋身,碧色剑身随之舞动,“我不想见他,让他速速离开。” 管家面带难色,“该说的小人已经同苏将军说过,但苏将军说见不到郡主他绝不离开。”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4节 沈柒音停下手中的剑,“父王,阿音去去就来。” 苏衍还穿着昨日的那件衣衫,染了不知道是石云铮的还是他自己的血污,狼狈却俊逸,立在王府大门前一动不动,直到见到沈柒音出现在门口,暗淡无光的眼眸才出现了一丝光色。 “天色已晚,不知苏将军找本郡主有何重要的事?” 苏衍望着伫立在高高石阶上的沈柒音,缓缓开口道,“跟我回家吧。” 回家? 晨间说的还是回府,现在便改口说是家了?曾经沈柒音也将那里当作是自己的家,将苏衍当作是自己一生的归宿,可事实证明永远接纳你包容你的只有自己的父王。 “苏将军请回吧,我沈柒音的家只有睿亲王府。” “对不起。” 对不起? 从来不向她低头的骠骑大将军竟然和她说了对不起?真是稀奇。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婚前婚后七年如一日的冷眉冷眼,还是对不起隐瞒自己将另娶她人为妻? 沈柒音想到此处忍不住笑出了声,再望向石阶下的人时,眼里已经没有任何笑意,“苏将军若是来讲这些没用的话,便速速离开吧。”说完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便要转身回府。 “阿音等一下!” 沈柒音停下脚步,倔强的背影充满着疏离。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苏衍叫她的乳名。 成婚前尊称她为郡主,成婚后有时叫夫人,有时唤全名,但更多的时候直接用“你”字代替。从前无数次幻想自己的乳名从他嘴里说出来会是什么样,但今日听到了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阿音,我曾在南疆无意间救下沧尔公主,将她护送回沧尔国后便回了京都。开始我并不相信坊间传闻说她来京都的另外一个目的,直至那日陛下宴请使臣我才知晓,她带着沧尔国的和平书来到大庆,唯一的要求就是与我成婚。” 沈柒音以为自己不会再因苏衍的任何话而动容,但在听到沧尔国公主大费周章竟然只为嫁与苏衍,心口又隐隐闷痛起来。 苏衍往前走了两步,“我已经当着陛下与沧尔国一干使臣的面拒绝了。” 当日苏衍在听到茹仙的条件时,他面色不改地向庆帝行了礼道,“茹仙公主貌美年轻,沧尔国君忠肝义胆,按理说臣不该拒绝这门婚事,只不过臣早已成婚,茹仙公主金枝玉叶如花年纪,嫁入我府中着实时是委屈了公主。” “臣觉得,从皇亲国戚中挑选一位与公主年岁相当家世相当的人,以示对公主的尊敬以及对沧尔国的友好。” 一年岁稍大的使臣是茹仙母妃家族的叔伯,他本就对茹仙的选择不太满意,虽说苏衍将军手握重兵深得庆帝重用,但毕竟他已经有了正妻,自家公主怎可受这般委屈?现如今苏衍主动提议另择他人,便不住地点头表示支持, “如此甚好,还是苏将军想得周到。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庆帝不动声色地巡视了在场的所有人,片刻之后才开口道,“苏将军说得在理,沧尔乃我大庆友邦,如何也不能委屈了公主,我大庆未婚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可任公主挑选。” 茹仙一听此话便站了起来,急切地对苏衍说,“我没关系的,我不觉得委屈,只要能嫁与你,怎么样我都不觉得委屈。” 茹仙叔伯皱起眉头低喝,“公主莫要任性,你年岁还小,婚姻大事定然要听从长辈的意思。” 叔伯很担心茹仙会在这种场合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 大庆的青年才俊任公主挑选已经是对沧尔莫大的尊敬了,想他沧尔小国能攀上大庆国为友邦,庇佑百姓安康已经是沧尔国最大的荣幸,若是此刻因为茹仙的顶撞而惹怒了庆帝,他真的不好向国君交代。 茹仙也并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儿,心中虽委屈但也只好闭口不言。但在她心中所谓青年才俊皇亲国戚都比不上苏衍,就算苏衍从进场开始就从未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她也并不打算放弃苏衍。 那时候的苏衍确实没有将任何心思放在茹仙身上,他想的是晨间沈柒音那双带泪的眼眸,虽面目哀伤但字字句句都是对自己的深情。与此时高高立在石阶之上,用冷硬的背影对着他的沈柒音截然不同。 “我此生绝不会另娶她人,阿音,跟我回家吧。” 第5章 沈柒音轻扯嘴角,笑得冷漠又疏离。 今天的苏衍真叫她开了眼界,做出了不知道多少曾经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说出了她曾经做梦都想听到的话。 若是在半月之前听到他的解释,沈柒音定会喜极而泣地奔入他的怀中,然后心甘情愿心存感激地继续将自己困在深居大院之中,做个贤妻良母。 但今日不同往日,现如今从苏衍嘴里说出的任何言语都激不起沈柒音内心的一丝起伏,失望的尽头便是无感。 “苏将军请回吧,你我是将要和离之人,不适合多做纠缠。” 苏衍见沈柒音头也不回,不禁开始着急,“可我们还未和离,只要一日未离你便是我的妻子。” 苏衍的这番话终是让沈柒音转过身来,“苏将军这是迫不及待地要与本郡主和离了?” “我并没有此意!”苏衍又向前迈了两步,“我说过,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和离。” 看着急表心意的苏衍,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沈柒音的心头。 从相识到今日所发生的各种事情,桩桩件件都在诉说着苏衍并不爱自己,自己如今也愿意成全他放他自由,可他现在又巴巴地说着这番令人误解的话做什么? “苏将军,”沈柒音迤逦的面容无一丝表情,“你这是要逼着本郡主与你义绝吗?” 义绝? 听到这两个字后苏衍愣在了原地。 沈柒音……到底是有多恨他才会说出这两个字来? 这般沉重的两个字就这么轻飘飘从沈柒音的唇中吐出,这让苏衍怀疑过去的七年沈柒音到底有没有爱过他,若是真的爱过,又怎会这般狠心? “苏将军还是莫要在站在本王的家门口了,”一直在门内的睿亲王终是忍不住开了口,“苏将军衣衫不整,还是早些回府净身换衣为好。” 说完不等苏衍说话,睿亲王就将沈柒音带进了府内,将立在寒风中的苏衍关在了门外。 沈柒音突然觉得累极了,将头轻轻靠在睿亲王的肩头,“父王,阿音想早一些与苏衍和离。” 睿亲王揽住女儿纤瘦的肩膀,“好。” 第二日晨间,终日待在苏府祠堂的苏老夫人踏出后院,一身素服端坐在苏府正厅内,转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道,“你是说,我儿一直站在睿亲王府门外,直至今日寅时才回府换衣上朝?” “是的,”服侍在苏老人夫身侧的王嬷嬷回答,“据说是被少夫人给拒之门外了。” “荒唐!”苏老夫人听后面带薄怒,“就因为一些小事就这般对待我儿,她这是想要做什么?自古男儿便可以三妻四妾,更何况我儿乃人中龙凤,怎么就不能将茹仙娶进门了?” 一干奴婢下人听了垂首不敢应声,王嬷嬷轻拍老人夫后背为她顺气,“老夫人千万别动怒,少夫人对将军一贯言听计从,想必少夫人只是一时置气才会做出这等事来。” 苏老夫人听后心中更加生气,“就算是这样,她在东郊马场的到举动也太不合礼数了,现在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她将我儿的颜面放在何处了?” “老夫人说得是,将军乃堂堂骠骑大将军,怎可遭受这等折辱?” 这时小斯阿中前来禀报,“老夫人,少夫人现在在府外,说是要见老夫人您。” “我当她不回来了呢,”苏老夫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品了半晌后又慢慢地放回桌上,“让她等着。” 王嬷嬷观察着苏老夫人的神色,轻轻地为老夫人捶着背,“一想到老身从小看着长大的将军在王府外站了许多时辰,老身就觉得心疼,让少夫人也尝尝被拒之门外的滋味也好,以后定然会更加珍惜将军。” 苏老夫人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这也是为他们二人以后的小日子所考虑。她要是真懂事的话,就该自觉地在外罚站。阿中,你去告诉她,我等我儿直到寅时,身体疲乏不想见她,让她得了我的允许再进府来。” 阿中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阿中离开后正厅内安静的可怕,除了老夫人品茶的杯盏声,其余人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时,厅外传来一些吵闹的声音,老夫人放下茶杯吩咐道,“王嬷嬷,你出去瞧瞧怎么回事。” “是。”王嬷嬷说完便朝外走去,不一会儿便回到厅内。 “是少夫人的婢女金儿在吵闹。” 苏老夫人她一向不喜贪吃又嘴碎的金儿,“她一个小小婢女在闹什么?再闹就给我掌嘴。” 王嬷嬷说道,“老身瞧着金儿让人搬进来许多箱子,估摸着是少夫人从睿亲王府带回苏府的赔礼物品。可能是夫人您不让少夫人进府,所以少夫人只能差金儿将她带来的赔礼的物件抬进府来。” 苏老夫人一听眸光一闪,睿亲王府所出的物品没有一件是普通玩意儿。当初沈柒音带来的嫁妆件件价值不菲,光是价值连城的翡翠玉石就有好几盒,此番前来赔礼道歉的东西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算她还知晓些礼数。竟然如此,就准她进来吧。” 王嬷嬷应了一声便昂首走了出去。 苏老夫靠在椅背上,一边等着一边轻轻摩挲着扳指,片刻后王嬷嬷履步不稳地回了正厅,但却脸颊红肿,显然是糟了人的掴打。 “老夫人!”王嬷嬷一进门便跪在了苏老夫人的面前,“您要为我做主啊!” 苏老夫人眉头一跳,“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嬷嬷声泪俱下,“少夫人她……她让两个粗鲁的侍卫按着我的肩膀让我下跪,还掌了我的嘴!” “什么?”苏老夫人闻言噌地地站了起来,“她这是要反了天吗!” 说完立即起身向府外走去。 苏老夫人携一行人来到苏府门口,却没见到沈柒音的人,只见一顶豪华红帏朱轮车停在苏府门口,轿子边上一圈精悍的侍卫随侍在旁。 这是大庆郡主才有的出行仪仗,不用想,坐在这轿辇之中的必然是沈柒音。 沈柒音自从嫁进苏府,从来都是低调行事,吃穿用度更是简朴至极,苏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见着沈柒音以这般仪仗出行。 “作为儿媳,见了婆婆还不出来行礼,躲在轿子里做甚?” 金儿闻言向苏老夫人行了礼道,“老夫人,今日我家郡主身体欠佳,一切事宜由我代为转达,请……” “你?”苏老夫人面带轻蔑,“你一介奴婢有何资格同我说话?你家主子就是这么教导你的?来人,给我掌嘴!” 苏老夫人气不过王嬷嬷被沈柒音授意掌嘴,见金儿搭话立即找理由想要将这股气讨回来,苏府侍卫闻言立即上前想要抓住金儿准备掌嘴。 “慢着。” 一道清亮的声音在轿辇中响起,随后一只葱白手指从里挑起轿帘,下一刻沈柒音那张无可挑剔的容颜便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沈柒音一袭金丝银鸾鸟朝凤裙,身披碧霞云纹霞披,左手搭在近卫手臂,款款下了轿。 “方才没听错的话,老夫人是想要掴掌本郡主的婢女?” 苏老夫人见沈柒音一身郡王服头顶郡王冠,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想之前沈柒音对自己唯命是从,半句怨言也不曾有过,便将心里那股不对劲抛之脑后。 “你养的这个奴婢缺少规矩,你有失教导就算了,我若再不看管,别人该说我将军府不成体统了。” 沈柒音轻轻笑了起来,“说起规矩,老夫人身侧的王嬷嬷规矩学得真是妙,今日叫本郡主见识了何为将军府的体统。” 苏老夫人看了眼脸颊红肿的王嬷嬷,“你这话是何意?” “何意?”沈柒音目光一转,盯着老夫人身旁的王嬷嬷说道,“王嬷嬷,看样子你是没有将为何会挨这两巴掌如实说与老夫人啊,如此说来,还真是打得轻了。” 王嬷嬷被沈柒音盯得心里泛怵,不由得往苏老夫人身后退了两步,“老夫人,我只不过是想让少夫人下轿前去拜见您,但她身边的奴婢却要赶我回去!我是遵从您的命令去请少夫人的,哪敢就这样回去,便想要将坐在轿子里的少夫人请下车……” 金儿见状开口说道,“王嬷嬷,没记错的话您也是奴婢吧?您是以什么身份敢强行请我家主子下轿?听您言语中这般委屈,难不成您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王嬷嬷头上,她吓得立即跪在老夫人脚下,“老夫人明鉴啊,千万别听这个小蹄子胡说乱道!” 苏老夫人将跪在地的王嬷嬷扶起来,面色十分难看,“王嬷嬷是我身边的人,不是谁都可以任意欺辱的!” “哦?”沈柒音站在石阶之下,周身气场丝毫不减,“什么时候苏府的规矩竟然可以暨越大庆律法了?”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5节 苏老夫人心中一惊,但面上去却不动声色,“ 哼,老身可不是被吓唬大的。” 瞧着这副模样的苏老夫人,沈柒音真的很佩服以前的自己是如何忍耐下来从而对她百般顺从的。 “本郡主从不屑吓唬人。老夫人的奴婢不顾劝阻执意靠近本郡主的车辇,按律冲撞郡主仗责一百。今日本郡主仁慈,只赏了她两个巴掌算是给她一个教训,若今后还这般行事,保不齐要被当成刺客就地正法。” 苏老夫人没想到沈柒音竟然真的拿郡主身份来压她,气急的用手指着沈柒音,“你竟然……” “还有,”沈柒音直视着苏老夫人,声线自带王家威严,“今日苏府所有人见到本郡主都未曾行礼,按律仗责三十。来人,即刻行刑!” “是!”身后近卫领命准备执行。 苏老夫人这才意识道沈柒音这是要来真的,“你……你这是要趁我儿不在专门来欺负我这把老骨头吗!” “住手!” 就在这时,苏衍终是姗姗来迟地下了朝回到了苏府。 苏衍看了眼剑拔弩张的王府侍卫,然后转头对沈柒音说道,“发生了何事?” 第6章 “将军!将军您终于回来了!您要替老夫人做主啊!” 沈柒音还没来得及开口王嬷嬷便冲了过来,跪在苏衍脚边痛哭流涕,“老夫人身体本来就不好,哪能承受得住这般酷刑啊!” “酷刑?什么酷刑?” 王嬷嬷满眼带着恐惧地抬头看了沈柒音一眼,然后猛地磕了两个头,好似沈柒音是何吃人不吐骨头的可怕妖物,“都是小人不好!是小人冲撞了郡主殿下,所以才会为老夫人招来刑罚!” 苏衍没有理会脚边的王嬷嬷,抬眼看向一言不发的沈柒音,“阿音,到底发生了何事?” 沈柒音漠然地瞧着王嬷嬷装模作样,但她并不打算辩驳,“发生了何事王嬷媳方才不是说与苏将军听了么,何故又来问我呢。不过苏将军回来得倒是及时,正巧赶上本郡主执刑。” “衍儿,你看看你的好夫人趁你不在府中竟然欺负到我这把老骨头身上来了,你瞧王嬷嬷的脸都被打成什么样了!”苏老夫人见苏衍回到府中,立即挺直了腰杆,开始控诉沈柒音的言行。 沈柒音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苏家老夫人恶人先告状的本事,心里泛起一阵厌恶,“苏老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本郡主只不过是采纳了老夫人的建议,给下人们立立规矩而已。” 苏老夫人见沈柒音言语平淡,以为她是见了苏衍回来在服软,所以言中带着傲气,“我的身边的下人不需要旁人来立规矩!” “老夫人此言差矣,当今圣上曾立下旨意,大庆的文武百官见到本郡主该行跪礼,老夫人今日这般言语,难不成是想抗旨不成?” 沈柒音声线清晰语速缓慢,但所说的字字句句却让苏老夫人心惊肉跳,“你……我……” “还有,”沈柒音不等苏老夫人说完便又开口说道,“自今日起,我沈柒音与苏子言恩断义绝,从此形同陌路。所以,我即刻起已经不是苏家少夫人了,苏老夫人嘴里的称呼该改一改了。” 子言是苏衍的表字,这还是沈柒音是第一次唤他的字,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苏衍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毫无血色,“阿音,你……真的要与我分开?” 沈柒音伸出右手,金儿立即将一份文书呈至沈柒音手心,沈柒音举着手中的文书对苏衍说道,“宗人府正式通牒已下,一式三份,将军的这份还请收好。” 苏衍看都没看沈柒音手中通牒,只盯着沈柒音的脸庞,声线中夹杂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我不同意。” “宗人府的正式通牒,可由不得将军。我已将当年的聘礼悉数奉还,请将军清点数量。” 此刻,苏府所有的人才惊觉沈柒音今日回苏府的目的,不是求和,也不是赔礼,而是真真切切地要与苏府一刀两断。 此前金儿差人抬进苏府的箱子,更不是赔礼的物品,而是当年两人定亲之时,苏府抬进王府的聘礼,如今原封不动地又抬回了苏府。 她来时就已经做好了从此不与苏府有任何瓜葛的准备。 想到此处,苏衍到底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上前就要去抓沈柒音的肩膀,“我说了我不同意!” 在苏衍的到手刚碰上沈柒音衣服的时候,近卫便身形鬼魅地将苏衍和沈柒音分开,而后把沈柒音护在身后,“苏将军请自重,末将奉王爷之命,在郡主与王爷了却前尘之后,要将郡主毫发无伤地带回王府。” 苏衍在听到了却前尘几个时字,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去了一般,几乎站立不稳。 沈柒音望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苏衍,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唏嘘,有惆怅,但终归是畅快要多一些。 不管苏衍到底是为什么做这些无用的挽留,但至少在二人分别的最后一刻,她是赢的。 沈柒音不再将目光放在苏衍身上,抬手唤来金儿,“吩咐下去,将三年前我从睿亲王府带来的所有嫁妆,一件不落地搬出苏府。” 金儿领命带人进了苏府,不一会儿便搬出来一箱箱沈柒音与苏衍当初成婚时带过来的嫁妆。 苏老夫人在看到自己收藏在寝室里间的上等红木箱也被搬了出来之后,仿佛如梦初醒般地上前阻止,“住手!这箱子里装的是我的东西,你凭甚搬走?” “老夫人放心,这箱子里属于您的东西金儿已经全数拿出放在您房间了,”说着金儿打开箱子,“这里面如今只剩下王府的物件,不信您瞧。” 苏老夫人见这满箱子件件价值连城的玛瑙翡翠就要被收回,心中像是滴了血一般,转过头对一直立在原地不言不语的苏衍说道,“衍儿!你就任由他们这样?再不阻止府上就要被搬空了!还有你!你要与我儿和离我无甚意见,但你这样做就不怕有失堂堂郡主风范吗?” 沈柒音差点被苏老夫人的这番言语给逗笑,若不是知道苏老夫人视财如命,还真以为她在为大庆郡主的面子考虑呢。 “本郡主的风范是否有损,就不劳苏老夫人操心了。本郡主今日既然要与苏家了断,就不会留有一丝一毫王府的东西在苏府,我已经将聘礼奉还给苏家,苏家如数退还嫁妆乃天经地义。对了,还有老夫人手上那只白玉扳指,本郡主今日也要一并带走。” 不用沈柒音吩咐,金儿在沈柒音说完便眼疾手快地将苏老夫人平日爱不释手的扳指拔下,放入红木箱内装上马车。 这个扳指是沈柒音嫁妆里最值钱的一件,从踏进苏府大门老夫人便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回。她问得隐晦,沈柒音在她提起第三次的时候才明白其中意思,随即便将手上的扳指拔下,亲自戴在了苏老夫人的手上。 今日竟既然要离开,当然不能将最值钱的给落下了。 沈柒音无视掉苏老夫人快要昏过去的神情继续道,“方才本是要对本郡主无理的人施以三十板刑罚,但念在三年来的主仆情谊便免了这刑罚。不过,”沈柒音视线调转,目光落在了躲在众人身后的王嬷嬷身上,“长信何在?” 近卫长信闻言立即单膝下跪,“末将在。” “王嬷嬷今日屡次三番冲撞本郡主,施以杖刑一百,少一下本郡主唯你是问。” 说完沈柒音上了轿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苏府。 近卫长信行动迅速地抓住想要逃进苏府的王嬷嬷,在苏府大门前按照沈柒音的吩咐开始对王嬷嬷实施刑罚。 看着被打得惨叫连连的王嬷嬷,苏老夫人深觉这是在打她的脸,打整个苏府的脸。 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今日却这般窝囊,苏老夫人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涨,“阿衍你怎么回事!苏府被欺负成这样你竟然视若无睹?” 而苏衍却恍若未闻,望着带着嫁妆浩浩荡荡离开的沈柒音,心脏传来的闷痛快要令他窒息。 沈柒音,这个当初满眼都是她的女子,这个当初迫不及待地想要搬进苏府的女子,今日将她在苏府所留下的所有痕迹全部抹去了…… 沈柒音一行人走远了之后,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从窃窃私语转而大声讨论。 “没想到郡主当真与将军和离了。” “说是和离却弄得如此难看,我看啊郡主就是打着和离的旗号在休夫呢。” “没错,我说怎么有哪里不对劲,听兄台你这么一说就解释得通了。不过让我诧异的是,当初苏府就用这么点聘礼就将郡主娶回家了?” “不是苏府的聘礼少,是王府的嫁妆太多了,郡主来时拉了三车聘礼,去时却拉走六车,这么一对比不就立见高下了么。” “还是兄台说的有道理!话说这个胆大包天的嬷嬷会被打死吗?” “这板板到肉结实得很,不死也残吧?” “我看就是她活该!也不看看郡主是何人物,那是当今圣上下了旨要以公主礼仪待之的尊贵存在,下嫁至将军府了这将军府的一干人还真端起了架子来了,真是可笑。” 周围人群讨论的声音一字不落地进了苏老夫人的耳朵,这让她更加觉得丢人至极,一把将苏衍拉进府内,随后吩咐下人将苏府大门合上。 看着进了府的苏衍依旧神魂不定,苏老夫人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道,“我生你养你,你竟然任由别人这般折辱于我!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老爷!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走呢!留下我在这里遭人欺负无人帮衬,就让我随你去了吧!” 苏衍忍无可忍,“够了没有!我之前就是因为念你是生养我的母亲,才会对你有意刁难阿音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没想到你竟然纵容你手下的嬷嬷对她不敬,今日就算嬷嬷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苏老夫人闻言心中一惊,连哭都忘了。 苏衍与沈柒音新婚不久后,苏衍便因南疆军情离开了京都,苏老夫人拉住沈柒音的手说是要帮助沈柒音抓住苏衍的心,但却借此由头没少刁难沈柒音。 她首先便告诉给沈柒音说苏衍喜爱文静孝顺的女子,叫沈柒音晨昏定省,沈柒音一一照做了。 后来便又同沈柒音说苏衍对厨艺好的女子格外欣赏,沈柒音便日日待在厨房,烹出一手美味佳肴。 只要是苏老夫人说苏衍喜爱的,沈柒音便用尽全力去学,手工女红,下厨上厅,无所不会。 这样乖乖听令的沈柒音满足了苏老夫人极大的虚荣心。堂堂郡主又如何?还不是任她拿捏? 苏老夫人也没少和各家夫人夸炫,在见到夫人们羡慕的神情时更加觉得自己儿子乃人中翘楚,不仅在战场上军功赫赫,更是将一国郡主牢牢驾驭。 可是她做的如此隐晦,阿衍是如何得知的? 苏老夫人转念一想,定然是沈柒音向阿衍告的状,不然一向孝顺的阿衍近日为何要这般违逆于她? 想到此处她又忆起那被搬走的红木箱,心中更是忧愤,这个沈柒音真是苏家的克星!嫁来这么多年肚子不见动静就罢了,如今和离了却还要把送来的东西再搬回去,还因此让苏府成了笑柄! 这样不省心的媳妇离了也好,她儿苏衍非池中之物,何愁再娶?她定然要给阿衍再找个漂亮听话的黄花闺女! 第7章 郡主与骠骑大将军七年感情破裂最终和离一事,一夜时间便传遍整个京都。 沈柒音坐在前往皇宫的轿子里闭目养神,耳边不断传来金儿义愤填膺的说话声。 “竟然还有人说郡主您小题大做,金儿听了真想上去让他们吃我几掌!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懂点道理的,说郡主您这一步走得甚好,咱们大庆多得是优秀的青年才俊,郡主您·····” “行了。” 沈柒音开口阻了金儿一路不停的嘴。 “昨夜未曾睡好,头疼得厉害,你消停一会让我清静清静。” 金儿听了立即担心道,“您没睡好?要不金儿给您按一按?” “不必了,快要到了吧?” “是的郡主,过了前面这道宫墙便是皇后寝宫了。” 皇后今晨差人前来睿亲王府传话,说多日未见永乐郡主想念的紧,请永乐郡主得空前往沁宁宫叙旧。 沈柒音得了懿旨便将自己收拾妥当,备车去了皇宫。 她心中知晓皇后为何在这时候传她进宫,定然是为刚刚和离深陷满城风雨之中的她撑腰来了。 想到此处沈柒音唇角轻轻上扬,自从认识了苏衍,自己就像是活在一片迷雾之中,被朦胧雾色迷了眼,雾里雾外都叫她看不真切。如今踏出了这片名为苏衍的迷雾,才发觉多的是将她放在心上的人。 到了沁宁宫,皇后早已在殿门口迎她,沈柒音见状连忙上前行礼。 “阿音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伸手扶起沈柒音,抬起凤眸细细端详着沈柒音,“我的阿音受苦了。” 沈柒音见状心中动容,轻轻回握住皇后的手,“不苦的,阿音这是解脱,娘娘该为阿音高兴才是。”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6节 皇后点头,“阿音说得有道理。” 随后皇后将沈柒音引进殿内,命人烹茶上点心。 “既是解脱,本宫也就不再对此事多做询问,只要你开心便好。” “往事已矣,是该随风而去了。” 皇后轻轻品了一口玉盏中的茶,随后看向沈七音,眸中难掩喜悦之情,“今日请你来还有一件喜事要同你分享,太子妃在今夜诞下了小皇孙。” “真的?”沈柒音听了喜上眉梢,“阿音在这里恭喜娘娘喜得皇孙!” 皇后拉住沈柒音的手,“阿音随本宫去东宫瞧瞧如何?” “遵命!” 沈柒音同皇后一同来到了东宫寝殿,看着襁褓之中的小小婴孩不禁开始感触,这便是刚出生的孩子?这般小,这般软,叫人心生怜爱。 沈柒音不禁抚上自己的小腹,她肚子里也有这么一个小生命,是不是数月之后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时候也是这般惹人喜欢? 想到此处沈柒音心中一惊。 为何会这样?为何自己在想着这个孩子出生后的样子?在此之前她分明是想弄掉这个孩子的! 在知道这个孩子存在的时候,沈柒音就已经做好了堕胎的准备,所以她骑马射箭饮酒舞剑样样都来,可为什么在看到这个刚出生的婴孩就有了不忍之心呢? “阿音,你怎么了?” 皇后见沈柒音面色不佳开口询问。 沈柒音回过神来,敛去复杂的心绪对着皇后微微一笑,“无事,只是不曾想到刚出生的孩子竟这般小。” 皇后轻轻抱起襁褓中的婴儿,“是啊,不仅是我的好孙儿,太子和你三皇弟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般,还有阿音你,你在这般小的时候本宫也这样抱过你。” “我······可以抱抱他吗?” “当然,”皇后说着将臂弯中的小小人儿递给沈柒音,“你要像这般托着他。” 沈柒音小心翼翼地接过婴儿,小小身体软得不像话,才刚到沈柒音的怀里便睁开了属于婴儿漆黑纯净的眼睛,看着沈柒音竟开始发出咿呀之声。 沈柒音顿觉不可思议,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皇后见状笑得开怀,“瞧,本宫的宝贝孙儿很喜欢你呢!” 瞧着怀中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沈柒音在心中感叹这便是来自小婴孩的信任与喜爱么? 没过一会小皇孙便被奶娘抱去喂奶,皇后领着沈柒音到寝殿看望了太子妃后才一起离开东宫。 在回沁宁宫的路上恰巧碰上了贵妃一行人在春光园中吃茶赏花。 贵妃见到皇后连忙起身行礼,“妹妹见过姐姐。” 皇后免了礼之后问道,“妹妹可去看过小皇孙了?” 贵妃小了皇后整整十岁,保养得当的脸上不见一丝皱纹。 “回姐姐话,今儿一早便带着檀儿一道去探望过了。檀儿,快过来请安。” 名唤檀儿的女子身着鹅黄色衣裙款款走了过来,一张小脸楚楚动人,“檀儿拜见皇后娘娘,见过苏夫人。” 语毕像是想起来什么,立即捂住自己的嘴,一双小鹿眼睛含着惊恐地看向沈柒音,随后噗通一声跪在了沈柒音的脚边。 “檀儿一时忘了郡主已经同苏将军和离,叫错了称呼,都怪檀儿记性不好,还请郡主饶恕檀儿的鲁莽!” 沈柒音一言不发地看着匍匐在地弱小可怜的女子,眸光幽幽。 明明是她江檀儿叫错了称呼,却要这般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不明了的人还以为是沈柒音对她江檀儿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江檀儿啊江檀儿,过了这么些年,怎的还是死性不改呢? 江檀儿乃贵妃的侄女,早在七年前便同沈柒音结下了梁子。这其中缘由都是因为当年那个才貌双绝的郎君,苏衍。 还记得当年在春怡宴上,江檀儿仗着位置与苏衍相近,便不断同苏衍搭话,苏衍看在江檀儿父兄的面上耐着性子答了几句。 江檀儿见状便有些心花怒放,慢慢地往苏衍的方向挪去,坐的越来越靠近苏衍,苏衍不堪受扰竟然起身径直走向沈柒音的方向,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了沈柒音的身边。 沈柒音当时为此不知道高兴了多久,也因此在心中笃她于苏衍而言是特别的存在。如今看来当时的自己不过是苏衍挡桃花的工具罢了。 江檀儿的美貌在京都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她何时受过这种冷落?如此便记恨上了沈柒音。 当年春怡宴结束后,沈柒音在去找提前离场的苏衍的途中,碰到了早就等候在此的江檀儿。 江檀儿当初也是这般装模作样地向她行了礼,而后便开始攀谈起来。 “郡主近日高调追爱苏公子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檀儿真是佩服郡主的勇气,不过……” 当时的沈柒音并未将江檀儿放在心上,但却心系于有关苏衍的一切,见她在卖关子忍不住开口追问,“不过什么?” “郡主知道的,方才苏公子同我聊得非常投机,苏公子说他近日为一件事感到十分头疼,檀儿猜测是不是郡主追得太紧,给苏公子造成麻烦了。” 那时的沈柒音脾性张扬,哪容得江檀儿在这里说三道四?随即冷了脸色,“本郡主是否给苏公子造成麻烦,需得着你来告诉我吗?速速离开,莫要再挡住本郡主的道。” 可江檀儿却猛地跪下连打了自己两个耳光,随后便开始边哭边说,“檀儿该死!檀儿不该与郡主的心上人说话,檀儿只不过是欣赏苏公子的才华,并没有想要与郡主抢苏公子,请郡主饶了檀儿吧!” 江檀儿的这一举动令沈柒音十分费解,直到苏衍出现在此处,并且用那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她时,她才明白江檀儿这是在做戏呢。江檀儿唱了这么一出,不仅得到了苏衍的怜惜,也抹黑了沈柒音在苏衍心中的形象,玩的一手一石二鸟。 沈柒音不太记得苏衍当时说了什么,只知道宴会上苏衍坐到自己身边时有多开心,那么苏衍搀扶着江檀儿离开时,便有多伤心。 近七年过去,江檀儿还是那个江檀儿,而沈柒音已经涅槃重生,不再是那个沈柒音了。 “檀儿在同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都不曾跪着,怎的轮到我了便要行跪礼了?檀儿,大庆礼仪规矩是得好好研习一番了。” 江檀儿一听便心道不好,果然,下一刻便听到皇后娘娘的声音自上传来。 “贵妃,这真是你教出来的好侄女啊。” 贵妃连忙低头,“臣妾惶恐!” 江檀儿见状膝行之皇后脚边为贵妃解释,“皇后娘娘明察!并非是贵妃娘娘的错,檀儿每次进宫贵妃娘娘都会专门教檀儿规矩……” “哦?”沈柒音笑意盈盈,“如此说来你方才便是故意为之了?” “故意为之的目的为何?想要陷害郡主还是想要挑拨本宫与郡主的关系?” 江檀儿心中害怕至极,她本是想要将给沈柒音安一个欺负弱小的罪名,没想到被沈柒音三言两语地拨弄,反给自己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 她对着皇后和沈柒音连磕了几个头,“皇后娘娘饶命!都是檀儿的错!是檀儿规矩学得不好,才会这般乱了规矩!都是檀儿的错!” 皇后心中明了江檀儿并没有那个胆子去挑战一国皇后的权威,只不过是太没有脑子将贵妃也拖下了水。 “贵妃,本宫知晓此次错不在你,但江檀儿是你带进宫的,如何罚,你该知晓。” 贵妃心中十分懊恼为何要将江檀儿带进宫内,望着匍匐在地的江檀儿心中是恨铁不成钢。 “臣妾知晓。” 皇后点头,“如此便好,阿音,咱们回宫。” 第8章 一趟皇宫之行,让沈柒音动摇了要堕胎的想法。 既已和苏衍一刀两断,便不会藕断丝连,所以当初沈柒音根本没打算将腹中的胎儿留着。 可在东宫见到小皇孙之后才明白,这肚里孩子的身体里,也流着她沈柒音的血。 是以沈柒音从宫里回来之后便窝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看起了安神养胎的书籍。 午间的阳光透过窗棂铺泄在沈柒音的侧脸,未施粉黛的面庞像是白玉一般在发光。 伺候在旁的金儿见沈柒音静静地坐着,几番欲言又止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郡主。” 沈柒音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金儿圆润的脸蛋,从皇宫回来沈柒音便察觉到金儿有话要说,到现在已经憋了一个多时辰了。 “说吧,什么事?” “您有身孕一事真的不打算同王爷说么?” 沈柒音垂下浓密眼睫,“本来是不打算说的,现下又不知该如何同他说。” 金儿急得团团转,“王爷是您的父王,您不与王爷说要与谁说?难道您还能永远瞒着王爷吗?” 沈柒音怔怔地望着手中的书面,金儿说得不无道理,当初不和父王说是不想父王为她担忧,但现在已经打算将这个小生命留下,那父王迟早会知晓。 晚膳时分,睿亲王命人从酒窖挑了坛花酿,将沈柒音面前的杯盏斟满。 “来尝尝父王年前酿的梅花酿,我可是放着一直没舍得喝,就等着阿音回来品尝评判一番呢。” 看着面前散发阵阵梅花香的佳酿,沈柒音抬眼望向满含期待的睿亲王,“今日要让父王失望了,阿音得需有一段时间不能饮酒了。” 睿亲王闻言心中一惊,“为何?可是身体有恙?” 沈柒音抿唇浅笑,“因为父王您要当外公了。” 曾驰骋沙场神勇无比的战神睿亲王,今日却被沈柒音的一句话震得愣在了那里,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说······你有身孕了?” 沈柒音点头。 “是苏家那小子的?” 沈柒音再点头。 睿亲王望着自己一直捧在手心的宝贝,眼睛渐渐湿润,“是父王没有保护好你。” 沈柒音摇摇头,“阿音觉得这个小生命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离开了不爱我的人,又得到了上天的赏赐,难道父王不该为我开心吗?” “只要阿音觉得开心父王自然开心,只是父王十分后悔让你结识苏子言,若是当初我不向陛下讨旨,若是我当初极力反对你嫁与苏子言······” 沈柒音就知道她的父王会将一切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看着两鬓已见斑白的父亲,沈柒音心中心疼不已。 “是,都是父王的错,父王从小将阿音宠上了天,要是能摘到月亮,现在这苍穹之中哪还能见到这轮明月?定然被父王摘下来送进阿音的寝房了,更可况区区一个苏家儿郎呢?” 睿亲王原本还在自责不已,在听了沈柒音这番话后紧皱的眉头终于见了舒展,他的阿音好久没这么同他撒娇了。 沈柒音见父王神色不再凝重,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挽住父亲的手臂说道,“父王,阿音能够及时抽离苏府,是因为有父王这座大山让阿音靠着,阿音才能够挺直腰杆来去自如。所以,肚子里的小家伙是我的福星,而父王您便是阿音的守护神。” 听到此处睿亲王终于不再纠结,脸上的自责也换成了对女儿的宠溺。 金儿见这般其乐融融的场景不禁也红了眼眶。自从郡主出嫁之后多久没见到这番场面了?如今见到两位主子这般温馨,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 次日清晨,睿亲王府收到了来自长平候千金朱以清的帖子,长平候府养了几年的稀罕绿蔷薇今年终于开花,特邀请沈柒音于明日在长平候府相聚赏花。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7节 虽然成亲之后沈柒音不太参与此类聚会,但像这样的帖子每年也会送来不少。以往的她全身心扑在苏衍身上,无暇顾及其它事宜。但如今沈柒音已是自由之身,是该与各世家子弟多走动走动了。 第二日,长平侯府。 “我还从未见过绿色的蔷薇,清姐姐,这绿蔷薇是从何而来的?” 被唤作清姐姐的女子一身浅蓝色金丝萝裙,眉目幽雅,气质温和,正是长平侯的嫡女朱以清。 “是哥哥从苏北怀文得来的,听他说整个怀文只育得了十株绿色蔷薇,被他厚着脸皮讨来了五株。” 一群贵女夫人被朱以清的一番话逗得直乐呵,“是小侯爷能做得出的事儿!” “稀罕物就是好看,这么一瞧这绿蔷薇竟将满园的春色都给比了下去。” “满园的春色比不上稀有的绿蔷薇,可在我看来绿蔷薇再好看也比不上向珊半分容颜,你们说呢?” 林向珊是当朝丞相之女,身份尊贵,容貌也是上乘。今日聚在长平侯府的千金以及夫人们皆以她为中心,自然少不了乖嘴蜜舌。 “是啊,这花再美也只是不出彩的绿色,哪有向珊妹妹身上的红袍耀眼?” “没错。” “向珊姐姐最好看了。” 生为女子总是禁不住别人对自己容貌的夸赞,丞相之女也不例外。听着此起彼伏的夸赞声,林向珊面颊浮上难掩的骄矜。 这时,一小厮前来通报说永乐郡主大驾光临。 她们听后面面相觑,永乐郡主来了?她不是从来不参加此类聚会的吗?怎的今日突然改性了呢? “各位,”朱以清见大家楞在原地,便出声提醒道,“咱们该前去给郡主行礼了。” 前些日子苏府下人因冲撞了永乐郡主被打残一事以及江家小女儿在宫中被责罚一事,已经在京都传开,所以所有人不敢怠慢,连忙出了花园去给沈柒音行礼。 沈柒音在管家的带领下正走向后花园,半路便碰上前来参会的女眷们,在沈柒音还未来得及开口,这群装扮华美的女子不顾地上脏污,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参见郡主殿下!” 圣上是下旨以公主礼仪待之没错,但沈柒音从未要求过文武百官给她行过跪礼,乍然瞧见这番阵仗,沈柒音也是哭笑不得。 “各位快些起来!” 听到沈柒音发话,她们才陆续起身。 “我今天受以清妹妹的邀请前来赏花,各位这般阵仗叫我以为是我扫了各位的雅兴了。” “郡主哪里的话,郡主能过赏脸前来,以清心里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觉得扫兴?” 沈柒音看着笑意盈盈的朱以清,心中感慨岁月如梭,曾今胆小内向羞以言语的朱家小姐,如今已经能得体的独自面对各色的人了。 早在出阁之前沈柒音便识得了朱以清,那是在一次偶然机会之下,沈柒音以一截长鞭将欺负朱以清的轻佻男子抽得落荒而逃,之后沈柒音便经常收到朱以清递来的拜帖。 因此二人的交情不浅,直至沈柒音为了苏衍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也包括朱以清。 是以昨日接到朱以清的请帖后,沈柒音才会不加犹豫地准备赴宴。 “我记得以前你是叫我阿音姐姐的,几年不曾联系,到底是生分了。” 朱以清闻言眸中难掩欢喜,轻轻唤了一句,“阿音姐姐!” 沈柒音上前挽住朱以清,“妹妹快带我去瞧瞧那稀有的蔷薇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饶是沈柒音贵为郡主,也是第一次见着绿色的蔷薇,花朵颜色清透靓丽,花瓣层层叠叠,羞涩中透着果敢,美极了。 “这便是小侯爷悉心培育了两年才开花的蔷薇?” 朱以清点头,“正是,今年第一次开花,便得来阿音姐姐的欣赏。” 沈柒音心中也是感慨,“是啊,出来走走才知道天有多蓝,花有多美。” “花再美哪有郡主的人美?”其中一位小姐是第一次见到沈柒音,见了沈柒音第一眼开始,她便理解了何为闭月羞花。 “郡主一来,这满园春色立即黯然失色,叫我们一群女子都移不开目光了!” “没错,这花再美也只是不出彩的绿色,哪有郡主身上的红袍耀眼?” 不知是哪位小姐将方才夸过林向珊的话原封不动地用来夸赞沈柒音,言语中比方才不知诚恳了多少倍。 林向珊闻言缩在袖管中的手指被攥得发白,再看向众心捧月搬的沈柒音,脸上蒙上一层不悦,为何今日沈柒音也穿了红色?平日不是听闻她只穿白色的吗? 被围在中间的沈柒音并不知晓其中缘由,只笑着同她们说道,“各位姐妹莫要取笑于我,咱们今日是来赏花的,该是把赞美之言放在花上,可别辜负了傲然盛开的蔷薇了。” 随后又将视线落于蔷薇花上,“小侯爷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地高雅。” “郡主此话真是夸到我的心坎上了!” 一个如玉石一般的声音在沈柒音身后响起,转过身来便看到长平小侯爷朱楚文立在亭中瞧着她们的方向。 语毕后朱楚文走近沈柒音并行了礼,“这几株花能让郡主赏心悦目,那便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使命了,郡主以为呢?” 沈柒音轻笑,朱楚文从前就爱打趣她,而沈柒音也愿意和朱楚文这样虽然爱玩但是十分坦荡的君子交朋友,多年未见,他们之间的相处还是那般轻松。 “小侯爷就是会讨人欢心,若是将这份心思用在追求女孩子上,长平侯可能早就抱上孙儿了。” 朱楚文哈哈一笑,“我啊,宁愿终身不娶,也不会为了传宗接代随意找个人成亲。” 沈柒音很是佩服有这般想法的朱楚文,这才是对爱情最大的尊重。 这时,管家来到后花园躬身说道,“少爷,有客人到访。” “客人?”朱楚文疑惑,“是谁?” 那管家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沈柒音,“回少爷,是骠骑大将军,苏衍苏将军。” 第9章 “哦?”朱楚文心中讶异,“众所皆知父亲不在府上,苏大将军竟会来找我这个无所事事只知玩乐的闲散人员?可真是稀奇。” “小侯爷这般妄自菲薄,也不知当年那首惊才绝艳的《卿梅赋》是出自谁手。” 朱楚文笑得谦虚,“年少闲时的舞文弄墨,叫郡主见笑了。郡主且在这赏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朱楚文便离开后园向正厅方向走去,留下满园面面相觑的夫人小姐们。 有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忍不住凑过来问道,“郡主,您真的同苏将军和离了?” 沈柒音闻言抬眼瞧了眼这个大眼睛的姑娘,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大理寺卿家的小女儿叶书瑶,看样子被家人保护得很好,一脸的天真可爱。 “宗人府下的通牒,还能有假?” “可是……为什么啊?郡主同将军不是百般恩爱么?这般相爱的两人怎么会分开呢?” “是因为沧耳国的公主要嫁给苏将军,所以郡主才会同将军和离,怎么书瑶妹妹竟然不知道吗?” 沈柒音还未回答,便被丞相之女林向珊抢先答了去。 “原来是这样……”说完叶书瑶又有些不解地问道,“大庆的男子不是可以娶很多妻子吗?就像我爹一样,我爹前些日子才给我娶了个小娘回来,我娘也没有说要与我爹和离啊。” 林向珊听完面带讶异,“书瑶,你怎可拿叶夫人同郡主相比呢?虽然大庆的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可郡主是何许人也?是圣上亲封的永乐郡主,哪能容得下同别的女子共侍一夫?” 沈柒音静静地听着二人一问一答,心中不禁冷笑,这林向珊还真是巧舌如簧。 看上去像是在同叶书瑶解释和离一事,可字里行间处处透露着她沈柒音不守大庆习俗,仗着郡主的身份去搞特立独行。 不愧是丞相之女。 不过,她沈柒音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沈柒音走到林向珊面前,抬手为她理了理胸前被风吹乱的发梢,“林小姐今年芳龄多少?” “回郡主,向珊今年开春已经满了十九。” 沈柒音点头,“十九岁,正是大好年华,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林小姐可许了夫家?” 林向珊不知道话题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但还是老实回答道,“还不曾,林家女郎的婚事向来由长辈决定,向珊自然全凭家父安排。” 这又拿话来酸她呢,京都谁人不知沈柒音同苏衍的婚事不是睿亲王指婚而是她自己向睿亲王求取来的? 沈柒音笑意盈盈,“如此甚好,那本郡主在这里先恭喜林小姐未来的夫婿了。” 林向珊听了嘴轻笑,她乃丞相之女,谁娶到她便是无上的荣耀,自然是该恭喜的。 可沈柒音接下来的话却让林向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恭喜他能够娶到一个愿意和许多女子一同伺候他的懂事夫人。” 沈柒音好似没见到林向珊发青的脸色,继续眼含笑意的说道,“本郡主这般为林小姐着想,林小姐是不是该感谢本郡主呢?” 周围的人现在才品出二人言语之间的不对劲,但又联想到将军府门口被打残的嬷嬷以及抄写大庆礼制上下三十八册手都要写烂的江檀儿,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林向珊袖中的手指使劲绞着丝帕,那句大庆男子可三妻四妾确实是出自她口,心中怒火腾腾却不敢反击,只能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可沈柒音却没打算这么放过她。 “林小姐怎的不说话了?本郡主还等着听林小姐一句感谢之言呢。” 见林向珊久久不答话,身侧的一位夫人暗暗推了她一把,提醒她赶紧回答不要得罪了郡主。 林向珊像一支悬在弦上的箭,不得不发,哆嗦着嘴唇说道,“向珊……多谢郡主。” 沈柒音满意点头,“嗯,以后你家夫君三娶四纳的时候,可千万别忘了请本公主去喝杯喜酒。” 林向珊低头回答,“是……” 沈柒音听到满意的回答后才将视线从林向珊身上挪开。 朱以清见沈柒音不再追究了才开始说话,“大家都站乏了吧?亭中备了上好的茶点,各位请随我来歇息品茶。” 至此,整个后花园的气氛才松弛下来。 而朱楚文这边,他还未踏进会客厅门,便见到立在厅内声名赫赫的骠骑大将军。 脱去一身铠甲的苏衍,身量挺拔,气质出尘,举手投足不见一丝武将的粗鲁。在战场练得的肃穆之气与骨子里散发的矜重结合成一股独特的气息,走到哪里都是耀眼夺目的存在。 这样一般的人当初能够赢得郡主的厚爱,也在情理当中。 “苏将军,”朱楚文踏入厅内,对苏衍揖了一礼“将军今日大驾光临,朱某有失远迎,还望苏将军见谅。” 苏衍抱拳回礼,“小侯爷不必多礼,是苏某贸然上门,给小侯爷造成不便了还望不要怪罪。” “哪里哪里,将军快请坐。” 至此,两人坐在厅内相顾无言,朱楚文只好率先打破僵局。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8节 “不知将军前来府上所为何事?” “长平候奉旨前往徽州清剿山匪,听闻山匪皆已投降,苏某特来向长平候表示祝贺。” 长平候前去剿匪没错,山匪全部被降也没错,但朱楚文还从未听过有人来道贺,而被道贺之人却不在府上的情况。 “朱某多谢苏将军,只不过家父剿匪还未归京,今日只能由朱某替家父款待将军了。” 苏衍面不改色,“是吗,那便是苏某记错了时日。如此便有劳小侯爷了。” 朱楚文喝茶的动作一顿,苏衍这是要留在府上用午膳了? 按照常理来说,苏衍此番记错了日期定然会告辞返回,待父亲归来再择日前来道贺。并且,苏衍是何许人也?剿匪一事乃是大事,苏衍作为骠骑大将军,对朝堂动向十分敏锐,朝间各项事宜都是得的一手消息,怎会不知父亲还在回京的路上? 再说,苏衍其人从来不是那种没有正式帖子便会贸然到访的性格。 想到此处朱楚文挑了挑眉,刚听下人说大将军到访他便觉得百般不解,现在才明白苏衍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朱楚文放下瓷杯笑道,“哪里,能够招待苏将军是朱某的荣幸。现下离用膳还有一些时候,恰巧家妹今日邀请京都千金们前来府中赏花,若是将军原意可同朱某一同前往后园。” 苏衍好似就等着他的这句话,立即放下手中茶杯,“那苏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果然,苏衍今日的目的不是为父亲道贺,更不是来欣赏蔷薇,而是受邀来府上参加赏花宴的郡主,沈柒音。 往日朱楚文在各式宴会上见到的苏将军,都是一人独坐饮酒,别家公子在与贵女小姐们游戏玩耍的时候,从来都不见苏衍的身影,而今日却要破天荒地去全是女眷的后园赏花?说他不是为沈柒音而来谁信? 但此刻的朱楚文却不能拆穿,毕竟人家找的由头是冠冕堂皇,合情合理。 反观苏衍,一脸自若地跟在朱楚文的身侧,仿佛他堂堂大将军就是因为记性不好记错了长平候的归府日期,就是因为想要一睹稀奇蔷薇的风采才会随朱楚文前往后园赏花。 不一会两人便走到了后院园中。 今日前来参加赏花宴的京都贵女们自然个个都是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的上人之姿,但苏衍的眼中只能容得下那个妆容淡雅却有着出尘之贵气的女子。 “将军,蔷薇花株在这边。” 朱楚文装作不知苏衍来的目的,在苏衍将目光投入亭中的时候及时出声提醒。 苏衍回过神来,略一点头便同朱楚文走向园中的蔷薇。 而亭中的女子们在见到素来高冷的苏将军竟然出现在这女眷玩耍的地方时,原本还在说笑她们的陡然安静下来,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至沈柒音身上,有探究,有看戏。 沈柒音自然也见到了苏衍,但她仿佛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尴尬,捏起一颗水晶葡萄慢慢剥着,“方才说到哪里了?” 叶书瑶闻言立即回答,“说到东街口的新乐府了,新乐府又新出了个曲子,昨儿个我爹还花了重金请新乐府的伶人上门唱给我小娘听呢!” 沈柒音将剥好的葡萄送进口中轻轻咀嚼咽下,随后漫不经心的说,“大理寺卿还真是懂得疼惜人。不过,喜三妻四妾的男子好似都会一些讨女子欢心的小把戏,不然怎么会引得女子往他们身上扑呢。” 苏衍同沈柒音所在的亭子只隔一道石子小路,再加上苏衍耳力过人,所以沈柒音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苏衍的耳朵。 苏衍不是没有听出沈柒音言语中的讽刺之意,不过今日他既然追到了这里,便断然不会因为沈柒音的三言两语便要退缩。 “小侯爷,苏某觉得有些口渴,是否能讨得府上一杯茶水?” 朱楚文还在探究沈柒音话中之意,直到苏衍出声才回过神,“抱歉,是朱某想得不周到,我现在就带将军去前厅喝茶解渴。” “不必了,我见亭中就有新烹饪的清茶,苏某喝那个就好。”说完不用朱楚文引路,便走向沈柒音,直接在沈柒音身侧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朱楚文立在原地笑了笑,苏衍今日的这份心思还真是昭然若揭啊。 苏衍此番举动,又让沈柒音想起几年前他用自己去挡江檀儿那支桃花的事情,脸色顿时冷下来。 “本郡主的身边可不是谁人都可以坐的,难道苏将军不知晓么?” 第10章 苏衍装作没听出沈柒音言语中的驱赶之意,泰然自若地为沈柒音面前的空杯倒满了清茶。 “只有郡主身边还有一座位,苏某以为郡主不会介意的。若是郡主介意的话,那我只好站着了。” 沈柒音心中很是莫名,搁她这示弱装可怜来了? “那你便站着吧。” 苏衍闻言二话没说便从座位上起身,立于沈柒音的身后,行动之迅速,目光之坚韧,若不是周身气场过分强大,旁人还以为他是个随侍在旁的侍卫。 现在最为难的便属朱楚文了,他在想到底要不要再搬个凳子给苏衍呢?若是不搬,显得他这个东家不懂礼节,若是搬的话,会不会因此坏了苏将军好事? 瞧了眼毫无怨言地站在那里的苏衍,若是真的坏了苏衍的好事,苏衍定然要在心里怪他多管闲事了。 正左右为难之时,恰巧管家来解了朱楚文的尴尬。 “郡主,小侯爷,将军,以及各位夫人小姐,午宴已经备好,是否现在布菜?” 朱楚文如获重释,连忙开口说道,“既如此,各位随我一同前往兰厅用膳如何?” 沈柒音瞥了眼身侧的苏衍,心中猜测苏衍是否也要留下午膳,一时没有答话,而苏衍的眼中只有沈柒音,仿若木桩子似的站着一动不动,余下的夫人小姐们更不用说,郡主与大将军没说话她们怎会开口应答? 见无人说话,叶书瑶率先打破了沉默,“今日好像是女眷的宴会,苏将军也接了帖子受了邀请?” “虽不曾受邀,但小侯爷极力挽留我留下用膳,我怎可辜负他人美意?”苏衍面不改色地回答。 朱楚文还在回想自己何时极力邀请苏衍留下用膳的时候,便接收到了来自永乐郡主的眼神责怪,顿时深觉欲哭无泪。 都说骠骑大将军虽心有城府但行事磊落,怎的今日专挑着他一人坑害呢? 片刻后,沈柒音终是开了口,“既如此,劳烦小侯爷在前带路吧。” 怎么说这里都是长平候府,就算她再不想见到苏衍,也只能忍一忍了。 众人到了兰厅陆续落座了之后,侯府的下人们便将美酒佳肴端上了桌。 兰厅内除了朱楚文,一眼望去全是女眷,正坐于案几边的苏衍夹杂在内显得及其突兀,但苏衍本人却浑然不觉,悠然地倒了杯酒,然后便抬首望向沈柒音。 朱楚文作为主家坐在上首,随下便是沈柒音和苏衍,二人遥遥相望的座位更是方便了苏衍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柒音。 “各位,非常荣幸能与大家齐聚一堂,你们随意,朱某在这里先干为敬。” 众人见状也纷纷举起酒杯,相互敬酒。 朱楚文一口喝尽杯中酒后,见沈柒音眉头紧锁,开口问道,“郡主是身体不适吗?为何面色有些不佳?” 沈柒音身体无事,但却被对面炙热的视线盯得有些烦躁。 “无事,多谢小侯爷款待。” “能够请到郡主前来府上,是侯府的荣幸。郡主久不外出,在下不知递了多少次帖子都被郡主拒之门外,而舍妹却轻松将郡主请来,如此想来还是以清的面子比我大啊。” “小侯爷莫要说道我了,我在这里以茶代酒给侯爷陪个不是。”沈柒音说完便仰头饮尽杯中清茶。 “从前同郡主一道的时候,从不见郡主以茶代过酒,现下竟然连酒都不愿与我喝了,唉,果然是生分了。” 沈柒音轻笑,这个朱楚文从前就爱灌别人酒,多年了毛病还未改掉。 “说来小侯爷可能不信,我刚在昨日决定不再碰酒。” 朱楚文面色略带失望,“啊,如此真是可惜了,还想着今日能将多年前和郡主拼酒输掉的脸面给捡回来呢。” 朱以清见哥哥开始耍无赖,不由得开口说道,“哥哥你怎的专找阿音姐姐的不是呢,我今日专门请了大理寺卿家的柳千金,她的酒量远近闻名,今日哥哥可以同柳小姐不醉不归。” 朱楚文一听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在下甘拜下风!” 小侯爷此言一出惹得全场女眷眉欢眼笑,却忽然一声惊呼夹杂在这一片笑声中,众人侧首望去,只见一侍女跪在苏衍身边连连道歉。 “奴婢该死!请将军责罚!” 苏衍意示婢女起身,“不必惊慌,错不在你。” 原来是汤碗翻了撒到了苏衍的手背上。 朱楚文见状连忙斥责婢女,“你怎的毛手毛脚的?苏将军没事吧?” “无事,是我失手打翻了盅碗,不要怪罪他人。” “无事便好,还好这汤水已经放温,没有烫伤将军。” 苏衍点头不再言语,他是断然不会承认他是因为见了沈柒音百媚生娇的笑容才会不小心打翻了侍女送过来的汤水。 这么些日子来,沈柒音从未对她笑脸相迎过,再一见到这般瑰丽笑颜苏衍竟被震得愣住,从而没有注意到侍女端来的汤水。 苏衍拒了要替他擦掉手背上脏污的侍女,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块粉嫩的绣花手帕,轻轻擦拭掉手上的汤渍,随后将这块手帕叠好,又放进胸前,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一旁的林向姗见状忍不住说道,“没想到骁勇善战的苏将军竟然喜欢这种颜色的手帕,瞧这蹩脚的针线,将军府上的绣娘的手艺该要提高了。我府上有几个还不错的绣娘,将军需要的话明日便叫她们前往将军府。” “不必了。” 苏衍面色淡然音声冷漠,半分视线都不曾给过林向珊。 林向姗热脸贴了冷面,讪讪地喝了口茶,心中不明自己明明是好意,为何苏衍的脸色却因此而黑了几分。 林向珊先是遭了沈柒音的讽刺,后又受了苏衍的冷脸,来长平侯府赏个花却吃了一肚子的气。想到这里她郁结不已,重重地将地将瓷杯搁在案几上,发出不小的声音,引得周边的人侧目而视。 沈柒音却无暇顾及林向珊那边发生了何事,执杯的手指在见到那块帕子的时候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泛白。 在苏衍拿出这块手帕的时候她便认了出来,因为这块有着蹩脚针线的手帕是她绣的。 那是她第一次完整绣好的一块帕子,原本是想送给苏衍的,但却发现不见了,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等到再次见到这块帕子的时候,已然成为垫盅的抹布,和苏衍随手扔掉的废弃宣纸放在一处。 当初沈柒音以为是苏衍嫌她的绣工太差,所以才将她熬夜绣的手帕当成垫布。可怜那时候的自己竟然还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好而心怀愧疚苦练绣工来着,现下想想还真是没脸没皮。 长平候府的赏花宴告一段落,同众人告别了之后沈柒音便上了车撵往睿亲王府的方向驶去,不曾想行至半路却突然停了下来。 “长信,发生了何事?” 近卫长信在外禀报,“回郡主,是苏将军拦在了车前。” “不必管他,继续前行。”说完沈柒音重新阖眼假寐,并不打算理会。 苏衍见车辇中再无动静,立即下了马来,“阿音,我能和你单独说几句话么?” 轿中一片静谧,就在苏衍以为沈柒音就此不再说话的时候,那把清冷的声音自轿中传来。 “我和将军没什么好说的,何必耽搁各自时间。”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那我便站在车外同你说,阿音,对不住,从前是我忽略了你,是我仗着你对我的那份喜爱冷落了你,因为我总觉得只要我回头你就在那里。” 苏衍从怀中掏出一块沈柒音熬夜绣出来的帕子,“就连你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都不曾关心过。” 沈柒音同他和离后几乎将苏府关于她的一切东西都带走了,只剩下他平时会放在身上的钱袋,这钱袋是年前沈柒音刚为她绣的,牡丹花开,栩栩如生。 那日苏衍将钱袋拿出,才发现钱袋上的牡丹同他平时用来垫茶盅的帕子上的牡丹非常相似,虽然帕子上的针脚有很明显的不足,但还是一眼就认得出是出自同一人。 他记得这个垫盅的帕子是同他母亲院子里带出的食盒中一同带过来的,随即苏衍便去了趟后院的奴婢房,那时他才知道他不在府中的时候,自己母亲都对沈柒音做了什么。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9节 沈柒音身为堂堂郡主,给她的母亲端茶倒水,揉肩捶背,为了他甘愿做一些下人才做的事情,甚至老夫人上桌的膳食常常都是出自沈柒音一人之手,并且还将沈柒音带过来的嫁妆搜刮了大半到自己的院子里。 而自己呢?从来不去了解沈柒音贵为郡主为何会做得一手好菜,烹得一手好茶,更是没有看到她被针线戳了好些血窟窿的手。 理直气壮地收了她为自己绣的钱袋,却不曾仔细瞧过一眼钱袋上的图案。心安理得地喝了她煮的香粥,也不曾对她道过一句辛苦。 就因为自己对她的冷落,导致母亲轻视于她,就连母亲院中嬷嬷都胆敢欺负到她的头上,竟然将她绣好的帕子当做盅垫垫在了食盒里。 沈柒音那日真的是打得轻了。 “府上对你不敬之人我已经重重惩罚过,今日在这里还要代我母亲和你说声对不起。” “阿音,我真的知错了,从今后起我会将你说过的话放在心上,会记得你的所有喜好。阿音,我不敢奢望你能现在就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好吗?” 沈柒音坐在轿中静静地听着,说毫不动容那是假的,毕竟她不能否认自己曾经对他有过的那份情感,不能否认曾经做出牺牲与付出,是她自己明知前有南墙还是一头撞了上去。 就在她被撞得头破血流好不容易将自己将伤口舔舐好了之后,他苏衍又有什么立场来做这些挽留?凭什么在她已经放弃的时候,还要再来将她的伤疤血淋淋地撕开? 她真的累了,过往的事情她一件也不想回忆,自己的未来也不想有他的参与。 回头的路上满是刀尖,她一步也不想回头。 第11章 “早在同将军和离那日,本郡主就已将话说得十分清楚,既已分开,便该各自安好。” 再次听到这些宛如利剑扎进心肺的话,尽管痛心入骨,苏衍也只能握紧拳头生生忍着。 静默片刻后,他再次开口恳求,“在你眼里,我就真的无药可救了么?” “将军是否无药可救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请将军莫要再说一些只能感动你自己的话了。” 虽然看不见沈柒音的脸,但她的声音里早已经没了当初对他的雀跃与眷念,而是如冬月刺骨的寒风,刮得苏衍快要站立不稳。 他今日专程来向她赔罪,如今她却连见都不愿见他一眼,明明现在阻在二人之间的只这薄薄一层车帘,但却像是一道难以跨越的深鸿。 从此,他下朝回府再无人点烛等候,他身负伤情再也无人心疼掉泪,他焚膏继晷也再无那碗温热的银耳香粥。 “好,我明白了。”苏衍声音暗哑低沉,才堪堪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沈柒音深呼出一口气,如此,他们二人是真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长信。” 早在苏衍剖心置腹之时就已经自觉撤至百米之外的长信,在听到沈柒音唤他立即回到马车边上,“郡主请吩咐。” 沈柒音捏了捏手指,“回府。” ** 自从长平侯府赏花宴之后,递向睿亲王府的帖子便络绎不绝起来。 昨日刚拒了李大人家公子的吟诗会,今儿个又收到王大人家千金的百花宴。 沈柒音本就是爱玩的性子,若是搁在从前她定然一个不落地全部参加,但如今这肚里揣了个小的,实在容不得她整日外出游玩。 傍晚时分,金儿又给她送来了一张她不好拒绝的请帖,送贴之人是前两日前已经被她拒过一次的车骑大将军石云铮,上次邀她跑马被拒后像是摸清了沈柒音的脾性,今天递来的是邀她湖边垂钓的帖子。 城西有一风景优美之地,那里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被京都的慧业才人命名西子湖,是个十分适合垂钓之地。 两日后沈柒音如约而至西子湖边,石云铮早已等候在此处。 看着一身利落窄袖红裙,精神焕发容颜更胜从前的沈柒音,石云铮心如捣鼓。 “多日未见,阿音面色越加红润起来。” 沈柒音身子有孕,不像寻常女子那般食不甘味,食量同往常比起反而更多了些,是以气色红润了不少。 “是父王将我养得好,可石将军怎的见着更加沧桑了呢?”沈柒音今日心情颇好,忍不住打趣了石云铮一句, 石云铮直视着沈柒音的眼睛,“自然是怕阿音临时反悔再拒我一次,所以我夜不能寐,整夜都未曾合眼。” “喔,原来都是阿音的错,阿音在这里给将军赔个不是了。” 沈柒音说着便要弯腰低头,石云铮眼疾手快地扶住沈柒音,“我同你玩笑呢!”复而又叹了口气,“没有睡好是真的,却并不是因为阿音,而是我明日便要回北疆了,启程在即,须有很多事情要整理,是以有些无眠。” “明日便要回了?” 沈柒音记得他才刚回京都没有多久,怎的又要回了? “本来就没有到回京时日,因为邻国公主来大庆和亲一事先斩后奏提前回来了。” 若是搁在从前,石云铮断是不会向沈柒音表露半分心意的,但如今沈柒音已经恢复自由之身,他也该到了慢慢吐露心意的时候了。 沈柒音现在才知石云铮竟然是因为她而回京,心中升起愧疚,“若知道将军是因为我而回我定然要阻止将军的,这么些小事万不该耽误将军的正事。” “阿音莫要自责,现下边关稳定,我手下的将领个个秉文兼武,我离了几日并无妨事。” 石云铮见沈柒音还要说些什么,连忙开口说道,“阿音,今日邀你是来垂钓的,不是来道错的,我俩要是继续在这里论对错,这湖里的鱼儿都要被别人给钓走了。” 沈柒音噗呲一笑,“将军真会说笑,西子湖占地千亩,湖中鱼儿多到数不清,谁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鱼儿全部钓走?” 世人都说春日的阳光明媚耀眼,但在石云铮看来不及沈柒音笑颜的半分摄人心扉。 “郡主如此期待,那末将今日便要大展身手了。我已将所需器具备好,阿音随我来。” 沈柒音随着石云铮来到一处临湖石阶上,果真同石云铮说得那般,垂钓用具皆已齐全。 沈柒音并没有什么垂钓的经验,所以都是石云铮帮她撒耳上竿,她只需坐下静静地等着鱼儿上钩。 沈柒音他们来得早,待他们已经上钩了几条肥美的鱼儿时,才有人陆续前来享受着安静的午后时光。 距离沈柒音不远处有一绿衣农家女刚来不久,鱼竿还没架好便被另一个粉衣女孩拉起来。 “你怎的还在这里?小亭那边来了位公子,那相貌比村长家的儿子不知好了多少倍,快同我一起去他旁边占个好位子!” 绿衣女孩却不太相信,“我不信,在我眼里村长家的公子才最俊俏,除了他谁都入不了我的眼。”说完便坐下继续架竿。 两位女孩声音不小,一番话叫沈柒音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禁在心中感叹年岁小的女孩总是会被一副好皮囊给吸引,就像自己当初那般,只有在吃过苦头之后才会明白两情悦在漫长岁月中的重要性。 粉衣女孩急的直跺脚,“你怎么就不听呢?你不去我可去了,再晚那边的位置就要被占满了!” 绿衣女孩依旧坚定地摇头,粉衣女孩只好独自一人去了小亭。 石阶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不一会儿,又有人打破了石阶的清静,沈柒音转头望去,却被眼前的人惊得一时楞在了那里。 同样愣住的还有被问话的绿衣女孩,她微张着嘴巴呆呆地瞧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俊美男子。 “不可以吗?” 那男子见绿衣女孩愣着不答,便又问了一遍,这时女孩才反应过来,红霞飞上脸颊,羞涩地点点头,“可以!” 男子颔首,“多谢。”随后便坐在了女孩与沈柒音的中间,目不斜视地架杆垂钓。 沈柒音捏紧了手中的鱼竿,将视线转回湖中。 方才说除了村长儿子其他所有男子都入不了她眼的女孩,在这个男子坐下之后便完全没了钓鱼的兴致,视线一直流连在男子的脸上。 “公子篓中已有收获,怎会换地到这边来?” “我本来是在小亭边,奈何太过拥挤,便过来打扰姑娘了。” 女孩点头,看样子他就是好友口中那位比村长儿子好看了不知多少倍的公子,“公子是城中之人?” “正是。” “也是,只有城中富贵人家才能养得出像公子这般好看的人。公子今年贵庚?可否娶了妻子?” 男子虽面无表情但依旧知无不答,“年岁已经不小,早已成婚了。” 女孩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啊,已经成婚了啊……” “不过犯了一些错误惹了妻子不快,现在妻子离家出走了。”那男子声色虽平缓,但依旧能听得出语气中的愧疚。 女孩杏眼圆睁,“啊?那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垂钓,赶紧去将你妻子找回来啊!” “多谢提醒,我现在正在努力中。” 听到此处沈柒音终于忍耐不住,扔掉手中的鱼竿看向那男子,“苏子言,你到底在干什么!” 苏衍转过头来,看着沈柒音状似无辜道,“在垂钓。” “我问你为何出现在这里,还穿得……”沈柒音上下巡视苏衍身上的衣袍,竟然一时词穷。 苏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衣襟整齐,鞶革妥帖,有何不对么?” 那绿衣女孩见沈柒音眉眼带怒,不由得有些疑惑,“怎么了?这位公子穿得很好看啊,特别是这颜色,红艳艳的,多适合公子啊!还是你们城中之人有些其他的衣着讲究?” 沈柒音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将视线落回湖中闭嘴不言。 “姐姐怎的生气了?是公子你穿得不对吗?可我瞧姐姐旁边的叔叔穿得试样同你一般,该是没有问题的啊。” “许是因为我穿得太过招摇将你叔的风头盖过,所以才出口对我提点一二。” 苏衍说得一本正经,小姑娘也听得直点头。 “原来如此。”随后她伸长了脑袋看向被尊称为叔叔的石云铮,“这位叔叔,就算这位公子一身素袍,但以公子的风采也是胜过你许多,所以你真的不必在意的。” 石云铮皮笑肉不笑地向女孩扯了下嘴角,他堂堂车骑大将军怎能同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计较?要怪就怪心思深沉话里藏针的苏衍。 想到这里石云铮敛去假笑,黑着脸看向苏衍。 他本想在离京之前同阿音小聚,安静地享受一下不多的独处时光,却未曾想到这个苏衍却阴魂不散地跟到了这里,还没脸没皮地穿了身红衣来讨阿音的欢心,真是狡猾! 想到此处石云铮又开始懊恼,他怎么就没想到穿红衣来见阿音?也怪自己实在不会讨女孩的欢心,让苏衍得逞了一次。 “苏大人好不简单,这讨女子欢心的把戏还真是一套接着一套啊。” 苏衍还是维持一贯的淡然,“把戏不管多少,真心便好。石大人自然不会明白,若是明白的话也不会这般年岁还未娶妻了。” 石云铮气得额间暴起青筋,刚要发作,心中又想到不能轻易被苏衍这小子给挑起怒火,随即压下情绪冷哼一声,“是啊,石某可不像苏大人,身边诸多莺莺燕燕气走了结发妻子,现下又巴巴地赶来讨好,把戏多又有何用?还不是天天独守空房?” 石云铮见苏衍不答话,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痛处,想要再添点火力的时候,却被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砸得满脸鱼腥味。 石云铮噌地站起身来,大声质问苏衍,“你竟然砸我?” 苏衍目不斜视,“你的嘴太臭了,鱼腥味正好给你盖盖味。”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10节 “苏衍,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苏衍这时才转过头来,含着冰霜的深沉目光落在石云铮身上,“来啊。” 就这样,苏衍同石云铮在绿衣女孩的尖叫声中打了起来。 只有柒音依旧纹丝不动地坐着继续钓鱼,半分眼神也没给没说几句便动起手来的两人。 正当沈柒音聚精会神地看着鱼符的时候,两个巨大的声音在湖中响起,竟是苏衍和石云铮打到忘我,双双掉进了湖里。 沈柒音皱起眉头,这么大的动静,湖中的鱼儿肯定被吓得遁走了,她瞬间觉得很没意思,丢下手中的鱼竿便走向车辇。 第12章 “阿音!” 苏衍见沈柒音离开便一脚踹开石云铮追了上来,一把撰住沈柒音的手腕。 “你这便要回了?” “此时不回,难道你要本郡主留下看你二人打到你死我活?” 苏衍连忙摇头,“不打了,你若不喜我便不打了。” 沈柒音想要将手腕从他手里挣开,却没有挣动,遂抬头眼神警示苏衍。 苏衍知晓沈柒音的意思,但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愿,“我怕我松手了你便会离开。” 言语中之委屈,好似在此打闹扰了别人兴致的不是他苏衍一样。 见沈柒音依旧不言,苏衍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腕,将姿态放到了最低处,“阿音,别走好不好?” 沈柒音眸中闪过惊愕,这是······在同她耍娇任性?? 看着这样的苏衍沈柒音陷入了沉思,只阔别几日而已,他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手段? 从来只穿冷深色衣袍的他今日却红袍加身,原本肃杀之气被压得无影无踪,本就如冠玉的面颊被衬得更加风神俊秀。 此刻苏衍浑身湿透,有些许黑发粘在脸颊与脖颈,一滴水珠要落不落悬在下巴。长睫湿润,就连双目也好似含着水雾一般。虽有些狼狈,但却透着一股别样的魅力。 若说从前的苏衍是清贵出尘,那么一身红衣的苏衍完全诠释了什么叫俊美无俦 若非不是这样一具皮囊,当初的自己怎会一头扎进苦海? 石云铮好不容易从湖里爬上来,却看到苏衍正拉着沈柒音的手腕,连忙上前一把劈开苏衍。 “阿音见到你就嫌烦,你怎的还要厚着脸皮阻阿音的去路?” 苏衍被石云铮一掌劈开没有气恼,反而抬起双手给他揖了个手礼,“石将军,郡主本是来垂钓,却被你我二人扰了雅兴,苏某自然要给郡主赔不是。” 苏衍言行礼仪周到,同方才二话不说便打起来的样子判若两人。 石云铮瞧苏衍这副模样,心中猜测他定然又在搞什么花样,顿时警铃大作。 “苏将军说话万要严谨,是你一人扰了郡主的雅兴,千万别带上我。” “石将军说的没错,都是苏某做得不好。”苏衍低头称错,诚恳异常。 石云铮见着苏衍这幅假惺惺的样子就烦,也管不上苏衍到底在搞什么鬼,抬手一把将苏衍推开,“那你还不赶紧滚蛋。” 石云铮率先动手,已经做好了与苏衍再打一架的准备,却没想到苏衍向后踉跄两步,依旧没有一点生气的预兆。 许是有些累了,见苏衍不怒不火沈柒音反而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该说的话本郡主皆已同苏将军说过,那日苏将军也表示了明白,可苏将军此番又是在做什么呢?” 苏衍垂下双目,“阿音不喜欢这样的我吗?” “不喜。” “可是我是依照阿音说的去做的啊。” 沈柒音闻言眉头轻拧,“我何时说过?” “长平候府赏花宴结束后阿音同我说的。” 沈柒音拼命回忆,思来想去也没有想起自己何曾说过那样的话。在她的记忆里,赏花宴那天只有他们二人达成一致,从此一别两宽的画面,何来自己吩咐他去做一些不符合各自身份的事情? “是苏将军的记忆出了岔子吧,本郡主建议苏将军速速回府唤医师瞧瞧的好。” 苏衍面上带了些委屈的神色,“郡主那日同臣说,叫臣不要再说一些只能感动臣自己的话,言下之意不就是提点臣不要光说不做,让臣做一些能够感动郡主的事情么?” 苏衍的一番话叫沈柒音和石云铮双双怔在了原地。 谁人能够想到往日清冷淡漠且知礼的骠骑大将军苏衍,竟然将旁人的话语咬文嚼字后进行添油加醋只为讨沈柒音的欢心? 愣怔片刻此才回过神来的沈柒音一时竟有些张口结舌,“你······我并非那个意思!” “臣愚钝,深觉郡主便是那般意思。郡主金口,断是不可食言的,若是郡主食言,那和离一事也可不用做数。”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苏将军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手段还真是上上乘。”沈柒音声音平缓,叫人听不出言语中是何情绪。 “阿音,我只是想做些什么来挽回你的心。你爱穿红衣,我便依你喜好以后也只穿红衣;你爱热闹,那我以后便多抽时间同你外出玩耍,不管是跑马射箭还是赏花垂钓,只要是你说的,我便一定会做到。” 眼前这个花言巧舌的人让沈柒音怀疑苏衍是不是被人夺了舍,不然那个七年间内从未有过一句暖腹之言的人,今日怎的像倒金豆子似的往外淌? “那本郡主便命你即刻消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苏衍闻言立即摇头,“这个不行。” 沈柒音冷哼,“这便是将军说的一定做到?拒绝得如此干脆,和将军方才表真心的样子真是相差甚远。” “阿音你知道的,除了这个其它的我定然皆会做到。” 石云铮在一旁听得白眼直翻,唤阿音为郡主时是装委屈,唤阿音小名时是装深情。 从前朝中有老臣说过苏衍心有城府却不善用城府,今日有幸一见苏衍城府竟然不是在朝堂之中,而是用在了儿女情长上。 苏子言啊苏子言,以前真的小看了你! “我说苏家小子,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竟是这般脸厚之人呢!阿音,你莫要理他!” 沈柒音也没打算再和苏衍继续掰扯下去,忽视掉苏衍的灼灼目光转身上了车撵,唤了长信驾车驶向城中。 石云铮跨上骏马随在车旁一同离去,只剩苏衍一人湿着衣袍立在原地。 既知晓石云铮于第二日回北疆,沈柒音自然是要为他送行的。 石云铮回时只身一人,去时也未曾带多少人马,昨日同沈柒音约好卯时在城门口相见,石云铮早早地便在城门下伸长了脖子等候。 在见到那辆熟悉的朱轮车出现在视线内时,石云铮笑得见牙不见眼。 “对不住,今日起的迟了些,叫石将军久等了!”沈柒音下了车撵便连忙道歉。 许是因为有了身孕,沈柒音最近越发懒散起来,特别是晨间起身,更是要挣扎许久才将脑袋从楠枕上拔起。 石云铮闻言敛去脸上的笑意,故意板起脸,“这两日听得最多的便是阿音的道错了,阿音怎的见到我就要道错呢?” 听石云铮这么一说沈柒音也才发觉,从前未出阁时都是唤石云铮为石大哥,多年过去,自己不仅褪去了往日的张扬,亦是平添了许多自己察觉不到的防备。 再看看眼前这个往日总是带自己上天入地的将军,仿若从未变过一样,依旧豪迈,也依旧真心。 “那阿音便祝石大哥一路顺遂,平安抵疆。” 石云铮听到这久违的三字,有些不知所措地摸摸脑袋,“呵呵呵!谢谢阿音!”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柒音总觉得石云铮小麦色的脸上竟然有些红晕。 “石将军今日启程,怎的不通知本将军呢?” 一个声音从远而近传进二人耳中。 石云铮侧身望去,在看清那一身熟悉的红衣之后,瞬间将脸垮下。 “苏将军不请自来,果真没辱没了我昨日送给你的那句脸厚之话。” 苏衍下了马,面带微笑地向石云铮揖了一礼,“多谢石将军夸赞。” 石云铮不仅见识到了何为脸比城墙厚,也再次切身感受到了何为阴魂不散。 看着噙着笑意的苏衍,石云铮黑着脸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苏将军整日里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么?” “自然是有的,不过苏某注重效率,早在昨日便将今日事务处理大半了。” 这时,恰巧长平小侯爷带领一众亲眷好友出城前往马场跑马,见沈柒音一行人在此立即下马上前行礼,再抬头便瞧见苏衍一身红衣立在一旁。 昨日便听说苏大将军一身红衣穿街走巷引人注目,朱楚文听到也没当回事,现下乍一见着如此亮眼着衣的苏衍,一脸一稀奇地瞧了半晌。 “苏将军今日真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啊!” 夸赞完毕之后朱楚文又凑过头来好奇地问道,“从前苏将军衣着的颜色向来沉闷,最近怎的改穿亮色了呢?” 苏衍抬眼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沈柒音,“从前苏某一孔之见,叫小侯爷见笑了。” 朱楚文随着苏衍的目光看了眼同样一身惹眼红衣的沈柒音,她面上泰然置之但轻皱的眉头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烦扰,此刻朱楚文总算是明白了苏衍何为如此行径。 说实在的,他还蛮欣赏苏衍。 当年苏衍一人将苏老将军的尸身带回,随后又大获全胜凯旋而归,京中不知有多少王孙公子佩服于他。 再说回沧尔公主一事,接风宴时他也在场,苏衍从未有过半分想要娶茹仙的想法,所以见到苏衍为挽回郡主做的这些,忍不住想要帮助一二。 “将军这么一打扮更是风姿卓越,今后不知要有多少姑娘倾心于将军了!” 语毕便有人朝苏衍丢了一个物件,苏衍反应迅速立即抬手接住,定睛一瞧竟然是一朵火红玫瑰。 苏衍转头望向给他抛花之人,是一个身着花裙的姑娘。 那姑娘见苏衍朝他看来,手帕轻掩双唇,“既然那将军收了小女子的花,便是答应同小女子一起逛今日的游园会了。” 苏衍闻言立即将花抛回去,哪曾想到花枝竟然恰巧落进了那姑娘的鬓发之中,花朵落在姑娘耳旁,好不美丽。 见状苏衍心中咯噔一下,缓缓转头看向沈柒音。 第13章 苏衍第一次尝到了不知所措的滋味,一时不知该如何为之。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11节 朱楚文见状连忙推了一把苏衍,火上浇油道,“还不赶紧回人家姑娘的话,没见着人家还等着呢吗?” 苏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将那姑娘头上的玫瑰一把薅下,连带着弄乱了姑娘的鬓发。 他将玫瑰塞入那姑娘的手里,“抱歉,姑娘还是找别人吧。”而后又有些忐忑地看向一边不露辞色的沈柒音。 “都瞧着我作甚?”沈柒音像是看够了戏,转头看向朱楚文一行人,“今日是石将军离京之日,诸位若不是来送行的,就莫要在此喧闹了。” 朱楚文一行人闻言向石云铮告了别后又同沈柒音揖了礼,才浩浩荡荡地上马离开。 朱楚文临走之前给了苏衍一个邀功的眼神,苏衍却只当没看见。 他从未想过要利用别的姑娘来取得沈柒音的醋意,更不会做任何令沈柒音误会的事情。 “今日苏将军还真是出尽了风头啊,”同样看完了一场戏的石云铮禁不住开口奚落苏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苏将军要离京呢。” “要说风头,还是即将要远赴边关保家卫国的石将军更胜一筹,苏某在这里祝石将军一路顺遂,平安抵疆。” 苏衍这番话说的漂亮,但石云铮却越听越恼火,这臭小子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做什么非要同阿音说的一般无二? 但启程在即,石云铮没有时间同苏衍计较,只送了苏衍一个白眼,“没话说你可以不说!阿音,我现下便要走了,你快回去吧。” “阿音目送石大哥出城。” 石云铮心中万般不舍,但皇命在身不得不离开。他已经想好了,待下次回京便向陛下求旨将阿音嫁于自己。 “保重。” 随后跨上骏马,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柒音站立在原地一直看着石云铮,直至他化为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待回归神来,沈柒音发现苏衍还没有离开,但依旧她没有搭理苏衍的打算,上了车辇便离开了此地。 苏衍站在原地慢慢握起拳头,他又一次被她抛下了……原来一直看着别人的背影是这样的感觉,无奈又不甘,心酸又难过。 这七年来,她到底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感受?总觉得她会一直在自己身后,可自己却从未想过一直在身后追着自己的她会不会累,会不会难过。 而自己才尝过几天这样得到滋味便觉得痛心难忍,那她是如何熬过这七年的?想到这里苏衍便更加觉得自己不是东西,更是对沈柒音心疼不已。 今日戍时,在京都颇受未婚小姐与公子们喜爱的游园会如期而至,位于城中心的清香园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年满十五的姑娘们公子们皆戴上形式各异的面罩,只露出嘴唇和下巴,手持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遇到心仪的人便可以将花送出,若是对方接受的话二人可以一同游园,过程之中觉合适便可拿下面具以便进一步了解,后续若是没有缘分可归还花朵另寻他人。 沈柒音从未参加过游园会,未认识苏衍的时候年岁太小,认识苏衍之后她便对别的男子没有了任何兴趣。就这样,她同京都中几乎所有年轻男女都参加过的游园会失之交臂了这么多年。 今日的游园会她还真想去凑个热闹,并非想要认识什么男子,而是想要弥补从前的遗憾。 日落山头之时,沈柒音见睿亲王处理完公务便同他说了想要参会的想法,睿亲王担心园会人太多沈柒音的身子受不了所以不太赞同。 沈柒音闻言凤眸一转,朝着睿亲王撒娇道,“父王既然如此担心,那同阿音一道去不就行了?” 睿亲王连连摇头,“你们年轻人去的场合我这个快半百的老人去凑什么热闹?” 沈柒音听了有些不高兴,巴掌小脸快要皱到一处了,“父王才不是老人!父王高大威猛身强力壮,不知比那些整日流连花丛的公子哥强了多少倍!再说,父王当年可是远近驰名的美男子,如今也是宝刀未老,,在阿音看来,父王周身气质更胜从前!” 睿亲王被夸得眉开眼笑,“真的?” 沈柒音点头如捣蒜,“自然是真的!父王可是阿音的守护神。” 睿亲王摸摸沈柒音头顶黑发,“好,那父王便依了阿音的愿,今晚同你一道去参加游园会。” 沈柒音闻言喜笑颜开,同儿时那般一头扎进父亲的怀抱。 闻名不如见面,沈柒音活了二十二年终于见识到了盛名京都的游园会是何模样。 各商各户张灯结彩,树木小桥也挂上了漂亮的小灯笼,星星点点地倒映在湖中,美不胜收。大街小巷皆摆满了各式各样有趣的小玩意,首饰面具也是随处可见。空旷的广场上还有一些奇趣的表演,皮影、小曲等等层出不穷。 最吸引人眼球的便是手持娇艳花朵身着华丽衣袍的公子小姐们了。 为了能遇见自己缘分,每个人都拿出了看家本领将自己装扮得光彩夺目。 入园之人皆会得到一支鲜花,是以沈柒音同睿亲王各持一支海棠并肩而行。 沈柒音面带桃花面具,一双饱满唇瓣露于面具之外,衬着精致小巧的下巴,典雅高贵中带着些引人入胜的神秘气息。 但不知是为何,走了这么些路程却没有一个男子上前送花,反而一旁的睿亲王已经拒了几个姑娘投来的鲜花。 “这么一小会已经有好些姑娘钦慕于父王,父王果然神采英拔不输当年!” 睿亲王今日已经被女儿夸了多次,嘴角高扬,看得出心情很好。遇上一些稀奇玩意,大手一挥便全部买下给沈柒音逗乐。 可是他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便被一旁吃茶闲聊之人给破坏了去。 “据说前些日子高调和离的那位想要反悔复婚了。” 此人话音刚落便招来许多爱听闲言碎语之人。 “哦?你怎知晓?” 那人轻哼一声,“这两日京都内传得快疯了,你的消息是有多闭塞?” “反悔复婚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另外一件事,”又一人忍不住开口附和,“据说将军近两日在城外为了那位同别人争风吃醋差点出了人命,还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本以为圣上定会追究,却没想到就这么寂然揭过了。” “什么争风吃醋,是纠缠反被将军训诫了而已。至于为何寂然揭过,你也不想想那位的父亲是何许人也,怎会容许此等丑闻到处宣扬呢。” “你这话不对,那位可不是谁人都可轻易训诫的。” “没错,今日晨间,那位与将军身穿同一试样同一颜色的衣袍在城门口为车骑大将军送行,据我所知并非是那位纠缠,反而是将军有意在讨好那位。” “这个我知道!将军这两日身穿红色衣袍,不知迷倒了多少贵女千金们,就连我那刚满十五岁的妹妹,也双眼放光地想要嫁进将军府做夫人呢!” “就是说啊,和离了又怎样?人家将军多的是小姑娘往身上扑,还差她一个?”那人说的唾沫横飞,“本想借着和离一事来拿捏将军,没想到将军真的同意和离,和离后还有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嚷着要嫁给他,现在着急着要倒贴了,何必呢!”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一些,竟然胆敢当众诋毁皇室宗室!” 一声低喝打断了正在闲扯的众人。引起话题的那个灰衣男子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阻止他说话的人,来人是一男一女,虽然气度不凡但却穿着一白一红普通的衣衫,应该是前来寻找姻缘的未婚男女。 “这位兄台可千万别污蔑我,我可一句话没提到郡主二字。” “既没提到,那你怎知我所说的便是郡主?” 灰衣男子闻言一怔,随即开口大声反驳,“我说是郡主了吗!你们听到了吗!“ 在场之人没有人敢回应,毕竟近日高调和离且和离对象是位将军的除了永乐郡主别无他人,就算谈论中未提及郡主名讳,但不可否认方才他们确实是在议论皇室宗亲。 那白衣男子男子缓步上前,“你可知诋毁污蔑宗亲犯得是何罪名?” 灰衣男子被这发散着恐怖气息的白衣男子吓得直往后退,又想到自己背靠之人,仗着胆子说道,“老子在这闲谈挨着你什么事了?你知道老子的靠山是谁吗?你想找茬吗?” 白衣男子缓缓拿下面具,“本王向来不屑找茬,治你的罪倒是很有些把握!” 众人见到白衣男子面具之下的那张脸后,皆吓得跪倒在地,“王爷饶命!” 睿亲王面色冷硬,说出的话也叫趴跪在地的所有人吓破了胆,“本王向来铁面无私,在场所有人有什么话还是同刑部的人说去吧。不过,能不能开得了口本王可不敢保证。” 众人闻言哭天抢地,虽然知道被饶命的机会渺茫,但依旧高喊饶命连连磕头,磕到头破血流也不敢停下,最终还是被王府隐匿在附近的暗卫拖走了,在睿亲王的授意下,只留下那名灰衣男子。 “方才你说你有靠山,本王倒是很好奇,是何人胆敢给诋毁宗亲之人做靠山。” “小……小人……没有靠山……” 灰衣男子瑟瑟发抖,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同方才恃势凌人的样子大相径庭。 但说出的话却让睿亲王很不满意,他一脚踩上灰衣男子的置于地面的手掌,刹时便听到骨裂之声,那男子痛得叫出声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我说我说!是……是……江正涛江大人之女叫小人这般胡说的,真的不怪小人啊!小人只是听人办事身不由己啊!” 沈柒音轻扯嘴角,“江檀儿。” 第14章 这个江檀儿还真是眉目不清。 沈柒音早已当着众人之面同苏衍和离,若是江檀儿依旧心仪苏衍大可求陛下指婚,这么揪着她沈柒音不放作甚? 这么些年江檀儿果真只长年岁没长脑子,这么稚拙的手段也就只有她能想得出来。 若非今日被她与父王抓个正着,方才那灰衣男子的一番妄言若是流传了出去,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模样。 灰衣男子被暗卫带走之后,沈柒音游园的兴致也没了大半,索性离园会结束只剩下不多的时辰,所以沈柒音和睿亲王便打算启程回府。 这时,去给沈柒音买小零嘴儿的金儿举着两只糖葫芦走了过来。 “郡主,您的糖葫芦。” 沈柒音接过糖葫芦,却见金儿快要将脸埋进衣襟中去了,声音也没有刚来时那般雀跃,她顿觉不对劲。 “金儿,抬起头来。” 金儿闻言慢慢将头抬起,只见金儿原本漂亮的白狐面罩沾满了灰尘,面罩上的坠子也丢了一个,没被面罩遮挡全的侧脸有几道红印露出。 沈柒音见状将糖葫芦塞进长信手中,上前将金儿的面罩揭下,下一刻金儿红肿的双颊便落进了沈柒音的眼中。 沈柒音压住心中的怒火问道,“发生了何事?” 金儿双眼含泪,“有位公子说我撞到他了,所以······” “所以他便出手伤人了?”沈柒音深吸一口气,“你确定你撞了他?” 金儿摇头,“金儿知晓今日在场的有许多金贵的公子与小姐,所以走路皆是小心翼翼,最多只是擦身而过,并没有撞到别人。” 金儿可以确信自己没有撞到那位公子,可能只是因为人多靠得近了一些,可那位公子却反手将自己推倒在地,零嘴撒了一地,面罩也掉在了地上。本以为自己道了歉他就会揭过此事,可没想到自己刚起身一句话都没说完,双颊便被左右开弓,留下了一双血红掌印。 沈柒音同睿亲王对视了一眼,“所以又是故意来找不痛快的了。” 睿亲王闻言眉头深锁,“你可知同你动手的是何人?” “回王爷,那人带着面罩奴婢没看清,但奴婢听他身边随从唤他江公子。” 京都中姓江的世家子弟不少,但如此嚣张跋扈盛气凌人的便只有江檀儿的兄长江韩非了。江家的兄妹俩还真是会给人找不痛快,她沈柒音还没来得及去找江檀儿算账,江韩非便又撞了上来。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金儿抹抹眼泪,“他们向园门口去了,该是已经回府了。” 沈柒音转头同睿亲王说道,“父王,您将长信留下先行回府吧,女儿现下要去一趟江侍郎府上。” 睿亲王担忧沈柒音的身体,有些不赞成,“天色已晚,明日父王会派人处理此事,阿音身体为重。” “所以才叫父王将长信留下啊,这么些小事女儿自己能够处理,若是将此事搁至明日,江家兄妹睡得一夜好眠,女儿却要夜难安寝了。” 睿亲王知晓女儿的性子如何,便将大半侍卫与暗卫留给了沈柒音,自己回了王府。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12节 江韩非从清香园刚回到府里便碰见了在亭中赏月的江檀儿。 见江韩非腰间挂着面罩,江檀儿有些狐疑地问道,“你从哪里回来?” 江韩非面露一抹得意笑容,走近亭中倒了一杯清茶,“哥哥我啊,今儿个给你出了口气。” “你为我出气?”江檀儿言语中有些鄙夷,“你不是去春芳楼找你的老相好了么,怎会有时间给我出气。” 春芳楼是京都有名的青楼,每天不知有多少人流连在此处,江韩非便是其中一员。 江韩非听了立即捂住江檀儿的嘴,“你小声点!若是被父亲听到了我又要挨揍!” 江檀儿一掌挥开挡在自己嘴边的手,“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嘁,”江韩非举起被江檀儿挥开的手,“今儿个我在清香园就是用这只手打了沈柒音身边的那个胖丫头,给你出了口气你还这般对待我,真是没良心!” 江檀儿闻言惊愕道,“你去了游园会?你碰见沈柒音了?” “没见到,不过沈柒音的丫头在那,估摸着她也在附近吧。所以哥哥我机灵啊,见那丫头一人我打了就跑!”江韩非笑得轻佻无比,“别说那丫头虽然有些胖但长得倒是不错,若是有机会的话······呵呵呵!” 江檀儿却没有心思听江韩非的腌臜意念,心中慌乱不已。 她爱慕苏衍多年,心中容不下其他男子所以至今未嫁。前些日子听说沈柒音同苏衍和离她不知道有多欢喜,就算在宫里被沈柒音将了一军抄书抄得至今手腕还有些许酸软也没打算再同沈柒音计较。 可近些天京都中骠骑大将军高调示爱永乐郡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在确定确有此事的时候,江檀儿宛如落进了冰窖一般,浑身透着刺骨的冰凉。 心酸与不甘一齐涌上江檀儿的心头。 凭什么?凭沈柒音贵为郡主?还是凭沈柒音是睿亲王之女? 七年前若不是沈柒音借睿亲王的身份向陛下请了旨强行与苏衍成亲,苏衍不一定就是她沈柒音的夫君! 旁人都道苏衍和沈柒音琴瑟和鸣,若不是她撞见过苏衍以苏老将军去世一事为由叫沈柒音撤掉指婚圣旨的话,她可能也会被沈柒音精心布置的假象给骗过去! 可为何苏衍好不容易脱离了沈柒音的手掌后,又要如此高调地想要将她追回呢? 七年前自己就输了一次,七年后不能再输了。 所以她才会安排人在游园会上散布沈柒音的谣言,想要毁掉沈柒音在苏衍中心的形象。 参与游园会的人皆带着面具谁也不认识谁,就算以后沈柒音想要追究也断然不知谁是谣言散播的源头。据她所知沈柒音是从来不参加游园会的,所以她才会挑在今日施行,可为何江韩非会在游园会中碰见沈柒音的贴身丫头? 江檀儿绞着手指越想越担心,生怕她派的人会被沈柒音发现。转念一想,清香园这么大,哪能这般凑巧会叫沈柒音碰上? 如此安慰自己一番江檀儿才逐渐冷静下来,转头见到江韩非满面鄙陋之色心中更是嫌弃。 “公子!小姐!不好了!!” 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的江韩非被管家的叫喊声吓得吃了一惊,遂皱起眉头喝到,“大晚上的瞎叫唤什么!” 管家也顾不上江韩非的呵斥,伸出手指向府门,“郡·····郡主大驾而来,说要找公子小姐治罪,小人不敢拦啊!” 江檀儿闻言一把打翻了瓷杯,“什么!沈柒音来了?” “未经本郡主准可便胆敢直呼本郡主名讳之人,怕是要仗责五十不止,江檀儿,你好大的胆子!” 沈柒音带着王府浩荡一群人出现在江府内的亭外。 江韩非已经被这么大阵仗吓得双腿颤软,想要遁走却被沈柒音带来的近卫固在原地。 江檀儿勉强稳住心神,扫了眼沈柒音身边双眼通红面颊红肿的丫头,心中忐忑沈柒音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为她的婢女讨说法,还是发现了自己找了人乱传谣言来找她之罪来了。 面对沈柒音冰冷视线,江檀儿不得不走近几步,随后双膝跪地对着沈柒音行了个大礼,“檀儿拜见郡主。” 江韩非见妹妹此番行礼也跟着跪下,口中溜须拍马之言随后道出,但沈柒音却未分半个眼神给他,只将视线落在脚下的江檀儿身上,下巴轻抬,面色冷然。 “江小姐还真是有雅兴,这个时辰还在品茶赏月。” 江檀儿心中不岔但又不敢轻易起身,“檀儿只是还不曾有睡意。” 沈柒音绕过江檀儿,走进亭中坐了下来,“今日本郡主在游园会上结识了一位很有意思的人,江小姐要不要猜一猜是谁?” 江檀儿不知道沈柒音是何意思,只好顺着她的话回答,“檀儿不知。” “那人应该是个说书先生。” 江檀儿闻言刚想松一口气便被沈柒音接下来的话惊得以头点地伏在地上。 “倘若不是说书先生,为何编造起本郡主的事情来如此游刃有余得心应手呢?”沈柒音食指轻轻敲击着石桌台面,“江小姐你说呢?” 江檀儿知道沈柒音意有所指但还想着负隅顽抗,“檀儿不知。” 沈柒音轻轻摇头,“不能不知,江小姐今日必须得说,直到说得本郡主满意为止。” 江檀儿咬唇,这在是硬逼着她自己承认?若是不承认便要一直跪下去? “郡主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江侍郎这时才从被窝里爬出来,外衫都没穿戴整齐便赶了过来,“不知小女和小儿犯了什么错误劳烦郡主这么晚来到府上?” 沈柒音朝趴跪在地的江檀儿轻点了下巴,“江大人莫急,江小姐正在想说辞呢。” 江檀儿听见江正涛的声音连忙抬头看向他,“爹!” “准你抬头了么。” 江檀儿闻言又立即低下头去,心中屈辱,嘴唇都快要被咬破。 “本郡主的没有什么耐心,劝告江小姐还是快些说了为好。” 江檀儿复又抬起头来,眼里蓄满屈辱的泪水,“郡主都知道了还叫我说什么?” 沈柒音看了江正涛一眼,“我知晓了可是江大人还不曾知晓,快些说吧,叫江大人瞧瞧你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江檀儿不敢看向江正涛,但知道今日是非说不可了。 “没错,那散播谣言的人是我找的,他所捏造的事实也是我教他这么说的。” 沈柒音盯着江檀儿,“你可知诽谤宗亲是何罪名?” 江大人闻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郡主!郡主饶命!都是臣不好,是臣没有教好女儿!那绝域之地她一介女子是万万去不得啊!” 江檀儿见父亲这般卑微求着沈柒音,心中不是没有后悔,眼泪不住地滑下脸庞。 “郡主该如何治罪便如何治罪,千万不要连累我父亲!” 沈柒音起身缓步走向江檀儿,“你在想方设法陷害于本郡主的时候就该想到,以本郡主的性子定然会讨回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苏衍我已经不要了,江小姐喜欢大可凭自己本事是追,本郡主断然不会插手。” 提到苏衍江檀儿更觉痛心,“可是他根本不喜欢我。” “所以呢?”沈柒音厉声问道,“说以这便是你一直针对于本郡主的理由?” “江檀儿,你活了一大把年纪怎的还是如此不通透!为了个不爱你的男人终身不嫁?为了个不在乎你的男人要将自己的命给搭上么?你想过跪在此的你父亲么?为了个男人这么做,值得么?” “言尽于此,本郡主只纵容你这最后一次,若是还有下次,流放至西北绝域的名单上,便有你江檀儿一个!” 沈柒音说完不再理会已经泣不成声的江檀儿,将视线转向江韩非,目光深似幽潭。 第15章 江韩非是京都中典型的纨绔子弟。书没读多少,勾栏之地倒是经常见到他的身影,家中妻妾成群不说,外头还有一大堆莺莺燕燕。 其妹江檀儿却恰恰相反,虽然性子不太讨喜,但论起痴情来却是一等一的。所以比起江檀儿,沈柒音更加厌恶她的兄长。 “哪只手?” 沈柒音的声音仿佛利剑悬于脖颈,叫江韩非喘不过气。 “我……我不知道郡主在说什么。” 他俩不愧是兄妹,都到这节骨眼儿了还在竭力装傻充愣。 “本郡主再问一遍,伤人的是哪只手?” 江韩非连忙求饶,指着金儿大声陈冤,“郡主明察啊!是她撞到了我,所以我才不小心将她推倒的,她一个奴婢撞到人了,难道还不允许本公子……不允许我惩治一番吗?” 沈柒音点头,“你说得在理,犯了错误便要接受惩罚,礼仪学得不错。所以,哪只手?” 江韩非冷汗直下,“郡主,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是那个奴婢先顶撞的我,所以我才推的她,怎的还要问哪只手呢!” “敢问郡主,小儿又犯下什么罪了?”江正涛刚从女儿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儿子又变成了问责的对象,心中暗骂养了一对不省心的东西。 “江大人稍安勿躁,本郡主叫个人来说与大人听。将人带上来!” 沈柒音的话音刚落,近卫便押上来一个小厮。 江韩非见到那人心中暗道不好,同自己去游园会的随从怎的被沈柒音给捉了去? “江韩非,此人你该认得吧?” 江韩非张口结舌,咽了咽口水不言不语。 沈柒音瞥了嗫嗫无言的江韩非后,转而向那小厮说道,“说吧,将方才同我说过的话再一五一十地陈述出来。” 那小厮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就这么趴着开始回话,“回……回郡主,小人今日陪江公子去参加游园会,江公子见一个婢女打扮的人挡住去路,便命小人将那婢女一把推倒在地,后来公子见那婢女是郡主的贴身侍女,便……” “便什么?再吞吞吐吐割了你的舌头!” 沈柒音声色森寒,冻得那小厮瑟瑟发抖,连忙加快了语速,“是是是!公子见那婢女是郡主的贴身侍女,为了给小姐出口气便起了羞辱之心,所以抬手打了郡主侍女两巴掌!” 就算已经知道事实经过,现下再听一遍沈柒音依旧觉得心中的怒火快要冲天。 金儿小了沈柒音两岁,十岁便被卖进王府,同沈柒音一起玩耍一起长大,自己都不舍得打一下,今天竟然叫那腌臜玩意儿打了足足两个巴掌! “江大人可听明白了?” 江正涛怔怔地点头。 “江大真是教得一双好儿女啊。” 江正涛连忙低头恳求,“臣以后定会好好教导,求郡主万要开恩!” 根已进身气已进骨,这时候再教导未免太迟了些。 沈柒音立在原地,脊背挺直,周身气场冰冷而强盛,“把江韩非带过来。” 近卫立即将跪在地的江韩非押至沈柒音面前,江韩非下意识地想要跪下,却被近卫一把薅住头发强行让他站起来,疼得江韩非嗷嗷直叫。 “这就嫌疼了?” 江韩非见自己竟然能站立着同沈柒音对话,心中畅想沈柒音是不是不再追究了? 也是,不过是个奴婢,推就推了打就打了,沈柒音贵为郡主怎么会为了下贱的奴婢就得罪他们江家?毕竟贵妃娘娘可是他的姑姑,就算是郡主也得看在贵妃的面上思量思量不是?若真是这样,说不准还能向郡主将她那个肉墩墩的婢女讨来当个通房的! 江韩非想到此处悄悄看了眼乖巧可爱的金儿,刚想开口讨人左脸便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他直接被打得趴在了地上,双眼冒星还未回过神便又被侍卫提溜起来,左脸肿得老高。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13节 江韩非有些难以置信沈柒音竟然真的动手打他,双目圆睁,面色惊愕,“你……怎可打我?” 沈柒音揉了揉由于太用力而发麻的手心没有说话,而是又在他的右脸狠狠地来了一下。 江韩非依旧是横着趴下的,他被打得头昏脑涨,直接放弃起身,就这么趴在地上。 沈柒音眼中的鄙夷更甚,若是平常男儿,断不会这般不经打。但江韩非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只剩一副虚空的躯壳,只两巴掌便成了这副模样,还真是朽木粪土。 江正涛若是将家业交给这个草包,前途渺茫也。 “这两个巴掌是替金儿脸上的掌印讨的,那么接下来本郡主便要好好说道说道污蔑之罪该如何处置了。” 江韩非闻言艰难地动了一下脑袋,“我何时犯了污蔑之罪了?我只不过打了她两巴掌,方才郡主已经讨回去了啊!” 沈柒音不想同他废话,转身唤来长信,“既然他不肯承认,那边折了他右手两根手指吧。” 长信的行动力一向很强,沈柒音话音才刚落下,耳边便响起了江韩非锥心刺骨搬的惨叫声。 沈柒音眉头紧皱,“将他嘴巴堵上,别吵着左邻右舍歇息。” 下一刻江韩非的嘴巴就被堵了起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江正涛急得满头大汗却无能为力。 沈柒音身边那位叫长信的近卫,只要他在这里便如同睿亲王亲临。睿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仅主管宗人府,还连带监管了刑部。况且江韩非出手伤人人证物证具在,再给他江正涛十个胆子也不敢阻止沈柒音惩罚自己的儿子。 “对了,我瞧着江府门外有一片空地不错,,江公子明日天亮之前就莫要进家门了。” 江韩非听完急得在地上蠕动,沈柒音的意思是要他在家门口罚跪至第二天天亮? “还有,”沈柒音凉凉地看了眼江韩非,“罚跪没有结束之前不准任何人靠近,不然我担心王府的侍卫会将靠近之人当做同伙。回府。” 说完沈柒音便带着王府的一众人离开了江府府。 沈柒音一番话彻底断绝了江正涛想要找医师给江韩非治手的想法,这么跪到天亮,不知道会不会耽误治疗时间从此变成残废,况且这么一跪,没有一月是别想下地走路了。 江正涛愣愣地看着被押至府门口罚跪的江韩非,心中有心疼有气恼,更多的则是恨铁不成钢。 “郡主您手疼不疼?金儿给您揉揉?” 回府的路上金儿还在掉泪珠子,心疼郡主身子有孕还要奔波到江府给她讨公道。一想到郡主为了她动手打了人,心中既感动又心疼。 小的时候她家中贫寒,每日都是饥饿交加,被卖到王府的时候枯瘦如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小郡主却一点也不嫌弃她,拿起自己的金丝手帕便要给她擦脸,好好的帕子给染得乌黑,小郡主却全然不在意,笑呵呵地拉着她去沐浴换衣。 她本是被安排清除尘秽的活儿,是郡主向王爷讨了她到身边伺候。说是伺候,但郡主却拿她当成玩伴,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留给她一份。 在进王府之前她从未吃过一顿饱饭,第一次吃饱是在郡主的房中,那次她被撑得直往外吐,郡主心疼的直掉眼泪,声声保证今后会一直有好吃的,叫她不要再吃得这般撑了。从此郡主的房中便多了许多小零嘴,如今自己被养得白白胖胖全是郡主的功劳。 不仅是这样,她进了王府后也没少被府中的半大小子给戏弄,那时属长信最为过分,揪她辫子绊她跟头,都是郡主为她出头。而自己除了吃好像没有为郡主做过什么,心中暗骂自己没用。 “手不疼,倒是挺想念金儿的按乔手法了。” 金儿闻言原本暗自懊恼的眼睛立即亮起,肿着张圆乎乎的小脸连忙点头,“等回到府中金儿便给郡主好好按一按!” 第二日,江家公子被沈柒音教训并在自家府门口被罚跪一事便传开了去,金儿边给贵妃椅上假寐的沈柒音捏肩边喜滋滋地和沈柒音汇报。 “他果真在门前跪了一夜,据说膝盖都跪出血了,真是罪有应得。” 江韩非跪了一夜在沈柒音的意料之中,他哪敢阳奉阴违,真当她带去的侍卫是吃素的么。 “还有还有,长信回来时同我说,天刚亮江府门前就围了好多人,都在看江韩非的笑话。郡主您知晓吗,好些人都夸赞您做得漂亮哩!” 江韩非仗着自己的身份不知道欺压过多少人,遇见长得标致的姑娘不问别人意愿直接抢进府中,抢不到的便想方设法占便宜,便宜也占不到的话,那便要开始往人家姑娘身上泼脏水了。 如今沈柒音惩治了这个人见人厌的江韩非,那些被江韩非动过手脚的姑娘以及被欺辱过的普通百姓,可不要夸赞一番出手惩恶徒的沈柒音么。 “郡主,苏将军府上送来了请帖。” 长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睿亲王上朝还未归府,所以长信便将请帖送至沈柒音房中。 沈柒音闻言睁开双眼,“苏府?” “是的,是苏衍苏将军府上的管家送来的帖子。” “进来。” 长信推门而进,将一红色的帖子呈送给沈柒音,沈柒音打开帖子浏览了帖子里的内容后便合上交给了金儿,继续闭上眼睛养神。 金儿心中不岔苏府怎的还这般纠缠不求,遂翻开帖子看去。 “苏老夫人五十寿诞?!”金儿淤肿未消的脸上满是惊怒,“苏府这是想做什么?郡主,帖子上邀了王爷和您两人,您去吗?” 沈柒音冷笑一声,“去,为什么不去。” 既然帖子送来了,自然不能失了王府的风范,不然以为她沈柒音怯了呢。 第16章 苏老将军为国捐躯,尸身回京后得陛下追封为大将军。 虎父无犬子,其子苏衍战功赫赫,如今也稳坐骠骑大将军一职,苏老夫人五十寿诞,朝中百官自然不会怠慢,皆备了厚礼前来祝贺。 是以苏府今日兵朋满座,前厅中受邀的官员们互相寒暄道礼,后厅也坐满了京都中各世家的娇美贵女千金们。 苏家请柬为苏老夫人一手打理,递出去的帖子言明邀了世家官员家中未出阁的姑娘,其中意思不言而喻。而苏衍文武双全手握重兵,是京都中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自然是各家力争拉拢的对象。 但从前这位襟怀坦白芒寒色正,想要讨好都寻不到法子。此番苏家既有意愿借此次寿诞挑选新的少夫人,那些原本想要奉迎之人便像是闻着腥味的猫,将自家姑娘装扮隆重地带来寿诞,选得上很好,选不上也算是不枉来此一趟。 至于会不会开罪于睿亲王则不是他们考虑在内的。因为比起苏衍,睿亲王是更加不好攀附的主,就算不同苏家做亲,睿亲王也断不会因此而高看你两眼。 而家中没有未出阁姑娘的人则为错过攀上苏家的好机会而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长平侯此番带着厚礼携女儿朱以清前来参宴,在董卓的带领下来到前厅中,他一眼锁定正在招待宾客的苏衍。 “苏将军!” 苏衍回过头来,见长平侯立即双手抱拳,“长平侯!在下有失远迎,长平侯见谅!” 长平侯笑着摇摇头,“今日这般大喜日子,苏将军自然是无多闲暇,老夫怎会怪罪?”随后将身后的朱以清拉至身边,“这位是我的小女名唤以清,今日有幸受到邀请给老夫人祝寿。但小女性子内敛不爱说话,还要托苏将军多些照佛了。” 朱以清心中尴尬不已,向苏衍行礼问候之后便退至一边不再说话。 旁人见到长平侯此番动作,心中大呼无耻无耻!因为苏老夫人此刻在后院招待女眷,他们便让女儿直接去了后院。偏生这个长平侯竟将女儿带到苏衍面前,美名其曰不爱说话需要照拂,实则趁机增加两个年轻人的互动,好抢占先机,真是老狐狸一头! “侯爷不必担心,苏府自有机灵贴心的婢女招待朱小姐。小荷,将朱小姐带到后院,好生招待。” 婢女小荷领命前来,引着松了一大口气的朱以清往后院走去。 见苏衍目不斜视地命人将朱家小姐带走,众人同朱以清一般,皆是松了一口气。之前对苏衍的油盐不进有多深恶痛绝,此刻对苏衍的客气疏离便有多庆幸。 长平侯笑容僵了一瞬,随后又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攀谈起来,“以清她比苏将军小不了几岁,你们年轻人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所以有机会的话朱某定要再次邀请苏将军到我府上坐坐。” 这个“再次”就很有玄机了。 谁人不知前些日子苏将军只身一人到访长平侯府说是要恭贺长平侯缴寇凯旋?刚开始不管是暗中观望的还是试图拉拢苏衍但以失败告终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知晓苏衍的目的。 后来在听说苏将军长平侯府一行只为追随永乐郡主而去,心中的大石卸下的同时,又升起了疑惑:郡主同苏将军二人琴瑟和鸣,到底为何要突然和离呢?即已经和离,那近日苏将军为何还要高调求复合呢?再有,既然苏将军对郡主余情未了,那为何又要大张旗鼓地借着老夫人寿诞之日相看少夫人人选呢? 这一大团的疑问像一团浆糊糊在众人脑中,不得其解。 不过说到王府和苏府当初喜结连理,不知道有多少爱慕苏将军的姑娘哭花了妆,也不知道有多少倾心郡主的名门子弟槌胸蹋地,更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苏家攀上了睿亲王这个大山。 不过大家心知肚明,苏衍在短短几年内连升几级全靠他自己的那一身功勋,而非睿亲王。这也是众人想要攀上苏衍想要同苏家结亲的原因。 苏衍得体回应,“侯爷为陛下解了匪患,也还了徽州百姓和往日一样的清静,待陛下他日宴请侯爷之日,苏某定会到场同侯爷不醉不归。“ 长平侯脸上的笑意又是一僵。 周围众人努力控制脸上的嘲弄,虽说长平侯剿匪有功,但陛下的赏赐早已递到了长平侯府,从未听说要宴请长平侯,苏衍口中的宴请自然也就遥遥无期。 苏衍话说的非常漂亮,但奈何陛下并未说要宴请长平侯,苏衍拒绝意思已经非常明显,长平侯可不得笑不出来了吗。 这时董卓来到正厅,附在苏衍的耳旁说了些什么,苏衍听了原本疏离客气的眼神瞬间染上一抹星光,向长平侯丢下一句“在下有事失陪了”便踏出了前厅向外走去。 能让苏衍有这般神色的自然是沈柒音了。 他一早就叫董卓派人在街口盯着,若是见到郡主车架立即前来禀告。此刻沈柒音的车辇已经转过街口,向着苏府而来。 这个时辰宾客几乎全部到场,苏衍以为沈柒音不会来了,此刻听到董卓来报,心中十分惊喜。 苏衍三两步跨出前厅,迅速走向府门,没过一会就见到了那辆朱轮车出现在眼前。 待车停稳,沈柒音便在金儿的搀扶下款款下了车。 今日不同往常,沈柒音身着柳青色曳地散花裙,满头青丝高高绾起,两侧白玉玲珑步摇随着她姗姗的步伐轻轻摇曳,额前点缀着碧玉眉心坠,衬得轻点红装的绝美脸庞更加蛾眉螓首绝代风华。 “阿音,你来了。” 沈柒音在苏衍面前站定,轻启红唇,“苏将军莫要忘了,你我现下已经不是可以直呼名讳的身份,希望将军下不为例,在本郡主这里可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 苏衍眼中光芒渐弱,垂下眼睫敛去双眸中的情绪,“末将明白。” “还请将军带路吧。”沈柒音面色无波,仿若第一次来到将军府一般。 “……郡主请随我来。” 郡主驾到百官自然要起身行礼,苏衍将沈柒音先行带至前厅内,沈柒音在众人各异的神色中踏进厅内,泰然自若地接受了百官们的跪礼。 “诸位快请起身,今日既是苏老夫人的寿诞,诸位就莫要拘着,能在苏老将军的寿诞上与各位相聚,也算是一种缘分。” 众人连忙点头,随后面面相觑地互递眼神。 往日见到这位郡主皆是笑意盈盈,温柔恬静,在众人想要行礼之前便先行开口免了跪礼。今日不仅面色淡然,周身更是泛着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凉丝丝的气息。 举止言行尽显王室风范,仪态万方典雅高贵。 这时董卓又前来禀告,说是沧尔国公主茹仙已经到了府门,现在应该已经快要到前厅了。 苏衍眉头微皱,“我不是吩咐不请沧尔公主的吗?” 董卓有些为难地说,“老夫人决定的事情,除了将军您谁敢拦着啊,估计早就背着您将帖子递到驿馆了。” 董卓话音刚落茹仙便在随从的簇拥下来到了前厅。 茹仙见到苏衍双眼一亮,立即朝苏衍奔来,“苏衍将军!” 苏衍朝后退了两步与茹仙拉开距离,“茹仙公主。” 茹仙察觉到苏衍的动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将军每次见到我都这般冷漠,从未有过一丝笑容,我真的有……” 茹仙这是才看到立在厅中间的沈柒音,想要说什么全都忘了,怔怔地看着沈柒音。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14节 “茹仙公主别来无恙。” 沈柒音率先打破了几人之间的沉默, 茹仙仿若如梦初醒,瞧了眼沈柒音的衣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面色越加怅惘。自己身上青色的衣裙可是经过千挑万选才决定穿来参宴的,怎的就和沈柒音的撞上了呢?沈柒音穿着风姿卓越国色天香的,衬得自己倒像是个没长开的小娃娃。 “郡主今日也是来参加苏老夫人寿诞的?” “王府既收到了请柬,自然会如约而至。” 茹仙听了立即说道,“本公主也是收到将军请柬的,并非不请自来。” “除了郡主的请柬,其他宾客名单皆由母亲一人安排。”苏衍有些着急地同沈柒音说道。 他言下之意便是向沈柒音解释茹仙并非他请来的,而是苏老夫人的安排。并且今日到场的所有贵女千金们皆是出自苏老夫人之手,他之前并不知情,直到宾客来了近一半之时他才察觉到异样。 不过苏衍心意已决,不管他的母亲作何安排有何想法,他这辈子只认定沈柒音一人。 但沈柒音并不想知道茹仙是何人请来,毕竟苏府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苏将军的家事不必同本郡主说。只不过本郡主来了已近一刻却不曾安排座位,这便是将军府的待客之道么?” 待客之道……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府中桌椅餐具大半都是由她亲手布置,此刻却如此疏离,她是真的将自己看成苏府的客人了。 苏衍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郡主请上座。” 沈柒音没有同他客气,脚步一抬便走进首座坐下,轻轻抿了口侍女沏的香茶。 “你……是小七吧?” 忽然一道男声在耳边响起,沈柒音抬头望去,是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正惊喜地看着她。 第17章 小七这个名字对沈柒音来说真是熟悉又陌生。 从年少之时起,沈柒音便喜欢同睿亲王走南闯北,走到哪处都会结交一些路途朋友,于是她便给自己取了个江湖用名,小七。 所以眼前这位叫着她的江湖名的公子定然是她在某一处偶然结识的人。 不过她去过的地方太多,碰见的人也太多,根本不记得眼前这位公子到底是何人。 “敢问公子是?” 那位公子听完眼神瞬间黯淡下去,面上浮上一丝沮丧,“小七竟……不认得我了吗?” 沈柒音挑了挑眉,虽然的确是不认得了,但你也不用这般委屈吧?再自报家门来不就得了。 长平侯见状连忙过来替那位公子向沈柒音介绍道,“这位是刚过殿试,陛下钦点的一甲状元郎于瑾年于状元。” 哦?竟然是这两日名震京都的状元郎。 据说今年的殿试前三甲皆十分出色,特别是状元郎。状元祖上乃书香世家,但是后来家道中落,家境越来越贫苦,他十年苦读终于经过层层试炼得到陛下赏识,摘得此届春闱头筹。 但沈柒音在脑中回想半响也未曾想起自己何时同这位状元郎有过交集。 于瑾年见沈柒音脸上神色,知晓她当真是不记得自己了,便只好开口回忆道,“五年之前,在淮州,您曾在一群纨绔小子手里救下一个人,并帮那人将被毁坏的书籍修补完整,您还记得吗?” 他这么一说沈柒音倒是渐渐忆起了。 当年父王奉皇命前往江苏府一带视察民情,刚好那时她同苏衍了怄了些气,一气之下便央求父王带她一同前往,好让自己借此机会冷静冷静。 可刚走了没两天她就开始想念苏衍了,并且十分后悔自己在冲动之下和父王一起出京。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然已经踏上路程,断然没有再回头的道理,只能和睿亲王继续南下。 淮州也是他们停留的最后一站,而遇见于瑾年是在淮州的一个小镇上,那时的他正被一群野孩子骑在身下打骂,而他只紧紧护着怀里的书籍,不知道还手打回去。 沈柒音抽出腰间的皮鞭,轻而易举地就将那群野孩子给吓唬跑了,于是沈柒音便在那个时候同于瑾年结下了短暂的友谊。 刚开始于瑾年很内向不太说话,但是熟了之后沈柒音发现他很会逗人开心,在那些难熬的日子里有于瑾年的陪伴叫她暂时忘却了京都中那个只会让她伤心的苏衍。 不过,那时候于瑾年皮肤黝黑体态瘦小,同眼前这个剑眉星目的八尺男儿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 “你是小年?” 见沈柒音终于想起,于瑾年展开一抹爽朗笑意,后退两步朝沈柒音行了一个大礼,“小民参见郡主!” 其实在沈柒音踏进大厅于瑾年便认出了她,只不过有些不敢相信他一直梦寐不忘的小七竟然是高贵的永乐郡主。 当年的小七只说她来自京都城,却并未说她是何身份。不过于瑾年心中明白,就算沈柒音穿着普通,但有这般气质与美貌的定然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这么些年来于瑾年从未忘记过小七,小七就是他人生中突然出现的一颗明珠,在那些艰苦的日子里,是小七一直支撑着他,小七就是他的信念,他的指引。 所以殿试之后于瑾年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寻人。但他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正苦于没有门路的时候,恰巧苏将军府向他递来了请柬。据说苏老夫人此次寿诞京都名门世家都接到了帖子,说不定小七也在受邀之列。 果然,他在这里如愿见到了小七。 “莫要行此大礼,快些平身!” 能够遇见昔年朋友沈柒音心中也是欢喜的,没想到当年说要来京都找她的小孩,如今竟然真的凭自己的本事踏进了京都城并得到陛下的赏识,若是一如往日抱诚守真,今后京都城内必然能有他一席之地。 于瑾年站直身体直视着沈柒音,细细地描绘着她的面颊,“小七……郡主变了,仙姿佚貌更胜从前。” 于瑾年话音落地周边众人便为他捏了把冷汗,这个于瑾年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难道不知晓站在他旁边的苏大将军是郡主的前夫君吗? 前夫君苏衍此时已经快要将一口银牙咬碎,在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将于瑾年眼珠子抠出来之前打断了他与沈柒音的对话。 “时辰已经差不多,请郡主移步木香亭。诸位同僚以及这位……于状元,也请随苏某一同前往。” 于瑾年回过身来向苏衍揖了一礼,脸上笑容真挚而朴素,“如此小民就有劳苏将军带路了。” 苏衍深深地看了眼于瑾年,随后踏出了前厅,带着众人向正式宴席之地木香亭走去。 女眷们在苏老夫人的招呼下皆已入座,此时见到苏衍领着沈柒音一行人前来,面上带着讶异,随后都不约而同地悄悄瞥向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一改往日素裙荆钗,今日一身大红喜寿服,鬓发翠绕珠围,好不喜庆。 和离那日闹了那么些不愉快,苏老夫人本以为沈柒音不会来参加她的寿宴。不过她今日既然来了也正中她的下怀,瞧这满院的金枝玉叶,哪个不是巴巴地想要嫁进来?少了她沈柒音,多的是金贵的千金小姐念着他们家衍儿。 回头替衍儿挑一个家世一等样貌一等的贵女,择日将婚事给定了,来年就能抱上孙子。这么一想还好她沈柒音主动和离了,不然再这么拖下去她不知道何时才能诞下苏家的血脉。况且这么些年都不曾怀上,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毛病在身上。 “我瞧方才前厅的大人们都给郡主行礼了,你们……怎么都不向郡主行礼啊?” 就在满院子的女眷们都楞着的时候,跟在沈柒音身后的于瑾年状似不解地出声打破了静寂。 苏老夫人闻言眸光一闪,她本来是想趁着自己今日是寿星装傻躲过来着,况且和离之前沈柒音见到她都要向她低头行礼的,现下反过来叫她向沈柒音行礼,一股憋屈顿时涌上心头。 众女眷本是想随着苏老夫人一起向沈柒音施礼,但此刻也不管老夫人为何坐着不动了,纷纷起身规矩见礼。 沈柒音没有开口叫众女眷起身,而是直视着主家座位上的苏老夫人,“苏老夫人别来无恙,王嬷嬷近来身体如何了?” 苏老夫人听到王嬷嬷三字身体一颤。王嬷嬷糟了刑罚之后便一直瘫痪在床,最近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恐怕是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而沈柒音此番提起王嬷嬷,难不成是在暗示她若是不行礼便要对她执刑? 不可能,自己怎么说也是她曾经的婆婆,今日又是自己的寿诞,她怎会轻易动刑?但方才那人说前厅的大人们皆向沈柒音行了礼,若是只有她一人违背,还不知道沈柒音会做些什么来。 想到此处苏老夫人看向苏衍,眼神意示苏衍站出来为自己解围。 苏衍像是看懂了母亲的眼中神色,抬腿走到苏老夫人身边伸手将她扶起来,随后一手撩起衣袍一手轻按着母亲的肩背,同苏老夫人一齐双膝着地规规矩矩地按照庆帝定下的旨意向沈柒音行了跪礼。 “母亲近来身体不适,得需要人搀扶才能起身,因此没有及时为郡主请安还望郡主见谅。” 在苏衍看来,既然陛下定下规矩以公主礼仪待之便不可怠慢。往日由于自己的疏忽,已经叫母亲苛待了沈柒音,但从今往后自己定要以身作则叫苏府的所有人都要看清,沈柒音不仅是他苏衍心中放不下的人,更是大庆唯一的郡主,定然不能有一丝的不敬。 沈柒音瞧着被苏衍强行按在地上的苏老夫人半响才开口叫所有人平身。 今日是苏老夫人的寿诞,沈柒音本打算免了她的跪礼,可在见到苏老夫人同往日一般在自己面前端着架子便改变了注意。 本郡主可以主动给你,但你不能过来强抢,不然可是会惹本郡主生气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种不同寻常的气氛,特别是心思玲珑的女眷们,她们才不信苏老夫人需要人的搀扶才能起身,方才中气十足健步如飞地将她们从后厅带至木香亭的可不就是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苏老夫人么。 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后,所有人便在苏衍的亲自安排下落了座。 沈柒音边品茶边巡视在场的宾客,从方才起就觉得今日来的女眷们着实多了些,如今再一瞧,大部分都是京都中未出阁的千金,这时才明白苏老夫人今日寿宴是另有目的。 突然沈柒音想起在前厅时苏衍曾向自己强调一番宾客是由苏老夫人一手安排,该是想要将这满院子的贵女同他撇清干系。不过就像自己说的,苏府的一切事宜已经和她没有关系,管他是选妻还是纳妾。 原本苏老夫人今日该是喜眉笑眼的,现在却黑着一张脸完全没有了过诞之人的喜气。 也是,本来请苏老夫人她来是想借着寿诞给苏衍选妻来气她的,但没想到这个苏老夫人给别人找不痛快没成功,反而给她自己弄了一肚子的气,真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咎由自取。 第18章 酒过三巡之后,为寿诞助兴的歌舞便陆续进了木香亭。 舞姬们袅袅婷婷,个个杨柳腰肢盈盈一握,跳起舞来更是婀娜多姿,勾得在场的男子眼冒绿光。 那位举着酒杯一动不动该是大理寺卿叶大人,他不是才刚娶了美妾没多久么,怎的又盯着舞姬不放呢。 还有那位不停吃酒的是年过半百从未纳过妾的吴大人,旁人都道吴大人对其夫人忠心耿耿,却不知是因为吴夫人性子泼辣,敢看旁的女子一眼回家便要被好一顿毒打。今日夫人不在身边,吴大人的目光便从未离开过舞姬,吃席看美人两不耽误。 对了,还有那头一本正经吃菜喝酒但目光却时不时流连在舞姬脖子以下部位的张公子,要瞧便光明正大地瞧,这搬藏头露尾的反而更叫人瞧不起。 沈柒音边享受着金儿剥的水晶葡萄,边欣赏着平日间之乎者也不离口的大人们的丑态。 怎么几杯酒水下肚就能忘乎所以然呢?不对,许多人不喝酒也到处留情,比如说妻妾成群的大理寺卿叶大人,再比如说江正涛家鄙陋龌龊的长子江韩非。 这么一对比沈柒音不由得更加钦佩自己的父王来,除了自己的父王她还从未见过还有哪位男子能一世一双人的。 这么想着,沈柒音赫然撞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是隔着多个案几和一众舞姬朝她看来的于瑾年。 再这么看过去,于瑾年和当年还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的,尤其是那双乌漆圆溜的双眼。 沈柒音当年便觉得小年的双眼特别纯净,轻易地就会叫人放下防备同他亲近,今日再这么被这双眼睛瞧着,依然觉得他还如当年一般,眼中有着不曾泯灭的真挚。 沈柒音对着于瑾年遥遥举起手中的清茶,扬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于瑾年原本只是想安静地看着沈柒音,却没想到距离这么远沈柒音都能注意到自己,还主动对着坐在最末位的自己举杯。看着这样的沈柒音于瑾年心如鹿撞,他的小七还是同五年前一般,不曾对他端出一丝王室的架子。 于瑾年举起面前的酒杯然后仰头一口喝尽杯中之酒,随后杯口朝下,向着远处的沈柒音俏皮地眨了眨眼。 本是随意地一个动作,却逗得沈柒音咯咯直笑,随后沈柒音也一口饮尽杯中清茶,杯口朝下,学着于瑾年的样子眨了眨眼,两人便又默契地扬起嘴角。 肚子里被金儿喂了不少吃食,也被自己灌了些许茶水,沈柒音觉得有些撑着了,便意示金儿离场消消食。 骠骑将军府对沈柒音和金儿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二人出了木香亭绕过水榭,在后园的小路上慢慢散着,轻风微佛,日光和煦,是个很不错的天气。 “郡主,沧尔国的公主到底是不是将军请来的啊?” 金儿一想起整个席宴那个茹仙公主都寸步不离地跟在苏将军身后,她便觉得来气。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15节 沈柒音回头轻点了下金儿的脑袋,“你啊你,咱们二人都已经和苏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往后就莫要关心此事了。” 金儿撅撅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将军之前还大动干戈地想要挽回您,可转头就将导致您二人和离的罪魁祸首请进家门,金儿瞧着心里可不舒坦了。” 虽然沈柒音已经不在意到底是谁请的茹仙,但苏衍说过茹仙不是他请的,便不是他请的。 二人的关系虽已决裂,但苏衍的秉性如何她是最清楚不过的,苏衍是个不屑于撒谎的人。 “说明金儿还不曾放下,放下了就不会有这么些烦恼了。”沈柒音说完回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啊!” 身后的金儿突然惊呼一声,沈柒音刚想转身就被一人拦腰抱起,随后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董卓,看好金儿!” 沈柒音定了定神抬首望去,将她抱起之人竟然是苏衍。 沈柒音立即想要挣脱下来,可双手却被苏衍禁锢住动惮不得。她心中惊怒不已,开口大声质问,“苏将军这是在做什么!快些放下本郡主!” 苏衍却恍若未闻,冷着脸大步走着。 沈柒音双手被缚,没有办法,遂低头一口咬住苏衍的肩膀,用力之大仿佛要将那一块肉给咬掉,但苏衍愣是眉头也没皱一下,抱着沈柒音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将沈柒音带到水榭中间的小亭中才将她放下,看也不看肩膀血肉模糊的伤口,一双含着滔天怒火的眸子紧盯着沈柒音。 “郡主何时背着臣识得了于瑾年这样的才子?” 沈柒音正抚着被苏衍勒红的手腕,乍听到此言心中又气又怒,苏子言这是在质问她?他有何脸面来质问她? “苏将军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苏衍咬着牙,“五年前?没记错的话五年前郡主心中带着对臣的失望离开京都,从江苏府回京都后又有五天都不曾来找过臣,莫不是从那时候起郡主就有了离开臣的念头?” 五年前,在苏老将军牺牲一周年整的时候,苏衍情绪低沉脾气暴躁,更不敢回忆苏老将军当年的死状,便一个人躲了起来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 那时所有人都找不到他,包括沈柒音。 待他醉生梦死了几日,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回来的时候便见到沈柒音立在苏府门前,神情憔悴双眼通红,同他说话时声音也没了往日的清亮,“苏衍,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当时的自己是如何说的来着? 对了,当时他是这样说的:“郡主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苏衍没想到这么一句寻常的话便激怒了沈柒音,那是苏衍第一次见到沈柒音嘲他发火。 当时的沈柒音眼泪如断了线的玉珠一般滴滴滚下苍白的面颊,“你从来都是这样!从来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从来都不主动来找我!更是从来都不说喜欢我!苏衍,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答应这门婚事?” 这一连串的问题将苏衍问住了,他真的像沈柒音口中那般不堪?不是的,是因为这几天心绪狂躁不安怕伤了她,也怕让她看见自己软弱无能的样子。 他想开口同她解释,但后来却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任由沈柒音转身而去,看着她孤单的背影消失不见。 后来便接到了沈柒音同睿亲王一起南下的消息,沈柒音这一走便是三个月之久。 在这三个月中,苏衍将自己一头扎进了京营校场中,砥兵砺伍,除了用饭寝息一刻也未曾停歇。直到沈柒音回京消息传来,他才回到苏府沐浴净身,却在苏府枯坐了五日也没等来沈柒音。 沈柒音闻言怒极反笑,五年前她确实是抱着重新审视二人之间关系的想法离开京都的。 苏老将军忌日将至,沈柒音知晓苏衍定然会十分伤痛,遂赶来苏府想要陪在他的身边,但却得知整个苏府都在找他的消息。 苏衍将自己隔离了,谁都进不去他给自己圈的小世界,就算已经定了亲的沈柒音也不行。 但沈柒音不死心,到处去找他,将苏衍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找过了,依然没有他的踪迹。 那时候沈柒音突然发现这样的关系真的好累。苏衍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不是不知道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有多想陪着他,可他呢?却独自一人躲起来舔伤,把将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隔绝在外。 那时候的沈柒音真的累极了,身心疲惫。她当时是真的产生了离开苏衍的想法,可惜这样的想法只维持了两日。 那时候的她头昏脑热,对苏衍满腔的爱恋盖过了他对自己的伤害。所以从江苏府回京后,她便再也不想吃这相思之苦,便从此打消了离开苏衍的念头。 至于为何五日不去找苏衍,那是因为她在害怕。 离开京都之前在苏府门口问的那个问题,她害怕苏衍真的会和她说他不喜欢她,真的在这几个月中想清楚了要同她退婚。她像一只鸵鸟一般将自己关在王府中,期待苏衍主动来找她但又害怕苏衍来找她。 所以,当金儿小跑着来告诉自己说苏衍到访王府的时候,沈柒音更多的不是欣喜,而是害怕。 所以,当她来到前厅看到苏衍拿着一只珠钗说是送她的礼物时,可想而知她会有多激动。 那时候的自己是跳着扑进苏衍的怀中的,苏衍当着众人的面回抱她时双臂的力量,沈柒音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 她有时候总是在想,当初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坚持要离开苏衍?苏衍既然不爱她又为什么带着礼物到王府中向她示好? 若是自己坚持离开,若是他坚持不主动,那么两人的孽缘就不会延续至今了。 “苏将军说得没错,早在五年前本郡主便不想要你了,所以本郡主可以离开了吗?” 苏衍冷笑一声,“所以早在五年前就为自己找好了退路?所以方才在席间才会同你的退路眉来眼去?” “啪”的一声,苏衍脸上挨了沈柒音一巴掌。 沈柒音气的身体发抖,“肮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肮脏的!” 苏衍被打得侧过脸去,脸上红印尽显,嘴角浸出血丝,他眸光闪动声色低哑,“肮脏的人……既然郡主觉得臣是肮脏的人那臣便只有承接了。” 话音刚落,苏衍在沈柒音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便一口咬住了她嫣红的双唇。 第19章 在碰上沈柒音的双唇之前,苏衍是带着怒气的。可在碰到她柔软.又饱.满的唇之后,滔天的怒火瞬间被浇得一干二净。 他已经很久没有.亲.吻沈柒音了。 自沧尔国公主到访大庆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同她便再也没有过肌肤之亲。 苏衍现在已经忘记将沈柒音抓来此地的目的,全然地沉浸在这个久违的吻里,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的馨香。 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几乎每晚都能梦见父亲的惨死,在深夜惊醒之后便是无尽的不寐。直到与沈柒音成亲,她身上那股令人安宁的香味每日伴着他入睡他才渐渐地不再梦魇。 沈柒音着实没想到苏衍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袭击她,唇上传来被咬住的痛感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一把将苏衍推开,然后一脚踹上苏衍的膝盖。 “你这是在糟践谁呢?脑袋不想要了吗!” 苏衍被踹得后退了两步,稳住紊乱的呼吸后扬唇笑了笑,“臣这条命都是郡主的,若是郡主想要臣这颗脑袋了,随时来拿便是。不过,在此之前臣需得将掉脑袋的本给赚足才行。” 话音刚落便又向沈柒音扑过来,他一手将沈柒音双手反剪在她身后,一手牢牢扣住她的后脑,复又覆上唇来堵住沈柒音的呼吸。 沈柒音快要被苏衍此番无理的行为气疯了,双手挣脱不开,嘴唇被咬得又痛又麻。气急之下,抬起腿乱踢一通。 也不知道是踢着哪里了,忽听苏衍闷哼一声,被禁锢住的双手松了一丝空隙,沈柒音借机挣脱开手,猛地推开苏衍,而后毫不客气地甩了苏衍两个巴掌,一张脸上满是冰霜。 “今日酉时之前主动至王府门前跪下领罚,若是酉时没见到苏将军,莫要怪本郡主带人亲自来捉拿你这个登徒浪子!” “郡主饶命啊!” 这时一个凄惨的声音打断了沈柒音。 沈柒音侧首望去,苏老夫人不知道何时带着一大群人站在水榭边上,此刻苏老夫人满脸泪水,踉踉跄跄地奔到亭中,噗通一声跪在了沈柒音的脚边,大声地哭诉。 “郡主!我知晓老妇之前待郡主不好,子言因为念着我是她的唯一的亲人也未将郡主您放在心上,所以郡主心中对老妇和子言颇有怨言。都是老妇没有教导好儿子!您要罚便来罚老妇吧!” 说完抬起一张老泪纵横的脸,泣不成声地说,“子言他万万不能受刑的,他还要为陛下镇守边疆,若是郡主真的因为心中有气便要对子言动刑,若是子言像王嬷嬷那般被打残的话,不仅是陛下的损失,更是大庆的损失啊!!” 茹仙公主见状立即跟到了亭中,想要扶起老夫人,但老夫人一把甩开茹仙的手继续向沈柒音磕头,“子言他身上战功累累,为陛下打下多少胜仗,又为陛下夺得多少座城池,老妇相信陛下是断然不会允许大庆少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将领的!” 茹仙见苏老夫人这般凄惨,心中又气又愤,“永乐郡主,今日是苏老夫人的五十寿诞,有什么事不能看在老夫人寿诞的面上给免去吗?” 瞧瞧这场面,俨然是一副她沈柒音仗着郡主头衔上门欺负人的画面。 明明是他苏子言以下犯上将她捉到此处,明明是他苏子言轻薄于她在先,可现下的情况,若是她沈柒音还要继续治罪苏衍的话,就是她沈柒音的不是。 是她无理取闹,是她心胸狭窄,是她自私自利不为大局考虑,不为陛下考虑,不为大庆考虑,仿佛她要是真的不免去苏衍的责罚,她便是那个千古罪人。 沈柒音冷眼看着苏老夫人和茹仙在这一唱一和。 还有站在亭外的众多女眷们,对着亭内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们都在等着,等着贵为郡主的沈柒音如何知难而退,如何带着憋屈悻悻而去。 她们表面尊敬你,奉迎你,但这些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阴暗的角落,无时不刻地想着如何将立在比自己高的位置的人拉下来踩在脚底,这个想法就像是爬虫一般,布满了那个阴暗角落。 沈柒音抬起手背抹去被咬破的嘴角,看着眼前的场面笑了,还笑出了声音。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渐渐止住了笑声,只嘴角和眼底存留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笑意。 “苏老人还真是为陛下的江山考虑呢。不过苏老夫人莫要担心,大庆将领无数人才无数,少了苏将军一个,自然会有李将军王将军为陛下守护大庆的江山。” 沈柒音说着扫了眼双颊带着明显掌印的苏衍,“倒是苏将军你,犯上作乱知法犯法。我倒是想要问问苏将军,你平日里就这般教导你麾下的将领的吗?若是你的手下有样学样,将此等陋习在军中蔓延开去,日后受到如此折辱的将会是大庆无数个无辜女子!” 沈柒音又将视线落在了老夫人身上,“老夫人你来说说看,陛下还会放心将数十万大军交于这样一个以身试法的人吗?” 苏老夫人瘫跪在地上,愣怔着说不出话来。 “再说,身为大庆将领,领着大庆的俸禄,住着陛下赏的府邸,挥霍着陛下赐的金银,为陛陛下解决外患不是他骠骑大将军应该做的吗!言道此处,本郡主突然想起前朝宰相的故事了。” 听到沈柒音此言苏老夫人的身体止不住地开始发抖。 前朝宰相权势滔天,目无皇威,且结党聚群三番两次挑衅皇权,最终落了个脑肝涂地的下场。 沈柒音说出的字字句句像是一把锉刀,锉得老夫人身心都在尖锐地疼痛。 她本是仗着苏衍在沙场杀敌致果满身功勋来压沈柒音一头,再正面提点沈柒音圣上是如何重用苏衍,想叫沈柒音如丘而止。可没想到却叫巧舌如簧的沈柒音反将了一军,还搬出了前朝宰相因蔑视皇权最终血流金銮殿的事来。 战功再高,自古敢挑战皇室威严的,都没有好下场。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就像沈柒音所说,大庆泱泱大国优秀人才层出不穷,就她知晓的就已经有好几个颇有谋略的将领,就算没有他的儿子,那些摩拳擦掌想要大展身手的将领们也会蜂拥而上,骠骑大将军的位置不会空在那里,不是他儿子坐,便是别人坐。 一想到方才自己自视甚高想挟儿子那些功绩试图来赦免罪症,苏老夫人的心便止不住地向下坠去。 “我……我不是……”苏老夫人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却发现现在的自己连一句简单的话都串联不起来。 “母亲无需多言,郡主叫臣何时领罚臣便何时去领罚,一切全听郡主安排。” 沈柒音冷哼,一切全听她的安排?方才拘着她任她拳打脚踢都不撒手的人到底是谁? “你们怎的都聚到这里来了?可知晓郡主在何处?” 在众女眷都被沈柒音的一番话吓得楞在原地的时候,一个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们转头看去,是今年的金科状元于瑾年。 于瑾年瞧着这里人虽然众多,但却有些异常的安静,他视线往水榭中间的亭中扫去,随后眸色微闪。 “郡主,您真叫小民一顿好找!” 于瑾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水榭,仿佛没发现亭中有些诡异的气氛,笑意盈盈地给沈柒音行了礼,起身后瞧着苏衍的脸讶异地说道,“将军……你的脸怎么了?” 苏衍双颊虽然布满红痕,但周身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16节 “于状元还真是无处不在。” 于瑾年笑得谦虚,“哪里哪里,还是比不过苏将军,这里可是苏将军的府邸,小人也是找了许久才找到这里的。” 随后于瑾年收起笑容换上有些好奇的神色来,“方才在席间听说今日苏老夫人是借着寿诞给苏将军看亲来了,我见苏将军前脚一走,老夫人后脚便招呼着众多女宾客跟上了,小民以为是找将军商议看亲的事宜来了,难道苏将军今日就在这水榭之中看亲的?” 苏衍捏起拳头,“于状元的好奇心也太重了些,宴席既然已经结束,于状元也该回了吧。” 于瑾年听后连连点头,“是是是,小民本就是来找郡主,准备同郡主一起离开的。” 苏衍现在十分确定于瑾年就是个笑面狐狸,虽然自称小民且无所不答,但说出的话却叫人十分恼火。 “于状元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么,做什么非要同郡主一道离开。” “将军您忘记了吗,之前在前厅的时候小民便说过了,小民同郡主是多年前相识的好友,时隔五年才又得以相聚,如此缘分自然要再寻个地方好好地畅聊一番啊。” 于瑾年像是真的认为苏衍忘了此事,解释的十分认真详细,生怕错漏一个细节。 “难道将军也想同我们一起?小民倒是无甚意见,但苏老夫人为您组的看亲局不就散了吗?所以将军还是待小人下次有局了再邀请您吧。” 说完于瑾年敛去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沈柒音,在见到沈柒音嘴角血渍的时候,眸中闪过旁人难以察觉的心疼。 他朝着沈柒音伸出右手,“郡主,同小民一起出府去如何?” 沈柒音在此耗费了许多心神就快要站立不住,早就想要逃离此处了,于瑾年来的恰是时候。 她没做任何思考便将手掌放入于瑾年的手中,在于瑾年小心翼翼地搀扶下出了水榭,向着苏府大门走去。 苏衍望着那两道并肩而行的背影,心里就像被剜了一块肉,痛楚难忍。 第20章 “郡主,您脸色很差,要不您进轿撵中歇息吧,长信定然会将金儿完整地带出来的。” 沈柒音看着苏府的大门,“无妨,我等金儿出来。” 于瑾年见状只好将担心的话压在心底,陪着沈柒音一同等候。 片刻之后,金儿和长信的身影便出现在苏府门口。金儿的脸上满是慌张,在见到沈柒音的那一刻才彻底放松下来。 “郡主!”金儿奔到沈柒音身边小心翼翼地检查沈柒音的全身,“您有没有事?他没有将您怎么着吧?” 沈柒音拉住金儿的手安抚道,“无事,倒是你,董卓伤着你没有?” 金儿摇摇头,“没有,金儿皮糙肉厚的一点事也没有,金儿是担心郡主的身子,毕竟……” 长信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道,“我都说了郡主没事,你还一路哭哭啼啼。” 金儿一抹眼泪,“你懂什么!” “好了,”沈柒音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连忙打断他二人,“这里我真的呆够了,咱们回王府吧。” 金儿见沈柒音满脸疲态,连忙止住了同长信的争论。 “于状元,”沈柒音在上车之前转头与于瑾年说道,“今日时间匆忙,只能明日再和于状元叙旧了。” “我知晓的,”于瑾年看着沈柒音的眼睛,“郡主回去好生歇着,我们来日方长。” 沈柒音略一点头便转身上了车辇,长信一声呼喝之下,马儿抬起四蹄向前走去。 于瑾年伫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车辇缓缓驶离,直至消失不见。 ** 日头西落,不到一个时辰天色便渐渐暗沉下来。 长信和另一位王府的中的近卫手执刑杖立在府门的石阶之上,静静地等待着。 沈柒音此刻正与睿亲王下棋,手执白子的她眉头微锁迟迟落不下子。 “阿音的棋艺有所退步了。”睿亲王瞧着女儿低头思索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打趣道。 “是父王的棋艺更加精进了,阿音被围攻得已经要溃不成军。” “我看是阿音的心里有事,心思根本不再棋局上罢。” 沈柒音闻言放下棋子,“父王,临榆城的行宫已经空了许久,阿音想要去行宫中养胎。” 睿亲王看着女儿日渐憔悴的脸颊,“是因为今日的事情吗?” “是,也不是。再过不久女儿的肚子便要显怀了,女儿不想在孩子出生之前再碰上什么事端,也不想叫苏衍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他迟早会知晓的。” “那便能瞒一时是一时。” “好。”睿亲王点头,“阿音想要什么时候去?父王来安排。” “今日遇见了多年未见的朋友,说好了明日要同他叙旧的,待见过面之后再决定也不迟。”说到此处沈柒音抬头看向睿亲王,“父王您还记得五年前在淮州遇见的一个书籍不离身的小泥孩么?” 睿亲王略一思索,“有些印象。” “今日在苏老夫人寿诞上碰上了今年春闱的金科状元,您猜怎么着?” 此届的状元郎于瑾年睿亲王还是印象很深的,年纪虽小但满腹珠玑颇有才华。 “怎么着?” “陛下钦点的一甲状元于瑾年,便是咱们当年在淮州碰见的那个小泥孩!” 睿亲王闻言颇为惊讶,“当真?” “自然,今日若不是苏子言的搅和,现下女儿定然在同于状元促膝长谈之中,也不必等到明日了。” 说到苏衍,沈柒音便想起今日在苏府碰见的一箩筐的糟心事。苏家母子一个伤人筋骨一个气人心肺,一真是一个赛一地叫人烦心。 “王爷,郡主,苏将军已经在府门外等候了。”长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说曹操这曹操便就到。 “等候什么,直接动刑便是。”说完沈柒音复又执起棋子,想要挽回残局。 “禀郡主,苏将军说要见郡主一面。” 见她? 沈柒音在心中冷哼一声,他苏子言怎地还有脸说要见她? “不见,叫他莫要多言跪下等着受刑,记住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沈柒音说完便落下棋子,却发落错了地,心中愈加郁结。 “是。”长信领命而去。 睿亲王落下一子后对沈柒音说道,“下棋得需心如止水心无杂念,阿音此局已无挽回的余地。” 沈柒音知道棋局已定,但还是想要垂死挣扎一番,捏起白子观察棋局,“胜负未出,一切皆有可能。” “王爷,郡主。” 长信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 被打断思绪的沈柒音眉头深锁,“又有何事?” “……苏将军说一定要见到郡主。” 沈柒音本就心烦,听了长信的话丢下棋子拎起裙摆就往外走去,“我倒要瞧瞧他苏子言今日做下此等丑事不就地领罚还非要见本郡主做什么!” 候在门外的金儿见状连忙扶住沈柒音,“郡主您小心着些!” 沈柒音在金儿搀扶下来到王府门前,见到立在石阶之下的苏衍时,眼神骤然变冷,“你要见本郡主做什么?” 苏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解下腰间悬挂的一柄短剑,“这把剑是我用在边疆得来的一块上好玄铁打造而成。” “所以呢,”沈柒音扫了眼那把有着红色剑鞘的短剑,“这和今日来此领罚有何干系吗?不跪下受刑却说了诸多废话,苏将军不会忘了今日来此地的目的吧!” “自然不会忘,罚,臣定然会领。” “是吗?苏将军带着兵器前来,不像是来领罚的,倒是像来找茬的。” 苏衍双手托起那把短剑,“这把剑早在春分之前就已经锻造而成,本想在一个适宜的时间送给郡主,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误会这把剑便一直没有送出去。今日我将它赠与郡主,一是弥补遗憾,二是为今日之事给郡主赔罪。” 送给她的? 倒是稀奇得很。 往日他说不喜女子舞刀弄棒,她便多年不碰刀剑,碧云剑的剑匣硬是落了一层的灰。但此刻却说这把剑是为她打造,他是如何觉得自己还同当年那般好糊弄的? “苏将军,本郡主并不关心这把剑用何材料在何时锻造而成,王府多的是父王从各地寻来的稀罕物件。再说了,以你我现在的关系,你觉得本郡主会收下它吗?” 苏衍垂下眼睛,“臣知晓郡主心中对臣有怨,无论臣做什么都不会得到郡主的原谅,但这把剑臣是专门为郡主量身打造,郡主真的不要吗?” 又是贿赂又是示弱。 沈柒音真的看够了他所唱的戏,也不想再做他的观众。 “你错了,你我二人的过去在我心中早已成灰,我对苏将军如今已经无怨无念,更谈不上原不原谅。所以苏将军莫要再拖延时间了,早些领了罚,早些离开此地,省的耽误各自的时间。长信,执刑。” “是。将军,请吧。” 苏衍捏紧了手中的短剑,在沈柒音注视之下缓缓跪下。 沈柒音并没有回避,而是伫立在石阶之上亲眼看着近卫一仗一仗地执行。 衍跪在王府台阶下的苏衍,目光亦是一直停留在沈柒音的脸上。 他在寻找,寻找沈柒音的眼中对他的心疼,寻找沈柒音的心中对她的眷念。 但是很可惜,他什么也没找到。 在整个行刑的过程中,苏衍甚至不敢眨眼,生怕错过沈柒音任何一个表情。可令他失望的是,他在她的双眸中只看到冷漠和疏离,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爱恋,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疼惜。 沈柒音真的放下他了?当真……不爱他了? 怎么会呢? 昔日那个半点都不能见着他受伤,半点都不能忍受他受累,满眼满心都是她的女子,真的不爱她了…… 苏衍的腰背渗出了血迹,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就这么看着高立在王府门前他昔日的结发妻子。 杖刑结束,沈柒音一刻也没有停留,决绝地转身进了王府。 可苏衍却一点想要起身的意愿都没有,任由董卓在边上着急燎火。 他太疼了。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17节 不是因为杖刑留下的外伤,而是因为沈柒音给她留下心伤。 第二日清晨,于瑾年如约来到睿亲王府门前。 却见一人如木桩子一般立在那里,一身青衫满是血迹,再定睛一瞧才发现此人竟然是苏衍。 “苏……将军?” 苏衍闻言转头看向说话之人,待看清是于瑾年之时,眼中冷光一闪。 “苏将军怎会如此狼狈?”于瑾年目光一转,“噢,小民听说将军昨日在睿亲王府接受刑罚,本以为是谣传,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可是既然已经罚过,将军为何还不回府治伤?仔细留下病根啊。” 苏衍并不打算理睬于瑾年,目光紧盯着王府大门。 “难道苏将军同郡主今日有约了?”于瑾年面带疑惑,“不对啊,昨日郡主说今晨要同小民寻一地方吃茶叙旧的,苏将军莫不是记错了?” 苏衍终于忍无可忍,“你再废一句话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于瑾年收起笑容,面对苏衍带着威胁的话没有一丝的怯意,“苏将军真会说笑,小民虽然身份低微,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人。” 苏衍唇角带血面色苍白,但周身却泛着冰冷的气息,“我不管你什么身份,你若是敢对郡主起一丝歪心眼,就算你是快硬石头我也照样把你捏碎!” “这也是小民想要同将军说的,”于瑾年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将军往后休想再伤郡主的心。” “你们在说什么?” 沈柒音出了府门便见到苏衍和于瑾年站在一处。 于瑾年见到沈柒音便退开两步同苏衍拉开距离,“无事,就是苏将军同我开玩笑说要拔我舌头呢。” 沈柒音瞥了一眼苏衍,“苏将军想要在我府前拔我的人的舌头,是昨晚还没被打够么?于状元不用理他,咱们走吧。” 于瑾年被柒音说的“我的人”这三个字砸得有些晕,抿着嘴点了点头,跨上马匹跟在沈柒音的车辇边上,同沈柒音一同离去。 第21章 京都城中从来不缺乏找乐子的地儿,唱戏听曲儿,投壶蹴鞠,酒馆行酒令的更是随处可见。 沈柒音从前总爱钻进酒馆划拳喝酒,但如今倒是对茶楼中说书的有些兴趣,恰好能听听这坊间最近又有什么稀奇事儿发生。 在掌柜的引路下沈柒音和于瑾年上了二楼一间视野不错的隔间,正对着说书先生。 “老夫前几日都在说前朝的旧事,今日想要换上一换,诸位是想听游园会上结缘的公子千金呢还是将军和离呢?” 沈柒音眉头一挑,他她与苏衍和离已经过去许久,怎么说书先生还当是新鲜事儿在这说呢。 下面立即有人迎合,“游园会结缘的数不胜数无甚稀奇,将军和离的我们也早已知晓,先生您的消息该更迭更迭了。” 说书先生摸摸胡须:“那公子可知苏将军为何会和离呢?” 那人一听无所不知的说书先生竟然来问他问题,顿时觉得面上有光,遂开始滔滔不绝,“自然是因为沧尔的茹仙公主了!春分之前,坊间都在传闻茹仙公主要以身相许骠骑大将军,将军府那位身份高贵,断不会允许和别人共侍一夫。” 说书先生不紧不慢地点头,“是有这样的传闻没错。” 又有一人提出疑问,“可苏将军至今也没有娶那茹仙公主,这传闻定是有误。” “误不了误不了,兴许很多人都不知晓,茹仙公主在接风宴上当众宣告要嫁给苏将军,第二日郡主便在东郊马场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要同将军分开,你们说有这么凑巧的事吗?” 众人听后唏嘘不已,“原来如此,怪不得苏将军前些日子如此高调地想要挽回郡主。” “哼,”一位泼辣小娘子轻哼道,“一时接受不了郡主离开,头脑发热地追求了几日后发现郡主心如磐石,转头就借着苏老夫人的寿诞相看新的夫人了,愿意花在郡主身上的就那几日时间,你们倒是记得清楚,呵,男人!” 这小娘子言语中不屑的语气叫身边的听书的男子们听了很是不服,拍起桌子说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现在说的是将军家的事,你怎的还连带地蔑视了所有男人了呢!” 小娘子嗑着瓜子眼神也不给他一个,“我说错了吗?” “当然有错!” 小娘子扔下瓜子拍案而起,“我且问你,你家中几妻几妾?几个通房?几个随侍?洗澡伺候的是奴婢还是小厮?你这没有几块肉的身子家中的奴婢该是全看过了吧?” 那个男子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咽了咽口水反驳道,“那……这不是大庆的男子都这般么?” “哼,真会给自己的滥情找理由,我再问你,大庆真的所有男子皆这般?你将睿亲王搁在了何处?你将当今太子搁在了何处?这两位哪个不比你身份尊贵?哪个不比你长得俊俏? “照我说,大庆大女子就该像永乐郡主这般,若是男子敢三妻四妾直接义绝,让那些个三心二意的以及爱插足别人的玩意待在一块,污泥配浊水,绝妙至极!” “你你你……”男子被这伶牙俐齿的小娘子说得气红了脸,指着她说不出完整的话。 “各位安静一下,”说书先生见气氛已经差不多后才开口道,“事情到底如何且听老夫来道上一道。 “苏将军为何会和离老夫不敢妄断,但和那位兄台说得应该脱不了干系。不过老夫以为,大体是因为一些误会存在。苏衍将军何人也?那是大庆闻名的人中之龙品性高洁之人,茹仙公主容貌再美,能比得上江侍郎家中的小女儿江檀儿吗?将军还不是一眼都未曾放在她身上?身份再高,能比得上大庆唯一郡主永乐吗?再说咱们大庆的永乐郡主那容貌,更是上上乘,所以依老夫看,他们……” “说书的!” 突然,台下一喝得醉醺醺的男子大声打断了说书先生,“你在这胡言乱语什么呢?啊?那苏将军给了你多少银钱叫你在这里如此美言他?我告诉你,他就是瞧上了茹仙公主那异域风情的脸蛋,郡主再漂亮再高贵天天对着那张脸谁不嫌烦?” 那人打了个酒隔继续说道,“别以为咱们大伙不知道这郡主为什么要和离,当初她巴巴地想要嫁进苏府,结果是个不生养的,她身份再高贵不生养谁家会高兴?苏老夫人会高兴还是苏将军会高兴?可不得想方设法将她赶出去吗?” 一旁的众人听到此言皆是一副窥得宗室秘辛的好奇模样,“竟然是因为这样?” “当然!”那男子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酒,“郡主生不出孩子在苏家不受待见,过不下去了只好先发制人提出和离,不然得多丢睿亲王的面子啊!你说说郡……啊!!谁他妈的打我?” 这个男子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被一颗红枣砸得暴起红印,他双目圆睁地捂着脸大声喝道,“有种给老子站出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本郡主在此,你想如何收拾本郡主?” 一道清丽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所有人听到声音自动给沈柒音让开一条路。 男子上下扫了一眼一身素衫的沈柒音,“你说你是郡主你就是了?郡主被苏将军嫌弃生不出孩子,这会正搁在王府里伤春悲秋呢,哪还有空在这里吃茶听书?” “放肆!”于瑾年见这男子如此无理直接上前与之理论,“皇室宗亲岂是你可以在这里妄言的?脑袋不想要了吗?” 那人轻蔑地笑了笑,“脑袋?我说的句句为实!说了几句实话便要割我脑袋?谁有这么大权利?” “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可由不得你自己来断定,非议皇室宗亲虽然不至于掉脑袋,但去那极北严寒之地喂狼倒是可以给你安排上。” “你……你少吓唬我!” 这人不仅胆大妄为油盐不进,脑子指不定也有些问题。 沈柒音从暗袋中取出令牌,“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瞧清楚了,极寒之地你是去定了。” 那个男子揉了揉眼睛,在看清令牌上“永乐”二字之时,终于醒悟过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郡……郡主!郡主饶命!” 于瑾年被这胡言乱语的男子气得脸色铁青,“此刻才喊饶命,怕是来不及了!” “郡主您明察啊!并非是我在传谣,这些事我也是听道听途说来的!” “说,”沈柒音端坐在椅子上,冷然的目光令男子瑟瑟发抖,“到底从何听来的此番言论?” 男子眼泪鼻涕齐齐落下,“可能是在哪个酒坊喝酒听到的,小人真的记不清了……” “不肯说?嘴还挺硬。长信何在?” “郡主请吩咐。” “此人说他酒喝多了不记得从何处听的谣言,那便将他带至刑部清醒清醒吧。” “是,郡主。” 那男子听到刑部二字顿时傻了眼,连忙膝行至沈柒音脚边,“郡主!我说我说!是……是昨晚我在兴旺酒馆听一个姓卫的人说的!都是他怂恿小人这么说的!郡主您千万要相信小人啊!” 长信一脚踢开一双脏手快要碰到沈柒音的男子,“衣着、容貌,速速说清!” 男子哭哭啼啼地将卫姓名男子描述一番后便被两个近卫带走了。长信按照男子提供的线索,派了隐在附近的暗卫去前往兴旺酒馆调查。 沈柒音坐在椅子上眉头深锁,像这样的谣传定然是有人蓄意捏造并找人了不止一个人在京都中散播。 到底是谁呢? 不可能是江檀儿,她再蠢再笨也不可能做如此明显的事情,所以散播谣言之人定然另有他人。 但她想不明白此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像这样听起来有鼻子有眼但其实毫无根据的谣言根本站不住脚。 于瑾年见沈柒音面色凝重便开口问道,“郡主在想什么?” “在想我是不是又得罪什么人了。” “郡主莫要忧虑,以郡主的身份地位,就算您足不出户也会有一些有心之人对您心怀恶意,所以这些事情根本不值得郡主浪费时间,还不如及时行乐吃茶听书的好。” 沈柒音侧首看向于瑾年,微微笑起来,“小年还是这般会逗人开心。” 于瑾年回报一微笑,“所以,咱们上楼继续?” 说书的在见到郡主令牌的时候已经吓得满头大汗,生怕郡主一个不开心便怪罪下来。 虽然自古说书只要不乱造谣颠倒是非都是被允许的,但今日本尊就在此处,叫他怎能不害怕?这样的情况叫他如何继续? “张兄!张兄!!你怎么了!!来人啊!!救命啊!!!” 突然,茶馆西侧人群骚动,只听到有人大喊救命。 沈柒音一行人听到后立即前往查看情况,可惜待他们越过人群的时候,那位姓张的男子已经两眼翻白没了呼吸。 于瑾年立即捂住沈柒音的双眼,“郡主别看!” 沈柒音心中顿时明了,迅速转过身去,“长信,快查看此人情况如何!” “是。”长信领命上前查探,此人没有外伤,双手紧紧勒着自己的脖颈,面色渐渐发青。 “郡主,此人已经死亡,像是呼吸滞纳导致。” 沈柒音没想到今日外出竟然会遇上这么多的事,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稳了稳心神吩咐道,“为避免事端,长信,立即派人报大理寺,所有人退避三尺之外,勿要动死者,一切待大理寺来人再定夺。” “遵命。” 第22章 “都给我闪开!” 大理寺很快便来了人,人未到声先至。 手持刀剑的侍卫将在场的所有人撵小鸡似的赶至一边,随后一身穿浆红色官服的男子走进茶馆。 若是沈柒音没记错的话,此人该是大理寺少卿卜飞云。 卜飞云先是观察了周围环境与摆设,随后又绕着死者转了一圈。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18节 “案发后可有人出入现场?” 茶馆掌柜的闻言躬身答道,“回官爷,茶馆在事发第一时间便封了,所以不曾有人出入。” 卜飞云点头,“那可有人碰过亡者尸身?” 掌柜闻言连忙又答道,“官爷,并没有人碰过他,只是为了确认他是否死亡上前查探了一番。” 卜飞云眉头一挑厉声喝道,“大理寺的人还没到场谁允许你们擅自查探了?若是将现场破坏了你们承担得起吗!” 茶馆掌柜吓得连忙跪下,“官爷明察!并非是小人查探的啊!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私自查探啊!” 卜飞云眉间立起川纹,面色黑沉地说道,“那到底是谁?你吞吞吐吐不说是想包庇吗?” 掌柜的被包庇二字吓得半死,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伸出手指指向二楼的一个隔间。 卜飞云顺着掌柜的手指向上瞧去,首先见到的便是立在围栏边上的长信,随即眼中一凛。 睿亲王今日不是在宫中与陛下商议要事的吗?怎会出现在此? “是本郡主命长信查探亡者情况,但确实未曾触碰亡者,还望卜大人莫要怪罪。” 就在卜飞云猜测帘中之人到底是谁的时候,一道女声自帘中传来,至此卜飞云便知晓了帘中之人是为何人。 “原来是郡主!”卜飞云连忙撩起衣袍向沈柒音行礼,“下官参见郡主!方才是下官失言了,郡主不要怪罪下官才是。” 沈柒音起身行至围栏边,撩起纱帘说道,“卜大人不必多礼,事出紧急,卜大人还是快些断案吧。” 卜飞云谢礼之后起身行至尸身边上开始查探死者情况。 “此人年岁四十左右,无外伤,无气息,脸色青白,双目不瞑,双手十指紧扣脖颈。”卜飞云说着转头看向周围群众,“是谁先发现的异常?” “禀大人,是小人。” 一个身着灰色衣衫的男子出列回答道。 卜飞云看了眼灰衣男子,“报上姓名来,” 灰衣男子低头回答,“小人名唤李仁。” “同死者是何关系?案发当时是何情况?” “小人与这位兄台并不相识,只因今日茶楼客多所以才同他拼桌,聊了几句得知他名为张离。同张兄边吃边聊并无异常,中间也并没有其他人靠近,哪知张兄突然双手扼住自己的脖颈,双眼翻白,一句话也说不出,不出片刻便倒地不起了,后来郡主的人前来查探说张兄已经死亡……” 卜飞云听完深思片刻后点了点头,随后走到死者坐过的桌边仔细查探。只见桌上食盘中放着些许花生红枣等吃食,伸出手捻了捻食盘中的花生与红枣,随后接过随从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此人疑似因枣核或者花生呛入喉管,导致呼吸滞纳而死亡。来人,将死者抬入大理寺。” “大人请等一下!” 随行的衙役闻言上前准备将尸体抬走,二楼却响起道男声阻止了衙役们的行动。 卜飞云闻言看向从二楼走下来的白衣男子,“敢问阁下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只不过依小民看来,此人虽疑似死于呼吸滞纳,但死状却不似平常被吃食噎死那般。” “哦?”卜飞云皱起眉头,“那依阁下看来,他是因何而亡?” “小民不敢妄断,小民只是将心底的疑惑同大人一提,若大人将小民的话放在心上的话,回大理寺便要仵作仔细验尸一番了。” 卜飞云定睛瞧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神色疑惑,“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阁下?敢问阁下到底是何人?” “小民名叫于瑾年。” “原来是于状元!”卜飞云听后脸上浮上欣赏的神色,“不愧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观察得如此细微,” 于瑾年抬揖礼,“不敢当,劳大人记得小民了。” “于状元不必如此谦虚,你提的疑虑对本案很有帮助,待回了大理寺后,我定然叫仵作好好查验一番!如此,郡主,下官便要告辞了。于状元,咱们后会有期。” 卜飞云说完便带着尸体和大理寺一众侍卫衙役离开了茶馆。 见事情告一段落,沈柒音和于瑾年也离开了是非诸多的茶馆。 沈柒音活了这么些年极少来茶馆听书,今日一来便发生的诸多事情,看样子她还是不适合如此轻闲的乐子,果然跑马与拼酒才最适合她。若不是肚里揣个小的,她也不会跑来茶馆听书。 “你怎么知晓此人死得不寻常?” 在回府的路上,沈柒音向于瑾年提出心中的疑惑。 “我曾经在家乡见过他人噎死的模样,一般被噎死之人,浑身僵直,根本不会死死地卡住自己的脖颈。瞧方才那人的样子,倒像是喉管受了什么刺激。” 沈柒音听完眉头紧皱,“你是说他可能是中毒而亡?” 于瑾年点头,“我是比较倾向于中毒,但死者除了双手掐脖之外,其它症状皆符合呼吸滞纳而亡。不过大理寺的断言才是金字,谁会相信我一个无名小卒之言?卜大人今日能同我多说这么几句,全是看在郡主的面上。” 沈柒音到不这么觉得,趴在车窗边认真地和于瑾年说道,“小年,今日一事叫我觉得你更适合在大理寺任职,翰林院那个地方不太适合你。” 于瑾年闻言扬唇笑了笑,“从前郡主就是这般鼓励我的。” 五年前在淮州,沈柒音在离开的最后一刻对他说,“小年,这个地方不适合你,你定要好好读书,或许某一日我们会在京都城中再次相遇。” 沈柒音说这番话时眼中的坚定与信任,是于瑾年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坚持至最后的最大信念。 “我记得,”沈柒音回忆起那时候的光景,脸上满是憧憬,“谁能想到,那时候还没有我高的小泥孩如今已经快高出我一头了呢?” “哈哈哈!那时候家中贫寒,无人教导我何是净,何是洁,叫郡主见笑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畅聊,不一会便到了王府门前。 “郡主,今日扫兴而归,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同郡主一道吃茶听书。” 沈柒音听后收起笑容冷下小脸,“怕是没有机会了。” 于瑾年闻言面色一白,“是……是我叫郡主失望了吗?” “今后再见的话,自然是要像在淮州那般纵情跑马饮酒了,听书吃茶多没意思!” 于瑾年听了沈柒音此番言论,原本苍白的脸色顿时眉开眼笑,“嗯!那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今日之后沈柒音便要去城外的行宫养胎,待再见之时她该已经诞下孩儿,自然可以骑马射箭了。 于瑾年目送沈柒音进入王府中之后,上了马便朝方才出了命案的茶馆奔去。郡主身份高贵,那种命案之地定然不能久留,所以他将郡主送至王府才又返回茶馆。 他来到茶馆门前,发现茶馆已经被大理寺的人封住,门前有带刀的侍卫在看管。 那侍卫见于瑾年徘徊在茶馆门口,开口大声制止,“干什么的?此处发生命案,已经闭馆,闲杂人等还不快快离去!” 于瑾年闻言上前说道,“命案发生之时我便在此处,因心中有些疑惑没有解开所以返回至此,还望官爷行个方便,放在下进去查探一番。” 侍卫上下打量于瑾年,“你有大理寺的腰牌吗?你有刑部的令牌吗?” 于瑾年摇头,“都没有。” 侍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脸上浮上轻蔑的神色,“都没有你还想进去命案现场?赶紧给我滚!” 于瑾年见这侍卫言语不善,心中也上了火气,“不让进便不让进,这位大人不必如此言语。” 那侍卫见于瑾年竟然敢冲他发火,拔起手中的刀剑指向于瑾年,“再敢放肆我一剑砍了你!还不快滚!” 于瑾年面色铁青,不再与侍卫多言,上了马便离开茶馆。 行至半路,于瑾年却被人挡住了去路,他坐立在马上皱着眉头看向来人,“从方才起就跟了我一路,你到底想干什么?” 茶馆一趟,叫沈柒音累得不行,回了府便在塌上躺了一个多时辰,午膳也因此推迟了一个多时辰。 金儿怕沈柒音饿着,隔一会便叫沈柒音用膳,沈柒音拗不过金儿,只好起身在金儿的看守下用了午膳。 “郡主!不好了!” 沈柒音用完午膳后刚想躺下小憩,便听到金儿惊慌的声音传来。 “何事如此慌张?” 金儿推开沈柒音的房门有些急切地说道,“于状元他出事了!” “什么?”沈柒音闻言立即从塌上起身,“他怎么了?出何事了?” “长信说于状元他被人伏击,现在浑身是血,正在医馆救治呢!” 沈柒音抓起外袍穿上,快步走出房门,“在哪个医馆?到底是谁竟敢在天子脚下做下此等行径?” “在五街七巷的华药医馆,长信还说……” 沈柒音急得提高了音量,“长信还说什么了?” 金儿咬了咬嘴唇,“长信说他到达现场时,于状元正躺在地上,而身边站着的,是刀剑沾了血的苏衍苏将军……” 沈柒音脚步一滞,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儿,“苏子言?” 第23章 “苏子言。” 苏衍正立在医馆外间,听到声音后侧首望去,只见沈柒音下了车撵正向他迎面走来,眸低顿时泛起一抹难以抑制的欣喜。 沈柒音走到苏衍面前站定,一双凤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苏衍,“是你吗?” 苏衍不解,“郡主在说什么?” “于瑾年,是你伤的吗?” 苏衍听后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郡主来此就是问这个的?” “回答我。” “我说不是我,郡主会相信吗。” “我只要你回答是或不是。” 苏衍捏紧手指,苍白的脸上爬上一抹自嘲,“郡主来此的第一件事便是兴师问罪,想必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何必再来问我?” 沈柒音没有说话。 有一些人你看上一眼便知道他们是何秉性,他们不屑于伪装,不屑于搬弄是非,更不屑于奴颜献媚。 苏衍便是这样的人。 当年她能一眼相中苏衍,除去他出色的容貌与气质,大抵也是因为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周正气度在吸引着她。 这种一眼就能感觉到的气场,让他曾经在朝野之中犹如单兵孤城一般孤立无援。但也正是这股凛然浩气,叫牛鬼蛇神惶恐不安,叫诸多心怀不轨之人望而却步,也是他如今立足风云万变的朝野之根本。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19节 所以沈柒音不相信。 就算如今沈柒音已经同他各奔西东,但她不相信一直不磷不缁的苏子言会为了区区情爱而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所以她才要来问他,想要他亲口说出“不是”二字。 “郡主。” 就在沈柒音与苏衍僵持不下之时,左肩与后背皆绑着裹帘的于瑾年从医馆里间走出。 沈柒音见状连忙上前检查一番,“你可有碍?” 于瑾年摇头,“并无大碍,郡主莫要担心。” 说完于瑾年看了眼立在一边神色晦暗的苏衍对沈柒音继续说道,“伤我之人并非苏将军,恰恰相反,是苏将军出手救了我,若不是苏将军及时出现,现在郡主见着的可能就是我的尸身了。” 当时于瑾年被大理寺的侍卫赶走之后,便掉头回了他栖身的客栈,却在一条无人巷中被一不速之客拦截。 那人面貌普通身量一般,是那种丢到人海里便会被瞬间淹没的长相。 他突然想起前人说过,一些组织里的杀往往手都是叫人记不住的面相,就如眼前这人一般。此人虽然相貌毫无特色,但那双眼睛中透出的凉意与杀气,让于瑾年感觉无比危险。 从茶馆门口回来他便隐隐觉得有人跟着他,他以为是因为街坊人太多而产生了错觉,但面对眼前这个蓄势待发的灰衣人时于瑾年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这是被某个组织盯上了。 于瑾年端坐于马上与这人对峙,不敢妄动。 可这人显然不是被动的人,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自己的面前,手中的剑身在午间的阳光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于瑾年惊慌之中堪堪躲过朝他头颅砍过来的刀剑,但肩膀却没能逃过一劫,被锋利的剑身刺伤,瞬间鲜血迸溅。 于瑾年架马掉头,却还是躲不过飞来的暗器,后背中了一枚袖箭,身下马匹也未能辛免,马臀钉上一枚暗器,马匹痛得抬起双蹄,于瑾年因此被甩下马背。 待他抬头之时,灰衣杀手的剑尖已经直指眉心,于瑾年深觉自己逃不过此劫,在心中默念三遍沈柒音的名字后便闭上眼睛等死,却忽听一声痛哼,于瑾年连忙睁开眼睛,灰衣杀手持剑的右手被刺伤,手中的剑再也握不住,“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于瑾年转头看去,只见苏衍手持利剑立在那里,银白剑身上鲜血滴滴落下。方才如此险境,显然是苏衍救了他。 灰衣男子见状想要逃跑,却被苏衍轻而易举地制服,但那人却在被制服后咬破舌头和藏在口中的毒药,那毒药见血封喉,灰衣杀手瞬间便没有了呼吸。 于瑾年后背中了箭失血较多,在知晓自己脱了险之后,连句道谢都没来得及说便晕了过去。 再说苏衍,晨间于瑾年再一次在他的面前将沈柒音带走,他生生忍住了想要将于瑾年一拳打翻的冲动,遣走了董卓不顾身上的伤独自一人街坊中晃荡。 苏衍在走到一座酒楼时忆起七年前的他曾经在这里碰见过沈柒音,那时候的沈柒音同她的一群好友在二楼临窗边上边喝酒边行酒令,好不肆意。 苏衍仰头看着二楼窗口,片刻之后踏进了酒楼并上了二楼。 说来也巧,苏衍就是在曾经沈柒音坐过的临窗位置见到有人跟踪于瑾年的。 “于某在此多谢苏将军的救命之恩。”于瑾年对着苏衍行了一个大礼,终于将迟到的致谢说了出口。 苏衍看都没看于瑾年一眼,“顺手的事,就算当时被伏击的是只猫狗,苏某也不会见死不救。” 于瑾年扯了抹假笑,果然,就算他苏衍救了自己一条性命,自己对他依然全无好感。 苏衍这话是说给于瑾年听的,更是说给沈柒音听的。 沈柒音心思灵敏,怎么会听不出苏衍言中之意?不就是想要提醒自己误会了他么?不就是想要告诉自己他苏衍从来都是赤子之心么? 可沈柒音却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有些误会不必解释,以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解释了反而多此一举,不如将错就错。 “小年,今日之事十分蹊跷,那人显然是有幕后主使的,目前我们并不知晓到幕后之人底是何人又有何居心,你的处境已然十分危险,所以客栈定然是不能回了,我叫长信派人前去客栈收拾你的东西,今后你便在王府住下吧。” “不可!” “不必了。” 苏衍和于瑾年异口同声。 苏衍上前两步,有些急切地说道,“于状元于翰林院上任的圣旨不日便会下来,到时候自然会赐予府邸,去王府住怕是不太适合。” 沈柒音不为所动,“王府守卫森严,一只苍蝇都难飞进,若是王府都不合适的话,那苏将军觉得何处合适?” 苏衍张了张口不知如何回答。 “还是说苏将军想叫于状元回到客栈之中,等着杀手上门取他性命?” “你……是这样想我的?”苏衍眸中闪过一丝难过,“在你心中,我便是这般冷血私自之人?” “难道不是吗?苏将军莫不是忘了你我是为何和离的。”沈柒音说完不再理他,转头看向于瑾年,“不去王府你想要去哪里?那客栈定然也被盯上了,你若是回去等于自投罗网。” 苏衍不等于瑾年回答便又开口抢答,“去我府上!我府上虽然不比睿亲王府,但定会保于状元性命无忧。” 沈柒音和于瑾年闻言皆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苏衍。 于瑾年垂下眼睛,状似思索,“苏将军说得十分在理……所以郡主,接下来的日子我便就在王府叨扰王爷和郡主了。” 说完于瑾年看了眼眼底掀起惊涛面上爬上冰色的苏衍,嘴角扬起一抹无比真诚的笑意,“就像苏将军所说,苏将军府上的守卫还是比不过睿亲王府森严,于某最怕死了,还是待在睿亲王府最为保险。” 苏衍气得一口银牙就要被咬碎,“于状元还真是爱惜性命呢。” “自然,”说着于瑾年又向苏衍行了一个大礼,“于某的性命是苏将军救下的,爱惜性命便是对苏将军的尊敬。于某有多爱惜性命,便有多尊敬苏将军。” 苏衍眼中的火星子快要迸溅而出,这个于瑾年伶牙俐齿巧言善辩,他定然就是靠这一副牙口将阿音哄得团团转,真是小人。 “既然已经决定,小年你此刻便搭我的马车同我一道回府吧,你的行李长信会派人送至王府。” 说完便在金儿的搀扶下率先出了医馆大门。 “阿音!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沈柒音的脚步顿了一顿,“你还想要我说什么?” 苏衍苦笑一下,是啊,还想叫她说什么? 沈柒音的态度如何昨日自己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么? 苏衍看着沈柒音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他以为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沈柒音至少是相信他的为人的,可没想到自己在沈柒音的心目中已然变成这幅蛇蝎心肠的模样。 他心中很是不甘,很想出声挽留沈柒音,很想向她倾诉她和于瑾年在他的面前一起离开时多么的心痛,但她定然一句也不想听。 沈柒音抬脚踏进车辇内,从始至终没有回过头。 苏衍的肩背还残留着昨日杖刑的疼痛,但他已经麻木了。 睿亲王府里自然有医术高超的医师,于瑾年在医师的医治下第二日便好了许多。 “幸好昨日我叫长信帮我去买郡主最爱的那家蜜饯了,若是我去的话,定然不会发现小巷中的于状元。” 沈柒音在旁睨了眼金儿,“还说,传个话都能闹成这么大的误会。” 昨日长信被金儿打发去买蜜饯,路过无人巷时闻到了血腥味,进入查探发现了苏衍和于瑾年。随即派人看管现场并报大理寺处理,然后和苏衍一同将于瑾年移至最近的医馆救治。 长信身上沾了血迹,回府后在金儿惊慌的追问下将事情经过讲与她听,没想到金儿只听到了于瑾年受伤和苏衍刀剑沾血这几句话。 金儿吐吐舌头,“对不起郡主,是金儿太惊慌了。” “郡主,宫里来人了,应该是于状元的任职御旨。”长信声音自门外传来。 沈柒音和于瑾年对视了一眼,“于状元,快出去接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熙和王朝十五年恩科殿试榜首状元,江苏府淮州才子于瑾年,人品贵重,多谋善断,朕甚嘉之,御封之为大理寺丞,钦此。” 于瑾年听到大理寺丞几个字的时候有些愣怔,他不是翰林院修撰么?怎的变成了大理寺丞了? “于大人,”传旨的公公见于瑾年呆愣在原地,出声提醒道,“该接旨了。” 于瑾年如梦初醒,连忙双手接过圣旨,“谢陛下!” “于大人,咱家还有一陛下口谕。” 于瑾年以头点地郑重听旨。 “听闻于爱卿在茶楼命案中颇有见解,遂将此案全权交于于爱卿。鉴于昨日于爱卿陷入刺杀风波,将调遣骠骑大将军全程保护于爱卿人身安全,并协助于爱卿彻查茶楼命案。” 于瑾年诧异地抬首,若是他没有听错的话,陛下是叫苏衍苏将军同他一起查案? 第24章 骠骑将军府。 “苏将军留步,咱家这便回宫了。” “公公慢走。” 苏衍送走前来传圣上口谕的公公,立在府门前久久未动。 圣上破格提拔于瑾年他大概知晓其中道理,大理寺中如今人物关系错综复杂,陛下想要培养自己的心腹并不难理解。 可圣上日理万机,茶楼命案为何会引起圣上的特别关注? 大内高手如云,为何会派遣自己保护于瑾年?于瑾年遭到埋伏暗杀是否与茶楼命案有关? 苏衍眸光微闪,看来,这茶楼命案并不像表面这样简单,而在茶馆中丧命的张离也定然是死于非命。 片刻后苏衍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转身回府。 “董卓,快些收拾行李同我一起前往睿亲王府!” 此刻的睿亲王府中一片欢欣。 “小年,我就知晓以你的本领定然会有更好的路途等着你。” 于瑾年握着绣有五色底纹的金黄色圣旨,脸上是难掩的兴奋。 “说句实话,我自己也没有想到陛下竟然封我为大理寺丞!我今后定然不会辜负陛下对我的赏识!” 相比于翰林院,于瑾年确实更倾向于在大理寺任职,无关职位高低,而是大理寺扑朔迷离的各种案件更吸引他。 沈柒音看着曾经灰扑扑的小男孩如今正挥着翅膀向蓝天冲刺,心中满是欢喜。 “郡主,”金儿从前厅奔来,踏进客房喜滋滋地说道,“王爷回来了,还从宫中带了皇后娘娘为您准备的水晶糕!” 睿亲王时常会从宫里带回一些吃食,沈柒音口欲不高,通常只是尝尝味道,剩下的基本进了金儿的肚皮,沈柒音瞧金儿满脸兴奋,猜测该是她最喜欢的凤梨水晶糕。 金儿走到沈七音的身边,“王爷还说现在已是午膳时刻,叫金儿督促郡主按时用饭呢。” 沈柒音在金儿的搀扶下起身,“知道了。小年,随我一同去十苑午膳吧。” 于瑾年微笑着说,“时隔五年,终于能有机会再见一见睿亲王爷了。” 沈柒音和于瑾年一行人到达十苑之时睿亲王已经在正位上坐下。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20节 于瑾年见状连忙上前两步,双膝着地向睿亲王行了跪礼,“微臣参见王爷!” “于大人快些起身,”睿亲王伸手扶起于瑾年,“来府上便无须诸多礼节,坐下一起用膳吧。” “如此,臣便打扰了。” 沈柒音知晓于瑾年会有诸多的不自在,随即开口安慰,“小年莫要再说此话,府中平日只有我与父王二人在此用膳,父王还时常被陛下留在宫中,你不知道我一人的时候有多冷清,今天难得如此热闹,怎么能叫打扰呢?” 能多一些时间和沈柒音相处是于瑾年求之不得的,他注视着沈柒音眼睛,“郡主说的是,以后王爷忙于公务的时候,郡主若觉得无聊便可以来找臣解闷。” “王爷,郡主,于大人,”管家的声音在十苑门口响起,“镖骑大将军在府外求见。” 睿亲王了然,“快些请进府来。” “是。” 至此,于瑾年才想起传旨的公公带来的圣上口谕,是叫苏衍同他一起彻查茶楼命案。 不过,他来的也太快了些吧。 没过一会,苏衍便出现在十苑门口,单膝朝地给睿亲王和沈柒音行礼。 “末将苏衍参见王爷,参见郡主。” “苏将军不必多礼,起身吧。” “谢王爷。” 苏衍起身后扫了眼于瑾年,见于瑾年正坐在以往他坐的位置上,眉头一挑。 “苏将军这个时候来有何要事吗。”沈柒音见苏衍杵在听门口一动不动,便开口问道。 “回郡主,末将是奉陛下之命前来保护于大人的。” 沈柒音闻言搁下牙筷,“于大人在王府中安全得很,苏将军大可不必如此着急。” 苏衍仿佛没听出沈柒音言语中的驱赶之意,一脸正色道,“既然陛下令臣护于大人安全,那臣便一刻也不敢怠慢,纵然王府固若金汤臣也不能有一丝的松懈。” 沈柒音微微睁大眼睛,好啊,竟然将陛下搬了出来。 “你站在那门口,本郡主吃不下。” 苏衍听了抬腿踏进门内,撩起衣袍前摆便坐在了于瑾年旁边的位置上。 “郡主说得是,所以臣还是坐下比较好。刚好臣来得匆忙,还未来得及用膳,想必王爷和郡主定然不会介意多一双筷子。” 见沈柒音还要说些什么,睿亲王及时开口阻止道,“来者是客,金儿,再上一副碗筷。” 金儿瘪着嘴,不情愿地福了福身,前往后厨命人添了一副碗筷。 原本载笑载言的十苑内厅,自苏衍来了之后便安静下来,只有牙筷和瓷碗碰撞的声音不断传来。 桌上的人神色也没了方才的轻松与飘然,只有苏衍一人面带微笑,似是饭菜十分符合口味。 一顿饭便在沈柒音的食不知味以及苏衍的轻快与满足中结束了。 沈柒音踏出十苑的厅门,见立在门外的董卓双肩上各背一个包袱,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董卓,你背的是什么?” 董卓看了眼沈柒音身后的苏衍,低头答道,“回郡主,是将军和小人的……行李。” “行李?”沈柒音眉头微皱,“你带行李到我府上做什么?” 董卓又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苏衍,在心中大呼将军为何将此重担扔给他一个小小侍卫? “将军叫小人带的,小人只是听令行事。” 说完董卓立马低下头,在心中默念:对不起了将军,小人命薄,实在担不起郡主的怒火啊,还是将军自己同郡主解释吧。 “苏将军,说话。” 苏衍清了清嗓子,“既然准备住到王府中,自然要将换洗衣物准备妥当。” “什么?”沈柒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要在王府中住下?” 面对沈柒音的质问,苏衍面不改色地点头,“郡主没有听错,臣谨遵陛下的旨意前来贴身保护于大人的生命安全,因此决定和于大人一样住在王府之中,这样臣便能无时不刻地和于大人呆在一处,既能保护于大人,又能免去花费在路途的时间。如此一来,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陛下的任务。” 沈柒音懒得听他瞎掰扯,转头向睿亲王求救,“父王,咱们王府都快要成为客栈了,您不管管吗?” 睿亲王知晓女儿不想和苏衍呆在一起,但眼下除了将于瑾年送出王府之外,并没有其它方法。 “那阿音你说该如何?” 说实话沈柒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躲在暗处的凶手对于瑾年虎视眈眈,没有比王府更安全的地方了。并且苏衍方才说的有理有据,若是她不同意他住进来,便成了那个阻挠案件进展的绊脚石了。 见沈柒音左右为难,苏衍悄悄扬起嘴角,随后立即恢复如常。 他向沈柒音走了两步说道,“郡主,臣有一极好的办法,不知郡主是否愿意一听?” 沈柒音睨了苏衍一眼,“你若有好办法怎会现在才说?” 苏衍看了眼于瑾年,“还记得昨日在医馆的时候臣便提出让于大人住到臣府上,可郡主当时却持反对意见,若是郡主着实不想见到臣,可以考虑一下臣昨日提出的方案。” 苏衍此刻心情十分愉悦,如此一来,不管是住在睿亲王府还是住在他自己的府上,只要和于瑾年寸步不离,既能保护于瑾年的安全,又能盯着于瑾年不要对沈柒音动歪心思。 而沈柒音一天的好心情全被毁得一干二净,她总算见识到了旁人口中的有城府却不善城府的苏子言是何模样了,脸皮和城墙比起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瑾年是她请到府上的,断然不可能因为她自己的原因再将他请出去,这样一来只能按照苏衍说的,留他在府中住下。 沈柒音缴着手指,她原本打算昨日便将行礼收拾妥当去往行宫的,但没想到于瑾年却在个档口出了事,恰巧今日宫里又传来了圣旨和御意,她不得不将行宫的计划推迟,准备待茶楼命案结束再去也不算太迟。 可谁能想到苏衍竟然借着保护于瑾年的由头,要死皮赖脸地在这住下,还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尽早将茶楼命案查个水落石出。 若是真的为了命案她无话可说,可王府的守卫如同铁桶般森严,根本无需他在这住下,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难道当她瞧不出么? 若是平日沈柒音大可将他当成空气,但父王担心她的身子,特意找了有经验的医婆到府中,每日定时熬一碗安神养胎的汤药给她补身子。 苏衍五感十分灵敏,后厨每日熬的汤药定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不能让他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至少现在不能,所以只能吩咐姨婆暂时将汤药停了。 “既然苏将军心意已决,那便住下吧。”沈柒音说完面色冷然地回了房间。 睿亲王也回了书房处理公务,只留下于瑾年和苏衍面面相觑。 “苏将军还真是为于某的性命着想。” 苏衍轻扯嘴角,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那是自然,毕竟于大人的命是苏某救下的,若是再叫杀手给盯上,一不小心一刀给砍了,那不就辜负了于大人对苏某的尊重了么。” 于瑾年皮笑肉不笑,“如此,那便谢谢苏将军了。” “知道便好。董卓,楞在哪里做什么?还不快将我的行礼放到于大人的屋里去。” 于瑾年闻言面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苏将军,你这是要同我住在一间房内?” 苏衍侧首,冰冷的目光直视着于瑾年,“于大人不懂何为贴身保护么?” 第25章 “苏将军请便。” 说完于瑾年便抬脚离开十苑。 他前脚刚走,苏衍后脚便跟了上来,在他身后与他保持一臂的距离,当真是将“贴身”二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苏将军,茅房就没必要跟了吧?” 于瑾年走到茅房门口,见苏衍还跟在后头,忍无可忍地说道。 苏衍立在门口不为所动,“于大人尽管进去,苏某在门口等着。” 于瑾年觉得苏衍并非来保护他的,而是来监视他的,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个断案的,倒像是个嫌疑犯。 于瑾年顿时没了如厕的想法,一甩袖子便转头离开了。 午后,于瑾年盘算着收拾收拾先去茶楼现场查探一番。 在去茶楼之前他敲响了沈柒音的房门,“郡主,你歇下了吗?” 没过多久金儿便笑着开了门,在见到于瑾年身后的苏衍时候,满脸的笑容瞬间垮下。 “于大人,郡主请您进去呢。” 说完金儿侧过身让出够一人进出的空间,待于瑾年踏进房门之后,立即正过身来,将想要跟着于瑾年进入房间的苏衍挡在门外。 “苏将军请留步。” 苏衍看了眼金儿身后的于瑾年,“为何他能进我不能进?” 金儿面上堆起一抹不达心底的笑容,“郡主并没有准您进入,您还是莫要为难金儿了。” 说完后退两步,当着苏衍的面儿将门紧紧关上。 苏衍不悦地皱起眉头。 这个金儿,从前在他府上从来不敢对他这般无礼,如今竟敢将他关在门外,真是大胆。 虽然心中不甚畅快,但苏衍却无可奈何,进不去又不想离开,杵在沈柒音的门口像个木桩子。 “将军,”董卓实在看不下去了,指着院里的竹椅对苏衍说道,“要不咱先到这里小坐一会?” “你累了?” 苏衍毫无温度的声线冻得董卓直摇头,“不累不累!我陪着将军一起站着,呵呵!” 这时,房间里传来一阵笑声,可见于瑾年和沈柒音在里面正相谈甚欢。 为了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苏衍的身体不自觉地向门边慢慢靠近,可房间里的声音越来越小,随后竟渐渐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苏衍听到脚步声在门边响起,这时候他想要往后退开已经来不及了,和打开房门的沈柒音对个正着。 “苏将军何时添了个爱听别人墙根的爱好了?” 这种事情苏衍确实是生平第一次做,竟罕见地红了脸,说起话来也开始磕磕巴巴。 “臣只是……只是担心于大人的安全……” 沈柒音闻言扫了眼苏衍,“将军莫不是在来王府之前饮酒了吧,竟开始说一些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胡话。在王府之中将军还需担忧于大人的安危吗?还是说将军怀疑本郡主会对于大人不利?” 苏衍稳了稳心神,正色道,“你知道我并非这个意思。” 沈柒音不愿再与他争辩下去,抬高声音厉声说道,“那你是何意思?知晓这里是哪里吗!本郡主的闺房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擅闯的?”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21节 沈柒音的一番话叫苏衍白了脸色,“他可以进,我却不可以?” “于大人是我请进门的贵客,敢问将军呢?” 苏衍一时无言以对。 于瑾年是她亲自开口邀请的座上宾,而他苏衍便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所以于瑾年可以肆无忌惮地进出她的房间而自己便只能呆在门外黯然神伤? “郡主,” 这时,一直在沈柒音身后看戏的于瑾年走了出来,停在沈柒音身旁和她并肩站着。 “苏将军只不过是因为陛下的旨意不得不跟着臣来到这里,郡主还是莫要怪罪苏将军了。” 苏衍将视线落在和沈柒音站在一起的于瑾年,双眸像是不见底的深潭一般,冷峻而深幽。 于瑾年脸上闪过的幸灾乐祸被他瞧得一清二楚。 “有你什么事?你最好闭上你的嘴。” 于瑾年扯了扯嘴角,“我为苏将军说话竟还捞不着个好,苏将军的脾性于某人真是不敢恭维。不过,于某既然长了嘴那就是要说话的,苏将军吩咐叫我闭嘴,恕于某办不到。” 说着于瑾年压低了嗓音,声线中透着一股凉意,“苏将军是秉着陛下的旨意来保护于某的安全,就算再不喜于某言语,那便只有忍着点了。” 苏衍定定地看着于瑾年,半响才开口说道,“那就要看于大人的骨头够不够硬了。” 沈柒音在一旁听得怒火直冲,“你们二人是要合作查案的,关系弄得如此僵硬做什么?这般弩拔剑张的是想在此过招吗?案子不想查了?” 于瑾年见沈柒音动了怒火连忙解释道,“我和苏将军说着玩的,郡主莫要生气。现如今我们当然要以案子为主,任何事情都不能成为查案的阻碍,你说是吧苏将军?” 苏衍一见到于瑾年虚情假意的笑容就十分恼火,给了他一记眼刀没有说话。 沈柒音却想要苏衍一个明确的态度,正视着苏衍的眼睛说道,“苏将军,没有默契的两人一同办案对案子进展没有任何好处,我希望将军能知道孰轻孰重,莫要再意气用事。” 苏衍捏了捏拳头刚要回答的时候觉得肩上一重,侧首看去竟发现是于瑾年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 “郡主放心,我与苏将军之间的小打小闹只会增加我们的默契,况且将军又不是记仇的人,怎么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就弃我于不顾呢,是吧苏将军?” 这个于瑾年真是够狡猾,明明是他先挑起的头,这时却说得好似不讲道理的是他苏衍一般。 苏衍忍住想要将于瑾年的胳膊卸下来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如此,于大人还不赶紧同苏某去查案?” “苏将军说得在理。郡主,如此我与苏将军就先告辞了。”于瑾年说完拉着还没来得及和沈柒音说话的苏衍的离开了王府。 沈柒音望着二人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郡主,于大人和苏将军以前认识吗?”金儿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认识。” “那为何金儿总觉得他俩是认识许久的仇敌一般,一见面就要吵架呢?” 仇敌?或许吧。 但沈柒音从不相信苏衍的种种表现是因为对她有情,只不过是骠骑大将军的自尊心在作怪,容不得她的身边有旁的男人出现而已,石云铮是,于瑾年也是。 况且于瑾年只不过是她一个聊得来的旧友,苏衍以为他这是深情,但却不知道他这样的无端攻击反而让沈柒音觉得非常鄙弃。 “苏将军,于某实在是好奇,将军为何会忍心因沧耳国的公主而伤害郡主至此呢。” 于瑾年和苏衍跨/坐在睿王府准备的马上,并立而行。 苏衍目不斜视,“于大人该不会是因为这份好奇心而被陛下提拔为大理寺丞的吧?不过苏某要提醒于大人一句,很多时候好奇心并不会一直给你带来好运,相反,它很有可能是给你带来祸端的最大原因,就像前两天你遭到的杀身之祸一般。” 于瑾年并没有反驳苏衍,这两天他一直在思考那场蓄意的暗杀。 自从入京以来,除了苏衍他不曾开罪过任何人,但他可以断定暗杀他的人并不是苏衍。虽然自己十分讨厌苏衍,但不得不承认苏将军是个千仞无枝的人。 剩下的便只有他在场的茶楼命案了。 若是因为这个命案而被追杀,再结合陛下亲自下旨将案件交给他,让于瑾年不得不怀疑在茶楼中身亡的张离真正的死因了。 “苏将军说得在理。” “所以,我劝你不要插手我和郡主之间的事情,你对郡主的那份心思最好给我收一收。” “这个……恕于某无法做到。”说完于瑾年轻夹马肚,领先了苏衍几步。 现在倒是不装了?苏衍面色冷然地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茶馆下了马,大理寺的侍卫依然守在门前。 那侍卫见到于瑾年,瞬间眉毛倒竖,“怎么又是你!” 于瑾年扬唇笑了笑,“没错,又是我。” 侍卫见于瑾年竟敢还来,拔起腰间的佩剑便朝他砍过来,招式使到一半突然觉得手腕一麻,剑柄瞬间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不分青红皂白便随意出手伤人,大理寺就是这样办案的?” 耳边传来一道森冷的声音,侍卫转头看去,一个一身青衫的男子立于台阶之下,但周身的气势却震得他双腿直打哆嗦。 “你……你又是何人?竟如此大胆,不知道擅闯案发重地是要蹲大牢的吗!” 苏衍冷哼一声,“不知道是何人就敢拔剑砍人,我看胆大的人是你才对吧。于大人,还不将陛下亲自赏赐给你的司丞腰牌亮出来?” 于瑾年还以为苏衍要自亮身份,没想到却将他推了出来。 “瞧好了,今日本官可是有腰牌的人,还不速速放本官进去?” 那侍卫在见到大理寺丞专属腰牌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连忙跪下哭着道歉,“大人!小人有眼无珠没认出来大人来,还望大人不要怪罪啊!大人……” “行了,”这侍卫嗓门极大,哭嚎起来更是震得人脑仁疼,在他还要继续哭嚎的时候于瑾年连忙阻止道,“快把门打开,本官要进去查探。” “是是是!”那侍卫连滚带爬地去开了锁,“大人们请进。” 苏衍和于瑾年随即踏入了茶馆内。 于瑾年巡视了一番馆中的布置,然后目光锁定死者张离坐过的桌子。 “桌上的东西变了。” 第26章 案发当日, 于瑾年清楚地记得张离坐过的那张桌子上,五只食盘都是一样的白底青花纹,而现在有一个食盘上的花纹却显得稍许暗淡。 “食盘的花纹变浅了。” 苏衍顺着于瑾年的目光看去?, 确实有一只颜色较淡,若是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 “当日靠近这张桌子的都有谁?” 于瑾年细细回忆着,“当日第一个发现张离异样的是一名?和张离拼桌灰衣男子, 除了他之外便?只有卜飞云卜少卿靠近过这张桌子。不过卜少卿只检查了食盘中的吃食,并没有动过食盘,况且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食盘掉包。” 苏衍点头,随后招来看守的侍卫, “案发之后可?有人进入此地?” 侍卫以为苏衍怀疑他擅自放人进来过,吓得连忙摇头,“不曾不曾!小人一直在门口看着, 不曾放人进来过!” 不曾有人进来过?那便?很蹊跷了。 “是谁疏散的现场?疏散过程中是否有人靠近这张桌子?” “回大人, 小人一直看守在门外并不知道?是谁, 应该是卜大人吩咐其?他弟兄疏散的群众。” “疏散群众的确实不是他, ”于瑾年走过来说道?, “是卜大人身?边的近卫。这张桌子当时已经被?划为禁区, 群众是不可?以靠近这张桌子三尺之内的。并且, 我可?以断定,至少在我离开之前, 食盒还没有被?动过。” 当时卜飞云的近卫先疏散了茶楼群众,后来才恭敬地将沈柒音送至门口, 所以于瑾年可?以断定动食盘的人并不是当时在场的人。 “如此说来, 那便?可?能是有人趁守卫松懈之时偷摸进来将食盘给掉了包。” 那侍卫听?到松懈二字大呼冤枉, “大人明查啊!小人和弟兄们当值的时候寸步不离,换值之前也要问?清情况记录清楚才能接值, 这期间除了叶大人来过,真的没有其?他人进来过啊!” 苏衍闻言和于瑾年对视一眼,这侍卫口中的叶大人应该就是大理?寺卿叶宏才。 苏衍眸色微闪,“如此,于大人也该到了去?大理?寺认认门的时候了。” 大理?寺衙署。 刚踏入大理?寺前堂,映入苏衍和于瑾年眼帘的便?是一片忙碌的场景。 “苏将军,于大人。” 一道?声音在一旁响起,苏衍和于瑾年侧首望去?,只见?身?着浆红色官服的卜飞云从中堂走出来。 “昨日在茶馆我便?和于大人说过后会有期,果然今日便?收到了和于大人一同当差的消息,卜某在这里恭贺于大人了!” 于瑾年连忙抱拳回礼,“多谢卜大人,今后还望卜大人多多关照!” “大家?都是同僚,自然是要关照的!” 说着卜飞云抬手招来衙役,衙役将一沓卷宗交至卜飞云手中。 “这便?是茶楼命案的卷宗,既然陛下将此案全权交给于大人,那茶楼命案的卷宗也该交给于大人阅读保管。” 于瑾年接过卷宗,“有劳卜大人了。敢问?叶大人何在?” 卜飞云听?了原本笑呵呵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同寻常的神色,不明意味地说道?,“叶大人家?中的事就够忙的了,哪还有时间呆在府衙啊。” 大理?寺卿叶弘才风流成性,在京都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家?中娇妻美妾成群结队,好不享受。但闹起来也够他叶弘才头疼了就是。 苏衍巡视了一番堂中忙碌的衙役,“没有时间来府衙,倒是有时间去?命案现场。” “苏将军说得是,昨日叶大人在衙中当值,下午确实去?了案发现场,不过叶大人是独自一人去?的,并没有随行的衙役,所以给于大人的这份卷宗上也就没有叶大人昨日在现场所见?所言的记录。” 苏衍点头,“卜大人,敢问?叶大人平素办案之地在何处?” “在中堂正厅之内。” “苏某想去?瞧瞧叶大人的办案之地,还请卜大人带路。” 苏衍此言正中于瑾年下怀,他这会开始庆幸有苏衍跟着的妙处。 他自己虽然有陛下的御旨,但无论?如何只是一个小小司丞,是受大理?寺卿管辖的,大理?寺卿的办案之地作?为下属怎能随意进入? 可?苏衍就不一样了,苏衍官及一品,大理?寺卿只是三品官员,苏衍此番又是奉陛下之命配合于瑾年查案来的,苏衍想要做什么,大理?寺的人是没有理?由也不敢拦着的。 “这……叶大人办案之地没有他的允许是不让别人随便?进的,不过既然是苏将军想要进,下官断不会阻拦,苏将军这边请。” 果然,卜飞云听?了面上虽带着迟疑之色,但还是乖乖在前带路。 叶弘才的办案之地是整个大理?寺府衙中最大的,整整占了中堂一半的地儿,但屋中却凌乱不堪。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22节 卷宗堆得满满两个案几,架上书籍东倒西歪,用废的宣纸扔得满地都是,还有各种零件小玩意也堆得到处都是。这完全不像是平日里将自己拾掇得爽利干净的叶弘才会待的地方。 于瑾年看了半响,发现如此大的地方却没有个落脚之地,扯了扯嘴角说道?,“叶大人……似乎不太爱整理?。” 苏衍脚尖轻点,轻而易举地避开地上的各式物件,几步便?达到了堆满卷宗的案几旁,他扫了眼凌乱的案几,发现案几上正摊着一卷记载了十日前一起命案的卷宗。 这起命案苏衍有些印象,据说是京都城首富之子宗一唐报的案。嫌疑犯陈某逼良为娼不说,还在欲行不轨之事的时候,因那商户女不从而残忍的将女子杀害,刚好宗一唐路过发现了陈某的残忍行径,上报了大理?寺。 人证物证具在,这起案件该早就转至刑部审核并择日行刑,但却因嫌疑犯誓死不从而搁置至今,陈某现在还在大理?寺牢狱中待着。 于瑾年好不容易绕开地上堆着的东西来到案几边,瞧着这份卷宗说道?,“叶大人还真是不着急啊,那死于非命的商户女家?人还在等着给女儿伸冤呢。” 苏衍仔细看着卷宗内容没有说话,心中却在盘算着既然人证物证具在,就算陈某誓死不从也由不得他,为何叶宏才不尽快将案子结了呢,难不成真的因为流连花丛而无暇管顾吗? “下官还真没想到,苏将军竟然会对我这陋地感兴趣。” 苏衍转头看向门口说话之人,正是大理?寺卿叶宏才。 “大理?寺案件如雾罩云山,不感兴趣才奇怪吧?苏某不请自来还望叶大人海涵。” 叶弘才哼了一声,“海不海涵的,苏将军已经进来了,还有何好说的。” 说着叶弘才踏进厅内,看似走动随意,但却完全避开了地上所有障碍物,将椅子上的杂物随手扫落在地,然后坐在椅上抬眼看了眼于瑾年,“你就是陛下亲封的大理?寺丞?” “正是,下官于瑾年拜见?叶大人。” 叶弘才摆了摆手,“以后见?到我不必浪费时间行礼,说说吧,非要进我办案之地想要做什么?” 于瑾年闻言看了眼苏衍,苏衍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微微侧首看过来,神色默然,于瑾年一眼就读懂了苏衍的意思:这是在叫他自己和叶弘才说。 这个苏衍,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 “秉大人,下官和苏将军方才去?过茶馆,听?闻大人昨日下午也独自一人去?过现场,所以想要问?问?大人昨日是否有新的发现。” “没有。” 几乎在于瑾年话音刚刚落地之时,叶弘才就干脆地回答道?。 于瑾年猜到了叶弘才会这样回答,和苏衍对视了一眼后又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便?先告退了。” 叶弘才低头看着桌上的卷宗,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意示他们赶紧离开。 苏衍和于瑾年出了中堂后,卜飞云又迎了上来。 “苏将军,于司丞,需不需要卜某辟一处地方专程给二位办案?” “卜大人不必劳烦,”于瑾年看了眼角落的一处地方,“那处就很不错,不过这里环境少许嘈杂,就是不知道?苏大将军能不能待得惯。” 卜飞云闻言又看向苏衍,“那要不给将军您寻一处安静的地儿?” 苏衍就知道?从于瑾年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想他虽然官居一品,但在沙场的时候什么恶劣的环境没待过?这么点小嘈杂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阿音怎么会如此爱记仇的小人奉为座上宾? “不必了,苏某奉陛下之命护于大人性命周全,自然是于大人在哪我就在哪。” 卜飞云点头,“那下官这就让人将那处收拾出来。” 虽然卜飞云很快便?收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来,但苏衍和于瑾年只将今日到茶楼探访一事记录在案后便?离开了大理?寺,案件没有进展,他们必须还要继续去?现场找线索。 “这个叶宏才很可?疑。” 于瑾年思索了刚才叶弘才的一举一动,怎么瞧都觉得他很奇怪。 苏衍轻拉缰绳驱马前行,“我倒觉得没什么奇怪的,没猜错的话叶弘才和我一样,都是第一次进入案发现场,没有什么发现再正常不过。” “可?食盘被?人动过,期间只有他进入过茶楼,他难道?没有嫌疑吗?” “叶弘才的目标太大,就算他有什么不对劲动食盘的也不会是他,你觉得他会傻到自己出面将食盘掉包?” 于瑾年没有说话,苏衍说的不无道?理?。 过了一会苏衍又开口说道?,“不过,叶弘才确实有问?题,到底和茶楼命案有无关系,现在还不得而知。” 于瑾年眉头深锁,“所以等到了茶楼定然要仔细查探,我相信只要在茶楼中动过手脚,必然会留下痕迹。” 二人随即夹紧马肚加快了速度。 在路过茶楼旁边一条小巷的时候,于瑾年发现一条野狗在地上翻滚,没过一会便?双眼翻白倒地不动了,这种死法叫他想起了在茶楼中丧命的张离。 第27章 张离当日双眼翻白脸色发青, 在一般人看来确实是?因食物而被噎死,但若忽略他的面色,其行为倒像这巷中的野狗一般, 像是?因喉部疼痛才会有双手掐脖的反应。 想到此处于瑾年立即下马,朝小巷中的野狗走去。 苏衍亦下马跟在他身后,“这狗有何异常?” “我暂时还不知道, 但总觉得这狗死得不寻常。” “流浪狗经常在后街聚集,可?前往查探一番。” 于瑾年正有此意,于是?二人徒步走向后街。 比不上前街的热闹繁华,后街野草杂物随处可?见, 也?是?各商坊将客人吃剩下的秽杂倾倒之地,所以这里除了一些?流浪动物,根本没人会来这里。 此地腌臜不堪, 但苏衍和?于瑾年却完全不在意, 一寸一寸地寻找可?能导致野狗死亡的线索。 果然, 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发现了几粒被嚼碎的花生壳, 苏衍拔出九吟剑, 剑尖挑开?杂物, 一个被打碎的食盘正在这堆杂物下面压着。 “将花生壳带回与?野狗齿痕做对比。食盘碎片也?全数带回, 一个渣都不要?落下。” “带到哪去?上报大理寺吗?” 苏衍扫了眼于瑾年,“上报大理寺?你?是?还想再挨一次暗杀么??” 于瑾年正是?因为觉得大理寺如今的人物关系风谲云诡而不想将证物带去, 可?他现在没有自己?的府邸,这么?污秽的东西又怎好带进王府?所以才出口问了这么?一句, 这苏衍何必用瞧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于大人若是?信得过苏某, 苏某便命人将证物带到我府上。” 于瑾年思?索一番点头同意, 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说到茶馆命案,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是?关于郡主的。” 苏衍闻言正色道,“何事?” “昨日我与?郡主低调进入茶馆,开?始没有任何异常,但没过多久便有一喝得醉醺醺的男子?在散播郡主和?离的不堪谣言,当时只当是?街坊乱传,可?如今看来却觉得有些?蹊跷。” 苏衍听了立即转身迅速往前街的方向走去,“如此重要?之事你?怎的现在才说?” 于瑾年连忙快步跟上,“我方才说了,我以为是?一些?街坊谣言,况且长信已经派人去酒馆查探,应当已经有了眉目。” 苏衍停下脚步,深潭一般的眸子?看向于瑾年,“作为大理寺丞你?首先要?牢记的便是?,在这个世道中没有绝对的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蓄意的安排。”说完便又抬脚向前走去。 于瑾年看着苏衍的背影没说话,沉默了片刻后突然想起?什么?,“苏将军,证物还没带走!” 苏衍头也?不回,“你?真当我将军府的暗卫是?吃素的?” 二人骑马快速回到王府,苏衍下了马直奔长信的住处。 “长信,派去酒馆探查散布谣言之人之事可?有进展?” 见苏衍神色焦急,长信抱拳作揖后立即回答道,“苏将军回来得巧,探子?刚刚来报,在兴旺酒馆中散布谣言的男子?是?否姓卫有待考据,那人不止在兴旺酒馆信口胡说,凡是?京都客量较多的酒馆食肆几乎都被他光顾过,此人十分狡猾,目前王府的探子?还未查到他的踪迹。” 苏衍眉头微蹙,果然是?有备而来。 虽然他现下还未来得及查核卫姓男子?到底传了何等荒谬之言,但在京都城中肆无?忌惮地广撒谣言,若是?放任不管可?想而知会给去阿音造成什么?后果。 阿音天之骄女,腌臜流言怎可?靠近她身? 再者,百姓对皇室宗亲之事一向颇有好奇心,幕后之人抓住了群众想要?窥探王室秘辛的心态,将阿音推到风口浪尖,如此大费周章地抹黑阿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想吸引王室的视线,从?而想要?掩盖些?什么?? 若真是?这样,到底想要?掩盖什么?呢? 苏衍面色凝重,手指轻轻摩挲九吟剑身,俨然陷入了思?索之中。 片刻之后苏衍抬首对长信说道,“长信,还请你?将此事告知王爷,执王爷令牌去刑部查阅近一个月已执刑和?未执刑的案件,并将昨日茶楼中酒醉传谣者再仔细审问一番,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还有那名谎称自己?姓卫的男子?,还需继续追踪。” 长信抱拳作揖,“是?,长信这就去办。” “董卓,带上将军府的腰牌,即刻去城中收集关于郡主的谣言,对于信口开?河之人给予警示,若是?不从?不管男女立即掌嘴。” “是?!”董卓领命而去。 “于大人,”苏衍又转身看向于瑾年,“还请你?此刻立即与?我再去一趟大理寺,务必在今日将一个月之内发生的所有命案以及离奇案件整理出来。” 于瑾年似是?不太明白,“我们不是?在查茶楼命案么?,怎的要?查阅其它案件?” “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散布郡主的谣喙,你?觉得幕后之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冒着被流放危险去诋毁皇室宗亲?” “诋毁皇室宗亲等于去极地送死,”于瑾年思?及此处突然恍然大悟,“除非有更大的隐情需要?掩盖!” 苏衍走向马厩,率先跨上了马,“那于大人还在犹豫什么??” 于瑾年闻言迅速跨上马匹,落后苏衍半步一齐向大理寺奔去。 侧首瞧一眼不言不笑的苏衍,于瑾年此刻突然明白了为何诸多人都对苏衍赞口不绝。 先不说苏衍为陛下打过多少胜仗,攻下多少座城池,从?那忠心耿耿训练有素的数十万大军便能瞧出苏衍秉性与?手段。而如今他慧眼如炬,能迅速地将茶楼案和?传谣之人联系在一处,并且从?中嗅到了幕后之人可?能存在的目的。 想到此处于瑾年垂下眼睛,这都是?他未曾想到的。 他一直在为陛下封自己?为大理寺丞而沾沾自喜,觉得陛下做此次决断定然是?因为自己?天资聪颖,大理寺需要?自己?,就连堂堂苏将军也?要?来保护自己?。但现如今回想起?来,若是?没有苏衍在一旁,他可?能两眼抹黑,什么?都查不出来。 一个人能一直保持清风峻节却能身居高位,不是?没有他的道理。 这样秉文兼武的苏衍,不知道是?文官的损失,还是?武将的荣幸。 苏衍和?于瑾年再次踏进大理寺的大门,在卜飞云的帮助下将近一个月的案件罗列出来,细细查阅着。 “卜大人,今日午后我在叶大人的案几上见到一卷关于十日之前的一起?命案,可?为何这里没有记录?” 卜飞云听了面色迟疑,“这……这个案子?是?叶大人亲自过问,下官也?不清楚。” 苏衍食指轻敲手中卷宗,眸色渐深,就算是?由叶宏才亲自过问,卷宗室也?该记录在案的。 这个大理寺,果然很有问题。 “叶大人此刻在中堂吗?” “在的,将军这边请。” “不必了,苏某自行去便是?,卜大人先去忙吧。”说完苏衍和?于瑾年穿过前堂,再次来到了叶宏才的办案之地。 叶弘才还保持着方才他们离开?的姿势,仿佛这么?久了一下都未曾动过。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23节 “叶大人,苏某再次打扰了。” “知道打扰还来,苏将军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苏衍就当没听出叶弘才言语中的讽刺,踱步至他的案几边上。 “叶大人从?午后便一直瞧着这份卷宗,是?有何疑虑吗?” 叶弘才伸手扯过一张宣纸将卷宗盖住,“并无?疑虑,不日便到了该立案的时候了。” “可?苏某有疑虑,所以能否借叶大人的卷宗一瞧?” 叶宏才掀了掀眼皮,“将军确定要?看?” 苏衍不可?置否。 “苏将军,有些?案子?是?碰不得的,将军做好心理准备了么?。” 于瑾年闻言眉头一挑,这个叶弘才竟然公然威胁苏衍? 苏衍笑了笑,好似并未将叶宏才的话放在心上,“苏某竟然奉旨查案,就断然没有后退的理由,再说我苏衍在战场上从?来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何时惧怕过?” 于瑾年闻言上前两步,“下官和?苏将军想法一致,陛下既然已经将此案交给我和?苏将军人,与?此案有关的所有案件,下官该是?有这个权利一观的吧?叶大人此番是?想要?阻拦吗?” 叶弘才呵呵笑了两声,“于大人说笑了,你?二人是?奉御旨而来,我怎敢阻拦?拿去吧。”说着便将被宣纸盖住的卷宗抽出,递到了苏衍的手中。 苏衍接过卷宗一页一页翻阅着,却在翻至第三页的时候突然顿住,他捏紧手中卷宗看向叶弘才,眼中闪烁着令人胆颤的冷色。 “叶大人早就知晓在茶楼中丧命的张离,是?十日前命案中嫌疑人陈某提供的目击证人?” 叶弘才执起?墨条,不慌不忙地说道,“知晓有何用?人已经死了,死人是?开?不了口的。” 苏衍冷然的目光直视着叶弘才,“叶大人,既然戴上了这顶乌纱帽,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就该对经手的案件责无?旁贷,不然怎么?对得起?案件中枉死之人?” 叶弘才阁下墨条,缓缓抬头直视着苏衍的目光,“希望将军自己?能记住这番话。还有,将军久经沙场,对面的都是?一根肠通到底的直爽人,初来这大理寺,还是?不要?这般盛气凌人的好。” 苏衍卷起?手中卷宗,缓缓抬手作揖,“苏某受教了。” 随后转身踏出了中堂,却迎头碰上了神色匆匆的董卓。 “将军!郡主出事了!” 苏衍闻言神色一凛,“出了何事?!” 第28章 “阿音!” 沈柒音正?在?房中更换衣物, 冷不丁地听见房门被?猛力推开的声音,她?在?金儿的惊呼之?下连忙将帐帘拉下,随后迅速披上衣服, 雪白的肩颈被?遮在?了衣衫之?下,纱衣清透,如玉肌肤若隐若现。 “苏将军, 今日午间本郡主同你说过的话你一个下午便全忘光了么?” 苏衍在?闯进?来见到沈柒音衣衫半解时失神了片刻后便背过了身,他听得出沈柒音言语中的怒气,但?依旧站在?原地不肯出了这?房间。 “我听董卓来报说你……说郡主落了水,心?中担忧所以着急了些……” “本郡主并无大碍, 还请将军速速离去。” 苏衍喉头微动,抬了抬脚又停下不前,“郡主, 今日之?事蹊跷得很, 臣想听郡主将落水的经过道与臣听……” “将军不必着急, 待本郡主收拾完毕自会同将军说, 还请将军去往前厅耐心?等待。” “好……” 至此苏衍才抬起脚踏出沈柒音的房门, 然后将被?自己一掌推开的门合上。 此时于瑾年才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见苏衍站在?门外连忙问道, “郡主怎么样了?” 可?苏衍却只盯着地面?,恍若未闻不言不动,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瑾年见状转身抬手准备敲门,手还没?碰上门边后领便被?揪住, 耳边传来苏衍低哑的声音, “郡主没?有大碍。” 于瑾年皱着眉头拍掉衣领上的手, “我要?进?去确认一下……” “本将军已经亲自确认过,于大人还是?莫要?打扰郡主了。”说着钳住想要?再次靠近沈柒音房门的于瑾年, 朝着前厅走去。 于瑾年心?中担忧沈柒音的安危,奈何实在?不是?苏衍的对手,被?苏衍像拎小鸡一般被?迫离开沈柒音的院子。 在?前往前厅的路上,于瑾年几次想要?挣脱苏衍铁钳般的手但?却无济于力,只能磕磕绊绊地边向前走边表达不满。 “苏衍你莫要?欺人太甚!于某不就是?没?有你的拳脚功夫吗?陛下叫你来是?护我安危的,而非限制我的自由!哎哎你这?个野蛮人轻点!手臂要?断了!” 苏衍将于瑾年带到了前厅,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抬眼看着转身想要?踏出厅门的于瑾年慢悠悠地说道,“于大人安心?的坐在?这?里莫要?浪费腿脚了,郡主说了,待她?收拾妥当自会来此处。” 于瑾年闻言滞住脚步,一脸不岔地撮了撮被?勒得发红的手臂,“于某是?不是?还要?谢谢将军如此为于某着想?” 苏衍目不斜视,“于大人不必客气。” “叫两位久等了。” 等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沈柒音在?金儿的搀扶下踏进?了前厅。 苏衍闻声望去,只见沈柒音身着浅紫色衣衫,未戴珠钗的青丝风鬟雾鬓,为原本卓约多姿的气质平添了一抹我见犹怜的风韵。 自与他和离之?后,好似没?再见过沈柒音穿过雪衣。 这?样的沈柒音叫苏衍想起了二人未订婚之?前,那时候的沈柒音锦衣绣裙,十分张扬。反而在?订婚之?后却渐渐地少见了华服美衣,时常满身素白。 不过无论是?素衫还是?华服,穿在?沈柒音的身上都叫人移不开眼,因?为她?的那张艳如桃李的容颜和婀娜的身段足以叫人忽略她?的穿着。 晚间的穿堂风扫进?厅内,撩起沈柒音铺满肩头与后背的几缕青丝,叫苏衍的脑中又浮现方才无意闯进?她?闺房的场景。 方才的沈柒音衣衫半褪,抹腹的系带于纤细的颈间缠绕,如蝶展翅的锁骨下方,是?半遮于抹腹之?下的隆起。 沈柒音肤如凝脂他比任何人都知晓,曾经千百个夜间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就在?自己的怀中,情动之?时会微微泛起粉色,自己经常会控制不住在?她?白中透粉的肌肤上留下一些痕迹。 可?此时的他却连她?的房间都没?有资格踏入。 望着似是?刚沐浴过的沈柒音,苏衍一时有些燥热,连忙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郡主可?有大碍?”于瑾年迎了上去,细细打量着沈柒音,生怕她?受了什么伤。 “我并无碍,小年莫要?担心?。”沈柒音说着走到楠木椅上坐下,“今日一连出现的诸多事情让我觉得并不寻常,所以这?么晚了叫两位来此商讨。” 苏衍定了定神,这?时才将一直没?来得及问的问题说出来,“今日郡主为何会无端落水?周围可?出现过什么可?疑人物?” 沈柒音回忆道,“今日在?府中有些烦闷便想要?出府散心?,与金儿在?十街长桥下停住之?时突然出现大群乞丐将我和金儿冲散,混乱之?中我被?推进?了湖中,还好董恰巧卓经过此地及时将我救了上来。” “乞丐?京都城从来都是?民康物阜车水马龙,乞丐流民少之?又少,怎会突然出现如此多的乞丐?”于瑾年觉得甚是?奇怪。 “不仅如此,我之?所以会落水,是?因?为暗中有一双手蓄意将我推进?湖中,联想昨日茶馆中针对我的妄言,我在?想今日的落水与满天飞的流言是?否与你们?在?查的案子有些关联。” “郡主猜想与我不谋而合,今日得知有人在?茶馆散播谣言之?后,我便同于大人再次去了大理寺,发现昨日茶楼的死者张离,竟然是?十日前一起命案的目击证人,而张离却在?大理寺想要?审问之?前离奇死亡。” 苏衍顿了顿又开口?说道,“就算死因?符合意外,但?证人在?审问之?前死亡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况且,张离的正?真死因?我与于大人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就等着验证了。” “没?错,京都内的谣言、郡主今日落水以及目击证人张离的死亡,处处都在?揭示着十日前的那桩案件并没?那么简单,叫人不得不联想这?一连贯的事情是?不是?有一只手在?暗中操作,想要?掩盖这?桩案件之?中见不得人的秘密。” “如今所有线索都指向十日前的案件。若是?我没?有猜错,这?幕后之?人如此行径既为转移视线,又为警示威胁,”苏衍轻蹙眉头细细思索,“见王府没?有被?流言吸引住视线,反而叫他们?露出了些许马脚,所以恼羞成怒胆大包天地对郡主下手。如此,于大人那日无故被?追杀也有了很合理的解释。” 于瑾年一想到当时惊魂的一幕便觉得后怕。如今想来确实是?在?自己提出张离死亡有蹊跷之?后才惹来的杀手。 若是?被?发现张离的死因?不是?意外,那么对幕后之?人便是?威胁,因?此想要?灭他的口?便是?很合理了。 “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郡主今后还是?不要?出府了,就算出府也要?多带一些侍卫跟着。” 苏衍好似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沈柒音说道,“今日郡主未曾带侍卫跟随?” “今日长信与父王出府办事,我便叫得福晨跟着。” “那时候福晨在?何处?为何郡主落水之?时他没?有及时出手?” “他被?乞丐冲散……”沈柒音说着便觉得有些许不对劲,眉头微蹙,“福晨的身手并不比董卓差上多少,为何董卓人在?桥上都能及时出手救我,而他在?我身后却……” 苏衍立即起身,“福晨人在?何处?” “不用找了。” 一个威严声音在?门口?响起,苏衍几人转头看去,是?睿亲王和长信从刑部刚回到王府。 “福晨恐怕早已被?收买,见东窗事发携物逃走,本王已经派人前去捉拿。” 睿亲王面?色冷凝,“敢动我的女儿,我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还是?王爷布置得周全。”苏衍行礼之?后开口?说道,“敢问王爷刑部可?有收获?” “刑部在?几日之?前曾审核过一桩命案,不过还未来得及定刑便又被?大理寺撤了回去,经查核,是?因?为此桩案子有了新?的证人,那证人便是?茶楼中丧命的张离。” 苏衍了然,“果然如此,那王爷可?知是?谁撤的案子?” “这?个还未曾查到。” “看来明日还要?再去一趟大理寺。苏某在?此多谢王爷相助。” “将军不必多礼,明日的任务重中之?重,各位早些歇息吧。金儿,快些送郡主回房。” 金儿福身,“奴婢遵命。”随后扶起沈柒音向厅外走去。 于瑾年见状连忙跟上,“天黑露重,郡主,我送你回房吧。” “沈柒音瞧着天色已晚便开口?拒绝道,“小年还是?回房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查案,需得养足精神才是?。” 于瑾年笑得温和,“郡主莫不是?忘了,从淮州那个小地方一层层考上京都,挑灯夜读是?时常有之?的事情,现下还不到亥时,我并不觉得累,倒是?郡主,今日怕是?受了惊吓,该早些回去歇着。” 今日沈柒音确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若不是?因?为担忧腹中胎儿有恙,平日这?点小事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是?以被?董卓送回之?后,立即找了府上的医婆号脉,直到医婆说没?有大碍之?后沈柒音才彻底放下心?来。 为了安全着想,在?这?桩案子了结之?前,她?还是?乖乖地呆在?府中不要?出门了。 “既然如此,小年便陪我走上一段吧。” “好。” 于瑾年跨步上前和沈柒音并立前行,却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转头一瞧,竟是?苏衍一直跟在?后头。 “这?里没?有将军什么事了,将军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于大人才是?需要?歇着的人吧,”苏衍凉凉地看着于瑾年,“不然明日没?走两步便气喘吁吁,大人这?如水牛搬的喘气生怕别人不知道大人的行踪一般,苏某建议大人改日还是?将体魄好好锤炼一番的好。” 这?是?在?内涵他脚程慢身手差?他一个武将为何要?同一个文官比身手? “苏将军不用多言,于某将郡主送回发那个自然会回去歇着。” 苏衍眸色微闪,“大人此时真的不回?”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24节 于瑾年下巴微抬,“自然。” “那别怪苏某不客气了。” 苏衍说着一个闪身,在?于瑾年还没?来得及看清的时候,双手被?反剪在?后并被?自己的广袖缠住,苏衍如同抓犯人一样将他拎着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苏衍!你这?个卑鄙小人快将我放开!!” 第29章 于瑾年明白他和苏衍之间有差距, 不管是身手还是才智,但从没想过苏衍随手拴上的门他都没有办法打开。 苏衍早已盥漱完毕盘坐在小榻上闭目养神,“于大人还是洗洗睡吧, 这门你?是打不开的。” 使了半天的力气也无济于事的瑾年最终放弃了开门的想法,转身怒道,“恕于某直言, 王府客房诸多,将军何必要和于某挤在一间呢?” “自然是为?了于大人的安危。” “我的安危?别以为?我不知晓,将军这是千方百计地防着我接近郡主呢吧。” 苏衍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近乎于气急败坏的于瑾年,“知道还问, 你?是很闲吗?” 于瑾年平复了一下心绪 ,脸上闪过一抹嘲弄 ,“苏将军这样真叫于某觉得可?怜。” “你?说什么?”苏衍睁开眼睛, 目光不善。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自己不知珍惜, 郡主伤了心抽身而?去, 如今却这般纠缠不休。我可?以告诉你?, 在郡主决定你?开你?的那一刻你?便已经悔之无及, 所以我劝苏将军今后还是莫要再做无用功了!” 苏衍捏紧拳头, “阿音同你?说的?” 于瑾年闻言一愣, 复而?反应过来,点头称是, “自然是她和我说的。郡主本就?善与人交,不管男女。而?你?却不准任何男子靠近她, 还试图用武力威胁, 殊不知这样做只会叫郡主更?加不耻, 此举也并?非君子所为?!” 苏衍听?了沉默不语。 阿音一句话也不想和自己多说,却会将心中所想说与于瑾年听?, 自己真的有这么不堪么?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只要见到对?沈柒音有别样心思的男子出?现,他便想要将那些人丢到天边去,所有的君子礼仪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从二人相识开始,沈柒音便从未多看一眼任何男子,满心满眼都是他,所以他便有恃无恐,觉得她会永远在自己转身就?能?看见的地方,从未想过沈柒音会离开他。如今她真的抽身离开才知道,正真离不开的原来是他自己。 所以,他是断然不可?能?放弃沈柒音的。 不过于瑾年倒是提醒了他,自己这样做只会引起沈柒音的抵触。看来,自己需得换一种方式才行了。 “于大人不累么,你?不累苏某累了,床榻就?留给你?了。”说完不等于瑾年开口便一掌挥灭了烛火,躺在了小榻上合上眼睛,任于瑾年如何絮叨也不再言语。 于瑾年无可?奈何,只好?草草洗完带着憋闷躺在了床榻上。 第二日晨间,住在王府客房的两?位客人皆黑着脸洁面净手,虽然双方不曾开口,婢女们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收拾一番之后连忙退出?了客房。 “于大人不知今日有诸多事情要做么,这么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于瑾年一个刀眼甩过去,“苏将军若是不将于某的外衫给弄坏,于某也不会迟滞至现在。” “于大人之前外衫的颜色太过碍眼,影响本将军断案。”说完苏衍拿上九吟剑向外走去。 于瑾年昨日见沈柒音穿了一件紫色外衫觉得极为?好?看,突然想起自己有一件外衫与之相似,于是晨起后便从衣柜中拿出?准备今日穿,不料却被?苏衍的九吟剑戳了个对?穿。 当时苏衍十分爽利地道了歉,可?于瑾年瞧他的面色没有一丝抱歉的神色。果然,这会他便不打自招地承认,就?是觉得这件衣服颜色碍了他的眼。 真是莽夫,小人! 苏衍和于瑾年行至十苑早膳,沈柒音这会还没起身,睿亲王一早就?去了宫里,所以空荡的十苑只有他二人。 他二人两?看相厌,一头一尾地坐于食案上,谁也不瞧谁。 “将军,大人,你?们快来瞧一瞧!” 本该在沈柒音房中伺候的金儿却出?现在十苑里,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 苏衍闻言立即放下牙筷,“发生了何事?可?是郡主有什么不适?” 金儿连忙摇头,“郡主一切无恙,暂时还未起身。是……国舅爷家的公子要求见郡主。” 苏衍眉头一挑,国舅爷家的那位长子,他的印象颇为?深刻。 那是在七年前他与沈柒音刚认识的时候,这位纳兰公子当真是高调得很。 国舅之子纳兰宣,相貌堂堂风度翩翩,靠着这幅样貌不知吸引了京都城中多少姑娘的芳心,可?唯独对?永乐郡主痴心绝对?,已经接近癫狂的状态。 他整日巴巴地守在王府门外,不是送礼便是吟诗,今日是高洁的梅花,明日是淡雅的杏花,待到后日就?是那娇艳的桃花,一候都不曾重样。 那古今之中关于情爱的诗句也被?他来回吟了好?几遍,只为?沈柒音能?出?来见他一面。 尤还记得有一次在春怡宴上,纳兰宣之前于沈柒音那里吃了多次的闭门羹,心中惆怅不已,因而?在春怡宴上饮了不少的酒,随后当着众人的面有些失控地高声问沈柒音如何才能?接受他的一腔绵绵情意。 当时的沈柒音瞧着心绪有些激动的纳兰宣,拿起侍女端过来的酒壶往桌案上一放,“我与纳兰公子说过多次,我已心有所属,一心容不下二人,纳兰公子的一片心意我只能?辜负了,这壶酒就?当是给纳兰公子赔罪了。” 说完直接对?着壶口,豪爽地仰头喝酒,不过几息的时间,酒樽便见了底。 纳兰公子似是不愿接受,也拿过一壶酒来学着沈柒音的模样往肚里灌酒,一壶酒确实是喝尽了,但纳兰宣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从此,纳兰宣便成了京都城中公子千金们的饭后谈资,看戏的有,叽嘲的更?多。 纳兰公子像是受了打击,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在沈柒音的面前。 时过七年,这位纳兰公子是要卷土重来了? “纳兰公子现在何处?” “已经请进?了正厅,”金儿一想起纳兰公子以往的行径心中就?不自在,一脸为?难地说,“他是国舅爷家的公子,王府的下人们岂敢阻拦。” “阻拦作甚?走,让本将军去会会他。”说完拉开凳子便向外走去。 于瑾年虽不知晓当年的事情,但见金儿愁眉苦脸,深觉是有人找茬来了,连忙快步跟上苏衍,两?人一齐往正厅走去。 走到厅内,却没见到纳兰公子的人,苏衍疑惑道,“金儿,纳兰公子在何处?” 金儿闻言朝正厅边上努努嘴,“那不是么。” 苏衍顺着金儿的目光看去,一个肥头胖耳的男子正抬首望着厅中的字画,闻声转过头来后,苏衍才从这男子的脸上依稀辨认出?来纳兰宣的样子。 金儿若不说,苏衍以为?是他是纳兰宣带来的随从或者管家。 饶是苏衍喜怒不形于色,见到这副模样的纳兰宣也不禁感叹,纳兰宣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完全不见当年卓越的风姿? 纳兰宣抬手虚虚一揖,“苏将军别来无恙。” 苏衍抱拳回礼,“纳兰公子才是好?久不见。” “呵呵,确实很久了,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在七年前的春怡宴上,那时候的苏将军左拥右抱真是羡煞我啊。”说着纳兰宣上下打量着苏衍,“苏将军倒是一点没变啊。” 苏衍心中冷笑,被?女子攀谈他礼貌回应而?已,到他纳兰宣的嘴里便成了左拥右抱,看样子这个纳兰宣今日是来者不善啊。 苏衍任由纳兰宣上下巡视,慢慢踱步至桌边坐下,“纳兰公子倒是变了许多,苏某差点没认出?来。” “无妨,本公子并?不介意将军的眼拙,不过郡主早在一月之前就?与将军和离了,这里是睿亲王府,将军怎的会在王府里呢?” 苏衍刚想张口说话,便被?纳兰宣抬手打断,“不过不重要,我今日是来找郡主的,而?不是来找将军的。王府的下人做事怎的这般不稳妥,说去禀报郡主怎的还没来?” 说着看了眼于瑾年身后的金儿,然后指着金儿说道,“对?,就?是你?,我记得你?,你?是郡主的贴身丫头,速速去禀报郡主,就?说我纳兰宣来了。” 金儿将视线放在脚尖只当没听?见,郡主还未起身不说,她从前就?很讨厌这个纳兰宣,根本不想去打扰熟睡中的郡主。 “本公子说话你?没听?见吗?还不速速去请郡主?” 于瑾年闻言挡在金儿的身前,“这位公子莫要生气,郡主昨日睡得较晚,现在还未……” “你?又是何人?你?怎知郡主昨日睡得较晚?”纳兰宣又将于瑾年上下扫视一番,“你?难道是郡主近日养在身边的面首?” 于瑾年虽然爱慕沈柒音,但从来都是尊重敬仰,此等有辱沈柒音人格的言语叫他十分气恼,“这位公子莫要胡说!” 苏衍脸上亦是爬上冰霜,“纳兰公子,说话莫要不过脑子。” 纳兰宣恍若未闻,拍拍衣袖不甚在意地说,“也罢,她贵为?郡主,养几个面首在身边伺候着也不是不行,但同我成婚了之后便不能?如此了,为?人妇定要洁身自好?,可?不能?辱了我纳兰家的脸面。” 厅中几人闻言脸上皆是惊怒的表情。 苏衍周身的气势陡然凛冽,双眸山雨欲来,拳头捏的咔咔直响,“你?有胆再说一遍?” 这样的苏衍叫纳兰宣不自觉地后退两?步,但随后便稳住心神,“我说得有错吗?她如今生不出?孩子,除了我不嫌弃她想要娶她,她还想家给谁?” 第30章 苏衍上前拎起纳兰宣的衣领, 扬起拳头?就朝他的脸上砸去。 “苏将军且慢!” 就在苏衍的拳头?离纳兰宣的脸只剩一指之宽的时候,出现在正厅门口?的沈柒音及时出声阻止了他。 苏衍眼中迸射出似冰又如?火的骇人光芒,举起的拳头?青筋暴起, 但他依然在沈柒音的目光中缓缓松开了手。 在脱了桎梏之后的纳兰宣往后退了两步,捋了捋被?苏衍抓皱的衣领,冷哼一声, “瞧见没,郡主是向着我的,这里是王府不?是将军府,容不?得将军在理撒野, 将军还?是不?要在这里碍眼了!” 苏衍听了此言反倒冷静下来,目光犹如?幽潭一般深不?见底,“你?也知道这里是王府, 不?过郡主从来都是谦恭有礼, 自然不?会与你?这等妄自尊大之人计较。” “那本公子也跟郡主学着点, 不?和你?这等粗鲁野蛮之人计较。” “纳兰公子此言差矣, ”沈柒音目光如?炬, “今日是苏将军品德高尚心胸豁达所?以那一拳头?才没能落在你?身上。虽说来者是客, 但纳兰公子此番一来就口?出妄言, 不?经证实就将大理寺丞于大人污蔑为面首,说你?妄自尊大有何之错?” 纳兰宣笑了笑, “郡主如?此认真做什么,本公子最近刚从梁溪回到京都,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人, 怪只怪这位大人长?得太过俊俏, 叫本公子误会了而已。” “就算是如?你?所?说,那方才你?说本郡主要与你?成婚一事又如?何解释?纳兰公子不?会不?知晓对?宗女妄言的后果?吧?” “这正是我此番来府上的真正原因, ”纳兰宣说着往沈柒音的方向走了两步,“我已经同家父说过,今日来向郡主提亲。” 苏衍闻言脸色黑沉,这个纳兰宣从前还?有几分?君子风范,如?今不?仅不?皮相变得不?忍直视,痴心妄想的毛病竟比从前更甚。 “纳兰公子,”于瑾年是在忍不?下去了,抬手向纳兰宣揖了一礼说道,“郡主的相貌国色天香,大庆无人能及,您这……要不?先把身体调理调理?就算抛开外相,来王府来提亲之人不?说学富五车,锦心绣口?总要沾上点边吧?能配得上郡主的人,自然是要有松柏之质,内外兼修,请问您……师承哪位尊者?作过多少首诗,对?过多少篇赋?以及现如?今在京都官及几品?” 纳兰宣十几岁时确实有些才华,但后来因为自视甚高,学业一落千丈,后又因被?沈柒音拒绝,更是一蹶不?振,此时被?于瑾年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恼羞成怒。 “你?只不?过是区区大理寺丞,又有何资格来说我?我不?配难道你?就配吗?” 于瑾年谦虚地笑笑,“方才您还?说在下长?相俊俏,那在下的相貌就是被?公子认可的。若说才华,在下不?才,正是此届春闱一甲状元,就算如?此在下都不?敢肖想郡主,敢问公子您是何来的自信呢?” 纳兰宣堆满横肉的脸上满是不?屑,“你?不?敢是你?的事情,与我何干?再说你?草根之身,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好,先不?论我。且不?说纳兰公子是从何处听说郡主此等不?堪言论的,若是纳兰公子在京都城内稍微上上心打听打听,就知晓咱们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骠骑大将军在郡主与之和离后,高调地讨好郡主想要挽回郡主的心,咱们郡主都没分?一个眼神?给他。还?是说,纳兰公子以为自己比苏将军更上一筹?”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25节 苏衍闻言睨了眼口?若悬河的于瑾年,他是被?沈柒音拒绝过多次没错,但从于瑾年的口?中说出来就是觉得分?外刺耳。 这个居心叵测的于瑾年,在和纳兰宣辩论的时候还?不?忘踩他一脚。 纳兰宣鼻孔撩天,“本公子捧得是一颗真心,要比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要些脸面有些羞耻之人听了于瑾年那一番话?,多少都会有些羞愧之心,可纳兰宣的脸厚程度常人无法匹及,饶是能言善辩的于瑾年听了都有些目瞪口?呆,“呵……纳兰公子还?真是宽于律己严以待人,难怪今日会两手空空来到王府大放厥词。” 沈柒音端起清茶抿了一口?,“纳兰公子莫要浪费时辰了,睿亲王府从来未曾有与纳兰家结亲的想法,以前不?曾有,以后更不?会有。” 纳兰宣轻笑了两声,“今时不?同往日,郡主还?是不?要轻易断言的好。” 沈柒音眉头?微蹙,“本郡主话?已至此,纳兰公子真的还?要继续坚持己见吗?” 纳兰宣似是站得有些累了,费劲地挪动身体找个椅子坐了下来,还?好王府的椅子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制成,不?然被?他坐塌了都是很?有可能的。 “郡主别再隐瞒我了,我都知道了。” 沈柒音心中了然,京都城中这两日关于她的流言,流传得要比想象中的广。但沈柒音并?不?想和纳兰宣探讨此事。 “本郡主和纳兰公子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公子还?是请回吧。” 纳兰宣不?紧不?慢地喝光杯中清茶,砸了咂嘴说道,“郡主,外头?都传疯了您还?在这里和我装傻?郡主不?就是因为嫁进苏府三年不?曾为诞下苏家血脉,所?以苏老夫人从中作梗把郡主赶出苏家,好叫苏将军重新娶个黄花闺女为苏家传宗接代么。” 沈柒音捏紧手指,“纳兰公子人在梁溪,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那是自然,”纳兰宣说着忽然收起脸上轻率的神?情,换上一副自以为很?深情的表情说道,“您知晓吗郡主,刚得到这消息的时候我有多开心,七年前因为苏将军的插足,叫我俩的缘分?断了,现如?今你?脱离苏家,自然要将这前缘再给续上。” 沈柒音静静地听着,只有轻跳的眉头?在揭示着她此刻所?闻的是有多荒唐。 “为此我还?将梁溪的妻子给休了,给了她一大笔银钱。可她竟还?纠缠不?休,就算如?此我也没有回头?并?将她赶出了府去,毕竟郡主还?在京都等着我。” 用?抛弃了结发妻子来向她邀深情,亏他能想得出来,沈柒音真为他的妻子感到悲哀。 “郡主你?放心,待你?与我成亲之后,我定然不?会像苏将军那般还?想着娶个三妻四妾的,纳兰家的女主人,除了我母亲便只有郡主你?一个。还?有,郡主也不?用?担心子嗣的问题,我那下堂之妻为我留下了一儿一女,只要你?今后待他们视如?己出,我便不?会逼你?再生养。” “对?了,我母亲身体不?太爽利,需要沧尔独门的按摩手法为她老人家每日按摩至半夜。从前都是我那下堂妻在做此事,既然我俩成婚,那这些事情自然要郡主多上上心了,刚好您与沧尔公主熟悉,可以去同她讨教研习一番。只要郡主将我母亲伺候好了,我定然会一生只对?你?一人好。” “说完了?” 纳兰宣点头?,“应该说完了。” 沈柒音眸色冰冷,面带薄怒,“说完了就给本郡主赶紧滚出王府去!” 纳兰宣面色不?岔,“郡主何出此言?以上我说得桩桩件件难道不?对?吗?” “纳兰公子还?是回你?的梁溪白日做梦去吧,我府中从此不?再欢迎你?。长?信,送客!” 守在门口?的长?信立即踏进厅内,一把将满身横肉重如?石墩的纳兰宣提起向外走去,任由纳兰宣如?何挣扎也没有能挣脱长?信之手。 “你?竟然敢这样对?我!难道忘了皇后是我什么人了吗?快些放开我,仔细我告到皇后那里去!” 纳兰宣的威胁让沈柒音面上怒气更甚,“若不?是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看?着被?赶出府外的纳兰宣,金儿不?知晓有多高兴。 从前大家都说纳兰宣如?何如?何痴情如?何如?何真心,但只有郡主和自己知道,纳兰宣大动干戈生怕旁人不?知晓的举动给郡主带来了多少的困扰。 郡主倾城之姿,京都贵公子们皆望而却步,所?以最后能能入郡主慧眼的男子已经成为王孙贵族和千金贵女们好奇和敬佩的对?象。 恰巧那时纳兰宣高调示爱郡主,到底是情深义重还?是征服欲作祟谁又说得清呢? 况且郡主已经多次明言心有所?属,多次明确拒绝了纳兰宣的邀请和想要赠送的礼物,他因此博得了诸多人的夸赞和怜悯,之后举动便更加张扬起来,周而复始不?厌其烦地上门求见,但其中又有多少真心? 就如?那时郡主同她说的一般,纳兰宣这不?叫痴心,叫孤行己见自私自利,卖弄深情很?有一手,但却感受不?到他的真心,只能感觉到一股浮躁的气味,华而不?实且令人厌烦。 在她看?来那时候的纳兰宣就是被?京都城的姑娘给捧得太高了。都说纳兰公子如?何俊俏,但在她看?来不?及苏将军的一半。虽然她现在也不?大喜欢苏将军,但不?得不?承认目前还?没有见过能比得过苏将军容貌的男子。 纳兰宣是被?猛力丢出王府的,他虽然膘肥体壮但脚步虚浮,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随从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将他扶起。 纳兰宣气得甩开随从的手,对?着王府大门啐了一口?,“等着,我即刻便去皇宫禀报皇后娘娘!看?娘娘如?何惩治你?们!” 随后艰难地爬进轿子,准备向皇宫的方向出发,可没走一会轿子便停了下来。 纳兰宣本就恼火,见状在轿中呼喝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给本公子送到皇宫?” 轿外无人应答,纳兰宣气急,撩起轿帘准备破骂,可刚把头?刚伸出来便眼前一黑,竟被?人用?一个黑色布兜罩住了脑袋。 第31章 纳兰宣作为国舅爷的长子, 皇亲国戚身份尊贵,谁见?到了都要敬上三分,他从?没想过会?有人如此大胆, 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大打出手。 他艰难地将头上的布兜扯下,发现自己带的随从?早已被打晕在地,脸上瞬间爬上怒火, 瘸着一条腿猛地踢了一脚躺倒在地的随从?,“没用?的东西!” 随从?被踢得悠悠转醒,睁开眼睛便看到嘴角流血满脸淤青,双眼也肿成一条细缝的纳兰宣。 “公……公子, 这……这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你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将本公子打了一顿,你们还有脸问我怎么回事??我养你们有何用??!” 随从?心中又惧有怕,连忙跪地求饶。 纳兰宣看着如此懦弱无用?的随从?, 心中更加郁结, “快去给本公子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如此对本公子!” 宽阔的街道上, 一红一棕两匹骏马正穿梭在其中。 “苏将军下手挺狠啊。” 苏衍瞟了眼手背淤青的于瑾年, “比不过于大人,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于瑾年顺着苏衍的目光瞧了眼自己的手背, “我只?怪自己力气太小。” “于大人何必自谦, ”苏衍坐于马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昨日也不知是谁说?苏某是野蛮之人, 出手伤人非君子所为,可方才于大人出拳的速度可不比于某慢上多少。”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纳兰宣此等不知廉耻之人, 他这种小人, 当然只?配用?小人的方式来对待。”说?着于瑾年瞧了眼苏衍, “与他比起?来,苏将军的形象突然高洁了不少。” “恐怕要叫于大人失望了, 见?到于大人这张脸在郡主面前晃荡苏某依然觉得厌烦不堪。” 说?完催促马匹加速往前走去。 于瑾年望着苏衍的背影,扯嘴笑了笑。 大理寺衙署。 “卜大人,敢问张离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卜飞云闻言放下手中的事?物说?道,“出来了,张离果真?并非因食物而被噎死,这都是多亏了于大人,若不是于大人提醒了我一句,我定然要按照意?外死亡而定案了。” 苏衍点头,“张离尸首现在何处?还请卜大人带路。” 二人在卜飞云的引路下来到了停放尸首的冰室。 苏衍翻过仵作的记录,仵作验出张离喉部肿胀溃烂,系毒药刺激导致。苏衍扯了快帕子垫在张离嘴边,掰开张离的嘴巴,发现果然和仵作记录吻合。 苏衍与于瑾年交换了个眼神,随后将仵作的记录收起?,“这份记录本将军要带回,待此案结束自会?奉还。” 卜飞云面上带了难色,“苏将军,按理说?大理寺的任何记录与卷宗都不可以?离开大理寺,您这……” “按理说?本将军为武将,也是不该出现在大理寺插手大理寺的案件的,不过是皇命不可违。” 大理寺规矩再严,也抵不过陛下的一个字。 “既如此,将军便拿走吧。只?是下官希望日后苏将军记得将此记录归还。” “自然。现如今张离已经断定系为他杀,整件案件的线索需推翻重?审,卜大人,还请你将那日在茶楼同张离拼桌的目击者带到大理寺,于大人和苏某需得审问一番。” 卜飞云称是,随后派人去带目击证人。 只?不过带来的不是目击证人,而是目击证人投河自杀的消息。衙役在他的书房找到他留下的遗书,此人名?为郭旬,遗书的内容承认了自己因嫉妒张离有个美貌妻子而心生歹念,在吃食上涂了他自制的毒药。 对于这个结果苏衍没有太意?外,此人应该是和张离一样,是个为了掩盖正真?的线索而牺牲的工具。 这么一来,表面上大理寺这边所有的线索皆已被被切断。发生的一切都看似有理有据,但苏衍知道这一切都是幕后那双手的精心安排而已。 此人小小商贩,哪来的本领制成药性如此独特?的剧毒? 居苏衍经验来看,此种毒药不像是大庆的毒药,到底是从?何处而来,还需得进一步的查探。 “苏将军,谣言的源头暂时还没查到消息,将郡主推入河中的福晨也还没落网,于某觉得可以?从?商户女命案中入手查探。” 商户女命案便是张离十日之前目击到的那场命案。 “如此,我们得去会?会?京都首富之子了。” 京都城内商户如云,数宗氏布行?的东家宗盛最为长袖善舞,如今已然成为京都首富,在京都城中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其子宗一唐相较于他来说?,就显得平庸得多,是丢到人群里瞬间就被淹没的一个人。 “将军,大人,敢问叫小民前来有何要事?吗?” 于瑾年坐于堂上,仔细地打量着立于堂下的宗一唐。 宗一唐不似其他京中贵子那班张扬骄横,行?为举止很得体,低眉顺眼规规矩矩。 “堂下之人可是宗一唐?” 宗一唐低眉顺眼地回答,“正是小民。” “本月三月十八,一起?商户女命案,可是你报的案?” “回大人,是小民报的案。” 于瑾年翻开命案卷宗,“宗公子,还请你将当天事?发经过再叙一遍。” 宗一唐垂首应下,“当日小民在布行?忙活了一天,日头快要西落的时候才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家,在路过五街八巷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呼救,随即走近查看,发现包子铺家的女儿腹部血流不止,而她身旁正站着手持凶器的陈岳,小民立即跑去报了官。” 据卷宗记载,陈岳是铁匠家的儿子,他手中的那把凶器便是出自他家。 “现场可有其他人?” 宗一唐摇头,“没有。” “那谁能证明你所说?为真??” “布行?中的伙计可以?为小民作证,小民一整日都呆在布行?,事?发的时候,小民才刚出了布行?的大门?。” 于瑾年对着卷宗的记录,宗一唐说?的和记录一模一样,滴水不漏,叫人找不出破绽。 他转头望向坐于一侧的苏衍,苏衍心思一向灵敏,不知他是否从?宗一唐的口供中捉到一丝蛛丝马迹。 苏衍双臂抱胸,轻靠在椅背上,一双眼睛紧盯着宗一唐,“宗公子,请你将方才所说?的案发经过,再重?复一遍于本将军听。” 宗一唐闻言又将经过重?复了一遍,随后便低着头站在堂下等着。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26节 苏衍姿势不变,双眼无波无澜叫人看不清楚,“本将军方才没有听清,烦请宗公子将过程再复述一遍。” 于瑾年面带疑色地看向苏衍,苏衍身为武将,耳力超乎常人,所以?根本不可能存在他所说?的没有听清。他如此举动,难道是听出了宗一唐所言有何可疑之处? 立在堂下的宗一唐却没有任何异议,再一次将过程叙述出来。 苏衍视线全程没有离开宗一唐,待宗一唐最后一字落地之后开口说?道,“嗯,宗公子可以?离开了。” 宗一唐闻言抬手揖礼,“小民告辞。” 待宗一唐离开后,于瑾年立即将心中疑惑问出,“他说?的有什么不妥之处吗?将军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说?的没有任何问题。” 于瑾年听了更加不解,“没有任何问题你为何要叫他复述多次?” 苏衍抬头看了于瑾年一眼,“抛开他所言是否存在疑虑不说?,于大人仔细想想有没有其它异处。” 于瑾年闻言细细回想,但如何都想不明白宗一唐的那几句话中到底有何不妥。 “我想不出,宗一唐所言句句合理,叫人抓不到破绽。” “于大人不要钻进死胡同出不来了,有时候想问题无需那么复杂。万变不离其宗,九九最终归一。” 于瑾年心急火燎,而苏衍却还在这里卖关子,气得将桌上的惊堂木一扔,“苏将军不想说?便不说?,莫要捉弄于某。” “于大人急什么,如此没有耐心还查什么案,”随后将声音压低,“于大人发现没有,宗一唐将案件经过重?复了三遍,三遍的内容一模一样,一字不差,试问,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做到几次将一件复杂的命案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至此,于瑾年恍然大悟。 “是了,我总算知晓为何宗一唐说?的并没有问题但我却总觉得有些怪异,原来是因为这样!三次一模一样的口供,定然是蓄意?而为!” 苏衍摩挲着九吟剑,遇上这样的人命事?件,他久经沙场都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将案件的经过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宗一唐一个普通人又岂能轻易做到?除非这套说?辞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况且,这个宗一唐面上一副老实守礼的模样,但眼神里偶尔闪现的阴鹜与不耐又岂能逃过他的眼睛? “那我得赶紧回王府禀告郡主和王爷,叫人盯着这个宗一唐!” “还不算笨,走吧。”说?完苏衍起?身向大理寺外走去。 刚走没多久苏衍就迎来了苏府的管家。 “孙叔,何事??” 苏府管家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总算找着将军了,老夫人叫小人出来寻将军,叫将军今日务必回将军府用?午膳。” “我有要事?在身,暂时回不去。” “老夫人说?了,若是将军用?公务推脱,就叫小人也不必回去了,还说?了,若是将军执意?不回,那老夫人便要亲自出来寻,直到将军愿意?回府为止。” 苏衍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到底为何非要会?将军府用?膳?” “是因为老夫人请了些贵客在府上做客。” 苏衍勒紧缰绳,看向一边作壁上观的于瑾年,“看样子于大人今日要和苏某回一趟将军府了。” 原本还在暗自开心终于不用?和苏衍待在一起?的于瑾年闻言瞬间垮下了脸,“我为何也要去将军府?” 苏衍上下打量着于瑾年,“于大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够杀手一刀砍的,你确信你要自己回王府?” “苏将军不是有暗卫么,叫他们护我回去不就行?了。” “你都说?了是我的暗卫,当然是保护我的了。”说?着拉住缰绳掉头往将军府的方向,“我倒要看看请了什么了不得的贵客。” 第32章 苏府门口停了两辆马车轿撵, 苏衍瞧了一眼各车轿上?的木牌后眉头紧皱。 于?瑾年方才被苏衍呛了一回心里憋屈至现在,正想方设法将想要那一局给掰回来,便见到了停在苏府门前的两辆轻纱飘扬的马车, 于?瑾年状见扬起眉头笑着说道?,“哟,苏将军当真是艳福不浅。” 苏衍不想同他多言, 下了马便朝府中走去?。 管家将苏衍和?于?瑾年引至正厅, “将军,老夫人和?贵客在正厅等着您呢。” 苏衍踏进正厅,坐在主位上?的苏老夫人和?客人相谈正欢, 见苏衍进来便敛去?脸上?笑意,“还晓得回来呢,我?还当你离家太久找不着家门往哪了, 正准备亲自去?接你呢。” 自沈柒音和?苏衍和?离开始, 苏衍和?苏老夫人的关系便有些僵硬。 为此苏老夫人心中郁结不已, 自己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同自己置气, 竟还丢人地?跑去?纠缠不休弄得满城风雨, 他自己不嫌丢人她?做为娘亲都感到十分愧赧。 不过上?天自有公道?, 近日京都城中的传闻不管真假, 但正合她?意。 沈柒音嫁进来这么些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心中本就不太畅快。汤药喝了不少, 银钱也花了不少,却?丝毫没有用处。 就算地?位再高又有何用?作为女人不能给夫君生儿育女, 那么她?就是个有缺陷的女人。 “母亲费了这么些功夫, 找我?回来到底因?为何事?” 苏老夫人闻言皱起眉头, “子言,你看你在外都被那些人带成什么样了?没见到公主和?林小姐在此吗?往日的君子风范呢?” 苏衍视线扫过案几, 所谓的贵客果然是沧尔的公主茹仙以及宰相嫡女林向?珊。 林向?珊见苏衍目光看向?自己,连忙起身微微福身,“见过将军。” 苏衍目光没有在林向?珊身上?停留,径直越过她?走到桌案上?坐下。 “苏衍将军定然是饿了,快些用膳吧。”茹仙多日未见到苏衍了,双眼亮晶晶地?瞧着他。 苏衍依旧没有回应,不言不语,拿起筷子安静且快速地?用饭。 “子言,”苏老夫人的双目暗了暗,有些不快地?说道?,“茹仙公主与林小姐是我?请来的贵客,你怎可对她?们视而不见?你们都是年轻人,可以借此机会多多交流。” 苏衍头也不抬,“交流什么?交流谁更?适合做苏夫人?还是说母亲打?算让苍尔公主和?林小姐都嫁入府来?” 苏老夫人被苏衍的话噎得一愣。 她?确实?存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想到苏衍只一眼便看穿了。 不过她?这般做又有什么错呢?苏家人丁单薄,子言作为苏家三代单传,难道?不该早些为苏家延续血脉吗?整日追在那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后面跑,成何体统? 况且,众所皆知?如?仙公主爱慕子言,而林丞相似乎也有意叫林向?姗与子言多接触,其中意思不言而喻,若是两个姑娘无甚意见,一并嫁入苏府又有何不可? 苏老夫人虽这般打?算,但她?心中知?晓现下苏衍的心思还在沈柒音的身上?,就算被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她?也断不会承认,以免加深母子二人的隔阂。 “子言,当着两位贵客的面在说什么呢,人家是瞧得上?我?这把?老骨头才来府上?做客,为了不怠慢客人才叫人寻你回来,你这样说叫客人听了如?何想?” “孩儿说错了吗?”苏衍放下牙筷,“在您寿诞那日,背着孩儿几乎将全京城未婚女子都邀请了,若是说您没有逼着孩儿成亲的意思,这么大张旗鼓又是在做什么呢?” 苏老夫人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被苏衍出?声打?断。 “我?劝母亲还是莫要做些徒劳之事了,孩儿这辈子绝不会另娶。” 苏老夫人原本就在压着心中的怒火,听到苏衍说绝不另娶之后再也忍耐不住,顾不得在场的茹仙和?林向?珊便拍案而起。 “苏子言!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是苏家的独子?” 见苏老夫人发怒至此,苏衍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这与我?是不是苏家独子有何关联?” “自然有关系!既然记得你是苏家三代独苗就不该惦记着那个肚皮不争气的女人!现如?今京都城内满是她?的言论?,就算她?是郡主,我?苏家也断不会再让这种女人进家门!” “母亲!”苏衍厉声打?断,“母亲莫不是听信了京都内的谣言,便自欺欺人地?以为郡主真的配不上?苏家了吧?别忘了,我?苏子言才是被抛弃的那个!如?今就算我?求着她?回头她?也不想再回头了! “还有,不知?道?母亲是在何处听到了郡主荒诞的谣言,睿亲王和?我?皆已经下令,若是再听到有人妄言郡主非议郡主,是要被掌嘴的!母亲为了苏府的脸面,千万要注意言辞,我?不能做的事情,睿亲王府可是能做的!” 苏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见苏衍发这么大的火,纵然之前因?为沈柒音和?她?置气也从没有这般厉言过,可今日竟然在外人的面不仅不给她?台阶下,姜然还威胁她?,她?气得牙齿都开始打?颤,“你……无论?如?何,苏家不可断了香火!” “孩儿恐怕要叫母亲失望了,这辈子孩儿非阿音不娶!还有,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到母亲如?此编排阿音。”说完苏衍丢下碗筷起身离去?。 苏老夫人见苏衍就这么走了,抬手指着苏衍的背影,“那便瞧好了,只要有我?在一天,就断然不会允她?进门!” “老夫人莫要动气,伤了身体怎可好?将军定然是一时糊涂才会如?此。”林向?珊见状连忙上?前为苏老夫人顺气,“再说了,作为儿女,婚姻大事自然要经由长辈的同意。苏将军德才兼备。自然也晓得这个理,夫人何必着急呢。” 听了林向?珊的一番话,苏老夫人渐渐平静下来。 “林小姐说得在理,子言向?来懂事,若是我?不同意,他就算不甘心也断然不会真的再娶那生不出?孩子的……” “够了!” 苏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直默默坐于?案几边没说话的茹仙打?断。 茹仙脸色严肃地?从座位上?起身,“恕茹仙直言,就算永乐郡主再如?何不讨老夫人您的欢心,茹仙觉得也不能拿女子肚皮来作为评价一个女子的标准,女人活在世上?的价值只有生儿育女这一说法茹仙并不苟同。” 虽然茹仙因?着苏衍的原因?从一开始就和?沈柒音站在对立面,但听着苏老夫人满口不生不育便是愧对列祖列宗之言,深觉刺耳,忍了许久终于?将心里话说出?来。 “今日多谢老夫人款待,茹仙先走一步。”说完冷着一张脸踏出?了苏府的大门。 苏老夫人很是惊诧,茹仙因?为想要嫁进苏府,一直以来都对她?尊敬有加,像今日这般疾言厉色还是头一次,是以茹仙已经踏出?了厅苏老夫人才反应过来。 “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林向?珊连忙奉上?清茶,“老夫人千万不要动怒,身体要紧。” 苏老夫人一杯茶水下肚心绪才平复一些,她?转头瞧着温婉可人的林向?珊,心中随即有了注意。 苏衍黑着脸踏出?了正厅,身后看完戏的于?瑾年疾步跟上?。 “在下还没吃饱呢,怎的就出?来了呢?” “没吃饱于?大人大可留在那里继续,跟着我?出?来作甚?” 于?瑾年一想到苏老夫人满口令人火气蹭蹭的言论?便觉得压抑得很。 “我?怕我?留在那里会忍不住出?口伤人,怎么说那都是将军的母亲,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的,与其忍气吞声还不如?出?来的好。” 苏衍捏紧拳头,他又何尝不是? 原本只是在市井之中流传的谣言,此刻却?已经渗透到了世家贵族之中,他们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只会将自己听到的谣言进行恶意揣测而后随意地?和?他人谈论?,并对沈柒音进行指手点脚。 晨间的纳兰宣如?此,他的母亲亦是如?此,还有很多他看不见的地?方定然还有更?多人在议论?此事。 必须要加快进度了,早些将杀害张离的凶找出?,就能早些查出?商户女真正的死因?,那么就能将幕后之人早些揪出?来,如?此,阿音的这些刺耳的谣言也就能早些彻底清除。 “董卓,昨日带回的野狗在何处?” “在西院,野狗尸体已经查探完毕,就等着将军回来了。” 苏衍闻言疾步走向?西院,冰室里正存放着已经被剖开的野狗尸身。 “此狗身体骨骼完整无断裂,皮肉完整无外伤,五脏六腑也验过毒,均没有问题,唯独它的喉部异常肿大,喉管表面溃烂不堪。” 苏衍眉间闪过阴鹜,“果然,和?张离的死状一模一样。花生壳比对过了么?” “已经完成比对,壳上?的咬痕与狗的齿痕可以对得上?。”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27节 “调派人手去?查张离死亡的目击证人郭旬都接触过什么人,再秘密派人前去?东瀛查一种东瀛特制的名为'间'的剧毒,即刻去?办!” “是!”董卓一刻也不敢耽误,领了命便转身离去?。 于?瑾年见苏衍有条不紊地?布置安排,觉得自己甚是无用,颇有些丧气地?立在一旁。 “于?大人,还请你即刻和?我?回去?王府,协助长信查探剩余的线索。” 于?瑾年点头,和?苏衍跨上?骏马往王府的方向?奔去?。 为掩人耳目低调行事,苏衍和?于?瑾年从王府后门进入,却?在进门的瞬间闻到了一股药渣的味道?。 第33章 苏衍循着那一缕不易察觉的药味看过去, 只见一个小厮端着汤瓶匆匆而去。 此汤瓶外壁莽纹攀沿,显然是王府的主?子专用?汤瓶。 “慢着,”苏衍勒紧缰绳下了马走上前, 双目巡视着汤瓶中的药渣,“可是府上的主?子身体有?恙?” 那小厮抬头一瞧竟是苏将军,僵在?在?原地不知所措, 眼?神飘忽不敢回答。 苏衍见小厮闪烁其词,皱起眉头厉声问道,“为?何吞吞吐吐?这汤药到底是为?谁准备的?” 于瑾年见状那小厮依旧不言脸上爬上一抹忧虑,焦急的说道, 你倒是快说啊!” 那小厮端着药盅的手有?些发抖,是……是……” “是王爷。” 这时金儿的声音自后传来,“最近王爷的身体不太爽利, 所以府上的医师开了些调理的方子给王爷补补身子, 两位大人为?何此时在?后门?” 苏衍望着金儿的目光锐利, 真是王爷?” 金儿睁着双圆溜大眼?反问道, “自然, 不然将军以为?是谁?” 苏衍观察了金儿半响, 再开口声线已经平稳, “郡主?一切可好?” 金儿遣走了端着药盅的小厮,闻言有?些无奈地回答, “回将军,郡主?一切都好。您才走了半日, 郡主?在?王府中怎会有?恙?” 王爷可有?大碍?” 王爷并无大碍, 这几日没有?休息好, 只需调理几日便可。” 苏衍点头,“如此便好。” 于瑾年闻言也松了一口气, 真不怪他们如此惊慌,近来几日都不是很太平,生怕被幕后之人有?机可趁再伤了任何一个人。还好睿亲王只是累着了,不然郡主?该担心了。 “郡主?现在?何处?” 金儿正准备告退,冷不丁又听到苏衍询问的声音,眨了眨眼?睛说道,“郡主?在?……在?休息。郡主?嘱托过了,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去打?扰她。” 苏衍闻言双眸泛起一股担忧,近日来阿音似乎有?些疲倦,白日间也总是在?休息。 “我有?事情找郡主?商议,待郡主?起身之时烦请通报一声。” 金儿福了福身,是。” 苏衍上下巡视了金儿一番,随后才转身离去。 金儿听闻苏衍和于瑾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敢抬起头来。此刻的她不复方才的冷静自持,脸上布满了惊慌的神色,提起裙摆立即朝沈柒音的院子跑去。 郡主?! 沈柒音正在?和苦辣的汤药作斗争,便被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的金儿打?断。 何事如此惊慌?” “将军……将军他发现药渣了!” “什么!”沈柒音捏着药碗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不是吩咐了从偏门出去处理的吗?他怎的会发现?他有?何反应?” 金儿喘了口气继续说道,“金儿按照郡主?的吩咐,安排小升将药渣端至偏门去处理,哪知从前都是从正门进府的将军,今日竟然改了性子从偏门进来了,刚好撞见了端着药盅的小升……” 沈柒音有?些着急,“然后呢?” “还好金儿聪明,谎称是王爷身子不爽利给糊弄过去了。可王爷此刻还没有?回府,若是被将军发现会不会起疑心啊?” 闻言沈柒音渐渐冷静下来,随后一口将碗中辛辣的汤药喝完。 金儿,将门窗打?开透气,然后叫长信到门前盯着,嘱咐长信待父王回来将此时告知于父王。再去客房找个理由?绊住苏衍,一盏茶之后将他请到我这里,在?长信未和父王通气之前万不可叫他和父王碰上。” 金儿听了连忙打?开门窗,将屋中的药味散去,随后端起药碗蹬蹬地跑出房间。 沈柒音侧躺于小塌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她原本已经将汤药断掉,奈何晨间被纳兰宣气了一回之后总觉得不太舒服,遂喊了医师前来号脉,果然有?些动了胎气,需要开药稳住胎气。 恰巧苏衍和于瑾年出了府去,沈柒音吩咐下人趁着这个空档赶紧将药汤熬好,还特地嘱咐在?后门处理药渣,千万要小心不要被苏衍撞见。 没想千算万算,还是被他撞了个正着。 从前在?苏府之时,沈柒音为?了调理身子喝汤药已然成?了家常便饭,是以苏衍对汤药的味道十分敏感,若是叫他闻见了定然会起疑心。 想到此处沈柒音觉得甚是头疼,苏阿音打?着保护于瑾年和查案的旗号赖在?王府不走,可此案件才初露端倪,一日不水落石出,苏衍便一日不回出了这王府,那么自己有?孕一事迟早会暴露。 定然要想个万全?的计策才行。 “郡主?。” 一盏茶后,苏衍如约而至。 此次他没有?像之前那般贸然闯进来,而是立在?在?敞开的门口,恭而有?礼。 从敞开的门向里看去,苏衍见到沈柒音正侧身躺于小塌上,珠帘微荡,隐隐约约可见到细白的脚踝和玲珑的身姿。 此番情景叫他想起有?一次沈柒音醉酒的情景。 那是他们成?亲的前一年,他因边疆事宜时隔半年才回到京都,衣甲不曾卸下便去了宫中复命。待从宫中回到府中已经到了申时,刚踏进苏府大门管家便与他说永乐郡主?已经在?自己的房间等候多?时。 苏衍来不及去后院探望母亲便匆匆来到房间,轻轻推开半掩的房门便闻到一股酒香,很显然沈柒音是喝了酒来的。 沈柒音喜饮酒他知晓,但他从不知晓沈柒音醉酒后的样子竟会如此的……诱人。 那时沈柒音也如今日这般,蹬掉鞋袜光着白嫩的脚踝与脚丫半蜷在?小榻上。片刻之后似是感应到了有?人在?看着她,密如扇羽的睫毛轻轻颤动,随后便睁开了如琉璃一般纯净的双眼?。 刚睁开眼?睛的她似是忘了自己在?何处,娇美的脸上有?些迷茫,待看清屋中的苏衍时,唇角立即高高扬起,光着白嫩的脚丫噔噔地向他奔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身,“衍哥哥,你回来啦!” 声音软软糯糯,甜得快要溢出来一般。 那时的他燥热得不行,他不想承认被怀中撒娇的女子在?体内勾起了一簇火,强迫自己将体内的异常归结于天气太过炎热。 可沈柒音却不愿放过他,扬起艳丽的一张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双颊酡红,秋水眸子像是泛上一层水气一般晶莹剔透,玲珑的身子紧紧贴着他,“你怎的现在?才回?阿音等你等得睡着了。” 苏衍的呼吸间满是她身上沁人心扉的香味,喉头动了一动,再开口时声线已经低哑得不行,“郡主?醉了,还是快些将臣松开吧。” 哪想沈柒音却将头埋在?他的胸膛,毛绒脑袋拨浪鼓一般摇着,“不要,阿音想你了,阔别?半年,衍哥哥都不想我吗?” 苏衍没有?说话。 沈柒音久久没有?得到回答复又抬起小脸,“衍哥哥真的不想我吗?” 水杏一般的双眸眉睫之距,艳如桃花的双唇近在?眼?前,苏衍似是被沈柒音喷洒出的酒香给熏醉了,行径不受控制,就这样低头以唇抵唇,捉住了那双嫣红的唇瓣。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苏衍从未想过自己会沉沦在?和沈柒音的吻里无法自持,她的嘴唇柔/软沁香,似是一个漩涡,叫他掉进去再也上不来。 从此,苏衍便不让沈柒音在?外饮酒了,面上说是不喜女子醉酒酩酊,实则只有?他自己知晓,他是不想叫别?的男人瞧见沈柒音酒后那诱人心脾的模样。 第34章 “苏将军请进?吧。” 带着些许慵懒的?音色自帘中传出, 将陷在?回忆里的?苏衍拉回。 沈柒音已经自小榻上起身,鞋袜依然未穿,冰肌玉骨隐隐于裙摆之间。 “听金儿说将军有事找本郡主, 何事如此着急?” 苏衍稳了稳心神,“并?没有什?么重?要之事,只是最近外头不太平, 臣想要告知郡主若是需要外出最好叫长信跟着。” 此话?这两天她已经听了不下?十遍,父王如此于瑾如此,现在?又?多了个苏衍。 若是搁在?平日,她定然不会惧怕那劳什?子的?幕后之人, 那人也只敢弄出一些小动静出来?妄想引人视线,断不会敢对大庆的?郡主的?性命起什?么歪心思。 但如今就算是小打小闹,沈柒音也不敢冒险, 昨日落水再加上今晨被纳兰宣给气了一头, 已然动了胎气, 为了腹中的?小生命, 她也得忍住呆在?府中的?枯燥。 “本郡主晓得, 多谢将军提醒。” 苏衍抿唇不语, 双眼一刻也没有离开帘中之人。 至此两人再无?话?语, 但苏衍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脚底像是被粘住一般钉在?原地?挪不动脚步。 而?沈柒音也好似忘了他的?存在?, 并?没有开口令他退下?,就这么放任苏衍站在?这里盯着珠帘后的?她瞧。 躲在?帘后的?沈柒音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冷静, 她并?非没有感觉到苏衍炽热的?目光, 但金儿没有来?复命就表示父王还不曾回府, 父王没有回府便不能叫苏衍离开这个房间。 沉默了片刻,沈柒音终于先开了口, “案子查得如何了?” “回郡主,已经有了眉目。” “嗯。”至此,屋中又?安静了下?来?。 一缕细风顺着窗子窜进?了屋里,轻撩珠帘,使翠珠轻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绕过苏衍的?衣摆,随后又?悄然溜出了房间,乘隙带走了苏衍身上的?一丝燥热。 或许是心中焦急有孕一事会被苏衍发现,理应从容不迫的?沈柒音此刻却越来?越坐立不安。 曾经同床共枕的?二人如今分?道?扬镳,沈柒音似乎已将忘了该怎么与苏衍独处,只能任由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继续蔓延。 “郡主,你……饮酒了吗?” 沈柒音闻言摇头否认,“并?没有,将军何出此言?” “臣好似有些醉了。” 沈柒音有些奇怪,正想询问?便见?到一只修长的?手?挑开了珠帘,露出帘后苏衍那双灼灼逼人的?眸子。 “谁准你进?来?的??”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28节 苏衍恍若未闻,一步步靠近沈柒音,眸色染上一抹微光,盯得沈柒音心头发慌。 沈柒音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直到脚跟碰见?的?床边。见?苏衍还在?上前,遂抬手?推了苏衍一把,可手?腕却被苏衍一把捉住。 “是郡主叫臣进?来?的?。” 沈柒音闻言眉头皱起,“我何时说过此话??还请将军速速退回原地?!” “臣不想退回去,郡主也不是真心想要臣回去,对吗?” 沈柒音心道?不好,她将苏衍留在?房间原本是为了绊住他的?脚,可却未曾想到叫苏衍误会了去。 “苏将军怕不是误会了,本郡主只是想要了解案情的?进?展,并?无?它意,还不将本郡主放开?” 苏衍不但没有放手?,反而?用力一拉,将沈柒音带进?了自己的?怀中。随后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阿音,我知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苏衍将头埋在?沈柒音的?颈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后颈的?皮肤上,但沈柒音的?眼中却一片清明。 “苏将军莫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记不得前两日是为何跪在?王府门前挨那杖刑的??” 语毕,沈柒音明显地?感觉到苏衍的?身体一僵。 “阿音……” “将军还是唤我我为郡主吧,莫要坏了陛下?定下?的?礼数。” 沈柒音冷静的?声音像是裹挟了根根尖刺,穿过苏衍的?耳廓来?到心海,痛得苏衍忍不住开始发颤。 苏衍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然无?波无?澜。 “是臣鲁莽了,”说着缓缓松开环住沈柒音柔软腰肢的?手?,“还请郡主莫要怪罪……” “你你你……你怎的?跑进?帘子里了!” 金儿进?了房间便见?到苏衍离沈柒音十分?近,不顾礼节连忙上去将苏衍拉开,原本以为会费一番力气,却没想到很轻松便将苏衍拉推开了老远。 金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抬头看向苏衍,发现苏衍脸色极差,神情落寞,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也不为过。 苏衍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被金儿一把推开,抬眼看了沈柒音片刻,随后慢慢地?退至帘外。 “郡主的?话?臣记下?了,臣以后定当摆正自己的?位置,不会对郡主做出任何逾越的?事情。” 顿了一顿苏衍又?继续说道?,“若是郡主愿意多留臣片刻,臣也有几句话?想要对郡主说。” 沈柒音理了理被苏衍弄乱的?衣衫,“将军请说。” 苏衍深呼了一口气,“虽说臣与郡主早已分?离,如今臣又?下?定决心对郡主死心,但臣终归是大庆的?将领,在?朝野之中与睿亲王也是经常抬首相见?。 而?如今因为茶楼命案又?不得不在?王府叨扰,免不得会和卷入命案之中的?郡主有些交集,所?以,还望郡主莫要再视臣如眼中钉,放下?过往,将臣和其他臣子同等对待,心平气和言谈,臣也定会对郡主恭敬之至。” 苏衍态度诚恳,字句真诚,沈柒听他此言便知晓苏衍真的?准备放下?自己了,她隔着帘子望进?苏衍的?眼中,“将军若是能做到,本郡主也会做到。” 苏衍闻言抬手?低头,“如此,臣便先告退了。” 直到苏衍的?身影消失不见?,金儿才敢喘了口大气,“郡主,您没事吧?” “无?事,一切都办妥了吗?” 金儿将沈柒音扶至小榻上,一边给她穿上鞋袜一边说道?,“郡主放心,长信已经将事情告知了王爷,从此府中的?后厨都是在?为王爷熬药,郡主再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如此便好。”说完沈柒音望向窗外,“也不知案子何时能结掉。” 早些结案便可以早些去行宫养身子,又?何须这般战战兢兢? “郡主莫要担心,长信说王爷此番回来?是带了案子的?线索的?,定然会有进?展。” 睿亲王确实查到了一些线索,他召集了苏衍和于瑾年在?正厅中研讨此事。 “于兴旺酒馆散播谣言的?人已经有了眉目,据探子来?报,已经在?六街发现了那人的?踪迹,为了不打草惊蛇,正秘密地?跟踪着,看看能否揪出幕后之人。” 六街? “于大人,”苏衍转头看向于瑾年,“没记错的?话?宗氏布行的?分?铺便在?六街吧?” 于瑾年点头,“没错,宗家在?京都的?第二大分?铺便在?六街……将军曾经说过,没有绝对的?巧合,所?以此人定然和宗氏有些关联!” 苏衍就知道?宗一唐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无?害,往往越是嚣张跋扈之人越是容易看穿,反而?像宗一唐这样低调平淡之人才越难以勘测。 长信此时来?到正厅内,向众人抱拳行礼之后说道?,“王爷,福晨已经捉拿回府,此时需要审问?吗?” 睿亲王听闻到福晨的?名字便冷下?脸色,“带上来?。” “是。” 随后福晨便被带了进?来?,低眉垂眼地?跪在?地?上。 睿亲王开门见?山,“福晨,是谁教唆你对郡主下?手?的??” 福晨听到睿亲王森冷的?声音忍不住抖了一抖,“没有谁,是小人自己……” “胡说!你当本王是三岁稚儿那般好糊弄吗?” 福晨听到睿亲王的?暴怒抖得更加厉害,但依旧咬紧牙关不肯承认有人教唆他。 “本王记得你家中有多病的?母亲和一年幼亲妹,是还不是?” 福晨一听连忙抬起头来?,但一想她们已经被安顿好,便稳了稳心神,“郡主是小人一人推的?,不关我母亲与幼妹的?事情。” “那你可知伤害皇室宗亲的?性命足以叫你全家人来?陪葬?” 福晨怔了一怔,“我只是吓吓郡主,郡主也没有性命之危,何谈要我家人陪葬?” 睿亲王目光冷然,“带上来?!” 睿亲王话?音刚落,一个脸色蜡黄的?妇人和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姑娘便被带了进?来?,口被封住,双手?反绑在?身后。 福晨看到母亲与幼妹时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怎么会……王爷!求您放过她们……求您!”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是不说?” 福晨呜咽点头,“我说,我说!是宗氏布行的?管家绑了我的?家人,逼迫我找机会吓唬郡主,若是我不照办便要挖了我妹妹的?双眼……小人也是不得已的?啊!” 苏衍闻言气得一脚踹翻福晨,“你的?家人是家人,难道?郡主就不是王爷唯一的?骨肉吗!亏你在?王府当差,遇到胁迫之事不是应该第一时间上报王爷吗!” “小人错了!小人错了!” 长信见?状松开福晨的?母亲与妹妹,福晨的?母亲宋氏松了绑后连连捶打福晨的?肩膀,“你这个杀千刀的?!王爷平素待你如何你不知晓吗?尽然听信小人的?话?语,你知不知晓,若是王府的?人来?迟了些,我于福星早已死在?那坏人手?里,你便再也见?不到我与福星了!” 福晨此刻才醒悟过来?,眼泪糊了满脸。 睿亲王向来?贴面无?私,命人将福晨拿下?带到刑部按律法发配极地?,又?派人将福晨的?母亲与幼妹送回安顿。 至此,案件算是有了一个较大的?转机,所?有线索皆指向了宗氏布行,睿亲王直接带兵将宗氏围了起来?。睿亲王命长信将宗氏的?管家带至刑部审问?。 因宗氏管家涉及伤害郡主,由睿亲王一手?处理此事,所?以大理寺暂时无?权插手?宗氏管家一事,于瑾年与苏衍只能暂时在?王府等候消息。 可这个时候王府却来?了客人,不是找睿亲王,也不是找沈柒音,而?是找赖在?王府不肯回的?苏衍。 苏衍面上升起疑色,“何人来?访?” 王府管家躬身答道?,“是丞相之女林小姐来?访,指明说要见?苏将军您。” 第35章 丞相之女林向珊, 贤身贵体,更有?出水芙蓉之姿,上门求娶的世家子弟络绎不绝。 却在苏老夫人寿诞广招未出阁的千金之后, 高调入苏府做客。而此刻来到睿亲王府,不为拜访王府主家,只为求见住在王府的客人苏衍, 其目的昭然若揭。 于瑾年?促狭的目光巡视苏衍全身,“这才分别一个多时辰,林小姐便相思成灾了。” 苏衍不理会于瑾年?言中的揶揄,眸色深沉, “不见,烦请管家叫她打哪来便回哪去?。” 管家低头?领命照办。 苏府与?丞相府向来无甚交集,丞相位高权重, 身后是大把想要趋附之人, 其中不甚清白?, 且丞相之人行事迂回曲折, 苏衍甚是不喜。 何况父亲战死?沙场, 在苏府没人撑腰之际, 丞相府的小动作可没有?少做。 若非陛下圣明, 若非自己小有?功勋,说不准父亲辛苦得取的兵力已经被剥削了大半, 这骠骑将?军的位置指不定?是谁在坐着。 派系不同不相为谋,以前如此, 以后更是如此。 “来人可是林丞相的女儿?, 你真的就这般直接将?人赶走?” 于瑾年?知晓苏衍从不阿谀献媚, 但如何说也?是远近闻名的谦恭之人,如此对待一个姑娘, 真的不怕传出去?被人指指点点? 况且,林丞相何许人也?,那可是身处高位手?握重权的权贵,一般人敢轻易开罪? 想到此处于瑾年?又摇摇头?,苏衍又岂是一般人? “本将?军皇命在身,重案在手?,没有?功夫应付与?案子无关人员。” 果然,苏衍这人,就不能用一般人的标准去?衡量。 不过这林小姐也?不知是不是成心?的,还真是会挑地方。午间时辰,苏衍在苏府中对郡主的昭昭之心?她已然听得非常清楚,却偏偏还要来到王府寻苏衍,若是苏衍真在王府接见了林家小姐,岂不是相当于打了郡主的脸了? 于瑾年?抬手?轻品香茶,看来桃花运太?好?也?不是件好?事,他突然有?点可怜起苏衍了。 “将?军,”管家复又走了进?来,“林小姐说若是将?军不见她,她便在府外一直等着。” 于瑾年?险些被茶水呛着,转头?看向脸色明显发?黑的苏衍,心?中的那点可怜顿时转为幸灾乐祸。 “林小姐真是痴心?,追到王府不说,竟然连赶都赶不走。” 苏衍双目射出的光芒,像是要将?于瑾年?冻住一般,“再多说一句仔细我拔了你的舌头?,她爱等便在外等着。” “如此行事旁人岂不是要说我睿亲王府怠慢客人了?” 就在管家右左为难之时,沈柒音的纤丽的身影出现在厅门口,步下生莲一般款款走进?在正位坐了下来。 “夏叔,速速去?请林小姐进?府。” 管家点头?,“是,郡主。” 不一会儿?,身着浅粉色金丝绫罗裙的林向珊与?一众婢女便走了进?来。 “臣女拜见郡主。” 沈柒音一双眼睛巡视着林向珊,跪拜之礼行的甚是得体,眼含柔情,嘴角噙笑,与?长平侯府中赏花那时变得内敛了许多。 “林小姐起身吧。” “谢郡主。”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29节 起身之后,林向珊一双水眸便落在了坐在沈柒音左侧的苏衍身上,眸中含情,欲语还休。 沈柒音亲扯嘴角,方才自己还夸赞她内敛来着,此刻却在她的府上她的面前巴巴地望着她的前夫郎,生怕别人不知晓她此行的目的。 若不是蠢到家了,便是故意?做此姿态,来恶心?她来了。 “林小姐此番到访,有?何要事吗?” 林向珊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脸上闪过一抹难以为情,“郡主不说向珊险些忘了,向珊此番来是受了苏老夫人之托,带一些将?军常用物品。” 语毕之后,林向珊悄悄观察沈柒音的神色,想要从她的神色之中瞧出什?么来,可沈柒音却面不改色,甚至还加深了脸上的笑容。 “苏老夫人真是爱子心?切,辛苦林小姐跑一趟了。” 林向珊福了一礼,“苏老夫人是长辈,长辈所托之事,定?然要竭力办妥。” 之前还真是瞧不出来,林向珊这是在点她呢,点她三番两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作为前婆婆的苏老夫人难堪呢。 “不愧是林老教出来的女儿?,如此懂得礼数。” 林向珊扬起嘴角,“多谢郡主夸奖,父亲自小就教导向珊敬老尊贤,尽管如此,向珊还不及父亲的千分之一。” 沈柒音眸色闪过冷光,点完她又来点她父王教导出一个不懂礼遵的下辈,这林向珊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么! “林小姐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在本郡主的记忆中,林老很会鉴貌辨色,从不会做不出不请自来之事。” 林以珊的脸色僵了一僵,随后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苏老夫人还嘱托了向珊一件事,”说着抬手?示意?身后两名貌美侍婢上前,“苏老夫人担忧将?军在府上无人照顾,特意?挑选了两名精心?调教过的婢女,以便苏将?军随时使唤。” 于瑾年?头?一回遇上如此新鲜的事情,悄摸转头?看向苏衍的方向,发?现苏衍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悠然地喝茶看戏,仿佛立在大厅的林向珊说的是旁人一般,心?里不禁有?些佩服。 沈柒音敛去?了眸中冷色,这个苏老夫人,还真是一抓住机会便要想要找自己的不是,一连两次的教训都没有?叫她长了记性,真是执迷不悟。 “苏老夫人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王府的丫头?将?军或许真的使不习惯,老夫人与?林小姐如此为他人着想的性子本郡主甚喜。苏老夫人嫌我府上的婢女毛手?毛脚,可林小姐带来的两个丫头?很不合本郡主的眼缘,不如就林小姐留在府上伺候苏将?军的起居吧。” 林向珊闻言诧异地抬头?,“我……留下来?” 沈柒音点头?,“没错,就是你。” 林向珊急得连忙朝苏衍看去?,“将?军,这……恐怕不合礼数!” 苏衍面上毫无一丝波澜,“这里是睿亲王府,本将?军一切皆听从郡主的。不过本将?军自小在军中生活,无需人伺候,林小姐若是想要留下来,于大人倒是有?些寂寥,林小姐可以和于大人作伴。” 无辜被牵连的于瑾年?睁大双眼,“苏将?军,话可不能乱说!于某自小一个人惯了也?不喜身边有?人跟着!” 林向珊像是一个球一般被人嫌弃地踢来踢去?,也?没人问过她的一意?愿,心?中十分懊恼,明知沈柒音不是好?对付的人为还答应苏老夫人,说是来羞辱沈柒音的,现在自己反倒变成了那个被羞辱的对象了。 林向珊的表情全部落进?了沈柒音的眼里。 沈柒音如此羞辱林向珊并非对苏衍还抱有?什?么想法,苏衍想要和同谁结亲那是他的私事,但若是舞到自己面前试图来作践自己,那就要掂量掂量能否受得住她沈柒音的脾性。 “既然郡主觉得臣女带来的人不甚合眼,那臣女还是快些将?她们带回去?好?了,以免碍了郡主的眼。如此,臣女就先告退了。” 说完不等沈柒音开口,便带着一众侍女匆匆离开了王府,深怕沈柒音再次提起要她留下来当伺候人的丫鬟。 于瑾年?见林向珊的身影消失,才愤然地看向苏衍,“苏将?军,你自己无福消受的人,为何要向于某这里推?很有?意?思吗?” 苏衍笑了笑,“嗯,有?意?思。” “你!”于瑾年?气?急,“苏将?军还是想想办法挡挡你那些烂桃花吧,在你自己府中倒没什?么,如今已经扰到郡主了,再袖手?旁观下去?就不大妥当了吧?” 苏衍敛去?笑意?,“于大人说的是,所以于大人得尽快将?案子查清,如此于大人也?能尽快搬出王府,那苏某的烂桃换定?然也?不会扰到王府中来了,你说是与?不是?” 于瑾年?一时语塞,此刻最棘手?的不是苏衍的烂桃花,而是那两起命案。 沈柒音对于他俩话语中的夹枪带棒已经习以为常,揉了揉太?阳穴道,“苏将?军所言极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将?案件尽快查清。” 于瑾年?压下心?中的恼火,转头?询问苏衍,“那苏将?军觉得我们接下来要如何?” 苏衍抬眼撇了眼于瑾年?,“于大人可是陛下钦点的大理寺丞,严格来讲苏某只是大人的护卫,护卫自当是跟着大人的脚步,大人怎么问起我来了?” 于瑾年?头?疼地皱起眉头?,这个苏衍真是十分爱记仇,自己只不过对他调侃了一二,他便要找机会一一还回来,从不叫自己吃半点亏。 不过苏衍说的不无道理,最近一直跟着苏衍后头?跑,自己倒是怠于思考了不少。 “如今所有?线索指向商户女命案,我们还是得去?大理寺查阅相关卷宗。” “卷宗里能叫你看见的已经看过了,不能给你看的你再去?大理寺查也?查不到,何必良浪费时间在大理寺上。” 虽然苏衍语气?很欠收拾,但说得却一点没错。 “那你说接下来该去?哪里?” 苏衍食指敲了敲桌沿,“该去?见见商户女命案的凶手?陈岳了。” 于瑾年?这才然想起,商户女命案中,是陈岳提供的目击者张离,后来张离离奇死?亡,陈岳那里定?然还有?些他们不知晓的事情! “如此,二位便辛苦了,本郡主先回房了。” 说完沈柒音便起身准备离开,却在起身那一刻眼前发?黑,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第36章 “医师呢?快去将医师找来!” 苏衍抱着昏迷不醒的沈柒音跨出厅门, 然后快步走向沈柒音的房间。 守在厅门外的金儿见状慌乱地问道,“郡主?怎会晕倒?夏叔快去叫医师!” 众人手忙脚乱,面上?满是惊慌, 只有苏衍面无表情,但发红的眼?角和颤抖的双臂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房门被苏衍一脚踹开?,他大步走向床榻, 小心翼翼地将不省人事的沈柒音放在塌上?,随后坐于床边轻握住沈柒音的手,仔细观察着她的面色。 他早就觉得?沈柒音最近有些不对劲,她从?不是那种柔弱的身?子, 身?手甚至不比他营中的一些将领差,怎会被轻易推进?河中? 从?前在苏府的时?候,虽然她不太出门, 但每日卯时?便起身?, 甚少晚起。精力也是十分旺盛, 经常与一众奴婢玩一些消遣的小游戏。 可据他这两日的观察, 沈柒音每每用完膳便回房间休憩, 他以为以她的性子, 王府中宽广的演武场才是她经常光临之地, 可她却能忍受枯燥整日待在房间之中,定然隐瞒了什么事情。 苏衍望着沈柒音苍白?的脸色, 心中惶惶不安。 “医师来了!” 苏衍闻言立即让开?,“医师快请!” 任医师顾不得?给苏衍行礼, 郑重地取出丝帕搭在沈柒音的手腕, 开?始给沈柒音号脉。 众人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等待医师的诊断。 片刻之后任医师深叹了一口气,将丝帕收起。 “郡主?没什么大碍, 许是累着了,需要静养,万不得?再受惊吓。” 众人闻言皆松了口气,可苏衍却心有疑虑,“敢问医师,郡主?为何突然如此虚弱?” 任医师听了眼?神闪烁,“这……” 金儿连忙上?前将苏衍拉出珠帘之外,“自然是担心案子整夜不曾睡好了,郡主?金枝玉叶,忧心案件毫无进?展,而将军和于大人却还整日在府上?吵吵闹闹,叫郡主?不得?安宁,身?体再好也会受不住。” 苏衍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冷峻目光紧盯着金儿,“真是如此?” 金儿被苏衍盯得?有些胆怯,但依然挺了挺胸膛,“自然!再加上?京城中传得?满城风雨的谣言,惹得?一个个的上?门来羞辱我家郡主?,饶是郡主?心神再坚毅也有倒下的一天。苏将军有时?间在此逼问奴婢,还是想想办法快些结了案子,还郡主?一个清白?才是重中之重!” 苏衍听了不再逼问金儿,将目光移到帘后的沈柒音脸上?,缓缓开?口道,“于大人,咱们?还是快些去探查线索吧,莫要在这里扰了郡主?。” 于瑾年?脸上?满是担忧,“郡主?她……真的无大碍么?” “医师的话还能有假?走吧。”苏衍说完便率先踏出了沈柒音的房间。 于瑾年?深深看了眼?沈柒音,压住内心的顾虑跟着苏衍出了房间。 金儿见苏衍和于瑾年?走远了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腿都软了。 “任医师,郡主?真的无碍吗?” 任医师收起医箱,凝重地说道,“郡主?之前落了水,再加上?这两日情绪波动?非常大,导致胎气受损,需得?卧床静养一些时?日,期间药汤不可断,老夫现在就去开?方子,还请金儿姑娘吩咐后厨按时?煎药。” 金儿闻言泪意止不住上?涌,“我晓得?了,多谢医师。” 任医师拎起医箱便朝外走去,出了郡主?的院子刚想抬脚走向偏院却被人堵在了墙角,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之前说要去查案的苏将军。 “将军此番为何意?这里可是睿亲王府!” 苏衍墨色眸色幽幽,“任医师莫要惊慌,苏某只是有一些事情不太明白?,想要任医师为苏某解答一二。” 任医师稳了稳心神,“将军有事直说便好,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郡主?到底为何突然晕倒?” 任医师知晓苏衍就是为此事而来,正?了正?色道,“老夫方才已经说得?非常清楚,将军怎的还要来问?” 苏衍冷哼一声,“任大夫以为我像于大人那般好糊弄么?郡主?晕倒一事定然没有那样简单。” “苏将军别再老夫身?上?浪费时?间了,郡主?就是没有休息好,受了惊吓,调养几日便……” 任医师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股大力掼在了墙上?,胸前衣襟被苏衍布满青筋的手紧紧提起。 “任大夫确定还要继续糊弄本将军么?” 任医师后背猛然撞至墙上?,钝痛使得?他的脸色发白?,面对苏衍可怕的威压,任医师眼?中却没有一丝惧怕。 “老夫一生?都在为王爷卖命,身?家性命都是王爷给的,苏将军若是想要从?老夫这里套出什么话,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老夫就算死也不会出卖主?子!” 苏衍闻言双眼?渐渐爬上?血丝,攥住任医师衣襟的手也开?始发抖,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与惊悸。 任医师越是这般防备于他,越是证明沈柒音身?体有恙,而医师宁愿死也不肯说出沈柒音到底患了何病,定然是十分棘手的才会如此。 苏衍慢慢地松开?了手,“我不会为难医师,如今我只想确认一下,今日午间我在偏门撞见一下人倒弃的药渣,是为王爷还是为郡主??” 看着眸色翻涌心绪紊乱的苏衍,任医师也是无可奈何。虽知晓苏衍的心中确是为郡主?担忧,但作为王府的人,自是要谨遵王命,万不可将郡主?身?体情况透露半个字。 “老夫无可奉告,还请将军恕罪。” 至此,苏衍已将不想再逼问医师了。 虽然医师什么也没说,但他却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阿音……定然患上?了某种十分棘手的重疾…… “如何了?” 从?沈柒音的院子出来后,于瑾年?便被苏衍谴走,他大概知晓苏衍要做什么,于是先回了客房等待。 等来的便是苏衍失魂落魄的样子,问他问题也像是失了聪一般,不回不应。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30节 于瑾年?心中十分焦急,“苏将军,郡主?到底怎么了?医师如何说的?” 苏衍抬眼?看了眼?于瑾年?,因缺水而干燥的嘴唇显得?苍白?无比,“无事,于大人莫要担心。” 于瑾年?有些狐疑,“我怎的不太相信你呢?” “怎么,于大人此话是盼着郡主?不好?” 于瑾年?又惊又怒,“于某比任何人都盼着郡主?好,将军胡言乱语也要有个度!” 苏衍垂下眼?睫,“是我没有分寸,于大人莫要怪罪。走吧,去狱中见见陈岳。” 牢狱的门一打开?便有一股凉阴之气窜出来。 苏衍和于瑾年?跟随着狱卒来到幽深的牢狱最深处,最里面一间关的正?是商户女命案的凶手,陈岳。 苏衍遣走牢狱,将视线落于蜷缩在牢房角落里的陈岳。 “陈岳。” 苏衍的声音低沉且有震慑力,陈岳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瑟缩了一下,随后又无声无息地蹲在那里,仿佛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于瑾年?见陈岳恍若未闻,上?前亮出身?份,“陈岳,我乃陛下御赐大理寺丞,这位是苏衍苏将军,我们?此番来是想问你,对于宗一唐指认你为杀害包子铺家小女儿郝月开?之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于瑾年?声音并不小,可陈岳就是一副游神天外的模样,将于瑾年?的话全部屏蔽在外。 苏衍上?前两步,一双黑瞳射出肃然的光芒,“陈岳,你知道张离死了么?” 苏衍的话音刚落,就见到陈岳的头?颅慢慢转过来,睁大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他们?,“张离……死了……” “是的,张离死了,就在你提供出张离是郝月开?命案的目击证人之后,便死于非命。所以,你真的没有话要说么?” 陈岳听了全身?开?始发抖,从?刚开?始的小频率慢慢变成?快速的发抖,嘴巴里一直重复着“张离死了”几个字。 于瑾年?见状和苏衍对视了一眼?,陈岳的精神状况很不对劲,像是受到过什么刺激或者折磨,这更加让他们?确定了陈岳可能并非是杀人凶手的推论。 如果陈岳不是真凶,那么在场的便只有首富之子宗一唐以及可能是目击证人的张离,而张离是真凶的可能又比宗一唐要小上?很多 宗一唐若是真凶,那便有了杀害张离的动?机,张离的死也有了解释。 宗氏布行,先是涉及陷害郡主?,现在又涉及虚假指正?,嫌疑算是非常大了。 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并没有实质的证据,如今只能盼着睿亲王那边能找到有一些关于宗氏的线索。 但也要先逼陈岳开?口才行。 “陈岳,张离因你而死,你却在此闭口不言,你真的对得?起郝月开?和张离吗?” 陈岳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样,跪着膝行至栏边,“官爷!求你!我是冤枉的!求您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求您了!” 于瑾年?皱着眉头?,“你是命案在场之人,你说你是冤枉的,那正?真的凶手是谁?” 陈岳满是血污的脸上?泛起恐惧,“我不能说!我不能说!你去查啊!你不是查案的吗!” 说完又换上?一副恶狠狠地表情,“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和叶弘才都是一个鼻孔出气!你们?套走了我的消息,却残忍地杀害了目击证人!现在还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就让我死吧!让我和月开?一起死!你们?给我滚!滚!” 苏衍和于瑾年?心中一惊,陈岳方才说的是大理寺卿叶弘才? 第37章 叶宏才办案的中?堂没有点灯, 窗子也封得十分严密,屋中?有一?种长时间不?通风的闷沉。 屋里空无一?人,叶宏才不?在这里, 据暗卫来?报他也有几天未曾回府,行?踪十分诡秘。 作为大理寺最高管长官,却常常不?来?当值, 确实十分可疑。 苏衍环视了?房间布局和?于瑾年说道,“找找看?有无可疑之处。” 于瑾年点头,随后和?苏衍仔细翻找起来?。 叶宏才屋中?杂乱不?堪,但还是叫苏衍发现了?长案下的一?个暗扣, 用力一?推,暗扣下是一?个小小暗格,一?个黑色玉瓶赫然出现在苏衍的眼前。 于瑾年上前一?看?, 顿时睁大了?眼睛, “大理寺卿办案之地设置暗格, 并?且藏有疑似毒药的玉瓶!我当初说叶宏才很可疑你却说没有证据!” 张离于茶楼死亡之后, 进入茶楼的便只有叶宏才, 叶宏才的行?为举止很奇怪不?说, 方才牢狱之中?的陈岳所言也充分显示叶宏才的可疑之处, 所以于瑾年确认杀害张离的凶手非叶宏才莫属。 苏衍用布巾将玉瓶装好,“他没有杀人动机。” “那是你还没查到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见苏衍不?紧不?慢地将玉瓶装至暗袋, 于瑾年心中?焦急万分,“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去逮捕叶宏才?” 苏衍一?双墨瞳沉静无比, “还未弄清这瓶中?的到底为何, 不?可打草惊蛇。况且张离命案还牵扯到了?商户女命案, 若是想再被杀手盯上,于大人大可以现在就去找叶宏才。” 于瑾年突然被点醒, 当初因为窥见了?张离的死因,被杀手盯上的惊悚感还历历在目,如今得到了?一?个有力得证物幕后之人更加不?会放过他们?。 就算叶宏才是真凶,现在也不?是抓捕或审问的时候。 待他二人准备离开大理寺之时,卜飞云办差刚回,脚步匆匆,险些将一?个双手堆满卷宗的衙役撞倒。 苏衍见状连忙上前将快要摔倒的衙役扶稳,“卜大人真是来?去匆匆啊。” 卜飞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谁说不?是呢,叶大人整日?不?见踪影,这大理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下官一?人,于大人,我真盼着你们?快些将手上的案子结了?好来?府衙帮衬我一?二。” 于瑾年笑着说道,“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卜飞云见他二人的神色又说道,“二位这是又要走了??” 于瑾年点点头,而后抱拳道,“于此,就辛苦卜大人了?。” 出了?大理寺,苏衍神色突然变得凝重,招来?一?个暗卫耳语了?几句,随后又将在叶宏才房间里发现的玉瓶交给?了?暗卫。 “苏将军发现了?什么吗?” “目前还不?确定。”苏衍目光深远,叫人窥不?出半点端倪,“不?过,也该到了?结案的时候了?。” 随后苏衍两步上马,挥杨马鞭,胯/下马匹嘶叫一?声奔腾而去日?落西头,将苏衍的身影拉长。 于瑾年见状连忙上马跟上,“将军去哪?” “刑部!” “将军等我!” 刑部审讯室,睿亲王正在审问刚从宗府押来?的宗府管家?丁一?任。 这丁一?仁嘴巴很硬,纵然如何逼供也不?出说逼迫福晨对沈柒音下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你们?要杀便杀,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睿亲王面?色冰冷,“在本王这里,你以为生死能由得着你自己决定么?” “知晓睿亲王位高权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方才也说了?,正是因为如此小人才会心生妒忌对郡主下手,根本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将小人打死也是这个话。” “王爷,”苏衍在身后听了?一?会,见状上前走到睿亲王身侧,“可否让臣试试?” 睿亲王审问了?许久,耐心已经消失殆尽,闻言点头转身出了?审讯室。 待睿亲王走了?之后,苏衍慢慢踱步至审讯室中?央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跪在脚下的丁一?仁。 丁一?仁见苏衍坐在椅上不?问问题只盯着他不?放,心中?开始忐忑,他遵循不?说话便没有漏洞可循之理,跪在地上闭口不?言。 “呵呵……” 就在丁一?仁做好了?无论如何也不?开的准备之时,头顶传来?苏衍可怕的笑声,这笑声像是来?自地狱,这阴森的审讯室内回荡,叫丁一?仁毛骨悚然,随后便听到苏衍漫不?经心的声音自上而来?。 “丁一?仁,二十年前进的宗氏,兢兢业业至今,宗家?到头来?却把你推了?出来?当替死鬼,真是替你你感到寒心。” 丁一?仁闻言灰色眼珠转了?转没有说话。 “宗家?公子宗一?唐……可真叫人大开眼界,手上沾的人命不?止包子铺郝月开一?人吧。” “无凭无据莫要血口喷人!我家?公子济弱扶倾,平素连一?只蚂蚁都不?舍踩死,何谈手上沾上人命一?说?” 苏衍闻言将手肘撑于腿上,微微弯腰慢慢靠近丁一?仁,“是吗?今儿个午间本将军的人还在苏家?后院见到几具被开膛破肚生生折磨致死的家?犬,这便是你所说的心善之人?” “你!”丁一?仁心中?骇然,宗府暗哨不?少,他怎会知晓少爷平素的癖好? “不?过你是说不?说也无甚关系,宗一?唐已经捉拿归案,择日?送刑部审批行?刑,至此,他手上沾的两条人命的亡魂也该瞑目了?。” “胡说八道!张家?女儿明明是自己跳入湖中?的,怎可算到少爷头上?” 苏衍闻言厉声说道,“怎么不?算?!若不?是他的逼迫,张家?女儿怎会跳河?难道只有像对郝月开那般亲自动手才叫害人性?命?” “当然!大庆的律法……”说着说着,丁一?仁才反应过来?,脸上满是慌乱,“你!竟然套我的话!” 苏衍未挑嘴角,“录事何在?” 一?旁执笔录事闻言躬身回答,“下官在。” “方才丁一?仁所说的话都记录在案了?么?” “回将军,下官已一?字不?漏地记录在册。” 这时,睿亲王踏进了?审讯室,“看?样子本王还要再去一?趟宗府。” “王爷,末将和?于大人和?您一?道去。” 睿亲王点头是准许,几人出了?审讯室点了?人手准备去宗府抓人。 这时董卓匆匆而来?,脸上是难掩的兴奋,“将军!果?然不?出将军所料,在将军出了?大理寺不?久之后,便有人潜入牢房想要灭陈岳之口,还好将军有先见之明,将来?人逮了?个正着,为免杀手服毒,皆已在第?一?时间将其下颚卸去,接来?下该如何,还请将军决断。” 苏衍端坐于马上,面?色沉静如水,“将他带到刑部来?,看?好他,待我们?与王爷回来?好好再审问一?番。” “是!” 至此,睿亲王和?苏衍以及于瑾年,带着丁一?仁的供词,前往宗府拿人。 却在到达宗府的时候,被眼前的熊熊大火止住了?脚步,宗府上下七十八人,全部死在了?这场大火之中?。 第38章 大火冲天, 蜿蜒的火舌犹如恶莽一?般,快速地将雕栏玉砌的宗府吞噬殆尽,待天色泛起鱼肚白之时, 火光才渐渐消失,乌烟弥漫,只留一?片断瓦残垣。 眼见一?具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被抬出, 睿亲王握起的拳头青筋暴起。 “残民害理?,天理?不容!”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31节 幕后之人残暴不仁,为了灭口不惜杀害这么?多条性命,他真的觉得自己可以逃出生天吗! 这时一?个苏府暗卫向苏衍递来的消息, 苏衍听完之后和睿亲王说道,“王爷,在三条街之外发现?了臣安排在宗府盯梢的暗卫尸体, 定然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才没有及时发出信号。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知晓我们来此的目的, 刑部定然有内应。” “臣参见王爷!” 大理?寺少卿卜飞云带着?一?群衙役匆匆而来, 向睿亲王行礼之后, 望着?满地的尸体红了双目, “到底是谁如此丧心病狂!竟不将王法放在眼里, 叫我抓到了定然要将他碎尸万段!” “报!” 这时一?个大理?寺衙役上?前来报, “禀王爷,禀各位大人, 卜大人,您叫我派去盯着?叶宏才大人的暗哨递来消息, 昨日戌时, 叶大人曾经在宗府附近露面。此时又回到了大理?寺, 将自己关在中堂,不知在干什么?。” 于瑾年闻言眉头紧锁, “恰好?是宗府走水之时,王爷,将军,这个叶宏才太可疑了!” 卜飞云眼神暗了暗,“叶大人……竟会做出此等事情?王爷,将军,此案关联甚多,从茶楼命案至商户女命案,还有现?在的宗府灭门案,还请王爷和将军协助我去大理?寺捉拿嫌犯叶宏才!” 睿亲王沉声道:“苏将军,你和于大人一?道前往大理?寺捉人,务必将嫌犯捉拿到位!” “是!” 苏衍和于瑾年领命而去。 苏衍一?行人来到大理?寺,带着?刑部以及苏府的侍卫将大理?寺里里外外围个水泄不通。 叶宏才办案的中堂双门紧闭,随行侍卫一?脚将门踹开?,凌乱黑沉的屋中,叶宏才正端坐在椅子上?,面色沉静地看着?来人,仿佛早就猜到了一?切。 卜飞云看着?泰然处之的叶宏才,脸上?眼中闪动?着?难以言说的失望,“叶大人,我平素有多尊敬你现?在就对你就有多失望!” 叶弘才面无表情,“是吗。” “当然!”卜飞云冷下?脸色,“你做下?这些事情良心不觉得痛吗?你到底收了宗氏多少钱财,才会为了掩盖宗一?唐杀害郝月开?的事实而杀害目击证人张离?见自己杀害杀害张离一?事被捅破,又一?把火葬送了宗氏全?家,你……简直是禽兽!” 叶宏才扯了扯嘴角,“卜大人对案件的经过怎的比主?审人苏将军和于大人还要清楚?不知晓的还以为一?切是你计划的。” 卜飞云见悲痛地说道:“叶大人,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你就莫要在东扯西扯垂死挣扎了……我之前敬你重你,此时也不得不将你捉拿归案了。” 叶宏才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卜飞云,“既然卜大人如此尊敬本官,为何趁本官不在偷偷进来将害死张离的毒药放在暗格之中呢?” 卜飞云闻言脸色巨变,“你在胡说什么??来人,快将他抓起来!” 可身后静悄悄一?片,无人理?会他的命令。 卜飞云转头看去,只见身后的侍卫已经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悄悄地将他包围,而苏衍一?双能?将人灼穿的黑瞳正紧盯着?他。 “你……敢问将军,这是何意?” “何意?苏某不过是在陪大人演戏而已。” 卜飞云沉下?脸,“卜某不明白,还王将军给个明话。” 苏衍眸中染上?一?抹寒光,“卜大人藏得真够深的,直至昨日苏某才确认藏匿于大理?寺的内鬼是你。” 昨日苏衍与于瑾年在叶弘才的房间中发现?了暗格中的玉瓶后从中堂出来之时,见到没有半点拳脚功夫的卜飞云竟然能?巧妙地躲过快要朝他撞来的衙役,使出的脚法看上?去便是一?个轻功非常高的人。 一?个身怀绝技的人却低调地藏匿在大理?寺中,再将最近这两起命案串联起来,苏衍瞬间就确定了在无声无息间将茶楼中食盒换掉的便是卜飞云,而与张离拼桌的郭旬多半是卜飞云的爪牙,也是杀害张离的真正凶手,但却因为快要暴露而死于卜飞云之手。 卜飞云闻言仰头哈哈大笑几声,“苏将军,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此番无凭无据血口喷人,卜某是可以参你一?本的。” “卜大人有一?个远房外戚是东瀛人,苏某没说错吧?” 卜飞云眉头一?动?,没有说话。 苏衍双手抱胸继续说道:“东瀛有一?巫医,前些年研制出一?种名为“间”的剧毒,吞食之人毒药来不及入腹便在喉间发作,沾染之人通常会被误认为因食物而噎死,是与不是?” “苏将军问卜某作甚,卜某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用承认,本将军自有证据,董卓,带上?来。” 董卓将一?个明显被严刑拷打过的人押了过来,卜飞云见到那人之后面色微动?,缩于袖中的手背捏至发白。 “此人卜大人该认识吧?他妄想进入大理?寺深牢灭口陈岳,被本将军的人逮个正着?,经过严刑拷打已经承认是受了卜大人的指使,卜大人还想抵赖?” “哼,一?个不明人士的胡言乱语,也可以当真?苏将军就是这么?办案的?” 这个卜飞云,都?死到临头了还在狡辩。 苏衍搓搓手指,“叶大人,既然卜大人至此还不承认,接下?来便劳烦叶大人了。” 叶弘才睁了睁半阖的眼睛,“卜大人不承认张离所?中的东瀛剧毒是出自你手,也不承认潜入地牢的杀手是你指派,那宗府上?下?七十八口人恐怕是更加不会承认了。不过没关系,老?夫自有办法叫你承认。” 叶弘才起身走向卜飞云,“卜大人可能?不知晓,我长案下?的暗格被抹了一?种独特?的红色染剂,水不可洗火不可燎,浸酒方可显现?,卜大人坚持说自己无辜,可敢上?酒一?试?” “你早就怀疑我了?就等着?今日在此瓮中捉鳖?” “不,若是早就知晓内鬼是你,也不会允许你将郭旬杀害,宗家这么?多条人命更不会死于非命。若是早就知晓是你,你的人头早就落了地,哪还有机会在与我辩论?” 叶弘才接到商户女命案的时候便知晓陈岳不可能?是凶手,陈岳与郝月开?乃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根本没有理?由做下?此事。他以命相抵才将此案从刑部撤回,重新审问了被拷打得不成人形的陈岳,陈岳终于招出当日还有一?目击证人,名为张离,但没想到张离却恰巧死亡。 他想要继续查下?去却发现?阻碍重重,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掀不开?半点豁口,只好?冒着?被幕后之人灭口的凶险偷偷找到睿亲王,以命做担保,请求睿亲王插手此案,重审大理?寺复杂的关系网。 睿亲王雷厉风行,第二日于瑾年上?任大理?寺丞以及苏衍配合查案的圣旨就下?来了,而他也在苏衍第二次踏进大理?寺中堂想要将商户女命案的卷宗带走时,成功地将大理?寺有内鬼的消息悄悄地传递给了苏衍。 苏衍命人搬来一?坛酒,“卜大人若是问心无愧,大可将双手伸入酒中为自己洗清冤屈。” 卜飞云立在房间中央,盯着?那坛酒,不言不动?。 苏衍眉头轻挑,“难道卜大人想要本将军助你一?臂之力不成?” “不必,卜某自己来就行。” 说着?卜飞云慢慢走向酒坛,没有将手伸进酒坛,反而抬手将酒坛掀起洒向苏衍一?众人,随后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掐住叶弘才的脖颈。 “不想叫他死的话,就给我都?别动?!” 第39章 卜飞云一改和善的面容, 双目狠戾,叶宏才被他?掐得脸色涨红。 卜飞云,你已经出逃无望, 又何必再垂死?挣扎? 少废话!快些撤掉包围,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将军别?管我,若不是我还?有用, 早就?成了他?们的刀下之魂,将军定要将他?活捉,如此才能早些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叶宏才脖颈已经泛起淤青,声音嘶哑得只能发出一些气?音, 但却毫无胆怯之意。 卜飞云闻言加大手上的力量,你给我闭嘴!你想现?在就?去见阎王吗! 叶宏才的脸色从刚开始的紫红色渐渐发白,但眼?神却坚定不已, 断断续续地说道:放马过来! 卜飞云没想到一直装孙子的叶宏才竟然如此有骨气?, 在心中仔细思索, 若是苏衍真的不顾叶宏才死?活的话, 自己?今天定然难逃生?天。 再看向苏衍毫无波澜的眼?神, 卜飞云更加觉得今日是九死?一生?了。 叶大人, 你别?忘了你女儿还?在我手里, 你就?不怕你女儿有什么不测么? 叶宏才坚硬的眼?神闪过一丝难过与悲凉,而后又被一股坚毅覆盖, 我叶宏才的女儿,定然叶不会被人威胁, 就?算因为此事丧了性命, 那也?是光荣地牺牲! 卜飞云心中惊怒, 你这个……啊! 话没说完,掐住叶宏才的右手腕便中了一箭, 叶宏才乘他?松手之际,迅速逃脱,侍卫立即一拥而上,想要将他?捉拿。 但卜飞云却不是那么好捉拿的,一身鬼魅的轻功瞬间就?将冲在前面的几名侍卫绞杀。 苏衍见状拔出九吟剑一个纵身便到了叶宏才身侧,九吟剑薄如蝉翼的剑身嗡嗡作响,纵然卜飞云轻功再高,也?不是踩着千万敌军尸身而来的苏衍对手,几个回合卜飞云便败在了苏衍的手中。 来人,将卜飞云直接押送至刑部,待王爷亲自审问?! 是! 苏衍又转身看向于瑾年,于大人。 于瑾年听闻苏衍唤他?才从愣怔中回过神,将军有何吩咐? 叶大人受伤需要静养,如今大理寺需要于大人主持大局,还?请于大人立即前往大理寺,将陈岳再好好审问?一番,尽早定案,呈送刑部审核。 于瑾年闻言郑重地点头,于某明白。 将一切交代完毕之后,苏衍立即跨 上马,朝王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王府,苏衍下了马便大步朝沈柒音的院子走去,恰巧在院门口?碰见捧着一碗药汤的金儿。 金儿见到苏衍顿时睁大了眼?睛,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 苏衍望着碗中乌沉沉的汤药,一夜未眠的脸苍白中带着些许沧桑的破碎感?,郡主起身了吗。 金儿摇摇头后又点点头,郡主用完早膳了,此刻正在歇息。 苏衍伸过手,药给我,我端进去给郡主。 金儿原本还?在等着苏衍的质问?,可却没想到他?竟然什么也?没问?,一点也?不像他?的做派。 金儿自己?端进去便好,将军风尘仆仆,还?是快些…… 我说了,把药给我。 苏衍声音无波无澜,金儿却吓得手一抖,抿了抿唇将药碗小心翼翼地搁在了苏衍的手上。 苏衍接过碗,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沈柒音的房门,不一会,沈柒音带着刚睡醒不久的慵懒声音自里头传来。 是金儿么,进来。 苏衍推门而进,反手将想要跟进来的金儿关在了门外?。 此时早已过了早膳时间,往日已经在院子里喂鱼逗鸟的沈柒音却还?躺于床榻上。 苏衍撩开珠帘踏入帘中,缓步来到沈柒音的床边。沈柒音侧躺于床榻上,背对着他?,青丝铺满床头,有些许顺着床沿垂下,微微摇荡。 药先放那吧,我暂时不想喝。 苏衍喉头微动,大夫开的药,郡主还?是趁热喝了吧。 沈柒音闻言身子一震,随即转过头来,见到苏衍之后脸色剧变,连忙起身说道:怎么是你! 郡主不必惊慌,臣……都知晓了。 沈柒音听了纤白的指尖微微颤抖,知晓了又如何。 苏衍突然觉得手中的药碗有千斤之重,碗中药汤微微起涟漪,你为何要瞒着我? 沈柒音眸底涌上一股不耐之色,将军明明知晓为何,又何必来问??同样的答案本郡主不想重复多次。 苏衍见不得沈柒音已经到了如此境地境地,却还?要将他?远远推开,眼?中隐隐泛起水色,你……到了此刻还?要这样么?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32节 如果将军是来质问?我的话就?请速速离去,本郡主乏了,不想与将军多费口?舌。 看着脸色苍白的沈柒音,苏衍的心里像是被剜去了一块,疼得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 她到底患了何等疑难杂病?她又是何时知晓自己?患病的? 这时苏衍突然想起当初他?去宫中赴陛下为茹仙设的接风宴,在回来之后张嬷嬷说过她身体不适,喊了医婆瞧了。 想到此处苏衍心头剧烈震动,端着药碗的手指微微泛白。 难道那时候她便得知自己?的病症了?她知晓的时候该有多无助?而自己?呢?自己?却在与她怄气?,明明知晓她叫了医婆,却不曾去关心她身体是否有恙,还?当她因为茹仙的事情在与自己?置气?…… 阿音,对不起……苏衍再开口?已经哽咽不止,蕴藏在眼?底的水光再也?含不住,滴滴往下流。 沈柒音听了苏衍音色中的异样,转头看了他?一眼?,将军不必如此,这是本郡主自己?的决定,与将军无关。 苏衍将药碗放置床头,太医如何说? 沈柒音不解,为何要问?太医如何说? 苏衍眉头微拧,焦急地说道:郡主竟然没有叫太医来瞧过么? 沈柒音见苏衍焦躁不安,心中颇为疑虑,为何非要太医来瞧? 臣知晓任医师医术高明,但臣觉得叫太医署的钱太医来瞧瞧更为稳妥,郡主觉得呢? 沈柒音将头转过去不再看他?,不必了。 见沈柒音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神情,苏衍心中焦急万分,眉间拧成一个川字,阿音,算我求你了,求你不要放弃好么?咱们去太医署找太医,太医诊不了就?广昭天下名医,我相信定然会有人能治好你的病,所以,我求你不要放弃,好吗? 你说……什么?沈柒音看着在崩溃边缘的苏衍,脸上浮上一抹难以言喻的表情,你要广昭天下名医……给我治病? 苏衍点头,没错,臣总会找到的,所以郡主也?不要放弃,振作起来好么? 沈柒音看着泪水又开始汹涌的苏衍,心中总算明白了苏衍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了,他?竟然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饶是冷静如沈柒音,听到如此言论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到底是谁告诉他?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的? 将军,你冷静一些。 苏衍摇摇头,你叫臣如何冷静? 沈柒音从未想过竟到会闹出如此大的乌龙,也?不想再与苏衍争辩,遂躺下将被子一把拉至头顶,嗡嗡之声从被子里传出,将军想要去找太医便去找吧,本郡主不拦着你。 苏衍闻言抬手拭去眼?泪稳了稳心神说道,臣这便进宫去请钱太医,郡主等我! 说完苏衍便转身大步踏出门外?,飞身上马朝皇宫而去。 第40章 通往睿亲王府的三?街大道?上, 一匹快马疾驰而过。 将军……您慢着些,老夫肺腑都快要被颠出来了…… 人命关?天,还请钱太医稍微忍耐些, 驾! 苏衍说完扬起马鞭对着马臀又狠狠地抽了一记。 到了王府门口,钱太医下了马脚跟还没站稳便被苏衍强行抓住手臂拽进了王府大门,脚步急促地踏进了沈柒音的院子。 刚进了院门口, 苏衍便发现金儿满脸是血地躺在沈柒音的房门口。 苏衍见状脸色一暗,丢下一句钱太医查探金儿伤情便冲进了房间。 房间内珠帘晃荡,窗子大开,床榻上空空如也。 沈柒音不见了。 长?信!苏衍冲出房间大声叫着长?信的名字, 之后才反应过来长?信已经被派去营救叶宏才的女儿叶书瑶。 苏衍从未有过的慌了神,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膛一般,捏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王府的守卫森严, 各处都有暗哨和兵卫把守, 此?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将沈柒音掳走, 功力?定然?不在自己之下。 在这个时间绑走沈柒音抓走的人, 除了那块要浮出水面的幕后之人, 苏衍也想不到别人了。 想到此?处苏衍唤来马匹, 跨上马向刑部?疾驰而去。 来到刑部?下了马, 苏衍刚好碰上与匆匆跨出刑部?大门的睿亲王。 苏衍红着眼角对睿亲王说道?,王爷, 郡主不见了! 睿亲王闻言脚步一滞,你说什么? 下官在郡主房门口见到受了重伤的金儿, 再冲进房间里的时候发现郡主已经不见了。 睿亲王脸色唰地白了几分?, 脚步就要站立不住, 苏衍见状连上前将他扶住。 睿亲王摆了手表示自己无事?,随后脸上浮上一抹狠厉, 来人,随我追踪郡主下落! “是!” 沈柒音是被一阵哭声惊醒的,睁开眼睛的瞬间便感?到后脑一阵炸裂般的疼,蹙了蹙眉好一阵才适应了这样的疼痛。 她循着哭声看过去,原本就一道?川纹的眉头皱得更甚。 “是你?” 那道?哭声闻言暂时止住哭泣,双眼怨恨地看着沈柒音,“都是你!若不是你我怎么回轮到如此?境地!” 沈柒音没有理睬,而是观察了自己的处境,她现在在一辆马车上,双手和双脚皆被缚住动惮不得,而马车中除了自己和哭泣的女子,还有一位从始至终皆闭目不语的中年?男子。 在看见他的瞬间,沈柒音便知晓了他就是近日发生的所有事?情的幕后黑手。 “精明如林丞相,竟然?也会?做下此?等蠢事?,真叫本郡主开了眼界。” 一直端坐于车厢中间的当今丞相林修远缓缓睁开眼睛,深沉而狠厉的目光射向沈柒音,“郡主此?刻乃是阶下之囚,还是莫要多言语的好。” 沈柒音闻言反倒轻笑了起来,“丞相怕不是说反了吧,若不是后有追兵,丞相何须如此?狼狈地屈居在一小小的车厢之中?而能让丞相落得如此?境地的,定然?是丞相近来做的好事?东窗事?发了,本郡主猜得对吗?” 林修远慢慢摩挲着指腹,“郡主,老夫要提醒您一句,有时候聪明便是催命符,蠢笨反而会?救你一命。” 沈柒音的衣衫染上脏污,青丝凌乱不堪,但?依旧遮掩不了其高贵气度,“说得好似本郡主现在哇哇大哭抱腿求饶,丞相便能放了本郡主一样。不过用我这个将死之人作为人质,丞相觉得有几分?可能逃出生天?” 林修远古井无波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郡主此?话何意?” “你的爪牙趁着苏将军进宫之际潜入王府绑人,竟然?不知将军为何要进宫么?” 林修远眼神微闪,他的死侍潜伏在附近,确实是趁着苏衍进宫请太医才能顺利地将沈柒音掳走,此?刻想来,竟然?是因?为沈柒音快要死了所以苏衍才没察觉到有人已经潜入了王府? 若真是这样,事?情确实变得比较棘手。 但?林修远心中虽然?多了些忧虑,但?依旧容色未改。 “郡主不必说了,就算你真的活不久了,只要现在你还有一口气在,睿亲王和苏将军定然?也会?看在郡主的面子上,给老夫让路的。” 沈柒音听了不禁皱眉,这个老狐狸,竟然?不上当。 林向珊闻言将糊满泪水的脸抬起来,眼中的憎恶又多了几分?,“你要死了?!你怎么不早点去死?你怎还活着!” 林向珊越说越激动,沈柒音觉得她隐隐有自己冲过来,立即结束掉自己小命的冲动。 “向珊,你给我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我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为什么要逃亡去东瀛?我不想去东瀛!” 沈柒音听了心中微动,他们此?番要逃去东瀛?出逃东瀛定然?有接应之人,一定要吃在路途之中留下一些讯号,不然?到了他们的地盘之后,自己真的就难逃一死了。 “丞相说得没错,本郡主是父王捧在心尖尖上的人,若是本郡主有什么不测,丞相定然?会?被五马分?尸的。” 林修远复又闭上眼睛,“郡主还是安分?点的好,莫要想着耍什么花样出来,” 见沈林修远油盐不进,沈柒音不禁开始着急,若是再不想办法,那么想要逃走便会?难上加难。 这辆马车的窗子封得死死,根本瞧不见外面有多少人,而且今日潜入王府的那人定然?也在附近,别说自己双脚双红藕被缚,就算是自由的也未必能逃得出去。 沈柒音看了眼依旧是自己如虎狼的林向珊,心中有了想法。 “林小姐,前些日子京中都在传林小姐就快要嫁于苏将军,苏将军才貌兼修,是夫婿的不二人选,可如今苏衍依旧是高贵的大将军,而林小姐却成为了逃犯,真真是造化弄人。” 林向珊听了心中更是不岔,本就中意苏衍,原本还娇羞地做着与苏衍同塌而眠的美梦,转眼便成了泡影。 就如沈柒音所言,苏衍不仅身居高位且才学兼备,纵然?和离了一次也是整个京都城内女子爱慕的对象,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眼巴巴地想要嫁进来,自己的父亲和苏老夫人皆有结亲的意愿。 可如今一切都毁于一旦,她从人人艳羡的千金小姐,变成了逃亡犯人,像是从十九重天突然?跌入了十八曾地狱一般,这样的落差叫她一时接受不了。 “就算苏老夫人之前中意林小姐,以林小姐如今的处境,你觉得苏老夫人还会?让你踏进苏家大门么?如今阻碍你与苏将军的不是我,是你们之间的云泥之别,而造成你如此?下场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身旁的亲爹。” 林向珊对此?次出逃本就有千万不愿,心中暗暗埋怨父亲为何坐下违逆之事?,如今再听沈柒音之言,心中那股怨念迅速滋长?,转身朝着林修远大声哭诉,“都怪你!你如今已经是万人之上,为何还要因?为贪图钱财而与宗氏不清不楚?如今丢了头顶乌纱,还连累女儿与你一同受罪!” 林修远听了攥起拳头,“蠢货!听了别人三?言两语便不知东南西北,我真是后悔将你一起带着!” 林向珊一抹眼泪,“谁让你带了?你就该向姨娘和那些下人一般,也将我丢在府中不管不顾,反而免去逃犯的头衔!!” 林向珊话音刚落脸上便被挨了一掌,林修远面无表情的脸上染上了怒色,“再说多一句便将你扔下车去!” 林向珊听了情绪更加激动,尖声与林修远说道?,“你终于说了心里话是不是?好啊!扔啊!就像将二妹三?妹扔在府中一样将我也扔下自己一人逃命去啊!你就是个……啊!” 就在林向珊与林修远吵闹之际,沈柒音已经偷偷解开手上的绳索,拔下头上一枚尖锐的金钗迅速抵在林向珊的咽喉之处。 “别动。” 第41章 睿亲王之女?永乐, 善骑射,善剑术,曾经与睿亲王走南闯北, 飒爽英姿。 出?阁之后的修身养性?倒叫人忘了她当初扬鞭仗剑的模样。 林修远阴森晦暗的双目紧盯着沈柒音,“劝郡主莫要想不开,老?夫盼盼整理既然能丢下身家亲属, 便也能丢下这个不省心的嫡女?独自上路,郡主确定要惹怒老?夫么?” 面对?林修远的威胁沈柒音毫无怯意,手上力道也丝毫不减,林向珊的脖颈已经出?现血珠, “林丞相将妻妾子女?都丢在了府中,却唯独带着林小姐,个中意思不言而喻。所以, 丞相确定要惹怒本郡主么?” 林修远闻言神色更?加阴郁, 灰色的眼珠微微转动。 沈柒音一瞧便知晓林修远想要做什么, 随即加大了手上的力量, 随着林向珊的一声?呼痛, 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脖颈流进衣襟之中, 将白色衣襟染红, 颜色刺得林修远眉头?直跳。 “我劝林丞相莫要动旁的心思,你的侍卫再快也比不上我的手快, 丞相不信大可以试试。 沈柒音脸上的坚毅与决绝,叫林修远想起了多年前旁人对?睿亲王的评价。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33节 战神沈然, 在沙场就是来自地狱的阎罗, 宁愿身死也不愿受敌威胁, 这股疯劲叫敌人听了胆寒不已,在战场百战百胜。 沈然之女?沈柒音, 骨子流淌着战神的血液,眼中漾着和沈然一样的疯,这样的沈柒音叫林修远觉得若是他?唤来了侍卫,她真的会将尖锐的钗尾刺进林向珊颈间的血管。 林修远搁在膝盖上得到手握成拳,咬着后牙说道,“郡主想要干什么?” 沈柒音面上毫无波澜,在心中庆幸自己?赌对?了。 可是她却丝毫不敢放松,一双凤目紧盯着林修远,“停车,我要下车。” “后有追兵咬着不放,郡主觉得老?夫可能现在停车么?” 沈柒音轻扯嘴角,手中金钗又向林向珊的皮肉中进了一分?,“林丞相大可以试试。” 林修远眼中的怒火就快要喷射而出?,但?却不得不按照沈柒音说的去做。 “停车!” 在他?的一声?令下,车身应声?而止,车外传来侍卫的身音,“主子,睿亲王和苏衍的追兵很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此刻停下恐怕不太妥当。” 林修远用力地撮着手指,他?又何尝不知?但?此刻却别无他?法。 “开门。” 侍卫将车门打开,抬眼便见到了原本还是阶下之囚的沈柒音,此刻却扭转了局势占了上风。 侍卫见状立即想要拔刀,却被沈柒音厉声?阻止,“给本郡主滚开!你的主子叫你停车便停车,叫你开门便开门,仔细我手中的金钗不长眼睛!” 侍卫捏了捏刀柄没?说话,用眼神询问林修远。 林修远闭了闭眼睛,“让开。” 侍卫闻言有些?不甘心地将手从刀柄上挪开,森然地看了眼沈柒音。“是,主子。” 沈柒音架着快要抖成筛糠的林向珊下了马车,一共只有三辆马车,三五十个近卫,看样子林修远逃得很匆忙。 沈柒音带着林向珊缓缓向后退去,“你们所有人都不准动,待本郡主觉得安全了自然会放开林小姐,但?若是你们敢擅自上前,别怪我对?林小姐不客气!” 沈柒音边向后退边警觉着四周,在这些?侍卫之中,她并没?有见到将她掳走的那人。 那人能在守卫森严的王府将她掳走,实力定然不容小觑,而此刻这人很有可能隐藏在附近,在等?待自己?松懈之时出?手一举救出?林向珊。 “老?夫可没?有太多时间与郡主耗着,老?夫劝你立即将向珊放了,不然老?夫可不敢保证郡主可以或者走出?这个树林。” “丞相太没?有耐心了,若是丞相再用言语试图扰乱本郡主,那么本郡主也不敢保证林小姐能够活着走出?这个树林。” 话音刚落,沈柒音便感觉身后有人在靠近,随后握着金钗的手腕就被一只铁钳一般的手箍住,沈柒音转头?一看,果然是那个悄无声?息闯进王府将自己?抓走的人。 沈柒音心中暗道不好?,此人功力深厚,自己?没?有身孕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幼小生命。 果然,那人一手箍住自己?的手,另一手轻而易举地就将林向珊拽离了自己?的禁锢。 沈柒音见状知晓再抓林向珊已是无望,手腕一翻,借着一个巧劲挣脱那人的手掌,手中金钗直奔那人咽喉,那人身影如鬼魅一般躲过了沈柒音的攻击,随后又迅速贴了上来,鹰爪一般的手迅速的抓向她的脖颈,面上的阴冷之色叫沈柒音背上泛起冷汗。 她不怕死,但?却不想死得如此简单。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出?生,还没?见到这个世界长什么样,自己?也还没?见到他?到底长什么样…… 所以,自己?一定要拼尽全力为自己?谋取生机! 沈柒音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色,一个闪身躲过了致命一击。 那人见状面上浮上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后脚步一转又迅速靠近沈柒音。 面对?此人的攻击,沈柒音只能不停躲闪,根本无暇进攻。 “没?用的东西,连个妇人都抓不住!”林修远在一旁看得眉头?紧皱,“时间已经不早,速战速决!” 此人闻言脸上的狠厉又增添了几分?,下手比之前更?甚,沈柒音就快要坚持不住。 林修远不惜潜逃,定然不止犯了她所知的那些?案子,若是真的叫他?偷渡至东瀛,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那些?无辜生命? 想到此处沈柒音生生受了那人的一掌,顾不得涌上喉间的腥甜,做了个声?东西击的假动作,迅速拔出?一个侍卫腰间的刀,忍着心口的剧痛将刀架在了林修远的脖颈,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皮肉,鲜血汹涌而出?。 “林丞相,两?次栽在本郡主手里是什么滋味?” 林修远再次在心中懊恼自己?低估了沈柒音的功力。 “郡主,你此番威胁老?夫,今日是定然走不出?这里了。我的暗影是不可能放走你的。” 沈柒音知晓自己?不能和此人耗下去,不然此人一定会再次找机会想要救出?自己?手上的林修远。 “林丞相,叫你的走狗离得远些?,不然本郡主现在就一刀结果了你,你应该知晓本郡主一向不说空话!” “郡主,我的暗影可不是寻常人,若我安然无恙还好?说,此刻我被绑了他?定然会失去理智,郡主要是想活命就快些?放了老?夫为好?。” 看着眼底染上红色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暗影,沈柒音知晓林修远并没?有在骗自己?。 不过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就算自己?今日不能活着回去,也断然不能死得太过简单,定然要将这个畏罪潜逃的林修远的命一起带走! 想到此处沈柒音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在暗影飞速靠近自己?之前,果断地割开了林修远的喉咙,鲜血喷洒了沈柒音满身满脸。 林修远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有想到沈柒音竟然真的不顾她自身的死活也要杀了自己?。 他?大费周章地将她掳来是为了拿她当做人质,万一被追兵追上也可以用她的命来博得一线生机,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因为此举加速了自己?走向亡路,而沈柒音果然如同她的父亲那般,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修远睁大了眼睛在林向珊的尖叫声?中轰然倒地,眼中闪烁的不甘与震惊渐渐地被灰败所代替。 而沈柒音在一刀结束了林修远的命之后,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然后闭上眼睛等?待着暗影劈向自己?的刀锋。 第42章 “叮”! 尽在咫尺的一声脆响, 将沈柒音的耳膜震得嗡嗡的疼。 她缓缓睁开眼睛,那原本要?砍向自己的黑色刀刃此?刻却断成两截,一截掉在地上, 另一截的剑柄被暗影布满青筋的手紧紧握着,断裂的剑身?正被一柄薄如蝉翼的剑身?阻住无法前进一步。 是九吟剑。 而九吟剑的主人苏衍,眼底泛上冰冷的光芒, 面?上是止不住的杀意,握着剑柄的手臂正在微微颤抖,暴露了其内心巨大的波动。 “阿音!” 睿亲王见到?女儿浑身?是血,脚步急匆的奔过来, 将坚毅地立在血泊之中的沈柒音搂入怀中,“父王来晚了!父王对不起你!” 沈柒音缓缓眨了眨眼睛,“父王, 女儿已将逃犯林修远斩杀, 没有辱没了您的威名……”说完便吐了一大口鲜红血水, 软到?在睿亲王怀中。 睿亲王面?色发白?, 大声喊道, “阿音!” 苏衍见状心中焦急不已, 暗影抓住苏衍走神时机扭手攻击。 苏衍被震退了两步后稳住心神复又迎身?而上, 招招狠厉,招招致命。 几个回合苏衍便找到?了对方的破绽, 一掌印上对方的心口,暗影吐出?大口鲜血, 苏衍脚步不停欺身?而上, 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九吟剑身?迅速架在了他的脖颈,未免他服毒自杀, 苏衍一把卸掉了暗影的下颚, “别动。” 这个暗影也是个不要?命的狠人,利剑横于颈下却没有一丝惧意,刀剑被缴便徒手而上。 苏衍面?色森寒,九吟剑在手中翻转,剑光闪烁之间暗影的手筋脚筋便被挑断,苏衍将九吟剑收入剑鞘,冷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无能?狂怒的暗影,之后迅速奔向倒在睿亲王怀中的沈柒音。 此?刻的沈柒音浑身?是血双眼紧闭,脆弱得仿佛要?随着风飘走一般。 “阿音如何了?!” 睿亲王为沈柒音号完脉之后,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擦拭着沈柒音脸上的血迹,“暂无生命危险。” 听到?这几个字后苏衍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血痕。 方才见到?沈柒音浴血般立在那里的时候,苏衍的心脏像是不会跳动了一般。他无法想?象自己若是再来晚半步,沈柒音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待沈柒音脸上血污被擦净之后,睿亲王一把抱起纤瘦而脆弱的沈柒音,一双虎目巡视着林修远养的亲卫,眼中是嗜血的光芒。 “所有人听令,林修远犯下滔天大罪带兵潜逃,此?刻已经伏诛,剩余存活者皆为叛兵,即刻拿下,择日问斩!” 随后将沈柒音安置在一辆马车中,向王府快速驶去。 睿亲王府。 任医师一手指尖覆于沈柒音手腕一手捋着胡须,脸色凝重。 “如何?” “郡主并?无生命危险,但?心脉受损,需要?服用护心丹才能?恢复如常。不过王爷,有件事还需您做个决定。” 苏衍闻言心中一惊,任医师此?番话是何意?难道是因为阿音此?前身?患重症,现在又身?受重伤,所以会有什么不测? “医师请说。” “不服护心丹,郡主得到?身?体会比常人弱上许多?,而且严重的心疾会常年伴着郡主,郡主会非常痛苦。服了护心丹……”任医师说着看了眼捏着拳头站在一旁的苏衍。 睿亲王顺着任医师的目光看过去,随后沉声说道,“无事,他也到?了该知晓的时候。” 听着睿亲王和任医师云里雾里的对话,苏衍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不得安宁,他的阿音到?底患了何病?已经严重到?不愿意瞒着自己了么? 任医师闻言点头继续说道:“若是服了护心丹,我不敢向王爷保证能?否保住郡主腹中的胎儿。” 任医师的话像是晴天霹雳,将苏衍的三魂震没了两个,呆滞地立在原地。 “你……在说什么?阿音她……有了身?孕?” 睿亲王扫了眼像是魔怔的苏衍,“没错。” 苏衍回想?了一下最近沈柒音的异样,瞬间就?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说,阿音她没有身?患重疾?” 睿亲王闻言脸色一黑,“谁同你说阿音身?患重疾了?” 苏衍下意识地看向了任医师。 任医师见状连忙摆手,“老夫可什么也没说,是将军自己误会了,和老夫一点关系也没有!” “对不住,我并?非是那个意思。”苏衍第一次有了语无伦次的感觉,说不清心中是为沈柒音并?非有重疾而高兴,还是为沈柒音的腹中有了他们二?人的骨肉而兴奋。 稳了稳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脏,苏衍正色对任医师说道:“任医师,您方才说若是阿音服了护心丹,腹中的胎儿便有可能?保不住是吗?” 任医师点头,“没错,郡主连日受到?的惊吓与颠簸,再加上收了伤,此?时没有小产的征兆已经是万幸,护心丹药性强烈,老夫不能?保证日后郡主腹中的小世子?能?安然无恙。” “请任医师立即下药方炼制护心丹,在我眼里阿音的命最重要?,至于腹中的小生命,若是能?扛下来最好,若是抗不下来,那便是他的命。” 睿亲王眼中闪过诧异之色。 前些日子?京都中关于阿音的传闻无人不晓,但?叫他生气的不是那不堪的传闻,而是此?传闻过后苏老妇夫人的举动。 苏老夫人在谣言四起之时,大肆宣扬要?给苏衍再找个好生养的黄花闺女,将难听的谣言又推向另一个高度。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34节 他捧在手心的珠玉被别人踩在脚底,睿亲王恨不得一刀结果了她。 苏老妇人态度如此?,他以为苏衍也会把未出?生的胎儿排在第一,可没想?到?苏衍竟然想?都没想?便放弃了阿音腹中的骨肉,将阿音的生死放在首位。 “任医师,时间紧迫,救阿音为主,阿音腹中的小世子?是否能?留下,只能?听天由命。” “是。”任医师领命而去,却在门口险些撞到?于瑾年。 任医师一把扶住快要?站立不住的于瑾年,“大人小心着些。” 可于瑾年却恍若未闻,呆呆地看着躺在榻上的沈柒音。 任医师见状抱拳说了声“得罪”便踏出?了房间。 于瑾年将视线转至苏衍的身?上,“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苏衍这才发现矗在门口的于瑾年,“于大人回来了?” 于瑾年踉跄着脚步走到?苏衍身?前,失魂落魄地问道:“你说啊,你们方才在说什么?什么小世子??” 沈柒音有孕对苏衍来说是一件令他开心的事情,但?对于于瑾年来说却残忍至极,可残忍也好痛心也罢,事实便是如此?。 “阿音有了与我的孩子?,但?由于现在她受了伤,孩子?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 一时接收的讯息太多?,导致于瑾年的脑子?有些乱,转头看向榻上的沈柒音,一边在心疼她的伤情,一边在心痛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生命里的光,有了别人的孩子?…… 刚来到?京都城的那时,在知晓自己一直恋恋不忘的人就?是刚和离的永乐郡主之时,他以为这是老天给自己机会,自己和沈柒音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谁也割不断,自己总有一天会打动沈柒音。可他没想?到?沈柒音与苏衍和离之后竟然留着肚子?里的孩子?…… “我……衙署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于瑾年说完头也不回地踏出?了沈柒音的房间,背影无比的苍凉和无助。 任医师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护心丹便炼制而成,睿亲王亲自接过护心丹,俯下身?去轻声哄着沈柒音。 “阿音,将这枚护心丹服下便不会痛了,听话好不好?” 可睡梦中的沈柒音却一点也不配合,双眉紧蹙,双唇紧抿。 睿亲王心疼地抚了抚沈柒音的眉心,“阿音,听父王的话,将药吃了吧?” 任医师见状抱拳说道,“王爷,若是郡主潜意识里不愿服药,任您如何劝也是行不通的。” “那要?如何是好?” “针对此?种状况,老夫特别研制了一种专程针对昏睡之人的喂药法子?,王爷可愿一试?” “现下别无他法,任医师有法子?便试试吧。” 睿亲王说完让开位置向后退出?两步,任医师接过护心丹,往沈柒音颈间点了两下,沈柒音原本紧绷的身?体竟然慢慢放松了下来,任医师乘机将护心丹喂进了沈柒音的口中。 护心丹入口即化,不一会沈柒音源本苍白?的脸色染上一某红晕,因为伤势疼痛而蹙起眉头也渐渐地松开。 沈柒音做了个梦,她置身?于一个浮浮沉沉的迷雾之中,处在迷雾里的沈柒音什么都看不见,她走了好远也走不出?去,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呼唤声。 那声音若隐若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沈柒音停下脚步仔细聆听,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她在呼唤她。 声音虽然小,但?沈柒音清晰地感觉到?那声音里藏着的痛苦。 渐渐地,那声音开始变得清晰,将呼唤变为哭泣。 沈柒音听着小女孩的哭声从心脏里传来撕心裂肺地痛,抬起沉重的脚步想?要?拨开重重迷雾去找她,可她的声音却又越来越远。 沈柒音发了疯地向声音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别走!!” 第43章 金乌西沉, 光色渐褪。 睿亲王和苏衍已然两天未曾合眼,但此刻却感觉不到困倦。 任医师说沈柒音大致会在这个时辰醒来,所以都围在沈柒音的床边不肯离去。 睡梦中的沈柒音双手忽然一动, 下?一刻坐在床榻边的睿亲王的手臂便被沈柒音紧紧攥住。 睿亲王见状握住沈柒音的手低声问?道,“阿音,你能?听到父王说话么?心口?还?疼不疼?” 沈柒音缓缓睁开眼睛, 有些空洞的双眸氲着水汽。 苏衍连忙上前两步,“阿音,你终于醒了。” 沈柒音眼角流下?一滴晶莹泪珠,“我抓住她了。” 睿亲王误以为沈柒音说的是逃犯林修远, 握紧沈柒音手点头回道:“父王知晓,林修远一众叛党皆已被拿下?,阿音放心。” “不, ”沈柒音摇摇头, 另一只手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 “我是说我的孩子, 我抓住她了。” 睿亲王闻言眼底泛起泪光, “我的阿音受苦了!” 看着躺在榻上纤弱的沈柒音, 苏衍心口?开始隐隐作痛, 面上满是心疼,“任医师说我们的孩子暂无大碍, 阿音只需好好养身子就好。” 沈柒音循着声音看向苏衍,脸上闪过一抹不快, “是我的孩子, 不是我们的, 还?望苏将军注意言辞。” 苏衍并不在意沈柒音如何说,如今见她身体?无碍, 肚子里的小生命也?安稳地待在她的腹中,他已经别无所求。 他看向沈柒音的眼睛像是蕴藏着千万星光,眼底的温柔仿佛就要?随着星光流淌而出,“郡主说的是,臣今后定然会注意。” 沈柒音有些意外苏衍的态度,她以为他定然要?与自己争辩几句,亦或是想要?争取自己肚子的孩子爹的名分。不过这样也?好,省了许多麻烦。 沈柒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撑起身体?焦急地问?道,“金儿呢?金儿如何了?”“金儿身受重伤,正?在医治。” 沈柒音闻言心中一跳,攥紧了手心的被角,“性命可?有碍?” “郡主放心,晨间刚好钱太医在,救治得非常及时,金儿虽然受伤较重,但将养几日便会日渐好转。” 沈柒音这时才放下?心来。 那日林修远的暗影潜进?来,一掌将金儿拍飞,金儿满脸是血的倒在门边,她还?未来得及呼救便又?被暗影打晕,醒来之后已经被绑在了林修远逃亡的马车中,本?以为主仆二?人定然会在黄泉相遇,此刻却都安然地活在世?间。 沈柒音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感谢上天眷顾。 睿亲王命人请来了任医师,任医师为沈柒音号脉之后,轻轻捋了捋胡须,“郡主已经没有大碍了,但切记要?在榻上躺上半月,切不可?下?地行走一步都不行。” 沈柒音轻抚小腹,只要?她能?好好地长大,区区半个月不能?走动对自己来说并不算什么。 金儿如今受伤不能?随身伺候沈柒音,睿亲王唤来了小青暂替金儿前来照顾。 “父王,这里有小青就足够了,您快些去歇息吧。” 见女儿安然无恙,睿亲王爷放心了许多,明日还?有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便起身准备离开。 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沈柒音的房门,睿亲王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天色已经不早,苏将军不回去吗?” 苏衍闻言抱拳道:“王爷先?行,臣还?有些话想要?对郡主说,说完臣自会离开。” 睿亲王眼神略带狐疑地上下?扫了扫苏衍,“有什么话非要?等本?王离开了才说?” “王爷若是在场,有些话臣便说不出口?了。” “也?罢,苏将军记得说完离开便可?。”睿亲王甩甩袖袍踏出来了房间。 待睿亲王的背影消失不见,苏衍才转过身望向榻上的沈柒音。可?能?是因为之前吐血的原因,沈柒音的嘴唇很苍白,给原本?妍丽的脸增添了些许楚楚之姿。 沈柒音无视掉苏衍灼热的目光,神色默然地说道:“将军有什么话便说吧,本?郡主乏了,想要?早些歇息。” 其实苏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说,只不过是想和沈柒音单独待上一会。 “我······”苏衍喉头微动,“臣今日便要?搬离王府了。” “犯人皆已捉拿归案,行刑已是不日之事,将军确实没有理?由再待在府上了。” 苏衍紧了紧手指,心中十分懊恼自己没有于瑾年那张三寸之舌能?够哄人开心,一想到今日离开之后便甚少再有机会见她,心中就会泛起万般不舍。 “那······这几日多谢郡主的款待,你·····记得好好养伤。” 沈柒音见他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便阖上眼睛说道:“小青,送客。” 在前往客房收拾行李的路上,苏衍还?在琢磨方才自己再说些什么才能?在沈柒音的房间多留一会。 “主子,天色不早了啊。”这时董卓开口?打断了正?在沉思的苏衍。 苏衍脚步一顿,“是不早了,夜深露重,再加上连夜忙碌,我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再赶回府,所以本?将军决定明日再回。” 说完加快了脚步走向客房,留董卓一人在呆滞在原地。 董卓望着苏衍的背影脑袋里满是问?号,虽然这两日确实忙碌了些,但将军从前在沙场几天几夜不睡觉的经历与这两日比起来,根本?不够看的啊?怎会没有多余的精力回将军府? 待苏衍走远了董卓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主子!我并非那个意思啊!我是说天色不早咱们该回将军府了啊!” 苏衍一改心事重重,脚步轻快地推开客房的门,却没想到房里有人。 “于大人这是······在哭?” 于瑾年被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在见到苏衍的时候连忙将脸上的眼泪擦去,“苏将军看错了。” 苏衍挑了挑眉踏进?房内,“苏某曾在夜间射死了一只试图伏击我的饿狼,于大人却说的眼力有误,我同意死去的那只饿狼可?不同意。” 于瑾年背过身去不想理?睬苏衍。 拼写检查 苏衍径直走向小榻,将手臂枕于后脑,“于大人不是去了大理?寺么,何时回来的?”“与你无关,倒是你,如今案子已经到了尾声,你怎的还?赖在王府不走?” 苏衍闭上眼睛扯了扯嘴角,“于大人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陛下?赐予府邸的圣旨这两日就该到了,到时候希望于大人也?走得干脆一些。” “苏将军莫要?得意,于某已经想好,就算郡主有了别人的孩子,于某也?断不会放弃郡主!” 苏衍闻言睁开毫无波澜的双眼,“好一个不会放弃,我且问?你一句,郡主知晓你的心思么?你敢将你的心意告知郡主么?” 于瑾年语塞。 “你不敢。因为你知道郡主对你并无意,因为你明白一旦叫她知晓了你对她的心思,那你便没有机会再站在她的身旁,是与不是?” 于瑾年捏紧拳头,眼里是被揭穿的恼意,“你说得没错,我是不敢叫郡主知晓,可?那又?怎么样?我至少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她身边,你呢?你前阵子大肆地向全京都的人宣扬你对郡主的心意,郡主理?你了吗?” 苏衍闻言翻起身来,周身温度骤然降至最低,“你最好将你的心思给藏好了!别叫我再撞见你躲在屋里丢人现眼地抹眼泪!”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35节 “那便是我自己的事了,你也?别得意,就算郡主有了身孕,但你依然是那个连郡主的房门都进?不去的可?怜人!” “我是可?怜人那你便是心怀龌龊想法的阴暗小人!” 董卓在门口?听得直摇头,这两位在此互揭对方的伤疤,伤人又?伤己的,啥好处也?捞不着,何必呢?人郡主在紫荷院里睡得正?香,他俩在这里争风吃醋,还?不如早些洗洗睡呢。 想到这里董卓打了个呵气,心中暗想他俩都两日没有阖眼了,不困吗?他们不困自己却困得很,到底什么时候能?吵完? 就在董卓快要?睡着的时候发现屋里突然没了动静,悄悄伸出头看了一眼,好家伙,一个在床榻上脸朝墙,另一个在小榻上脸朝门,都睡了,他还?以为两人要?决战至天明呢。 董卓拍了拍身上的不存在的灰,打着呵欠进?了隔壁的客房。 第二?日,苏衍还?未来得及离开,睿亲王府便迎来了沁宁宫的贵客。 皇后娘娘在贴身宫娥的搀扶下?,直奔沈柒音的紫荷院。 “阿音!”皇后快步走近沈柒音的床榻,握住沈柒音纤瘦的手。 沈柒音半椅在塌上,“阿音身体?有恙,不能?给娘娘行礼了,还?请娘娘莫要?怪罪。” 皇后抬手抚上沈柒音苍白的脸,“在我这里,阿音从来无需有诸多礼数,身体?最为要?紧。” 沈柒音扬起嘴角,略带撒娇地说道:“皇后娘娘这样会将阿音宠坏的。” “坏便坏了,谁敢多言?再说,你身上留着皇家的血液,皇家一脉向来行端德重,你的皇兄皇弟们如此,阿音你也?是如此。” 沈柒音乖巧点头,随后拉着皇后的手放至自己的小腹,“娘娘,今日阿音也?要?告诉你一个喜讯,阿音肚子里有小生命了。” 皇后闻言又?惊又?喜,“真的?!” “真的,医师说已经三个月了。” “三个月……和离之前你便知晓了?” “是,”沈柒音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但那又?如何,她没有了父亲,还?有母亲,还?有外祖父,还?有皇后娘娘您,以及皇叔们,不是吗?” 皇后忍住快要?眼底的酸意紧紧握住沈柒音的手,“阿音说得没错。” 这时,守在门外的小青匆匆地进?来,“郡主!皇后娘娘!府上又?来了客人!” 沈柒音见小青面色凝重,随即开口?问?道,“是何人?” “回郡主,是纳兰宣公子。” 第44章 沈柒音尤还记得纳兰宣前几日来王府口出狂言的场景, 那日已经将他丢出府去,如今又?来做什么? 皇后正了正脸色对小青说道:“宣他进来。” “是。”小青说完将珠帘和纱帘一并放下才退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纳兰宣宽大敦厚得到身躯便挤进了沈柒音的房间, 进来之?后隔着轻晃的纱帘往里瞧,“姑姑?” “做什么。”皇后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帘后传来。 听?见皇后的声音纳兰宣连忙行?礼,“小侄见过姑姑, 姑姑金安!” “平身。” “谢姑姑!”纳兰宣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小侄听?闻姑姑一大清晨便屈尊来到睿亲王府,所以便一道来瞧瞧。” 皇后起身撩开?帘子,看着脸上带着讨好?之?意?的纳兰宣说道:“这两日你频繁出入皇宫说要求见本宫, 到底所为何?事?” 纳兰宣这几日进宫求见皇后都被拒之?门外,本以为再没有机会为自己伸冤,今日恰巧得到皇后出了宫的消息, 车辇使去的方向是睿亲王府, 便紧赶慢赶地跟着来了。 “姑姑, 你要为侄儿做主?啊!”纳兰宣说着便又?跪下身去, 几滴眼泪从被横肉堆积成缝的眼睛里流出。 “有事说事, 在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纳兰宣抹抹眼泪, “姑姑说的是, 小侄这就说。小侄爱慕永乐郡主?天下人皆知,近日听?说郡主?与苏将军和离, 小侄立即从梁溪赶回京都,向郡主?表达自己的一番真切心意?, 可是郡主?不但拒绝了小侄将小侄丢出门外, 还派人用黑布套住小侄的头, 然?后对小侄拳打脚踢!” 纳兰宣说着眼泪又?开?始流,抬起湿哒哒的脸指着自己的额头对皇后说道:“小侄的脸到现在还在肿着, 姑姑定要为小侄做主?啊!” 沈柒音闻言皱起眉头,她就知晓纳兰宣来此没有善事。 “纳兰公子前几日来府上出言不逊就罢了,今日又?来此胡说乱道想?要诬陷本郡主?,敢问纳兰公子意?欲为何??” 纳兰宣听?见沈柒音的声音一改方才的卑屈,眼中浮上一股厉色,“诬陷?本公子被郡主?府上的侍卫粗鲁地丢出府外暂且不说,才刚出了王府门前的街道便被人蒙头暴打,若说不是郡主?下的令,又?有何?人敢如此对本公子?” “纳兰公子,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全凭自己的猜测与臆想?便断定是本郡主?所为,此举不是诬陷是为何??污蔑皇室宗亲之?罪你承担得起吗?”隔着纱帘都掩盖不住沈柒音语气中的冷然?之?意?。 纳兰宣被沈柒音冰冷的声线冻得打了一个寒颤,他确实?没有证据,他这番言辞猜测占了一半,而另一半是心中气不过,想?要借着皇后之?威讨回那日在沈柒音面前丢失面子。 “阿音说得没错,你既说有人对你下手,又?如此信誓旦旦地来此指证,手中该是有证据才是,若无证据便来此无中生有,本宫可不会保你!” 纳兰宣听?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姑姑!小侄才是你的亲人啊!姑姑不为小侄说话?也?就罢了,怎还要偏袒一个外人呢?” 皇后闻言修整纤细的柳眉皱起,“放肆!正道面前,本宫从不偏袒任何?一人,你空口无据来此大放厥词,本宫现在就可以赏你一百大板!” 见皇后如此盛怒,纳兰宣心中升起惧意?的同时又?觉得十分委屈,他就是找不到证据才想?着叫贵为皇后的姑姑为自己做主?,哪想?皇后竟然?真如传闻中那样?,视沈柒音如亲生女儿,他这个侄儿被打了也?得不到皇后的半点怜惜。 “姑姑恕罪!姑姑息怒!”纳兰宣连忙磕头,这回真的是鼻涕眼泪一齐流,“可是侄儿确实?是在出了王府大门之?后遭人暗算的啊!侄儿没有证据查不到凶手是谁啊!” 皇后闻言神色开?始凝重,“真如你所说?” 纳兰宣连连点头,“侄儿说得句句属实?!” 纳兰宣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确实?不像在说谎。 皇后缓缓坐于金丝楠木椅上,心中思量着此事该如何?处理。 从前纳兰宣没少打着自己的名?头在外捞好?处,自己心中对他也?是深痛欲绝,所以前两日纳兰宣求见于她皆被她给拒之?门外了。 可纳兰宣再没出息那也?是她的娘家?人,光天化日之?下无缘无故的遭了暗算,她这个做姑姑的若是不管的话?如何?也?说不去。 “你先起来。” “谢姑姑!” 皇后随后沉下脸命道:“来人,派人去查到底是何?人暗算纳兰公子!” “不必查了。” 一道清冷声音自门口传来,皇后抬眼看去,出现在门口的是苏衍苏将军和新晋大理寺丞于瑾年。 “臣参见皇后娘娘。” 苏衍和于瑾年踏进房间之?后立即向皇后行?了礼,皇后抬手示意?平身,“方才苏将军说不必查了,可是找到了线索?” “回娘娘,关?于纳兰公子所说被暗算一事,无需寻找线索。” “哦?此话?怎讲?” 苏衍伫立在原地,不矜不伐地说道:“因为此事是臣做的,自然?不必再去追查。” 一旁的于瑾年闻言不乐意?了,“苏将军话?怎的说了一半呢?启禀皇后娘娘,此事也?有我于瑾年的一份。” 沈柒音在帘后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她一直以为纳兰宣今日是专程前来找她的不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遭了殴打,最让她诧异的便是这种事情竟然?出自怀瑾握瑜的苏衍和于瑾年之?手。 皇后面上也?是止不住的讶异,于瑾年她不是很了解,但苏衍的为人一向高风亮节,怎会做下此等事情? “苏将军,于大人,无故对他人动武并造成伤害的,可是要罚的,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苏衍和于瑾年二人面不改色,“臣敢作敢当。” 一旁的纳兰宣闻言怒发冲冠,抬手指着苏衍和于瑾年厉声说道:“原来是你们两个干的好?事!本少爷正愁找不到凶手呢,来人!将他二人拿下!” “慢着!” 沈柒音的声音自帘中传来,“苏将军与于大人乃我王府的贵客,纳兰公子不觉得在我府上拿人很是不妥吗?” 纳兰宣冷哼一声,“有何?不妥?他们胆敢对本公子下黑手就要想?到总会有这么一天!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拿下!” 纳兰宣带来的侍卫闻言便要上前绑住苏衍和于瑾年,却被苏衍一脚一个踢翻在地,“尔等胆敢!” 纳兰宣见状指着苏衍对皇后说道:“姑姑,您瞧瞧他苏衍,不将我放在眼里就罢了,竟然?还公然?地蔑视您!小侄今日能不能得到伸冤已经不重要了,但姑姑您堂堂皇后的面子可不能丢了啊!” “你给我闭嘴!谁准你随意?拿人了?” 纳兰宣被皇后的斥责吓得缩回手指,“他们自己承认了的,您也?说了要罚……” 皇后凤目中盛满了不悦,“罚也?轮不到你来罚,你有何?资格在睿亲王府中罚人?” 且不说是否在王府中,光是苏衍的大将军身份也?不是纳兰宣可以任意?拿捏的,就算纳兰宣是娘家?人,皇后也?断然?不会允许他沾上苏衍的一片衣角。 苏衍可是陛下重用之?人,是陛下稳固江山的左膀右臂,若是今日真的在自己眼皮底下容许纳兰宣此等无爵无权的草包对苏衍进行?责罚,那便等于是在打陛下的脸,而自己在陛下的心里势必也?有了一个不知轻重的印象。 沈柒音在床榻上心焦不已,见皇后娘娘态度明了,开?口对明显不服气的纳兰宣说道,“皇后娘娘说得十分在理,纳兰公子一不在大理寺任职,二不是刑部官员,断然?是无资格对七品以上的官员动刑的。” 纳兰宣心中确实?很不服气,听?了沈柒音的话?立即开?口反驳,“所以呢?苏将军仗着自己身居高位便可以肆意?妄为?本少爷如何?说也?是皇亲国戚,被人无缘无故地打伤便可以如此不了了之??” “纳兰公子此言差矣,”苏衍冷然?的面上不卑不亢,“就如皇后方才所说,无故动武需责罚,但臣与于大人可并非无缘无故。” 纳兰宣听?了对苏衍怒目而视,“我与你们二人没有过节,你们不是无故是什么!还在这里狡辩!” “是吗,”苏衍转过身来直视着纳兰宣,“纳兰公子莫不是忘了前两日来王府,当着我与于大人的面都对郡主?说了些什么不堪的言语?!” “我且问你,你将道听?途说而来的谰言加以揣测,随后又?加上更多?不堪的字眼来此地对郡主?进行?言语侮辱,按照大庆律法该当何?罪?” 纳兰宣闻言开?始冒冷汗,今日来时便看到各处都贴了关?于前两日沈柒音的谣言事件的来龙去脉,好?似还写了再有人乱传便要去吃牢饭,因为来得比较匆忙也?未曾上心,此刻听?到苏衍提起才反应过来,自己那日的言语确实?够得上下狱了。 “我再问你,于大人乃大理寺丞,对于你这样?知法犯法胆敢对郡主?不敬的人略施惩罚有何?不对?郡主?那日念在皇后娘娘的份上没有将你就地正法,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敢跑来王府撒野,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么!” 苏衍冰冷的声线如一道道尖锐的冰锥,根根扎进纳兰宣的身体,“你污蔑郡主?在先,避重就轻欺骗皇后娘娘在后,你觉得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纳兰宣的身体抖如糠筛,连忙跪下求饶,“皇后娘娘饶命!郡主?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结合近日京都城中的流言,皇后不用想?也?知晓纳兰宣对沈柒音说了什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纳兰宣,随后对沈柒音说道,“阿音,纳兰宣就交给你处置了,你想?如何?罚便如何?罚。” 沈柒音垂下眼睫,纳兰宣虽然?很不堪,但如何?说也?是皇后的的亲侄,皇后待她如亲生女儿,她如何?也?不会真的治纳兰宣的罪。 “纳兰宣,本郡主?命你即刻滚出京都,回到你的梁溪永不准回京!否则,你踏上京都城地皮的那一刻,便是你人头落地之?时!” 纳兰宣听?了一刻也?不敢耽搁,向沈柒音磕了几个头之?后连滚带爬地出了王府。 第45章 关于沈柒音荒诞的流言, 在睿亲王雷厉风行之?下,一夜之?间便没了声息。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36节 前些日?子?的两起?命案和宗家灭门案,也终于真相大白。 百姓们看着皇榜唏嘘不已, 不明白为何林修远身居丞相之?高?位,却还?要贪图钱财与宗家暗通款曲。宗家能够成为皇商登上京都首富之?位,少不了林修远的暗中出力?。 只不过苦了陈岳和郝月开, 郝月开被宗一堂纠缠上还?为此丢了性命,陈岳与郝月开明明是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在自己面前却反被诬陷是杀人凶手。 宗一唐背靠林修远这颗大树,本以为可以完美地脱身, 却被大理寺卿叶弘才识破,总算是上天?有眼?。 而林修远平素结党营私豢养亲兵,各部?都有他的眼?线, 早就是庆帝的眼?中钉, 正愁没有机会一举将他扳倒, 他自己倒是送了个好机会过来。 庆帝与睿亲王商议至半夜, 拟定了破格提拔于瑾年的圣旨, 一来于瑾年满腹经?纶颇有才华, 二来他刚来京都不久, 孑然一身,是最适合的拉拢对象。但此案凶险异常, 于瑾年在京都无依无靠,贸然插手牵扯众多的案件中来, 定然会成为林修远的刀下之?魂。 恰巧苏衍此时从刺客的刀下将于瑾年救出, 庆帝与睿亲王随即便有了想法?, 苏衍官居一品且武艺超群,是配合于瑾年查案的不二人选。 不过林修远手段残忍至极, 眼?看自己的罪行就要浮出水面,竟然为了不被揭发放火烧庄,将宗室灭了门。 不过最终还?是逃不过一死,只不过令百姓们没想到的是,林修远这个残忍的魔头是死在永乐郡主的剑下!大快人心的同时,心中又对永乐郡主国?巾不让须眉之?姿,感到由衷地佩服! 至此,苏衍再没有赖在王府的理由,在皇后娘娘回宫之?后便不情不愿地搬离了王府。 “将军,咱不进去吗?” 苏衍与董卓回到苏府下了马之?后,便踌躇在府门前,董卓站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苏衍垂下眼?帘,将心中的思绪藏在其中。 在王府之?时,虽然甚少能见到沈柒音,但至少心里有一种和她呼吸同一片灵清的慰藉。 如今回到自己的府邸,尽管府中下人众多,守卫众多,但苏衍就是觉得空荡荡的,空到尽管到了府门口也不想踏进去。 “走吧。” 苏衍在门前停留了片刻后还?是进了府。 “子?言,你回来了?母亲等你许久了。” 进了门苏衍便见到苏老夫人立在前厅门前,面带笑容,面慈眼?善地看着苏衍,丝毫看不出母子?二人前些日?子?的不欢而散。 苏衍见状面色稍霁,点头道:“嗯。午膳时辰已至,孩儿陪母亲用膳吧。” 苏老夫人面上浮上欣慰之?色,上前握住苏衍的手,“我就知子?言是孝顺的,你我母子?连心,外人如何也不可能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苏衍闻言眉头微锁,将手从苏老夫人的手里抽出,“母亲,孩儿说过很?多次,在我心中阿音从来不是外人,希望母亲往后莫要再提。” 苏老夫人原本蔼然可亲的面上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半阖眼?皮缓缓握紧自己的手掌,再抬眼?之?时眼?底的恼怒已经?不见踪影。 “子?言不喜欢母音便不提,午膳已经?备好,子?言方才说要陪我用膳的,不会不做数了吧?” “自然不会,母亲先请。” 从前都是沈柒音同自己一起?用饭,如今虽然母亲时不时会从后院来陪自己,但苏衍依然觉得整个食厅太空荡太安静。 “子?言,”苏老夫人夹一块特意命厨房做的八宝鸭放至苏衍的碗里,“你经?常不在府上,沈……郡主也早就离开,娘经?常觉得特别孤单。” 苏衍闻言停下筷子?,“府上有许多婢女和嬷嬷,母亲怎会觉得孤单?” “你不明白,有些事情下人是做不了的。”苏老夫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娘的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在去见你爹之?前能不能抱上孙子?……” “母亲到底想说什么?” 苏老夫人见苏衍脸色下沉,连忙解释道:“娘亲并没有其它意思,只是觉得府里太空了,没有个说体己话的人而已。” “从前阿音倒是愿意陪母亲说体己话,尊您敬您,可如今也并未在母亲心中留下什么好。” 苏老夫人最不愿的便是从苏衍口中听到沈柒音的名字,搁下牙筷也跟着沉下脸,“没错,我就是不满意沈柒音,她嫁入府来满打满算三年之?久,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媳妇进门三年还?没有身孕?” “是吗,”苏衍面色肃然,“不满意阿音,为何与京都贵妇小姐聚会之?时,您到处炫耀自己有个郡主儿媳?不满意阿音,那?为何还?要将阿音的嫁妆全都搜刮至自己的房中?” 苏老夫人一听恼羞成怒,气急地说道:“那?些东西是她自己要给我,并非我想要的!你爹去世之?后,为娘孤身一人留在后院祠堂为你爹祈福,原来在你眼?中为娘竟然是这般贪图钱财之?人……” 至此苏衍已经?完全没有了胃口,“既然母亲提到此事,那?孩儿也要同母亲好好说道说道。父亲去世后母亲说要为父亲吃斋念佛,穿素衣戴木簪,却将阿音带来的嫁妆变卖出去好几件,阿音的嫁妆个个价值不菲,敢问母亲,变卖的那?些银钱都哪里去了?” 苏老夫人听了睁大双眼?,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来。 “母亲既然记不得,那?孩儿便来提醒您,十六街的那?处宅子?,是您暗自买下的私宅吧?宅子?里住的那?个倪姓男人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值得您将大把钱财往他身上砸?” 苏老夫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你……调查我?” “这种事请无需调查。您是我的母亲,所以您的一些无伤大雅的私事我也不愿意管,所以请母亲往后莫要再扮演一副对我父亲深情不悔的样子?。我不管您,您也勿要管我。 “我再说最后一次,除了阿音此生我谁也不会娶,而子?嗣一事,全交由阿音来决定,她若是真的不喜爱小孩,母亲您便做好断子?绝孙的准备吧。” 说完苏衍丢下牙筷便径直走向书房,留下目瞪口呆的一众下人和气得浑身发抖的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再也维持不住雍容姿态,一把将食案上的杯盏餐盘扫至地上,哗啦地碎成一片。 “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半个字,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别想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一众下人吓得连忙跪倒一片,连连磕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传出去。 苏老夫人捏紧了拳头,纵然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揭发在外养野男人,她也必须要为苏家的香火着想,所以她一定要阻止苏衍再将沈柒音那?个不会下蛋的女人娶进门! 沈柒音在床榻上待了半月之?后,在任医师的许可之?下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 刚好金儿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沈柒音迫不及待地拉着金儿出府放风去。 半个月不曾见到日?晖,沈柒音原本就如白玉般的皮肤更加水润白皙,半月之?间虽然汤药不断,但各种大补之?物也是顿顿必有,沈柒音原本□□小巧的下巴如今丰盈了许多,双颊飞上两抹红晕,风韵娉婷,好不迷人。 “郡主,您小心着些!” 金儿跟在沈柒音的身旁不停地出声提醒着,心中暗笑自家主子?就像是刚被放出笼的金丝雀一般,随后又赶紧摇摇头,主子?可是手刃林修远那?只魔头的人,金丝雀不适合,鹰隼还?差不多! 沈柒音和金儿来到一座茶楼,想要听听这半月来京都都有些什么新鲜事儿发生。 上了二楼凭栏包厢,沈柒音满怀期待地等着说书先生开始今天?的第一讲。 “郡主。” 说书先生还?未开始,守在帘外的长信便出声禀报,“将军府的苏老夫人求见郡主。” 沈柒音停下剥瓜子?的手,眉眼?间的笑意也消失殆尽。 第46章 “臣妇拜见郡主。” 沈柒音看着规规矩矩对着她行跪拜大礼的苏老夫人, 在心中暗想自己今日就应该听父王的话不要出门才是。 不过沈柒音转念一想,她前脚刚一出门这苏老夫人后?脚便?跟了来,恐怕早就在等着她出府呢吧。 “苏老夫人平身吧。” “谢郡主。” 一改从前的睥睨之色, 规行矩步地按照礼制见礼的苏老夫人,并未叫沈柒音觉得这是件什么好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苏老夫人定?然在憋着什么坏招呢。 沈柒音自顾自地继续剥着瓜子?等着说书先生开讲,好似这包间?除了金儿与?她便?没有旁人了一般。 苏老夫人原本想要后?发制人见招拆招,可等了许久都不见沈柒音问话,将?她视如无?物一般。她心中焦急不已, 再?也安奈不住,只好先行开了口。 “郡主,老身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沈柒音像是被?突然出声的苏老夫人吓着了一般, 转过头略带讶异地说道:“老夫人还在呢?一直无?人说话, 本郡主还以为老夫人行完礼便?自行离开了。” 苏老夫人紧了紧袖中的手, “不管郡主如何无?视臣妇, 臣妇都没有任何怨言, 今日只要郡主答应臣妇一件事情, 臣妇永远不会再?来烦扰郡主。” 沈柒音笑了笑, “今日是老夫人有求于本郡主,可听老夫人所言, 怎的倒像是威胁本郡主来了?若是本郡主真的不想别人近身,你以为你此?刻能?在这里与?我说话么?” 苏老夫人知晓今日来不会得到沈柒音的好脸色。 自从与?子?言和离后?, 沈柒音在她面前就撕下了伪装的面具, 露出其原本傲慢不逊倨傲无?礼的模样。 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她进了苏家大门, 她是找儿媳,而不是找祖宗! “臣妇并无?此?意, 臣妇今日来是想请求郡主放过我家子?言。” 一旁的金儿闻言心中甚是气愤,未等沈柒音开口便?先行说道:“老夫人,恕金儿多嘴一句,是苏将?军整天追着我家郡主后?面不放的,您请郡主放过将?军,金儿还要求您回家劝劝将?军莫要再?缠着我家郡主才是!” 苏老夫人因被?沈柒音无?视心中本来就有一股火气,见这个胖丫头胆敢对自己大呼小叫,脸色瞬间?沉下,“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奴婢也敢对我指手画脚!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沈柒音本在轻轻地品茶,听到苏老夫人出言如此?不逊,猛地将?茶杯放下,杯底与?桌面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响。 “苏老夫人今日若是来给我下马威的,那便?请立即离开,金儿是我睿亲王府的人,可不是谁都能?欺凌的!” “再?有,金儿说得有何处不对吗!前些日子?借着查案的借口赖在王府的人不是你家子?言又是谁?与?其在这里求本郡主,苏老夫人应该多花些功夫劝劝苏将?军莫要再?执迷不悟了才是。” 苏老夫人见沈柒音为了一个奴婢将?她的脸面踩在脚下,心中像是裹了一大团火,烧得她肝胆欲碎。 她闭了闭眼睛深呼了几口气,强行将?那团火给压下,“子?言一时接受不了与?郡主和离,所以对郡主还心存眷恋在所难免。只要郡主答应臣妇,今后?不会再?与?子?言重归于好,不会再?嫁进苏府,子?言那边自有臣妇去说!” 虽然沈柒音本就没有再?踏进苏府的想法,但?自己不愿做与?被?别人要求不要做是两码事,她沈柒音何时受过他人威胁? “本郡主的私事没有任何人可以干预,连我父王都不过问的事情,你又有何资格来要求本郡主?本郡主的事需得着你来教我?” 苏老夫人总算知道了沈柒音这块骨头有多难啃,实在没有办法,苏老夫人眼珠转了转,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以额触地,不停地给沈柒音磕头。 “求郡主看在子?言死去的父亲面上放过苏家!放过子?言!苏家三?代单传,万万不可断在子?言这里,不然臣妇没有脸面去见子?言的爹,无?颜去见苏家列祖列宗啊!” 尽管茶馆二楼皆是木质地面,在苏老夫人一次次猛磕之下,她的额头很快便?见了血。 沈柒音在王府关了大半个月,如今好不容易出府散心却又遭遇此?等糟心事,愉悦的心绪早已荡然无?存。 周遭的人听闻到苏老夫人哭诉的声音纷纷侧目,都在低声讨论?着。 苏老夫见人越聚越多,磕头更加卖力,“求郡主放过子?言!放过臣妇!苏家三?代单传,不能?断了香火!” 看着装可怜到极致的苏老夫人,又让沈柒音想起了前些日子?那些不堪蜚言,这一切的一切皆因苏衍而起。可仔细想来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若不是当初自己执意要嫁,也不会有今日的场面。 她真是厌倦了苏家的一切。 “好,本郡主今日在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知与?你,我沈柒音此?生绝不会再?嫁苏衍,今从今往后?也绝不会再?踏入苏府的大门!” 苏老夫人如愿以偿地听到了想听的话,眼底得意之色就快要溢了出来。 她就是奔着将?事情闹大的心境来此?的,她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逼着沈柒音给出一个正面回答,再?通过别人的嘴巴将?沈柒音的话传遍京城,如此?,她以后?便?没有反悔的余地! “臣妇多谢郡主成全!”说完苏老夫人便?起身身心快意地离开了茶馆。 金儿将?周围瞧热闹的人都赶走之后?,蹬了蹬脚说道:“这个苏老夫人真是坏!明明是苏将?军对您纠缠不休,为何偏要您来给个说法?郡主,你怎的就答应了呢?” “因为这正是我想要的,借此?机会昭告天下,我沈柒音从此?与?苏家没有任何瓜葛,我腹中的孩子?也同样与?苏家无?任何关系。” 金儿此?时才反应过来,苏老夫人此?时应该还不知晓郡主腹中已经有了孩子?,所以今日她来此?一闹刚好免了日后?再?来讨麻烦。她想要一刀两断,成全她,当然也包括郡主腹中的孩子?。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37节 “原来如此?!还是郡主想得周到!” 沈柒音此?刻也没了听书的闲情逸致,唤了长信和金儿摆道回府去了。 刚回到王府,沈柒音便?命金儿和嬷嬷收拾行李。 金儿闻言有些不解,“郡主,收拾行李做什么?” 沈柒音侧躺于贵妃榻上,边看书边说道,“如今京都城内乌烟瘴气,再?待下去我怕我腹中的孩子?会有所影响,所以决定?去临榆城的别宫养胎。” 金儿听了双眼放光,“真的!咱们?什么时候走?” 沈柒音放下书,好笑地看着金儿,“要等父王回来再?说,最早也要等到明日。” “自然要等王爷回来,金儿不急的!” 金儿笑的见牙不见眼,临榆城的别宫她曾经有幸去过一次,不说临榆城各处风景如画,那行宫内更是富丽堂皇,她最喜爱的便?是从泉眼引下来的泉水,全年温热,从前泡过一次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当然还有各种当地的美食,想起便?要流口水了。 “王爷何时回来?” 沈柒音戳了戳金儿圆润的脸颊,“你啊,还说不急。” 睿亲王到了晚膳期间?才回到府里,沈柒音在用膳之际提出了要去行宫的计划。 睿亲王听了搁下牙筷,“真的决定?了?” 沈柒音点头,“嗯,早些日子?便?想去了,只不过因为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被?耽搁了。阿音也想暂时离开京都城,离开这些是是非非。” 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睿亲王的耳中,那苏老夫人确实十分气人,但?又不能?拿她如何。 “何时出发?” “今日已经整装好了,父王若是同意,明日便?可出发。” 睿亲王心中虽然不舍,但?清楚沈柒去意已决。近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京都城内确实不是个养胎的好地方。 “好,将?长信带着,这样父王更放心些。” 沈柒音扬起嘴角,“阿音知晓了,谢父王。” * 第二日清晨,在军营忙了一夜的苏衍在往府里赶的路上得知了昨日发生的荒唐事情,未来得及换衣便?大步走向后?院。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为何娘亲还要去找阿音?” 苏老夫人正在亭中悠闲地品茶,见苏衍一来便?要质问自己,心中有痛快也有痛苦,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为了一个外人次次对自己的心上扎刀,叫她更加觉得自己昨日的决定?是对的。 “子?言,从今往后?你便?对沈柒音死心吧。我知晓你心中介意私宅中的人,但?我从没有对不起你爹,所以你也莫要再?用此?事来威胁于我。苏家的香火断然不肯能?断在你的手里。” 苏衍好似第一次看懂自己娘亲,这个为了所谓的香火变得叫他认不清的人真的是他的娘亲吗? “我从未想过要威胁您,所以您也别想要威胁我。今生今世,若是阿音真的不要我,那我宁愿孤独终老!” 说完苏衍转身离开,在踏出去几步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转过头对苏老夫人说道:“对了,忘记和您说了,阿音已经有了与?我的骨肉,如今已经三?个多月。不过想来这个孩子?从今往后?已经与?苏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完复又转身,大步地离开苏老夫人的后?院。 苏老夫人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手中的瓷杯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面上满是不可置信,“什……什么?” 第47章 “主子!” 苏衍刚回?到房间, 董卓便匆匆而来,神色焦急地说道,“主子, 我刚得到消息,郡主她今日要离开了!” 苏衍闻言心?中一紧,“离开?有没有说要去哪?何时的事?” “去哪属下不知, 只是听说郡主已经整装出发,长信随侍在旁,另带了十多名婢女和嬷嬷,任神医和医婆也在列, 还?有百名王府亲卫,此刻正向城门去了!” 如此阵仗,怕是要久离京都。 董卓见?苏衍愣在原地, 心?中为他忧虑不已, “主子, 您不去追吗?” 苏衍眼睫轻轻颤了颤, 他想去, 可他怕她不愿见?到自己, 也怕自己会不顾一切跟着?她去。 “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此时不便再去打扰。” 董卓怎会瞧不出自家主子心?中所想,急得抓耳挠腮, “主子,正是因为如此您才更要去表明您的真心?啊, 若此时不去追, 您一定会后悔的!” 苏衍握紧拳头, 内心?不断地挣扎。 “就算留不下郡主,至少要去和郡主好好道个?别啊!” 苏衍挣扎许久, 最后终是开口说道:“董卓,备马!” 董卓听了松了一口气,点头道:“遵命!” 苏衍快马加鞭,总算在沈柒音刚出城门之时追了上来。 长信亲自驾车,见?到苏衍一人一马拦在郡主车架之前,立即勒缰。 “苏将军?” 苏衍下了马后向长信抱拳,“长信兄,苏某听说郡主今日离京,特?意前来送行,还?请长信兄禀报郡主出撵一叙。” 长信侧首看了身后的车门一眼,“苏将军请稍等。” 沈柒音躺在宽敞的车撵内,正享受着?金儿的独门按乔,她不是没听见?苏衍的声音,只不过半分也没有想要见?他的心?情。 所以在长信低声来询问?的时候,沈柒音眼睛都没睁一下便拒绝了。 长信得到沈柒音的回?话后对着?苏衍抱歉地说道:“郡主正在歇息,不便见?将军,将军请回?吧。” 苏衍知晓会是这个?结果,双目落在紧闭的车门上,“阿音,你要去哪?” 苏衍心?中慌乱不已,这样的沈柒音叫他想起他们成亲之前的那次争吵,吵完之后她便同睿亲王远赴至淮州,一走便是三个?月。 那次的她对自己还?心?怀情意,只三个?月便回?到京中,可这次呢?要多久才回??还?是不打算回?来了? 沈柒音蹙起柳眉,她本?想悄悄离开不让任何人知晓,但因她肚子里的小生命不得不如此大阵仗,为了不让自己在路上受苦,父王亲自把?关出行的事宜,车辇不能小,垫褥不能硬,吃食不能简,衣物不能素。不过三天的路程,光是衣食便装满了三车。 如此大的阵仗,饶是她专程早些起身启程,可她离开的事情还?是传进了苏衍的耳朵。 沈柒音示意金儿停止按乔,然后在金儿的搀扶下坐起身来。 “将军消息如此灵通,想必也知晓了昨日在茶馆本?郡主与?苏老夫人达成了不相往来的共识,所以本?郡主的去向,将军还?是莫要打听为好。” 苏衍垂下眼睫,“我明白,我也说过不再纠缠于你。我今日来只是想知晓你要去何处,也想要替我母亲向你致歉。” “将军觉得本?郡主会接受别人代劳的致歉么??回?吧,莫要耽误你我的时间。” 看不到沈柒音的脸,叫苏衍觉得她的声音更加冷漠。从前耳厮鬓摩亲密无间的二人如今却越走越远,自己想要追上去留下她,但对待感情笨拙的自己却不知晓该从何处下手。 从前的她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捧出,最想要的不过是他的真心?,而自己没有珍惜将她的心?给弄丢了,如今再奉上自己的真心?却无济于事了…… 到底该如何才能挽回?这段情,该如何才能重回?她的心?中? “阿音,我们真的连……朋友也做不得吗?” “做不得,”沈柒音回?答得干脆利落,“将军有朋友么??知道朋友之间该如何相处么??本?郡主一向爱憎分明,你觉得我可以做到与?早已恩断义绝的昔日枕边人嬉闹谈笑?” 苏衍一时语塞,他在她面前总是无理?的那一个?。 “本?郡主会遵守承诺永不踏进苏家大门,也请将军莫要再做纠缠。长信,启程。” 城外道路宽敞,尽管苏衍拦在车前,长信也能将车身绕过苏衍,继续前行。 苏衍看着?一大队车马绕过自己缓缓前行,心?中甚是不是滋味。自己没想要留下她,他只是想要送送她,但却连她的面都没有见?到。 “等一下!郡主等一下!” 一道明显带着?焦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衍侧身看去,竟是于瑾年骑着?马赶了过来。 于瑾年仿佛没有看到苏衍,越过他径直地朝着?沈柒音的车辇而去。 “郡主,是于大人。” 长信的声音自外传来,沈柒音闻言撩开车窗的竹帘向外看去,于瑾年满脸是汗地从马上下来向她奔来。 “于大人,你怎的过来了?” 于瑾年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珠,急切地说道:“郡主要离开京都了?” 沈柒音点头。 “何时回?来?” “还?未确定。” 沈柒音是真的没有确定何时回?来,在孩子出生之前是没有计划回?京的,等孩子出世之后,年岁太小不适合奔波,三五载之后再回?京也不一定。 于瑾年听了眼中染上些许泪光,“我才刚到京城,小七便要离开……我也想同小七一起走!” 沈柒音听了正了正脸色,“于大人,你是陛下钦点的大理?寺丞,今后前途不可限量,怎可说出如此戏言?” “若是没有当年的小七,便没有今日的于瑾年,我是为了郡主才来到京都……” “于大人!”沈柒音言语中带上厉色,“本?郡主希望今后不要再从于大人口中听到此言,先不说本?郡主是否对于大人有所帮助,我且问?你,若是我当年没有去淮州,于大人真的不会走上仕途一路?” 于瑾年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沈柒音见?他双眼含泪,叹了口气又说:“小年,人总是为自己而活的。在我看来,当年书不离手的小年不用任何人的帮助,也会靠自己的力量踏上京都,更何况我并没有觉得当年对你有何实质性的帮助。” 于瑾年一双乌漆的双眸落在沈柒音的脸上,袖中的手被捏到泛白。 可是他就是因为小七才决定来的京都的啊,是小七将自己从黑暗中拉了出去,不然自己可能就像秋天的枯叶,落在某一角落烂掉都无人知晓,若是这都不算帮助那什么?才算呢? 尽管如此,他也不敢将自己内心?的话讲与?她听,抬起手擦掉眼中的泪,“我知晓了。” 他早已做好了等沈柒音一辈子的准备,他现在羽翼单薄不能抛下一切和她一起走,那便在京都等她,等多久他都愿意。 见?于瑾年能近沈柒音的身与?她告别,苏衍心?中又涌起闷闷地痛,就像于瑾年那日所说,自己就是个?不受待见?的可怜人。 苏衍立在风中,用失魂落魄来形容都不能道明他身上的无尽的落寞,双眼看着?沈柒音的方?向却模糊一片没有焦距,以至于有人摇着?他的肩膀大声问?话他都没有反应。 闻讯赶来的苏老夫人抓着?苏衍的双臂摇动着?,“子言,我问?你话呢,郡主在何处?她要带着?我的孙子去哪?” 见?苏衍仿佛失魂了一般瞧着?一处地方?,苏老夫人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沈柒音的车辇就在前方?,遂丢下苏衍朝沈柒音的车架奔去。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38节 第48章 沈柒音的车撵亲卫环绕, 闲杂人等根本?近不了车身,更别说?像苏老夫人此等进?入王府高度防备名单之人了。 是以?苏老夫人离车厢还有三丈之远的时候,便被亲卫的利剑拦住。 “请速速离开!否则莫怪刀剑无眼?!” 苏老夫人被侍卫亮出的刀剑惊了一跳, 稍稍稳住心神?说?道:“你们不可拦我,我有重?要的事要要同郡主说?!” 亲卫不为所动,“再说?一次, 刀剑无眼?,老夫人再上前休怪我不客气?!” 亲卫将沈柒音的车架围得犹如铁桶,苏老夫人见自己一步也上不了前,便对着沈柒音车撵的方向高声呼道:“郡主!臣妇请求郡主出轿一见!臣妇先前并不知晓郡主已经有了身孕, 所以?才说?下大逆之言,还请郡主赎罪!” 于?瑾年积了满腹的话?想要对沈柒音说?,却硬生生地被打?断,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 在见到苏老夫人之后脸色瞬间变黑, 这个苏老夫人怎的还对郡主阴魂不散? “小年不必理睬, ”沈柒音知晓瑾年心中所想, 目光瞧也不瞧老夫人的方向, “此等无礼之人, 你越是与之对线便会越麻烦,根本?不值得浪费心神?。” “郡主说?的是。”于?今年收回视线望向沈柒音, “郡主,无论你去往何处、何时回京, 都别忘了京都城中还有我……我这个朋友在等着郡主, 待他日郡主回京了, 带着小世子,咱们再去听书?吃茶。” 沈柒音笑得柔和, “好。” 至此,他们二人算是道了别,沈柒音放下竹帘示意长信继续前行。 看着车轮滚动马蹄哒哒的长长队伍,苏老夫人拼命地想要越过亲卫,妄想靠近沈柒音的车厢,但却无济于?事。 “郡主!都是臣妇的错!臣妇甘愿受罚,郡主万不要带着苏家的血脉离京啊!只?要郡主愿意留下,臣妇昨日说?的话?便全不作数!郡主,臣妇求您了!” 可队伍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无人回应于?她?,只?有扬起的尘土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沈柒音在金儿的搀扶下在车厢中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准备小憩,根本?不打?算理睬苏老夫人的声泪俱下。 事到如今苏老夫人还不明白,能脱离苏家、远离像她?这般鄙陋之人,她?沈柒音这辈子都要烧高香。是谁人给了她?的自信,叫她?认为自己怀了苏衍的孩子就非苏衍不可?昔日的桩桩件件如何能那么容易就一笔勾销? 看似哭嚎的可怜,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有了她?眼?里所谓的苏家血脉,所以?才会做此姿态。 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定然?要姓沈的。 不是想要自己永远不要踏进?苏家么? 成全她?。 于?瑾年有些可怜地看着苏老夫人,这样一个迂腐至极的人怎会是真心想要留沈柒音?若不是沈柒音肚子里孩子,恐怕今日不会在此见到这个目中无人的老夫人了。 甚至于?,若不是苏衍多?次扬言非沈柒音不娶,她?可能连沈柒音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那么在乎,因为她?觉得愿意给苏衍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不差沈柒音一个。 但尽管如此,苏老夫人今日也算是丑态百出了。 城门口聚集了许多?人,有商贩,有游民,也有出城寻乐子的王孙贵族,所有人皆侧目于?跪地哭嚎的苏老夫人。 人们总是爱凑热闹的,见苏老夫人如此举动他们纷纷驻足于?此,对着苏老夫人指指点点,都在讨论昨日她?上演的那场大戏还历历在目,今日却跪求郡主留下。仔细听听,竟然?是因为郡主有了身孕! “这老夫人昨日以?死威胁郡主,要郡主这辈子都不要和苏将军重?修于?好,今日又要以?死相逼郡主留下,愿意郡主嫁与苏将军,真是可怜!” 另一人不太认同地反驳,“这如何能说?是可怜?我看是可恨才对吧!郡主仁慈才没有惩治于?她?,若是我,早就寻些理由将她?发配边疆了!竟还有脸在此哀嚎?” “郡主不愧是睿亲王之女?,不愧是手刃逃犯林修远的英雄,苏老夫人实际意义上没有违任何一条律法,便不会滥用职权去暗中坑害,此行为与苏老夫人一比立见高下,这才是皇家风范!” 众人纷纷唏嘘苏老夫人在这里声泪俱下的挽留,但郡主却连半分眼?神?都不曾给到她?,昨日扬言要郡主与苏家一刀两断的言语,就像一个个巴掌一样,落在了苏老夫人的脸上。真真是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演示得淋漓尽致。 “兄台说?得没错,还好苏大将军继承了苏老将军襟怀坦荡的秉性。哎你们说?,苏将军呆立在那里做什么?” “郡主都带着他的孩子远走他乡了,将军除了伤春悲秋还能干嘛?” “此言有理。” 车马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苏老夫人见沈柒音一行人渐行渐远再也追不上,便回过头?来质问苏衍。 “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了她?有孕一事?我说?她?为何躲在王府大半月不曾出门,定然?是遭遇林修远的绑架懂了胎气?是不是?” 苏衍眼?珠转了转,将视线落在自己娘亲的脸上,“这和母亲有何关系?母亲作为臣妇有何资格过问郡主的事?母亲须得记得摆正?自己的位置,莫要因为无知而触了皇家逆鳞,到时候谁也保不住您。” “董卓。” 一直远远跟在苏身后的董卓闻声前来,“属下在!” “送老夫人回府,老夫人近日精神?有恙,不宜出门,为了老夫人的安全,没有我的许可不可踏出后院半步。” “是!” 苏老夫人闻言愣怔在原处,“子言,你要软禁娘亲?” “孩儿并非是想软禁您,只?不过觉得母亲需要点时间静静心思,清醒清醒。” 说?完不再管快要崩溃的苏老夫人,上了马鞍扬鞭而去。 今日睿亲王向庆帝告了假未曾上朝,正?在沈柒音的屋里看着女?儿生活过的一些痕迹,嘴上不说?,但眼?底是浓浓的不舍。 虽说?沈柒音出阁之后也甚少回来,但无论如何都是在京城之中,手一伸便能够到,临榆城虽说?不上远,可确实是要耗上几天的路程。腹中还带着小小的生命,如此大费周章地去临榆,还不是因为京都城中风雨满城乌烟瘴气??说?到底是他这个做父王的没有保护好她?。 “王爷,苏衍将军求见。” 睿亲王微皱眉头?,“有无说?是因为何事?” 管家摇头?,“将军并未说?。” 此时的睿亲王并不是太想见到苏衍,但确实有一些旧事要与他谈,思虑片刻便命管家将苏衍请进?正?厅。 苏衍随着管家来到正?厅,单膝跪地想睿亲王抱拳见礼,“臣参见王爷。” 睿亲王一双鹰目盯着屈膝在地的苏衍,“苏将军从来不是本?王心中的乘龙快婿,将军心中应该早就知晓吧?” “…… 臣知晓。” “可本?王依然?将阿音许配给你了,你可知晓为何?” 苏衍没有说?话?。 “因为本?王不忍见阿音因为嫁不了你而日渐消瘦,可本?王没想到阿音身上所有的不幸与痛楚都是你带给他的!她?是本?王捧在心尖儿上长大的宝贝,可你却辜负了她?的一腔真心!若是知晓今日的她?回变得如此不幸,当年本?王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她?与你的亲事!” “是我对不起她?……” “你当然?对不起她?!”睿亲王厉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晓你为何冷落与她??不就是因为当年因为陛下下旨定下你与她?的婚期,而导致你错过前往沙场为父报仇的机会吗?可你知不知道,当年阿音她?根本?不知晓那时骚扰边关的敌国将领,便是杀死苏老将军的人?” 苏衍闻言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睿亲王,“阿音她?……并不知晓?” 第49章 苏衍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府中的。 他抬眼瞧着苏府的牌楼, 心中又忆起成婚第二?日自己便跑去军营呆了三天才回府。 在这三天之中,阿音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到底抱着何?等心情独自在府中一夜又一夜地等着自己?明明受了诸多委屈,却在见到他回来之时先?行向?他道歉。 而自己呢?却在她道歉之后不加以调查便自认为更加认定了沈柒音就是为了阻止自己去边关报仇, 才会动用权利将自己留下。 想到这里苏衍不顾董卓的阻拦,对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打?了两拳。 熙和十二?年。 大庆郡主?永乐与苏衍苏将军的大婚之日,睿亲王府张灯结彩, 沈柒音面若桃花眼如春水,凤冠霞帔端坐于闺房之中,等待着自己心爱的郎君前来迎娶自己。 从晨间坐至黄昏之时,府外终于传来鸣炮之声。喜婆将红喜帕盖于沈柒音头上, 将她从房内领出。 头顶喜帕的沈柒音看不见苏衍的面容,只觉得?牵住自己的那只手温热有力,彼时的她心中被幸福塞满。 迎亲队伍鼓乐喧天地从王府一路至苏府, 苏府不似王府那般冷清, 宾客满鹏热闹非凡。 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散了宾客饮了合卺, 随后便是一夜缠绵,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第二?日清晨, 沈柒音睁开眼睛便看到苏衍清冷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昨夜她被苏衍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此时见到苏衍直白的目光甚是怕羞地垂下眼睫, 不敢与他对视,所以也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有何?不寻常。 不, 不仅是第二?日, 从大婚当日前来迎亲之时, 沈柒音便隐隐感觉到苏衍周身的气势不似平素那般,只不过那时候的她被满眼喜庆的红晃了眼睛, 也晃了心扉,满脑子都是自己快要成为苏夫人?的喜悦,根本无暇想到其它。 “你满意了吗。” 直至苏衍毫无感情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她才察觉苏衍的不对劲之处。 沈柒音闻言无措地捏紧了被角,“夫君何?故此言?” 可苏衍却不再言语,揭开被子便起身盥洗,随后换了衣服便推门而去。留沈柒音一人?缩在被子里不知所措。 沈柒音被车轮压到枯枝的的响动吵醒,缓缓睁开眼睛,见金儿歪在一边睡得?正香,长信依旧在稳稳地架着车辇。 她缓缓起身靠坐在软案上,微皱着眉头轻柔太阳穴,怎的梦到了大婚时候的事?情? 虽然?已经?过去三年,但苏衍那时的冷清的语气和背影沈柒音至今还记得?非常清楚。 后来去后院给苏老夫人?敬茶之时,在苏老夫人?有意的提点之下,她才明白苏衍为何?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为何?在新婚第二?日便拂袖而去,连向?长辈敬茶都是她一人?。 可笑的是,她在知晓自己的夫君是带着委屈娶了自己之后,她做的不是抽身而去,而是满腹自责并毫无怨言地奉献自己,以此来奢望挽回苏衍的心。 也正因为在苏府卑微地讨好着苏老夫人?,才造就了苏老夫人?今日的目中无人?。 回头想想,若是自己那时候便及时止损转身而出,便不会白白蹉跎了三年的大好年华。 到底是经?历的太少,还不懂得?人?在这世间只有父王会无限地包容自己,不管自己有多任性,也只有父王不会同自己计较。 沈柒音撩开竹帘,发现?日已西沉,“长信,此时到哪了?” “回郡主?,越过这座小?山便会有一处城镇,到时候我们可以在驿馆中休沐一晚,明日再启程。” “好。”放下竹帘,沈柒音拿起一册书籍细细展读。 因沈柒音身体特殊,夜间不能赶路,所以到达临榆城已是五日之后。 沈柒音早就吩咐了长信,低调进城,莫要责令百姓限行,平白扰了百姓的生活。是以沈柒音车辇一行入城之时,除却当地官员,还有诸多因好奇而驻足的城民们。 沈柒音多年不曾来此,撩起竹帘向?外探去,临榆城变化不是太大,灵清纯净,丽日当空,微风轻佛,叫她感觉像是丢掉了压在身上的大石,通身都透着轻快。 虽然?不知晓轿撵中坐的何?人?,但瞧这阵仗定然?非富即贵,此时又见撵中之人?撩起了帘子,百姓们个个更是伸长了脖子去瞧,只一眼便被那微露的半张容颜所倾倒。 长信架着车辇缓缓而行,穿过长街,越过主?城,向?着城后的别宫而去。 临榆城临海而建,是避暑绝佳之地。 是以睿亲王为了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在此圈了一座小?山,建了一座避暑别宫。别宫榜山建造,华丽又神秘,既具有山野原始风貌,又不失皇家?巍峨之风。 行宫之中的长史嬷嬷与宫娥们早已等候在宫门口,见了郡主?的车架便跪了满地。 “诸位快些平身。”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39节 尽管沈柒音怀有身孕,又赶了几?天的路程,但属于皇家?独有的风范却丝毫不减。 金儿将沈柒音扶下车后,撒欢一般在宫门前蹦了好几?圈,“郡主?,太好了!咱们终于到了!没有比此处更加适合郡主?您养胎了!” 沈柒音在长史的引领下来到了她接下来要居住的玉芙宫,看着皆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玉芙宫,沈柒音一扫路程间的疲惫,眉眼中染上满足的笑意。 金儿熟门熟路地推开偏殿中的浴堂,处于浴堂中间的温池正冒着轻烟。 “郡主?,赶了几?天的路,金儿伺候您沐浴吧!” 沈柒音闻言笑着看着金儿,“到底是伺候我,还是你自己想温池了?” “虽然?金儿也特别想泡一泡温池,但金儿是真的想伺候郡主?先?沐浴的!” “知晓了,命人?准备吧。” “好嘞!”说完金儿就像一只雀儿一样出去吩咐宫娥准备沐浴所需之物了。 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金儿边帮沈柒音解下衣衫边说道,“任医师说了,郡主?不能在池中久待,等会金儿将您全?身洗干净了之后您就必须要出池了。” 自从沈柒音被绑架之后,金儿便化身小?话痨子,经?常要将任医师说过的话搬出来唬她一唬。 “我晓得?了,就你话多。” 待几?人?休沐一番,已是黄昏之际,别宫的宫娥们将临榆城特有的吃食呈上来,给一路兼程的主?子垫肚。 金儿见了一盘盘精美吃食,双眼像是放了光一般。 “郡主?,你快瞧,这定然?就是临榆城独有的饽椤饼吧?还有这个,”金儿转头向?传菜的宫娥问道,“宫娥姐姐,这个是不是粉鸽子?” 宫娥看了眼金儿答道:“正是。郡主?慢用,奴婢先?行告退。” 金儿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挠挠头对沈柒音说道,“郡主?,金儿怎么感觉这个姐姐不怎么喜欢我啊?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或者是说错了什么呢?” “无事?,你在王府时如何?,在此便如何?,不必想太多。” 在王府之时,除却到十苑与父王一道用餐,只要是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沈柒音和金儿都是一同用餐,不分彼此。而在此的宫娥都是经?过精心挑选,有严格的礼制观念,是以不太看好金儿的行径也是正常。 路程上一路颠簸至今,沈柒音用完小?吃晚膳都没有吃便在金儿的伺候之下早早地歇下了。 第二?日,沈柒音还在睡梦之中,便被一声惊叫吵醒,巡视一番,发现?每日早早都会守在房间的金儿此时不在,便扬声问道。 “金儿?” 无人?回答她,见状沈柒音披上衣衫打?开殿门,发现?离殿门不远处,昨日送餐的宫娥满身是水,而她一旁的金儿正握着那宫娥被水烫到的右手手腕。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去叫任医师来帮你瞧瞧!” 可那宫娥却拉住了金儿,“我等卑微奴婢,怎有资格叫任神医来为我医治?金儿妹妹是想叫我被长史训吗?” 金儿听了更加无措,张了张嘴不知作何?反驳。 第50章 “金儿。” 听到沈柒音的声音, 宫娥甩开金儿的手便双膝跪地给沈柒音行礼,“奴婢给郡主请安。” 金儿看了看跪着按规矩请安的宫娥,又想?起方才宫娥所说的奴婢没有资格叫神医看病, 瞬间觉得自己真的是缺少礼教,在郡主面?前?从来都是随心所欲,太?没规矩了。 自己可是王府的奴婢, 是郡主身边伺候的,可不能给郡主丢脸,遂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金儿见过郡主。” 看着排排跪的两?人?, 沈柒音眸光闪了闪,“都平身吧。” 那名宫娥见沈柒音发话了便起了身,金儿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说吧, 发生?了何事?” 那婢女闻言低头说道, “奴婢奉长史之命将从山上采的花露兑进刚烧好的山泉中, 端来给郡主梳洗, 可却?叫金儿妹妹给撞翻在地。奴婢被烫伤事小, 误了郡主晨起梳洗那便事大?了。” 沈柒音上下打量着低头弓腰的宫娥, “你叫什么名字?” 宫娥微微抬起头, “回郡主,奴婢名叫阿紫。” 沈柒音点头, “阿紫,好名字。既然烫伤了, 便去医婆那里瞧瞧, 本郡主这?里有金儿伺候足矣。” 阿紫余光看了眼身侧的金儿, 福了福身,“是。” 金儿见阿紫走远了, 便上前?扶住沈柒音,“这?里的宫娥姐姐手脚麻利,很会伺候人?,与她们比起来金儿真是笨手笨脚的。” 沈柒音捏捏金儿的小圆脸,“这?么多?年你就差将饭喂到我嘴里了,还想?如何?” 金儿眯起眼睛笑了笑,扶住沈柒音回房梳洗用膳。 别宫榜于半山腰处,站在玉芙宫的殿顶露台朝远处望去,山蛮绵绵,青雾缥缈,再远之处便能见到一片与天连城一片的蔚蓝海域。 “这?里真漂亮!哎郡主你看,那边的玉石桥是新修的吗?桥底还挖了个池子,好美啊!” 沈柒音看向那座新修不久的桥,眼底泛上一抹温柔,“是的。” 那座桥的尽头是她的父王和?母妃曾经居住的碧霄宫。 “郡主,咱们去桥上看看吧!” “你叫长信陪你去吧,我回宫歇息一会。” 金儿闻言连忙扶住沈柒音,“金儿都糊涂了,郡主已经出来好一会了,是该回了。不过玉石桥等会金儿一人?去足矣,才不想?叫长信陪呢。” 沈柒音抿嘴轻笑,金儿与长信到一处便要?斗嘴。长信也是个不会说话的,金儿常常被他气得火冒三丈。 金儿将沈柒音送至寝殿,轻手轻脚地服侍沈柒音趟于塌上,帮她掖了掖被角说道:“郡主您先歇着,待金儿去走了玉石桥后便去厨房给您端点餐前?小点心来。” 沈柒音点头,“去吧。” 得了准许金儿拎起裙摆笑眯眯地出了房间,沈柒音便闭上眼睛准备睡个回笼觉。 别宫十分?安静,但沈柒音却?没有再睡着,只闭着眼睛算是养神。 过了一些时候,她听见殿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沈柒音没有睁眼,开口随意问道,“是金儿么,我还不太?饿,点心就先放那里吧。” “禀郡主,是奴婢阿紫。” 沈柒音闻言立即睁开眼睛看过去,果然是阿紫。 自她怀了孕后敏觉度远远不如从前?了,金儿独自走路时从来都是大?步流星,这?般小心翼翼的步伐稍微上心一些便知晓不是金儿。 “怎的是你?金儿呢?” “金儿妹妹被长史留住了,说有些事情要?同她说,担心郡主这?里没人?伺候,便差奴婢来先行来此伺候郡主。” “我这?里暂时无需人?伺候,你先退下吧。” 阿紫听了低头说道;“已经快到了午膳时辰,奴婢在殿门口候着,郡主若是饿了可随时唤奴婢传膳。” 沈柒音点头,算是应允。 待到午膳时分?,后厨嬷嬷前?来问话是否传膳,阿紫闻言推门而进,低头询问沈柒音此时是否要?用膳。 “传吧。” 阿紫领命而出,随后一道道精致餐点便传进了玉芙宫,阿紫立在一旁伺候用餐。 在王府的时候,不管是在十苑还是自己的房中用膳,除了管家和?金儿,沈柒音从来不习惯有别人?待在一旁,见阿紫立在这?里,她开口吩咐说道:“阿紫,此处不用你伺候,先退下吧。” 阿紫却?没有听从沈柒音的吩咐,立在原处说道:“可是郡主,长史特意叮嘱了阿紫,必须要?在此伺候郡主。” 沈柒音搁下牙筷,“长史吩咐的?” 阿紫点点头,“是的。” 沈柒音扬起一抹叫人?看不透的笑容,“别宫中的奴婢们礼教学?得不错,长史有功,待得了空,本郡主重重有赏。” 阿紫闻言轻抬下巴,“多?谢郡主夸赞,咱们别宫中的嬷嬷们都是王爷当年精心挑选的,礼制自然是按照皇宫中规矩执行,就算是像奴婢这?般后来的,也都需经过嬷嬷们训练过关了才能拿到别宫腰牌。不管殿前?伺候的还是粗使奴婢们,皆按照此规定方有资格进入别宫。” 沈柒音静静地看着阿紫,待阿紫说完了之后红唇轻启,“既然礼制如此严格,那为何本郡主叫你出去等着你却?还在此待着?” 沈柒音语速缓慢,音色中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原本还在暗自骄傲的阿紫闻言立即惶恐地跪下身去,以额触地说道:“郡主恕罪!阿紫这?便出去候着!” 说完便起身匆匆出了殿去。 待用完午膳之后,沈柒音吩咐撤了碗筷,待在窗台下的贵妃榻上翻了两?册书后,金儿才步履匆匆地回了玉芙宫。 “郡主,金儿回来了。” 沈柒音放下手中书册,看着金儿灰扑扑的脸问道:“不是被长史留住了么,怎的像是从泥坑中滚过一般?” 金儿闻言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发现果然向郡主所说,沾满了灰尘。 “金儿在后厨帮了点小忙,还学?会了一道甜乳,所以身上脏了点,金儿这?就去梳洗换衣!”说完金儿便直奔一旁的浴堂而去。 沈柒音看着金儿的脏兮兮的衣衫若有所思。 金儿将自己收拾干净之后挽起袖子给沈柒音捏肩,“郡主,待金儿彻底学?会了那道甜乳之后,便做给您吃,保证您赞不绝口!” 沈柒音听了莞尔一笑,“你确定你做的甜乳是甜的?” 金儿嘟了嘟嘴,“郡主又取笑金儿。” 不是沈柒音不相信金儿,而是金儿在厨艺上着实没有什么天分?,曾经也夸下海口说要?掌得一手好厨艺,给沈柒音变着花样做吃食,最终皆已失败告终。 当金儿宣布从此不踏入厨房的时候,最高兴的莫属长信了。因为金儿所做出的吃食,试吃的总是长信,每试吃一次,长信的脸便黑了一层,从长信的面?部表情面?就能瞧出来酸甜苦辣咸了。 “金儿便只学?这?一道,就不信真的没有成?功之日!” 沈柒音只当她的好胜心又上来了,随口说道:“好好好。” “郡主,您趁着外头日头高先小憩一会,过会金儿叫您起身出去遛弯透气。” “也好。”沈柒音顺势卧于贵妃塌上,准备在此休憩。 金儿将厚毯盖在沈柒音的身上,“金儿就在外候着。”说完金儿便出去守在殿外。 沈柒音此次睡得比较熟,是以再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红日挂于西山,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 沈柒音揉了揉太?阳穴,“金儿?” 殿门应声而开,随后一道声音随着脚步声一起传来,“郡主醒了?” 看着低眉顺眼走进来的阿紫,沈柒音眉间染上一抹冰霜,“金儿在何处?” “回郡主,金儿此刻应该在后厨。”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40节 沈柒音起身坐着,一双凤目紧盯着阿紫。 从前?沈柒音刚发现有了身孕的时候,胃口大?开,一天需得加餐几次才能满足口腹之欲,自从卧床半月之后胃口便小了许多?,是以金儿一天要?问她好几次是否需要?吃食垫肚。就算因其它事情绊住脚,也会吩咐其他侍女送些点心过来。 沈柒音看着空荡的桌案,以金儿的性子,就算去了后厨,也该会叫阿紫准备吃食才对,可阿紫却?是空手而来。 第51章 日头早已西落, 别宫中各处的宫灯已被宫娥一?一?点亮。 玉芙宫前一?道身影匆匆而来,不?是金儿又是谁? 她穿过玉芙宫前廊,在院中快步行走, 待来到殿门前的时候停下脚步,深呼了几?口气后轻轻推开殿门。 “回来了?” 金儿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郡主, 您怎的还没睡下?” 屋中没有点灯,金儿以为沈柒音已经就寝,想要进来瞧瞧她有没有盖好被子,没想到刚进来就听见了沈柒音的声音。 沈柒音抬手将屋中的烛台点燃, 然?后望向一?尘不?染地出?去却满身尘土回来的金儿,“说说吧,你今日都去做了什么。” 金儿低下头, “金儿不?能说。” 沈柒音皱眉, “有何不?能说的?” 金儿绞着手指, “就是去帮了帮忙。” 见沈柒音没说话, 金儿悄悄抬起头看过去, 沈柒音一?双能看到她内心的凤眸直直地射向自?己, 不?由地开口解释道:“是……是金儿太笨了, 很多事情都不?太懂,所以去请教了长史。” “可是你自?愿去的?” 金儿转了转眼珠, 随后点了点头。 沈柒音看着金儿那双什么也瞒不?过自?己的眼睛,叹了口气说道, “天不?早了, 快些洗漱一?番去歇着吧。” 金儿向沈柒音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第二日, 金儿将沈柒音收拾妥当并?伺候完早膳之后,便又消失了。 照例是阿紫代替了金儿来到玉芙宫候着。 “阿紫。” 阿紫闻言立即回道:“郡主有何吩咐?” “陪本郡主到处走走吧。” “遵命。”随后扶起沈柒音向玉芙宫外走去。 阿紫的嘴角轻轻勾起, 伺候了沈柒音几?日,终于得到了一?些认可,假以时日,完全得到信任指日可待。如此想着,阿紫更加小心翼翼地扶着沈柒音。 沈柒音绕过玉芙宫,穿过梧桐林,跨过垂柳园,直奔下人们住的偏房。 “郡主,您这是要去哪?” 沈柒音安步而行,“你跟着便是。” 阿紫只好扶着沈柒音,继续向前走去。 眼见沈柒音到踏进偏房的院子了,阿紫连忙松开沈柒音跪在地上,“郡主,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阿紫,不?必亲自?来到这粗陋的下人院子,万不?能脏了您的脚啊!” 阿紫双膝着地,双手覆于地上,额头抵在手面挡在沈柒音的面前。 沈柒音垂着眼睛看着阿紫,“如此喜爱跪那你便继续跪着吧,没有本郡主的允许不?可起身。” 阿紫闻言整个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沈柒音绕过她踏进了下人们住的偏院。 “长史!您饶了阿香吧!求您了长史!” 别宫的长史姓刘,年岁四十有二,是当年在皇后公里?伺候的大?丫鬟。后来调任至临榆别宫担任别宫长史,迄今为止二十五年。 刘长史惬意?地坐于藤椅上,低头抿一?口手上宫娥专门为她烹的香茶,“你是郡主身边伺候的,有郡主这棵大?树靠着,老身不?能把你怎么着,但阿香就不?一?样了。你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可关系这阿香的性命啊。” 金儿闻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长史您放心,金儿什么也不?会说,你放了阿香好不?好!” 名为阿香的小宫娥跪在地上,被两名宫娥按住动惮不?得,身上已经见了血痕,嘴唇苍白,但还是朝着金儿微微一?笑?,“没关系的金儿妹妹,阿香不?疼。” 金儿见状更是心焦不?已,跪在刘长史的脚边哭着继续求道:“长史!您罚我吧!我定?然?什么也不?会和郡主说的,你就放了阿香吧!” “这可不?行,若是叫郡主瞧见了你身上的伤,老身有嘴可说不?清呢。”说完刘长史微微眯眼,“愣着做什么?给我继续打!” 金儿见状连忙扑向阿香,用自?己身体去抵挡本是要落在阿香身上的藤条。 “慢着。” 一?道清冷声音传来,所有人闻声转头,在见到那道红色身影的时候皆停了下来,跪在地上行礼。 沈柒音缓步走上前,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将视线放在哭得梨花带雨的金儿身上。 “这便是你说的帮忙?这便是你说的请教?” 金儿见到沈柒音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委屈地瘪起嘴哭得更加凶了,“郡主!” 沈柒音上前将金儿从地上拉起来,然?后用自?己的袖子给金儿擦了擦眼泪,“现在知晓哭了?看你以后遇着事情还知不?知晓告诉本郡主。” 金儿低头不?语。 沈柒音走到刘长史坐过的藤椅上坐下,幽幽目光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刘长史,“刘长史不?愧是从皇宫中出?来的老人,训诫下人真?是有一?手。” 刘长史见沈柒音一?人而来,就在知晓阿紫那丫头没有将人留住。她稳了稳心神?说道,“回郡主,老身手下的婢女犯了错,老身只不?过是按规矩略施惩戒而已。” “早就听阿紫说过,刘长史规矩森严,本郡主好奇得很,到底是何规矩,竟然?叫本郡主贴身的丫鬟不?能贴身,反倒要天天往这偏院跑,不?知晓的还以为金儿是长史的丫头,而长史才是这别宫的主人。” 刘长史听了猛咽口水,“并?非是郡主以为的那样,是因?为在前两日,老身差阿紫给郡主送去的晨露水,被金儿给打翻在地,老身想着郡主您怀有小世子,金儿如此毛手毛脚难堪重任,所以便嘱咐金儿到老身这里?学些规矩。谁知金儿不?仅笨手笨脚帮倒忙,竟还打碎了王妃生前用过琉璃盏……” “不?是的!” 那名叫阿香的宫娥闻言大?声说道:“才不?是金儿所为!明明是你们……” 刘长史见状一?把抢过一?名宫娥手中的藤条朝着阿香的脸上抽去,“叫你多嘴……啊!” 藤条还未落在阿香的身上,便被沈柒音反手夺来狠狠地抽在了刘长史的身上,刘长史被抽翻在地。 “放肆!本郡主面前岂容你撒野!”沈柒音的声音如千尺冰潭,冻得刘长史打了一?个寒颤。 “你,继续说。” 阿香得了沈柒音的准许,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继续说道:“金儿妹妹并?没有帮倒忙,琉璃盏也并?不?是金儿妹妹故意?打碎的,这一?切都是刘长史和阿紫设计好了要陷害金儿妹妹的!还威胁金儿不?可向郡主您透露半个字,不?然?就要惩罚别的宫娥来抵下金儿犯的错。 金儿为了不?让别的宫娥受皮肉之苦,便没有告诉您,还一?心一?意?地想要跟着刘长史学好礼仪,以免今后再?给郡主您丢人。” 有意?陷害金儿沈柒音猜到了,但她此时却不?太确定?,刘长史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可是刘长史却没有这么好心!阿紫是刘长史的远房亲戚,得知郡主您要来,还知晓您身边有一?个傻傻憨憨的贴身侍女,便开始计划了一?切。之前阿香也不?明白她们为何要如此对金儿,可今日却无意?间叫我听见了阿紫与刘长史的对话,她们竟然?……”阿香似是不?太敢说出?口。 沈柒音追问道:“如何?” 阿香得到沈柒音的鼓励,深呼了口气说,“她们竟然?想要将金儿从您身边挤走,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金儿处理掉,这样阿紫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您的贴身婢女,如此日后便能随您去京都城,去王府,然?后便可以慢慢接近睿亲王,那么坐上空了二十几?年的睿亲王妃之位便指日可待……” 沈柒音闻言眸光一?闪,这刘长史的胆子可真?不?小,算盘都打到她父王那里?去了,想当亲王妃?倒真?是敢想。 他父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实权深受陛下重用。视他为眼中钉的人不?少,觊觎他身边王妃位置的人更多,可这么多年没人能取代母妃在父王心中的位置,更别说像阿紫这般满身歪心思之人。 连她这关都过不?了的人,如何有资格站在她父王的身边? 沈柒音锐利的目光落在刘长史瑟瑟发抖的身上,“来人,将阿紫带上来。” 第52章 阿紫被近卫押至沈柒音的脚边跪下。 沈柒音微微俯下身去, 两?只手指捏住阿紫小巧的下巴。 “听说你想要嫁入王府做王妃?”随后细细地端详着?阿紫的脸,“这张脸倒是上乘之姿。” 阿紫被迫仰着?脸,猜不透沈柒音到底想要如何。 “确实可做个暖床的。” 阿紫听了?心中升起一丝雀跃, 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郡主,如此说来……奴婢是不是得到您的准许可以跟您进王府了??” “王府?本郡主何时说过准你进王府了??”沈柒音松开捏住阿紫的手,抽出一条丝帕擦了?擦手指, 随后扔在了?阿紫的脚边,“山下那户人家的儿子还没娶妻,将?你送去给他?暖床再?适合不过了?。” 阿紫闻言脸色巨变,“郡……郡主, 您在同阿紫开玩笑呢吧?” 山脚下确实有一户人家,因家中穷苦只能住在山下。这家的老汉识得一些草药,所以经常进山采些药材与别宫中的医师换些银钱。 老汉家有个三十有五的儿子, 整天好吃懒做混吃等死, 有时候宫娥们来拿药材的时候还要被调戏两?句, 是宫娥们十分?嫌弃的对象。 像阿紫此等想要飞上枝头的人, 自然更是瞧不上了?。 “本郡主一言九鼎, 从不戏言。” 阿紫惊得满身开始冒冷汗, 对着?沈柒音连连磕头, “郡主饶命!阿紫愿意?留在别宫里?做牛做马,郡主千万别把阿紫送出去啊!” “你不是自诩别宫中的所有奴婢皆按照皇宫礼制执行么, 皇宫的奴婢们都是像你这般随意?违抗主子命令的?刘长史平素就是这般教导你们的?” 刘长史闻言立即说道,“不是的郡主!这都不关我的事, 是阿紫一门心思地想要进王府, 非要求着?我帮她!” 沈柒音带些凉薄的声音自刘长史的头顶响起, “所以你们俩便精心设计了?金儿撞翻晨露水的戏码,想叫本郡主和金儿之间产生隔阂, 再?给金儿灌输一些她缺乏礼教的想法,如此你们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实施你们自认为毫无破绽的计划了?,是与不是?” “郡主莫要听她胡说!”阿紫说完转过头急切地反驳刘长史,“这一切明?明?是你教唆我做的,如今东窗事发,竟然想要将?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别做梦了?!” 沈柒音没有闲情逸致看她俩狗咬狗,挥了?挥手说道:“行了?。明?天日子不错,阿紫与山脚那户人家的喜事便定?在明?天吧。记住,必须确认她入了?洞房,否则拿你们是问。” 不是想要爬床么,成全她好了?,她沈柒音可太爱成他?人之美了?。 待亲卫将?哭嚎的阿紫拖下去之后,沈柒音又转过头来看向刘长史,“至于你该如何处置,本郡主可要好好想一想才?是。” 刘长史从未想到曾在别宫中称霸一方的自己,今日竟然要折在沈柒音的手里?。 她上一次见到沈柒音是在十年前,彼时的她还是个天真淳朴的小女孩,谁曾想不过十年光景,沈柒音便褪去了?满身的稚嫩与单纯,化身成了?烈火熊熊的凤凰。 “我……我可是皇后娘娘的人,郡主您发落我之前,是不是要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思量一番?” 沈柒音闻言微微挑了?挑眉,而后扬起唇角笑了?笑,“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从前是皇后娘娘宫里?伺候的。” 刘长史见自己将?皇后抬出来似乎有些用处,慌乱的心绪稍稍稳了?一些,“没错,皇后娘娘非常重用我,若非如此也不会举荐我来做别宫的长史,所以郡主万不可随意?发落于我。”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41节 “说来道去,左右也不过是个奴婢,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奴婢便不是奴婢了??”沈柒音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脚边的刘长史,音色中带着?令人心颤的冰冷,“还是说刘长史在这别宫里?待久了?,真的以为自己是这宫里?的主子了??” “我并没有……啊!” 刘长史话还没说完便被沈柒音一脚踹翻在地。 “知晓自己是奴婢还敢在本郡主面前打算盘。金儿也是你们可以随意?欺辱的?我父王的床也是你等可以随意?肖想的?!来人,刘长史试图杀害本郡主贴身侍女,想要安排图谋不轨之人在本郡主身边,按律发配极寒之地,即刻启程!” “是!” 刘长史瞪大了?眼睛,剧烈挣扎着?想要挣脱侍卫如铁钳的手,“我不去!我不要去!放开我!” 沈柒音皱了?皱眉,“吵死了?,将?她的嘴给我堵上。” 刘长史的嘴巴被堵住,在两?个近卫的配合之下,被强行拖了?出去。 随后沈柒音抬眼看着?满身满脸是伤的阿香问道:“你姓甚名甚?” 阿香屈身福礼,“回郡主,奴婢本名唤吕香。” “来别宫多长时日了??” “来别宫已?经五年了?。” 沈柒音点头,“很好,以后这别宫中的长史便由你来担任吧。” 香儿闻言惊讶地抬起头,脸上是不可置信的喜悦,“郡主,您说真的?” 沈柒音笑着?说道:“方才?便说过了?,本郡主从不戏言。” 香儿闻言激动地想要叩恩,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抠着?手指对沈柒音说道:“可是郡主,宫内有比奴婢更适合的嬷嬷,奴婢担心做不好。” “你可以,本郡主不会看错人。本郡主挑人从不看资历,看的是秉性。本郡主唯一希望的便是你能一直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莫要叫本郡主失望。” 说完沈柒音将?方才?从刘长史身上搜来的长史腰牌拿出,示意?阿香过来领走?。 阿香听了?连连点头,“阿香会的!多谢郡主!”说完上前虔诚地接过沈柒音亲自授予她的长史腰牌。 金儿见了?激动异常,猛地抱住阿香,“太好了?!今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阿香姐姐了?!” 阿香回抱住金儿,“嗯!多亏了?金儿妹妹,金儿妹妹就便是阿香的福星!” 至此,别宫中的两?大毒瘤便被肃清了?出去,平素仗着?刘长史狐假虎威随意?其辱他?人的宫娥嬷嬷皆被杖了?刑罚赶出了?别宫,别宫的偏院迎来了?二十五年来第一次的欢悦。 * “任医师,郡主她如何?小世?子如何?” “郡主与腹中的小世?子皆很好。” 金儿闻言拍了?拍胸口,“那就好,瞧任医师如此紧张,金儿还以为有什?么不妥之地呢。” 最难熬的夏日已?经过去,沈柒音的肚子日渐圆挺,离预产日还有近半月,任医师便每天两?次地往玉芙宫内跑,并且金儿觉得任医师一次比一次紧张。 “离小世?子出生还有半月,郡主这半月可不能偷懒,每日都要按照老夫的说的缓步走?上几圈,有何不舒服的地方第一时间差人叫老夫前来查看。” 沈柒音轻抚圆润紧绷的肚皮,笑得无可奈何,“任医师,您太紧张了?,每天都要在我耳边说上两?遍,我都倒背如流了?。” 任医师擦擦额头上的汗,“郡主莫要大意?,一切小心为上。” 沈柒音点头,“阿音知晓的。” 随着?预产日越来越近,任医师确实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紧绷,他?早在十日前便安排了?两?个医婆搬到了?玉芙宫的偏殿,在他?的强烈建议下,金儿也搬到了?沈柒音房间的外室,与沈柒音只有一屏之隔,以免夜里?有何不适,能够及时发现。 沈柒音倒觉得自己身体很好,每日能绕着?玉芙宫走?上好几圈。她现在唯一忧心的,便是肚子的小家伙到底是小县主还是小世?子。她觉得是女儿,但?任医师每次给她号完脉便都说是小世?子。 不过不管是男是女,沈柒音都十分?期待与之见面。 第53章 沈柒音觉得金儿最近有些不对?劲, 每次出去之后都是哼着小曲回到玉芙宫的,有时还呆愣在那处抿嘴偷笑,这副模样叫她想起来?七年前情窦初开的自己。 “金儿。” 金儿听沈柒音在叫她, 回过头看着沈柒音问道:“怎么?了郡主?” 沈柒音朝着她的手?抬了抬下巴,“桌子那一角都要?被你擦掉皮了。” 金儿连忙松开手?上的布巾,有些心虚地说道, “这里被沾上了甜乳,所以?金儿要?仔细擦干净才行。” “是吗,”沈柒音轻笑,“原来?金儿如此爱清扫, 擦个桌子都这般喜笑颜开。” 金儿摸了摸自己的脸,“有……有吗?” “自然?有的,”随后沈柒音看了眼金儿挂在腰间的玉佩继续说道:“没?记错的话, 你腰间挂着的这块玉佩该是长信的吧?” 金儿像是被窥探了什么?秘密一般, 连忙用手?挡住那块玉佩, 瞬间羞红了脸。 “是他非要?给金儿的, 盛情难却, 金儿只能勉强收下了。” “哦, 原来?如此, 我?以?为你俩互有情愫,还想着给你做主将你指婚给长信呢。” 金儿连忙摇头, “金儿才不要?,金儿还要?陪着郡主呢!” 沈柒音点头, “哦, 原来?如此。不过长信不小了, 也到了娶妻的年岁,若是金儿不喜欢长信, 那我?只能给长信另找良缘了。” 金儿闻言迅速地眨了眨眼睛,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我?……他年岁也不是很大?,不必如此着急的。” 沈柒音连连追问:“你怎知他不着急?他同你说的?” 金儿被问得脸上又泛起羞意,低头抠着手?指不说话。 沈柒音见状起身佯装向外?走去,“既然?你不说,那我?只好去问问长信了。” 金儿急得连忙扶住沈柒音,“郡主您别去!我?说便是了!长信他……他说想要?娶我?……” 沈柒音听了扬起嘴角,果?然?被她猜中了。 他二人?在别宫中的这几月,比在京都时相处的时间多了许多。从前总爱吵嘴,但最近却能一起待上好一会都不见长信惹怒金儿。 “可我?没?有答应他。” 沈柒音好奇,“为何?你不喜欢他?” 金儿抿嘴摇头,羞涩却大?胆的说,“喜欢的。但在我?心中郡主排第一,小世子排第二,王爷排第三,他只能排第四。所以?我?要?等到小世子出世之后,会叫我?姨姨了再考虑与他的婚事。” 沈柒音见金儿掰着手?指一一数着,不禁笑出了声,随后将她竖起的四根手?指合拢,随后又把她的大?拇指掰起来?,看着她纯净的双眼说道,“记住,要?将你自己排在第一位。” 可金儿却摇摇头,“我?不要?,那我?排第四好了,如此长信便只能排第五了!” 沈柒音点点她的脑袋,“你呀。” 见二人?两情相悦,沈柒音心中也是十分欢喜。 她与长信从小便被养在王府,二人?是十足十的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况且长信为人?正直纯良,沈柒音很是放心将金儿托付给他。 这两日?沈柒音有些贪睡,刚用完早膳眼皮便沉重的抬不起来?了。 金儿见状在沈柒音耳边轻声说道:“郡主,任医师说了不能太嗜睡,金儿去将早上做的甜乳端给您,然?后金儿再陪您出去转一会可好?” 沈柒音闻言好不容易将黏在一起的眼皮撑开,“好。” 金儿抿嘴一笑,乐颠颠地踏出玉芙宫,朝后厨的方向去了。 在金儿的努力下,终于将那道甜乳学?会了。她特意将甜乳稍稍做了改动,做成有点偏酸甜的口味。沈柒音吃了一次之后便不再吃其他人?做的甜乳,现在她做的这道甜乳已?经成为沈柒音每日?必不可少的饭后甜点。 目送金儿的身影出了房间,沈柒音不再闭上眼睛,不然?金儿待会来?了又要?将任医师的话唠叨上好几遍。 沈柒音就这么?靠在床头,眨巴着眼睛等着金儿。就在她快要?控制不住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门口传来?有些慌乱的脚步声。 沈柒音抬首看去,只见去厨房端甜乳的金儿却两手?空空地回来?了,脸上原本轻松的表情被惊慌与空洞所替代。 沈柒音见状心中涌上不祥的预感,“金儿,发生了什么?事?” 金儿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看到沈柒音询问的眼神连忙摇摇头,努力平复着心绪,“没?……没?事的郡主……” 金儿不会撒谎,就算撒谎也逃不过沈柒音的眼睛,沈柒音撑起身子紧盯着金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真的没?事,郡主,您的甜乳……”金儿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根本没?有端着甜乳。 沈柒音一双凤目肃然?中带着锐利,“金儿,你知道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查到发生了何事,任何事瞒不了我?。” 至此,金儿再也忍不住了,双眼像是断了闸的水渠,泪水汹涌地瞬间顺着脸颊流下,“郡主……我?听到长信说……说王爷出事了!” 沈柒音听了心中一跳,“父王出事了?!出了何事?!” 金儿哭得泣不成声,“王爷被陛下以?谋逆之罪关进了宗人?府的大?牢!” 沈柒音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知觉,眼前阵阵发黑。 过了片刻,沈柒音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颤抖着嘴唇说道:“谋逆?” 金儿哭着点头。 她原本想要?将甜乳直接端走,可发现有些凉了,便将甜乳放在小炉上温着,蹲在一角静静地等。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从京都赶来?的暗影在向长信汇报事情,更具体的她没?有听清,她只听到了王爷被关进了宗人?府,还是因为谋逆此等滔天大?罪。 听到的瞬间她便发出了惊呼,自然?是被长信发现了。 长信嘱托了她万不要?叫郡主知晓此事,金儿也明白郡主临盆在即,定然?不能受了刺激。 可如今被关押在宗人?府里的是郡主的父亲,若是真的不让郡主知晓,万一王爷出了什么?意外?郡主可怎么?办?真的能永远瞒着郡主吗?况且金儿不信王爷会犯下谋逆之罪! “我?父王断是不可能犯下如此重罪!定然?有人?在谋害他!”沈柒音上前一把抓住金儿,“长信呢!长信在哪?” 金儿扶住摇摇欲坠的沈柒音,“长信说他收拾妥当之后便准备回京都,此刻……郡主!” 金儿的话还没?说完,沈柒音便松开金儿迅速跨出殿门,朝长信的住所奔去。 金儿连忙追了上去,“郡主,您要?做什么??” 沈柒音双手?覆于肚上,不顾金儿的阻拦,快步向前走去。 “郡主!您慢着些,小心小世子啊!” 沈柒音一把甩开金儿拉她的手?,金儿怕沈柒音摔着,又不敢与她拉扯,只好上前扶着她。 “郡主,金儿扶着您,您别急,长信应该还没?有走!” 还没?到长信的住所,沈柒音便碰上了背着包袱的长信。 沈柒音见到长信一把抓住长信的双臂,犹如血染的双眸盯着长信,“我?要?回京都!”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42节 第54章 “郡主?!万万不可!” 长信千叮咛万嘱咐金儿莫要给郡主?知晓此事, 可没想到金儿转头就告知了郡主?。郡主?离临盆不过堪堪十来日,怎可受此刺激?怎可受住颠簸? 沈柒音目光如?炬,声线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厉色, “我说了,我要回京都!” 可长信却十分坚持,“您现在最重要的便是保重身体?, 您腹中可是有快要降生的小世子,如?今京都城中诡秘异常,恕长信不能听命!” 说完长信往后退了一?步,“来人, 送郡主?回房!” “我看谁敢!”沈柒音扬声喝道,额头暴起青筋,双目如?火又似冰, “父王才刚入狱, 本郡主?的命令便不管用了吗?!” 沈柒音的话音刚落, 一?声惊雷响彻云霄, 天色瞬间变得暗沉, 如?豆粒一?般大的雨滴哗哗而下。 沈柒音面色苍白但双眸却坚毅无比, “任何人阻止不了本郡主?, 京都城本郡主?是回定了!” 瞬息之间,雨水便将所有人的衣衫打湿, 金儿将自己的外衫脱下遮在沈柒音的头顶,对着长信大声说道:“长信, 你我心中都明白, 此事不可能瞒着郡主?, 如?今郡主?知晓了也断不能心安理得地待在别宫。不如?将所有暗卫与亲兵全部带走,一?来能够在路上保护郡主?, 二来王府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回到京都说不准能够加快查清真?相的速度,不是吗?” 长信握紧了拳头,一?双虎目中盛满挣扎。最后终于?松口:“属下明白了……所有人听令,即刻整装,一?刻钟后在玉芙宫门口集合,出发京都城!” 沈柒音闻言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将内心的惊惧与上涌的泪意?压在心底,抓着金儿的手说道:“速速回宫换衣整装。” 大雨一?连下了两日,道路泥泞不堪十分难行,但前往京都城的一?行车马却一?刻也不敢耽误。 未避免沈柒音腹中胎儿有异常,任医师一?路上皆与沈柒音同乘,时不时地为她号脉。 沈柒音也在内心不停祈祷腹中的孩子定要争气?一?些,千万不要降生在在回京的路上。 老天爷和腹中的孩子像是听到了沈柒音的心声,虽然一?路坎坷,但总算是平安抵达了京都。 京都艳阳高照,但沈柒音却无暇感受秋高气?爽,一?直有块阴霾浮在心头。 沈柒音换了小轿,直奔宗人府。 “来者何人?” 宗人府把手的侍卫怎会不认识沈柒音?只不过如?今掌管宗人府的执行者自己都入了宗人府的大牢,谁还会将沈柒音放在眼里? 虽说陛下的御旨中提到,睿亲王此罪不连带身怀六甲的永乐郡主?,但罪人之女就是罪人之女,今后是不是郡主?还不一?定,怎可轻易将她放进去?? 沈柒音早就预料到会如?此,她亮出庆帝曾赐予她的金牌,“闪开?。” 御赐金牌犹如?庆帝亲临,侍卫不敢再拦,只好跪下行礼,随后让开?道路,“持金牌者可进,其余人在外等?候。” 金儿闻言想要与其争论,却被沈柒音拦了下来,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沈柒音一?人进了宗人府内。 沈柒音穿过前堂,跨过后院台阶,来到狱房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从大庆建国以来,此间牢房关押过两人,此二人皆是犯了叛国谋反的重罪。 沈柒音从未想过,她的父王,大庆的战神,竟会被关押在这间牢房里。 看着盘腿坐于?圆座之上,闭目不知在想什么的父王,沈柒音终究还是湿了眼眶。 她缓步走上前去?,颤抖着苍白的嘴唇轻轻呼唤道:“父王……” 睿亲王听到沈柒音的声音立即睁开?眼睛,在看清了沈柒音之后,原本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的双眼闪过了惊愕,随后脸上布满了怒火。 “谁叫你回来的!” “阿音自己要回,谁人能够阻拦?” 睿亲王近半年没有见到女儿,心中想念得紧,曾经以为再见到定然是孙儿出生之日,却不曾想到是在这不吉利的牢狱之中。 睿亲王从圆座上起身快步走近沈柒音,“你不知晓京都城如?今很不太平么?你不在别宫好好养胎,回来做什么!” 沈柒音泪如?雨下,“父王如?今被关押在重狱之中,你叫阿音在别宫中如?何待得下去??” “父王不想你涉险,你不明白么!” “阿音不想明白!京都城不太平又如?何,在父王眼里阿音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吗?阿音不怕,腹中的孩儿定然也不怕!” 睿亲王伸手抚上沈柒音的脸,用指腹擦去?她满脸的泪水,“我知晓阿音定然是不怕的,我沈然之女怎会是软骨头?可是阿音,我已经失去?了你母妃,不想再失去?你。” 沈柒音闻言眼泪掉得更凶,“我从小便没了母亲,难道您想叫我连父亲也要失去?吗?”沈柒音抓着睿亲王的手,“都怪女儿,若是女儿不去?临榆别宫,您便不会将王府大半的兵力与暗卫都调走,也不会被人潜入王府将您陷害至此,都怪女儿不好……” “傻孩子,若是有人想要害我,无论如?何都能钻到空隙,莫要将所有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仔细腹中孩子。” 沈柒音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抬头看向两鬓斑白的父亲,“您放心,阿音会护好自己和孩子。” 也会护好您,曾经您阿音的靠山,是阿音的守护神,如?今就让阿音尽自己绵薄之力来守护您!看着两鬓斑白的父王,沈柒音在内心祈祷,望苍天有眼,能够让她顺利找出证据,还他父王一?个?清白! 与睿亲王告别之后,沈柒音又迅速向皇宫的方向而去?。有了庆帝的金牌在手,就算如?今她父王是戴罪之身,进出皇宫依然畅通无阻。 来到庆帝平素批奏折的甘泉宫外,意?料之中的被公?公?拦了下来。 “陛下歇下了,郡主?请回吧。” 沈柒音迎风而立,“阿音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烦请公?公?通融一?二。” 公?公?不为所动?,“郡主?,陛下真?的歇下了,您莫要为难老奴。” “既然如?此,那阿音便在此等?着,等?到陛下愿意?召见阿音为止。” 那公?公?见沈柒音不听劝说,叹了口气?说道:“郡主?愿意?等?着便等?着吧。” 沈柒音目光紧盯着甘泉宫的殿门,已经做好了在此长候的决心。 父王陛下乃亲手足,她不信陛下不知道她父王是被陷害的。 长信和平素跟随父王左右的亲卫,以及王府中的大半暗影都被调至临榆城的别宫之中,导致王府原本如?铁桶般的守卫有了很大的空隙,叫幕后之人有机可乘潜进王府,将与敌国私通的信件放入了父王的寝房之中。 就算是她一?介女流,也知晓不会蠢到将谋逆信件存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何况是掌管天下之事的皇帝?若是真?的有谋逆信件,也早就烧成灰烬,谁会放着等?着别人来发现? 如?此显眼的陷害,为何陛下还要将父王捉拿至宗人府? 她父王将自己的一?身都奉献给了大庆,不该遭到如?此不公?的待遇。 成婚之前,为了助陛下拿下江山,将母妃远送他乡。成婚之后,为了抵御外敌,连母妃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可他却一?句怨言都没有,手上兵符说放就放,除了觉得亏欠刚出生的自己,难道不是为了向陛下表示他的忠诚而给陛下吃了一?颗定心丸么? 如?此的父王,怎可会通敌叛国?她的父王,对大庆的昭昭之心谁人不知? 就因为发现了几张不知真?假的信件,就将赤胆忠心的大庆战神关押在犹如?立锥之地的重狱之中?真?是可笑至极! “轰隆!” 仿佛是听到了沈柒音心中为睿亲王的鸣冤,原本日丽风和的天空响起一?阵惊雷,乌云遮住了头顶的金乌,天空瞬间暗了下来,瓢泼大雨如?倾倒般落下,将立在甘泉宫门口的沈柒音浇得通身湿透。 第55章 “郡主, 您别站在雨里,这样您会着凉的!” 金儿举起手挡在沈柒音的头?顶,想要为她挡着些雨水, 奈何雨势太大,她这双手太小根本无济于事。她只好将自己的外?衫脱下,踮起脚尖将衣衫遮在沈柒音的头?顶。 “求您了郡主, 您的身体为重啊!” 沈柒音却恍若未闻,立在雨中朝着殿门大声说道:“陛下!您瞧见了吗,连老天爷都在为我父王鸣怨,阿音不相信您不知晓父王是冤枉的!请陛下下旨重新彻查此案!还父王一个?清白!” 话?音刚落, 殿门便从?里打开,沈柒音见状双眼燃起一丝光亮,“公公, 可是陛下愿意召见我了?” 公公摇摇头?, “关于郡主请求的事情, 陛下他自有定夺。郡主莫要站在此处淋雨了, 还是快些回去吧。” 闻言沈柒音眼中光芒暗了下去, 可眼角的那抹倔强却叫人不敢忽视, “我不会回去的。” 公公苦口婆心, “您如?今快要临盆,在此站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那便是她的命, 也是我的命。我今日定要求得陛下重新彻查此案的御旨。” 公公急得蹬了蹬脚,“哎呦, 怎么就是说不通了呢?陛下金口玉言, 圣旨已下怎可轻易改动?” 沈柒音的双颊被雨水冲刷得苍白如?纸, “我并非想要叫陛下改动圣旨,只是求陛下给我一个?重新彻查的机会。我不相信陛下会心冷至此, 连一个?机会都不给父王。” 公公边摇头?边说,“这可如?何是好。”随后又?进?了甘泉宫。 “阿音!”皇后此时匆匆而来,见沈柒音就这么淋着雨,夺过婢女手中的伞,将伞撑至沈柒音头?顶,面上满是担忧之色,“阿音,你不可在雨中淋着,快些与我回沁宁宫去!” 沈柒音却摇头?,“娘娘,阿音还没求得陛下御旨。” 皇后闻言眉头?深深皱起,“若是陛下一直不下旨,难道你便一直站在这里吗?” 沈柒音抿了抿唇,随后转头?看向?皇后,“娘娘,您能否替阿音求一求陛下?我父王是万万不可能犯下此错的,只要您帮阿音求得一次重新彻查的机会便可,求您了……” 皇后垂下眼睛,为难地说道,“早在你父王入狱之时,陛下就下旨不许任何人插手此事,再?说后宫不得干政,本宫也无能为力……” 沈柒音听了脚步微微踉跄,心中是深深的无力感。 她从?来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无用。 从?来没有如?此憎恨自己是一介女流之身,不能在朝为官,不能为她父亲谋求生机。 从?前挥霍着父王的荣耀与宠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方才从?宗人府出来还口口声声说自己能够为父王查明真相,如?今却只能这里卑微地求着陛下,求着皇后,可陛下却连她的面都不愿意见。 沈柒音闭了闭眼睛,她此刻真的恨极了这深宫大院,恨极了皇权,恨极了京都。 沈柒音向?后退了两?步,避开皇后遮在自己头?顶的雨伞,重新站到雨幕之中,“我明白了。”随后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宫外?走?去。 皇后见状追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眼眶中浸满了无奈的泪水。 沈柒音踏出宫门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头?顶是乌沉的天穹,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双眸空洞中带着些无措。 “郡主,您别在雨里淋着了,咱们先上轿回府吧!”金儿跟在沈柒音的身旁,又?是心疼又?是焦急。 回府?如?今父王还在牢狱之中,自己怎能安然回府?沈柒音仿佛一个?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湿透的鞋履踩在积满雨水的地面上,缓缓向?前走?着。 “郡主!” 远处的马蹄之声朝着沈柒音的方向?而来。 沈柒音定睛一瞧,是许久不见的于瑾年。 于瑾年翻身下马,将雨伞撑至沈柒音的头?顶,“郡主,您……”话?到嘴边,却又?不知晓该如?何说,此时安慰已经?成了多余之言。 沈柒音抬手抓住于瑾年的手臂,原本空洞的双眸像是找到了一丝希望,“于大人,我父王是冤枉的,你是大理寺丞,帮帮我……” 于瑾年面上带着愧色,“郡主,此案由?陛下一手审理,皇室宗亲的案件,我……根本没有资格参与。” 沈柒音闻言缓缓松开抓着于瑾年的手,“是吗……既然如?此,于大人还是快些离开,莫要与我这罪臣之女有任何瓜葛。”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43节 于瑾年捏紧了手中的伞,“虽然我不能以大理寺丞的身份帮你,但?我可以以于瑾年的身份帮你。” “不必了,于大人莫要为了我涉险……”沈柒音说着面色变得痛苦起来,手捂住小腹开始有些站立不住。 金儿见状俩忙架住沈柒音,“郡主您怎么了?” 沈柒音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是血色全无,“我……好疼!肚子好疼!” “难道小世子要出生了?怎么办?”金儿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已然六神无主。 “速速找到最近的医馆!”于瑾年将沈柒音拦腰抱起,“轿子在何处?” 金儿着才想起她们是乘轿而来,引着于瑾年来到车轿边,与于瑾年配合将沈柒音挪至轿子当中,往最近的医馆而去。 行至一半,金儿突然想起任医师以前说过,郡主临盆之时他必须在旁,连忙掀开车帘对?于瑾年说,“回王府!找任医师!” 于瑾年见沈柒音痛苦的面容,皱起眉头?说道,“事关紧急,找到最近的医馆才是最要紧的!” 金儿也明白于瑾年所言没错,但?她想起随着郡主临盆日的到来越来越紧张的任医师,咬紧了牙说道:“不,必须回王府!请于大人骑马先行去王府通知任医师做好准备,快!” 在金儿的坚持之下,车轿拐了个?弯迅速往王府而去。 车轿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王府,任医师早已等在府门口,见到郡主的车轿急得双手发颤,“速速将郡主移至清凌院!” 沈柒音不知晓自己是如?何下的轿,被何人抱着来到房间,她痛得已经?快要失去知觉,被雨水浇至冰冷的身体因为疼痛而浮起一层虚汗。 “郡主,您千万不要闭上眼睛,定要保持清醒啊!” 任医师见沈柒音目光有些散乱,双眼半合,连忙开口说道。 “我……我明白……” 任医师退出帘外?,指挥者几个?医婆准备开始接生。 金儿与于瑾年立在门前,面上皆是紧张的神色。 金儿来回踱步,定不下心神,索性?双手合十对?着雨帘向?上天祈祷,愿上天保佑郡主能安然生下小世子。 立在房中的任医师双手握拳,额头?生出密密的汗水,此番情景又?叫他想起了二十几年前王妃临盆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他也和此时一样,他立在帘外?,医婆在内接生。 他在帘外?听着王妃的痛呼声一声比一声虚弱,医婆的呼喊声越来越大,而他站在那里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眼睁睁地听着王妃声音越来越底,直至消失。 王妃因难产昏迷,而后死于血崩。 各种止血法子都使了个?遍,都没能将王妃救回来。 如?今他立在王妃用命换来的郡主的房中,手握精心钻研了二十年的止血丹,只盼自己不会用上这止血丹。 因为他对?此丹没有十足的信心,他怕重蹈二十几年前的覆辙…… 第56章 帘中人?影绰绰, 可见?到婢女忙碌的身影。 “郡主,您再用?些力气?!再用?些力气?!” 沈柒音按照医婆的指示,不断地深吸气?, 不断地用?力,可医婆却说远远不够,孩子卡住根本出不来。 她已经被疼痛席卷了全身, 衣衫全都?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一般,额前鬓角的头发黏在?面颊却无暇去管。 医婆还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叫她如何用?力,可她却完全使不出力气?了……头顶上纬帐的珠串越来越模糊, 医婆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金儿,郡主呢?!” 正闭着眼睛祈祷的金儿闻言睁开眼睛看去,竟然是一身铠甲战袍的苏衍, “苏将军……” 苏衍眼底青黑, 面色沧桑, 显然是赶了好几天路程的模样?。 “郡主怎么样?了?” 金儿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郡主她为了王爷的事情淋了好久的雨, 本来还有好些天才到日子, 可今日却突然……郡主已经进去快一个时辰了, 金儿好担心……” 苏衍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医婆隐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就是不见?孩儿降生的哭声。 于瑾年看了眼本该在?边疆御敌的苏衍说道,“将军现在?回?京, 不怕陛下怪罪下来吗?” “怪罪便?怪罪吧。” 早在?一月之?前边疆传来消息, 敌国大军压境, 边关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急需京都?的支援。 此时不知从何处流出消息, 说敌国此次带兵的乃六年前设计害死苏老将军的那位名叫元德的将领,苏衍本就想要主动?请缨,得知了此消息更是连夜向陛下请了旨,率领麾下精兵火速前往边疆。 敌国领兵将领确实是元德没错,但他此次作战的方式却与?往日有很大的不同。 每每在?两军刚交战之?时,便?又急急退去,不过两日又故技重施。不像是来攻占城池,倒像是想要引起大庆的注意,引起他的注意。 就在?苏衍做好了计划,准备快刀斩乱麻誓死拿下元德项上人?头的时候,京都?传来消息说睿亲王因谋逆入狱了。 听到消息的苏衍完全不敢相信,睿亲王护国佑民,比任何人?都?要忠贞,谁有可能谋逆他都?不可能。 可他的暗影在?消息没有证实之?前是不会?传到他这里的。 沈柒音临盆在?即,长?信与?王府大半的兵力都?被调去保护沈柒音,此时的睿亲王可是说是孤立无援。 苏衍捏紧了手中的信件,当下便?作出了决定,他要回?京都?。 虽然他很想一刀砍了元德,但他此时却不得不放下深海血仇。 苏衍将一切事宜交给副将之?后,独自一人?踏上了回?京之?路。他几天不曾合眼,跑死了几匹快马才赶到京都?城,却在?刚踏进苏府大门时被董卓告知沈柒音像是临盆了。 苏衍来不及思考为何沈柒音会?在?京都?城内便?跨马上鞍,迅速朝王府而去。 他不敢想象沈柒音知晓睿亲王入狱的事情时是何表情,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回?的京都?。睿亲王的事情还没有任何眉目,孩子却在?这个时候要出世。 “郡主!!郡主您睁开眼睛啊!!任医师!郡主不行了!!” 突然,房间内传来医婆的尖利的叫喊声,苏衍想都?没想便?踹开房间直奔沈柒音而去。 他急切地掀开纱帘,跪坐于沈柒音的床头,握紧了沈柒音的手说道:“阿音,你睁开眼睛!求你了,千万不要睡过去……” 可沈柒音双眼紧闭,对外界已经毫无知觉。 任医师迅速打开针匣,随后用?左手握住自己?不断发抖的右手手腕,强行将稳住不断打颤的右手,随后捏住细长?的银针,将针头没入沈柒音的头顶,试图唤醒沈柒音。 可沈柒音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任医师,孩子的头正卡着,若不快些唤醒郡主,恐会?……恐会?一尸两命啊!”医婆嘶哑着声音说道。 任医师闻言又抽出两根银针,尽数扎进沈柒音头顶之?中。过了片刻之?后,沈柒音终于有了一丝的反应,但双眼依旧紧闭。 苏衍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沈柒音,这样?面色青白的她仿佛下一刻便?要抛下所有转身离开。 他将心中的惧意压在?心底,俯在?沈柒音耳边轻声说着,“阿音,你快醒醒好不好?孩子就快出生了,难道你不想见?见?他吗?” 苏衍握起沈柒音软绵无力的手,脸上已经被眼泪浸湿却浑然不觉,“还有王爷,王爷还在?宗人?府等着你,等着他的孙儿,你再不睁开眼睛王爷该多忧心?” 沈柒音像是听见?了苏衍的话,手指微微动?了动?,“父王……” 苏衍见?状将沈柒音的手握得更紧,“阿音,你醒了?” 沈柒音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憔悴了许多的苏衍,哭得梨花带雨的金儿,还有像是快要晕过去的任医师。 “郡主,小?世子还未出生,您需得加把劲啊!”任医师说着向沈柒音的头顶又扎了一根银针。 沈柒音此时又感觉到小?腹那股熟悉的疼痛。 她不能死,她一定要撑住!父王还含冤在?狱,她还没有为父王查清真相,还不曾为父王鸣冤,怎可轻易地就死掉?她还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带孩子见?见?她的外祖父,怎可轻易放弃? 想到这里沈柒音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挣,“呃啊!!!!” “出来了!孩子出来了!”随着医婆欣喜的声音之?后,便?是孩子嘹亮的哭声。 沈柒音大口?地喘着气?,在?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刻,汹涌的眼泪顺着眼角浸湿了枕巾。 苏衍轻轻吻了一下沈柒音的手,从不信神佛的他此刻在?心里不断地感谢上苍。 沈柒音已经虚脱,但依旧努力睁开眼睛说道:“快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医婆闻言将包好的孩子放在?了沈柒音的臂弯处,“是个可爱的小?县主。” 沈柒音闻言虚弱地笑了,“我就知晓是女儿。” 任医师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缓缓地退到了纱帘之?外,“恭喜郡主诞下小?县主!” 沈柒音却缓缓收起笑容,“我倒是希望她生于平常家庭,简单地活着。” 如今王府乱成一套,她的郡主之?位能否保住都?难说,更别说自己?刚出生女儿的爵位了。 不过就像自己?所说的,她根本不在?意这个身份,若是可以选择,她定然要做浪迹在?江湖的那些儿女,自由且肆意。 “阿音,你放心,她今后定会?过得简单且快乐。” 沈柒音好像这才注意到苏衍的存在?,“将军为何会?在?这里?我的女儿今后如何生活,用?不着将军操心。” “各位,”任医师见?沈柒音床前围了那么多的人?,忍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郡主刚诞下小?县主,需要歇息,各位还是出去为好。” 金儿闻言立即点头,“没错没错,将军,你本就不该出现在?此地,还请您立即出去!” 苏衍深深地看了眼沈柒音与?她怀里的小?小?人?儿,随后在?金儿催促之?下离开了房间。 任医师叮嘱医婆十二个时辰之?内要密切观察郡主的状况,小?县主虽然安全出生,但郡主却还在?危险期内,不可掉以轻心。 “我就在?偏殿住着,郡主有任何状况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切记!” 第57章 于瑾年在门外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见?苏衍出来连忙上前问道:“郡主如?何了?” 苏衍不敢回想沈柒音方才九死一?生的画面,“郡主暂时无恙,于大人?不必忧心。” 于瑾年听到?沈柒音无恙之后便放下了心来, 医婆方才的惊叫声确实?将他吓住了。但作为臣子的他在此时却半步都不能踏入,眼睁睁地看着苏衍与金儿破门而入,而自?己只能心急如?焚地立在房间门口。 此刻雨已经停了, 夜色慢慢降临。 虽然沈柒音暂时脱离了危险,但苏衍却不打算离开?,在沈柒音的清凌院中寻了处空屋子,盘腿坐于案边, 闭上眼睛养神。一?来不放心沈柒音,二来如?今的王府定然被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不得不设防。 于瑾年见?状亦步亦趋地跟了进来, “在将军看来, 暗害睿亲王之人?会是谁??”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44节 苏衍闻言双眼微睁, “任何人?都有可能。” 睿亲王手握重权, 单单用左膀右臂一?词已经不足以形容睿亲王对陛下与大庆的重要程度。同时, 睿亲王为人?刚正不阿无偏无党。有他在, 一?些?牛鬼蛇神根本进不了陛下的身, 因此想要将他从高处拉下来的人?多到?数不胜数。 不过?,若能知晓幕后之人?目的为何, 顺着蛛丝马迹查下去?,定然能将陷害睿亲王的人?揪出。 想到?此处苏衍眉头深锁, 若是幕后之人?的目的不仅仅是睿亲王, 那此案便会变得棘手很多。 他曾经说过?, 所有的巧合都是蓄意的安排。为何瑞亲王偏生在沈柒音将要临盆之际,在王府守卫薄弱之际, 在边疆发生战乱之际,在自?己奉旨前往边关御敌之际被发现通敌的信件? 睿亲王此次因谋逆之罪入了宗人?府,陛下收了走?了王府的御林守卫,只留下一?直跟随王爷的亲兵和王爷自?己栽培的暗影。 君王之心深不可测,按理说整个王府都该被贴上封条,府中所有管事与奴婢皆该下狱,但陛下却只下令将管家与王爷院中伺候的下人?押走?,没有治罪于其他人?。 而王府中的下人?们也没有因王府出现的变故而离开?,仍然坚守在王府之中,安分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想来这便是睿亲王的魅力罢。 于瑾年也找了一?处地方盘腿坐下,“不管是谁,此人?定然还有后招。将军,此时王府正是水深火热之时,郡主他需要你的帮助。” 苏衍面色冷然,陛下已经下令,此案任何人?都不可插手。但他不是任何人?,沈柒音的事情便是他的事情。为了沈柒音,别说是头顶的乌纱,就算拼上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夜莺啼叫,夜色渐浓。 几天没有合眼的苏衍已经疲惫不堪,他盘坐于案前不再言语,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来人?啊!任医师!!” 不知过?了多久,金儿惊慌的声音从沈柒音的房间传了过?来。 苏衍闻声瞬间睁开?眼睛,迅速冲了出去?。 他来到?沈柒音的房间内,见?医婆们端出一?盆盆血水,心脏像是要炸开?一?般。 他不顾一?切地冲向?沈柒音,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阿音!你怎么样?” 沈柒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丝力气也没有,感觉身体?的热度在逐渐被抽走?,冷得她发颤,很想蜷缩起来抱住自?己,但却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苏衍连忙抓住一?个医婆,双目血红地问道,“郡主她到?底怎么了?方才还好好地,为何突然流这么多血?” 医婆颤抖着双手,“血崩了!郡主血崩了!和当年王妃一?样啊!” 血崩? 任何人?听到?这二字都不能安然地立着,包括苏衍。 女?子产后最怕血崩,若发生血崩,基本无人?生还。 他跪在沈柒音的床前,伸出手紧紧握着沈柒音的手,懊悔的眼泪汹涌而出,“对不起……” 他知晓王妃当初死于难产,但并不知晓王妃是因为血崩而死。若是知晓,他断不可能叫沈柒音遭此罪。 他宁愿自?己断子绝孙,也不想失去?沈柒音…… “任医师来了,快让开?!” 金儿带着人?医师匆匆地赶来,苏衍连忙松开?沈柒音的手,将位置让给任医师。 任医师指挥着医婆为沈柒音身下止血,随后掏出一?个黑色玉瓶,从中倒出两粒乌色丹药,喂给沈柒音吃下。 沈柒音此时已经觉得呼吸不畅,双眼迷蒙,她看着苏衍的方向?,努力张开?嘴巴想要说话。 苏衍见?状立即靠过?去?,“阿音,我在呢……” 沈柒音气若游丝的声音传进了苏衍的耳中,“我要是死了,你……定要护好孩子……” 苏衍却连连摇头,“你说过?的,这是你的孩子,自?然要你自?己来护,所以你一?定挺住,你不可以死你知不知道!” 沈柒音没有力气与他争辩,她知晓苏衍定然会护着孩子。自?己真?的撑不下去?了,她太累了,她好想去?见?母妃…… 可她没能保护好自?己的父王,没有机会保护自?己的女?儿,不知晓母妃见?了自?己会不会怪罪于她? 不过?时隔二十?几年,她终于能见?到?母妃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沈柒音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满眼不舍地看了眼臂弯中的女?儿,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任······任医师,阿音她······”看着双眼紧闭的沈柒音,苏衍脑中已经成了一?片浆糊,完全找不到?自?己的语言,不敢去?探沈柒音是否还有气息,只能将希望放在任医师的身上。 任医师像是突然老了十?岁,鬓角的头发一?夜之间便白了许多。他颤颤巍巍地拉过?沈柒音的手腕,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不断颤抖的食指与中指放至沈柒音的脉搏上。 “郡主还有气息!” 堪堪六字,苏衍却觉得能抵过?千万言语。 “止住了!血止住了!”随后医婆激动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已经不往外流血了!任医师,您的丹药起效果了!” 任医师闻言瘫坐在地,老泪纵横,“王爷,王妃,小人?幸不辱命!感谢苍天!感谢苍天啊!” 金儿不顾形象嚎啕大哭,“郡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苏衍俯下身去?,在沈柒音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定要好好养身子,只要你能安然无恙,要我如?何我都愿意······” 金儿抹了抹眼泪一?把将高她许多的苏衍拉离了床边,“郡主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将军您了,将军若要要郡主好好养身子,就离郡主远远的!” 金儿如?此无礼苏衍也不恼,双眼从未离开?躺在床上的沈柒音,“我要在此等她醒来。” 金儿朝沈柒音的床边挪了挪,试图挡住苏衍的视线,“郡主有任医师在,有金儿在,很快便能醒来。将军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还是回您的将军为好。” 苏衍还想说些?什么,被从地上爬起来的任医师拉住。 “将军,虽然金儿说话确实?无礼,但却句句属实?。郡主如?今虽然脱离了危险,但由于失血过?多,需要静养,无关人?员还是出去?为好。” 苏衍知晓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只好点头踏出了房间。 “将军还是回府换身衣裳吧,还穿着这身湿哒哒的盔甲,不觉得重么?” 苏衍看了眼同样一?身湿衣的于瑾年,“于大人?不也是么,这么操心我做什么。” “将军不要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我已经准备放弃郡主了。” 此话倒令苏衍有些?惊讶,“为何?” 于瑾年深叹了口气,“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能在京都再次遇见?郡主,便是老天爷冥冥之中的安排,我与郡主是有缘分的,就算她有一?段失败的感情,也有了孩子,但我不介意,也总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可自?从小县主出生之后,我心中便有一?种直觉,一?种我与郡主这辈子只能当朋友的直觉。” 苏衍对于瑾年的这番话嗤之以鼻,都决定与阿音当朋友了,还不忘贬他是郡主那段失败的感情一?事,就这样还叫自?己不要对他有敌意? “不过?·····”于瑾年话音一?转,“将军既然是郡主上一?段失败的感情,郡主也明确地表明了不想与苏家有何瓜葛,所以我依然会站在郡主那边,帮助郡主赶走?她讨厌的人?。” 苏衍眼角爬上一?股凉意,“所以,你与我说这么多有何意义吗?” 于瑾年锁眉思索一?番,“好像是没有多大的意义。” 苏衍不想与于瑾年再费口舌,命董卓回去?替他收拾些?干净衣物?后,便又踏进了清凌院的偏房中并反手关门,将想要跟进来的于瑾年挡在了门外,躺在塌上闭上眼睛,自?动屏蔽于瑾年不断的敲门声。 * 沈柒音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看着在屋中忙碌的金儿,沈柒音轻轻扬起嘴角,她还活着。 不过?她见?到?母妃了,在梦中。 母妃还是像父王房间的画上那般好看,对着她笑得很温柔。自?己一?度想要跟着她一?起走?,可母妃却不愿意带着自?己。想来若是自?己真?的跟着母妃走?了,那便再也见?不到?金儿,再也见?不到?父王,也再也见?不到?自?己刚出生的女?儿了。 “金儿。” 金儿正用布巾擦拭着衣柜,听到?沈柒音的声音立即转过?身来,丢掉手中的布巾蹬蹬地跑过?来,“郡主您醒了?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的沈柒音原本就眩晕的脑袋更加晕了。 “我很好,只是有些?累。我的孩子呢?” “小县主正在奶娘那边睡得正香呢,郡主想她的话,金儿便将她抱过?来·······不对不对,金儿得先去?请任医师过?来给您好好瞧瞧。” 说完金儿又蹬蹬地跑出房间,找任医师去?了。 任医师背着医箱匆匆而来,他依旧边捋着胡须边给沈柒音号脉。 片刻之后任医师一?脸笑意地收起手,“郡主已经没有大碍,只需每日按时按量进补,将亏损的血气养回来即可。” 得到?了任医师的定音之锤,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可沈柒音因忧心在宗人?府牢狱之中的睿亲王,却不愿继续休养,只在床榻上躺了两日便要下床。 “郡主,金儿不求您在榻上躺到?足月,可至少也要半月在下床才行啊,您这才两日便要出门,万一?落下了什么病根可如?何是好?” 沈柒音手拿牛角梳与金儿对峙着,“没有这么多时间了,父王还在牢中,我怎可安心躺在榻上?你若是不帮我梳的话我便叫其他人?给我梳。” 金儿见?自?己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都说不动她,只好去?隔壁房间叫了这几日赶都赶不走?的苏衍。 “将军,任医师说了现在最好要下床走?动,可郡主非但下了床,还要出门去?,金儿已经劝不动郡主了,要不您去?劝劝?” 苏衍听了立即放下手中的书册,朝沈柒音的房间走?去?,正好碰上想要踏出房门的沈柒音。 “郡主要做什么去??” 沈柒音被苏衍堵在门口出不去?,一?双凤目直视着苏衍,“让开?。” 苏衍高大的身形屹然不动地立在门口,“郡主想要做什么,吩咐臣去?便是。” “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别人?插手。” “我知晓郡主想要早些?查明真?相,但也要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才行。长信这两日皆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情有长信在,有我在,郡主无须担忧,您如?今最该担忧的便是您自?己的身子。” “你叫我如?何不担忧?将军觉得我会放手将父王的命运交给别人?吗?作为他女?儿,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躺在床榻上?” “阿音,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为王爷查清真?相的!” 沈柒音苍白的脸上满是倔强,“用不着。听闻将军奉旨前往边疆御敌,怎可丢下边疆城池回京?不怕陛下怪罪于你?不怕陛下夺了你的兵权?不怕陛下砍了你的脑袋?” 苏衍双眼描绘着沈柒音消瘦苍白的脸,认真?地说,“不怕。手中的兵权头顶的乌纱与你比起来什么都不是,我就算将这条命豁出去?也要护着你,无论如?何我都会替王爷申冤,谁都阻止不了我。” 经历过?庆帝的闭门不见?,皇后的袖手旁观,以及于瑾年的瞻前顾后,面对这样的苏衍,若说沈柒音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她能理解陛下在百官的逼迫之下下旨捉拿父王的迫不得已,也能理解作为大庆皇后不能干政的无能为力,更能理解于瑾年身为普通官员不能插手皇室宗亲案件的无可奈何。 所以,苏衍这种做好了丢下一?切站在自?己身的边举动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无关情爱,无关恩怨。 她想任何一?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她不能接受。 正因为苏衍的这份真?挚,所以她更加不能接受。 苏衍手中的兵权是他一?次又一?次将脑袋别在裤腰上历经生死得来的,他的官位是顶着性命危险攻下了一?座又一?座城池换来的。 在明知苏衍一?旦要帮助自?己,定然会遭到?百官弹劾的情况下,她怎可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帮助?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45节 “我怕!”沈柒音厉声说道:“我说过?很多次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你听不明白吗!” “我明白,可是我做不到?!”苏衍眼里蕴藏着不可忽视的坚持,“你知道的,你赶不走?我的。” 沈柒音此时不想要连累任何人?,他怎会不明白?可他已经做好了挡在她和孩子身前的准备,做好了抛掉一?切的准备,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沈柒音抬起手去?推他,“你走?啊!” 可苏衍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沈柒音见?自?己根本推不动他,随即冷下脸说道:“我叫你滚你听不到?吗!” 苏衍任由沈柒音打骂,不说话也不离开?,只是这般看着沈柒音的眼睛,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决心。 沈柒音觉得累极了,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你到?底怎样才肯离开??” “我说了,你赶不走?我的。你需要我的帮助,王爷也需要我的帮助,”苏衍抬手握住沈柒音单薄的双肩,“阿音,让我帮你,好不好?” 沈柒音不是个爱哭的人?,但对面这样一?个在逆境之中愿意无条件地站在你身边的人?,她无法做到?不动容。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下脸庞,“你是傻的吗?” 苏衍将沈柒音轻轻揽进怀里,“嗯,傻的。” 于瑾年垂着头立在门外,沈柒音和苏衍的一?番对话他全听在了耳中。 他在心中问自?己,若换成是自?己,自?己会不会做到?苏衍这样?会不会放弃自?己用性命换来的一?切去?帮助沈柒音? 答案是不确定。 他没有办法做到?苏衍那般不考虑任何后果的去?帮助沈柒音。他会瞻前顾后,会想着目前她们母女?平安,根本没有必要付出太大的代价去?换取睿亲王的清白。 因为得不偿失。 当今陛下能坐上这把龙椅,睿亲王居一?半的功劳,所以陛下不可能治睿亲王死罪,最坏的情况便是终身□□。 沈柒音如?今依然是郡主,她刚诞下的女?儿不用册封,生来便是尊贵的县主。偌大的王府没有被封,她们依然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可若真?的大动干戈的去?与陛下对抗,与百官对抗,那便会连如?今的所拥有的都会失去?。 不仅如?此,若是真?的触怒了龙颜,不但是睿亲王,可能涉及此事的所有人?都会尸首两处。 如?此权衡下来,他真?的做不到?。 他曾经还在为郡主选了苏衍为夫婿而感到?惋惜,会在心中感叹郡主眼光太差。会觉得苏衍是一?个眼中只有官场只有战场而没有情的冷硬之人?。 可事实?告诉他,愿意为大庆付出生命的人?,当然也会愿意为心爱的人?付出所有。 从前他自?认为,苏衍除了出生比自?己好,让他有了一?定的阅历,所以才能站到?那个高度,所以郡主才会因此而选择他,除此之外自?己并不输于苏衍。 可今日他才明白,他输了,输得彻底。 于瑾年转过?身去?,抬起腿缓缓地走?出了王府的大门。 历来犯了重罪的皇室宗亲,最严重者斩首,最轻者也要发配边疆永不回京。 目前庆帝只下旨将睿亲王捉拿至宗人?府牢狱之中,还未确定最后的刑罚。 这让沈柒音提心吊胆之外,也多了一?丝希望。只要不是斩首之刑,那便有机会替她父王申冤。 沈柒音被苏衍和金儿以及任医师轮番上阵劝说一?番,终于又躺回了床上。 “树倒猢狲散,我父王被关进宗人?府之前,百官溜须拍马奴颜献媚,如?今父王被关押进大牢,各种弹劾各种毁谤扑面而来,我总算是见?识到?了官场的宦海风波。” “历来官场就是这般,有些?人?是真?的想要将睿亲王扳倒,好瓜分王爷手中的权利,好跨过?王爷这道屏障接近更高的权利。可有的人?确是墙头之草,见?谁失势都要上去?踩一?脚,耍得一?手见?风使舵的把戏。” 苏衍这番话沈柒音又何尝不明白?只不过?她不在官场,看不清其中的人?,谁人?是真?的憎恨父王,谁人?是那随风倒的墙头之草。 “陷害我父王的人?,有多少可能是那些?直接上奏弹劾之人??” 苏衍沉思片刻之后开?口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三品以上的官员,除了大理寺卿叶大人?,刑部侍郎吕大人?,长平侯朱侯爷以及不在京都的石将军,其他人?或是上奏或是直言,皆对睿亲王昔日的言行举止做出了批判。” 沈柒音捏紧了手指,他父王向?来高风亮节,一?身浩然之气叫一?些?心存歪心思的人?退避三舍,没有从父王那里得到?好处,便在父王失势之时踩上两脚。 此次事件,叫她看清了平素对父王毕恭毕敬的许多伪君子。 “将军,宫中来人?了,请将军立即回府一?趟。”这时,董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沈柒音听了不禁有些?担忧,为何宫里这个时候来人?? 苏衍看出沈柒音眼中的担忧,开?口安慰道:“阿音不必忧心,我从边疆也并非空手而回,待我回府一?趟,很快便回来。” 沈柒音点头,“好。” 苏衍上前勾了勾沈柒音臂弯中正在熟睡的女?儿的小手后,才退出了房间。 金儿见?苏衍走?了,装模作样地咳了咳,“咳,郡主,您与将军这是?” “我知晓你要问什么,我与他现在是盟友。” 金儿点点头,看了看小县主又说:“可是如?今小县主出生,您与将军能保持的了普通盟友的关系吗?” 沈柒音抬头睨了眼金儿,“你那小脑瓜子里又在想什么了?” 金儿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小县主对将军很亲近。” 这倒是,只要她醒着的时候,见?到?苏衍就咧起小嘴笑个不停。 沈柒音看了眼女?儿的小脸,在心中感叹道:这就是血脉的力量吗? 金儿跪坐在沈柒音的床头,笑眯眯地看着小县主,“小县主长得真?好看,金儿觉得长得像您多一?些?,您觉得呢?” “这么小哪能看得出像谁?” 金儿闻言睁大了眼睛,“能的!金儿之前瞧小皇孙长得便像……”说着说着,金儿突然想起前两日在皇宫中的遭遇,连忙调转话头,“郡主,您打算给小县主取个什么名字啊?” “不急,”沈柒音垂下双眸,“我要等父王回来给她取名。” 提到?王爷,沈柒音的面色又开?始凝重起来。金儿也不再多言,起身拿起布巾开?始擦拭屋里的桌子。 这时,门卫看守的侍卫敲响了沈柒音的房门,“郡主,来客人?了。” 沈柒音闻言有些?差异,此时所有人?都对王府避如?蛇蝎,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 “何人?来访?” “回郡主,是长平侯府的小侯爷。” 朱楚文?? 方才苏衍说过?,没有向?陛下讨伐父王的就有长平侯府一?家。 “快请。” “是。”侍卫领命而去?。 金儿将纱帘与珠帘都放了下来,来到?帘外的案几上烹茶待客。 不一?会,朱楚文?便在侍卫的引路下来到?了沈柒音的房内。 “臣参见?郡主。” 沈柒音的声音自?两道帘中传来,“小侯爷不必多礼,快些?平身。” “谢郡主。”朱楚文?依言起身,“听闻郡主平安诞下了小县主,臣在这里恭贺郡主喜得爱女?。” “多谢小侯爷,金儿,奉茶。” 朱楚文?喝了口金儿倒的茶,一?直没有开?口。 可沈柒音却比他更沉得住气,只静静地在帘后坐着,仿佛他来此地就是为了喝这口茶一?般。 朱楚文?放下茶杯,终究还是先开?了口,“郡主,我是为了王爷的事情而来。” “父王的事情确实?比较棘手,阿音在这里多谢长平侯以及小侯爷没有在此时添上一?把火。” 沈柒音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叫朱楚文?听不真?切她话中意思。 他知晓睿亲王府此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烫手得很,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想要主动来攀扯,他以为沈柒音一?介女?流定然会六神无主,自?己此番前来等于是雪中送炭,可瞧着沈柒音的样子却并非如?此。 按理说,自?己主动提起王爷的事情,她应该顺着自?己的话头向?自?己求助,而不该是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如?今她这样一?说,被动的倒成为自?己了。 “郡主哪里话,我父亲从来都很佩服王爷,王爷的秉性为人?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我与父亲都相信王爷是清白的。” 过?了一?会,沈柒音的声音才自?帘中传来,“小侯爷说的是,我也从不相信我父王会犯下如?此重罪。” 至此,沈柒音又没了声音,两道帘子相隔,朱楚文?看不到?沈柒音的表情,更加无从猜测沈柒音内心的想法。 朱楚文?不知道沈柒音是真?的不准备向?自?己寻求帮助,还是有其他想法。踌躇半响,终于又开?口说道:“郡主有想过?要替王爷平反吗?” 沈柒音深深的叹了口气,“如?何没想过??想必小侯爷也听说了,我从临榆刚回到?京都便进了宫去?求陛下网开?一?面,但却连陛下的面都没有见?到?。反而因糟了雨导致临盆提前。如?今我又刚诞下女?儿,想要重新彻查,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朱楚文?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难道就放任王爷被关在宗人?府不管了么?” “小侯爷哪里话,我父王虽然不在,但还有其他人?,王府并非一?个空壳子。” 朱楚文?话说了不少但就是不见?沈柒音接他的话头,朱楚文?见?状只好主动提起,“若是郡主不介意,臣可以出力一?二。” 帘中的沈柒音闻言勾起嘴角,“小侯爷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小侯爷,王府如?今的状况你应该很明了,帮助我很可能会遭到?幕后之人?的连带报复,你真?的不怕吗?” 朱楚文?哈哈一?笑,“我与郡主的交情可是酒桌上喝出来的,怎会害怕报复?” 沈柒音轻笑,“那么就多谢小侯爷了。” 朱楚文?连忙回道:“郡主不必如?此客气,我只是不希望郡主被一?些?有着歪心思的人?骗了。” “歪心思的人??小侯爷此话怎讲?” 朱楚文?站起身来,慢慢踱步至纱帘之前,“我得到?消息,郡主您想要寻求苏衍苏将军的帮助,是吗?” 沈柒音点头,“没错,有何不妥吗?” 朱楚文?声音中带着凝重,“郡主久不在京都有所不知,苏将军前些?日子借敌国大军压境之事,将城内精兵全都调走?,随后睿亲王便出了事情。郡主不觉得这太巧合了一?些?吗?” “所以,小侯爷今日来是要提醒我,小心苏将军,是吗?” 朱楚文?垂下眼睛,眼帘将眼底的情绪全部遮挡,“我确实?有此意思,但如?何抉择在于郡主自?己,毕竟苏将军是郡主刚诞下的小县主的父亲。” “我明白了,多谢小侯爷提点。” 朱楚文?扬了扬嘴角,“郡主不必客气,我只是不想郡主信错人?罢了,最后的选择在郡主手里。郡主莫要忘了,长平侯府是站在郡主这边的,臣随叫随到?。” 沈柒音静默了半响,之后有些?低沉的声音传到?朱楚文?耳中,“小侯爷不怕陛下怪罪下来吗?”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46节 朱楚文?莞尔一?笑,“不让陛下知晓,自?然也就不会怪罪了。” “小侯爷做事果然缜密,阿音在此多谢小侯爷了。” 朱楚文?闻言挑了挑眉,他从未见?过?如?此谦卑的沈柒音。 所以刚开?始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是防备,也是试探。 不过?也是,王府如?今的境地不得不多加防备,但也容不得沈柒音随意错失任何愿意帮助她的人?。 朱楚文?不得不感叹一?番风水真?的是轮流转的,从前高傲清冷的沈柒音,今日对他从没有一?句尊称,皆已“我”来自?称,如?今的沈柒音就像刚出生的刺猬,有刺,却不扎人?,也不敢扎人?,只能放下身段来求得别人?的帮助。 但他却知道沈柒音不会轻易相信苏衍。 半年前在城门口与苏老夫人?决裂一?事,京都城无人?不晓,再加上自?己方才告诉沈柒音苏衍最近的异常举动,他笃定沈柒音定然会对苏衍有所怀疑。 “那臣便先行告退了。”说完朱楚文?便转过?了身,可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郡主,臣不防再告诉您一?件事情,苏将军将十?万精兵带离京都,在边疆之时却没有正真?打过?一?场,您猜猜这是为什么?” 等待他的是沈柒音长久的沉默,朱楚文?垂下眼睛抱起双拳,隔着纱帘对沈柒音说道,“言尽于此,臣告退。” 待朱楚文?走?了金儿再也忍不住,连忙掀开?纱帘对沈柒音说道:“小侯爷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说苏将军他……有问题?” 沈柒音面上高深莫测,叫金儿琢磨不透,“你说得没错,朱楚文?就是这个意思。” 金儿闻言惊讶地捂住嘴巴,“那怎么办?” “慌什么。”沈柒音摸了摸已经睡醒想要喝奶的乖女?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是……可是金儿觉得苏将军并非那种人?啊!”金儿急得团团转,“虽然金儿不太喜欢苏将军,但金儿觉得苏将军为人?正直,做事妥当,昨天说要放弃一?切保护郡主的话,金儿也听得真?真?切切。” “所以呢?” 金儿眨巴着眼睛,“金儿太笨了,金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金儿只能把看到?的说出来而已。” 沈柒音朝金儿笑了笑,“好啦,我心中自?有定夺。孩子饿了,快抱去?给奶娘喂奶。” “哦,金儿知晓了。” 待金儿抱着孩子出了房间,沈柒音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随后便被凝重所替代。 苏衍一?连两天都没有再来王府,反倒是一?直在外奔波的长信回来一?次。 “对方十?分狡诈,属下没日没夜查了几日都没有查到?线索。” 沈柒音知晓此案并没有那么容易。 “长信,若是能在几日内便能叫你查到?线索,对方便也没有那个能力将谋逆信件放入王府了。你一?连几日没有好好休息,再查下去?你的身体?会先垮掉,回去?歇着吧。” 长信低垂着脑袋,面上布满了沉重与懊恼。 “是长信无能……” 沈柒音闻言立即严肃起来,“我睿亲王府的人?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别忘了,你是我父王从小便开?始栽培的亲信,你不相信自?己难道不相信我父王吗?” 长信抬起头看向?沈柒音,“我一?直都相信王爷。” “既然如?此你为何如?此丧气?我相信他们此次的计划并非一?蹴而就,可能计划了几年,甚至十?年都有可能。而我们身在明处,暗箭自?然难防,更何况这是支淬了毒的箭,想要清毒养伤哪有这么容易?可我们不能先自?乱了阵脚,叫敌人?抓住更大的漏洞,你明白吗?” 长信听了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郡主说的是,长信明白了!” 沈柒音点头,“明白便去?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才更有精力去?对付敌人?。” 长信正了正色,向?沈柒音抱拳说道,“多谢郡主,长信先行告退!”说完看了眼立在沈柒音身旁的金儿一?眼,便踏出了沈柒音的房间。 金儿与长信也好些?天没有见?到?了,一?直目送着长信出了门才收回目光,却被沈柒音打趣的目光吓了一?跳。 “郡主为何这般瞧着金儿?” “今日准你半天假。” 金儿有些?不明白,“为何突然要准金儿的假?” 沈柒音闻言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金儿如?此迟钝,她真?的为长信捏把汗。 “长信在外奔波至今,你不想他吗?” 金儿这才反应过?来,瞬间羞红了脸,“有……一?点点。” 沈柒音推了推金儿,“那你还不快去?找他?不然一?会他该歇下了。” 金儿绞了绞手指,“那……郡主您一?盏茶之后便去?塌上躺着,任医师说了,您只能下床走?动一?会会,不能……” “知道了,快去?吧。” 金儿抿唇笑了笑,“金儿很快便回来!” 看着金儿明显带着雀跃的背影,沈柒音多日沉重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事情会查清楚,幕后之人?会被揪出,父王会重见?天日,他们一?家会团聚在一?起,一?定会的! 距离苏衍离开?王府的三日之后,他才又来踏进了王府的大门。 沈柒音在任医师的同意之下,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但依然不准她出了房间的门。沈柒音嫌屋里太闷,遂叫金儿将门窗打开?通风。 “将军这几日在忙些?什么?” 苏衍接过?金儿为他泡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前几日陛下派人?到?臣府上,当着众人?的面宣读了罚我俸禄并禁足我三天的圣旨,所以今日才得以和郡主见?面。” “将军不顾边关安危,私自?从边关回京,陛下便只罚了俸禄?” 苏衍闻言挑了挑眉,“郡主是嫌陛下罚得太轻了?” “我只是觉得不太合理,提出我心中的疑问而已。” 苏衍捏紧手中的杯子,“所以郡主视不相信臣所说的?” 沈柒音烹茶的手顿了一?顿,“将军何出此言?我并非那个意思。” “并非那个意思?可臣却听出了一?些?意思。” “将军今日心绪不稳定,不适合谈事情,将军今日还是先回府吧。” “郡主今日才是奇怪的很,”苏衍眉头紧锁,“郡主莫不是听了谁的谗言,开?始对臣起了疑心?” “将军想太多了,既然我们已经是盟友,我便希望大家能够坦诚相待。若非如?此,我沈柒音也不需要这样的盟友!” 苏衍眸色晦暗不明,“郡主这是何意?” 沈柒音放下手中的茶具,直视着苏衍的眼睛,“今日将军浮躁得很,还是先行回府吧。” 苏衍脸上闪过?一?抹不快,重重地阁下茶杯,“郡主,您可要三思而后行,如?今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帮你?” 沈柒音不再面对着苏衍,起身踏进帘内,“长信何在?” “属下在!” 沈柒音冰冷的声音自?帘中传来,“送客!” 第58章 “将军请。” 被长?信请出王府的苏衍面色冰冷, 连眉角都染上了一股凉意。他?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立在王府门前石阶的长?信说道:“郡主真的考虑清楚了?本将军此番一走,那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长?信不为所动, “王爷不在,王府的一切全凭郡主做主,自然是?郡主说如何便如何。” 苏衍闻言眼?底犹如汹涌的浪涛, “既然如此,本将军便不再强求,告辞。” 长?信伫立在原地?看着苏衍渐行渐远,直至苏衍的背影消失了才转身回去向沈柒音复命。 “他?走了?”沈柒音眺望着窗外的红枫, 如玉的面庞上无一丝表情,却总是?叫人觉得有千言万语蕴藏在其中。 “是?的,属下亲眼?看着将军离开的。” 沈柒音静坐在窗边没有说话, 长?信也立在她的身后静静等?待她下一步的吩咐。 “准备一份拜贴, 今日送至长?平侯府中。再替我备一份厚礼, 明日同我一道登门长?平侯府。” “……是?。” 第?二日天色刚刚泛起?鱼肚白, 头戴棕红色额巾的沈柒音携带精心?准备的厚礼, 从后门上了一辆不起?眼?的小?轿, 顺着后巷一路向北, 低调地?往长?平侯府而去。 长?平侯府的管家早已等?在侧门,将沈柒音一行人迎入府内。 “郡主请在此稍后, 待小?人去禀告侯爷。” 沈柒音点头,“有劳。” 管家没有说话, 抱拳躬身而退。 沈柒音所在地?方并非是?待客的正厅, 而是?位于西侧的偏厅。 厅内设施陈旧, 显然是?许久没有维系打扫。沈柒音坐下许久,也不见?有婢女前来伺候奉茶。 金儿原本就?对沈柒音弃了苏衍而转投长?平侯这一举动感到不解, 此时又见?长?平侯府的人将郡主扔在这狭窄的小?厅内不闻不问,心?中更加郁结。 “郡主,长?平侯府明明有干净敞亮的前厅,可?他?们为何要将我们带到在这里啊?总觉得他?们是?在有意欺负咱们……” “禁言。” 沈柒音倒是?不急不恼,十分有耐心?地?端坐在椅上。 金儿只好闭上嘴巴,可?一双大眼?睛里明显装着不满。她转头看向另一侧的长?信,试图从长?信的脸上捕捉一些不耐的蛛丝马迹,可?令她遗憾的是?,长?信和郡主一样?,一脸沉静地?立在沈柒音的身侧。 大约过了两刻,才有一婢女送来茶水,但依然不见?长?平侯的身影。 金儿连忙拉住那名婢女,“这位姐姐,请问长?平侯什么时候来?我家郡主已经?等?了许久了。” 那名婢女摇头,“我只是?个奴婢,并不知晓主子的去向。” “那能否劳烦姐姐你前去通报一下?就?说我家郡主已经?到了,请长?平……” “对不住,”金儿的话没说完那名婢女便打断了她,随后将自己的手臂从金儿的手里抽出,“主子们可?能还在忙,郡主若是?等?着急了,可?以先行回府,择日再来。” 金儿闻言气得瞪起?眼?睛,“昨日长?信前来送的拜帖你们不是?收下了吗?那时候不说今日无空,怎的今日郡主已经?上门了却突然变得忙碌起?来了?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金儿,莫要无礼。” 沈柒音清丽的声音响起?。 金儿有些不服气地?说,“郡主,她明显是?在敷衍您,您怎可?忍得了这份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金儿,退下。”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47节 “可?我们可?以选择离开啊,苏将军明明……” “住嘴!”沈柒音厉声说道,“本郡主的事情何时需要你来过问了?还不快些退下!” 金儿闻言张了张嘴吧,鼻子一酸眼?泪便流了出来。 这是?沈柒音第?一次这么凶她,她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委屈地?退到了沈柒音的身侧。 那名婢女见?状福了福身,“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待那名婢女走出去之后,沈柒音对着低着脑袋掉金豆子的金儿说道:“可?觉得委屈?” 金儿摇摇头后又点点头,“金儿不明白,这长?平侯府明显不待见?咱们,咱们为何还要在这里?” 沈柒音垂下眼?睛看了眼?一丝热气都没有的茶水,“我又怎会不知?只不过是?我们有求于人在先,处于被动的位置上,可?不得任人拿捏么?” “可?……可?苏将军明明说要帮咱们的啊,郡主为何要将他?赶出府去?” 沈柒音眸色晦暗不明,“有些事情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简单,有些人也并非表面上那般真心?。” 金儿有些诧异,“您是?说苏将军他?……” 怎么会呢?郡主临盆之时苏将军的一言一行无不说明他?很在乎郡主,前些日子说要留下保护郡主她也瞧得清清楚楚,这一切竟然是?假的么?若说那时候的一切都是?演的,那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不过仔细想想确实也有可?能。都说长?平侯没有在王府失势的时候顺势踩上一脚,前些日子小?侯爷也亲自上门说要给予帮助,她那时真以为长?平侯是?菩萨心?肠,可?今日却叫她见?识到了什么叫两面三心?。 “好了,你无需操这么多的心?,我心?中自有思量。” 金儿抽了抽鼻子,低下头去不说话。 “叫郡主久等?了。” 这时,长?平侯终于有个能说话的人出现了。 朱楚文踏进厅内,一撩衣摆准备跪地?行礼,却被沈柒音眼?疾手快地?扶住。 “小?侯爷不必多礼。” 朱楚文见?沈柒音阻止他?行跪礼,便也顺势直起?身来,“郡主不要怪罪我无礼便好。” 沈柒音微微笑着,“这句话该我来说才对,不知今日府上竟如此忙碌,贸然前来叨扰,小?侯爷莫要怪罪。” 朱楚文开怀一笑,“郡主说得哪里话,怪我思虑不周,昨日长?信来递拜帖的时候,忘记告诉他?今日府上会有客人。现下我父亲正在前厅招待,怕郡主久等?,所以叫我先来陪着郡主。” 朱楚文这话说得好听,但言下之意就?是?,如今沈柒音是?罪臣之女,就?算长?平侯府答应出手相援,那也是?摆不上台面的事情。所以,就?算沈柒音贵为郡主,也需得在这逼仄小?厅等?着,等?到长?平侯接待完其宾客之后,才能轮得到她。 沈柒音一双凤目里满是?笑意,“无妨,长?平侯日理万机,忙碌些也是?情有可?原。” 朱楚文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喝着婢女刚烹的热茶对她沈柒音说道:“今日郡主能来,想必是?将那日我与郡主说的话听进心?里了。” “小?侯爷说得没错。我与苏府本就?不和,苏老夫人更是?恨我到骨子里,怎么可?能会真心?想要助我?” 朱楚文点头,“郡主能想得通便好。” “这还要多谢小?侯爷那日亲自登门提点呢。”沈柒音端坐于椅上,对朱楚文的目光毫不避讳,直视着朱楚文的眼?睛说道:“之前我也是?病急乱投医,见?苏将军主动说要出手相救,没做他?想便答应了下来。若不是?小?侯爷的提点,我如何能想清了其中缘由?所以才向府上递来了拜帖,想要听听长?平侯对我父王被陷害一事有何不同见?解。” “我父亲一向很佩服睿亲王,如今他?蒙冤入狱,替王爷找出陷害他?的人自然是?义不容辞。不过,郡主您也明白,陛下金口玉言,谁插手谁便受到牵连。想要替睿亲王翻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别说能否顺利找出证据,要是?被陛下知晓长?平侯府在插手此事,定然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沈柒音闻言微微垂下眼?睛,“我明白,越是?在这时时候越是?能看清人心?。我对小?侯爷前些日子亲自登门说要出手相援一事,一直记在心?里头,所以今日才会与长?信来此拜访,想要求得长?平侯的帮助,同长?平侯共同商议如何寻找证据。” “郡主耳聪目明,老夫果然没看错人!” 一个嘹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声音沈柒音就?知道是?来人是?长?平侯朱展鹏。 朱展鹏口中夸赞着沈柒音,但却完全没有想要对沈柒音行跪礼的的意思。他?双腿直立,腰杆直挺,只抬手微微抱拳,“臣见?过郡主。” 沈柒音立即起?身,“长?平侯无需多礼。” 朱展鹏不等?沈柒音说话,便自顾自地?在厅中主位上坐下。 “方才听闻郡主说想要同老夫一同商议如何替睿亲王翻案,老夫只有一句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沈柒音微微皱起?眉头,“侯爷此话怎讲?” 朱展鹏轻抚髯毛,细长?的双眼?紧盯着沈柒音,“己,我们已经?达成共识。彼,是?我们查清王爷蒙冤一案的最?大阻力。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弄清楚谁才是?这个'彼'。在郡主看来,谁最?有可?能是?这个‘彼’呢?” 沈柒音在心?中思量一番后开口说道:“听侯爷这番话,想必侯爷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了吧?我倒是?想听听侯爷的见?解。” 朱展鹏闻言手一顿,“看来郡主对我还是?心?存警惕。” 沈柒音笑得得体大方,“如今王府水深火热,整个王府的人命都握在我的手里,成败与我而言非常重要,若是?因为我的判断失误,导致王府全军覆没,我便成了千古罪人了。如此,还请侯爷不要见?怪。” “哈哈哈哈哈!”朱展鹏仰天一笑,“不愧是?睿亲王的血脉!为了抚平郡主内心?的担忧,看来我今日要先对郡主开诚布公了。不瞒郡主说,我确实已经?知晓了陷害睿亲王的人是?谁,也掌握了一定的证据。” “还请侯爷告知。” 朱展鹏收起?笑容,面上爬上了丝丝缕缕叫人胆寒的肃然,“谁最?先跳出来说要相助郡主,那便是?谁了。” 沈柒音闻言眉头微动,“阿音不太明白,还请侯爷指条明路。” 第59章 二十五年前, 彼时?的朱展鹏只是一个?四品武将。 当年还是太子的熙和帝陷入了皇位之?争,朱展鹏在这场腥风血雨之?中立下功劳。皇帝登基之?后,下旨封之?为长平侯, 其子世袭罔替,无上荣耀。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苏衍、石云铮等后起之?秀的崛起, 如今的长平侯差不离已经是个?只有爵位而无实权的闲散人?员。 昔日风光无限的长平侯,落得如今的境地,与朱展鹏的性子有很大的关系。 谁人?不知长平侯享受安于现状?说他不思进取也不为过?,众人?觉得朱展鹏自己安于一隅也就算了, 竟将唯一的儿子朱楚文也养出了与世无争的性子。 本?以为这样的长平侯,在遇见?睿亲王谋逆这样烫手之?案,定然也会袖手旁观, 可他却主动在暗中向沈柒音递来了橄榄枝。 “据老?夫所知, 苏将军前些日子一直待在王府, 若老?夫没有猜错的话, 他定然向郡主表示过?想?要帮助您追查真相?的意愿。” 沈柒音微微眨了下眼睛, “没错, 在那日小?侯爷给了我提示之?后, 我便已经心存警惕,不然今日也不会来府上拜访。这两日我心中忐忑不安, 所以还请侯爷直接告诉我陷害我父王的人?到底是谁。” “话已至此,郡主还不明白吗?除了将十万大军调离京都城的苏衍还会有谁?” 沈柒音终于从朱展鹏的口中听到了那个?名字。 她瞪大了双眼, 十分不可置信地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侯爷千万莫要诓我!” 朱展鹏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沈柒音被吓到花容失色的样子, “老?夫所言千真万确。” 在得到朱展鹏肯定的回答之?后,沈柒音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我虽然对苏衍有所防备,但从未想?过?他会是……会是陷害我父王的人?……” 朱展鹏叹了口气,“若非陛下不允许任何人?插手此事?,我定然会将此事?上奏,查明真相?,还睿亲王一个?清白!” 沈柒音早已双眼含泪,“我真的从未想?过?事?情会是这样,苏子言他毕竟是我孩子的父亲,怎可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侯爷,您定要帮我,如今也只有您可以帮我了!” 朱展鹏闻言正了正面?色,“那是自然!但……我手中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若想?要获得更多的证据,还需要郡主的帮助。” 沈柒音轻轻将眼泪擦拭干净,“侯爷说的哪里话。我一介女流,遇到此事?的时?候慌张无比,此刻六神无主,能得到侯爷的帮助已然是三生有幸,为我父王去追查证据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怎能说是帮助?” 朱展鹏闻言与朱楚文对视了一眼,随后压低声线对沈柒音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夫有一计策,不知郡主可愿一听?” 沈柒音点头,“请侯爷告知。” 待沈柒音从长平侯府的侧门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她坐上小?轿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沈柒音撩开车帘向外望去,是朱展鹏的女儿,朱以清。 “郡主……”朱以清立在侧门口看着沈柒音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以清妹妹,有什么事?情吗?” 朱以清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朝着沈柒音走?了两步,“郡主如今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诸事?定要考察清楚,思虑周全?了再做决定。” 沈柒音闻言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娴静的姑娘,嘴角扬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妹妹的话我记下了,我定然会小?心行事?。” 随后放下车帘,向王府的方向而去。 朱楚文倚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妹妹,“你又何必出来说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朱以清目光依旧放在那顶小?轿上面?,“哥哥不必多言,你们有你们的道理,我也自有我的道理。” 朱楚文耸耸肩,“无所谓,只要你记得你自己姓什么便可。” 朱以清收回目光,没有回应朱楚文,独自一人?进了府去。 待沈柒音从长平侯出来再回到王府,已经到了未时?,沈柒音来不及休息,便叫金儿拿来纸笔,亲自写了一封信。 她唤来长信,郑重?地说道:“此信你务必亲自送到苏将军手里,就说今晚我会在王府等他,请他务必前来一叙。” 长信接过?信件,领命而去。 金儿见?长信出去了对沈柒音说道:“郡主,您真的相?信长平侯的话,觉得苏将军是暗害王爷的幕后之?人??” “信,怎么不信,如今我还能信谁?” 金儿抠着手指,“和长平侯比起来,我倒觉得苏将军更可信一些……” “金儿,我说过?莫要再多言,你听不明白吗!”沈齐义的言语中带着厉色,金儿听了连忙底下头去不再言语。 酉时?一到,苏衍准时?出现在了王府门口。 长信亲自上前迎接,他将苏衍带至十苑之?中后,双手抱拳对着苏衍施以一礼,“将军请稍候,末将这便去禀告郡主。” 苏衍点头示意,随后便寻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一刻之?后,沈柒音在金儿搀扶下出现在十苑门前。 在见?着苏衍的瞬间,沈柒音的双眸里闪现了复杂的情绪。 苏衍迎着沈柒音的目光,深邃眼底的心境亦是叫人?不敢触及。 “郡主如此着急招臣前来,是有何要事?吗?” 听到苏衍没有起伏的声音后,沈柒音抬腿踏进厅内,“此次请将军前来,是想?要邀您共进晚膳,想?要借此机会对之?前的事?情向将军赔个?不是。” 苏衍闻言轻扯嘴角,“想?要赶我走?的时?候一点情面?不留,有求于我的时?候,却又来邀请我赴宴,郡主还真是任意妄为。” 沈柒音像是没听出苏衍言语中的讽刺,在苏衍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将军一向不与人?计较,又何必还记着那日小?小?不不愉快?” “郡主总是能捏住我的软肋,说吧,今日叫我来到底有何事??” “不急,”沈柒音拍拍手掌,随后下人?便端来一盘盘美味佳肴,沈柒音接过?其中一盅碗,轻轻推到苏衍的面?前,“银耳香粥,耗费我了一个?多时?辰。” 苏衍看着面?前那碗粥,搁在双腿上的手掌不自觉地握紧,“郡主为了讨我欢心,还真是煞费苦心。” 随后端起那碗粥一勺一勺地喝了起来。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48节 “将军,你可愿意帮我?” 沈柒音的声音自对面?响起。 苏衍放下手中的碗,“我今日既然答应前来府上,郡主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至此,十苑内的奴婢与下人?都被遣了出来,只有苏衍和沈柒音二人?留在里面?,直至一个?时?辰之?后沈柒音才?命人?进去撤掉碗筷。 至于他们二人?在里面?聊了些什么,却无从得知。 待将苏衍送走?了之?后,沈柒音来不及回到清凌院,在前厅内便书写了一封信,写完之?后她招来一名侍卫,“速速将此信送至长平侯府,就说我在等着侯爷的回复,希望侯爷能给出下一步的指示。” 侍卫接过?沈柒音手上的信件,朝着长平侯府而去。 “郡主,您快进屋歇着吧。” 金儿见?沈柒音奔波了一天,十分担心她的身子会受不了。 沈柒音揉了揉太阳穴,“小?宝睡了吗?” 金儿点头,“已经吃饱睡下了,您要去看看她么?” “不了,就让她睡着吧,别叫我满身的阴沉气息侵染了。”说着沈柒音起身朝清凌院走?去。 金儿见?了满是心疼。 既心疼郡主,也心疼小?县主。 郡主冒着生命危险诞下小?县主,却因为王爷的案件忙得没有时?间见?一见?小?县主。而小?县主才?刚出生没多久,也很少见?到自己的娘亲,想?一想?也是可怜得紧。 金儿合起手掌向上天祈祷,盼着老?天爷能开开眼睛,能让王府的劫难快些过?去。若是能换得王爷郡主与小?县主的平安,叫她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是献上自己的生命。 直至第?三日的清晨,长平侯的回信才?到沈柒音手上。 她打开朱展鹏亲自写的信件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随后指尖渐渐开始发抖,薄薄的纸张被沈柒音捏到变形。 “郡主,长平侯如何说?” 长信见?到沈柒音的面?色有异常,连忙问道。 沈柒音将信交给长信,长信接过?来,皱着眉头看了一遍。 “……郡主,接下来该做什么?” 沈柒音望着窗外久久没有说话。 就在长信以为沈柒音不再说话的时?候,沈柒音突然转过?身来拉过?他的手腕,然后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了几个?字。 长信抬眼看着沈柒音,“那王府内……” 沈柒音摇摇头,“去吧。” 长信抬手抱拳向沈柒音行了一礼,随后利落地从窗子翻了出去。 金儿端着甜乳进来,就见?到沈柒音又对着窗户在吹风,连忙将甜乳放下,上前将窗子关了个?严实。 “郡主,您虽然恢复的得好,但到底是没有出月子呢,还是别吹风了。” 沈柒音仍由金儿将自己扶至小?榻上,“金儿。” “嗯?”金儿抬头,“怎么了郡主?” “若是此次为父王翻案失败,你与长信定要带着小?宝离开。” 金儿闻有些无措,“您在说什么呢!我们不可能失败的!”随后握住沈柒音的双手,郡主,是金儿这几日嘴太碎了,总是不相?信您的判断,都是金儿不好!金儿以后都听您的,您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要灰心丧气啊! 沈柒音摸摸金儿的脸,“我没有灰心丧气,只是万事?皆有可能。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作为睿亲王的女儿,定然义不容辞冲在前头,到那时?候,小?宝便交给金儿了。” 金儿闻言又开始掉金豆子,“金儿明白的,郡主您为了王爷定然是会冲在最前面?……都怪金儿没有本?事?,什么都帮不了您……” “别这样说,”沈柒音图金儿擦掉眼泪,“有你在我便能安心地去做事?,小?宝交给你我最放心不过?了,不要妄自菲薄,清凌院不可以没有金儿,小?宝不可以没有金儿,我不可以没有金儿,还有长信,他更不能没有金儿。” 金儿这才?展颜笑了起来,“嗯,金儿相?信郡主。” 沈柒音宠溺地笑了笑,随后又扫到案几上长平侯送来的书信,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要起风了。 第60章 苏衍在府内等?了两日, 终于等?来了沈柒音的飞鸽传书。 他?打开信件快速浏览一遍,随后便放在烛火上将它化为灰烬。 天高云淡,金乌高挂, 苏衍身?着不起眼青衫悄悄从侧门出了府,迅速地朝沈柒音信件中提到的地点而去。 西城边上有一片废弃屋舍,屋舍周边长满了竹子与?杂草, 苏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地形,随后抬腿踏进?林中。 竹林中十分安静,苏衍缓步而行,在踩上一片枯叶的时候, 背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苏衍迅速抽出腰间九吟剑,旋身?击掉直奔他?后心的暗器。 暗器才刚被击落在地,头顶又传来“嗖嗖”之声, 苏衍抬头望去, 铺天盖地的箭雨正朝他?射来。 苏衍见状面色肃然, 眼底泛起冰冷之色, 九吟剑在他?的手中极速翻转, 不过几息之间, 所有暗箭便全都被他?击落在地。 “不愧是骠骑将大将军, 如此阵仗的暗器竟然都没能伤你分毫。” 苏衍持剑而立,侧首看向?说话之人, 随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竟然是你?” 说话之人一身?黑色长袍,竟是一直对睿亲王忠心耿耿、对刑部鞠躬尽瘁的刑部侍郎高渐飞。 高渐飞冷哼一声, 标志性的两缕胡须随着说话之声上下抖动, “不然你以为是谁?是你那余情未了的沈柒音?” 苏衍周身?泛起肃杀之气?, “郡主呢。” 高渐飞闻言仰天大笑,“苏将军啊苏将军, 想你英明一世,今日却栽在一个女人手里!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被你心心念念的郡主给骗了吗?” 苏衍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我问你郡主人在何?处?” “你自己小命都快不保了,还不忘担忧别人在何?处。你放心,她好好地待在王府呢。”说着高渐飞嘴角扯起一抹轻蔑的笑,“她沈柒音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介女流,三言两语就被耍得?团团转。贵为郡主又如何??求起人来还不是要低声下气??” 高渐飞在刑部快二十年?,身?为刑部最高长官的他?却宛如隐形人一般。刑部所有官吏衙差皆听?命于睿亲王,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不仅如此,睿亲王身?边养了许多亲自培养的亲卫,特别是那个叫长信的,只不过是一个黄毛小儿,竟然想要爬到他?的头上对他?颐指气?使。 想他?高渐飞凭着自己的本事一路攀升至刑部侍郎的位置,而长信不过区区一个平民,何?来的资格与?自己站在一处?除了运气?好从小被睿亲王选中之外,一介贱民,也配在刑部与?自己共进?共出? 他?认忍了多年?,终于叫他?抓到了一个将睿亲王扳倒的机会。 “苏将军,你若是想要求饶的话,说不准我瞧得?高兴了,留你一个全尸。” 苏衍被高渐飞带来的精兵围得?十分严实,但面上却没有一丝惧怕,看着高渐飞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垃圾一般。 “所以说,睿亲王被陷害是出自你手?” 高渐飞轻抬下巴,“可以这么说。你既是将死之人,那我便叫你死得?明白一些?,别睿亲王睿亲王叫得?这么亲热了,这天下今后姓不姓沈还不一定呢。” 苏衍却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扯起嘴角笑出了声来,笑声中的不屑刺得?高渐飞瞬间沉下脸来。 “你笑什么!” 苏衍闻言止住笑意?,眸中涌上幽幽冷光,“我笑睿亲王真的是太仁慈了,竟然会将你这等?蠢笨无比的人从小小衙役一路提升至刑部侍郎,却被你在身?后狠狠地捅了一刀。不过看你这幅蠢样子也没有那个能力陷害睿亲王,更没有这个心记设下今日这个骗局,想必幕后之人定是另有他?人吧?” 高渐飞心中惊讶于苏衍的才智,厉声对苏衍喝道:“你胡说,今日之局就是我一人设下的!” “哦?所以你方才说这天下今后不将再姓沈,而是会改名换姓为高,是吗?所以正真想要谋逆的不是睿亲王,而是你高渐飞,是吗?!” 高渐飞闻言心中有些?慌张,咽了咽口水说道:“你莫要胡言乱语!你真的不怕你今日走不出这个林子吗?” 苏衍眼中的不屑就快要溢了出来,“那便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高渐飞气?得?咬牙切齿,若不是收到命令说必须要活捉苏衍,他?定然一刀砍了他?! “方才只不过是前菜而已,好戏还在后头。还愣着做什么!给我上!” 话音刚落,大批明显受过特训的精兵暗卫,手持凶器攻向?苏衍。 苏衍握紧九吟剑,迎身?而上,剑光随着喷溅的鲜血翻飞,即使这批人经过特训,但依旧不是身?经百战恶毒苏衍的对手。苏衍穿梭在这群精兵之中,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高渐飞却一点也不着急,“苏将军,我知晓你武艺超群,但如何?说你也是孤军奋战,在高超的功夫也不可能敌得?过千军万马吧?” 说完他?吹了吹口哨,又一轮箭雨呈包围之势,射向?奋力御敌的苏衍。 “嗖”的一声,耳边一道箭羽破空之声响起,随后苏衍的后肩便中了一箭。 高渐飞见状笑得?张狂,“哈哈哈哈哈!今日你是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了!有你在,你手下的十万大军还不任侯爷差遣!” ** 皇宫,承天门前。 守卫侍卫正立在承天门前,突然觉得?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摸了脖子归了西天。 随后宫门打开,大批身?着重甲的精兵悍将涌进?了皇宫之中,见人杀人,留下一路的血迹。 “陛下!”公公一路连滚带爬破开了庆帝的御书房门。 庆帝正批阅奏折,见状盛怒,“有何?事情急成这般?跌跌撞撞成何?体?统!” 公公抖着腿跪了下来,脸色被吓得?发白,“长平侯带着数万反兵打进?皇宫了!” 庆帝闻言瞳孔剧震,“你说什么!” 公公颤抖着身?体?,“长平侯朱展鹏造反了!带着数万叛军杀进?来了!” 庆帝扔下手中豪锥,大步跨出御书房,“杨统领何?在?!御林军何?在?!” 可回答他?的是空荡的回音,长廊里一个守卫的都没有。 庆帝抓起公公的衣领怒吼道:“人呢!朕的守卫呢!御林军呢!” 公公吓得?快要断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已经前去御敌,而守卫都被杨统领带走了,老?奴方才见到,跟在长平侯身?边的人,似乎就是杨统领啊!” 庆帝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缓缓地松开了公公的衣领。 御林军有大半是从睿亲王那里收回的兵力。 因谋逆而入狱的睿亲王手下的兵力正在全力守卫皇宫,而自己一直养在宫中的守卫却成了叛军,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曾经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便有所耳闻还是二皇子的睿亲王更适合做主东宫,那时候的他?便在心底对睿亲王留下了疙瘩,处处挤兑他?,用自己太子的身?份打压他?。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49节 直至后来先帝临近驾崩,其他?的皇子试图在混乱期间抢夺皇位,是他?的二皇弟站在了他?的身?前,不顾生死浴血奋战,从一片尸山血海之中将皇位夺来捧在了自己的面前。 至那之后,他?便忘记了那个疙瘩。他?自己也以为那个疙瘩消失了。 直至后来,一些?睿亲王功高震主的言论?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耳边,他?才发现?,那个疙瘩一直存在,只不过他?暂时遗忘了它的存在。 如今叛军打到门前,他?才明白自己又一次被自己的嫉妒之心蒙蔽了双眼,甚至不想着调查事情的真相便将他?的二皇弟送入了大牢,而自己却陷入了圈套,面临着被正真的谋逆叛军逼宫的下场。 “陛下!” 皇后娘娘惊慌失措地奔来,“陛下,到底发生了何?事?长平侯为何?会造反?” 庆帝气?急败坏,“你问朕朕问谁!” 皇后娘娘上前,轻轻握住庆帝的手,“陛下莫要着急,苏将军手握重兵,知晓了消息定然会前来援救!” “苏将军……他?的十万大军早就被调离了京都,等?他?的兵力到了给我们收尸吗?” “不会的!”皇后听?了连连摇头,“皇宫大内高手如云,还有历代帝王的死侍们,定然不会叫长平侯得?逞!” 庆帝闻言冷静了下来,从暗袋中拿出金牌,“皇后,拿上朕的金牌,号令帝王死侍,将朕的孙儿带离皇宫,若是今日不幸叫叛军得?逞,至少能留下朕的血脉,他?日定要夺回属于沈家?的一切!” 皇后含泪摇头,“不!我要同陛下同生死!” “荒唐!”庆帝大声喝道,“叫你走比便走!如今我只相信你!朕的血脉我只能交给你!而朕的孩儿们,定然要与?朕一同守在金銮殿前,直至最后一刻!” 皇后擦了擦眼泪,接过皇帝手中的金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皇帝最后看了眼皇后,随后面色坚毅地大声喝道:“所有人听?令!随我上金銮殿,誓死要拿下叛军人头!” 周围所剩无几的亲卫和公公们闻言,皆拿上兵器,随着庆帝来到金銮殿中,做好了血溅金銮殿的准备。 第61章 庆帝手执云霄宝剑立在殿内的玉石台阶之下, 身前是将他团团护住的近卫。 金銮殿外嘈杂打架之声渐渐逼近,高呼声夹杂着惨叫声,透过紧闭的双扇朱漆大门, 声声不落地传进了庆帝的耳中?。 虽然大门紧闭,但庆帝知道,按照此番情形下去, 殿门被破是早晚的事。 黄公公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陛下, 仅靠御林军根本抵挡不住那么多的叛军啊!您还是与皇后还有小?皇孙快些离开?吧!待苏将军得到了消息定然会前来救援的!” 庆帝一双鹰目紧盯着镶满鎏金钉的殿门,“朕乃天子,怎可丢下龙坐逃窜?今日就算死也要死在龙椅上!” 庆帝话音刚落, 殿门便传来轰然的声响, 叛军已然杀到金銮殿了。 尽管殿门如何穷工极态, 但也禁不住千万叛军合力撞击。不过几息之间, 厚重的朱漆双门便被破开?。 身着厚甲的朱展鹏手持长矛枪, 带领着他精兵强将涌入了殿内, 与将庆帝团团护住的皇宫近卫对峙着。 “几日不见, 陛下怎的变得如此沧桑了?” 朱展鹏一改从前无?欲无?求的面容,一双眼中?盛满了精光和对眼前唾手可得的高位的贪婪。 庆帝眼中?的愤怒快要喷射而出, “朱展鹏,朕自认待你?不薄, 可你?竟然豢养大量私兵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可知, 这皇位可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朱展鹏嘴角扯起一抹冰凉的笑意,“大逆不道?试问历代开?国?皇帝谁不是踏着尸山血海才坐上那把龙椅的?想要称帝, 谁的手上没?有沾染过血腥?别和我?扯什么道义,我?只知道,谁有本事坐上那把椅子,谁便是这天下之主!” 黄公公闻言扯着尖细嗓子对朱展鹏喝道,“朱展鹏!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你?朱家上下九族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吗?” 朱展鹏怒目圆睁,“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阉人也配和我?说话?!” 黄公公被朱展鹏的气?势吓得退了两?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庆帝向?前踏出两?步,周身涌上不可忽视的皇室威压,“想要坐上这把龙椅,除非从朕的尸身上踏过去,否则,朕定要叫你?死无?全尸!” 朱展鹏闻言仰天大笑,“沈晏啊沈晏,你?都要死到临头了还端着你?的臭架子,你?当真觉得会有人来救你?吗?我?为了今日筹谋了数年,整日缩着尾巴度日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你?觉得你?还有机会来取我?性命吗?” 朱展鹏将手中?长矛猛地钉在地上,白玉石砌成的地面瞬间裂开?数道口子,“不瞒你?说,你?的好侄女沈柒音,亲自将苏衍送到了我?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你?心心念念的苏将军此刻应该手脚被砍,成了人棍了吧!” 庆帝闻言心头涌起惊涛骇浪。 他确实抱着苏衍会来救驾的心理,苏衍府上的亲卫各个以一当十,单是苏衍一个人便能抵得上三军,若是能得到苏衍的及时救援,今日定然能逃过此劫。 苏衍机智慧过人,身经百战,若是搁在平常他定然不信有谁能将他困住,可听?朱展鹏方才的意思,竟是沈柒音在暗中?帮助他,若说谁能叫苏衍唯命是从,除了皇命之外,便只有沈柒音了。 可如今连苏衍也被朱展鹏设计陷害,生死不明,难道今日大庆真的要断送在自己手中?了? 想到这里,庆帝心中?涌上一起荒凉之意。 自己的亲弟弟睿亲王,因为自己的忌惮和猜忌,被自己亲自送进了牢狱;石云铮远在北疆,此刻是否得知皇宫沦陷一事还不一定,更不要说能否赶回?来救驾了;最?后便是睿亲王府的暗影和亲卫,可拥有号令他们资格的沈柒音也叛变了,此刻的自己当真是孤立无?援。 “报!” 这时,一名叛军踏进大殿,单膝跪地对着朱展鹏说道:“秉主子,少爷已经将城门的守卫拿下,特派末将前来报喜!” 朱展鹏听?了抚掌大笑,“好!不愧是我?朱展鹏的儿子!沈宴,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死法??兴许我?一个高兴便成全了你?!” 庆帝握着云霄剑的手微微发抖,董事然知晓今日难逃一死,但一想到自己九五之尊,竟然栽在了此等小?人手里,心中?便郁结不已,恨不得将朱展鹏大卸八块! “少废话,朕乃天子,就算死也会死得辉煌,怎会屈于你?之下!” 朱展鹏眯起双眼,“好啊,既然你?一心求死,那么我?便成全你?!来人!给我?杀!” “慢着!” 就在叛军扬起沾满血水刀剑的时候,一道清丽的声音自殿门口响起。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一名身着利落火红窄袖衣衫的女子出现在金銮殿的门口,此女子手上握着的碧青色剑身鲜血滴答,与她满身的火红融为一体?,犹如浴火凤凰一般伫立在大殿门前。 她不点红妆自而朱的双唇微启,带着丝丝凉意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空中?,“朱展鹏,你?陷害我?父王谋逆在先?,设计围困苏将军在后,此时又带领叛军试图逼宫,桩桩件件都够你?下那十八层地狱!若你?此刻束手就擒,我?会考虑考虑赏你?个全尸。” 看着眼前这个犹如送地狱而来的女子,庆帝心中?感慨万千。他有设想过来救驾的人可能是苏衍,可能是长信,可能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唯独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朱展鹏口中?已经叛变的沈柒音。 朱展鹏见到沈柒音心中?非常讶异,眉间皱成一个川字,“沈柒音?你?怎么会在此地?” 沈柒音不是被看管在睿亲王府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整个皇宫内都是他的人,沈柒音是怎么进来的? 沈柒音面色冰冷,眼底是令人胆寒的杀意。 “我?怎会在此地?自然是来取你?狗命的!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带来的叛军大半已经投降。想要利用我?来困住苏衍,想要达到你?造反的目的,你?真当战神?的女儿是吃素的?” 至此朱展鹏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沈柒音骗了。 他瞪大了双眼,大声喝道:“来人!给我?将这个女人杀掉!快给我?杀了她!” 可出了刚开?始他带进来的那些人之外,殿门外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真如沈柒音所说,所有人都已经投降。 朱展鹏不敢相信,喃喃地说道:“怎么会……怎么会……” 沈柒音不想与他诸多废话,一个指令下去,训练有素的暗影和亲兵便涌入了殿内,迅速地绞杀了叛军,只留朱展鹏一人。 朱展鹏见状扬起长矛便朝沈柒音攻去,沈柒音毫不退缩,纵身飞身上前迎战。 她手中?的碧云剑快速反转,红色的身影灵活地闪躲的同时,锋利的剑尖不断地在朱展鹏的身上留下剑痕。不一会儿,朱展鹏全身便皮开?肉绽,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朱展鹏知晓沈柒音会些功夫,可却没?想到竟然会强到令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不愧是沈然那头老狐狸的女儿!前些日子在自己面前故意示弱,竟叫他忘了沈柒音是沈然亲自教导并且出了师的人,功夫怎会弱? 身上的伤口还在增加,可沈柒音就是不肯给他一个痛快,仿佛是有意在耍自己玩,叫朱展鹏的心中?更加气?急败坏,不要命地撞上沈柒音刺来的剑尖,发了狠要将沈柒音的命一起带走。 “小?心!”此时一道身影自殿外迅速赶来,在朱展鹏的长矛距离沈柒音不过三寸之远的时候,将沈柒音护在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后背挡了朱展鹏的长枪。 沈柒音听?到了长枪穿过衣料刺破皮肉的声音,随后一声闷哼在耳边响起。 她转头看去,是苏衍。 沈柒音抬起碧云剑,一刀砍断了朱展鹏握着长枪的手,周围暗影立即上前止住因疼痛而失声的嚎叫朱展鹏。 沈柒音扶住摇摇欲坠的苏衍,“将军!你?怎么样!” 苏衍刚想说话,便吐出了一口鲜血,沈柒音用衣袖擦掉苏衍嘴角的血,“你?别说话了!我?叫人去传太医!” 太医署的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钱太医一人被两?个暗影一左一右地请来了大殿。 钱太医已经做好了誓死不从的决心,但见到满大殿的尸体?和已经被制服的朱展鹏,才明白这场腥风血雨已经过去,此时算是安全了。 在定睛一瞧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苏衍,顿时心急如焚,“快些让开?,将军需要先?止血!” 沈柒音连忙退开?了去,将位置留给钱太医。 “钱太医,苏将军他可有大碍?” “老夫先?要检查是否有伤到内脏,然后才能判断将军恶毒伤情啊!” 庆帝见状立即站出来说道:“钱太医,请务必要治好苏将军!” 沈柒音看了眼庆帝,随后又收回?目光,“苏将军确实不能死,他为了帮我?查清父王蒙冤的真相,为了叫朱展鹏相信他已经中?计,只身一人前往为他设计好了的圈套之中?,除了方才为我?挡的那一处伤,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是好地方。” 庆帝知晓沈柒音对自己心有怨念,怨他轻信小?人谗言,将一心为国?一心为民却从未觊觎过皇位的睿亲王关入大牢。 他又何尝不知道睿亲王是无?辜的?但彼时的自己已经被猜忌蒙蔽了双眼,像是着了魔怔一般只想着怎么将睿亲王手上的权利剥削掉,怎么削弱他的威望。却不知晓从他对睿亲王有了异心的时候,便叫朱展鹏捕捉到了反叛的机会。 虽然此时他并不知晓,和苏衍一起被调离至南疆的十万大军,在何时已经悄然回?京的,但他觉得一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苏衍和沈柒音为他化解了逼宫的危机,保住了他的皇位,也保住了他的血脉。 可惜虽然叛军被一举拿下,苏将军却是真的生死不明了。 第62章 残阳如?血, 余辉似金。 峻宇雕墙的金銮殿内是一片悄然。 躺在地面上的苏衍双目紧闭,虽然他?已经陷入了昏迷,但紧锁的眉头却告诉所有人, 他?正在经历着痛苦。 钱太医为苏衍检查完伤口?之后,又面色严肃地为他?诊脉,随后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中开口?说道:“苏将军的情?况不容乐观, 需移送太医院!” 沈柒音闻言立即派人将苏衍抬上步舆,准备送至太医院。 “郡主!” 此时,一名王府的亲卫履步匆匆地踏进大?殿内,满脸惊慌地对沈柒音说道:“朱楚文……朱楚文潜进了王府肆意屠杀, 现在不知所踪,小?县主也下落不明了!” 沈柒音闻言心中泛起惊涛骇浪,“什么?!长信和董卓不是带人去围攻朱楚文了吗?怎会发生此事?!” 那名侍卫满脸悲色, “长信和董卓带着所有亲卫暗影和精兵前去捉拿朱楚文, 已经将他?们逼退重新夺回了城墙守卫, 朱楚文主动放下兵器, 说要投降, 可没想到?……” 长信和董卓带人将朱楚文一干人等?从护城墙上击退, 眼看着他?们就?快要支撑不住, 可这?个?时候,朱楚文却放下了手中的剑, 主动说要投降。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50节 长信见对方已经灯枯油尽,便放下戒备。谁知朱楚文却像是早有防备一般, 袖中几?枚冷箭直直地朝长信和董卓射去。 他?们二?人为了躲避暗器, 没有防备地叫朱楚文利用飞挝从城墙一跃而下逃走了。 等?长信和董卓将暗箭及落在地的时候, 朱楚文已经飞速逃窜没了踪影。 长信与董卓兵分两?路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却唯独忘记了将只有老弱妇孺的王府保护起来, 叫朱楚文趁机会进了王府之中,大?肆虐杀。 待长信反应过来回到?王府的时候,王府的地板已经被血水染红,满地都是王府的婢女和嬷嬷的尸体。 长信红着眼睛踏进奶妈的房间,只见奶妈已经被开膛破肚,双眼圆睁地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小?县主的襁褓,而小?县主不知所踪。 长信惊怒之余在心底松了口?气,没有见到?小?县主的尸体,就?说明小?县主还有活着的可能…… 沈柒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王府的,她只知道在看到?宛如?地狱一般的王府的时候,自己仿佛陷入了冰窖,浑身?冰冷。 “郡主!您可回来了!”一名等?在王府中的亲卫在见到?沈柒音的时候连忙上来说道:“长信首领发现了一些线索,正向城北的方向追踪而去,叫属下在这?里等?着您……” 亲卫的话音刚落,沈柒音火红的身?影便冲了出去,跨上骏马循着长信留下的记号直奔城北而去。 城北是一片荒凉之地,杂草凌乱树木丛生。 沈柒音跨坐在马鞍之上,巡视着这?个?地方。 不见长信的踪影,也不见朱展鹏的踪影,她的女儿也生死未卜。 “啊!!” 突然,右前方的密林之中传来一声惊叫之声。沈柒音迅速地穿过林子,拨开长至人高的灌木丛,进入眼帘的便是身?后中了两?只箭弩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金儿,而长信正在和朱楚文厮杀在一处。 沈柒音立即冲到?金儿准备将她扶起,却发现她双臂紧紧护在自己的胸口?。沈柒音定睛一看,白金儿护在臂弯之中的竟是她的女儿,小?小?婴孩此刻安然无恙地呆在金儿的怀里。 孩子在见到?沈柒音的时候,原本安静的她开始撇嘴大?哭,婴儿啼哭的声音响彻云霄。 “郡主……” 沈柒音就?地将金儿与孩子都抱在怀里,不敢去触碰金儿后背的那两?只箭弩,颤抖着嘴唇叫着金儿的名字,“金儿!” 金儿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涌上的血水阻了去,大?口?的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浸湿了她最喜欢的那件粉衫。 沈柒音轻抚着金儿脸,“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金儿却扬起嘴角微微地笑了,“郡主,金儿……没有辜负郡主所托,将小?县主……平安地交给您了……金儿也能放心地走了……” 沈柒音闻言再也忍不住,眼泪犹如?决了堤的河水,“不!你不会死的!我不会放你死的!你要给我撑住,听见没有?!” 金儿微微摇着头,眼神开始有些涣散,“金儿尽力了……金儿跑得太累了,实在跑不动了……金儿只有躲起来……可是还是叫他?找到?了……金儿好害怕……金儿以后不能陪着郡主和小?县主了……” 金儿想要努力的睁开眼睛去看沈柒音的脸,却被眼泪糊住了眼眶,什么也看不清。她知晓自己快不行了,但她一点也不后悔,能够将小?县主平安地交给郡主,她死而无憾。 她只是有些遗憾自己以后不能再陪着沈柒音,不能看着小?县主慢慢长大?了。 若是自己跑得再快些就?好了,若是半路她没有去敲城中百姓的门想要求得帮助,就?不会耽误了时间,说不准能等?到?郡主来救她。 为什么那些人不开门?为什么不肯帮助她?若是有人愿意帮她,说不定自己就?不会被朱楚文发现,那么她以后就?还可以陪在郡主的身?边…… 都怪自己胆子太小?,在朱楚文破开王府的大?门的时候,被吓得呆愣在那里,若不是任医师替自己挡了一刀,恐怕自己早就?死在了朱楚文的刀下了,若非自己耽搁了时间,定然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沈柒音看着脸色越来越灰败的金儿,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痛。 “金儿!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上哪再去找这?么好的金儿?” 金儿再也看不清沈柒音的样子,她用尽了最后一丝的力气抬起手,轻轻抚上沈柒音的脸,随后话都没来得及说,抬起的手便失去了支撑,落在了地上。 看着闭上了眼睛金儿,沈柒音完全失去了理智,抱着没了气息的金儿哭得泣不成声。 长信心急如?焚,他?没想到?朱楚文武艺竟如?此高超,这?么些个?回合下来,还是没有找到?他?的破绽。 听着沈柒音痛哭的声音,长信咬紧牙关,发着狠劲不要命地与朱楚文厮杀。朱楚文终于坚持不住,露出一个?大?破绽,长信抓住机会,一举将朱楚文制住,剑尖直指朱楚文的咽喉,“别?动!” 朱楚文喘着粗气,被困在长信的利剑之下不敢动弹。 沈柒音轻轻将金儿的尸身?平放在地,握住碧云剑缓缓起身?,看向朱楚文的眼睛里犹如?冰火两?重天。 “你真该死!” 朱楚文早就?没有了往日的风度,一张脸上满是邪恶的狞笑,“要杀便杀!在死之前能一锅端了王府我已经很满意了!有这?么多人陪着我一起去死,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了!” 朱楚文是抱着将沈柒音和她刚出生女儿碎尸万段的心情?杀进王府的。 当?他?被长信和董卓围攻的时候便知晓他?和父亲被沈柒音给耍了。 所有计划皆已落空,今日定是难逃一死。他?看着长信身?边明显是王府的近卫与暗影,便笃定此刻睿亲王府中定然没有守卫把守。 朱楚文濒死的大?脑里灵光一闪,她沈柒音将他?们父子二?人耍得团团转,他?定然要叫她付出点代价! 凭着对沈柒音的恨意,他?孤注一掷地杀进了王府,誓死要将沈柒音和她女儿的命一块带走。等?他?破了王府的大?门,才发现沈柒音竟然不在府上。 没有沈柒音,那将她的女儿杀了泄愤也不错。想到?这?里,朱楚文凭着记忆一路杀进了沈柒音的院子。 可他?没想到?睿亲王府的这?群老弱妇孺却如?此难缠,特别?是那个?留着胡须的老头,自己将他?的脑浆都敲出来了他?还是死死抱着自己的大?腿不撒手,最后不得不将他?的双臂砍下,才得以脱身?。 但没了这?个?老头却又扑上来一个?老太婆,他?们一个?接一个?不要命地挡着自己的路,明明都是一群没有武功的人,却生生耽误了不少?时间,让那个?叫金儿的胖侍女抱着沈柒音的女儿逃出了府去。 这?区区奴婢竟叫他?好找,足足追了好几?条街才追上,却叫她躲进了丛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朱楚文发疯似的砍树砍灌木,想要弄出动静吓哭那婢女怀中的婴儿,但那婴儿就?像是哑巴一样,经过如?此折腾愣是一声不出。 朱楚文定下心来一寸寸地翻找,终于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中发现了那个?婢女的踪迹,那婢女被吓得花容失色,抱起婴儿转身?就?跑,朱楚文抬起手臂,袖中的箭弩对准了那婢女的后心,唰唰就?是两?发,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那婢女中箭倒地。 就?在他?准备上前想要将婴儿乱刀砍死的时候,耳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朱楚文凭着本能闪避,躲开了致命的一击,他?定睛一看,随后在心中咒骂长信竟然然这?么快便追了上来,还没来得及思考更多,长信手中的刀剑便向他?砍了过来。 他?技不如?人他?认命,虽然将王府的低贱下人都屠了个?干净,但他?依然恨自己没有将沈柒音和她女儿的命一起带走,狠狠地看着沈柒音。 曾经皎皎如?月的公子朱楚文,为了权势变成如?今的模样,沈柒音心里更加痛恨起人人都在觊觎的权利。 “你错了,像你这?般猪狗不如?的人,怎么配有黄泉之路可走?地府十八层牢狱才是你的最终去处!” 沈柒音说着抬起握着碧云剑的手,碧色剑身?翻转,朱楚文来不及眨眼,便觉得脖颈一凉,随后便被自己的鲜血喷了满脸,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随后轰然地倒在了地上。 第63章 夜幕悄然降临, 悲凉之?意弥漫在这?荒凉的城北上空。 长信半跪在地上,借着月光静静地看着金儿的脸。 她答应要嫁给自己的,答应了等查清王爷蒙冤的案件之?后便与他拜堂成亲的, 可为什么老?天爷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将他带走?她怎么舍得抛下一切离开? 一滴泪水瞬间?长信的眼角划过?鼻尖,随后没入了草丛。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经常提醒自己按时?用膳, 再也没有人在自己受伤的时?候边掉眼泪边为自己抹药,再也没有人在自己耳边不厌其烦地分享所见所闻…… 沈柒音抱着孩子立在长信的身后,她看不清长信的表情,但长信落寞的背影却向她传达了无?际的悲痛。 “走吧, 府中的……府中的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回去?……” 长信隐去?眼中的泪意,伸手擦去?金儿脸上的血污, 随后轻轻将她抱起, 朝王府的方向而去?。 可当到了府门?前的时?候, 沈柒音却胆怯了。 她立在牌楼之?下, 看着沾染了血迹的朱色大门?, 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 半步都走不动。 从前, 每每她从外面回来,厨房的嬷嬷都会?第一时?间?将自己爱吃的小点?心送过?来, 随后而来的便是最爱絮叨她的任医师,他总会?边给她号脉边责备自己; 还有将王府大小园林打理的很是精美的袁叔, 在他的安排下, 自己房中新鲜的花束从来没有断过?; 还有很多其他的人, 他们大部分的人在王府已经待了大半辈子,如今却连生命也奉献了出去?。 “咿咿呀……” 婴儿的一声呓语, 将沈柒音从往日的记忆中唤醒。她垂下眼睛看了眼臂弯中的孩子,随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抬腿踏上石阶,一步一步地朝府中走去?。 他们的尸体已经被集中于庭院之?中。 沈柒音不敢去?想象当朱楚文杀进来的时?候,王府中的他们该有多慌张。尽管他们十分害怕,但却没有一个?人想要逃跑。 她无?法想象,他们这?群没有一丝武功傍身的人,是如何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拖住犹如从地狱而来的朱楚文。他们用自己的生命短暂地阻止了厉鬼般的朱楚文的脚步,只为了给金儿带自己的女儿逃离王府的时?间?,这?么多条人命,只为了换取自己女儿的一线生机…… 沈柒音不敢去?看倒在血泊之?中的他们,但她却要强迫自己将目光放在这?些惨死的人身上,她要记住他们,她要将他每个?人的样子刻在心里。 已经哭到红肿的眼睛又?不自觉地流下了泪水,沈柒音握紧了手中的碧玉剑,在心中发誓定然要将朱楚文挫骨扬灰,来祭奠王府里为了保护她孩子的每一个?人! “孩子,你看到了吗?他们都是你的救命恩人。” 在沈柒音怀抱之?中的小小人儿,像是听懂了沈柒音的话,原本安静地她突然开始啼哭,哭声由小渐大,响彻睿亲王府的一方苍穹。 沈柒音厚葬了府中牺牲的所有人,安排人备了银钱,安置了他们的家人,随后跨上骏马,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她直奔庆帝所在的御书房。 “陛下,臣女前来向陛下讨要一份为父王鸣冤的诏书。” 庆帝上前将沈柒音扶起,“诏书朕早已备好,各城门?与皇城的各大要地,皆已贴了皇榜,从今日起,皇弟便已经是清白?之?身。” 沈柒音目光沉静,抬臂垂首对?庆帝说道:“多谢陛下,臣女告退。” 随后接了诏书便踏出了人人趋之?若鹜,但却叫她喘不过?气的御书房。 行至半路,沈柒音侧首看向太医院的方向,那?日苏衍为她挡了一刀,虽然性命无?忧,但至今昏迷未醒。 她踌躇了半响,还是往承天门?而去?。 马蹄哒哒,不肖片刻便来到了宗人府。 宗人府见诏书如见庆帝,沈柒音此次前来畅通无?阻,直奔睿亲王所在的牢狱。 睿亲王依旧端坐在圆座之?上,比起上次,消瘦的不少。 睿亲王听到开门?的动静转过?头来,在看到女儿以及她平坦的小腹的时?候,连忙起身向沈柒音走过?来。 “阿音,你一切可好?” 沈柒音在见到睿亲王的时?候,所有的坚强在瞬间?崩塌,滔天的委屈顺着心脏直击天灵,她哭着摇头。 “不好……阿音一点?也不好……” 睿亲王见沈柒音如此模样十分心疼,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阿音别哭……”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他在这?牢狱之?中也有所耳闻,一边在担忧在外披荆斩棘的沈柒音,一边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沈柒音再也坚持不住,扑进睿亲王的怀里泣不成声,“金儿死了!任医师死了!嬷嬷死了!袁叔也死了!他们都死了!都是我?不好!我?真的好没用!” 饶是铁血硬汉如睿亲王,在听到这?样的噩耗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所有叛军都碎尸万段!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51节 待沈柒音将睿亲王从宗人府接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酉时?。 从前人来人往的睿亲王府,如今却变得冷清至极,望着空荡的王府,睿亲王的心中又?涌起惊涛巨浪。 他定然要亲手杀了朱展鹏,不然那?他便无?颜踏进这?王府之?中,无?颜面对?那?些用生命唤来自己孙女的那?人。 至此,随着长平侯朱展鹏与其子朱楚文的落网,睿亲王谋逆的案件已经大白?于天下。 重犯朱展鹏,先是与敌国?通信,以割让五座城池为条件,收买敌国?与之?配合,在他精心挑选的时?间?军临南疆边关,引大庆的中坚将领苏衍带领十万大军离开京都城,前往边关御敌,致使京都兵力薄弱。 随后又?趁睿亲王府大部分守卫都被调离京都之?时?,与刑部侍郎高渐飞共同密谋,配合着将密谋信件放入睿亲王的房间?之?中,随后一封密信告到早就对?睿亲王心存芥蒂的庆帝那?里,成功让睿亲王下了狱。 最后带领他豢养的大量私兵,破开承天门?,妄想逼宫称帝,却被巾帼不让须眉的永乐郡主沈柒音,带领着早有先见之?明的苏衍从南疆悄悄调回来的兵力,成功地将叛党一举拿下,还了百姓一个?安心平安的京都城。 朱展鹏至今都很懊悔,一想起沈柒音去?他府上装可怜博取信任,同时?降低自己的警惕性,心中就恨不得将沈柒音大卸八块,他从没想过?,自己周密的计划竟然会?栽在一个?婆娘手中,并且一栽便是将命都搭上的大跟头。 朱展鹏精心策划了数年,终于在沈柒音离开京都城的时?候找到了机会?,顺利地将睿亲王和苏衍这?这?两大隐患给解决,本以为这?样便能一举拿下帝位,但算来算去?却算漏了沈柒音,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沈柒音在临盆之?际竟然还回了京都。 同时?也低估了苏衍在暗中培养的势力,竟叫他早早地便得了消息也回了京都来。本想用一离间?之?计让沈柒音和苏衍二人反目成仇,却没想到这?等伎俩早就被他们识破,他们二人将计就计反将了自己一军,将自己带进了迷雾之?中还不自知,最后逼宫失败,只剩死路一条。 第64章 一场惊心动魄但又很短暂的篡权风波, 在永乐郡主与骠骑大将军的共同策划下,成功地将之平息,保住了庆帝的皇位, 保住了叛军想要拱手相让的五座城池,也?稳住了胆颤心惊惶惶不安的百姓们。 可距离这场风波已经过了七日,在金銮殿受伤的苏大将军, 至今依然昏迷不醒。 按理说苏衍并非皇室之人,是?没有资格在宫里接受医治的。但苏衍是?在这场叛军篡位之中受的伤,他是?击退叛军的大功臣,再加上他伤势严重不可随意挪动颠簸, 所以庆帝命人将离太医院最近的一座宫殿收拾出来供苏衍在此疗伤。 可不知为?什么?,苏将军的心脉虽然受损,但经过钱太医极力救治已经渐渐稳住, 可苏将军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被接到宫中的苏老夫人整日以泪洗面, 这几日就没有过一个好眠, 生怕在自己睡着的时候, 她唯一的儿子便撒手人寰。 今日又逢钱太医来为?苏衍的例行诊脉, 苏老夫人立在一旁无比焦急。 待钱太医诊断结束之后, 苏老夫人连忙上前问道?:“钱太医, 子言他到底何时能?醒来?” 钱太医摇摇头,“这个老夫也?不能?断定。” 苏老夫人听?了此话原本有些期待的心情?又跌入谷底, “这是?为?何啊?您上回不是?说子言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吗?可为?何还迟迟不醒呢?” 钱太医看了眼双眼紧闭的苏衍,“老夫也?从未见过像苏将军这样的状况, 苏将军的脉络与气息都在慢慢恢复, 按理说将军的不日便可苏醒, 可如今将军的意识却完全没有要复苏的意思。除非······” 苏老夫人闻言紧张地追问:“除非什么??” “老夫人,敢问将军平素的言行举止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苏老夫人有些不解, “何为?异常的地方?” “就是?相较于从前,苏将军说话亦或是?行动有什么?明显的不同之处。” 苏老夫人蹙着眉头细细地回想,还真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在苏衍的父亲死后,苏衍总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有时候甚至点灯至天?明。 苏老夫人当初以为?苏衍是?因?为?他父亲的死患上了不眠之症,为?此也?使了不少法?子,但始终不见效果。直至沈柒音嫁进来之后,苏衍的不眠之症便不治而愈,她也?就渐渐将此事给忘却了。 可自从沈柒音与他和离并搬离了苏府之后,他的不眠症又渐渐地开始变得严重。 她多次发现苏衍半夜不愿进房间,亦或是?枯坐在院子里,亦或是?在书房待至天?明。他从不让任何人进去?与沈柒音共同生活过的房间,打扫整理全都是?他自己。 钱太医闻言有些激动地说道?:“那便说得通了!从前苏老将军的死给苏将军心里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创伤,导致他一入眠便会被噩梦缠身,所以他便有了心病。听?您方才?所言,是?郡主治好了将军的心病。而将军如今旧疾又犯,不是?从前的心魔卷土重来,便是?有了新的心魔侵袭了他的内心,并且在他受伤昏迷之时攻占了他的心海,导致他不想醒来。” 苏老夫人似懂非懂,“若真是?如您所言,子言他受心病所困,那不是?更应该抗拒入眠吗?怎会一直昏睡不醒呢?” “唉·····老夫猜测,苏将军这是?入了梦魇了,梦魇有噩有慈,恐怕苏将军已经陷入了他给自己造的美梦之中不愿醒来了。” “不愿醒来?那······子言若是?一直不醒来会怎么?样?” 钱太医又叹了口气,“一辈子躺在床上,说不准哪天?便跟着他的梦一起?离开这人世了。” 苏老夫人听?完已经濒临崩溃。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会有心魔。在她的心里,子言他是?顶天?立地的人中之龙,是?能?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倒他,这样的子言怎么?就会有了心魔? 他父亲的死竟然给他他这么?大的创伤,而自己去?却一直没有发现······明明知晓在他父亲每年忌日之时,他便会变得异常暴躁易怒,可作为?母亲的自己却没有放在心上,总觉得时间会让他淡忘一切,若不是?沈柒音及时出现治好了他的病,可能?他的子言早就已经······ 苏老夫人双手紧紧攥着钱太医的双臂,“请您务必要救救我家子言啊!子言还那么?年轻,他万万不能?死啊!” “此病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若是?寻到了将军为?何所困,那一切便迎刃而解,若是?找不到······”钱太医止住话头,微微摇了摇头,个中意思不言而喻。 “那如何才?能?知晓子言他到底为?何所困呢?” “老夫人,您是?与将军在一处生活的人,若是?您都不知道?,旁人就更不知道?了。” 苏老夫人慢慢地松开钱太医,绞尽了脑汁回想,到底什么?是?致使苏衍昏迷不醒的源头。 原本已经好了的病,怎的又复犯了呢? 这时苏老夫人突然想到,苏衍是?自从与沈柒音和离之后才?又犯了旧疾,难道?他如今的心魔是?沈柒音?而他现在昏睡不醒,会不会是?因?为?他的梦里有沈柒音? “老身知晓了,”苏老夫人的双手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颤抖,“子言是?因?为?沈……因?为?郡主与他和离了之后才?出现了反常之态,他的心魔很有可能?就是?是?郡主!” 钱太医略一思索,随后点头说道?:“老夫人所言极有道?理。既然如此,老夫觉得可以请郡主前来一试。” “要如何做?” “请郡主伴在将军的左右,经常与将军说话,叫将军意识到何为?现实,何为?梦境。如此,将军便有可能?苏醒。” 苏老夫人闻言陷入了沉思,随后低声说道?:“老身知晓了,多谢钱太医!” ***** 沈柒音这些日子连日奔波,厚葬了王府中下人的尸体,并给他们的家人送上丰厚的银钱,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慰藉。 家在京都城中的,她和睿亲王亲自上门,远在他乡的便命亲卫与暗影前去?,务必将足够的银钱送至每个人的家中。 近来发生的这么?多事,沈柒音原本就消瘦的身形变得更加单薄,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 今日,她从任医师的家中回来,不忍去?回想任医师家人痛哭的模样,下了车撵便朝府中走去?。 “郡主!” 沈柒音刚跨进王府的门槛,便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侧首望去?,是?苏衍的母亲。 苏老夫人见到沈柒音之后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妇求郡主发发慈悲,救救我家子言!” 沈柒音见到苏老夫人便生理不适,她蹙起?眉头说道?:“据我所知,苏将军已经脱离危险,应该不日便可醒来,苏老夫人此番姿态又想做些什么??” 苏老夫人抬首双目含泪地看着沈柒音,“郡主有所不知,这几日来,子言没有一丝要苏醒的迹象,钱太医说子言患了心魔,入了梦魇,若不能?将他唤醒,就有可能?永远也?醒不来了!” “心魔?”沈柒音闻所未闻,“听?上去?心魔该是?心疾,可我记得当天?苏将军是?外?伤,与心魔有何关系?我并非是?医师,老夫人还是?还是?快些寻找医师吧。” “放眼整个京都城,又有谁的医术能?与钱太医相比?他说了子言所患心魔,便大抵是?了。”苏老夫人苦口婆心,“郡主,您就是?子言的心结所在。自从您搬出了苏府之后,子言便患上了不眠之症,整夜整夜地枯坐,身心都已经快要枯竭了,如今又身受重伤,叫心魔有机可趁,将子言困在了他给自己造的梦里不愿醒来……现在只有郡主您能?将他唤醒啊!” 沈柒音只觉得荒谬,怎的说来说去?,苏衍有了心病竟然是?因?为?自己?自己才?是?苏衍昏迷的罪魁祸首? “郡主,臣妇身求您了,您就看在子言救了您一命的份上,也?救救子言吧……”说着苏老夫人开始磕头,“您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快要入土的老人家,臣妇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沈柒音垂下眼眸,虽然她不太相信老夫人所说的什么?心魔,但苏衍的确是?因?为?替自己挡了一刀所以才?陷入昏迷。 看来她确实要进宫一趟了,不能?光听?苏老夫人的一面之词,她需要向钱太医问清苏衍现在到底是?何状况。 若真是?如同苏老夫人说的这般,那她便试上一试,她不想欠苏衍这么?大的一个人情?,如此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我可以进宫一趟,但我有个要求。” 苏老夫人闻言连连点头,“郡主您请说,只要臣妇能?做到的,定然竭尽所能?去?做!” 沈柒音漠然地看着苏老夫人,“我不想看到你,从今以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苏老夫人愣怔在原地。 也?就是?说,从沈柒音进宫那一刻起?,自己便要搬出来,不能?陪在左右,子言是?生是?死她也?无法?第一时间知晓。 她抬头看向牌楼之下石阶之上的雪衣女子,冷漠,肃杀,女子身上不该有的气息,却尽数在她身上出现。 经过这场篡位风波,沈柒音变得比从前更加叫人捉摸不透,一颗心也?变得犹如磐石一般。就算子言再对不起?她,子言现在卧床不起?也?是?因?为?救了她,但她却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子言,好似忘了与她并肩共度这场风波的是?子言一般。 可如今只能?按照她的意愿来,毕竟她现在是?救子言性命的唯一机会。 “好,我答应你。如此,臣妇多谢郡主愿意出手相救。”说着苏老夫人以额触地,向沈柒音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沈柒音却无暇再理会她,转头踏进了王府之中,留给苏老夫人一个冷漠的背影。 第65章 苏衍如今的?状态要比沈柒音想象中差上很多。 明明昏睡了几?天, 但?眼底却一片青黑,面颊比从前消瘦了不少,显得一张脸更加清隽。 “郡主, 臣已将苏将军的?情况已经?告诉了您,您看您是搬过来还是每天往返?” 沈柒音听了钱太?医的?话眉头轻锁,“太?医的?意思是, 苏将军一时半刻醒不过来?” 钱太?医点?头,“正是,心魔侵袭并非一件小?事?,在得知苏将军所患之症是心病以后, 老夫便去翻了一下午的?医术,患了此症的?人虽然不多,但?死于此症的?人却不少, 需得谨慎对待。” 沈柒音闻言看向躺在塌上双眼紧闭的?苏衍, 他没有被敌军困住, 没有被战场困住, 也没有被叛军困住, 但?却被心魔所困。 他的?心结真的?是她?为什么自己会?成为他的?心结?未和离之前, 明明是个从来不会?对自己表达爱意的?人, 明明是个甚少对自己展露心扉的?人,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并没有份量, 甚至觉得和离之后对自己的?纠缠也不过是因为不习惯少了个暖床之人的?惺惺作态。 可如今他确确实实躺在这里,确确实实因为未解的?心结而入了梦魇。 沈柒音突然有些胆怯, 她害怕自己真的?将他唤醒了, 害怕苏衍的?心病真的?是因为自己。 “苏将军, 你若是能听见的?话,便快些醒来吧。” “郡主, ”钱太?医见沈柒音离苏衍的?床榻有一仗多之远,斟酌着说?道:“照顾苏将军这样的?病人,需得近距离低声?细语,无时不刻地同他说?话才有效果。” 沈柒音闻言额角跳了一跳,“钱太?医,您确定要像您所说?那般去做?” 钱太?医点?头郑重?地说?道:“那是自然!苏将军在自己的?美梦中无法自拔,自然是需要比梦中更有吸引力的?人或者事?情才能将苏将军的?意识吸引过来。郡主最好每日对将军嘘寒问暖,若是有些肢体?接触会?更加能刺激到苏将军,这样苏将军才能分清现实与梦境,那么苏醒也就?指日可待了。” 沈柒音从未遇见过如此荒唐的?事?情,她与苏衍早就?不是能够做这些亲昵之事?的?关系。 但?钱太?医作为太?医院最高长官,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沈柒音闭了闭眼,为了早日摆脱此地早日回到王府,她只能按照钱太?医的?话去做。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52节 见沈柒音愿意留下来,钱太?医松了一大口气,背着医箱回了太?医院。如此,苏将军便可得救了。 看着躺在塌上的?苏衍,沈柒音深呼了口气后,抬腿缓缓走近。 “你的?梦里到底有什么?” 沈柒音确实有些好奇,能将苏衍困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梦?难道真的?如钱太?医所说?,他自己造了一个关于他和她的?美梦? “苏子言,我现在真的?有些弄不懂你了,你若是真的?对我情根深种,那为什么非要在我离开了才知晓我的?好?” 寝殿里十分安静,没有人回答她。 半响,沈柒音上前一步,坐于苏衍的?床边,垂眼看着平躺于榻上的?人。 沈柒音发现苏衍的?额头有些许汗珠,遂想要帮他拭去。沈柒音抬起手探向他的?额头,却在半空中停滞不前。 与他和离不过堪堪大半年而已,可沈柒音好像已经?忘记了该如何与他相处。曾经?虽然做过无数次更加亲密的?事?情,可如今却连替他擦拭额头的?上的?汗珠都觉得很不适应。 罢了。 若真如钱太?医所说?,有些肢体?触碰能叫他快些苏醒,她也能早些将这份人情还掉。 沈柒音命婢女端来热水,将布巾上的?水挤去,轻轻地擦着苏衍的?面颊,连带颈和露出的?手腕一并清洗干净。 这样的?场景叫沈柒音想起多年之前,在他们二人还未成亲的?时候,苏衍也曾经?这般仔细地为她擦拭过脸上的?水。 记得那天刚下完一阵春雨,地面泞泥,草木湿润。沈柒音与还是皇子的?太?子以及石云铮将军等一众好友去外打猎。 沈柒音鲜衣怒马穿林而过,轻薄的?外衫带走了停留在枝叶上的?雨珠,以致一圈跑下来后,她的?衣衫湿了大半,玲珑的?身?姿傲然展现。额前鬓角的?青丝也沾上了雨水,黏在沈柒音白玉似的?脸上,没有一丝狼狈,只叫人觉得更加娇俏。 猎场很大,猎物也很多,沈柒音收获不少,就?在她琢磨着再进去跑一圈的?时候,看见了端坐于马上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的?苏衍。 此次外出打猎沈柒音并未告诉苏衍,拉着太?子和好友们便纵马出了城,以至于沈柒音以为苏衍是同别?人来的?,他们只是凑巧碰上而已。 不仅是沈柒音,就?连其他人也这么认为,毕竟苏衍日理万机,除非是受了别?人的?邀请,否则这些玩乐的?场子鲜少见到他的?身?影。 当初还是皇子的?太?子沈毅将苏衍上下巡视了一番,随后问道:“苏将军今日怎的?有空来此地狩猎?莫不是受了谁的?邀请?” 听到沈毅开口之后,苏衍这才将一直放在沈柒音身?上的?目光收回,他向太?子揖首道:“臣参见殿下。臣独自前来,并非受邀。” “哦?这可就?稀奇了,”沈毅笑得有些玩味,“今日阿音妹妹来找我的?时候,我以为是因为苏将军太?忙所以没空陪她,可现在看来苏将军倒是闲得很啊。” 沈毅知晓苏衍生性冷淡,对沈柒音亦是如此,所以即便他们二人已经?定了亲,说?话也带了些不客气。 可苏衍却好似没有听出来一般,回了句“殿下说?笑了”之后便下了马,径直地向沈柒音走去。 坐在马上沈柒音见苏衍走向自己还有些不知所云,直至苏衍抬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从马上抱下来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搂住苏衍的?脖颈,有些怕羞地说?道:“你做什么啊。” 苏衍没有回答,而是从袖中抽出丝帕,轻轻地将沈柒音面颊上的?雨水细细地擦拭干净,随后握住沈柒音纤细的?手腕,将她手背上的?水也一一擦干。 整个过程中沈柒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收起手帕,苏衍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罩在了沈柒音的?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天还很凉,郡主不要太?贪玩了,跟臣回去吧。” “苏将军,郡主兴致正高,你凭什么一来便要郡主跟你回去?” 苏衍睨了一眼石云铮没有理会?他,转而看着沈柒音的?眼睛,“郡主要与我回去吗?” 满眼都是苏衍的?沈柒音闻言连连点?头,随后就?这样抛下了沈毅和石云铮,十分听话地跟着苏衍回了城。 当初她以为苏衍是真的?担心自己着凉,所以才特意来带自己回去,她以为自己已经?住进了苏衍的?心里,可成婚之后的?种种,又叫她觉得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可如今却又得知,他在自己同他和离之后患了心病,如今又入了梦魇,这一切的?一切,导致沈柒音已经?不知道事?实到底是什么了。 “我以为同你和离,是你我的?解脱,可没想到和离竟然会?给你留下这么大的?创伤。你若是听得到的?话,便睁开眼睛回答我,你若是真的?对我不舍,当初……新婚之夜过后,是如何忍心那般对我的?,茹仙来大庆和亲,你又是如何忍心看我伤心的?。” 沈柒音说?过要忘记他们之间的?种种,可如今面对昏睡中的?苏衍,她却发现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从初次相遇,到大胆剖白;从陛下赐婚,到苏家提亲;从老将军战死,到自己苦等三年;从新婚的?冷漠,到决绝地转身?,所有的?所有,都刻在她的?心里。 “十五岁,我最好的?年华里遇见了你,我不后悔。七年的?爱换来了这样一个结局,我也不后悔。我不知道你到底陷在了一个什么样的?梦里,但?我希望你能分清梦境与现实。我们已经?分开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快些醒来面对一切,才是你苏衍该做的?事?情。” 说?完沈柒音便起身?踏出了寝殿,她觉得这里太?闷了,叫她有些喘不过气。 沈柒音走得着急,没有注意到苏衍的?手指在轻轻地颤动。 推开寝殿的?大门,沈柒音快速地走了出去,在亭中坐下,同苏衍以往的?种种在脑海中走马观花一样不断重?现,令她觉得像一块大石一样压在她的?心口,真的?很痛苦。 待她平复好了自己内心之后,才又回到寝殿。她将自己当成医师,尽职地照看着苏衍。 她按照钱太?医所言,不停地与他说?话,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亲自替他梳洗,也做到了钱太?医所说?的?有一定肢体?触碰。 可两日过去了,苏衍依旧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咦?”钱太?医一手搭在苏衍的?手腕,一手捋着没有几?根的?胡须,满脸都是疑惑,“苏将军心脉跳动有力,气血旺盛,按理说?应该已经?到了苏醒的?时候了,怎的?还在昏迷呢?” 沈柒音闻言开口说?道,“会?不会?是因为将军的?心结并非是我,所以导致他迟迟醒不来?” 钱太?医摇头,“不,从脉象来看臣敢肯定,苏将军的?心结所在就?是郡主您,自您来了之后,苏将军身?冒虚汗的?症状便渐渐消失,面色较从前也红润了许多,显然是您的?照料起了很大的?作用。” “那为何还是没有转醒?” 钱太?医松开手,“再过一日看看吧,若是将军还不醒来,臣便试试给他扎上几?针。” “为何现在不扎?” 钱太?医背起医箱,“郡主有所不知,陷入梦魇的?人是不可胡乱干扰的?,为保险起见,还是明日给将军号完脉后再做打算。” 沈柒音点?头,“有劳钱太?医了。” 送走钱太?医,沈柒音皱起眉头看向苏衍,她已经?快三日没有见到小?宝了,明日他若是再不醒,她定然回王府一趟,至少抱一抱她的?女儿再回来皇宫。 就?在沈柒音陷入沉思的?的?时候,安静的?寝殿里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响声?。 这响声?沈柒音很是熟悉,是人饿极了才会?从肚里发出的?声?音。 这屋里就?她与苏衍两人,不是自己的?话,那么这个声?音的?来源便是躺在塌上的?苏衍。 第66章 沈柒音一?双凤目紧盯着榻上不?省人事?的苏衍, 突然想起来董卓曾经与她说过一?件事?情。 更准确的来说是向她炫耀过一?件事?。 “夫人您知道吗,将军此次只带了五人准备暗中潜入敌军的军营。但因为守卫严密,只有将军一?人成功潜进了存放粮草的后?营, 可这时敌方却?突然增加了防守,将军在里面那是寸步难行,不?过您猜怎么着?” 彼时的沈柒音正在后?厨为刚从沙场归来的苏衍熬汤。此次回京, 苏衍的身上又添了好几处伤疤。 她追问苏衍伤是如何而来,可他却?一?脸不?以为意,只用无碍两字揭过。所以沈柒音只能将随军的董卓叫过来,想要?了解一?下苏衍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董卓不?愧是苏衍的贴身近卫, 言语中处处透着身为苏衍手下兵的自豪,连带着沈柒音也不?自觉地?感到骄傲起来。 “怎么着?” 董卓不?自觉地?压低声音,“将军就这么在粮草垛中蹲了三天!” 董卓竖起三根手指, “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副将们都快急疯了!就在大?家一?起商议如何去?营救将军的时候, 敌方军营突起大?火, 粮草被烧了个精光, 大?半的马匹也中了毒, 敌军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董卓虽然说得轻松, 但沈柒音明白当?时的情况定然十分凶险,无论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苏衍便有可能葬身在敌方军营中。 “所以,他的伤便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董卓点头, “正是如此。将军想趁乱抽身而去?, 但还是叫敌军发现了将军的踪迹, 还好杨副将安排人守在外面,成功地?把将军接了回来。” 苏衍能在那么恶劣的环境当?中三天不?吃不?喝也不?动, 之后?还能声东击西不?仅毁了敌军粮草,还毒倒了敌军的良鞠,并且在追击之中全身而退,此等耐心绝非常人能比。 所以,躺在床上装睡几天对他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苏将军,若是饿了的话便睁开眼睛起来用膳吧,再这么装下去?,你不?觉得累吗。” 榻上的苏衍依旧一?动不?动。 沈柒音眸色闪了闪,端起桌案上的木盆说道:“将军这几日定是睡糊涂了,实在醒不?过来的话,我可以帮你好好清醒清醒。” 依旧无人回答她。 沈柒音见状毫不?犹豫地?将盆中冷水朝苏衍兜头浇下。 果然,苏衍立即睁开眼睛翻身捂着心口剧烈地?咳嗽。 沈柒音丢下木盆转身就要?走,却?被一?股大?力拦腰抱起摔在了床榻上,随后?苏衍便欺压了上来,将沈柒音的双手禁锢在头顶,叫她动弹不?得。 二人的距离十分近,鼻尖就快要?靠到一?处,苏衍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沈柒音。 “别走……” 被苏衍压在身下的沈柒音一?边在懊恼自己?的大?意,一?遍又在感叹自己?和苏衍之间?的差距。 苏衍身受重伤躺在榻上多日只靠汤药维持,却?还能将自己?牢牢制住动惮不?得,这体力之间?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你放开。” 苏衍握住沈柒音手腕的双手没有一?丝松懈,“你在生气,所以我不?能放。” 沈柒音都快要?被气笑了,“你到底何时醒的?耍我很?有意思?吗?” “我……刚醒。” 沈柒音一?听便知晓他在撒谎,“苏将军说的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苏衍静静地?看着沈柒音没有说话,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看着沈柒音了。 沈柒音姿色艳绝大?庆,没有人能这么看着她这张脸而无动于衷,更别说曾经与她同床共枕夜夜缠绵的苏衍了。 躺在自己?身下的沈柒音有一?股惑人的脆弱。微微上翘的眼角还萦绕着怒气,小巧精致的鼻尖下,泛着粉色的双唇正请君入瓮般微微张开。 苏衍狠狠地?咽了下口水,凸起的喉结跟着滚动。苏衍知道,自己?对沈柒音起了旖旎的心思?。 沈柒音见苏衍闭口不?回答,以为他在心虚,微微动了动身体想要?叫他松开自己?,可没动两下就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脸颊腾地?红了起来。 “你……你还不?放开我!” 沈柒音又气又急,挣扎得更加剧烈,可苏衍却?突然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使本来就贴得很?近的身体更加严丝缝合。 “你别动了……” 苏衍暗哑低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叫沈柒音想起曾经多个夜晚,他在自己?的耳边一?边喘息一?边叫着自己?的名字的场景。 苏衍在房事?上的需求沈柒音很?多时候都受不?住,她常常在中途便累得晕了过去?。特别是他离京多日后?回来的时候,每次都是天色已?经蒙亮他才会?放过她,以至于第二日她定然要?将脖颈遮严实了才敢出门。 此时苏衍眼底侵略性的目光同那时候一?样,叫沈柒音有些腿软。 “苏衍,你冷静一?点……唔……”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53节 沈柒音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苏衍犹如饿狼一?般吞进了口中。 苏衍吻得很?凶,叫沈柒音喘不?过气来,她左右调转着头想要?避开他,苏衍却?一?只手禁锢住沈柒音头顶的双手,另一?只手捏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双唇接纳他攻占而来的舌,想躲也躲掉。 不?知过了多久,苏衍的吻渐渐变得缱绻。 “阿音……阿音……” 他一?边叫着沈柒音的乳名,一?边一?下一?下地?啄着沈柒音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双唇。 沈柒音并非未经人事?之人,被苏衍这狂风暴雨般的亲吻后?,呼吸急促心如捣鼓,眸中泛起一?层水雾,双颊也染上了一?抹红晕,像是一?副油画,色彩浓郁且勾人。 但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沈柒音趁苏衍迷蒙之际,猛地?抬头,以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撞上苏衍的,在苏衍抬手捂住脑袋的时候,从他的身体下迅速地?窜了出去?,拔出苏衍床头的九吟剑直指苏衍的咽喉。 “你再敢上前小心我杀了你。” 苏衍看也不?看指着自己?咽喉的锋利剑尖,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沈柒音。 沈柒音见他竟然无视自己?手中得到的剑,顿时有些气急败坏,“苏衍,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苏衍胸有成竹,嘴角含笑地?说道:“你不?会?。”随后?毫无惧意地?走向沈柒音,他的脖颈也离剑尖越来越近,而沈柒音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后?背就要?撞上中柱。 沈柒音确实不?可能杀他,见他的咽喉距离剑尖不?过一?指距离,她捏紧了藏于袖中的左手,闭了闭眼睛,将九吟剑扔在了地?上。 苏衍轻扬嘴角,慢慢靠近沈柒音,直至脚尖抵着脚尖,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流连于沈柒音的脸上,眼角还夹杂着一?丝没有褪去?的欲/望,直白又深情。 “阿音,其实我在两日前便醒了。” 说到此事?沈柒音更加来气,“那你为何一?直装睡?” 苏衍闻言面上带着些许委屈,“我怕我醒了,你便要?走了,阿音你知道吗?你这几日悉心照料我的场景,我就连做梦也做不?到,所以我才装睡,想要?多留你几天。” “多留我几日又如何?难道你能永远装睡下去??人总是要?认清现实的,不?是吗?”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不?想!我不?想认清现实,若是现实便是你我如同陌路,那我宁愿永远陷在梦里。” 苏衍确实给自己?造了个美梦。 他梦见沈柒音原谅他了,梦里的沈柒音会?对着他笑,会?对着她撒娇,还会?亲昵地?躲在自己?怀中,一?声声地?叫着相公。 与沈柒音和离之后?,他无数次想要?梦见这样的场景,可却?一?次没有梦见过,甚至于想要?梦见沈柒音已?经成了他的执念,导致他经常入不?了眠,期待夜晚,又害怕夜晚。 “阿音,我放不?下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沈柒音抬起食指推开苏衍越来越靠近的额头,“苏将军,一?切都已?经晚了,我已?经在所有人面前放过狠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嫁给你,也不?会?再踏进苏府半步,我断不?可能反悔打自己?的脸,所以,我们今生今世?缘分已?尽,将军哈长?丝莫要?强求了。” 苏衍握住沈柒音的手指,放在嘴边吻了一?下,“没关系,你不?用嫁给我,我可以当?赘婿。你也不?用再踏进苏府,王府那么大?,清凌院那么宽敞,我觉得的比苏府好上许多。” 沈柒音真的很?惊讶这番言辞是从苏衍嘴里说出来的,因为当?赘婿在大?庆是非常丢脸的事?情。 在大?庆,愿意入赘之人不?是家中穷落,便是毫无出息之人,所有赘婿都逃不?过被人戳脊梁骨的下场,可苏衍却?这样轻飘飘地?说了出来,并且十分认真。 沈柒音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苏将军莫不?是心魔还没除干净,竟开始说起胡话来了,你是觉得我还没有被苏老夫人骂够吗?” 苏衍闻言有些着急地?说:“我是认真的!我知道大?家对赘婿会?有一?些看法?,但我苏衍从不?在乎他人的想法?,我自己?觉得幸福觉得值得便好,为何要?在意其他人如何想?再说我母亲,阿音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对你说三道四,包括我的母亲。” 沈柒音冷哼一?声,“苏将军还是回去?躺着继续做梦去?吧。” 说完推开苏衍准备离开,却?在寝殿门口见到了脸上带着些许尴尬的皇后?娘娘。 第67章 距离雨中请旨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 此刻再?次见到皇后?,沈柒音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参见皇后?娘娘。” “快些平身!”皇后?连忙上?前扶起?沈柒音和苏衍,“本以为苏将军还在昏迷不好?出?声打扰, 本宫便想着悄声进来,与阿音说几句话便可,却没想到恰好?听见了苏将军的剖白。” 皇后?听说苏衍在千钧一发之际, 以自己的身体替沈柒音挡下叛军朱展鹏的刀,就觉着他二人之间定然还有剪不断的情谊。方才?见到苏衍真?情流露,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便想借着方才?的状况打趣一下, 以缓和自己与沈柒音之间微妙的气氛。 可沈柒音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对自己笑脸相迎,全程微低着头避开自己的目光。 沈柒音心?思敏锐,怎会察觉不到皇后?言语中的用意?只?不过她如今已经看淡了一切。 她自认并非什么圣人, 遭遇了这么多的事情不可能大度地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父王的无妄之灾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陛下的猜忌, 而王府这么多人惨死也是因为诸多人的袖手?旁观。 锦上?添花向来唾手?可得, 雪中送炭却是世间罕见。 在她只?身处在冰天雪地之中的时候, 唯一愿意放弃一切与世界为敌站在自己身前的, 便只?有苏衍。 她虽然很能够理解皇后?的无可奈何?, 也接受了皇后?最终的选择, 但从此她也有了自己掂量,有了自己的选择。 从今往后?她将会远离皇宫, 远离让她深恶痛绝的皇权。 沈柒音微微福了福身子说道:“娘娘说笑了,苏将军刚刚才?醒来, 还有些神志不清罢了。” 皇后?知晓她与沈柒音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但沈柒音是她看着长大的, 也是在皇宫陷入动荡之中的时候,救整个?皇宫于水火之中的人, 无论沈柒音对她态度如何?,她也断然不会怪罪于她。 “阿音,我早些便想来看你了,因为翎儿好?似受了惊吓,整日?哭闹不止,所以才?耽搁了下来。” 翎儿便是当今小皇孙,名唤沈翎。 沈翎受惊吓沈柒音也有所耳闻,若是搁在从前,她定然是要去探望一番的,但如今王府与皇宫的关系,叫她止住了这个?想法。 “娘娘折煞阿音了,按理说该是阿音先行去给娘娘请安才?对。” 皇后?叹了口?气,“我此番前来,是还想问问府上?的人手?是否有缺,我已经精心?挑选了一些手?脚麻利的婢子,若是阿音有需要,我便命他们?今后?去王府伺候。” 沈柒音依旧低头福身,“承蒙娘娘厚爱,不过不必麻烦了,王府一切已经渐渐恢复如常,并不需要另增人手?。” 虽然在此次事情当中,睿亲王府牺牲了大半的仆从,但父王院中当初被关押管家以及一些仆从皆已经和睿亲王一道回了府,另又从别宫和私宅中调了一些人手?,王府在最快时间内恢复了从前如铁桶一般的森严。 她拒绝皇后?的人,不仅仅是因为府中不缺伺候的人,最重要的便是她不想再?欠皇后?什么。 朱展鹏的伏诛,朱楚文的毙命,就当做是还了她照顾自己多年?的情分。 虽然自己也姓沈,自己的女儿也姓沈,与皇家做不到十足的两?清,但至少她不再?欠皇宫什么了。 皇后?点?头,在漫长的沉默之后?终究还是开口?告了辞。 皇后?刚走没有过多久,收到苏衍醒来的钱太医,便背着药箱匆匆赶来了。 钱太医放下医箱准备为苏衍把脉,却见到了苏衍的衣衫湿了大半,脸上?顿时爬满责备。 “将军,您怎么把自己弄得一身的水?您不知晓您现在身体还虚弱着,不能着凉吗?” 苏衍闻言看了眼沈柒音,微微扬唇没有说话。 钱太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突然就明白苏衍这一身的水定然是沈柒音所为,而后?眉头皱得更深,“郡主,老夫与您说过很多次,将军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万不能着凉的,着凉了还不是要您整日?照顾着吗?” 沈柒音听了钱太医的话有些莫名,“为什么是我整日?照顾?” 钱太医理所应当,“您都成将军的心?魔了,不是您来还能是谁?您这几日?不分昼夜地待在王爷的床前,将王爷照料得面色红润,神采奕奕,若是再?因为这点?水给冻着了生了病,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沈柒音很想反驳却找不到借口?,因为钱太医说的确实是事实。这几日?给苏衍喂汤药,给苏衍净脸净手?,都是她亲力亲为,可以说得上?是无微不至。 钱太医见沈柒音没有说话,摸摸胡须说道:“郡主您别生气,臣并不是在责怪郡主,郡主对将军的关心?臣都看在眼里呢!” 沈柒音第一次有了想翻白目的想法,她认真?地向钱太医解释道:“钱太医,您着实是想多了些,我不过是因为他前些日?子救了我一命所以想要将这个?情分还掉,并不存在您所说的关心?。您还是快些给苏将军号脉吧。” 钱太医笑呵呵,“还说不关心?将军!” 沈柒音有些欲哭无泪,她本意是想叫钱太医快些给苏衍探一探身上?的伤,若无大碍了她便功成身退早些回王府。可这个?钱太医还真?会曲解别人话中意思,显然已经误会他和苏衍的关系。 不过沈柒音也懒得一一解释了,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钱太医将苏衍按在床榻上?,将他通身都检查一番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军已经没有大碍,可活动自如,不过伤口?还未痊愈,需得过些时日?才?能舞枪弄棒,切记切……哎!您去哪?” 沈柒音听到钱太医说他无碍的时候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苏衍见状一个?闪身便下了榻,丢下一句“多谢钱太医”便追着沈柒音而去。 沈柒音大步走向宫门,完全不理会身后?不停叫她名字的苏衍,苏衍见状只?好?拉住沈柒音的手?腕,迫使她停了下来。 “阿音,我方才?说的你记下了没?” 沈柒音不想与他拉拉扯扯,板着脸说道:“将军说的话可太多了,请问您想要我记住哪句?” “进入王府当赘婿一事。” 沈柒音有些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自然知道!我是认真?的!” 沈柒定定地看着苏衍,“苏衍,我们?回不去了。” “我并非是要我们?回到过去,我也不想回去,我要的是我们?的来日?。你不想踏进苏府那咱就不去,你不想嫁给我那我便做赘婿,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阿音,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若是放在从前,沈柒音定然认为苏衍又在为他的那点?自尊心?在挽留自己,定然认为苏衍是因为对她心?存愧疚所以才?会想要回头。 可是苏衍在她陷入困境的时候,在所有人都对她冷眼相看的时候给了她最大的温暖和帮助;在自己与他和离之后?患上?了不眠之症,并埋下了心?魔的种子。桩桩件件的事情,叫沈柒音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苏衍的真?心?。 可是他的真?心?还不足以留下她。 如今的沈柒音,心?已经不再?这里了,她不想再?一次用婚姻将自己拴在京都。 “抱歉。” 只?两?个?字,却包含了沈柒音想要说的所有。 只?两?个?字,叫满腔情意的苏衍顿在了原地。 沈柒音没有费什么力气的将手?腕从苏衍的手?中抽出?,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 沈柒音回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见自己阔别三日?的女儿。 她的女儿自出?生到现在还有取名字。 “父王,阿音还等着您给他取名字呢。” 睿亲王接过沈柒音手?中的小小婴孩,他听说沈柒音在临盆时发生了她母妃当年?一样的事情的时候,心?里突突直跳,还好?如今女儿和孙女完好?地在自己身边,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熬过余下的日?子。 “我沈然家的子孙,无需她有多才?干,无需她名扬天下,只?求能平安无忧地过完一生,父王给她取名舒宁如何??” “舒展安宁,平安喜乐,阿音很喜欢!” 睿亲王逗弄着臂弯中的小小婴孩,“舒宁,你可喜欢祖父违逆起?的名?” 舒宁抓住睿亲王的衣袖,发出?咿呀之声,似是在回应着睿亲王,睿亲王被逗得展颜畅笑,萦绕在心?头多日?的阴霾也渐渐地散去。 这时,管家匆匆来报,说是陛下驾到。 沈柒音与睿亲王对视一眼,这个?造成王府一切悲剧的皇帝,为何?突然来此?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54节 沈柒音虽然很不想见到庆帝,但如何?说他也是一国之君,便命人将舒宁抱下去,与睿亲王一道出?去接见庆帝。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柒音觉得庆帝的状态非常差。 庆帝见到睿亲王的时候,赶紧扶住想要下跪行礼的睿亲王和沈柒音,“千万不要多礼!” 但睿亲王和沈柒音依然按照规矩叩首跪拜,一丝也没有放松。 庆帝无法,只?好?受下了睿亲王和沈柒音的跪拜。 庆帝从从黄公公手?中接过一个?木盒,“朕今日?来是想将二皇弟的东西归还于你。” 说着打开木盒,盒中赫然是刑部与宗人府的腰牌、御林军的令牌。 睿亲王看着木盒,立在原地没有动作,“陛下,臣已经不需要了。” 庆帝捧着木盒,缓缓走近睿亲王,“我知晓你在因为之前的事情怨我,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明君,我被权利被忌惮蒙了心?,也蒙了眼,我知道我这样做你不一定会原谅我,但至少我要将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陛下手?中的东西并非属于我,陛下还是收回吧。” 庆帝知晓他们?兄弟之间已经有了裂痕,自己的行为已经将睿亲王的心?给伤透了。 怎么会不伤心?呢? 扪心?自问,睿亲王若是真?的想要坐上?这把龙椅,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易如反掌。 但他从未有过僭越,从未居功自傲,可自己还是禁不住有心?人的挑拨,做下此等事情叫睿亲王寒了心?。 庆帝握紧了手?中的木盒,“二弟,今日?我既然将它们?带来了,就断不会再?带回去,我不能没有二弟你,大庆也不能没有睿亲王,所以,算是做哥哥求你,收下它们?吧。” 庆帝今日?算是将姿态放到了地上?。 沈柒音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她知晓,父王在动摇。 因为在父王的心?里,庆帝是陪伴他一起?长大的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是他的家人。他为自己的兄弟,为沈家的江山付出?,他从未有过怨言。 尽管庆帝伤透了他的心?。 “父王,不管您做什么决定,阿音都支持您。” 睿亲王抬头看向庆帝,“陛下,臣这最后?再?相信您一次。” 庆帝忍住眼中的泪意,缓缓点?了点?头。 沈柒音悄悄地退出?了正厅。 他的父王就是这般,年?轻时为了母妃而活,后?来为她而上?交兵权,再?后?来又与庆帝一起?守护江山,都是为别人,很少想到他自己。 她的父王就是这样有担当的人。 而自己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注定做不到他父王这般。 她沈柒音,不愿意被别人所束缚。 第68章 朱展鹏篡位失败, 株连九族,刑部尚书高渐飞、禁卫军统领杨未为同谋,与之同罪, 于今日午时三刻问斩,由睿亲王亲自监斩。 金乌高挂,冷风萧瑟, 在?人来人往的玉门街口,跪了一?地待斩死囚。 几乎所?有城民都聚集在?此地,想?要?目睹这些狂徒们人头落地的瞬间,鲜少有人注意到, 城门口一?辆悄悄出城的马车。 “想?好要?去?哪了吗?” 马车内的女子撩开车帘,看着立在?不远处红衣女子,半响后开口说?道:“还没想?好, 但只要?不是这里, 去?哪里都好。” 说?完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水, “郡主, 您为什?么要?救我?” 红衣女子正?是沈柒音, 而坐在?轿中的人, 赫然是该在?玉门街口被斩首的朱以清。 沈柒音抬手拭去?朱以清眼角的泪, “很多?原因。” 可能是因为多?年前总是用清澈的眼神看着她并不断唤她“阿音姐姐”的清脆嗓音,也可能是长平侯侧门口的两句劝告, 亦或是朱展鹏举兵篡位的前两日,被盯梢截住的匿名飞鸽传书。 “我以为您会恨我, 恨我没有早一?些将我父兄所?密谋的事情告诉您。” 其实朱以清刚开始只知道睿亲王入狱是她的父亲一?手策划, 并不知道他们在?密谋篡位, 等她无意间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被父兄软禁了起来。 后来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慌忙之中写了一?封飞往睿亲王府的信,到底有没有送达她至今都不知道。 沈柒音眼眸微闪,当看到睿亲王府满地的尸体的时候,沈柒音恨朱展鹏,恨朱楚文,但唯独没有恨过朱以清。 这个女孩子是在?自己深陷泥潭之时,为数不多?地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叫她如何恨得起来?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你所?为的事情,我恨不到你的头上?。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你父兄因何而有今日的下?场,以此为戒,望你真挚的心永不泯灭。” 长平侯朱展鹏,虽然没有二十?年前那般手握实权,但庆帝许诺长平侯之爵位世袭罔替,他朱氏后代今后就算无甚出息的,也能永世享有荣华富贵。 此等事情是很多?人做梦都做不到的,但却?因为朱展鹏的野心而葬送,上?下?九族几百人口的人头,在?玉门街口犹如瓜枣一?般,滚了满地。 朱以清双颊带泪,“以清定然会记住郡主的叮嘱。郡主,以清……” 朱以清很想?再唤沈柒音一?句“阿音姐姐”,但想?到睿亲王府的遭遇,这几个字便再也无颜说?出口了。 此番一?走,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这一?句没有叫出口的“阿音姐姐”,将会是她一?生的遗憾。 朱以清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以清这便告辞了……” 车帘放下?,挡住了朱以清泪水连连的脸,车轮缓缓滚动,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 睿亲王重新掌管刑部,肃清内部党羽花了不少精力与时间,以至于小舒宁弥月礼的前一?天晚上?还在?刑部衙署之中忙碌,直至亥时才回到府上?。 睿亲王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沈柒音原本?不打算给舒宁办弥月礼,不过睿亲王却?说?他孙女的弥月礼不能少。 舒宁是王府这么多?人用命换来的,为她牺牲的那些人定然也不愿看到王府一?直陷在?低沉的气氛中。再说?沈舒宁身份尊贵,定要?按照礼制不可随意敷衍。 沈舒宁的弥月礼虽然不曾随意敷衍,但也没有铺张浪费。 前些日子在?准备请帖的时候,沈柒音着实为难了许久。 她不知道该不该将请帖送到苏府。 若是搁在?从前她定然不会考虑这些事情,但她总会想?起苏衍说?要?抛弃一?切帮助自己,以及不顾一?切为自己挡刀的场景。 睿亲王看出了她的烦恼,接过沈柒音手上?空白请帖,随后写上?了苏衍的名字。 “父王,您这是?” 睿亲王对?着请帖吹了吹,“父王见你迟迟不下?笔,便自作主张替你做了决定。” 沈柒音看着帖子上?苏衍二字,心中有些说?不上?的滋味,“女儿并未想?好是否要?请他。” “你在?犹豫,你既然犹豫了,那便说?明你是想?请他的,只不过你还有没说?服自己。”睿亲王的这双眼睛像是能看透沈柒音的内心,“若不是你想?请的人,你根本?不会犹豫,直接略过才是你的脾性。” 沈柒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父王说?的一?点也没错。 “阿音,苏子言是个可信之人,无论从哪方面?。不言私只谈公的话,苏子言是你我父女的救命恩人,这份请帖无论如何都该送到他的手里。” 沈柒音点头,“阿音知晓了。” 睿亲王摸了摸沈柒音的头转身离开,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听说?苏衍愿意来府上?做赘婿?” 沈柒音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您是如何知道的?” 睿亲王笑了笑,“京城都传开了,父王怕是最后一?个知晓的吧。阿音,不可否认,你对?苏衍的心已经开始变了。” 说?完不等沈柒音说?话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沈柒音捏紧了手中的请帖,低声说?了句,“我才没有呢。” 腊月十?八,睿亲王府迎来了沈舒宁的弥月之礼。 今日,睿亲王府高朋满座,在?睿亲王落难之时的那些墙头之草,全都识时务携带贺礼前来庆贺。 睿亲王大人不计小人过,并未将这些人赶出去?,并命下?人带领他们入了座。 睿亲王洗刷了冤屈重见了天日,从前失去?的所?有皆回到了他的手中,充分证明了陛下?对?睿亲王的信任,若是再不将眼睛擦亮一?点,今后就别在?官场混了。 不过,今日大部分的人都是冲着沈柒音而来的。 谁人不知晓,在?皇宫被叛军包围的时候,是永乐郡主沈柒音带领精兵强将,从外突围一?举将叛军拿下?的? 说?道这里就不得不提到苏将军了。 据说?苏将军为了让叛军进套,让郡主有更多?的时间从到处都是盯梢的王府逃出,只身一?人去?会刑部侍郎高渐飞带领的几百人的亲兵,调转了敌人的目光,让沈柒音成功地与从南疆调回来的大军汇合。 沈柒音巾帼不让须眉,带领大军直奔皇宫。她不畏生死冲在?最前面?,一?举拿下?朱家?叛军,救皇宫于水火之中。 郡主与苏将军不愧是曾经的夫妻,不仅相貌皆是一?等一?,就连智慧也是不逞多?让,配合如此默契,怎能不叫人刮目相看? 苏将军想?要?求和复婚的事情在?京都早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此次二人合作拿下?叛军,之后苏将军又为了救郡主昏迷多?日,是郡主多?日近身照料,苏将军才能安然醒来。 随后苏将军又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声诉说?愿意进入王府做赘婿,此心真是日月可鉴! 况且,今日弥月礼的主人公沈舒宁小县主,是沈柒音与苏将军的女儿,若说?他二人之间不会再复合,所?有人都要?摇头不愿相信。 所?以,他二人今后到底能不能和好如初,苏将军到底会不会成为赘婿,也是所?有人今日想?要?窥探的一?部分。 按照常理,弥月礼之时是父亲在?外招待宾客,母亲只负责在?房中照看孩子,今日这小县主的弥月礼可不一?样,郡主这是又当爹又当娘的,与睿亲王一?道在?外招待宾客,而苏将军却?坐在?宾客的位置上?吃酒,悠悠哉哉,倒叫这群看热闹的急得不行?。 酒席吃到一?半,黄公公带着庆帝的口谕以及丰厚的贺礼来到了睿亲王府。 在?传达了庆帝的祝贺口谕之后,便略带愁苦地说?道,“王爷,陛下?本?想?亲自来的,但奈何小皇孙身体不适,着实走不开去?,所?以才叫奴才前来,您心中千万莫要?有了疙瘩啊。” 睿亲王闻言没有接话,反而郑重地问道,“翎儿的病竟还没好吗?” 不说?还好,一?说?此事黄公公便开始心疼,“小皇孙自打在?那件事中受了惊吓之后,便一?直没有痊愈,太医们法子使了不少,但依然断断续续地复发不见好,这两天竟又开始严重起来,整夜整夜地哭闹,胃口大大减少,小脸都瘦得可怜了……” 睿亲王眉头轻锁,“可有找过巫师一?看?” “自然是找过的,非但没有效果,反而次次更加严重啊!此次加重便是因为前两日刚请了巫师。” 沈柒音在?一?旁听得真切。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不再与皇宫来往的准备,但听到沈翎深受病痛折磨心里依然会有起伏,特别是自己有了孩子之后,便见不得此事发生。 她想?起前些日子在?皇宫时便皇后说?过,沈翎受了惊吓哭闹不止,到今日已经半月过去?,竟然还没有好转。 “本?王早些年在?外遇见一?位修行?之人,据说?她有枯骨生肉起死回生之本?领,或许她能够治得了翎儿的病。公公回去?不妨将本?王的的想?法传达给陛下?,看陛下?如何定夺。” 黄公公听了喜出望外,连连弯腰作揖,“多?谢睿亲王提点!奴才这就回宫秉报圣上?!这下?小皇孙有救了!”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55节 “公公,那位高人行?踪诡秘且年岁应该在?我之上?,是否能找到她并不能确定,不可将全部希望压在?此处,还是要?陛下?广招天下?贤能,才更有希望治好翎儿。” 黄公公叹了口气,“老奴明白了……王爷,郡主,老奴此番先行?告退了。” 待黄公公走远了,沈柒音一?边轻拍沈舒宁的背一?边说?道:“父王,那位高人真的存在?吗?” 睿亲王点头,“没错,我曾亲眼见到她将一?濒死之人救活,有幸与那位高人交谈一?二,也留了一?枚信物,就是不知还能不能找到她。” 沈柒音思索了一?番,“父王,若是可以的话,能否让女儿去?找那位高人?” 睿亲王闻言有些惊讶,“舒宁还小,你当真要?去??” 沈柒音看了眼怀中的女儿,“没错,给女儿半月的时间,若是半月没有找到,女儿自会回来。” 她需要?离开京都城一?些时日,放空自己的心,也想?要?看清自己的心。 第69章 在沈柒音还?陷在沈翎生病一事之中的时候,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宾客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站起?来走到中间,对睁着一双懵懵懂懂清澈眼睛的沈舒宁敬酒道贺。 沈柒音以茶代酒一一接下。 所?有来客皆已送上了他们不知是真恭贺还?是假恭维的话, 到最?后?只剩下苏衍还?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弹。 “苏将?军,旁人都给小县主道过贺了,为何您还?坐在原地?无动于衷呢?” 不知道是哪个多事之人提了一句, 苏衍朝那人掀了掀眼皮,“可能是苏某不如王大人您爱出风头,无论是前些日子往陛下那里递折子,还?是今日无贴擅自参宴, 您都冲在第一个,腿脚之麻利,竟叫苏某一个武将?都感到自愧不如。” 苏衍这?是明?晃晃的讽刺这?王大人的趋炎附势。在睿亲王落难之时跟风参本, 如今又在睿亲王府重回昔日风光之时, 没有收到请帖也厚着脸皮来参宴拍马屁。 那王大人闻言脸青一阵白一阵, 指着苏衍“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在场像王大人这?样的人大有人在, 听了苏衍毫不掩饰的嘲讽, 个个低着头装聋作?哑。 “不过, 对舒宁的庆贺自然是少不了的。” 说着苏衍执杯起?身, 不似他人只站在台下,而?是撩起?衣衫前摆顺着红木台阶拾级而?上, 先向睿亲王揖了一礼,而?后?侧身走向怀抱沈舒宁的沈柒音。 “阿音, 我可以和她说说话吗?” 沈柒音看了眼怀中的沈舒宁, “你想说便说吧。” 苏衍得?了准许, 垂眼看着自己已经日渐白嫩的女儿,轻轻扬起?嘴角, “小阿宁,我是苏衍,今日能来你的弥月礼我很高兴。” 沈舒宁在苏衍靠近她的时候便睁着眼睛一直瞧着他,在听到苏衍的声音的时候,竟咧开小嘴笑意怏然。 “想陪着你一起?长大,想要你一世无忧。小阿宁,这?杯酒我先喝了,快些长大,日后?好还?了我这?杯酒。” 说完苏衍仰头饮尽杯中酒,随后?深深看了眼沈柒音便准备离开。 哪知苏衍刚转过身,沈舒宁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沈柒音连忙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哄着,但却无甚效果。 沈舒宁自出生以后?便很乖,平素喝饱了奶便闭上眼睛睡觉,直到饿了才又睁开眼睛咿呀想要喝奶。 所?以沈柒音今日才将?她带出来,想叫她参与自己的弥月礼,感受一下热闹的气氛,却没想到她竟然罕见地?哭闹起?来。 苏衍一只脚已经踏下了木梯,听到沈舒宁的哭声后?不自觉地?转身,两步便又走到沈柒音的案几边。 “怎的哭闹了?” 原本哇哇大哭的沈舒宁,听到苏衍的声音后?竟渐渐止了哭声。 苏衍见沈舒宁不再?哭,松了一口气便又转身离开,可令所?有人没有预料到的是,在苏衍转身之后?,沈舒宁竟又开始哭了起?来。 苏衍只好又回过头来走到沈柒音的身边,轻声对沈舒宁说道:“小阿宁别哭了好不好?” 沈舒宁似是听懂了苏衍的话,竟然真的止住了哭声,但依旧撇着小嘴有些委屈的模样。 苏衍中很是诧异,她的女儿……是在挽留他吗? 一次可能是巧合,但两次皆是如此?,充分说明?这?小小婴孩定是认出了自己的父亲,不想要苏衍离开。 叶弘才喝了口刚纳的美?妾为他斟的酒,笑呵呵地?对苏衍说道:“苏将?军,小县主这?是舍不得?您呢!您呐,干脆就坐在上头别下来了!” 旁人见状也开始附和,“是啊,今日是小县主的弥月礼,自然是要以小县主为主,都是一家人,将?军您就别客气了!” “没错,瞧这?哭得?可怜见的,将?军您再?惹哭小县主那就是您不对了啊。” 不得?不说,他们这?几人的话说到苏衍心坎里了,他确实想要待在这?里,离沈舒宁近一些,离沈柒音也近一些。 苏衍抬眼看向沈柒音,只见沈柒音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舒宁。 沈柒音轻轻擦掉沈舒宁小脸上的泪水。在刚知晓自己有身孕的时候,沈柒音有想过永远不会让肚子里的孩子与苏衍见面?,永远不会叫孩子去认苏衍为父。 可是今日见到沈舒宁这?般依恋苏衍,才知道或许有些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尤其是想要割断血脉相连的两人,并非那么?容易。 沈舒宁没出生的时候,沈柒音还?将?她当做一个自己的所?有物。 可自孩子出生后?,她突然觉得?沈舒宁是应该有自己的想法的。她不应该替孩子去做决定,孩子是否想要父亲,当由孩子自己来决定,她的孩子应该被得?到应有的尊重。 她不该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强加在孩子身上,她不想在沈舒宁长大之后?,叫沈舒宁必须在苏衍和自己之间选择一个,她不想沈舒宁为此?而?烦忧,她不舍得?。 无论她与苏衍今后?会如何,她不想叫到她与苏衍之间的事情,延续到沈舒宁的身上。 “她似乎是想要你抱抱她,你要抱她么??” 苏衍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柒音,“我……真的可以吗?” 沈柒音点头,“诸位大人说得?很有道理,今日是阿宁的主场,自然要满足她的所?有意愿。” 说完沈柒音站起?身来,绕过桌案走到苏衍身边,告诉他该如何正确地?抱小婴孩之后?,便把沈舒宁放在了苏衍的臂弯,“将?军小心着些。” 苏衍小心翼翼地?接过沈舒宁,不敢想象她的竟是这?么?小,这?么?软。 “小阿宁,爹……我在这?呢。” 果然,躺在苏衍怀抱中的沈舒宁小嘴也不撇了,眼泪也不流了,竟然咿咿呀呀开想要说话了。 众人一见皆感叹,小县主堪堪一月便能分辨至亲血缘,真是天资聪颖玲珑剔透! 一时之间满席都是夸赞沈舒宁的声音。 其中虽然夹杂着许多溜须拍马之人,但苏衍竟也觉得?他们说得?全都有道理,他与阿音的孩子,自是担得?起?这?些夸赞的。 沈柒音命人在阶上加了一个座位,弥月礼的后?半场,苏衍一直抱着沈舒宁,面?上不再?有从前的冷峻,说话轻柔,眉眼带笑,叫人想起?了二?十几年前浑身透着一股肃杀之气的睿亲王在郡主出生之后?,浑身的肃杀之气便渐渐地?消失。 待宴席散了之后?,沈舒宁已经在苏衍的怀中睡着了。沈柒音担心她会冻着,便吩咐奶娘将?她抱进了屋。 苏衍有些依依不舍地?将?沈舒宁交给奶娘,目光一直跟随着被奶娘抱走的沈舒宁,奶娘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还?舍不得?将?目光收回。 “苏将?军莫要再?望了,我已经想好,今后?将?军若是得?了空,可以再?来府上陪她。” 这?是苏衍今日听到的第二?句令他震惊的话,让他以为自己得?了幻听症。 “此?话当真?” 沈柒音端坐在椅上,直视着苏衍,“自是真的,我何时说过假话?” “郡主您的意思?是,我今后?只要想阿宁了,便随时可以过来看她吗?”苏衍的音色之中有些难以察觉的颤抖。 沈柒音听了眉头微皱,瞧苏衍的模样,很有可能会以此?为借口赖在王府不走了。 想到此?处沈柒音思?索了片刻之后?回答道:“自然不是,每月只有三次进府的机会,并且每次必须按照规矩提前递来拜帖,否则休怪府上的侍卫将?你赶出去。” 虽然每月只有三次机会,但这?对苏衍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苏衍以为今日沈柒音会允许自己靠近沈舒宁,甚至允许自己抱一抱沈舒宁,是因为今日宾客太多,不想佛了彼此?的面?子。 但转念一想,沈柒音怎会因为别人的目光而?逼自己不愿做的事?所?以,沈柒音自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下的决定。 想到此?处,苏衍心中又隐隐期待起?来,这?是不是意味着,沈柒音在渐渐地?接纳自己了? “苏将?军,所?有的客人都已经回府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就在苏衍在畅享着他与沈柒音将?来的时候,沈柒音一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 苏衍微微垂下眼睛,他在她眼里如今还?是一个宾客而?已。 再?抬眼之时,苏衍已经将?眼中所?有的情绪全都隐去,双手抱拳,“既然郡主已经下了逐客令,那苏某便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待宾客全都离开之后?,睿亲王将?沈柒音叫到了书房。 “阿音,你方才说要替父王去寻找高人替翎儿治病之言,可是认真的?” 沈柒音闻言点了点头,“自然是认真的。” 睿亲王叹了口气,“父王不同意,舒宁还?这?么?小,你在外若是有什么?危险,阿宁怎么?办?” 沈柒音知晓父王的担忧,“父王,阿音从小跟着您走南闯北,什么?地?方没去过?又什么?危险没有遇见过?若不是阿宁还?小,女儿定然要像您当初那般,带着她一起?走出京都城。” “可是,那位高人行踪不明?,不可能轻易找到。” “阿音明?白,那位高人既然如此?难寻,就算父王去了也不一定能都找到。您在京都才刚稳定,不可离开太久,所?以还?是让阿音去吧。” 睿亲王知晓沈柒音心意已决,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叫长信同你一道去。” 可沈柒音却摇头,“长信万不可再?离开王府再?离开您,府上来了不少腿脚功夫不错的婢子,我带两个便可。” 睿亲王看了沈柒音半响,随后?将?暗袋中当年那位高人赠与的信物交给沈柒音,“当初父王在安康一带碰见了这?位高人,阿音此?去切记一切小心。” 沈柒音将?造型奇特的石雕握在手心,重重地?点头,“父王放心。” 第70章 在沈舒宁弥月礼的第二日天?色刚蒙亮的时候, 沈柒音便与?珠云和珠雨两个会?武功的婢女,踏上了寻找苍术大?师的路程。 京都离安康算是较远,沈柒音一行三人快马加鞭, 花费了足足十日才到达。 她们?此行低调行事,并未惊动当地的官员,找了一处客栈便住了下来。 为了方便, 沈柒音与?珠云珠雨皆做男子扮相。 沈柒音三千青丝高高竖起,一身白衫,颜如冠玉,风度翩翩, 真真是一个举世无双的俏郎君。 “郡主,路途劳累,您真的不歇一晚再做打算?” 沈柒音脚步没有停留, 大?步跨出客栈的大?门, “时间紧迫, 容不得我太过悠闲, 况且安康夜晚比白日热闹, 正?是探听消息的好时候。” 此次出来的紧急, 安康城路途又遥远, 岁朝节定然是赶不回?去了。希望一切顺利,能在上元节之?前赶回?京都。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56节 珠云和珠雨见劝不动沈柒音, 便紧跟在沈柒音的身侧,随着她一道前往安康城的热闹之?地——轻丝访。 轻丝访是安康城中有名的乐坊, 坊中有一舞姬身姿曼妙, 只在每月月末戌时舞上一曲, 任由达官贵人亦或是富户豪掷千金都不会?多留一刻,只一曲便毫不留恋地退出戏台。 所以, 每到该舞姬上场的这天?,乐坊皆会?清场,只有那些另付一百两银子的客人方可留下一观,不过也?并非说有钱就能看,戏台下的座位可是有限的,有木牌者才有资格入场。后来者就算价格开得再高,也?请往后撤一撤,待他日排上号了才可进入。 很多人为了瞧上一眼这舞姬的舞姿,到了日子便早早地候在轻丝访外,只为了一堵这舞姬的风采。 所以,这轻丝访因为这名为董伊人的舞姬名声大?噪,就算没有到月末,坊中的客人也?是人满为患。 这名舞姬如此神秘,透着与?整个安康城格格不入的感觉。 算一算时日,距离月末也?就剩下了两三日,今晚先?行去打听一番,再想办法弄到几日后能够进入乐坊中的木牌。 轻丝访中果然门庭若市,好在不是月末,只要你有钱,访中便会?接待你进入。 沈柒音来得有些迟,所以只能与?旁人拼桌,不过这正?是沈柒音想要的,她正?愁没有机会?与?他人攀谈呢。 与?她拼桌之?人看上去是个翩翩公子,手执玉扇,出口成章。 “这位公子,怕不是安康本?地人吧?” 沈柒音抱拳笑着回?道:“公子好眼力,在下故居乃临榆,云游至此地,听闻安康城中有一闻名乐坊,便来此一观。” 那公子抬手回?了一礼,“安康城每日因轻丝访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再加上公子这长相,若是安康城的人,早就闻名全城了,所以一看便知你不是本?地人。” “公子说笑了,在下也?就普普通通而已。” 那公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位车兄台还真是谦虚,你可转头?看看,自你进来开始,还有几个人将目光放在台上的歌姬身上的?” 沈柒音扫了眼访内的人,果然如这个人所说,大?部?分人对着自己的方向指指点点,有些女子竟然还面带娇羞地对她抛起了媚眼。 沈柒音不得不在心?里感慨,这安康城中的女子比京都城的女子开放很多。在京都城,女子只出入像酒楼茶楼这样的地方,就算再正?经的乐坊也?瞧不见一个女子的身影。 到底是不在天?子脚下,束缚也?就小了不少。不过在沈柒音看来,这样的生活才是自由的。 沈柒音大?方地扬起唇角,向她们?点头?致意,却没想惹来了几位大?胆的女子。 那几名女子迈着娇羞的小碎步来到沈柒音的桌边,一把将沈柒音拼桌的公子挤了过去正?中间那位姑娘双眼冒星地看着沈柒音,“这位公子看着眼生得很,是刚来的安康城吗?” 沈柒音抿嘴轻笑了一下,“正?是。” “公子是打哪里来的?” 被挤下桌的公子揉了揉手臂,“他是临榆城的。” 女子闻言瞬间收起笑容,“我说闻家小公子,我在与?这位公子说话,你能否莫要插嘴呢?” 闻公子听了捏紧了手里的扇子,“我说你讲不讲道理啊,这个桌子是我的,你们?后来的将我挤下桌还有理了?” 这姑娘也?是泼辣的,听了闻公子的话拍桌起身,“你的?你别忘了你这桌可是我给你定的,若不是我,你今天?连轻丝访的门都进不来!” 见他们?吵了起来,沈柒音连忙开口劝阻道:“停!诸位听我一言,听起来姑娘们?与?这位公子是相识的,而在下刚来安康城人生地不熟,正?需要结交些朋友,不如大?家一起坐下挤一挤,也?给在下一个结交朋友的机会?,怎么样?” 那姑娘听了很是满意,连连点头?道:“都听公子的!” 随后赶紧从座位上起身,挪到沈柒音的旁边坐下,给沈柒音斟了杯香茶,“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啊?” “在下姓金,名唤小七,敢为各位姑娘芳名?” 姑娘们?吵起架来当仁不让,遵起礼来又是有模有样,只见她们?双手交叠于腰侧,盈盈低头?,各自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那名最为泼辣的姑娘叫步采薇,单手托腮侧首细细地端详着沈柒音,“公子,可否婚配?家中可有妻妾?” 沈柒音闻言轻轻摇头?,“目前未婚配,家中也?不曾有妻妾。” 步采薇听了低头?娇笑,“那……小女子有没有机会??” 沈柒音没想到这姑娘竟然如此胆大?,只好委婉地拒绝道:“金某人是个俗人,到访安康城就是为了一睹董娘子的风采,日后是要四海为家的。” 步采薇听了连连点头?,“小女子我就喜欢四海为家!” 沈柒音拒绝过不少男子,但面对如此娇俏可爱的女子,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竟一时楞在了那里。 一旁的闻公子看出了沈柒音的为难,展开玉扇“嘁”了一声,“你们?还听不明白吗?人家金公子是为了董伊人而来,就算要选个人云游四海,也?该是懂娘子那样的美人,你们?啊,还是回?去做梦比较快一些。” 这群女子闻言顿时偃旗息鼓,“金公子,真的如他所说吗?” 沈柒音没办法,只好点了头?,“正?是。” 肖想董伊人的人很多,乐坊中每日都有喝醉了的人大?声地诉说的对她的爱恋。所以,就算自己在此公然承认对董伊人的欣赏也?不算突兀,董伊人也?定然不会?在乎多一个爱慕她的人。 那群姑娘深深地叹了口气,举起茶杯对沈柒音说道:“输给董娘子,我们?心?服口服……不能与?公子浪迹天?涯,那便在此祝金公子能够抱得美人归吧。” 沈柒音亦举起手中的瓷杯,对她们?的厚爱表示了谢意。 待回?到客栈已经将至亥时,沈柒音在泡在珠云和珠雨为她准备的药浴桶中,一边惬意地泡澡一边回?想今晚得到的一些消息。 董伊人是八年前突然出现在安康城的,仅凭一支羽舞便在一夜之?间闻名全安康,出现的十分突然并且行踪诡秘。 不仅安康城中的达官贵人寻不到她的人,连一些慕名而来且功夫不低的江湖人士,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从未在除了轻丝访以外的地方见过董伊人。 这个董伊人确实神秘得很,看来两日后的轻丝访,她是必去不可了。 轻丝坊月末之?日的木牌并非有钱才能拿得到,两日之?后的木牌定然早已被有钱又有手段之?人抢了个干净。所以,沈柒音在从轻丝坊出来之?前,便约了同她拼桌的闻司明和步采薇等几人,在第二日午间一同至安康城最大?的酒楼一聚,打听一下要如何才能搞到这木牌。 *** 第二日,闻司明和那几位姑娘如约而至。 沈柒音在天?字包厢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一道而来便起身抱拳见礼。 “耽误诸位时间了,快请坐!” 闻司明摇着玉扇不在乎地说道:“金兄哪里话,能结交到像金兄这样的朋友,我闻司明脸上也?有光啊!” 步采薇一把将堵在包厢门口的闻司明撞开,“莫要堵路!”然后又笑意盎然地对沈柒音说道:“我们?这些人是家中最闲之?人,我们?还要感谢公子的邀请,否则在家不得无聊得长蘑菇?” 沈柒音被逗笑了,随后邀了他们?入座了坐。 沈柒音不兜圈子,在上了菜吃了一圈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各位都知晓我此次前来安康城的目的便是想要一堵董娘子的风采,不瞒各位说,今日邀请各位前来,不仅是要与?各位结交,也?是想要打听一下,如何才能尽快弄到轻丝访的木牌。” 闻司明了然地点头?,“我啊,早已经猜出来金公子今日邀我们?前来定然要问关于木牌的事情。” “叫闻兄见笑了!”沈柒音难以为情的说着,但通身散发?的坦然气度却更加让人有好感。 闻司明摆摆手,“哎,我见惯了家族里那些老头?子的拐弯抹角,还就喜欢你们?这些江湖浪子的直接!” “那兄可知晓这木牌要如何获得?” “金兄还真是问对人了!”闻司明摇起玉扇,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 沈柒音闻言心?中有了底,连忙开口追问道:“哦?闻兄竟如此神通广大?!还请闻兄告知一二!” 明明是在私密的包厢之?内,但闻司明却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在城外的一座山上,住着一个古怪的老头?,这老头?他无所不能,好似与?这轻丝访的老板有些交集,从前就有人从他手里获得过轻丝访的木牌。不过这老头?行踪不定,十天?之?中至少有九天?都不在山上,金兄能否碰见他,那就看你是否有这个运气了。” 沈柒音闻言在心?中思虑片刻,这轻丝访又牵扯到一个古怪的老头?,事情倒有些复杂了起来。 第71章 与闻司明几人道了别?之后, 沈柒音和珠云珠雨便朝闻司明所说的?山中赶去。 安康多山少水,整个?安康城被群山环抱。好在沈柒音身怀武艺,翻山越岭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她们连续翻过两座小?山, 才到达闻司明所说的?古怪老头所在的?山峰。 山路并不?好走,古树参天藤蔓缠绕,时不?时还?会有不?明动?物蹿过。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干枯落叶, 一脚踩上去就会发出咯吱之声。 珠云抽出腰间佩剑,打着头阵,边走便砍断阻了她们去路的?乱枝。珠雨走在最后方,时刻观察了四周的?情况, 两人将沈柒音牢牢地护在了中间。 “等等,”沈柒音停住脚步压低声音对珠云和珠雨说道:“你们不?觉得这个?林子太安静了吗?” 珠云和珠雨闻言仔细分辨之后,发现这里确实安静的?有些诡异。 珠云担心未知的?危险会伤到沈柒音, 随即开口询问道:“郡主, 那?我们要?不?要?回去?” 沈柒音抽出腰间的?碧云剑, “既然来了, 便没有半途而废可言。” 她们几人一边仔细观察四周情况, 一边小?心地继续往前走去。 过了片刻, 沈柒音听到一种奇特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摩擦着地面。 “有东西?靠了过来,郡主小?心。” 珠云的?话音刚落, 前方便出现了十数条起码四寸之粗,两丈之长的?巨蛇。 现在是冬天, 按理说根本不?可能有蛇类出没, 这些蛇出现的?太过诡异了。 珠云扬起锋利的?剑便想要?拦腰斩杀, 却?被沈柒音阻止了。 “等一下!”沈柒音拉住珠云执剑的?手?臂,“它?们并没有要?伤害我们, 莫要?随意掠杀。” “可是郡主,这个?季节根本不?可能会有蛇类出现,这些蛇对我们来说就是隐患。” “你看,”沈柒音盯着某一个?方向对珠云说,“它?们身后还?有一大群小?蛇,它?们身上有戒备但却?没有杀意,我觉得它?们可能就是路过这里,况且我们才是那?个?外来者。” 珠云听了放下手?中的?剑,“珠云明白了,郡主,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呆在原地,收起杀意,保持警惕,先看看情况再说。” 珠云珠雨点头,立在原地不?在动?弹。过了片刻,蛇群果?然绕开她们,朝着深山而去。 珠云和珠雨都松了一口气,“还?好郡主您有先见之明,这蛇一看便是有剧毒的?,若是真的?攻击我们,不?敢保证我们能够全身而退。” 沈柒音却?没有完全放松,“这座山很古怪,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至此,几人又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可出乎沈柒音意料的?是,原本诡异的?山林竟然渐渐地有了山雀的?叫声,沈柒音这才微微放松了警惕。 她们穿过一片竹林,随后眼前豁然开朗:悬崖峭壁边上,竹屋凉亭,小?桥流水,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正坐在悬崖边的?亭中惬意地喝着茶。 见到这个?老头,沈柒音心中便知道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沈柒音用江湖的?礼仪向这个?老者抱拳道:“在下金小?七,打扰老先生了。” 这个?老者掀起眼皮看了沈柒音一眼,“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然能安然无?恙地来到我这小?屋。” 沈柒音闻言微微扬起唇角,“在下从临榆而来,听闻老先生神通广大,特地前来拜访。” 老者眯起眼睛从上至下地打量着沈柒音,“你真的?从临榆来的??” 面对老者的?质疑,沈柒音面不?改色,“没错。”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57节 老者闻言笑了两声,“行吧,你说是临榆便是临榆吧,我也懒得拆穿你。”说着又品起了茶来。 沈柒音跨过小?桥,来到亭外,“老先生,在下来此是有一件事情需要?您的?帮忙。” “很多人想上山来求我办事,却?没有几个?能顺利地到我这里来。”说着放下茶杯指了指山下,“瞧见到那?座小?山了没?” 沈柒音朝着老头指着的?方向望去,是她们来时翻过的?一座山,随后点头道,“这座山有何不?对的?地方吗?” “这座山被我设置了特殊阵法,非至纯至真之人是破不?了的?,很多人都被挡在了第一关,我瞧你们却?轻松闯过。确实是有过人之处。” 沈柒音听完有些诧异,那?座小?山的?雾气确实有些多,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被设了阵。 这又令她想起了那?群古怪的?蛇,说不?准也是这老头搞出来的?关卡。 老者看了眼沈柒音,“说吧,找我老头子有什么?事?” 沈柒音回过神来,“老先生既然问了,那?在下便开门见山了,听闻老先生可以拿到轻丝坊的?木牌,在下今日便是来求木牌的?。” 谁知原本还?笑咪咪的?老头,在听见沈柒音的?话之后竟然一口拒绝,“什么?木牌?我老头子可没有这玩意。” 沈柒音闻言眉头微皱,没有? 珠云珠雨一听便有些着急地说:“可城中的?人传闻说这山中的?老者可以拿到轻丝坊的?木牌,您不?就是这座山上的?老者吗?” 老头又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这都什么?子虚乌有的?传闻,我可不?想与那?轻丝坊搭上一丁点儿关系。” 沈柒音看着这个?高深莫测的?老头陷入了沉思,这个?人虽然透着古怪,但瞧着确实如传闻中那?般有些本事。 若是真的?找不?到苍术大师,不?妨将这老头带回京都城,说不?准可以将沈翎治好。 “既然如此,那?在下斗胆换一个?要?求好了,您可愿与在下离开安康城,去往京都为我家中一个?小?辈治病?” “你脸皮倒是不?薄,方才还?说自己是临榆之人,现在却?自报家门了。” 沈柒音抱拳道:“身不?由?己,还?望老先生莫要?怪罪。” 老者转头看了沈柒音半响,随后开口说道:“京都我是不?会去的?,我还?是给你木牌吧。” 沈柒音有些惊愕,方才还?说没有木牌,现在却?又说要?给自己,这老头果?然古怪。 老者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往竹屋走去,可没走两步脚下便一滑,直往悬崖下坠去。 沈柒音见状下意识地飞身扑了过去,堪堪抓住了老者的?手?,但这老者却?比沈柒音想象中沉上许多,令她不?慎也滑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沈柒音拔出藏在腰间的?短剑,狠狠扎进崖壁中,这才稳住了向下坠落的?两人。 沈柒音与老人悬在半空之中,她的?发带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悬崖壁的?乱枝勾掉,一头青丝就这么?散落下来,可她却?无?暇顾及,低下头向老者说道:“老先生,您还?好吗?” 老者愣怔地看着青丝飞扬的?沈柒音,没有回答。 沈柒音有些着急的?加大了声音。“老先生,还?撑得住吗?” 老者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沈柒音,“你……是女子?” 沈柒音纤瘦的?手?腕青筋暴起,“您现在别?管我是男是女,定要?将我抓紧了!” 珠云和珠雨在上面急得团团转,四处寻找绳子之类的?东西?,沈柒音也在拼尽全身的?力气不?让自己手?松上半分,可这老头却?全然没有着急的?样子。 “姑娘,你为什么?不?放手??放手?了你就能上去了。” 沈柒音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低下头恶狠狠地对老者说道:“你这老头要?是再废一句话,小?心上去了拔光你的?胡子!” 那?老者扬唇轻轻笑了起来,“拔吧,反正我也不?想要?了!” 说完沈柒音眼前一花,随后整个?身子一轻,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自己正被这老者拦腰抱在怀里,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地面。 “你你你……快放开我家郡主!” 珠云见状立马大声喝道。 沈柒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个?老者都能做自己爷爷了,为了让两人平安落地,被抱一下没什么?可矫情的?。 可待自己双脚落地,转头看向这个?老者的?时候,沈柒音微微瞪大了双眼,“你的?胡子……” 老者抬手?摸了摸自己脱落了一半的?胡子,随后不?甚在意地说道;“啊,露馅了。” 从这人嘴里发出的?声音不?再苍老,而是清脆悦耳年轻男子的?声音。 沈柒音见状立即沉下脸,“你不?是这山里的?老人?” 眼前的?人闻言一把扯掉脸上的?□□,出现在沈柒音眼前的?是一个?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 这男子目光紧盯着沈柒音,“我不?是老人,而你也并非是男身啊。我骗了你,你也骗了我,咱们谁也别?说。” 沈柒音接过珠云递过来的?发带,三两下将满头黑发竖起,“所以,你一直假扮山里的?老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男子笑了笑,“没有什么?目的?,就是单纯地无?聊,既能找乐子,又能帮助别?人,何乐而不?为?” 江湖人士就是这般不?按常理出牌,沈柒音这般想着,倒也不?觉得他的?做法有何不?妥。眼看天色将黑,沈柒音不?再追问他的?为何会假扮老人,自己还?有要?事要?做。 “敢问阁下,你方才说要?给我木牌的?话还?做数吗?” “我凌白一向一言九鼎,自然是做数的?,”说着他从自己的?暗袋中拿出一枚木牌,向沈柒音走了几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沈柒音挑了挑眉,“请说。” 男子微微倾下身体,一双能勾人的?桃花眼紧紧盯着沈柒音,“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好看的?姑娘。我给你木牌,你嫁我为妻,如何?” 第72章 沈柒音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你还真是什?么?要?求都敢提啊。” 珠云和珠雨闻言更是挤进了沈柒音和凌白的中间,将沈柒音护在身后,“这位公子, 请您自重?。” 凌白直起身来,表情玩味中带着些许无奈,“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 哪里不自重?了?” 沈柒音并没有将凌白的话放在心?上,将他上下巡视了一番,“你光看皮相便要?随意娶妻,不觉得太过草率了吗?” 凌白却收起了有些玩味的笑容, 认真地对沈柒音说道:“能走到我?这竹屋的人,秉性那?一关?自然是不成问题,更何况你是安然无恙未受一丝伤的来到我?的面前, 白璧如?霞冰清玉洁说的便是姑娘你了。” 沈柒音有些恍然, 有人说过她身份尊贵, 有人说过她性子傲慢跟着父王在外闯荡的时候也有人说她张扬不羁, 像凌白这般评价她的, 却是独一份。 听?到这种评价, 心?中虽然有些波动, 但远远不足以叫沈柒音答应凌白这个?荒唐的要?求,“公子莫要?再说了, 我?已决定此生不会轻易再嫁。” 凌白是个?聪明人,从沈柒音的“再嫁”二字便知?晓的她言语中的意思, 他闻言挑了挑眉说道:“原来如?此。” 说完转了转手中的木牌, “既然不能抱得美人归, 那?姑娘真实的芳名我?总可以知?晓吧?” 沈柒音听?了大方地回答道,“有何不可?我?的真实名字叫沈柒音。” “沈柒音?”凌白听?到沈柒音的名字, 面色有些古怪,“你便是大庆的永乐郡主沈柒音?” 沈柒音点头,“正是。” “你的父亲是睿亲王沈然?” 沈柒音又点头,“显而易见。” 凌白仔细地打量着沈柒音,“我?就说怎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沈柒音有些诧异地说道:“你认识我?父王?” 可凌白却又摇头,“并不认识,算是……单方面的见过面。” 沈柒音了然,他父王年轻的时候几?乎踏遍了大庆所有疆土,并且他又是赫赫有名的大庆战神,凌白见过父王也并非什?么?稀罕事?。 沈柒音向凌白伸出手,“那?么?,木牌?” 凌白垂眼看着沈柒音白净细嫩的手心?,抬起一只手轻轻握住她并拢的手指,随后将另一只手中的木牌放进沈柒音的手里。 “给。” 沈柒音抽回手指,握紧了手中的木牌,“多谢。” 随后沈柒音便向凌白告了辞,趁着天色还未全?黑,与珠云珠雨迅速地离开深山,向城中赶去。 顺利地将轻丝坊的木牌拿到,沈柒音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一半。再过一日,她便能去瞧瞧这董伊人是何方神圣了。 * 月末之日,也是岁末之夜,安康城的城民们不似京都城那?般都呆在家中与家人共享岁末,而是结伴出街,大街小巷人满为患。 沈柒音执木牌来到轻丝坊,被告知?一牌一人,随从不可进,坊中有请的高手坐镇,不用担心?贵人们的安全?。 沈柒音交了木牌,示意珠云珠雨在外等候,便踏进了轻丝坊中。 今日不愧是董伊人专属表演的时日,轻丝坊今日装扮得十分?华丽。 随从将沈柒音领到最前排,抬眼便是戏台。她此刻才明白,凌白给她的木牌上“壹”是何意思。 此时,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登上了戏台,嘴角喘着一抹柔美的笑容,“又到了每月一次与各位贵人相聚的日子,九娘在这里先给贵人们见礼。” 说完这名自称九娘的妇人便向台下的贵客人福了一礼。 台下有些人安耐不住地大声说道:“我?说九娘,我?们花了这么?大工夫赶在今日来,想见的是董娘子而不是你,还不快些叫她出来表演?磨蹭什?么?呢,竟瞎耽误功夫!” “这位贵客,心?急吃不上热乎的。您怎么?知?道九娘我?是在耽误你们的时辰,而不是来给你们送来好消息的呢?” 台下那?人顿时来了兴趣,发出了令人不适的鄙陋笑声,“什?么?好消息?难道是董娘子愿意单独接客了?” 沈柒音在心?中嗤笑一声,在这群男人眼里,总是逃不过声色二字。 九娘听?了捂嘴咯咯笑了两声,“这个?啊,您这辈子就别想了!九娘我?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我?这里是乐坊,不是青楼,贵人怎的就是听?不懂呢。” 台下的人不屑地嘁了一声,“都是卖的,有何不同??再说,作为女人,天生就是要?承欢于男人身下的,她董伊人再清高,到最后还不是要?脱光了给我?们男人······啊!谁他妈的暗算我??” 沈柒音闻言缓缓起身,侧过身来冷冷地看着那?个?胡说乱道的男人,“是小爷我?,怎么?着?” 在这人刚开口说话的时候,沈柒音便觉得浑身不适。她现在最后悔的便是没有在这个?男人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撕烂他的嘴。 “好啊!你竟敢公然的袭击本公子,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嘴太脏了,恨不得将你扔进护城河中喂鱼。” 那?人见沈柒音竟然不知?道他是谁,便明白沈柒音并不是安康城的人。再看沈柒音的位置,竟然是他花重?金也摸不到的位置,心?中郁结不已。 “我?看你这小白脸是活腻了吧!知?道安康城的首富姓谁名谁吗?就连知?府见了我?也要?给三分?面子,你小子竟然敢暗算我?!” 沈柒音见多了这种仗着家中有一些权势便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人,转过身来重?新坐下,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是在折磨自己。 “没取你狗命算你今日命大,你若是再敢叫嚣,仔细我?刀剑不长眼。” 那?男子指着沈柒音还想要?说些什?么?,被台上的九娘打断,“江公子,你若再不闭嘴的话,别怪九娘狠心?将你请出去了。”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58节 那?男子闻言悻悻地坐了下来,他曾经在轻丝坊外见过被轰出来的高官,也见过被赶出去贵族。 他狠狠地看着沈柒音,在心?中盘算着等出了这轻丝坊之后,定然叫这胆敢公然挑衅自己的人碎尸万段! 九娘看了眼坐于首位的沈柒音,心?中暗暗思量,从前这个?位置经常是空着的,她方才听?说这个?位置坐了人,以为是他来了,还隐隐期待了一把?,可没想到位置上坐的竟然是一个?陌生的俊美公子。 想要?从他手里夺取木牌是断不可能,唯一能解释得通的便是,这木牌是他自己送出去的。 “这位公子面生得很,想必是第一次来安康城吧?” 沈柒音闻言微微点头,“正是。” 九娘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继续方才的话题,“今日是岁末之日,轻丝坊特意为各位贵宾准备了与从前不一样的表演。” 九娘的话音刚落,台下便七嘴八舌地问道: “什?么?地方不一样?” “不是董娘子的戏我?们可不看啊!” “就是!我?们只想看董娘子给我?们舞上一曲,其他的免谈!” 九娘见气氛已起,轻咳了两声之后才又说道,“这个?九娘我?说得可不算,一切皆由懂娘子来定。” 说完九娘便退到了台下,随后访中的烛火皆被熄灭,随后戏台四周便亮起了夜明珠。 董伊人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的,她未着鞋履的脚尖率先点地,右手执一红色绣球,轻轻旋了一圈身。 一身红色裹身舞衣,勾勒出董伊人玲珑的身姿,手臂上缠绕着红绫,肌肤若隐若现。一双白嫩赤足上绑着红绳,悬挂着的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叮铃作响。 媚骨天成,极致的魅惑,每一个?眼神都像带着钩子,似乎要?将在场的人心?给勾走。 董伊人,果然名不虚传。 董伊人面上带着一层面纱,沈柒音发现她竟然有一双暗紫色的眼瞳,边随着乐师的乐旋翩翩起舞边勾勾地看着自己。 董伊人的舞犹如?她的人,叫人移不开眼睛。就算沈柒音在宫中见过最好的舞姬,但比起董伊人也要?逊色许多。 突然,董伊人手中的绣球在空中划了一条线,直直地落在了自己面前的桌上。 沈柒音微微挑眉,这个?董伊人,有点意思。 九娘见状用手帕捂住嘴笑了两声,“小公子愣着做什?么?啊,你是今日的幸运儿,董娘子选中你与她共舞,还不赶紧上去?” 沈柒音正愁没有机会接近董伊人,这董伊人倒是将机会送给了她。 她拿起桌上的绣球,起身一步步踏上了戏台。 董伊人水袖一扬,落在了沈柒音的肩上,下一刻董伊人纤细的手臂便缠上了她的脖颈,董伊人就这么?看着沈柒音半响,随后沈柒音便听?到董伊人蚀骨销魂的声音。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好看的公子,我?与你共舞,你请我?喝酒,如?何?” 沈柒音闻言微微皱眉,总觉得好像在哪听?到过类似的话……目光一转,她突然发现凌白竟然也在台下。 是了,前两日凌白也同?他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此时的凌白正坐在自己位置的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台上的自己,不知?道是何时混进来的。 沈柒音无暇去管凌白,一只手揽上董伊人的杨柳腰肢,“好啊。” 第73章 董伊人勾着沈柒音的脖颈, 脚步向后撤了一步,连带着沈柒音也?跟着向她的方向踏去。 董伊人不愧是深谙舞技之道的人,沈柒音虽懂些音律, 却从未习过舞,但却在董伊人看似随意实?则有?迹可循的带领下?,也?跟着乐师的旋律舞了起来。 一曲终了, 董伊人的双手还搭在沈柒音的肩上,她微微歪头看着沈柒音,“你就不好奇我长什?么样吗?” 沈柒音看着董伊人的双眼说道,“董娘子?的绝色谁人不知?虽然我想知道, 但也?要尊重董娘子?的意愿。” 董伊人咯咯地笑了起来,“你真可爱!” 第一次被女子?夸可爱,沈柒音竟然觉得心情还不错。 “多谢董娘子?夸赞。” 董伊人抬手抚上耳边, 纤白?手指捏住面纱系带, “既然公?子?想看, 那?我便摘下?面纱给公?子?一观, 可好?” 董伊人此话一出, 台下?哗然。 自董伊人出现在安康城中直至今日, 没有?人知晓她的真实?面貌, 因为?她每次上台都带着面纱,从未揭开过。 可今日竟然为?了一个小白?脸破了这么多年?的例, 叫他们?怎能不惊讶? 都说董娘子?无情决爱,原来是还没有?碰上她看得上的眼的! 这不, 出现了一个长得这么俊俏的小公?子?, 平素连话都不愿意与台下?之人说的董娘子?, 竟然要为?这个小公?子?揭开面纱? 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公?子?长得好? 不甘与嫉妒在弥漫在所有?人的心中,特别是方才出口侮辱董伊人的江家少爷, 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妈的!还说我肮脏下?流,他若不是觊觎董伊人的美色,又怎会来到这轻丝访?瞧他一双眼睛都快要黏在董伊人身上了,又会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呸!” 董伊人全然不理会台下?人的哗然,在沈柒音的注视之下?,轻轻扯开自己的面纱,将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展露在沈柒音的面前。 台下?人见状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一观董伊人到底长成什?么样,可董伊人只揭开一边的面纱,朝着台下?贵客这边的侧脸,依然被遮得严严实?实?。 沈柒音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便是眼前的董伊人了,确实?是值得那?么多人疯狂的一张脸。 沈柒音微微笑了一下?,随后抬手将董伊人的面纱重新戴好,“很?美。” 董伊人闻言轻轻眨了眨眼,“是吗?我不信。” 沈柒音有?些奇怪,“为?何不信?” “你还没仔细看清,便将面纱给我戴上,定然是对我的样貌不满意。” 沈柒音加深了脸上的笑容,“董娘子?误会了,我是见你不想叫旁人看了去,所以才帮你戴上面纱。” 董伊人闻言笑眼弯弯,“那?咱们?便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继续,公?子?觉得如?何?” “全凭董娘子?定夺。” 沈柒音话音刚落,董伊人便拉起沈柒音的手离开了戏台,任由台下?的客人如?何大声?表达不满都没有?停留。 沈柒音被董伊人带到轻丝坊后堂一个隐蔽的小院中。 这个院子?非常隐蔽及其难找,沈柒音四处观察了一下?,没猜错的话,院子?四周定然设置了机关一类的关卡,一般人定然是进不来的。 “公?子?,这是我在轻丝坊的暂居之地,来过这里的人,除了我便是你。”董伊人将自己的面纱彻底揭去,双暗紫色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沈柒音,“公?子?方才答应我说要陪我喝酒的话,还算数吗?” 沈柒音回过神来,“自然做数,趁着岁末之日,我愿意陪懂娘子?不醉不归。” 董伊人将沈柒音按坐在院中的小亭中,“公?子?且等着,我去去就来。” 见董伊人进了屋去,沈柒音捏紧了暗袋中苍术大师的信物。 董伊人一看便是江湖中人,从多年?前便出现在安康城来看,说不准会知晓苍术大师的一些行踪。 虽然女扮男装对董伊人而言属于欺骗的行为?,但沈柒音只能将错就错下?去,等找到苍术大师之后,再向她说明一切并郑重道歉吧。 待董伊人从屋中出来时,身上的舞衣已经换成一身的白?色绫罗长裙,她手捧瑶盘,盘上放置两瓶玉壶,一双琉璃酒杯,款款走向沈柒音。 董伊人将玉瓶放在玉石桌台上,坐在沈柒音的身侧说道:“这是我珍藏的两瓶上好的竹叶青,一直没有?机会将它们?拿出来。今日是岁末,又是我与公?子?相遇的日子?,用?此酒来庆贺再适合不过了。” 沈柒音没有?说话,而是执起玉壶,将两个酒杯斟满,“多谢董娘子?款待,我先?饮为?敬。” 董伊人却一把捉住沈柒音的手腕,“公?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公?子?不打算告诉我吗?” 看着有?些泫然欲泣的董伊人,沈柒音心中涌上了一些愧疚。她刚要开口说话,董伊人目光却忽然变得凌厉,手中的酒杯转了一个身,飞速地掷向某一方向,随后沈七音便听到一阵有?些耳熟的笑声?。 “哈哈哈哈!脾气这么暴躁,不怕将小公?子?吓跑吗?” 与这道声?音一起出现的,是方才出现在轻丝坊中的凌白?。 董伊人没有?多言,而是一个纵身飞了出去,眨眼间便与凌白?打了起来。他两人打得惊天动地飞沙走石,没过一会,精美的小院便被破坏得不成样子?。 沈柒音毫无插手的余地,只能在亭中大声?劝道,“二位有?话好好说,若是再这么打下?去,这个小院可能就不保了!” 他们?二人谁也?不想让着谁,招招狠厉。 沈柒音无奈,只好拔出腰间的碧云剑加入两人的打斗,却差点被两人之间凶涌的内力震飞。 董伊人和凌白?见状不得不收起快要将沈柒音撕裂的真气,停止了打斗。 沈柒音看了看他们?两人,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一见面就想要了对方的命。可若是真有?什?么深仇大恨,那?凌白?又怎会有?轻丝访中刻有?“壹”的木牌? “我与你说过很?多次,若是再不经过我的允许擅自闯进我的地盘,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今日若不是这位公?子?在,看我不扒了你一层皮!” 董伊人声?音婉转,可说出来的话却狠厉异常。 凌白?却完全没有?将董伊人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地走向亭中,执起玉壶仰起头便将上好的竹叶青往嘴里倒。 喝得痛快了之后,凌白?放下?酒壶转头看向董伊人,“这句话我都听了好几年?了,你能不能换句话说说?” 董伊人一把夺过凌白?手中的玉壶,“少废话,知道我不欢迎你,还不赶紧滚出去?” 凌白?叹了一口气,“好了师妹,我今儿个来都来了,你就不能多添一只酒杯么?” 沈柒音这时总算明白?了,感情这两人是同门师兄妹。 董伊人不想理睬凌白?,将目光落在了沈柒音的身上,“公?子?,咱们?莫要理他。”说着拉过沈柒音的手,将她带到亭中坐下?,“咱们?继续喝酒好不好?” 沈柒音点头,“好。不过董娘子?,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公?子?请说。” “董娘子?方才为?何会选中我上台与你共舞?” 董伊人听了紫眸中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公?子?真的不知?” 沈柒音思考了一会之后,摇了摇头,“不知,还请董娘子?告知。” 董伊人执起酒壶替沈柒音酙酒,“在我上台之前,访中出现了一个小动乱,当时在场的所有?男子?皆袖手旁观,唯独你出了手,公?子?就犹如?那?苍松翠柏,董娘子?我十分欣赏。再者,我出入江湖这么些年?,从未见过像公?子?这般俊俏的人,心下?十分欢喜,所以便将绣球抛给了你。” 原来如?此,那?个口出狂言的男人闹得动静这般大,以董伊人的身手,虽然还不曾上台,也?自然是知晓的。 不过,叫董娘子?误会自己为?男子?,却叫沈柒音现下?无法开口解释。 她看了眼一边在窃笑一边喝酒的凌白?,有?种将他赶出去的冲动。 借着月色,他们?三人在亭中就这么将两壶酒喝了个干净。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59节 凌白?酒量最差,第一个倒下?,随后便是沈柒音。 沈柒音自诩酒量很?好,可遇见这劲头十足的竹叶青还是醉倒了,趴在玉石桌台上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沈柒音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转头一看,董伊人正手撑着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 “公?子?醒了?” 沈柒音坐起身来,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对不住,昨日喝得有?些多了,给董娘子?添麻烦了。” 董伊人放下?手,微微歪着头,“麻烦倒是不太麻烦,只不过我发现了一件好东西,想请公?子?给我解释解释。” 沈柒音不解,“我不太明白?董娘子?在说什?么。” 董伊人直起身来,“昨日将你扶进房间的时候,从你身上掉下?来一件东西,”说着董伊人展开手掌,苍术大师的木雕赫然躺在她的手心,“敢问公?子?为?何会有?这个东西?” 沈柒音原本是想今日向董伊人打听苍术大师的行踪,却没想到苍术大师的信物却不小心掉了出来。 “这并非是我的东西,而是一位名叫苍术的高人的信物。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安康城就是为?了寻找苍术大师。” 董伊人看了沈柒音半响,随后开口说道:“公?子?请随我来。” 沈柒音不知道董伊人想做什?么,但还是下?了床,随着董伊人来到房间里的一间密室。 沈柒音踏进密室之中后,发现密室中空空荡荡,只有?墙壁上挂着一幅占了一整面墙的水墨画,而画中的人赫然是她的父王,睿亲王沈然。 第74章 沈柒音看眼一整面的画中?人, 惊得楞在了原地。 为何这里会有她父王的画像?父王与董伊人是什么关?系? 董伊人扬首看着?壁画上的人对沈柒音说道:“你?要找的苍术是我的师父。” 沈柒音闻言转头?看向董伊人,没想到她没找到苍术大师,却误打误撞碰见了苍术大师的徒弟。 而董伊人接下来的话, 叫沈柒音更加震惊。 “而画上的这个人,大庆的亲王沈然,是我师父爱的男人。” 沈柒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指着?画上的睿亲王问道:“你?是说,这画上的人与苍术大师……是一对恋人?” 她不敢再问下去,因为在沈柒音的念头?里,自己的父王一生中?只有母妃一个女人, 他们二?人从小青梅竹马,是所有人的楷模,怎么会与其他女人有情感上的牵扯? 董伊人将目光从壁画上收回, 随后转头?看向沈柒音, “不, 这一切都是我师父的一厢情愿。她对睿亲王一见钟情, 生性率直的师父满心欢喜地准备向睿亲王表达爱恋之情, 却得知?了他有一个快要成亲的妻子。” 东西人慢慢走近壁画, “可就?算是这样, 我师父还是忘不了这个男人,后来相思成疾, 终于油尽灯枯,在最?后的时辰, 师父在这里留下了这幅画。” “苍术大师她……逝世了?” 董伊人点头?, “没错, 她说,她会在另一边继续等, 一世等不到,便再等一世。就?算耗费再多?的时间,只要能?等到,便不算虚度。” 听完之后的沈柒音心中?百感交集,她一边在心里庆幸父王与母妃之间的忠诚,又在为苍术大师的爱而不得感到惋惜。 “公子,你?看到画上的睿亲王腰间的木雕了吗?” 沈柒音方?才的注意力都在父王的脸上了,经?董伊人的提醒她才发现,画上父王的腰上挂着?父王交给她的奇特木雕,正是苍术大师的信物。 “这是师祖传给她的物件,不贵重,但对师父来说意义非凡,所以师父才会将它赠与睿亲王。” 董伊人看着?沈柒音,抬起手露出从沈柒音身上掉落的木雕对她说,“公子,师父赠与睿亲王的信物,为何会在你?手上?” 沈柒音知?道自己不能?再隐瞒董伊人了,便抬手拆下自己的发带。 董伊人在看到沈柒音青丝铺满肩头?的时候,心头?狠狠跳了一下。 “因为我是沈然的女儿,沈柒音。” 董伊人有想过眼前的公子是沈然的某位晚辈,也想过是沈然的某个得力下属,却唯独没想到他竟然是沈然的女儿。 董伊人瞬间红了眼眶,“你?……是女儿身?” 沈柒音面带歉意,“没错,我为了行事方?便,不得已而为之。懂娘子,对不住。” 董伊人年岁已经?二?十有八,在师父仙逝的那?一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过,她绝对不会像自己的师父那?般,轻易地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下半辈子在暗自神伤之中?度过。 可却在师父走了的第八个年头?碰上了让她一见钟情的人,她已经?做好了与他一世一双人的准备,可现在却告诉她,令她深陷其中?的人竟然是个女子? 此时,董伊人突然忆起,自己的师父是在二?十八岁的时候碰见了比她小上几岁的沈然,而自己在二?十八岁碰上了沈然女扮男装的女儿。 老天爷还真会捉弄人…… 董伊人转过身去不再看着?沈柒音,“所以,你?此次前来安康城就?是为了找我师父?” 沈柒音点头?,“正是,可没想到,苍术大师竟然已经?逝世了。” “我师父等了睿亲王这么多?年,为何睿亲王他没有来?” 沈柒音垂下眼睛,“前些日子京都城发生了一些事端,我父王他暂时无暇离开京都,待他日整理好了一切,父王定然会来祭拜苍术大师。” 董伊人虽然有耳闻皇室的风波,但她归根结底是江湖中?人,对皇室的事情不感兴趣,所以并不知?晓前些日子朱家造反一事。 “我们师徒三人还真是命苦,都栽在了姓沈的手里。” 这时,凌白出现在了密室门口,正倚在墙上看着?沈柒音。 沈柒音将青丝束起,对董伊人和凌白抱拳道:“既然苍术大师已经?不在人世,那?我今日便告辞了。” 董伊人闻言立即转过身来,一双盛满哀伤的紫眸看着?沈柒音,“你?要回京都城了?” “没错,”沈柒音解释道:“董娘子,我此番来安康城找苍术大师是因为家中?小辈被从未见过的病痛折磨,我父王曾听说过苍术大师能?够死而复生,命我来安康城寻大师去给家小辈治病,谁曾想……” “你?家中?真的有人患了重病?” “自然是真的,我怎会拿小辈的性命随意开玩笑?” 听完沈柒音的话,凌白突然想起前两日自己还未发现沈柒音是女儿身的时候,她对自己说过,想要自己跟她会京都城,替她家中?的小辈治病,本以为是胡编的借口,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师父虽然不在了,但她老人家不是留了两个徒弟么。” 沈柒音闻言立即问道:“你?前些日子不是绝不会去京都城的吗?” 凌白站直了身子,“那?是前些日子,如今得知?郡主你?真的是有求而来,我自然是有求必应。” “我也去。”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董伊人开口说道:“虽然我没有将师父的本领全都学会,但至少在医术上我算是比较精通。最?重要的是,我想代我师父去见见她心心念念的京都城,去见见她临死都还在想念的那?个人。” 沈柒音以为自己欺骗了董伊人,董伊人便再也不愿意与自己有任何瓜葛,没想到她竟然不计前嫌,愿意跟自己回京都城。 沈柒音抬手向董伊人与凌白抱拳,“我沈柒音,待家中?晚辈沈翎谢谢两位!” 至此,沈柒音心中?的大石已经?全部落下,与凌白和董伊人商议好,在明日卯时于城门口集合,一齐向京都城出发。 当天晚上,沈柒音收拾好了第二?天出发的行李,在珠云珠雨的伺候下泡了一个花瓣浴之后,便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动静。沈柒音来不及束发披上衣衫便开门看去,只见昨晚在轻丝访对董伊人出言不逊的姓江的男人,带着?一帮打手与珠云和珠雨打在了一处。 江桓见沈柒音出来之后,眼睛都要看直了。 “你?……原来是个小娘子啊!” 沈柒音刚沐浴后半干的黑发垂直腰间,双颊还带着?些许红晕,冰肌玉骨清丽中?透着?魅惑。虽然仅着?一身简单的雪衣,却阻挡不了由内而外天生的皇家气质。 看着?这样的沈柒音,江桓立即叫自家的打手停了下来,“还不赶紧住手!” 沈桓上下打量着?沈柒音玲珑的身段,舔了舔下唇说道:“怪不得你?要为董伊人说话呢,是不是嫉妒小爷我看上董伊人了,所以心中?生小爷我的气了?” 有一些男人总是能?刷新沈柒音对下贱二?字的认知?。 “你?是真的不想活命了么?” 江桓摆了摆手,“哎,小爷我都知?道,你?就?别?再骗我了。你?长得也还行,若是能?主动叫我声?江哥哥,我便立即忘了董伊人,好不好?” 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如此膈应人的东西,沈柒音一个字都不想与他说。 “珠云珠雨!” “奴婢在!” “给我把他抓住,我要亲自将他那?只恶心的舌头?给割掉喂狗!” 第75章 珠云珠雨是睿亲王在数百个人中挑出?来功夫最好的婢女, 虽然江桓带来的打手不少,但这些打手整天跟着江桓混吃混喝,根本?不是珠云珠雨的对手, 没有一会便全数被打趴在地。 江桓见状想要拔腿逃跑,却被珠云一把拎住后颈拖了回来,随后被压着跪在沈七音的脚边。 客栈其他房客听见了动静全都出?来看热闹, 江桓见状觉得丢脸至极,但又被珠云和珠雨压制着无法动弹,只能恶狠狠地对沈柒音说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婊子?!小爷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竟然敢这么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柒音冷眼看着死到?临头还在叫嚣的江桓, 开口缓缓说道:“记住今天,因为这是你这辈子?最后一天能够开口说话的日?子?。” 沈柒音话音刚落,便一脚踹上?江桓腹部, 江桓痛得张大嘴巴想要呼痛, 下一刻口中便传来剧痛, 血腥味溢满了整个口腔。 江桓口中吐出?大口鲜血, 痛得满地打滚。 沈柒音抽出?丝帕轻轻擦拭着手中的短剑, 看也不看滚落在地的江桓。 “这么想要告诉别人你是谁, 我偏生?不让你有这个机会。嘴巴脏得犹如臭沟里的烂石, 我今日?割了你的舌头,算是替天行道。” 将?短剑擦拭干净后, 沈柒音留下一句“滚吧”就转身进?了房间,留下痛到?痉挛呜呜叫喊的江桓和唏嘘不已的其他房客。 不用想沈柒音也知道, 这江桓如此嚣张, 在安康城中定?然有不小的靠山。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将?江桓的舌头给割了, 不仅打了江桓家族的脸,更?是打了江桓身后靠山的脸, 所以,在离开安康城之前?,定?然还会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果然,像是怕她?跑路了一般,距离江桓离开客栈不过一个时辰,外头便响起了粗暴的呼喝之声。 沈柒音扯出?一根发带将?长发束起,执起挂在床边的碧云剑,踏出?了房间。 沈柒音的房间在二楼,她?出?了房间站在二楼围栏向下瞧去。 一名穿着紫色官服的中年男人立在客栈的大厅之内,正一脸不耐地对掌柜说道:“还不快将?凶手叫出?来,婆婆妈妈的,仔细你的脑袋!” 掌柜的战战兢兢,“张大人您稍安勿躁!凶手就在楼上?,小的这就带您去!” “不必了。” 被唤为张大人的中年男子?闻言抬首看去,只见一位清秀俊逸的公子?立在二楼,冷冷地看着自己。 沈柒音穿过走廊,来到?木梯,一步一步款款的下了楼。 她?在被称为张大人的男子?面前?站定?,“你便是安康的府尹张游?”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60节 张游上?下打量着沈柒音,“你是何人?” 沈柒音冷笑?一声,“你方才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说要找凶手,如今我站在你面前?,你却又问我是何人。” 张游皱起眉头,“凶手明明是个女子?,我看你是来捣乱的吧!” 一旁的掌柜凑到?张游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张游听了之后眉头倒竖,“女扮男装?好啊,我正找你呢,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来人!给我拿下!” “慢着!”珠云珠雨挡在沈柒音的身前?,掏出?一枚腰牌亮在张游眼前?,“睁大你的眼睛瞧好了,我家主子?是你等可?以随意拿下的吗?看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张游定?睛一瞧,发现这人手中拿的竟然是睿亲王府的腰牌! 睿亲王经历过朱氏篡位风波之后,不仅没有丢掉性命,手上?的权利反而更?胜从前?,由此可?知陛下对睿亲王的信任程度。 这人手持睿亲王的腰牌,又称这女扮男装的人为主子?,睿亲王府的主子?如今就那么两位,难道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是……永乐郡主? 可?永乐郡主刚产下小县主没多久,此时又逢岁朝佳节,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安康城中? 想到?此处张游轻哼一声,“随意拿个腰牌就想吓唬本?官?你以为本?官是被吓唬大的?” 沈柒音不知道是该佩服这个张大人的胆子?太大,还是同情他太过蠢笨。 从来没有人敢做出?仿制皇族腰牌的事来,随意仿制亲王腰牌是要下狱的,怕是只有蠢到?家的人才会在一个正三品的官员面前?出?示仿制的皇家腰牌吧? “亲王府腰牌你不认,本?郡主的令牌你再不识的话,你头上?的乌纱便也没有必要再戴了。”说着沈柒音亮出?了自己的令牌,言语中式冰冻三尺的寒。 张游看清了沈柒音手中象征郡主珍贵身份的金牌之时,心?中才知道自己犯了何等错误,抖着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臣张游拜见郡主!臣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郡主息怒啊!” 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张游,沈柒音心?中厌恶不已。 不仅是对张游的厌恶,更?多的是对这个世道的厌恶。 她?本?以为远离了京都便远离了权势,便可?自在逍遥,便可?忘记自己郡主的身份。 可?没了郡主的身份,自己竟然连惩治一个人渣的权利都没有。 “你错的不是有眼不识泰山,不是没有认出?本?郡主,而是作为一个三品府尹,放任像江桓那样的人在你的管辖之地作威作福。” 张游听了连连摇头,“郡主可?千万不要冤枉下官啊,下官根本?没有接到?关于江桓作威作福的呈控,所以按律也就不能对他做出?惩罚,请郡主明察啊!” 沈柒音一双眸子?紧盯着张游,张游被盯得浑身冒汗,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如何脱身,一边在咒骂着江桓在给他找事。 “据本?郡主了解,江桓是安康城首富之子?,江桓曾在本?郡主面前?公然叫嚣过,说你张大人见着他也要礼让三分,是与不是?” 张游听了义正严词地解释道:“并没有此事,是江桓在胡说乱道,郡主你万万不能相信!” “他不说别人,偏生?要说你张大人,不得不叫本?郡主怀疑你与江家,是否也同京城曾经的首富时家和林宰相那般,在暗通款曲。” 张游闻言内心?像是被压了个巨石,当朝宰相林修远因贪污并将?时家灭门畏罪潜逃,被永乐郡主一刀割喉的事情,震惊了整个大庆。 作为一洲府尹,谁能做到?两袖清风?要是真的查起来,不仅头上?乌沙不保,恐怕下半辈子?都要在那牢狱之中度过。 想到?此处,张游瑟瑟发抖,趴伏在地上?失声痛哭道:“郡主饶命啊!郡主饶命啊!” 一瞧张游的模样,便知晓他与江家并不干净。 “该不该饶命,本?郡主说得不算,他日?自会有人来找你清算。”沈柒音不再与他废话,命珠云珠雨清场之后,便转身回了房间。 张游听了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双目失魂地瘫坐在地。 *** 第二日?卯时,沈柒音准时出?现在了城门口,董伊人与凌白早已等在那里。 沈柒音驱马上?前?,“阿音再次多谢二位愿意随我回京。” 凌白上?下打量着沈柒音女儿身的打扮,嘴角笑?意盈盈,“男儿之身俊美无涛风度翩翩,女儿之身时冰肌玉骨,目朗如秀,不愧是艳绝大庆的永乐郡主。” 沈柒音笑?得谦虚,“凌白公子?才是将?英俊潇洒演绎的淋漓精致,若非总是伴做老人,追随你的女子?恐怕要绕安康城一圈了吧?”说完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董伊人,“再说到?容颜,董娘子?才是阿音见过最美的女子?。” 董伊人原本?在静静地看着沈柒音的侧脸,猝不及防地与沈柒音砍过来的目光对上?。她?连忙避开沈柒音的眼睛,抓着缰绳看向远方,“快些出?发吧,早些到?……早些回。” 至此,来时三人,去时五人,在天色微微亮的时候,向京都城而去。 *** 回到?京都已经是十天之后。 刚到?安康城的时候沈柒音还想着,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或许能回来陪父王和舒宁一起过上?元节。 如今真的在上?元节之前?赶了回来,沈柒音心?中越发着急地想要见到?自己的女儿。 待到?王府的时候,沈柒音发现睿亲王早已等候在王府门前?。 睿亲王见到?沈柒音一行五人的时候,眼中带着些许疑惑。沈柒音只在信中提到?已经找到?治疗沈翎的人,还说一切待回来再说,却没有告知竟然带了两个年轻人回来了。 “这两位是?” 董伊人与凌白下了马之后,给睿亲王行了江湖之礼。 董伊人注视着睿亲王,虽然二十几年过去了,但依然能够看得出?睿亲王年轻的时候,定?然有着绝顶的样貌。这么多年过去,睿亲王身上?如虹的气势,不仅没有随着岁月流逝,反而更?加磅礴。 她?的师父,穷其一生?爱得男人便是这个人吗? “小女子?名唤董伊人,睿亲王,久仰大名。” “在下凌白,见过王爷。” 睿亲王微微笑?着,“两位不必多礼。阿音,这两位便是你信中所说的人?” 沈柒音点头,“正是,具体事情,我们?回府详说。” 说完沈柒音便领着董伊人和凌白向府中走去,却在看清了睿亲王身后之人的时候,蓦然停滞了脚步。 “你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我一直都在这里,只不过阿音你没看到?我罢了。阿音你不声不响地离开京都,狠心?地丢下我与女儿也就算了,听见你回京的消息,我连忙带着女儿出?来迎接你,可?你倒好,一丝目光都不曾落在我们?身上?,还要来反问我为何会在哎这里。” 这个言语和面上?都带着许多委屈的,不是骠骑大将?军苏衍,又会是谁? 第76章 苏衍怀中抱着沈舒宁, 一脸幽怨地站在睿亲王的身?后侧。 他?在接到沈柒音今日返京的消息之时,早早地起床收拾。 他?如同往常一样,将小舒宁叫醒、换衣并洗漱, 待小舒宁吃饱后又?抱着她在王府中的花园中散步,和女?儿满心欢喜地等着沈柒音,却没想到沈柒音丝毫没有将目光放在他?们爷儿俩身?上。 沈柒音本来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但看?着苏衍用十分幽怨的脸色说着万分委屈的话,她突然觉得自己哪哪都有错。 沈柒音有些不自在地想要上前?接过女?儿,可苏衍却后退一步,叫沈柒音抱了个空。 “阿音你一路劳累, 先带客人回府,将一身?的浊之气洗去再抱小阿宁也不迟。” 沈柒音闻言只好放下双手,将董伊人和凌白领进了府中。 苏衍抱着沈舒宁侧过身?来站在原地, 等着客人先行进府。他?突然觉得有道视线向自己射来, 抬眼看?去, 是那个名叫凌白的男人。 苏衍迎着凌白的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 微微挑了一下眉头。 虽然与凌白的目光只是短暂接触, 但苏衍就?是知道, 这个男人的双眼中在表达着什么。 他?就?知道, 沈柒音走到哪里都会有一些觊觎她的男人出现。 走了个于瑾年,如今又?来个凌白。 很好, 他?倒是很想知道,这个男人又?能坚持多久。 沈柒音亲自领着董伊人与凌白来到早就?收拾好的安静小院中。 “董娘子, 凌公子, 盥洗室已经给你们备好衣物, 你们且先收拾,洗尘宴很快就?好。” 凌白双手背在身?后, 慢慢踱步至沈柒音的面前?,“郡主,怎么一到王府,便就?与我们客气起来了?难不成是因为郡主的前?夫君在,所以?郡主想要与我们划清界限?” 沈柒音听?了哭笑不得,“作?为东道主,我自然不能怠慢了客人,凌公子从哪里看?出来我要与你们划清界限了?” “那就?好,郡主既然说了,那我还?是依照从前?那般与郡主相处,”凌白说着便将右手搭在了沈柒音的肩膀上,凑到沈柒音耳边说道,“毕竟我对郡主你,还?没有死心啊。” 董伊人见?状一把将他?拉开,“你能不能老实一点?” 凌白一把拍开董伊人的手,“你没机会了可我还?有机会,难道你站在她前?夫君那边而不站师兄我?” 董伊人懒得与他?说,将目光落在沈柒音的脸上,“郡主,你也劳累多日,快些去收拾吧。” 沈柒音并未将凌白的话放在心上,点头道:“那我这便去了,待你们收拾完毕,会有婢女?带你们去十苑用膳。” 说完沈柒音便离开了客房。 董伊人目送着沈柒音的背影,直至消失。 “师妹,郡主她是女?子。” 董伊人收起目光,“我知道。” “知道便好,师兄只是不想你受伤。” 董伊人在遇到女?扮男装的沈柒音之时,那种心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泯灭。她心里清楚这份感情在她心里的特殊性,就?算知道与沈柒音不可能有什么,但今后可能再也没有人能给她这份心动?。 沈柒音对于她,就?算不是爱人,也会是她心里特殊的朋友。 “你呢?在见?到她才貌双绝的前?夫君与玉润珠圆的女?儿之时,有何感想?” 凌白踱步坐在了桌边,为自己倒了杯热茶,“你都说了,是前?夫君。” 董伊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对,若是在她前?夫君与你之间选一个,我选你。” 凌白扬起笑容,“不愧是我的师妹。” 从客房回到清凌院,沈柒音本打算去盥洗室,却被?一间开着门的偏房吸引了视线。 偏房的门半掩,里面隐隐传来一些声音,沈柒音放轻脚步缓缓盼盼整理靠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发现竟然是苏衍在轻声哄孩子的声音。 沈柒音踏进了房间,绕过屏风,看?到了脸上满是宠溺笑容的苏衍。 小阿宁躺在摇床中,苏衍坐在摇床边,正在用他?自制的小玩具逗着小阿宁。 见?沈柒音来了,苏衍十分熟练地将小阿宁抱起来,完全没有一个月之前?刚抱小阿宁之时手忙脚乱的模样。 “她很想你,你快抱抱她吧。” 沈柒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我还?没有净身?。” 说完沈柒音环视了这个房间,只见?这个房间里挂着苏衍的朝服和铠甲,衣柜边是几双苏衍常穿的鞋履,床榻上的被?子是半揭开的样子,显然是有人经常居住地模样。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61节 “你一直都住在王府?” 苏衍闻言双眼中又?带着一丝委屈:“是。不过你先别?不高兴,是小阿宁需要我我才留下的。” 沈柒音看?了眼舒适地窝在苏衍怀中啃手指的沈舒宁,“她哭闹了?” 苏衍点头,“你不在她身?边,她感觉到不到你的味道所以?很不安,整日的哭闹,夜间睡得十分不踏实,所以?我只好留下来照顾她。” 沈柒音听?了心中很是愧疚,小阿宁还?这么小,自己初为人母,根本没有意识到她会很需要自己,擅自主张离开了这么久。 若不是苏衍来在她身?边,她不敢想象小阿宁会不会患上和沈翎一样的病症。 “谢谢你。” 这三个字是沈柒音发自内心地与苏衍说的,可苏衍听?了却没有感到一丝的高兴。 这三个字,在他?看?来太过疏远,太过客道,这不是他?想要的。 苏衍垂下眼睛,“阿宁她也是我的女?儿,我为她做这一切是心甘情愿也是理所应当。关?于小阿宁的事情,阿音你真的要与我分得这么清吗?” 听?苏衍这么一说,沈柒音也意识到了那三个字对于苏衍来说或许真的有些不妥,她在小阿宁的弥月礼上还?对自己说不要把小阿宁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可潜意识中依然没有改掉。 可是,苏衍的话却叫沈柒音觉得自己有些委屈,自己是明明是真心想要对他?表达感谢,他?不接受也就?算了,竟然反过来责怪自己与他?分得太清。 沈柒音沉下脸,“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我去沐浴了。”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沈柒音泡在温热的水中,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苏衍的那些话感到委屈,她为什么觉得苏衍定然能够理解自己话中的意思?,想了许久都不得要领,有些烦躁地拍了两下水面。 将自己洗干净并穿戴完毕之后,沈柒音依旧是沉着脸踏进偏房,一把从苏衍的怀中抱走了小阿宁。 苏衍方才便觉得沈柒音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现在见?沈柒音如此模样,竟然有种她在与自己闹小脾气的感觉。 “阿音,”苏衍追了上去,“你在生气吗?” 沈柒音抱着小宁直奔十苑的方向,头也不回,“将军在说些什么,我为什么要同你生气。” “你就?是在生气。” “没有。” 虽然沈柒音嘴上说着没有,可苏衍此刻却切切实实地感觉到沈柒音在生他?的气。他?看?着沈柒音的侧脸,心中却涌上了莫大的欣喜。 与他?生气,与他?闹脾气,说明自己在阿音心目中已然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她,对自己冷漠,不屑。只有对不在乎的人,才会不屑于生气,而她此刻会对自己有了气恼,恰恰说明了她的心中是有自己的! 想到此处,苏衍嘴角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好,阿音说什么便是什么。”言语中的宠溺就?快要溢了出来。 沈柒音听?着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苏衍,“苏将军,还?请你离我三尺之外,谢谢。”说完又?大步朝十苑走去。 凌白与董伊人早已入了坐。 睿亲王作?为东道主,坐在主位上,凌白与董伊人被?安排在东座,西座空无一人,显然是留给自己与苏衍的。 沈柒音被?苏衍莫名其妙的态度搞得很烦躁,抱着沈舒宁坐在了东座的最下首,也就?是凌白的旁边。 苏衍见?状,原本还?笑意盎然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怎么偏偏坐在那小子的身?旁了? 凌白见?状虽然有些奇怪,但却没有多问一句,笑眯眯地同沈柒音说起了话。 “我可以?问问小县主芳名吗?” 沈柒音低头看?着沈舒宁,“舒展安宁,平安喜乐,她叫沈舒宁,我父王取的名字。” “寓意很好,名字也很好听?。” 苏衍见?对面的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小话,心中的妒意快要烧到了嗓子眼。 他?闭了闭眼睛,在府门前?的见?到凌白挑衅的眼神?之后,自己就?已经决定,不再做出鲁莽之事,不再为了争风吃醋而出手伤人,要学会示弱,要博取阿音的怜悯之心。 安慰了自己一番之后,苏衍深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睛之后,眼中的暗火已经消失殆尽。 “董姑娘,凌公子,我在此先谢谢两位愿意跋山涉水来到京都,为家中小辈治病,我先干为敬。”说完仰头喝完杯中之酒。 董伊人与凌白随后也举杯,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董伊人与凌白至此对睿亲王的印象从当初的好奇变成了佩服。 他?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战功赫赫,地位卓然,但在他?们二人面前?却丝毫架子也没有,与他?们说话,也以?“我”自称,单从这一点,便超过了许多人。 他?们见?过的官不多,但无一例外都将“本官”二字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身?上的那点官衔。 董伊人就?这么看?着睿亲王,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师父为何会对他?恋恋不忘了。 睿亲王察觉到了董伊人的视线,搁下酒杯问道,“董姑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董伊人没有回答,而是将两个木雕拿出,“睿亲王认识此物吗?” 睿亲王定睛一看?,点头道:“认识,这是苍术大师的信物,怎会有两个?” 董伊人又?想起了师父临终之前?握着木雕呼唤睿亲王名字的样子,眼中盛满了哀伤,“因为此物本身?就?是一对,是苍术的娘亲传给她的,一只她自己贴身?留着,另一只便赠给了您。” 第77章 睿亲王何等聪明之人, 听到此处已然察觉到了什么。 遇见苍术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在他的印象里,苍术是个很奇特的女子, 潇洒恣意,随心?所欲,有着惊人的武功和精湛的医术, 并?不?像是个会被情?爱所困的人。 当年的自己非常想要结交这样的江湖之友,但却在收下这枚木雕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他当初以为这便是苍术大师的脾性,便将此事当做一个遗憾而揭过, 可没?想到苍术当年的消失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敢问董姑娘,既然此物对苍术大师如此重要,那为何会在姑娘你?的手中?苍术大师现在可安好?” 董伊人看?着手中这对木雕:“她早在八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睿亲王听完十分震惊, 苍术一身武艺傍身, 又有死?而复生的医术, 怎会早早便去世了? “她……因何而死??” 董伊人闻言抬首看?向师父思念了一生的人, 突然就不?想告诉他师父真正的死?因了。因为她觉得, 师父这么爱他, 也定然不?想叫他知晓, 不?想叫他心?怀愧疚。不?然也不?会独自在黑暗中舔情?伤,至死?也不?愿来京都见他了。 “意外?而已。”董伊人深呼了一口?气, “我与?凌白自小在苍术膝下长大,苍术于我们而言, 亦师亦母。这木雕是她临终之前交于我的。我们之所以决定来京都, 不?仅仅是因为郡主的邀请, 也是因为我想替她踏上她一辈子都没?踏过的土地,替她见一见她这辈子没?有勇气再见的人。” 像苍术这样优秀的女子早早地便殒了命, 睿亲王心?中很是惋惜。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虚空说道:“这杯敬您。” 知道实情?的沈柒音眼眶莫名地有些湿,也举起了酒杯,“敬您。” 敬她敢爱,敬她痴情?,更敬她在知晓父王有了未婚妻的时候,默默地退至角落,不?言说,不?打扰。 接风宴在有些低沉的气氛中结束。 宫中早就接了沈柒音带回神医的消息,午膳后?不?久,宫里奢华的轿撵便停在王府门外?,静静地等着。 董伊人见状与?沈柒音说道:“既然如此,便速战速决吧。” 董伊人在沈柒音的陪同下,一起上了轿撵去了宫里。 为了显示对董伊人的尊重,车辇入了宫门,穿过宫墙,径直来到东宫殿门口?。 皇后?早已等候在殿门口?,见沈柒音与?董伊人下了车辇之后?,连忙扶住想要行礼的二人。 “快些免礼!”皇后?紧紧拉着董伊人的手腕,“这位神医,本宫的皇孙便拜托你?了!” 董伊人面上无甚波澜,“我会尽力,还请皇后?娘娘带路。” 皇后?闻言连连点头,随后?将董伊人与?沈柒音领进了东宫寝殿。 还未到达殿中,沈柒音便听见了孩子哭闹的声音。待跨入殿内,沈柒音才知晓沈翎的状况有多严重。 一周岁还没?到的孩子,本该珠圆玉润乖巧可爱,可距离朱氏逼宫不?过两月,沈翎已经?变得皮包骨头,满脸萦绕着黑气,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沈柒音见状心?头一揪,不?是被吓着了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跪坐在沈翎床边的太子妃因忧心?沈翎的病憔悴得没?了人形,见到沈柒音与?董伊人,完全没?了太子妃该有的高贵,她直接膝行至董伊人腿边,抓住董伊人的衣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的稻草。 “大师!高人!求您……求您定要救救我的孩儿!”太子妃声音嘶哑,声泪俱下。 沈柒音见状将她扶起,“太子妃娘娘,您先起来,董娘子说了会尽力的。” 太子妃听了沈柒音的话?像是冷静了一些,颤抖着嘴唇问道:“阿音,翎儿会好的,是吗?” 沈柒音如今已为人母,根本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忍着泪意点头,“一定会的。” 沈翎还一直断断续续的哭着,哭声已经?没?有了婴孩的嘹亮,嘶哑中带着痛苦,仿佛在经?历着非人的折磨。 董伊人上前,先是观察了沈翎面色,又伸手微微撑开?沈翎的双眼,她心?中已经?大概有了数,最后?将沈翎的手腕从被子里拿出,食指与?中指轻轻搭在沈翎的脉搏上。 片刻之后?,董伊人皱着眉头松开?沈翎的手腕,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又抬起手指,轻点沈翎的额头,沈翎竟然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太子妃与?皇后?见状心?中燃起了希望。 “神医,我的孩儿能治好吗?他被吓丢的那些魂魄,能找回来吗?” 董伊人收回手回答道:“谁同你?们说他的病是被吓出来的?” 皇后?与?太子妃面面相觑,“宫里的巫医与?高价寻来的神医都这么说的。” 董伊人看?着着深宫大院中的女人们,“他并?非因惊吓而有此病,而是中了奇毒。” “奇毒?!” 众人听了都非常的惊讶,她们都明白,若是沈翎在宫里中了毒代表着什么。 “严格来说不?是毒,而是蛊。此蛊毒被种在身上,会有一个觉醒的过程,待完全觉醒之后?,便会慢慢地蚕食人体?内的精气,若是体?内精气被蚕食殆尽,那么这个人也就回天?乏术了。” 此时刚完成?公事的庆帝与?太子踏进了殿内,刚好听见了董伊人的这番话?。 庆帝气得怒火冲天?,“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朕的皇孙下毒!神医,朕的皇孙中了此毒可还有救?” 董伊人对庆帝行了一礼,“此蛊易种难解,这天?下除了种蛊之人恐怕没?有几人能解。” 董伊人此话?一出,一屋子的人腿都吓软了,太子妃直接又跪坐在了地上,呜咽着开?始哭。 “不?过,恰巧我知晓解此蛊的法子。” 董伊人的这口?气喘得有些长,叫众人都有些跟不?上。 沈柒音抚了抚心?口?,“董娘子的意思是说,小皇孙有救了?”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62节 董伊人点头道:“小女子不?才,就是能解这蛊的几人之一。” 太子妃听了董伊人的话?哭得更凶了,被太子扶起边安慰边说道,“翎儿会好的,神医已经?说了她能解这个蛊,你?就别哭了。” 董伊人要来了纸笔,写下了方子,“按照此方子每日熬上一锅药水,将药水兑进浴桶中,将他浸泡在药浴之中,每日两次,每次三刻,一刻都不?能少。待一月之后?,我再来号脉蛊毒是否除尽。” 太子妃连忙接过方子,命了嬷嬷下去煮药。 皇后?本想要设宴款待董伊人,但董伊人却婉拒了皇后?的好意。皇后?虽然极力挽留,但奈何董伊人看?着柔柔弱弱,但说出的话?总是有一股不?容拒绝的的风范,她也只好作罢。 至此,沈柒音与?董伊人便出了东宫,准备离开?皇宫,可董伊人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头来看?着太子,“太子殿下,见你?如此的面相,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体?内也被种了蛊毒。” 董伊人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先是皇孙受蛊毒折磨近两个月眼看?便要殒命,如今神医又发现太子的体?内也被种了蛊毒! 帝后?闻言心?中震怒的同时又有些后?怕,“神医,这可如何是好?” “按照方才的方子,太子用量加倍,浸泡时常加倍,还是一样,我一月后?会再来复诊。” 皇后?抖着手握住董伊人的手,“多谢神医!本宫还有一个疑惑,这个蛊毒神不?知鬼不?觉,如何知道还有谁也被种了这歹毒的蛊?” 董伊人有些不?太习惯地将手从皇后?手中抽出。 “皇后?不?必担心?,种了两人的蛊毒就已经?要了下蛊人的大半条命了,就算他死?,也不?可能完成?第三次下蛊。并?且在太子与?皇孙药浴的第一天?,那人就会有反噬。皇后?可以留意一下,看?看?谁从头到脚的肤色,会渐渐便成?暗红色。” 说完,董伊人与?沈柒音便上了车辇,出了宫门后?便朝睿亲王府使去。 沈柒音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今日在皇宫的所见所闻,让她再一次领略到皇权对一些人的诱惑。 不?难看?出,此次事件针对便是有资格继承皇权的人,皇孙是,太子亦是。 太子与?皇孙若是出了意外?,那么东宫的主人定然会另择他人。为了将太子与?皇孙除去,竟不?惜用这么残忍的方法去伤害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儿。 不?过,历来的皇帝没?有一个手上是干净的,十有九层都是踏着自己的亲人手足的尸体?上位,只不?过从前的沈柒音只是听闻,并?未亲眼所见。今日只是窥得其中冰山一角,就已经?叫她喘不?过气来了。 “你?怎么了?” 沈柒音转头看?向董伊人,“董娘子,此事结束之后?,我能带着舒宁与?你?们一同离开?吗?” 董伊人静静地看?着沈柒音,半响之后?轻轻笑了起来,“你?若是想的话?,我自然是什么都依你?。” 从皇宫回到王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们几人奔波了近十日,回到王府又马不?停蹄地去了皇宫,沈柒音将董伊人送回小院之后?,也早早地回了房间?准备沐浴休息。 可踏进房间?却看?到沈舒宁躺在自己的床榻上,而苏衍正闭着眼睛侧躺在床边。 “苏将军。” 苏衍没?有动静,沈柒音只好上前去,抬手推了推苏衍,“苏将……啊!” 沈柒音的手刚碰到苏衍,便一阵天?旋地转,再定睛一看?,自己已经?被苏衍压在了身下。 “我以为是谁要偷袭我,对不?住。” 苏衍压低嗓音,距离沈柒音只有咫尺之遥,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可脸上却没?有一丝在真心?道歉的意思,嘴角轻扬,眼中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苏将军要是真的觉得对不?住,应该立即起身放开?我才对。” 苏衍听了非但没?有放开?沈柒音,反而将脑袋埋在沈柒音的胸口?,听着沈柒音有些不?规律的心?跳说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想。” 第78章 苏衍的呼吸打在?沈柒音的颈间, 痒痒的。 这让沈柒音想起从前的自己,她最喜欢将自己的头搁在?苏衍的颈间,抱着?苏衍劲瘦的腰身入睡, 而苏衍也是紧紧揽着?自己,甚至是半夜自己翻了身,他也要将自己再捞回他的怀里。 沈柒音抬手推了推苏衍, 没推动。沈舒宁就躺在?自己旁边的被?子里,她不敢做太大的动作。 “苏将军,你若是再得寸进尺,休怪我?不客气。” 苏衍闻言不但没有起身, 反而抱紧了沈柒音纤细的柳腰,“阿音想要对我?怎么不客气?” 沈柒音挑了挑眉,“你好奇心还挺重, 那便满足你一下好了。” 沈柒音话?音刚落, 屈起腿用力往上?一抬, 随即便听到苏衍一声闷哼, 沈柒音借势一脚将苏衍踹下了床去?。 她坐起身来, 有些?好笑地看着?弯着?腰跪坐在?床下的苏衍, “苏将军可?还满意?” 苏衍疼得额头冒出了些?许冷汗, “阿音你······还好我?已经有小阿宁了,不然可?能就要断子绝孙了。” 沈柒音整理着?被?苏衍弄乱的衣衫, “我?提醒过你的,是你自己不信邪。” 苏衍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沈柒音, “阿音说?得没错, 我?就是不信邪。”说?完又朝沈柒音扑了过去?。 沈柒音见状连忙躲闪, 可?苏衍脚步一转,立即又贴了上?来。 这样的苏衍叫沈柒音又气又急, 与苏衍在?房间里一招一式地打了起来。 沈柒音用尽了全力,可?苏衍却游刃有余。他不是趁机抓着?沈柒音的手心,就是借势搂住沈柒音的腰肢,占尽了便宜吃尽了豆腐。 沈柒音见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干脆放弃挣扎,任由苏衍将她压在?贵妃榻上?。苏衍有了之前的教训,将沈柒的双腿紧紧锁在?身下,叫她动弹不得。 沈柒音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程,身体?已经很?疲倦,方才又与苏衍周旋了好一会,更是不想动弹。 她冷着?脸看着?苏衍,可?面对苏衍近在?咫尺的双眸之时?,沈柒音却忽然避开了去?。 不知为什么,自从苏衍在?逼宫风波中抛开一切站在?自己身边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办法忽视苏衍看她的眼神,总觉得他的眼中像是装着?无尽星海的苍穹,叫人不敢直视,多看一眼便要被?吸了进去?。 苏衍慢慢靠近沈柒音,鼻尖快要抵上?她的鼻尖,“阿音,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沈柒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遂转移了话?题,“我?既然已经回了府,苏将军需得按照之前的约定,一月只能来看望舒宁三次,所以你该收拾收拾回你的苏府了。” 苏衍叹了一口气,“我?每天晚上?哄着?她入眠,没有我?在?,她晚上?定然会害怕哭闹。” 沈柒音轻哼一声,“你不过只照看了她一个月而已,怎的能说?出如此大话??” “你知道的,我?从不说?大话?。”说?完苏衍微微挑了下眉头,“怎么办,小阿宁如今已经离不开我?了。” 沈柒音见苏衍带着?些?许骄傲的神情?,用力想要挣脱苏衍的桎梏,但却没有得逞。 “你莫要得意,若不是看在?舒宁的份上?,你以为你能踏进王府的大门吗?” 苏衍低低的笑着?,“嗯,所以多亏了有阿宁在?,她是我?的小福星。” 沈柒音不想再与他争论下去?,“快些?放开我?,我?累了,想要休息。” 苏衍知道沈柒音确实已经到了极限,微微歪着?头轻啄了一下沈柒音的嘴角便放开了她。 沈柒音又被?偷袭,被?松开之后抬起脚又踢向苏衍的身下,被?苏衍抓住脚踝,顺势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榻上?。 “休息吧,我?去?隔壁。” 说?完苏衍便放开沈柒音踏出了房间。 直到听见关门声响起,沈柒音才呼出了一口气,亲了亲沈舒宁的小脸之后,拉开被?子也躺了下来,很?快便入了眠。 *** 第二日清晨,沈柒音是被?深舒宁的咿呀之声唤醒的。 沈柒音睁开眼睛转头看去?,只见深舒宁正挥舞着?小拳头对着?她笑。 沈柒音整颗心瞬间融化,她凑近女儿,对着?女儿的小脸轻轻地吻了一下。 这时?珠云和珠雨敲门进来,服侍完沈柒音与深舒宁洗漱之后,便将小阿宁抱去?了奶娘的房间。 用完早膳,沈柒音提出带着?凌白与董伊人去?京都里热闹得到酒馆与集市逛上?一逛,凌白欣然答应。 “甚好,我?早就像见识一下,京都城的乐坊与安康城的有何不同了。” 苏衍闻言沉下了脸,他是怎么瞧这个凌白怎么不顺眼。 用膳非要挨着?沈柒音,膳食都堵不住他的嘴,一直在?不停地与沈柒音说?话?,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不懂么? “阿音,今日天气很?冷,小阿宁不宜出门。” 沈柒音闻言转过头来看着?熟练地抱着?沈舒宁的苏衍,“你说?得对。” 苏衍听了扬起嘴角,“所以……” “所以你便在?府中陪着?小阿宁吧。” 苏衍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阿音,你是要将我?与小阿宁丢在?府中,自己出去?玩?” “董娘子与凌公子初来京都,我?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陪同。他们还要在?府上?住上?不短的时?日,难不成?要整日闷在?这府中?” 苏衍自然知晓这个理,但他就是不愿意沈柒音跟着?凌白一起出去?。 “我?知晓,可?是……” “昨晚你不是说?了吗,小阿宁离不开你,所以你便留下照看她吧。”说?完沈柒音便招呼董伊人与凌白入了车辇。 苏衍抱着?女儿立在?府门前,他想要跟上?去?,又舍不得丢女儿一个人在?府中,只好有些?不甘地看着?车辇渐行渐远。 “郡主,就这么把将军丢在?府中真的好吗?” 董伊人透着?车帘看着?苏衍孤零零地身影,心中又是同情?又是好笑。 端坐在?车中的沈柒音面无表情?的说?道,“就让他在?府上?好好冷静冷静吧。” 昨晚便宜都被?他占了个尽,刚好今日借着?此机会惩戒他一番,看他今后还敢不敢对自己放肆。 凌白侧首看着?沈柒音,“郡主对他还有余情??” 沈柒音听了立即反驳,“怎么可?能!” “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凌白轻撮着?食指,“郡主不必回答得如此快,快到像是怕被?别人发现?什么一般。你不像是在?反驳我?,倒更像是在?反驳你自己。” 沈柒音捏紧了手中的衣袖,凌白这几句话?一下子点?醒了自己,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越来越放任苏衍。 从苏衍昏迷自己去?照顾,到他醒来说?愿意当自己的赘婿,再到允许他来王府看望小阿宁,还有他三番五次的轻薄自己,一步一步,苏衍好似就这样慢慢地击碎了她内心好不容易建起的城墙。 她在?和离那日便决定将苏衍放下,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苏衍是她唯一爱过的人。伤的有多深爱得便有多深,那深种在?骨子里的爱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泯灭。更何况在?自己孤立无援之时?,苏衍丢掉一切豁出去?性命地来帮自己。 一想起他将自己当做日诱饵深入敌人的圈套,浴血而出之后,又带着?满身的伤替自己当下致命的一击,她的心中便开始动荡。 沈柒音闭了闭眼睛,女人就容易被?感动,她也不例外。 可?她不想因为感动将自己交给别人。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63节 过了半响沈柒音睁开眼睛,“凌公子说?得对,我?是在?反驳我?自己,我?需要反驳我?自己来告诉我?,不要再次陷入他的陷阱。” 凌白心中了然,“果然,我?猜得没错。你若是真的不想再踏入他的陷阱,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你要不要听?” 沈柒音疑惑,“什么办法?” 凌白凑近了沈柒音,“给自己再找一个夫君,你自然就会将他给忘了。” 沈柒音听了抬手将凌白的脑袋推远,“我?就不应该相信你。” “为什么不信?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管用?” 沈柒音非常不赞同凌白的所说?的话?,“试?拿什么试?拿我?的年华去?试?还是拿的真心去?试?万一又是错的,谁能将我?失去?一切的还给我??” “什么是年华?”凌白认真地看着?沈柒音,“就算是错的,那难道就不算是你自己人生中的发生的事情?了吗?都是你自己的亲身经历,怎么就不算是你自己的年华?难道你就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沈柒音垂下眼,她得到过。 遇到了苏衍之后,她知道了什么叫心动的感觉,经历了身心的情?爱,懂得了什么叫极致伤痛,也有了可?爱的女儿。 “虽然我?无法反驳你,但我?确实没有再试一次的想法。再说?了,就算有想法也没有合适的人。” 凌白闻言又将头凑近,“这里刚好有一个合适的人选,郡主能否考虑考虑?” 沈柒音这次没有将凌白的脑袋推开,打量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凌白的长?相不输苏衍什么,身上?满是她一直追寻的潇洒恣意。他自由,大胆,也很?直白。坦白说?,她若是先遇到凌白,可?能真的会跟着?凌白仗剑走?天涯。 “你是一个好人选,但这对你不公平。” 凌白听完扬了扬嘴角,“郡主的意思是说?,我?有机会了?” 沈柒音错开凌白渐渐炙热的眼神,“我?与凌公子只会是很?好的朋友。” 凌白闻言眼神中的光芒渐渐黯淡。 看了半天戏的董伊人见状开口说?道:“凌白,你做什么要逼别人?郡主,你莫要理他。” 沈柒音摇摇头,“凌公子确实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董伊人拉过沈柒音的手,“郡主,累了就将自己放松下来歇一歇。其实凌白说?的也不无道理,放不下就再拿起来,不想拿咱依旧将他踢得远远的。若是孤单了,找个同样孤单且志同道合之人陪着?,也算不上?什么所谓的试一试,都是过客罢了。” 沈柒音突然茅塞顿开。 是啊,何必纠结这么多?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来来回回,都不过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既然都是过客,那便顺其自然吧。 既然现?任何人都打消不了自己离开京都的想法,那她依然会按照原本的计划,离开京都,寻找未来。 至于苏衍,走?一步看一步。 就这样,沈柒音就像是解了心中的郁结,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车辇行至一半,突然猛地震了一下,随后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车外侍卫的声音传来,“郡主,有人拦车。” 沈柒音撩开车帘朝外看去?,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十分狼狈的沧尔国公主,茹仙。 第79章 沈柒音在临榆城养胎的时候, 茹仙便在苍尔国?君和庆帝的安排下与二皇子定了亲,平素也?都是?住在二皇子的宫里,今日怎的如此狼狈的出现?在这里? 茹仙见到沈柒音连忙对着沈柒音喊到:“郡主!救救我!” 沈柒音见状况不太?对, 连忙让侍卫将她拉上来。 茹仙上了车撵,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地躲在沈柒音的身后。 她眼神中带着惊恐, 浑身都在发抖,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骄傲。 沈柒音抬手握住她不断抖动的肩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茹仙反手抓住沈柒音的手,“别赶我下车, 求你了!” 沈柒音刚要?说话,就听见车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末将参见郡主!” 沈柒音明显感觉到茹仙听到此人声音的时候,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何人在外喧哗?” 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末将冯江, 奉二皇子之命, 前来寻找皇妃, 方才有人见皇妃进了郡主的车撵, 所以末将才来此将皇妃带回去。” 车外说话的人是?二皇子沈青峰的贴身侍卫。 茹仙在听完冯江的话之后, 吓得抱住沈柒音的腰, 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在沈柒音的颈窝,“求你了郡主!别把我交出去!” 见茹仙这个状态, 这个冯江乃至二皇子沈青峰,定然都有很大的问题。 沈柒音轻拍茹仙的肩膀以示安慰。 “冯侍卫, 回去禀告二皇子, 本郡主许久不见茹仙, 有一?些体己话要?与她说,所以茹仙公?主我便先带回王府去了。” 冯江闻言握紧了手中的刀剑, “郡主,末将今日若是?不将皇妃带回,那便不好向二皇子交代了,还请郡主莫要?为难末将。” 沈柒音皱起眉头,这个冯江,嘴上说着叫自己不要?为难他,但语气中却一?丝对自己的尊敬。 “茹仙她并不愿意与你回去,这难道不是?你在为难她吗?” 冯江满不在乎地说道:“她既然与二皇子定了亲,定然要?一?切唯二皇子是?从。” 沈柒音听完怒从心起,将茹仙安置在董伊人身边之后,撩开帘子踏出了车撵,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冯江。 “茹仙只不过与二皇子定了亲,还并非大庆的皇妃,所以她还是?尊贵的一?国?公?主,按律任何人不可限制她的自由。而你,更?加没有资格想要?带走她。” 冯江没想到今日竟然踢到了铁板,咬了咬牙说道:“就像郡主说的,末将只不过是?一?个小小侍卫,只是?听命行?事,所以二皇子叫末将做什?么,末将便做什?么。” 真是?条听话的狗。 “想做什?么也?要?看?看?你够不够资格!” 冯江眼神暗了暗,“末将今日是?竟然要?将人带走的。” 沈柒音冷笑一?声,“若是?本郡主今日不放人呢?” 冯江看?了眼车厢,“那末将只能拼上性命也?要?将人带走了。” 沈柒音还挺诧异的,没想到二皇子身边的侍卫竟然如此狂妄。叫她不得不去想,茹仙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二皇子宁愿得罪睿亲王府也?要?强行?带走她。 冯江刚要?动作,便被车撵中射出的一?枚铜钱打在了右手臂上。 冯江心中很是?惊讶,他以为这车撵中只有沈柒音一?人,所以才豁出去想要?强行?带走茹仙,可现?在看?来这车中竟然还有别人。 “谁人在偷袭我?!有本事出来与我一?战!” 这时,车撵中一?道柔媚女声响起,“与你一?战?我建议你还是?快些找个地方歇着吧,不然等下丢人的可是?你自己,到时候可千万莫要?怪罪别人。” 话音刚落,车中便走出一?个陌生的男子。 冯江上下打量了这个人,方才说话的分明是?女子的声音,而出来的却是?个男人。 能与郡主同乘的除了睿亲王他能想到的便是?苏衍,但此人他却从未见过。 据说沈柒音从安康城带了一?男一?女两位神医,昨日去宫里的是?个女子,眼前的男子定然是?另一?个。 既然两人都在…… 想到此处冯江的眼神暗了暗,抬手想要?暗中发号施令,但却发现?自己的手完全使不上力气。 冯江心中十分惊惧,自己的手怎么动不了了?难道是?因为那枚铜钱? 他额角上开始冒出冷汗,这枚铜钱的力量根本不大,但自己的右手却在什?么时候麻木的都不知道,如今竟然连剑都感觉不到了,“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冯江心中很是?不甘,若非不是?被偷袭,他定然要?将这两人除去,将茹仙带回去交给二皇子。 他双目注视着立在车撵上的两人,反正已经开罪了沈柒音,他们不过区区几人,今日豁上性命也?要?探一?探这两个所谓神医的深浅。 “给我上!今天务必要?将皇妃带回!” 冯江带的人手很多?,都是?二皇子的得力干将,而沈柒音今日出来只带了一?个赶车的侍卫,从人手上来看?沈柒音吃亏不少。 不过沈柒音是?见识过董伊人和凌白打架的样?子的,那破坏力根本不是?冯江等人能够企及的,所以她并不担心冯江您恶搞把他们怎么样?。 果然,这群侍卫便被凌白快到令人眼花缭乱的铜钱打了个落花流水,在凌白这里,他们连靠近车撵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人既然能得到二皇子的重用,定然也?是?有些身手的,但在凌白这种江湖高手面前就像是?一?个个花拳绣腿一?般,不堪一?击。 冯江见状想要?抬脚踢起掉在地上的佩剑,却一?个跟头栽在了地上,全身都已经动惮不得。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沈柒音默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冯江,“对你做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你今日是?定然带不走茹仙了,你还是?想一?想如何回去给二皇子复命吧。凌公?子,我们进去吧。” 凌白闻言撩开车帘,“郡主先请。” 原本是?要?带着董伊人和凌白去逛集市,可半路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沈柒音只好略带抱歉地对他们说道:“对不住,这两日恐怕要?委屈二位待在王府了。” 董伊人看?了眼还在发抖的茹仙,“无事,我与凌白若是?无聊了,可以自行?出府找乐子,郡主先忙自己的事情。” “听郡主你方才所言,这姑娘是?公?主?”凌白有些不解地问道。 沈柒音点头,“没错,她是?邻国?沧尔的公?主,沧尔国?君将她许配给大庆的二皇子,原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知为什?么会弄成?如今这样?。” 沈柒音略过了自己与苏衍的和离的导火索便是?眼前的茹仙,简略地说了一?下茹仙的身世?。 待车辇到达王府,沈柒音几人皆下了轿,茹仙却还躲在角落,一?动不动。 “茹仙,下来吧。” 茹仙摇摇头,“我不要?。” “为什?么?” 茹仙抬起头,一?双眼睛里装着害怕与乞求,直直地看?向沈柒音,“你会将我交给沈青峰吗?” 沈柒音摇头,“不会。” 茹仙抿抿嘴,“为什?么?我害你与苏衍和离,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64节 董伊人与凌白闻言对视一?眼,心中已经对沈柒音与苏衍从前的事情有了数。 “一?码归一?码,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因为从前的事情将你交给沈青峰。我若真的想要?报复你,方才的应该见死不救,而不是?允许你上轿并带你回王府。” 茹仙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捏紧了手中的衣袖,挪动脚步出了轿撵,随后伸出手攥住沈柒音得到衣袖,“谢谢你……” 沈柒音低头看?了眼茹仙苍白的手指,“进去吧。” 踏进了睿亲王府,茹仙整个身子还处于紧绷的状态,沈柒音走到哪她就跟到哪,显然是?十分信任沈柒音的模样?。 茹仙对自己的信任,叫沈柒音在弄清楚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的过程中省了不少的心。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躲沈青峰吗?” 茹仙被沈柒音带到了一?个整理好的客房,她环视了沈柒音的房间,确认自己很安全之后才开口说话。 “沈青峰就是?个疯子。” 茹仙说着身体又开始发抖,“他打我,折磨我,还将我关在密室中,不准我出来……” 沈柒音闻言拉过茹仙的手,将她的衣袖撩上去,发现?了触目惊心的伤痕,沈柒音眉头紧皱,随后解开茹仙的衣襟,果然,脖颈肩膀和锁骨,都有被虐打的痕迹。 “真是?畜牲!” 沈青峰是?贵妃的所生,从小便谦虚有礼,不争不抢,沈柒音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的人! 茹仙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紧紧抓着沈柒音的手说道:“他还放虫子咬我,好可怕……虫子吃了我的肉,然后又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我真的好害怕……” 沈柒音闻言心中一?动,随即叫守在门口的珠云和珠雨去请董伊人和凌白。 他们二人很快便来了。 沈柒音将茹仙被虫子咬的事情说与他们听。 “董娘子,我怎么觉得茹仙所说的这种虫很像是?太?子与沈翎所中的蛊毒呢?” 董伊人没有说话,而是?拉过茹仙的手,将食指与中指放在她的脉搏。 半响,董伊人松开了手,面色比较凝重,“你说的没错,她确实也?中了蛊毒,虽然与太?子中的不是?同一?种,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都是?出自同一?地方的蛊。” 沈柒音捏紧了拳头,“珠云,快去将此事传给长信,叫长信务必在父王下朝之后第一?时间将此事告诉父王!珠雨,快去清凌院将苏将军请来!” 珠云和珠雨领命而去。 不一?会,苏衍便来到了客房。 苏衍早就知道了沈柒音在路上发生的一?切,见沈柒音急切地来找自己,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 沈柒音精确地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苏衍,苏衍何等聪明之人,当下便嗅到了其中的阴谋。 “阿音,二皇子狼子野心,宫中恐怕不太?平,我现?在去支援王爷。”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沈柒音叫住了苏衍,“你……小心点。” 沈柒音又想起了上次朱氏逼宫的场景,她虽然知道此次并没有上次凶险,但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苏衍点头,“阿音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把王爷完好地带回来。”说完又看?向董伊人,“董小姐,凌公?子,虽然我已经安排了暗卫将王府包围,但为了避免一?些意外,府内的安危暂时就有劳二位了!” 董伊人与凌白对视一?眼,“苏将军请放心。” 苏衍对他们二人抱拳之后,看?了眼沈柒音便踏出了房间,带着得力的下属朝皇宫而去。 第80章 在苏衍离开之后, 整个王府都进入了紧张的状态。 沈柒音看?着?躺在床榻上咿呀说?话的沈舒宁,心中不禁又想起为了救她?一?人而死的所有人,任医师, 奶娘,嬷嬷,花匠, 等等…… 还有她?的金儿。 金儿早些年便说?过想要回她?母亲的家乡看?看?,但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如今惨死在朱楚文的手上,便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沈柒音抬手摸了摸沈舒宁的小脸,“小阿宁, 待一?切结束之后,娘亲带你去?金姨的母乡看?看?,可好?” 沈舒宁肉嘟嘟的小手抓住沈柒音的一?根手指, 像是对她?的回应。 王府中很安静, 可是沈柒音知道, 王府中有多安静, 宫墙内便有多喧嚣。在隔着?几条街的皇宫里, 定然上演着?不亚于朱氏逼宫的大戏, 这又是一?场用人命堆起来的大戏。 看?眼上元节将至, 沈柒音在内心祈祷着?上苍,保佑她?的父王, 小阿宁的父亲,以及许许多多的将士们, 都能安然地?度过今天, 都能在两天后与家人共度上元佳节。 凌白与一?众侍卫守在清凌院外, 董伊人与沈柒音守在房间中,就?这样静静地?等到天际擦黑。 就?在沈柒音已经?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 珠云的声音传了进来。 “王爷和将军回来了!” 沈柒音是飞奔着?出去?的。 她?看?到父王和苏衍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眼泪瞬间就?涌出了眼眶。 她?不顾睿亲王身上的血污,上前紧紧地?抱住他,将脸埋在父亲的肩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睿亲王抬起手回抱住自?己的女?儿,“父王没事,阿音别哭。” 沈柒音闻言哭得更凶了,睿亲王轻拍着?沈柒音的肩膀,“父王真的没事,倒是苏将军,他为我挡了一?剑,流了不少血。” 沈柒音闻言抬起头看?向?一?旁的苏衍,这才发现苏衍的右臂上绑着?白纱,白纱早已经?被血水染红,而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正眼巴巴地?看?着?沈柒音,似乎在等着?沈柒音也给他一?个拥抱。 沈柒音松开睿亲王,抬腿走向?苏衍,“苏衍,谢谢你。” 苏衍原本期待的眼神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渐渐地?暗淡下去?。 “你知道的,我想要的并不是你的道谢。” 沈柒音垂下眼睛,“可是我只能对你说?这三个字。” “是吗?”苏衍语毕上前一?把拥住了沈柒音,“既然如此,那?我只好自?己来讨要了。” 苏衍抱得很紧,沈柒音想要挣脱但又怕弄到他的伤口,只好立在原地?由着?他。 “我说?过,我会?把王爷完好地?带回来的。” 苏衍低沉的嗓音在沈柒音耳边响起,震的沈柒音心扉颤动。 他确实做到了。 上次是,这次依然是。 沈柒音终是抬起手,环住了苏衍的腰身。 今日风波的最?终结局便是,二皇子沈青峰被关在了宗人府的大牢之中,而他的母妃也因此被关进了冷宫。 沈青峰为了皇位,毒害皇孙与太子,在知道事情将要败露之际,带着?自?己培养的党羽,杀进了庆帝的御书房。 庆帝没有防备,险些丧了命,还好睿亲王赶到的及时,再一?次救庆帝于水火之中。 大战一?触即发。 二皇子既然有了篡位的想法,定然是做了不少的准备,皇宫中再一?次被血水染红。 在一?片刀光火海后,尸体堆积如山。 沈柒音是揪着?一?颗心听完长信的转述的。 幸好她?的父王和孩子的父亲安然归来了,幸好…… 希望此后,再也没有厮杀。 *** 为了庆贺今日的大获全胜,沈柒音亲自?在后厨准备几道拿手的佳肴。 就?在她?正在忙碌之时,苏衍出现在后厨的院中。 沈柒音上下打量着?苏衍,皱着?眉头说?道:“你怎的还穿着?这身血衣?” 苏衍抬了抬自?己的右臂,“受伤了,没办法沐浴。” 沈柒音闻言手中一?顿,“将军说?不喜婢女?,我已经?都给你换成了手脚麻利的小厮,怎么就?没办法沐浴了?” “你知道的,我沐浴的时候从来不习惯别人在旁伺候,都是我自?己洗。可如今手臂受伤,实在难以自?行沐浴,……” 沈柒音总算明白了苏衍来此的目的。 她?与苏衍未和离之时,二人基本都是共浴,身旁从来没有人伺候,所以有时候苏衍受了些小伤,也自?然是沈柒音亲自?帮他洗。 他此番故意不沐浴故意穿着?这身血衣在在自?己面前晃悠,原来是想要自?己去?伺候他沐浴,还真是得寸进尺。 沈柒音丢下手中的面团睨着?苏衍,“苏将军,这里是王府,你若是不想在王府沐浴,我可以差人将你送回苏府,将军的府上肯定有大把的人愿意伺候你沐浴!” 苏衍见自?己的计划落空,只好万般委屈地?说?道:“我知晓了,你别生气,我自?己洗,我这就?去?洗。” 说?完便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小院。 厨房的众人见状都在偷偷地?憋笑,沈柒音见状也觉得苏衍委屈的样子十分好笑,心中又担心他的伤口碰水恶化,只好差了一?个小厮跟了过去?,命他务必伺候好苏衍沐浴。 晚膳很丰富,有睿亲王爱吃的小排骨,也做了几道董伊人与凌白喜爱的口味,当?然,也有苏衍爱喝的银耳香粥。 苏衍原本郁闷不已的心情,在见到这道香粥的时候,瞬间眉开眼笑。 茹仙的状态好了不少,但在沈青峰的长期虐待下,还是有些阴影,只要沈柒音在,她?必然要待在沈柒音的旁边。 董伊人白日给她?号了脉,说?茹仙的状态不稳定除了被虐打之外,这蛊毒也是很大的原因。但要想将蛊虫引出体外,必须要在它发动的时候才能将它逼出。 沈柒音看?着?有些战战兢兢的茹仙,希望她?体内的蛊虫尽快发动,不然在她?体内时间越长,对她?越不利。 “苏将军,你迟迟不动筷,是不是左手不会?用牙筷?” 睿亲王见所有人皆已经?动了筷子,只有苏衍还坐在椅上不动,便开口问道。 苏衍点头,“确实不太会?。” “是我失察了。我这便叫人来给你布菜。” 睿亲王抬手想要叫人进来,可却被苏衍阻止了。 “我用膳时候不太习惯旁人伺候,所以不必麻烦了,我自?己来便好。”说?完苏衍用左手笨拙地?拿起筷子,想要去?夹沈柒音做的排骨,夹了三次都没有成功。 沈柒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到苏衍旁边的空位坐下,夺过苏衍手中的牙筷夹了排骨塞进苏衍的口中。 “这样总可以了吧?”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65节 苏衍弯起眼睛,笑着?点点头。 “你不是说?不习惯旁人伺候的么?” 苏衍将快速嚼了几下口中的排骨然后吞了下去?,“阿音你怎会?是旁人?” 沈柒音好似已经?习惯了日渐油嘴滑舌的苏衍,又夹了一?块萝卜放进了苏衍的口中。 董伊人见状转头看?了眼食不知味的凌白,“学着?点。” 凌白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他本以为自?己赢面很大,毕竟沈柒音已经?与他和离,他们之间应该有难以跨越的沟壑,可没想到这个苏衍不仅心思深沉,也是个愿意豁出性?命的狠人。 不过自?己可不会?就?这么放弃,等着?吧,沈柒音他势在必得。 晚膳吃得好好的,茹仙忽然打翻了碗筷,痛苦地?蜷缩起身体。 董伊人见状立即点住她?的穴道,“她?体内的蛊虫开始肆虐了,可以除蛊了。” 沈柒音见状连忙与董伊人将茹仙移至客房。 董伊人褪去?她?全身的衣物,找到蛊虫移动的轨迹后,迅速封掉穴道,将蛊虫被逼在一?个角落,令它无处可躲。 蛊虫感受到了危险,疯狂的撕咬着?茹仙的血脉,茹仙痛苦不堪,神志不清的她?一?口咬在了沈柒音的手臂上,沈柒音为了不打扰董伊人除蛊,生生地?忍了下来。 好在董伊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成功逼出了她?体内的蛊虫。蛊虫像是喝饱了血液,通身呈红色,被董伊人倒进了她?随身携带的玉瓶。 “真是个救命的好药引。” 沈柒音将茹仙的衣衫穿好之后,茹仙才渐渐苏醒。她?方才虽然有些神志不清,但大部分的事情都能记得,包括自?己将沈柒音得到手臂咬出血这件事。 茹仙捧着?沈柒音的手臂,不顾得全身的虚弱,眼泪滴滴往下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柒音不以为意,“无碍,过两日便会?好了。” 可茹仙却不这么觉得。 沈柒音不计前嫌将自?己从沈青峰的手中救出,在自?己似疯非疯的状态下,非但没有将她?赶走,还允许自?己黏在她?的身边。如今自?己将她?的手臂咬成这样,她?竟然也不怪罪自?己,这让自?己怎么能不动容? 茹仙自?从来了这大庆,许多人表面尊重她?,但背后却都在编排她?,那?些千金贵女?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她?被沈青峰虐待,她?向?很多人求救过,但没人理过她?,只有沈柒音向?她?伸出了援手。 由于自?己的一?厢情愿导致沈柒音与苏衍分离,按理来说?沈柒音应该比那?些贵女?们更加讨厌自?己才对,可最?后救了自?己的却是这个原本该讨厌自?己的沈柒音。 茹仙的一?张脸就?要被眼泪淹没,她?哭着?扑进了沈柒音的怀里,将沈柒音紧紧地?抱着?,“谢谢你……真的……” 沈柒音心中也是五味陈杂,但更多的还是觉得茹仙十分可怜。 她?小小年纪离开自?己的父母,原以为能嫁给良人,但却破坏了他人的姻缘;在父母的安排下,原以为能安然富贵地?过完一?身,但没想到遇见的确是想要篡位的疯子。 曾经?确实讨厌过她?,但彼此身上都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现在已经?淡然了。 茹仙哭得差不多了之后,从沈柒音的怀中抬起头,“郡主,你千万不要同苏衍和好,茹仙觉得苏衍他根本配不上你!” 沈柒音有些哭笑不得,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沈柒音还没说?话,门外就?响起了苏衍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茹仙公主,本将军没得罪你吧?” 第81章 苏衍推门?进来就瞧见茹仙拉着沈柒音的?手臂, 正准备控诉自己是如何配不上沈柒音。 茹仙见苏衍推门?进来,虽然没了?方才的?气势,但依旧小声咕哝着:“我说的?是实话?。” 苏衍是茹仙的?救命恩人, 所?以她从前想过非苏衍不嫁。但自从她见识了?苏老夫人是如何在背地里编排沈柒音的?时?候,茹仙的?这份心?思便渐渐地打消了?。 她知道苏衍不爱自己,并且她也实在不敢苟同对?苏老夫人一些极端的?想法, 深思熟虑之后便接受了?自己父王与母后的?安排,与沈青峰定下了?亲事,谁知自己竟然因此踏进了?火坑。 还好?沈柒音愿意伸手援救,不然她定然会死在沈青峰的?手里。 所?以她觉得有着那样一个母亲的?苏衍, 定然是配不上沈柒音的?。 苏衍没有心?思同茹仙争辩,将目光放在沈柒音身上,“阿宁醒了?, 正哭着想要找你呢。” 沈柒音闻言起身准备回清凌院, 却被?苏衍一个箭步冲上来拉住手臂。 苏衍看着明显被?人咬的?伤痕说道:“怎么受伤了??这是谁做的??” 他捧在手里怕摔了?换在嘴里怕化了?的?人, 怎么才一会没见着, 就多了?个这么深的?带血牙印? 茹仙缓缓站起身来, 音色中带着些许心?虚, “是我。” 苏衍闻言眉头紧皱, 一把将沈柒音拉到自己的?身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客气, “茹仙公主对?待你的?救命恩人还真是能下得去嘴啊。” 茹仙自己心?中本来就带着愧疚,再?被?苏衍这么一说, 更加羞愧, 低着头缴着衣袖。 苏衍从来不是咄咄逼人的?人, 对?待女子也是彬彬有礼,可今日竟然因为这么点小伤就对?茹仙出言不逊。 “行了?, 我并无大碍。你不是说阿宁在找我么,快些走吧。” 苏衍这才收起身上的?低气压,拉着沈柒音踏出了?茹仙的?房间。 两日后,上元佳节如期而来。 沈柒音将沈舒宁哄睡了?之后,同王府的?一众客人往热闹的?集市而去。 沈柒音的?车撵很宽大,但坐进了?五人之后便显得有些拥挤。 被?挤在角落的?苏衍看了?眼坐在沈柒音身边的?茹仙,“如仙公主大病初愈,不应该在府中好?生休养么。” 茹仙双手抱着沈柒音的?手臂,不甘示弱地回道:“这话?将军应该对?你自己说才对?吧,将军手臂的?伤还未愈合,小心?闹市人多磕着碰着。” “本将军岂会是轻易被?人碰到的?人?” “是吗,方才晚膳的?时?候虚弱的?连牙筷都提不起来,非要阿音姐姐喂的?人是谁?” 沈柒音被?吵得有些头疼,这两人自从前两天?呛过之后,便互相看不顺眼,见面就要吵两句。 “你们二人在上元佳节之际,能否放下各自的?偏见好?好?享受节日的?气氛呢?” 茹仙听了?连连点头,“茹仙知道了?,阿音姐姐放心?,我不会再?和苏将军一般见识了?。” 苏衍听了?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沈柒音的?眼神给制止了?,只好?把想要说的?话?咽进了?肚子。 坐在苏衍对?面的?凌白见状看好?戏似的?挑起眉头笑了?笑,这一幕恰好?被?苏衍给瞧了?去。 这个凌白在王府里一刻也没安生过,不是拉着沈柒音下棋,就是邀请沈柒音喝酒,导致他根本没有机会和沈柒音独处。 “凌公子在笑什?么,觉得我很好?笑吗?” 凌白抬眼看了?眼苏衍,“倒也不是很好?笑,但苏将军近两日的?举动,总叫我想起了?一个老爷娶小妾,妻子争风吃醋的?话?本子。” 苏衍闻言倒也也没有生气,而是学?着凌白的?样子挑了?挑眉,“凌公子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很准确,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作为舒宁父亲的?我,确实是在吃醋。” 凌白暗骂自己想要取笑苏衍,竟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沈柒音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车辇里挤得很,你们若是再?吵架,就都给我出去骑马去。” 至此,他们终于闭上了?嘴巴,直至到达地方了?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京都城的?上元节热闹得很,举办在城中央的?灯会人山人海,漂亮的?灯笼随处可见。 京都城的?上元节热闹得很,灯会举办在城中央,人山人海,造型各异的?灯笼随处可见。 金儿最喜欢热闹了?,每逢各种节日,她都会兴奋地准备各种小玩意和吃食,和沈柒音玩闹至街市散去才肯回府。 沈柒音摸了?摸腰间悬挂着的?一枚稍显破旧的?香囊,这是金儿的?母亲送给金儿的?遗物,如今也是金儿留给自己的?遗物。对?沈柒音来说,带着这枚香囊,就像金儿陪伴在她的?身边一般,让她无比安心?。 上元节自然少不了?猜字谜得彩头。 沈柒音一行人来到一个围得人最多的?摊位,此摊位之所?以人这么多,是因为该摊位的?彩头是一对?十分精致的?鸳鸯灯笼,引得许多有情人来此想要讨得这一对?有着美好?寓意的?灯笼。 似乎是因为谜题有些难,许久不见有人讨到那对?鸳鸯灯笼。 凌白见沈柒音一直望着那对?灯笼,便开口问道:“郡主,你可喜欢这对?鸳鸯灯笼?” 沈柒音抬眼看着这对?灯笼,她记得金儿曾经亲手想要亲手制作一对?鸳鸯灯笼送给自己,可奈何做出来的?灯笼奇丑无比,为此金儿还伤心?了?几?天?。 沈柒音抚上腰间香囊,“喜欢的?。” “那我去解灯谜,将这对?灯笼送给你,如何?” “这恐怕不妥吧,”苏衍闻言立即制止道:“这灯笼是一对?鸳鸯,其中寓意不言而喻,凌公子送这个······是想做什?么?” 凌白看也不看苏衍,嘴角轻轻挑起,“自然是投其所?好?了?,将军怎的?明知故问呢。” 苏衍眼底神色暗了?暗,“凌公子还真是直言不讳,也不怕闪了?舌头。” 沈柒音见他们二人又要闹起来,连忙开口打断了?他们,“我喜欢这灯笼我自己自会去取,你们二人还是歇歇吧。” 说完沈柒音抬首看向字谜,“一笔天?,一笔地,天?地合,竟为一。” 沈柒音锁眉思考了?一会,随后转头看向摊主,“谜底可为“二”?” 摊主闻言立即点头,“没错!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沈柒音轻笑,“谜底为二,灯为一双,摊主真是有心?了?。” 沈柒音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那双精美的?鸳鸯灯笼,她打算将她挂在金儿的?房间门?口,为另一边的?金儿祈福。 可当她再?次摸向腰间的?香囊之时?,却发现腰间空空如也。 沈柒音脸色迅速冷了?下来,“我的?香囊不见了?。” 苏衍知道这枚香囊对?沈柒音的?重要性,他看了?眼沈柒音的?腰间,“连同香囊一起不见的?还有玉佩,定然是被?小贼顺手牵羊了?。” 上元节灯会人很多,有小贼顺势混进来偷取钱财是常有的?事情,但沈柒音却是第一次碰见。 这小贼定然是趁自己在猜字谜的?时?候想要偷走玉佩,却叫他将金儿的?香囊也一块给顺走了?。 那块玉佩丢了?便也丢了?,但金儿的?香囊必须要找回来! 沈柒音细细回想方才站在自己身旁的?都有哪些人,随后她想起自己在想谜底的?时?候肩膀被?人轻轻撞了?一下,当时?的?她以为是人多而发生的?碰撞,现在想来定然是那个时?候被?顺走了?香囊。 “那人应该是身穿灰色长?衫的?女子,身量比我稍矮一些。” 沈柒音话?音刚落,苏衍便下了?命令,分散在四周的?暗卫立即领命混在人群中,寻找可疑人员。这人竟然在这么多高?手面前成功盗走了?沈柒音的?东西,看来对?于偷盗一事已经驾轻就熟了?,定然不少人都遭了?殃。 过了?许久暗卫来报,说是发现一个与沈柒音描述基本一致的?可疑人物,在准备偷别人的?时?候被?暗卫察觉到,但不幸的?是被?她给逃了?,隐匿在人海之中,不太好?找。 沈柒音双唇紧抿,不好?找也要找,无论如何也要将金儿唯一的?遗物给找到! 灯会的?各个出口皆被?苏衍命人看守,所?以此人现在定然还混在灯会之中,沈柒音一头扎进了?人海。 苏衍与董伊人等人也皆没有了?逛灯会的?心?思,根据沈柒音所?说的?特征,在逐一进行比对?。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66节 忽然,沈柒音身旁有一个身穿白色衣衫的?女子匆匆而过,沈柒音眉头一皱,伸手抓住她的?衣袖,“还想跑?” 那女子见自己换了?衣服还是被?认了?出来,拼劲全力甩开沈柒音的?手,朝着人多的?地方逃去。 此人看着没有武功,但行动却十分敏捷,一般人很难追得上。不过再?怎么说也是在市井中练就出来的?花拳绣腿,在苏衍等人的?围堵之下,那女子终究还是被?抓住了?。 沈柒音上前一把揪住那人后脑的?头发,令她被?迫抬起头面对?沈柒音。可沈柒音在对?上这张脸的?时?候,却忽然愣住了?。 “金儿?” 刚说完她就将这个荒谬的?想法给打消了?,她是亲眼看着金儿死在了?自己的?怀中的?,而眼前的?人除了?长?得很像,身高?与体量也与金儿有很大的?差别。 但对?着这张与金儿相似的?脸,沈柒音还是松开了?揪住她头发的?手。 “年?岁轻轻,做些什?么不好?,为何要做偷鸡摸狗的?勾当?” 那女子答非所?问,“你要送我去见官吗?” 沈柒音看着这个明显很慌张但又故作镇定的?女子,“你既然怕去见官,为何还要行偷盗之事?” 女子闻言低头,“不偷没得吃。” 沈柒音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子,“你手脚健全,不痴不傻,随便找个活儿都能养活得了?自己,怎么就没得吃了??” 女子闻言将头抬起,直直地看向沈柒音,“你是有钱人,你当然不会明白!你以为找个活干很轻松吗?尤其是像我们这样无依无靠的?女孩子,稍不注意就会被?卖去青楼,你们这些贵女千金怎么会懂……况且,我只偷有钱人的?东西。” “不管偷穷人还是富人,只要是偷那就是错的?。”沈柒音知道自己的?三言两语根本改变不了?这些惯偷的?想法,况且对?着这张与金儿十分相似的?脸,她也说不出更重的?话?,“那枚玉佩给你了?,你把我的?香囊还给我。” 女子闻言眼里又亮起了?光,“你的?意思是不送我去见官了??太好?了?!” 说着连忙将暗袋里所?偷的?东西一股脑地掏了?出来,却在看到这枚香囊的?时?候愣住了?。 沈柒音见她楞在原地直接上前想要取金儿的?香囊,可这女子却将手收了?回去。 沈柒音眉头轻皱,“你这是何意?” 女子拿起香囊,面色有些怪异的?激动,“这个……就是你说的?香囊?” “没错,快些将它还给我。” 女子看着沈柒音半响,随后从自己脖颈中抽出一个用红绳系着的?香囊,沈柒音定睛一看,竟然和金儿的?香囊一模一样。 现在楞在原地的?换成了?沈柒音,她生怕是自己看错了?,仔仔细细地对?比着,花色,针脚,形状,都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有这个香囊?” 女子眼睛泛起了?泪光,“这是我母亲给我的?遗物,母亲告诉我,这个香囊一共有又两只,另一只在失踪了?的?妹妹身上……” 至此,沈柒音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子与金儿长?得那么相似。原来,她竟然是金儿亲姐姐。 金儿来府上之前,已经流浪很久了?,只记得家?乡在巴蜀一带,至于家?里具体住址以及家?人是否健在,都已经记不清了?。 如今误打误撞,竟然叫她碰见了?金儿的?亲姐姐。 “你认得我妹妹,对?不对??” 看着这枚香囊,沈柒音泪意上涌,“她是我的?贴身侍女,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可她却因为救我的?女儿,死在了?敌人的?刀下……” 女子才刚得到妹妹的?消息,便又得知妹妹已经死掉的?噩耗,单薄的?身子晃了?晃,“死了??怎么就死了?呢……” 沈柒音上前两步,抬手擦掉女子的?眼泪,“对?不起……” 女子忍住眼泪摇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柒音见她衣衫破旧,心?中更加酸楚,“你可愿意同我一道回府?到我府上讨个轻松的?活儿,不要再?去偷盗,可好??” 沈柒音以为她定然会点头同意,可没想到她竟然一口回绝了?。 “为何?”沈柒音有些诧异,“我既然知晓你是金儿的?姐姐,我断然不会放任你在外受苦,同我一起回我府上不好?吗?” 女子很心?动,但她依旧摇头,“我不能跟你走,若是我走了?,她们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们?”沈柒音不解,“她们是谁?” 女子踌躇半响才开口说道:“是我从巴蜀一路过来救助的?妹妹们,她们还在等着我回去。” 沈柒音闻言与苏衍对?视一眼,苏衍自然知晓沈柒音的?想法,“阿音,我们不防去看看。” 沈柒音点头,随后对?女子说道:“可愿意带我们去看看你救助的?妹妹们?兴许我可以帮上一些忙。” 女子自然是求之不得。 若不是金儿的?姐姐带着沈柒音来到这个地方,沈柒音还从来不知道,京都城内竟然还有这么破旧的?地方。 随着一扇破洞百出的?门?被?打开,沈柒音便看到了?六七个小女孩蜷缩在简陋的?屋角,最大的?约莫十岁,最小的?看上去只有三岁的?样子。 这就是她不愿意独自一人与自己回府的?原因? 在来的?途中,沈柒音得知金儿的?姐姐名?唤金萍萍,她说在来京都城的?路上碰上了?一些被?丢弃的?妹妹,看着可怜便一起带着了?,沈柒音以为是与金萍萍差不多年?岁的?女孩,却没想竟然还有这么小的?孩子。 小女孩们在见到沈柒音的?时?候有些怕,但在见到金萍萍的?时?候,脸上又涌上了?雀跃和信任,显然是非常依赖金萍萍。 沈柒音心?中很不是滋味,她虽然知道偷盗本是错的?,但在知晓金萍萍一人养活这么多人的?情况下,突然很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 沈柒音看着抱着最小的?小女孩轻声哄的?金萍萍问道:“金萍萍,若我说将这里所?有人都收进府中,教她们识字读书,教她们琴棋书画,你可愿意带她们跟我回府?” 第82章 自从沈柒音将流浪的小女孩们?接到府中?之后?, 王府比从前?又热闹了不少。 沈柒音专程在?后?花园摆了几张书案,请了夫子教她们?读书认字,请了绣娘教她们?女工, 董伊人闲暇之余还会教她们?弹琴,当然,一些防身之术也是必不可少的。 从前?只能躲在?阴暗潮湿破旧房子中?的姑娘们?, 如今在?王府中?不仅讨得?了一份生计,吃穿不愁,还能习得?许多本领,各个都是喜笑颜开?, 脸上再也见不到从前?的怯懦与对未来的惶恐。 转眼已经到了去宫中?给沈翎和太子复诊的日子,宫里的车撵早早地便停在?了王府门口。 依旧是沈柒音陪同董伊人前?往。 再次来到东宫,宫殿中?不再充斥着沈翎的哭声?, 不再有太子妃无助的呜咽, 从前?低沉的气?氛已然全部消散。 太子妃正拿着小玩具逗着沈翎, 沈翎没有了令他痛苦的蛊毒, 终于?露出?了属于?一岁孩童的笑脸。虽然依旧消瘦, 但面上总算没有了灰败的死气?, 脸色比起从前?有了一丝健康的红润。 董伊人分别给沈凌与太子号了脉, 给出?的结果是毒蛊已经除去大?半,依照她开?的法子再泡上半月, 定然能够全数除尽。 庆帝抬手抱拳,对着董伊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神医!” 董伊人并没有因为庆帝是九五之尊便诚惶诚恐, 她淡淡地说道:“陛下不必言谢, 若非郡主的话?,可能我也不会踏上京都城的土地。” 庆帝自然是知晓的, 若不是沈柒音,他的皇孙甚至于?太子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而自己的皇位,也可能早就被自己养的白眼狼给坐了去。 庆帝上前?抬起单手轻轻地放在?了沈柒音的肩膀,“阿音,谢谢你?。” 沈柒音爱憎分明,明辨是非,但也算是个爱记仇的人,虽然她带了董伊人来为沈翎和太子医治,但不代表她不记得?自己大?雨中?求庆帝重查父王冤案一事。 她向后?稍退了一步,“陛下若无事,阿音便带着董神医退下了。” 庆帝尴尬地将手收回,“真?的不留在?宫里用膳了?” “多谢陛下美意,阿音告退。” 至此,沈柒音算是将帝后?从小的一些偏爱给还清了。这皇宫,今后?能不来便不再来了。 沈翎蛊毒一事已然落下帷幕,凌白也在?某一天午后?敲响了沈柒音的房门。 “郡主,我与师妹准备离开?京都了。” “这么快?”说完沈柒音又觉得?的确到了时日,“准备何时出?发?” 凌白看着沈柒音的眼睛,答非所问道:“师妹曾与我说过,郡主你?想要同我们?一起离开?,可有此事?” 沈柒音闻言轻轻点头,“确有此事,”沈柒音抬眼看了一眼立在?她身旁的金萍萍,“之前?有想过离开?京都,同董娘子一道去安康,可如今我有一个更重要的地方要去,可能与你?们?不同道了。” 凌白凑近了沈柒音,“谁说我们?必须要回安康城了?” 沈柒音不解,“你?的意思是?” 凌白站起身来,“我与师妹从来都是居无定所,之所以在?安康城呆了这么久,是因为安康城是师父与睿亲王相遇的地方。 如今我们?算是圆了师父的一个遗愿,也就不必呆在?安康城了,我与师妹已经商议好了,若是郡主你?要离开?京都,那么郡主到哪,我们?师兄妹便在?哪。” 凌白的一番话?叫沈柒音倒茶的手一顿,心中?是感动,但也有不解。她抬首望向凌白,“为什么?” 凌白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睛里是叫沈柒音不敢直视的缱绻,“郡主你?知道的。” 沈柒音避开?他的眼睛,“我并不能给你?什么,我早就与凌公子说过,我与你?只能是朋友。” “郡主不必强调,你?说的我都懂,所以我并非在?强迫你?什么,我只想以朋友的身份站在?你?身旁,”说着凌白的脸上又挂上了那股不羁的笑容,“人生路漫漫,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晓呢?” 沈柒音放下手中?的瓷杯,凌白说得?对,人生漫漫,何必纠结眼前?的事情? 更何况她早已经决定好要带着小阿宁走遍天南地北,就如同父王年轻时带着自己那般。 路途遥远,能有董伊人与凌白这样的好友结伴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等带着金儿见过她的母乡之后?,他们?便可以放慢脚步,欣赏沿途的秀丽江山。 “好。” 睿亲王早就知晓沈柒音想要离京的想法了,作为曾经跨过江河山海的过来人,睿亲王本就支持沈柒音多出?去走走,如今又听闻是与董伊人和凌白两位高人同行,心中?那一点的担忧更是消失殆尽。 “你?同苏将军说了吗?” 这便是沈柒音最头疼的事情了。 “没有,所以我来找父王给我想法子,看看能不能瞒着苏衍离开?。” 睿亲王食指轻敲椅子扶手,“想要瞒着他悄悄离开?不太容易,父王觉得?诸事还是要说开?了为好。” 沈柒音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她怕自己与苏衍说了此事,苏衍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来,毕竟自己此次是打算长?久不回京的。 没有从父王那里得?到什么好办法,沈柒音又来到了董伊人的院子里,推开?她的房门,发现茹仙也在?这里。 “阿音姐姐你?怎么愁眉苦脸的?难道是知道我要回沧尔了所以舍不得?我吗?” 沧尔国君已经派了使臣来接应茹仙,不日便会抵达京都。 沈柒音闻言坐在?了茹仙的身边,“才没有,你?走了我倒是省心不少。” 茹仙顺势将头靠在?沈柒音的肩膀,“我才不信呢。” 沈柒音与茹仙相处了一个多月,抛开?初见时的一些见解,发现茹仙是个很?率真?可爱的姑娘,所以刚听到她要离开?确实有些不舍。但一想到她在?大?庆的遭遇,沧尔国君将她接回去也是必然的。 “是你?舍不得?郡主才对吧,”董伊人笑着打趣她,“方才谁说也想跟着我们?一道去巴蜀的?”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67节 茹仙抿抿嘴没有说话?,她确实想要和沈柒音一起去巴蜀,但奈何父王派的人已经快到了京城,不准她再擅自乱跑了。 “有缘分的话?,以后?定然还会有机会见到的。” 沈柒音双手撑着下巴,眉头轻皱,显然还有其它心事。 董伊人还没送走前?来倒苦水的茹仙,如今又迎来了心事重重的沈柒音,抱着双臂说道:“说吧,郡主你?又有什么难事需要我为你?排忧解难的?” 沈柒音闻言立即说道:“我在?想,我们?离开?京都的事情要如何同苏衍说,董娘子有什么两全的法子吗?” 董伊人望着沈柒音,“你?之所以会这么苦恼,是因为你?心有不舍,对吗?” 沈柒音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 “不舍又如何,他有他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我不会为了他将自己困在?京都,他也断不会为我舍弃一切,当然我也不会允许他为了我放弃一切。” 苏衍是不可多得?的将领,沈柒音不可能因为心中?的那点不舍,就叫苏衍放弃他用命换来的一切,他们?二人之间如今有着这道不可跨越沟壑,各奔东西才是彼此最好的归宿。 “郡主,你?此番离开?是不可能瞒得?了苏将军的,还不如来的狠一点,直接叫他对你?死心。” **** 沈柒音正在?收拾行李,金萍萍慌张地跑了进来,“郡主,苏将军和凌公子打起来了!” 沈柒音闻言手上一顿一下,随后?又继续整理,“打起来便打起来吧,有董娘子在?,不会有事的。” “可是······两位都受了不轻的伤,校场都快要被掀翻了,您真?的不去劝劝?” “伤了有董娘子这名神医在?,死不了。校场掀翻了便掀翻了,他日再重修缮便是。” 金萍萍见沈柒音云淡风轻,便也收起了那份惊慌,“郡主,那我们?何时出?发?” 沈柒音看着校场的方向,“待他们?打结束了随时可出?发。” 沈柒音在?这清凌院中?都仿佛能听到校场传来的打斗之声?,捏着衣衫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郡主,我……” 金萍萍的话?还没说完,沈柒音的房门便被一股大?力推开?,随后?满身是血的苏衍便出?现在?了沈柒音的眼前?。 苏衍双目赤红地看着沈柒音,“金萍萍,出?去。” 金萍萍见状态不对,连忙挡在?沈柒音的面前?,“苏将军你?要冷静啊!” “萍萍,你?先出?去。” 金萍萍闻言连忙摇头,“我不出?去,苏将军他手中?还拿着剑,万一他……” “听话?,”沈柒音再次开?口说道:“你?先出?去,我不会有事的。” 金萍萍没办法,只好踏出?了房间。 随着关门声?响起,苏衍隐忍低沉的声?音向沈柒音传来,“你?要带着我们?的女儿和别的男人一起仗剑天涯?” 沈柒音看着虚空,没有说话?。 “沈柒音,我问你?话?呢!你?真?的要让我们?的女儿叫别人为爹?” 苏衍就快要崩溃了,他丢下手中?的九吟剑,上前?抓住沈柒音的双肩,“他在?胡说对不对!你?快说话?啊!” “没错,就像凌白说的那样。” 苏衍这个时候才正真?明白什么叫做揪心的痛,他觉得?自己似乎喘不上气?来,张了张口,几度发不出?声?音来。 “那……这些天我们?之间算什么?你?明明对我还有情,难道这都是我的错觉吗?” 沈柒音鼓起勇气?去看苏衍盛满悲伤的双眸,“你?说得?没错,一切都是你?的错觉,我只不过是因为你?是阿宁的父亲,才容忍你?在?府上,也是因为我去安康城的这段时间中?,你?对阿宁的照顾才对你?和颜悦色,若是这些叫苏将军误会的话?,那我道歉。” 苏衍愣怔地看着沈柒音,她说的每个字自己都听得?很?清楚,可组在?一起却如何也不明白到底是何意思。 “为什么?你?……”苏衍已经丧失了表达能力,只能握着沈柒音的双肩,任由眼泪从赤红的双目中?流出?。 “凌白他不一样,他身上没有官场的尔虞我诈,他自由,他不羁,他不被任何事情束缚,这便是我想要的生活。” “这便是你?要离开?我的理由?” 从见到凌白开?始,苏衍便觉得?他与石云铮和于?瑾年不同,如今才明白,因为他身有着沈柒音一直向往的自由。 “我也可以自由,我也陪你?到任何地方……” “你?不能!”沈柒音厉声?打断他,“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大?庆的骠骑大?将军,你?千千万万的将领们?还在?等着你?,你?如何能轻易的允诺说你?能自由?” “我可以不要将军的头衔,我也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但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阿宁!也不允许阿宁叫别人爹,阿宁的爹只能有我一个人!” “啪”的一声?,沈柒音重重地打了苏衍一个耳光。 “苏将军,我沈柒音的孩子用不着你?来操心,就算她没有爹也会活得?自在?张扬。而你?,给我记住了,你?既然接了陛下的虎符,那你?就必须承此重担,如今你?为儿女情长?说放弃就放弃,你?对得?起你?手中?的虎符吗?对得?起你?手下得?将领吗?对得?起陛下和父王对你?的信任吗?” 苏衍被打得?歪过头去,嘴角已然有血丝沁出?,可以见得?沈柒音下手有多重。 “苏衍,你?还记得?大?婚后?的你?为什么对我冷淡吗?你?应该不会忘,我在?你?母亲的耳提面命下自然也不会忘。我当年因为大?婚的事情,已经阻了你?一次上战场报仇的机会,我断不会再允许自己,成为你?报不了仇的绊脚石。” 第83章 沈柒音是?在与苏衍争吵后的第三天出发的。 自那日之后, 沈柒音便没有在王府中看到苏衍,可能已经已经回了苏府,但?好在没有继续纠缠。 沈柒音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的同时, 好似又起了一块看不见的疙瘩,不痛不痒,但?就觉着难受。 董伊人?见沈柒音似有心事, 拉过她的手说道:“虽说狠心一点才能解决问题的,可你如此?神色,叫我有一种我做错了感觉。” 沈柒音摇摇头?,“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他要?跟我走的念头?, 我只是?……” “你只是?在担心他的伤势?唉……可我也受伤了,到现在伤口还疼得很。”凌白?捂着心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沈柒音见状双眸中又染上了愧疚,“对?不住, 为?了叫苏衍死心, 拉你出来做挡箭牌, 我没想到苏衍竟然?真的能将你伤到。” 其实?沈柒音刚开始并不想要?以此?种方法叫苏衍死心, 但?她将能想到的方法都?想了便, 都?不足以阻止苏衍, 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确实?有效, 但?满身是?伤的苏衍以及他那盛满悲痛的眸子一直在她的心中挥之不去。 说起此?事,凌白?也是?诧异得很。他的武功在江湖可是?排得上号的, 可几日前?竟然?被苏衍伤得不轻。 现在想起苏衍嗜血般的眼神,凌白?都?还有一种犯怵的感觉。他知道, 那时候苏衍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的。 不过总得到了沈柒音想要?的结果。 “无?事, 只要?你想要?做的事情, 我凌白?自然?是?全力相助。” 因为?带着小阿宁,所以行李准备得很充足。沈柒音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苏衍, 一路寻山问水,不紧不慢,朝着巴蜀而去。 金儿的母乡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中。 山道不好走,沈柒音下了车辇抱着小阿宁徒步而行。 “到了。” 沈柒音朝着金萍萍的目光看去,一个小院立在山脚下,经过风吹雨打已经破旧不堪。 金萍萍推开小院的门,熟练地打水擦净院中的桌椅,“郡主,董姑娘还有凌公子,你们?先歇会?,我进去打扫一下。” 沈柒音点头?,随后吩咐道:“珠云珠雨,你们?也去帮忙。” 珠云珠雨领命而去。 沈柒音环视着这座小院,拿出金儿的香囊说道:“金儿,你瞧见了吗,这便是?你出生的地方,你一直想来的地方,我今日带你来了,你开心吗?” 回答她的是?一阵轻风,风儿吹起沈柒音的一缕发丝,轻佛于沈柒音的脸颊,像是?金儿在给她回应。 不一会?儿,金萍萍与珠云珠雨便收拾出了几间屋子,金萍萍看上去心情颇好,她提着裙摆小跑过来说道:“郡主,你们?饿了吗?我等会?做几道拿手的菜给你们?吃好不好?” “不急。萍萍,你说过你们?的母亲就葬在这里,我想带金儿去看看。” 金萍萍点头?,“就在后面,郡主随我来吧。” 沈柒音随着金萍萍来到小院后面的树林之中,只见一个简单的墓碑立在那里。 沈柒音接过珠云点的香,给金儿的母亲拜了三拜,随后拿出金儿的香囊,埋在了墓碑下方。 “金儿,我带你回家了,愿你在底下与你母亲团聚,下一世要?投在一个好人?家,定然?要?一生平安。伯母,对?不起,我没能护好金儿。但?我会?向您保证,今后定然?会?护好萍萍,不会?再重蹈覆辙。” 金萍萍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娘,我找到妹妹了,妹妹是?个很勇敢的人?,她在恶徒手中保住了小县主,我为?她骄傲!我也有幸得到郡主的救助,从今往后,我会?像妹妹那般,守着郡主,守着小县主,报答郡主的恩情。” 说完跪下对?着母亲的墓碑磕了几个头?。 从后山树林中回来之后,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金萍萍擦了擦眼泪,“郡主,你们?在这等着,我去隔壁高婶家换点吃食,等会?给你们?做午饭!” 说完不等沈柒音说话,便拎着裙摆向隔壁跑去了。 虽说是?个村子,但?每家每户之间隔得还是?有些距离的。金萍萍手握着碎银越过了一个小坡,敲开了高婶家的门。 “谁啊。” 高婶开了门,瞧见金萍萍之后有些愣住了。 “你是?……金萍萍?” 金萍萍点头?,“是?我,婶子,我回来了!” 高婶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连忙让开身子叫金萍萍进屋。 院子里还坐着一个老汉,金萍萍见了笑着喊道:“高叔。” 老汉看了眼高婶,“萍萍回来了?” 金萍萍点头?,将手中的碎银放在桌上,“是?的,刚回来,家里没有米也没有菜,所以想要?用这些银子和您换一些。” 高婶见了叹了口气,“哎呀,你这孩子,和我们?还客气什么啊,想要?什么直接说就是?了,还带什么银子啊。” 嘴上如是?说着,但?还是?伸手将桌上的银子揣入了口袋。 “那个……萍萍,你先坐一会?,我家里的米也不多了,我去从别人?家再买一点回来。” 金萍萍一听连忙摆手,“不了婶子,既然?您家里没有,我还是?去别家再看看吧。” 金萍萍此?话一出,高婶连忙将金萍萍按在凳子上,“说什么胡话呢,你刚回来哪好动这个嘴?还是?你婶子我去比较合适,安心呆着吧。” 说完向老汉使了个眼色,随后便快步出了院子。 老汉边上下打量着金萍萍一边说道:“萍萍,你这一年去哪了?瞧你穿得这么光鲜亮丽,不会?找到好人?家给自己嫁了吧?” 金萍萍摇头?,但?并不想把?郡主的事情说出来,便想着糊弄过去,“没有的事,我只不过运气好,碰见好心人?救助了我而已。”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68节 老汉听了没有再追问,但?眼神里明显不相信金萍萍所说的话,金萍萍身上穿得衣服料子可不是?平常人?能穿得上的,从前?连个铜板都?拿不出来,如今一来便是?银子,不是?榜上了大款,就是?在哪个楼里干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金萍萍坐在院里有些着急,便对?老汉说道:“高叔,高婶怎么还不回来?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老汉一听立即伸手抓住金萍萍,“你不准走!” 金萍萍心中一惊,这才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邻里之间虽然?不是?挨着的,但?也不是?太远,高婶腿脚那么麻利,按理说早该回来了,如今这么久还不回来,而高叔又拦着自己不让走,难道…… 金萍萍想要?挣脱高老汉的手,却发现高婶回来了,还带了一群人?进了院子。待她瞧清了领头?的男人?之后,脸上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沈柒音将怀中睡着的沈舒宁放在房间的床榻上,有些疑惑地问珠云,“萍萍出去有好一会?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珠云也觉得疑惑,“郡主稍等,我去看看。” 沈柒音眉头?微皱,“等等,我要?亲自去。” 沈柒音踏出了房间,对?院子里的董伊人?和凌白?说道:“我与珠云珠雨去找金萍萍,小阿宁拜托你们?照看一下。” 凌白?闻言站起身来,“我同你们?一起去,小阿宁有师妹在没问题。” 沈柒音想了一会?,点头?应下,随后朝着金萍萍离开的方向而去。 他们?越过一个坡,见到了与金萍萍家很相似的一个小院,沈柒音上前?敲了敲门:“请问是?高婶家吗?” 随后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言语中透着很明显的谨慎,“你们?是?谁?” 沈柒音直接推开了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老汉和一个妇人?。 “请问你是?高婶吗?” 高婶上下打量了沈柒音一行人?,“你们?是?谁?” 面色警惕,答非所问,很有问题。 沈柒音直视着老妇,“她是?不是?在你这?” 高婶一听连忙摆手,“不在不在!她早就回去了,怎么可能在我这!” 沈柒音双眸染上一层冰霜,“我都?还没说是?谁呢,你就好像知道我在找谁一样,还敢说你不知道?” 听到沈柒音冷硬的声音,高婶慌张地往后退了两?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都?说了不知道你们?还在此?喧哗,擅闯民?宅我是?可以报官的!” 沈柒音上前?两?步,却感觉到脚底像是?踩上了什么。她移开脚一看,竟然?是?前?两?日自己送给金萍萍的珍珠耳环。 沈柒音弯腰捡起耳环握在手心,手指因为?用力已经泛起白?色。她方才还在伯母的坟前?立誓要?保护好金萍萍,可转眼就叫她给人?抓走了。 “珠云珠雨,给我将这两?人?拿下!” 沈柒音话音刚落,珠云和珠雨便迅速地上前?押住高老汉和高婶。 他们?二人?被强制跪在地上,嘴上却依然?很不服气,“你们?在做什么!欺负老实?人?算什么本事?” 沈柒音二话不说上前?直接一脚揣在了高老汉的心口,这结识的一脚踹得高老汉口吐鲜血。 高婶见状高声叫喊着:“来人?啊!杀人?了!有人?杀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沈柒音顺势在高婶的脸上左右开弓,高婶的脸瞬间肿得老高,口中血水直往外涌,再也没有力气叫喊。 沈柒音拔出匕首,一刀扎在了高老汉的大腿上,高老汉疼得直哆嗦。 “我再问一次,金萍萍她到底在哪?!” 高婶看着半条命都?快要?没了的高老汉,心中还在犹疑之时,沈柒音拔出了匕首,又迅速地扎在了高老汉的另一只大腿上。 “还不说!” 高婶吓得连忙喊道:“我说我说!被村长的儿子绑走了!” 沈柒音闻言拔出匕首,“珠雨在此?好好看守审问,珠云随我去找金萍萍!” 说完沈柒音没有一刻的耽搁,带着珠云与凌白?迅速地向高婶指的方向而去。 村长家住在村头?,沈柒音几人?腿脚很快,不一会?便到了村长家。 这个村长家高门阔庭,门前?竟然?还有两?个看门的下人?,看起来与整个村庄格格不入。 沈柒音不顾看门人?的阻拦,一脚踹开了村长家的大门,院中的精致豪华,侍女成群。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擅闯我们?姜家!” 与沈柒音说话的人?是?个年岁不小的老人?,看上去应该是?村长家里的管家。 “废话少说,将你们?绑来得到姑娘给我放了,绕你们?不死!” 管家眼神闪烁了一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很好,珠云,凌白?,给我搜。若有人?敢阻拦,杀无?赦!” 说完拔出碧云剑,自己率先冲向了主庭。这个管家不知死活上前?阻拦,被沈柒音一刀割了喉咙。 管家睁大了眼睛倒在了地上。他活了大半辈子,仗着姜家在村里为?所欲为?,没想到今日遇见了个硬茬,竟被一刀毙了命。 沈柒音一脚踢开管家的尸身,抓了个侍女,将碧云间横在侍女的脖颈,“带路。” 沈柒音在侍女的指引下,来到了村长儿子的寝房门口。 破开了房间门之后,沈柒音一眼便瞧见了金萍萍嘴被封住,被一个满身肥肉的油腻男子压在身下,衣衫已经半解。 油腻男子正是?村长儿子姜涛,他被破门之声吓了一跳,转过头?来不耐烦死大喊道:“哪个孙子敢在这个时候扰了爷爷我的兴致?” 在看清沈柒音的面容的时候,双眼一亮,用叫人?恶心的眼神将沈柒音从上打量到下,“哎,你是?哪家的小姑娘?长得太对?我味了!” 凌白?不想这个油腻男子脏了沈柒音的手,在沈柒音没有动作的时候便上前?一把?薅起姜涛的后颈,随后将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随后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找死呢是?吧?” 姜涛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凌白?的脚太重,根本爬不起来。 沈柒音将金萍萍扶起护在身后,将她嘴里的布巾拿掉,“对?不起,我来晚了!” 金萍萍一头?扎进了沈柒音的怀里,哭得说不出话来。 沈柒音摸了摸金萍萍的头?,“乖,我先来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 将金萍萍交给了珠云之后,面带冰霜的沈柒音缓步走向地上的姜涛,“敢动我的人??胃口真是?不小!” 姜涛很是?不服,厉声地说道:“什么你的人??高家两?口子早在一年多前?就将她卖给了我!我不小心叫她给逃了,今日只不过是?将属于我的东西给拿回来而已!” 金萍萍闻言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一直对?她那么好的高婶竟然?暗地里将自己给卖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姜涛给捉了去的,事实?竟然?是?这样? 沈柒音这才知晓金萍萍的遭遇,这才明白?金萍萍为?何宁愿去偷也不愿给大户人?家做侍女了。 她冰凉的视线将姜涛从上打量到下,随后视线停在了姜涛的腿根,“你就用这么个东西祸害姑娘的?既然?如此?,就将此?祸根永久除去吧!” 说完匕首在手中旋转几圈,随后快速掷向姜涛的腿根。 随着姜涛惨烈的叫声响起,他的白?色的亵裤瞬间染上了触目的红色。 第84章 第一次见到沈柒音至现在, 她给凌白的印象从来是一朵圣洁的雪莲。 无论是穿过他设置的阵法,还是为了沈翎独自冒险,无一处不是在证明沈柒音高洁的秉性。 今日沈柒音的一言一行又叫凌白看到了沈柒音的另一面, 依然是那朵雪莲,只不过是一朵粹了毒的雪莲。 但这般的沈柒音,却更加的吸引人。 姜涛正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 口中?的嚎叫充斥着整个房间。 “珠云,”沈柒音轻皱眉头,“将他的嘴给我堵上,吵得我头疼。” 珠云领命上前, 绑住姜涛的双手,裁下?他一块衣衫将他的嘴堵了个严实。 沈柒音冷眼看着门外蠢蠢欲动的姜家?护卫们,区区一个村长, 竟然养得起这么多护卫与下?人。 若是做的正经营生还好, 若是叫她发现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姜家?所有人就等?着吃牢饭吧。 “老爷!就是他们!他们将少?爷关在里?面, 不知道?怎么折磨的少?爷, 少?爷至今还躺在地上呢啊!” 沈柒音轻抬眼眸, 终于等?来了当家?的。 村长姜飞武见自己的儿子双手被缚, 浑身还沾着血的在地上打着滚,指着沈柒音怒目圆睁, “你们是何人!竟然敢擅闯姜府伤我的儿子!来人!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都?别放出去!” 沈柒音无惧地踏出房间, 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村长, “你便是村长?” 姜飞武冷哼一声, “我就是村长姜飞武,你这黄毛丫头打哪来的?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杀了我府的管家?,还伤了我的儿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好大?的口气。 “你儿子擅自绑走我的侍女还欲行不轨之事,你的管家?不自量力前来阻我,不杀他我杀谁?” 姜飞武眯起眼睛,“区区一个侍女,怎么能比得上我的管家??我的儿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你们不感恩戴德竟然还敢杀人!活腻了是吧!” 沈柒音轻轻笑了起来,“感恩戴德?嗯,我确实送了一份大?礼给你们。珠云,把姜公子带出来给姜老爷子瞧一瞧,我到底给他送了什么大?礼。” 下?一刻姜涛就被珠云踢出了门外。 姜飞武见状连忙将姜涛松绑,待堵住姜涛嘴巴的衣物被拿下?之后,痛得奄奄一息的姜涛紧紧抓住姜飞武的衣袖。 “爹!这个狠毒的女子将我……将我断子绝孙了!” 姜飞武闻言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姜涛的亵裤已经被血染红,心?中?又惊又怒。 “来人!来人!蔡大?人为何还没请来!” 一名护卫连忙上前禀报,“老爷,已经去请了,应该马上就来了!” 姜飞武一脚踢在了护卫的心?口,“废物!请个人都?这么慢!养你们有何用?医师呢?医师怎么还没来?!” 那名护卫又战战兢兢地回答,“也去请了,应该快来了。” 眼看姜涛两?眼翻白,就快要被疼晕,姜飞武急得大?吼,“快去催!” “是……”护卫捂着心?口离开了。 姜飞武阴狠的眼睛看着沈柒音,咬牙切齿地说道?,:“等?着吧,我定然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沈柒音伸手接过珠云递来的巾帕,边擦拭着短剑上的血边说,“好,我且等?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死?无葬身之地!” 姜飞武见沈柒音毫无惧色,周身还有一种叫他不自觉想要臣服的气场,不免在心?里?寻思此人到底是谁。 在巴郡,没有他不认识的达官贵人,所以此人要么不是巴郡之人,要么就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69节 “老爷!蔡大?人请来了!” 原本有些踌躇的姜飞武,在听到蔡大?人已经到了消息之时,瞬间将那股忐忑打消,将姜涛交给医师之后连忙迎了上去。 “蔡大?人!您定然要替我做主啊!” 巴郡知府蔡通天见状连忙扶住姜飞武,“发生了何事?” 姜飞武指着沈柒音说道?:“这个胆大?包天的臭丫头,杀了我的管家?,还……还令我姜家?断子绝孙了!蔡大?人您定要为我姜家?主持公道?!” 蔡通天闻言看向身上到处是血迹的姜涛,眉头深深皱起,“尔等?竟然如此残忍,来人,给我拿下?!” 蔡通天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侍卫立即上前想要捉拿沈柒音,被凌白一掌击退。 “想要在我凌白面前拿人,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 蔡通天为官十几年,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拒捕罪加一等?!你们的脑袋不想要了吗!” 沈柒音又一次见识到了这些地方官员遇见事情?不分青红皂白便草率定罪的习性。 “这位大?人,姜家?公子强抢民?女在先,不追查一下?事实真相就要如此轻率地定罪,你觉得这样办案合适吗?” 蔡通天哼了一声,“你将姜家?管家?杀害,就已经够你脑袋落地了,竟然还敢问我合不合适!” “这个管家?手持凶器想要阻我救人,我为了自保正当防卫,何错之有?” 说着沈柒音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姜涛,“区区一个村长,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一个三品官员叫来家?中?,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你们二人之间到底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 蔡通天闻言眼神一暗,“我看你是真的活腻了开始胡言乱道?了,今日这大?牢你是去定了!来人,给我上!拒捕的话,杀无赦!” 沈柒音冷笑,如此着急的想要灭口,看来她是猜对了。 沈柒音离开了京都?城,想要隐去自己郡主的身份,想要自由的走南闯北,如今看来真的很难做到。 金萍萍如今是自己的贴身侍女,是皇族的大?女官,就算是在京都?城也是要比很多普通的千金小姐的身份要高上许多,更别说这个村长的儿子了。 姜涛将金萍萍掳走,只将他命根子剁了算是便宜他了,若真较真起来,够他们一家?坐一辈子的牢。 这个蔡通天与姜府定然有问题,但她不想再?一次依靠自己郡主的身份去压着他们臣服。她会将今日的事情?飞鸽传书至京都?,这件事情?就让该负责的人来处理吧。 “凌白,你有多大?的把握可以带我们出了这个姜府?” 凌白扬起嘴角,“自然是十成的把握。” “那我们快些走吧,我有些饿了,还等?着吃萍萍做的饭呢。” “遵命。” 说完凌白通身衣衫无风自动,只见他手掌聚起一阵气流,只一掌便将蔡通天的包围圈给打的七零八落。 凌白一手揽上沈柒音的腰,一手抓着金萍萍的肩膀,对着珠云说了句“跟上”,随后几人便从姜府消失了。 蔡通天和姜飞武见状怒发冲冠,“没用的东西!我给查,一定要查出这几人到底是谁!” 沈柒音几人回到金萍萍的小院,珠雨早已经将高家?夫妇押了过来。 见沈柒音回来,珠雨连忙上前禀告,“郡主,您叫我审问这两?人,还真叫我审出了一些东西。” “说。” “村长家?的儿子姜涛,因垂涎萍萍的美貌,伙同高家?夫妇在一年多前将萍萍绑到姜家?。中?途萍萍趁机逃走了,所以姜涛来找高家?的麻烦,从而高家?在无意间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姜家?发现了一个黑玉矿,没有上报,而是伙同巴郡知府暗地开采。” 沈柒音闻言眉头紧皱,大?庆律法严明规定了不可私自开采黑玉矿,这个蔡通天胆敢勾结姜家?将黑玉矿占为己有,真是胆大?包天! “珠云珠雨,将今日所有的事情?,飞鸽穿书至京都?城,叫父王速速派人前来处理此事!” “是!” 金萍萍收到了惊吓,所以沈柒音与董伊人亲自下?厨做了一桌清淡但味道?却很不错的饭菜,金萍萍用了饭之后状态才见好转。 “郡主,我们在此地不宜久留,蔡通天迟早会发现我们的踪迹,到时候可能会有些麻烦。” “我知道?,”沈柒音放下?竹筷,“但黑玉的事情?一天不解决,我便一天不会安宁。” 董伊人轻抚沈柒音的手,“放心?,有我与师兄在,他们那群草包只会在山下?团团转,根本进不了这里?来。” 凌白闻言点头,“师妹说得对,郡主难道?忘了安康城外山中?的阵法了吗?光是我的蛇阵,就能吓他们半死?。” 沈柒音还真得到忘了。 既然如此,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将奶娘接上了山,留了侍卫和暗卫在半山腰守着,静等?京都?城的消息便可。 蔡通天在城里?城外都?张贴了沈柒音的画像,全?城通报悬赏。 沈柒音坐在凌白特?制的摇椅上晒太阳,手持珠雨揭来的画像脸上满是不悦,“这巴郡画师的技艺也太差了点,怎的将我画得这么丑。” 金萍萍在一旁附和道?:“就是,没有将郡主千分之一的美貌画出来。” “拿去烧了,丑得我头疼。都?两?天了,他们还没有找到这里?,我还真是高估他们了。” 说着珠云便匆匆地从山下?上来了。 “郡主,蔡通天将山下?包围了,不过他们被凌公子的阵法挡在外面,正急得团团转呢!” 沈柒音挑挑眉,“说曹操曹操到,让他们急着,过两?天再?去会会他们。”说着闭上眼睛悠闲地晒起了太阳,“你们别说,凌白的阵法还真管用,赶明儿个我要同他学学,顺便叫董娘子帮我把武功也精进一些。” 话还没说完,沈柒音就感觉到自己天旋地转,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摇椅上,而是被凌白抱着立在了院前的空地上。 “做什么要赶明儿啊,从现在就学不好吗?” 沈柒音挣脱了凌白的怀抱,“好啊,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凌大?公子的武学到底有多高。” 说着摆起招式攻向了凌白。 第85章 沈柒音用?尽全力?打过去的一?掌, 被凌白轻而易举地躲开,随后她的手腕便被捏住,动弹不?得。 她只好又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反抗, 却又被制住,两只手都被反剪在身后,随后凌白便从身后贴了上来,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笑声,“怎么样,认输吗?” 沈柒音抬腿攻击凌白的双脚,却被凌白巧妙地躲过, 顺势将?沈柒音转了一?个圈,双手依旧被剪在身后,只不?过沈柒音的姿势变成面对着凌白, 此刻的她相当于被凌白紧紧拥在怀里。 沈染音一?直都明白自己和凌白之间有很大的差距, 但却对这个差距没有一?个估里估值。至今日沈柒音才明白这个差距到底有多大。 看似简单的较量, 但沈柒音却是用?尽了全力?, 她不?仅没有碰到凌白的一?片衣角, 反而被凌白逗弄得十分?狼狈。 “不?打了, 你快些松开。” 凌白闻言商爽快地松开了沈柒音, “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沈柒音揉了揉被凌白捏得有些泛酸的手腕, “不?必,我要学也是同董娘子?学。” 董伊人坐在门口笑着看着他俩, “阿音妹妹, 你要是真想跟着我学的话, 可是要吃些苦头?的。” 沈柒音自然是知晓的,年幼时候跟着父王练武, 父王向来严格,虽然是他的女?儿,但苦头?一?点也没少?吃。 “董娘子?放心,这么点苦我还是能接受的。” 凌白撇撇嘴,“唉,看样子?我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沈柒音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谁说?的,我可是看上你的独门迷魂阵了,还要请凌公子?不?吝赐教呢!” 沈柒音话音刚落,便看到天空盘旋着一?只隼。 这只隼让她不?由得想到了苏衍,因为苏衍传讯用?的便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隼。 果然,那只隼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之后,便放慢了速度,降落在小院中的桌上,而它的腿上正绑着一?个红色的信筒。 沈柒音上前拿下信筒,刮开封蜡,从中倒出一?封信。 这封信的笔迹是父王的,看来父王为了减短时间,同苏衍碰了头?。 信中写明,已经向庆帝禀明了此事,并派遣苏衍前来处理此事。此事事关重大,睿亲王交代沈柒音在此处暂时稳住局势,等待苏衍快马加鞭前来彻查此事。 沈柒音没想到庆帝竟然会派苏衍来查这件事。 沈柒音已经做好了与苏衍永不?相见的决定了,可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多月便又要见面。巴郡黑玉矿事宜,本不?该苏衍一?个武将?来管,但庆帝此次派了苏衍前来,沈柒音不?得不?去想这是不?是苏衍的主动请缨。 不?过抛开自己与苏衍的私事,经过两次的篡位与逼宫,苏衍已然比从前更得庆帝的信任。 罢了,苏衍便苏衍吧,既然自己可以拒得了他一?次,便可以拒第二次。若是苏再纠缠的话,那自己只能再伤他一?次了。 沈柒音命珠云将?信件烧去,随后招来一?名暗卫,低声吩咐了几句,暗卫领命而去。 “郡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沈柒音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走,该去会会这蔡大人了。” 蔡通天几乎将?整个衙署的兵力?都调了过来,整日守在山下想要攻上山来却一?直摸不?着方向,正着急上火之时,便见到沈柒音竟然主动下了山。 蔡通天眯起?眼睛在心里冷哼,这座山上十分?贫瘠,没有吃食水源甚少?,他就知道这个臭丫头?在上面待不?了多久。 “蔡大人还在这呢。” “哼,本官身为巴郡的最高长?官,一?天不?亲自将?你这种?猖狂至极的杀人犯捉拿归案便一?天不?能安心。” 沈柒音真想将?这个道貌岸然的贪官给一?脚踢翻。 “原来大人还知道自己是大庆的官员啊,我以为大人远在巴郡已经不?知道如今的大庆姓谁名谁了呢。” 蔡通天一?时不?知道沈柒音话中的意思,有些警惕地说?道:“你莫要转移话题,我头?上的乌纱为陛下亲赐,怎会不?知道大庆姓谁名谁!” 珠云上前冷声说?:“既然如此,你怎么会不?认得大庆唯一?的郡主?” 蔡通天闻言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你在胡说?什么!什么郡主!” 珠云亮出了象征沈柒音郡主身份的金牌,“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清楚了!” 蔡通天定睛一?看,只有皇族才能拥有的金牌上,赫然刻着“永乐”二字,蔡通天后背瞬间浸出冷汗,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沈柒音最不?喜欢看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但如今的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利用?郡主的身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蔡大人,如今你还觉得姜涛强抢并想要玷污本郡主的贴身侍女?,是本郡主的荣幸吗?” 蔡通天连忙摇头?,“不?不?不?!他活该!他罪该万死!郡主就应该一?剑砍了他算!” “如今你还觉得本郡主是杀人犯吗?” 蔡通天一?想到自己方才还说?沈柒音是个杀人犯,便想要打自己两个耳光。 在沈柒音刚出生的时候庆帝便下旨,以公主的礼仪待之,郡主身边的贴身侍女?,是可以提为与他同级的御侍女?官的。 就算郡主的贴身侍女?还不?是御侍,最低也是个八品女?官,姜涛这个平民做出此等事情,就算罪不?该死,可若是郡主要他死,他必须得死。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70节 而自己却成为了姜涛的同伙,就算自己小命能够保住,但头?顶的乌纱帽却岌岌可危。 “郡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郡主来,请郡主恕罪!” “你所犯的罪又何止这一?点?” 蔡通天闻言心中又是一?惊,前两天在姜府的时候,沈柒音便怀疑过自己与姜府有猫腻,难道她真的知晓了? “郡……郡主,小人不?知道郡主在说?些什么……” 沈柒音挑挑眉,“不?知?很好,来人,将?证人给我带上来。” 沈柒音话音刚落,便有暗卫将?高家夫妇与刚抓来的姜飞武押到了蔡通天的面前。 “他们?几人皆已将?一?切都招了,”沈柒音将?声音压低,“蔡大人靠着那个矿,再过不?久便能富可敌国了吧?” 蔡通天跪在地上,双手暴起?青筋。私自开采黑玉是要杀头?的,难道今天他就要难逃一?死了吗? 不?,他不?想死。 沈柒音虽然是郡主,但看上去她带的人并不?多,若是自己拼死一?搏,将?沈柒音捉住当做人质,再借着自己的势力?逃出境外,定然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蔡通天下了决心拼命的时候,沈柒音却上前将?蔡通天扶起?来,“大人莫要着急,本郡主还从未见过黑玉矿,向往得很,大人可否带我去瞧瞧?” 蔡通天抬首看向沈柒音,只见沈柒音笑得柔和,眼中传递的信息他一?眼便看懂了。 沈柒音不?仅没有要治他的罪,竟然还亲自将?他扶起?,若是自己没有理解错的话,她这是想要瞒着上头?,分?一?杯黑玉的羹? 也是,她虽然贵为郡主,但黑玉价值连城,谁人见了不?心动? 蔡通天在心中衡量了一?番,自己已经靠着倒卖黑玉赚了一?座金山,只要能保住性命,她沈柒音想要分?羹就让她分?,总比丢了小命的好。 “郡主既然有兴趣,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黑玉矿十分?隐秘,蔡通天带着沈柒音七拐八拐走了许久,才在一?个山窝里停了下来。 蔡通天示意人将?一?个隐蔽的洞门打开,这时沈柒音才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叮当之声。 “郡主想要下去看看吗?” 这个蔡通天心思深沉,谁知道他这里面是陷阱还是玉矿。 “自然,不?过下面又脏又乱,本郡主可不?想沾了灰尘,本郡主的侍女?代为下去,蔡大人不?会有意见吧?” 这个矿便是蔡通天的命,开采的矿工也全都是蔡通天的心腹,沈柒音叫一?个侍女?下去,蔡通天虽然心中颇有微词,但面上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当然不?会有意见!” 沈柒音点头?,“那便好。珠云珠雨,你们?两个一?起?下去。” “是。”珠云珠雨领了命,同蔡通天的心腹一?起?下了矿。 “郡主,我这玉矿可从来没有带别人来过,您可是第一?个。” 沈柒音闻言面上扬起?了满意的笑容,“蔡大人有心了,待他日回了京都,本郡主定然会替大人美言几句的。” 蔡通天放下心来,看样子?这个永乐郡主是真的看上了这个玉矿。她来分?一?杯羹,目前对于他来说?真是利大于弊。 一?来,私自开采玉矿的罪名,她沈柒音定然比自己更加清楚,她想要一?同来采矿,就等于将?她拉下了水,也就不?怕她去陛下那里告御状,除非她自己也不?想活了。 二来,永乐郡主何许人也?她背后靠的可是睿亲王!有了这个大靠山在,自己的前途便可无量!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蔡通天腰杆挺得更加直了一?些,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两炷香后,洞口传来了一?些响动,随后珠云和珠云便出现在洞口。 “郡主,是黑玉矿。” 沈柒音点头?。 “蔡大人,既然你已知晓了本郡主的用?意,那么咱们?是否要找个时间商议一?下,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蔡通天笑意盎然,“那是自然,明天我会在城中最好的酒楼清风楼给您接风,到时候把酒言欢,下一?步的棋该如何走,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沈柒音一?双水眸盛满了笑意,“还是蔡大人想得周到,那明日便清风楼见了。珠云珠雨,咱们?回吧。” 蔡通天被沈柒音这双眸子?瞧得有些愣神,“恭送郡主。” “据奴婢所观察,这个玉矿被发?现至今,定然在三年之上,矿中所见的玉石已经被采了一?大半,并且成色好的玉石已经所剩不?多,只剩下一?些边角料。” 沈柒音从回来之时面色就不?太好,在听了珠云的描述之后神色更加冰冷。 没有得到开采允许的黑玉石,是很难在大庆流通的。这个玉矿被开采了那么久,大庆的市面却从未见到过,定然是流到境外去了。 这个蔡通天,吃里扒外,竟然将?大庆大黑玉卖给别国,真是利令智昏! 今日他能为钱财勾结他国,明日就能因为权势出卖家国,这样的人,断是留不?得! 自己一?定要在苏衍来之前,稳住这个蔡通天,并且要探出他到底将?黑玉卖给了谁,是否还有中间人,除了黑玉,他们?之间是否还有其他的交易。 “阿音妹妹,你别太焦灼了,”董伊人走过来,伸出食指抚平了沈柒音眉间的川纹,”说?是出来游山玩水,结果没快活几日,便又被绊住了脚,你啊,嘴上说?着要脱离京都,什么都不?再去管,可是遇见事情,还是一?个劲的往上冲。” 董伊人说?得完全没错。 她也想无忧无虑地闯荡江湖,但她确实做不?到完全不?问世事,因为她的父王还在京都为庆帝卖命,她的父王还在为大庆付出,她自然看不?得大庆有蛀虫存在。 沈柒音将?头?靠在董伊人的肩头?,“董娘子?最懂我了。你明日陪我去赴宴,好不?好?” 董伊人揽住沈柒音的肩膀,轻抚她背后的秀发?,“好。” 第二日午间,沈柒音如约来到清风楼。 沈柒音抬首望着写有“清风楼”三个字的牌楼,心中觉得甚是讽刺。 她在蔡通天派的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三楼。 这清风楼整个三楼就一?个包间,宽敞又私密。沈柒音与董伊人坐在蔡通天的对面。 蔡通天看着董伊人,“这……” “蔡大人放心,本郡主带来的人自然是可靠的。怎么,蔡大人对本郡主就这么不?信任吗?” 蔡通天点点头?,“下官对郡主当然是十分?相信的,不?然也不?会邀约郡主今日于此相聚了!” “那便好。” 语毕,蔡通天便命人上酒上菜。 “早就听闻郡主酒量很好,今日下官有幸同郡主同席,不?知可否与郡主不?醉不?归呢?” 沈柒音闻言笑了一?下,拿起?酒杯先帮蔡通天酙满,随后又将?自己面前的酒杯酙满,“那是自然。” 说?完举起?酒杯,率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蔡通天见状也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喝了个一?滴不?剩。 酒过三巡,蔡通天已经有些一?些醉意,但心中还在想着黑玉一?事,可他见沈柒音迟迟不?提,便暗暗地有些着急。 沈柒音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倒酒,嘴角噙着微笑,“蔡大人,咱们?再来一?杯。” 蔡通天只好又举起?酒杯,“郡主真是好酒量!” 沈柒音抬眼看着蔡通天,她已经能感觉到蔡通天的心不?在焉。 很好,他已经开始急了。 第86章 果然, 蔡通天放下酒杯后,斟酌着对沈柒音说道:“关?于玉矿,敢问?郡主有什么想?法?” 沈柒音微微扬起?嘴角, 她猜到蔡通天会先抛出话来,因为他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派人?下了那玉矿,沾上这件会掉脑袋的事情之后, 便与他成为一条船上的人?。 到时候便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将这件事情捅出去。 很好,这也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沈柒音轻抿了一口酒,“蔡大人?,说句实话, 本郡主虽然对玉矿有几分兴趣,但如何说我也是一介女子,对其中的弯弯绕绕不是很了解, 所以?很多事情还需要?请教大人?。” 蔡通天闻言立即回答:“郡主言重?了, 您有何不理解的地方直接问?下官, 下官定然知无不言!” 沈柒音猜得确实没错, 蔡通天确实很着急。 在沈柒音踏进清风楼之前他都是处于忐忑的状态, 享尽了荣华富贵的永乐郡主, 万一临时改变了注意, 不愿来沾手这玉矿,那他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以?他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沈柒音拉下水, 只要?她沾了这件事,那么自己不仅没有了后顾之忧, 今后还有皇室作为靠山, 简直就是笔稳赚的买卖。 沈柒音放下酒杯, “你我都明白,黑玉在大庆没有官印根本不可流通。本郡主在来的路上便一直在苦恼, 若是真的参与黑玉的开采,采出的黑玉若是砸手里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原来郡主再担心这个!”蔡通天哈哈一笑,随后压低了声音同?沈柒音说道:“这个郡主不必担忧,且让下官与郡主慢慢道来。” * 从清风楼里出来之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酒喝了不少,但沈柒音的面色却?很难看。 “石云铮将军为了不让蛮夷进犯我大庆,常年守在北疆不能与家人?团聚。可他蔡通天却?暗自与蛮夷做起?了黑玉的买卖,而且还以?这么低的价格将黑玉卖出,吃里扒外的东西!” 董伊人?虽然虽然没有接触过官道的事情,但黑玉不开额私自开采一事她却?是知晓的,见沈柒音如小吃气愤便拍了拍她的手背,“阿音妹妹莫要?生气,咱们先将一切摸清,待苏将军来了之后便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沈柒音点头,还好一切为时不晚。 为了取得蔡通天的信任,沈柒音亲自下了玉矿,在蔡通天的眼下凿开了一块玉石,自此之后,蔡通天才带她与蛮夷的接头人?碰了面。 沈柒音知道蔡通天与蛮夷碰面的窝点定然不止这一个,但顺着藤定然能够摸出瓜。 果然,在凌白与董伊人?的配合下,蔡通天与蛮夷人?在城外与城内的几个窝点都被?摸清了。 在沈柒音顺利与蛮夷人?谈下了第一笔买卖之后,苏衍到了。 “臣参见郡主。” 时隔两月,沈柒音与苏衍争吵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与沈柒音想?象中很不一样。 她以?为苏衍会来控诉自己,以?为苏衍会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自己,以?为苏衍会向自己诉说他的委屈。 可是她所想?的一切,苏衍都没有说,只是按照大庆的律法规律地向自己行礼,连头都没有抬,更别说其它了。 “平身,苏将军一路快马加鞭,辛苦了。” 苏衍依旧没有抬头,双手抱拳回答道:“郡主言重?了,这是臣应该做的。” 至此,沈柒音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静默片刻,苏衍的声音在此响起?,“郡主若无其他事情,臣便先行退下了。”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71节 沈柒音一时有些愣住了,她的怀里还抱着沈舒宁,苏衍他……真的不想?来抱抱他的女儿? 可是苏衍确实好像没有察觉到沈柒音怀里的小阿宁,一个眼神都没有放在小阿宁的身上,目光全程落在脚下的地板上。 “好。” 也好,这样能更加专心地收拾蔡通天。 在沈柒音话音刚落之后,苏衍便转身踏出了房间。 苏衍踏出了沈柒音的房间,来到了院子中,珠云和珠雨在沈柒音的吩咐下,将黑玉以?及蔡通天与蛮夷勾结的事宜事无巨细地交代给?苏衍。 “郡主已经与蔡通天以?及蛮夷人?约好了交易的时日?,明日?申时在城外一座废弃的茶棚之中碰面。” 苏衍面无表情,双目深谙,听?完了珠云的话之后,食指轻敲桌面,只几息之后便想?好了对策,交代董卓下去布置了。 “明日?我会扮作一名侍卫跟在郡主的身边,以?防不测。” “我觉得不太妥,”凌白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个蔡通天警惕性很强,每次碰面都要?检查郡主带的所有侍卫,并且对陌生脸孔很是戒备,明日?是关?键的一日?,若是贸然加入一个生脸孔,恐怕蔡通天会起?疑心。” 苏衍没有立即接话,而是就这么看着凌白。 就在凌白以?为苏衍定然水反驳自己的时候,却?见苏衍微微笑了一下。 “凌公子说得没错,是苏某想?得不周全。既然如此,明日?苏某会提前埋伏在周围,一切见机行事。” 凌白深深地看了眼苏衍,“苏将军果然英勇双全。” 苏衍这次没有再接话,而是站起?身来环视着周遭的环境。 “这么些天郡主就住在这个地方?” 珠云闻言立即答道:“是的,巴郡是金儿的母乡,这里便是金儿的家。” 苏衍点头,难怪。 他的脸上依旧是叫人?看不透的神色,随后独自一人?踏出了小院。 凌白默然地看着苏衍的背影,心中有些不解。 “师妹,你说他的心里是不是在琢磨着怎么弄死我?” 董伊人?摇头,“我也不知。” 董伊人?识人?无数,很少有叫她看不明白的人?,苏衍便是其中一个。 在睿亲王府的时候,苏衍在听?见凌白说沈柒音要?嫁给?凌白的时候,他身上的那股戾气像是要?将凌白吃掉一般。 若是自己功力再弱一些,可能真的拦不住苏衍。赤脚的不怕穿鞋的,那天的苏衍是真的起?了杀意的,他是真的想?豁出去性命也要?将凌白杀掉的。 所以?咋子听?说苏衍要?来巴郡的时候,董伊人?还在心里捏了把汗,已经做好了随时保护凌白的准备了,可没想?到苏衍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对待沈柒音也很是循规蹈矩,令她捉摸不透。 凌白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也向小院外走去,“还有师妹不知道的事情?那今晚我睡觉得小心一点了。” 这时沈柒音从房间中走了出来,坐在了董伊人?的旁边的摇椅上。 “董娘子,明日?还是你同?我去见蔡通天。” 董伊人?看着沈柒音,“你早上已经同?我说过了。” 沈柒音侧过头来,“我说过了吗?” 董伊人?点头,“是的,你早上已经将一切都部署好了,还命珠云将你部署的说与苏将军听?,你忘了?” “是吗,”沈柒音将视线放在一望无际的苍穹,“可能我给?忘了吧。” 董伊人?摸摸沈柒音的头,“打起?精神来,明日?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呢。” 沈柒音倒不是很担心,她身边有珠云珠雨,有父王的近卫与暗影,还有多安能娘子和凌白,如今又来了个苏衍,更加血腥的战场她都没有怕过,何惧区区几个蛮夷人?? 第二?日?,沈柒音与董伊人?准时来到了城门外的那处废弃茶棚,蔡通天已经等在那里。 沈柒音缓步上前,“蔡大人?久等了。” 蔡通天哈哈一笑,“郡主哪里话,幸好下官来得稍早一些,不然的话就叫郡主等下官了。” “本郡主与大人?如今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无须如此多礼。” 沈柒音与蔡通天如此虚与委蛇几番之后,看了看蔡通天身后说道:“蔡大人?,不是说申时来人?么,怎么还不见他们?” 蔡通天拿起?茶壶到了一杯清茶,“郡主莫急,他们说来定然会来,可能是有事耽搁了一会。郡主与这位姑娘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董伊人?率先接过茶杯,随后又转手放到了沈柒音的手中,“郡主请喝茶。” 沈柒音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董伊人?,随后接过茶杯在蔡通天的注视下喝了一口。 蔡通天又将另一杯拿起?,“这位姑娘也喝一杯吧。” 董伊人?微微笑着:“多谢大人?。”说完将茶杯送至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待她们二?人?喝了茶之后,蔡通天呵呵地笑了起?来,这笑声中有着令人?不舒服的意味。 “蔡大人?,您笑什么?” “郡主不是着急交易黑玉吗,您瞧,他们来了。” 沈柒音抬首看过去,映入眼帘的不是前些日?子的那些人?,而是几个身穿狄国贵族衣衫的人?。 沈柒音眼神骤然变冷,“蔡大人?,这是何意?” 蔡通天站起?身来,“郡主啊,下官本来是想?好好与您做生意的,但后来想?一想?还是下官一人?做比较稳妥。” 沈柒音拍案而起?,“蔡通天,你敢耍我!” 蔡通天却?一丝惧怕之意也没有,“郡主,您方才喝了我给?您的清茶,没觉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吗?” 沈柒音闻言眉头微微皱起?,随后身子晃了晃,“你……你咋子茶中下了药?” 蔡通天叹了一口气,“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若非如此的话,狄国便再也不愿与我做黑玉的生意,那我可就没的赚了。” 那个穿着狄国贵族衣物的人?上前走到沈柒音的面前,“郡主,您还记得我吗?” 沈柒音看着眼前这个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出名字。 这人?见沈柒音没有想?起?他,有些遗憾地说道:“我惦记了您这么多年,您尽然不记得我了,我是夏侯多颜啊。” 狄国王储夏侯多颜?! 这个夏侯多颜在多年前提出和亲以?换取两国的礼交,并且指名让沈柒音作为和亲的人?。 但由于狄国狡诈多端,在庆帝和睿亲王共同?商议之后,拒绝了狄国的和亲想?法。 沈柒音原以?为这件事已经就此揭过,没想?到今日?竟然在大庆的疆土上见到了狄国王储! 第87章 夏侯多颜缓缓靠近沈柒音, 一双灰色的?眸子像是?欣赏猎物一般,细细地将沈柒音从头打?量至脚。 “你知道吗,在得知你成亲的?消息之时, 我的?心有多痛吗?” 沈柒音冷眼看着夏侯多颜,“你想干什?么??你别忘了,这?里是?大庆!” 夏侯多颜闻言仰头大笑, 随后立即收起笑容,一把掐住沈柒音的?下巴,眼底是?残忍嗜血的?光芒,“大庆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沈柒音微微皱起眉头, 这?个夏侯多颜大摇大摆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大放厥词,巴郡定然已经被?他的?势力?渗透了。 原本只是?想顺腾摸瓜,但沈柒音没有想到竟摸出了个金瓜。 沈柒音被?迫仰着脸, “你不在自己的?老巢呆着却跑到我大庆来撒野, 不怕储君的?位子被?别人给端了么??” 夏侯多颜轻笑了两声, “我说小美人, 你自身都?难保了, 还不忘来关心我?那就?跟我回狄国, 待我宰了夏侯新一那个碍眼的?的?家伙登上王位之时, 你便做我的?王后,如何?” 狄国国王已经年迈, 虽然夏侯多颜是?王储,但对于王位的?继承, 狄王一直是?保留不清不楚的?态度, 所以夏侯多颜的?胞弟夏侯新一是?他登位的?最大威胁。 这?个时间点夏侯多颜却出现在大庆, 沈柒音不得不去想他来大庆的?目的?,是?不是?想要为他登及王位拿下一个重要的?筹码。 沈柒音并不觉得自己便是?那个筹码, 像夏侯多颜这?样的?人,权势与地位才是?他首要选择,巴郡这?个要塞之地才是?他想要握在手里的?筹码,而自己在他眼中,可能?只是?顺带的?猎物而已。 沈柒音看着近在咫尺的?夏侯多颜,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我还有其它的?选择么??” 夏侯多颜的?大手揽住沈柒音纤细的?腰肢,压低声音在沈柒音的?耳边说道:“你觉得呢?” 沈柒音脚下一滑,顺势倒在夏侯多颜的?怀里,“我只有一个要求,放了我的?姐妹。” 夏侯多颜转头看向已经呈半晕状趴在桌案上的?董伊人,“郡主想什?么?呢,这?个人自是?不能?留的?,难道你不知道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消息吗?” 沈柒音抬眼看了眼夏侯多颜,“那你也?定然知道,死人是?当不了你的?王后的?吧?” 夏侯多颜眼神?一暗,“你什?么?意思?” “我自知今日逃不过此劫,去狄国可以,我要将她带着。她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夏侯王在害怕什?么?呢?” 夏侯多颜残忍又强大,但这?样的?人也?有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极度的?自负,只把比自己强的?人放在眼里,其他人在他看来都?是?蝼蚁。 果然,夏侯多颜冷哼一声,“区区一个女人,你觉得的?我会怕?来人,将她一并带走。” 随后将沈柒音拦腰抱起,大步地离开了茶棚。 待夏侯多颜带着沈柒音离开之后,苏衍黑着脸从暗处走了出来。 “将军,咱们?真的?就?这?样任由夏侯多颜将郡主和董神?医带走吗?”董卓在一边焦急地问道。 苏衍快要将自己的?拳头捏碎,一双眸子中风云暗涌,“郡主有令,不得随意行动。” 苏衍又何尝不担忧?方才若非凌白紧紧将他拉住,他定然会冲出来挖出夏侯多颜的?眼珠子,随后再打?断他那只碰过沈柒音的?手。 可沈柒音却给了他一个不要行动的?暗号。 苏衍看着沈柒音消失的?方向,以自己对沈柒音的?了解,她定然是?放长线钓大鱼,想要将夏侯多颜扎根于巴郡的?势力?全都?拔出。 “阿音既然给了我们?暗号,那我们?便听令行事。放心,有师妹在,阿音不会有事的?。” “所有人听令,按照郡主留下的?记号,隐蔽搜查!” “是?!” 沈柒音被?带到一座宅院之中,夏侯多颜将她们?二?人关进一个房间内便出去了。 “门窗全被?封死了。” 董伊人在夏侯多颜出去之后,一改昏晕状态,迅速检查了周遭的?环境,但发现这?个屋子所有的?出口都?被?封死了。 沈柒音倒是?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而是?心系巴郡的?情况。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72节 “没想到蔡通天不仅私自采矿,竟然还勾结夏侯多颜,若非我来了巴郡,恐怕不久之后巴郡便会成为狄国的?囊中之物了。” “阿音,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沈柒音慢慢捏紧了手指,“自然是?要摸清夏侯多颜的?势力?所在。既然夏侯多颜对我还有几分兴趣,若我不好好利用起来,岂不是?浪费了。” 他既然敢一人出现在大庆,身边自然埋伏着不少心腹与高手,所以不能?硬来,特别是?在他的?地盘上,更是?要小心行事。 “董娘子,我们?中的?是?什?么?毒?” “只是?一众普通的?迷魂散,药效不过两个时辰,算算时间也?该到了药效失效的?时间了。” 沈柒音点头,现如今她们?二?人扮演的?是?弱女子,就?算药效退了,也?该是?一副柔弱的?样子。 在天色渐暗之时,门打?开了,来的?是?一个沈柒音不认识的?男子,从他的?穿着以及看守的?人对他的?态度来看,十有八九是?夏侯多颜的?心腹。 此人一上来便将董伊人双手双脚皆上了铁链,沈柒音见状连忙上来阻止,“你们?干什?么?!” “永乐郡主,主子叫我来带你参加一个宴席。我们?都?知道郡主您有一些功夫在身,未免您耍什?么?花样,只能?将她绑在此处了。” 沈柒音皱起眉头,“夏侯多颜呢?我要见他!” 这?个男子却完全不听沈柒音在说什?么?,“郡主别挣扎了,这?就?是?主子授意的?。走吧!” 沈柒音看了眼董伊人,董伊人向她使了个眼色之后,她便跟着这?个男子踏出了房间。 夏侯多颜在巴郡城中如此高调地举办宴席,巴郡显然已经被?他掌握在手了。 夏侯多颜惬意地靠在椅背上,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向他走来的?沈柒音。待沈柒音走近之时,他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沈柒音被?迫坐在了他的?腿上。 “不要愁眉苦脸的?,离开大庆与我一同会狄国不好吗?在大庆你只能?是?个无权趋势的?郡主,跟我回狄国,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该如何选择不用我教你吧?” 沈柒音低着头不说话,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泫然欲泣的?样子也?是?倾国倾城,惹得众人移不开眼。 “如今我与姐妹的?性命都?捏在夏侯王的?手里,我会做什?么?选择,夏侯王难道不知么??” 夏侯多颜闻言仰头长笑,“你早该有此觉悟,”说着抬手抚上沈柒音娇嫩的?脸颊,“你我二?人错失了这?么?多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在巴郡又遇到了你,真是?天意啊。” 蔡通天听了举起手中的?酒杯,“恭喜夏侯王抱得美人归!” 蔡通天一举酒杯,余下的?人皆跟着举杯,口中溜须拍马之言随口而出。 沈柒音抬眼望去,一半的?人都?是?巴郡的?官员和商贩。 果然如自己所猜的?那般,巴郡已经基本沦陷了。 这?些人脚踩大庆的?疆土,领着大庆的?俸禄,吃着大庆的?粮食,却做着里勾外连的?事情。沈柒音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将他们?的?长相记在心里,待将夏侯多颜制住之后,定然不能?绕过任何一个! 沈柒音忍着夏侯多言在自己脸上放肆的?手,双眼一眨便流出了晶莹的?泪珠。 “夏侯王,我有些害怕,能?不能?先?将我送回房间?” 夏侯多言闻言看着沈柒音,见沈柒音有些怯懦地看着蔡通天,“怎么?了?” 沈柒音往夏侯多言的?怀里瑟缩了一下,“这?个蔡通天勾结村长,差点玷污了我的?侍女,后来又用黑玉的?事情骗我,我不想见到他。” 夏侯多言被?沈柒音朝他怀里躲得动作取悦到了,大手紧紧搂住沈柒音,“别怕,我叫他坐远一些。蔡大人,你与扎塔换一下位置。” 扎塔便是?那个将沈柒音从房间内带出来的?男人,听见夏侯多颜的?命令,二?话没说,起身走到了蔡通天的?面前?,“听见了吗蔡大人,主子叫你与我换位置呢。” 蔡通天作为巴郡的?最高长官,坐在夏侯多颜的?右手边,离主位最近,如今却要和坐在最末的?扎塔换,这?令他觉得脸上无光。 他抬眼看了一眼沈柒音,定然是?这?个女人在搞鬼。 虽然心中不太舒服,但碍于夏侯多颜,他只好起身坐在了最末尾的?位置。 “现在好些了吗?” 沈柒音抬手擦掉眼泪点头,“嗯,多谢夏侯王。” 夏侯多颜眉开眼笑,举起酒杯畅饮起来。 沈柒音默然地看着这?群人在大庆的?疆土上大快朵颐,心里已经将他们?千刀万剐了。 希望董娘子那边一切顺利。 沈柒音被?夏侯多颜灌了不少酒,若非她的?酒量不低,定然会醉的?不省人事。 宴席散了之后,她被?夏侯多颜一把扛在了肩上,大步走向了一个房间。 沈柒音皱紧了眉头,这?个夏侯多颜真是?个野蛮人,当自己是?个麻袋吗? 进了房间之后,沈柒音被?夏侯多颜一把扔在了床榻上,沈柒音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被?他一把压在了身下。 “等?一下!” 沈柒音挣扎推开夏侯多颜,“夏侯王,你这?样会吓到我的?!” 夏侯多颜停下了动作,盯着沈柒音的?嘴唇瞧了许久,“你知道吗,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便想要亲吻你了,我求着父王向庆国递出和亲文?书,却被?庆帝给拒了,你一定不明白我当时有多难受吧?所以,不要拒绝我。” 说着又要向她亲来。 沈柒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他翻了过去,随后立即从床上起身。 “我答应你与你去狄国,可不代表我现在便会与你亲近。夏侯我那个若是?再这?样,我便要考虑一下与你去狄国的?事情了。” 夏侯多颜今晚也?喝多了,若非如此沈柒音也?不会那么?轻易地逃出他的?手掌心。 他慢慢地起身,带着醉意的?眼睛看着沈柒音,“你真的?很会钓我的?胃口。罢了,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待我将这?巴郡拿下之后,我便带你去狄国完婚,如何?” 沈柒音看着夏侯多颜,“巴郡……真的?沦陷了?” “想套我的?话?”夏侯多颜轻笑了一下,随后从胸口掏出一副卷轴,“这?里是?我的?布阵图,你若是?让我亲一口,我就?给你看,怎么?样?” 沈柒音没想到夏侯多颜竟然知道自己的?目的?!果然是?狡诈的?狄国人! 虽然不知道他手中布阵图是?真是?假,沈柒音还是?抬手起势,一掌劈向了夏侯多颜。 第88章 一直耳闻大庆郡主沈柒音能文善武, 夏侯多颜以为只是?夸大的传言,但没想到沈柒音真的有两下子。 自己分明已经搜过她的身,但却不知道她从哪弄来的短剑, 刀刀扎向自己的要害。 真是?狠心。 夏侯多颜一边躲着?沈柒音的短剑一边说道:“你拿到这个布阵图又能如何?,你如今在我的手里?,想要将这个图送出去可没那么简单, 还是?乖乖地与我回狄国吧。” 沈柒音充耳未闻,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剑尖贴着?夏侯多颜的皮肤划过。 夏侯多颜见沈柒音已经快要占了上?风,便反守为攻, 与沈柒音打了起来。 “你的小姐妹还在我的手里?,你就?不怕我下令让人?杀了她吗?” 沈柒音不屑地扯扯嘴角,“想杀她?做梦去吧!” 夏侯多颜闻言心中一凛, 还未来得及说话?, 房间的门便被破开, 更准确来说是?被他的手下撞开。 夏侯多颜无暇顾及在地上?打滚的手下, 一双鹰目冷冷看着?手持长鞭立在房间门口的女人?。 此人?正是?董伊人?。 “阿音, 过来我身边。” 沈柒音绕过地上?打滚的人?, 来到了董伊人?的身旁。 “董娘子, 一切可还顺利?” 董伊人?微微点头?,“阿音放心, 今日定然活捉了这个狗贼。” 夏侯多颜此刻已经明白自己被耍了,他猜到沈柒音不会轻易臣服于他, 但没想到沈柒音竟然是?故意落入自己的手里?。 而这个姓董的女人?竟然如此不简单, 精铁镣铐和那么牢固的房间都没有将她关住, 也不知道是?何?时逃出来的。 夏侯多颜看着?沈柒音的目光多了一些复杂的神?色,“你们竟然耍我?” 短剑在沈柒音的手里?转了一个圈, “耍的就?是?你。” 夏侯多颜咬紧了后槽牙,“你以为你能逃得出这里??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说完夏侯多颜嘴里?发?出一声奇特的哨响,不久之后沈柒音于董伊人?便被一大群黑衣人?包围了起来。 这群人?周身的气?势十分骇人?,显然是?夏侯多颜养的死侍,若是?硬碰硬的话?她与董伊人?两人?并不能讨到好处。 她还是?低估了夏侯多颜的实力,这群死侍一看便知晓,与那些普通侍卫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沈柒音知道以董伊人?的功力想要带自己逃走并不是?不可能,但自己跟着?夏侯多颜来此的目的就?是?要摸清他在巴郡的势力分布,将他在巴郡的势力一网打尽,此时正是?需要自己吸引夏侯多颜视线的时候,若是?再这个节骨眼上?走了便是?功亏一篑。 “董娘子,你怕吗?” 董伊人?握紧了长鞭,“我董伊人?从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话?音刚落,手中长鞭挥舞,迅速抽向夏侯多颜,率先开启了这场战争。 夏侯多颜的酒早已醒了他拔出利剑,躲过董伊人?的长鞭,迅速扑向沈柒音。 沈柒音手中只有一把短剑,与夏侯多颜对?上?确实有些吃力,而董伊人?又被那些死侍给缠上?,根本无暇来管她,她咬着?牙与他过招。 夏侯多颜不愧是?狄国最骁勇善战的男人?,尽管沈柒音已经拼尽了全力,但还是?渐渐落了下风。 “叮”的一声,沈柒音手中的短剑还是?被夏侯多颜及落在地。 “沈柒音,我夏侯多颜说过要将你带回狄国,就?必定不会让你逃出我的手掌,我劝你还是?莫要再多做挣扎,乖乖束手就?擒吧。” 沈柒音被夏侯多颜逼得连连后退,“你还是?闭上?眼睛做梦比较快一些!” 看着?这样英姿飒爽的沈柒音,又让夏侯多颜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沈柒音的样子,跃马扬鞭好不张扬。 夏侯多颜迅速靠近沈柒音,捉住她的双手,凑在沈柒音耳边对?她说,“你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迷人?吗?比方才在宴会杨娇滴滴的样子更加令我着?迷。” 沈柒音从未想过夏侯多颜竟然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忍住心中的不适,抬脚踢向他的□□。 夏侯多颜侧身躲过,顺势捉住沈柒音抬起的脚踝,将沈柒音拉到自己的怀中,目光放在沈柒音嫣红的双唇上?,就?在他准备低头?一亲芳泽之时,听到了破空之声直击自己的天?灵盖。 夏侯多颜立即放开沈柒音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夏侯多言,你的脏手不想要本将军便帮你将他砍了!” 沈柒音抬首看向这个立在自己身前的人?,心中的大石瞬间放下,苏衍终于来了! 夏侯多颜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眼中一凛,“你是?苏衍?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柒音扯起嘴角轻轻笑了笑,“夏侯王不是?自诩聪明过人?吗,既然知道我是?有备而来,怎么就?想不到我会有后援兵呢?”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73节 夏侯多颜不是?没想过沈柒音会有救兵,但据他了解,沈柒音此次是?低调出行,根本没有带什么侍卫,而且整个大庆都知道永乐郡主与苏衍闹掰了,他如何?也不会想到,苏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夏侯多颜嘴巴一动,又吹起了那种特异的哨音,但与却没有任何?回应。 “夏侯王别等了,你的布置在周围的兵力早已被本将军解决了,不然你以为本将军为何?这么晚才到?” 夏侯多颜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他在这座宅院方圆两里?之内都部下了不少兵力,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都被苏衍灭了个干净! 苏衍不想与他再废话?,九吟剑身嗡嗡直响,“董卓,死侍全杀,活捉夏侯多颜!” “是?!” 夏侯多颜宅外的兵力在董伊人?的放出得到信号后,全数被苏衍拿下,只剩下宅中的这些死侍。 本来还占上?风的夏侯多颜,在苏衍凌白以及苏衍带来的暗影与精兵的加入之后,很快便落入了下风。 眼看自己的兵力越来越少,夏侯多颜灰色的眼瞳像是?嗜血一般,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弹朝天?空放去。 “苏将军,那是?夏侯多颜进攻的信号令,他布局在巴郡的兵力可能就?要打过来了!” 沈柒音见夏侯多颜放了信号弹,心中焦急不已,巴郡的最高长官蔡通天?早已被夏侯多颜收买,他的信号弹一出,蔡通天?定然是?城门大开任由?狄军进犯,如此一来遭罪的定然是?城中的百姓。 苏衍一把捞住沈柒音的腰肢,一剑割断偷袭沈柒音的一名死侍的喉咙。 “郡主莫要忧心,我早已联络了黔中府的巡抚,调集了兵力在城外守着?,只要巴郡城有动静,黔中的兵力便会前来支援。” 沈柒音闻言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同时又在佩服苏衍,他不愧是?大庆的常胜将军,想得总是?比旁人?更加缜密。 这时,夏侯多颜身边的剩余的死侍突然大吼一声,随后周身的肌肉肉眼可见的暴涨,功力也跟着?涨了好几倍,一时间苏衍带来的兵力竟然被压制住,成功打开一个缺口,夏侯多颜乘着?这个间隙逃了出去。 苏衍一掌打爆了一个死侍的头?,这些死侍定然是?服用了特殊的药物,使功力再短时间内暴增,为夏侯多颜的逃跑取得了时间。 苏衍深深看了眼沈柒音,随后将她推向了凌白的方向,“凌公子,护好郡主。” 随后便向夏侯多颜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第89章 死?侍暴走状态没有?持续多久便都耗尽了内力, 倒地在地上没了生气。 沈柒音看?了眼苏衍消失的方向,随后对着董卓说道:“整军,即刻前往城门御敌!” 沈柒音没有?猜错, 夏侯多颜方才发射的信号就是?进攻的信号,待沈柒音一行人来到城门的时候,城门已然?大开, 地上满是?被狄军残杀至死?的百姓,狄军已经杀红了眼。 目睹了这一幕的沈柒音握着剑的双手止不?住颤抖,“董卓!快!” 说完自己率先冲了上去,从一个狄军手中救下一名老者, 但奈何沈柒音只有?一双手脚,救下了一个,在狄军刀下的另一个便必死?无疑, 沈柒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城民?成为狄军的刀下亡魂。 她的双眼被四处喷溅的血水模糊, 用力的挥动着手中的剑, 在心中已经将打?开城门的蔡通天千刀万剐。 尽管沈柒音他们来得及时, 但狄军人手众多, 沈柒音一众既要顾着城中百姓, 又要随时戒备狄军的暗箭, 束手束脚,一直被狄军压着打?。 不?知过了多久, 黔中的救兵终于到了巴郡城下。 黔中巡抚魏莱亲自带兵,高喝着冲进城中, 打?散了有?序进攻的狄军, 成功地将百姓隔开。 “郡主, 路上遇到了山匪所以来迟了,还请郡主恕罪!” 沈柒音抬手扶住想要下跪的魏莱, “魏大人无须多礼,巴郡如今水深火热,感激魏大人还来不?及!” “守护大庆疆土,下官义?不?容辞!”魏莱不?再?与?沈柒音多言,举起手中的刀剑就冲向了战场。 有?了黔中的兵力,沈柒音终于能喘口气去找叛党蔡通天。 她带着一队兵,直奔巴郡衙署,没想到蔡通天和他的余党正洞门大开地等着她。 衙署内灯火通明,沈柒音踏进庭院内便看?到脖颈间悬着刀剑跪成一排无辜百姓,而蔡通天手中正捏着一个小童。 蔡通天接收到夏侯多颜起兵的信号之后,没有?多想便将城门打?开,随后便在衙署内等待夏侯多颜拿下巴郡城,他便能坐享其?成成为夏侯多颜登上王位的大功臣,可没想到却?等来沈柒音带兵从内抵御,黔中魏莱从外协助的消息,而夏侯多颜也不?见了踪影。 蔡通天知道他等不?来夏侯多颜了,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得到大庆的宽恕,所以在兵荒马乱之时,捉了城中百姓当做自己逃脱的筹码。 “蔡通天,你死?到临头还不?速速投降!” 蔡通天手中的剑紧紧贴着那小童的脖子,“想要我死?可以,但我定然?要带上这些垫背的!” 小童的脖间的皮肉已然?被割破,正呜呜咽咽的哭着。 “放下手中你手中的剑,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蔡通天冷哼一声,“你当我三岁孩童吗,我犯的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是?够我死?上好几回的死?罪,谁相信你会放我一码?我警告你,速速放我出城,不?然?仔细我手中的剑不?长眼睛!” 沈柒音立在原地没有?后退一步,泛着冷光的凤目紧紧盯着蔡通天。 蔡通天见沈柒音分毫不?退,捏紧了手里的剑柄,“这是?你逼我的!” 随后向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二话?没说,将跪在地上一个女子的头颅割了下来。 “不?要!”沈柒音大声喊到,但还是?没能阻止那个女子香消玉损。 沈柒音心口剧烈起伏,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蔡通天,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少废话?!”蔡通天面目狰狞,“再?向前一步就再?杀一个!反正落在你们手里我也活不?了,还不?如将他们全都杀光!想要他们活命,就给我后退,直到我出了城门为止!” 蔡通天手里的孩子被吓得大声哭起来,声音撕心裂肺,听得沈柒音的心也揪了起来。 她闭了闭眼睛,“所有?人听令,后撒!” 蔡通天在他的侍卫的围护下,慢慢地撤出了衙署,随后又向城门口撤去。 城门口的战乱还在继续,战况胶着一时分不?出胜负。 蔡通天见状又将手中的剑贴近男童的脖颈几分,“让你们的人都给我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他!” 沈柒音握着剑柄的手暴起青筋,一口银牙就要被咬碎。 这时,被蔡通天手下抓着的一个女子大声喊到:“别管我们!杀了这个叛国狗贼!我们不?怕死?,杀了这些狗贼给我们报仇!” 蔡通天闻言双目欲要龇裂,“让她闭嘴!” 手下听令抬起剑柄砸向那女子的太阳穴,女子瞬间没了声音,软倒在地不?知生死?。 沈柒音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她也想杀了蔡通天,但她无论入如何都不?能不?管这些无辜的百姓。 “蔡通天,你不?是?说放你到城外便会放了他们吗!” 蔡通天狞笑?着,“之前是?这样没错,但我改变主意了,若是?狄兵全军覆没在这里了,就算我逃出了巴郡,我也难逃你们的通缉,可我要助夏侯多颜拿下巴郡城,那么我今后还是?巴郡城的城主!” 巴郡属于要塞城,若是?真的叫狄军攻下巴郡,那么大庆便会变得很被动。 “沈柒音,我数到三,你若是?再?不?让你的兵停手,我就再?杀一个人!” 沈柒音此?刻有?些无助,蔡通天手上的人质太多了,她不?想任何一个人死?掉。但若是?就此?妥协,他日再?想将巴郡夺回,势必会损失很多大庆的兵将。 怎么办? 她要如何抉择? “蔡通天,还不?放下你手中剑的速速投降!” 就在沈柒音内心在剧烈地挣扎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苏衍。 还有?被苏衍的九吟剑悬在脖颈间的夏侯多颜。 苏衍身上有?伤,嘴角带血。 但夏侯多颜显然?伤得更重,他的右手不?自然?地下垂,应该是?被打?断了,腹部一个狰狞的伤口正在汩汩流着血。 他们二人必然?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打?斗,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是?苏衍赢了。 苏衍的到来,将原本朝着狄军倾斜的天平扳了回来,重重地落向大庆这边。 蔡通天见状咽了咽口水,“我······你们·····你们别逼我!” 苏衍盯着蔡通天看?了半响,随后移开视线对着狄军高声说道:“夏侯多颜在我的手里,投降不?杀,谁再?挥动手中的剑,五马分尸,抛尸荒野,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在苏衍押着夏侯多颜出现的那一刻,狄军的军心已经乱了。所有?人听到苏衍的这番话?,一个接着一个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就只剩下蔡通天还在举着刀剑。 蔡通天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他在心中懊悔,若是?方才直接出了城便是?了,为何还要贪心想要更多,如今骑虎难下,小命难保! 沈柒音缓步向蔡通天走了两步,扫了眼蔡通天之后,对着他的一众手下说道:“对待狄军如此?,对待你们也是?如此?,只要你们将手里的人质放了,投降不?杀。否则,城外的狼谷便是?你们最终的葬身之地。” 那群人听了面露惧色,相互看?了几眼之后,纷纷放下手中的剑,举手投了降。 蔡通天又气又急,“你们这群怕死?的东西!她的话?你也敢听!给我回来!” 但没有?一个人听他的咆哮,双手抱头被押了下去。 沈柒音命人将获救的人质安排好之后,又看?向只剩一人的蔡通天。 “蔡大人,你还要挣扎到什么时候?” 蔡通天捏紧了手中的小童,“你别得意!我手里还有?这个孩子,你若是?真想要了他的命你就······” 蔡通天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箭羽刺进了喉咙,随后他手里快要被吓晕的小童便被飞速扑过去的凌白抱在了怀里。 董伊人收起出箭的手势看?着倒地抽搐的蔡通天,“人质多的时候拿你没办法,只剩你一人了还敢在我面前蹦跶,真是?不?知死?活。” 随着小童被安全救下,这一场巴郡大战以大庆的胜利为最终的结尾。 沈柒音上前轻轻抱起方才那个高声喊着不?怕死?的女子,她的头颅遭到重击,已经没了呼吸,沈柒音再?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有?人不?畏威胁不?畏生死?,而有?人却?为了利益为了权势伤人性命,出卖家国,将丑陋到极致的一面暴露在外,死?到临头了也没有?一丝悔改。 人心就是?天底下最难测最复杂的东西。 ** 后续苏衍到底如何与?狄国谈判的沈柒音一点兴趣都没有?,总之夏侯多颜就算保下了一条性命,他在狄国也失去了威望,莫要说登上王君之位了,如今他王储的位置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 虽然?所有?事?情都交给了苏衍,但她作为大庆郡主,还是?要留在这里,待一切事?宜落幕之后再?做打?算。 沈柒音躺在摇椅中,怀抱这咿呀说话?的沈舒宁。 沈舒宁今日胃口不?错,出了喝奶之外,奶娘还变着法子做她喜爱的吃食,养得小脸白白胖胖,笑?起来能将人心都融化掉。 不?过她只与?女儿温存一会便将她交给了奶娘。通过这场战乱,沈柒音更加确定了要提升自己武功的想法。 江湖中的危险瞬息万变,董娘子和凌白不?可能永远陪着自己,自己总多学一些本领保护好自己与?阿宁。 董伊人和凌白不?愧苍术大师的亲传弟子,跟着他们二人学武少走很多弯路,虽然?辛苦,但进步却?很神速,不?过一月时间,已经能在凌白手中顺利逃脱,不?再?是?曾经那个任他欺负的沈柒音了。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74节 “阿音妹妹不?愧是?睿亲王的女儿,不?仅悟性高,还这么能吃苦。” 凌白最喜欢打?趣人,发自内心的夸奖人却?是?很少,能得到他的夸赞沈柒音很高兴。 “自然?是?两位小师父教得好,两位师父请喝茶!” 沈柒音说着便执起茶杯,为董伊人和凌白各倒了一杯清茶。 待沈柒音放下茶壶,董伊人握上她的手,将她的衣袖向上揭开,只见雪白细嫩的手臂上青青紫紫,都是?没日没夜练武留下的伤痕。 “有?我和师兄在,阿音不?必这么辛苦,慢慢来。” 沈柒音知道董伊人在心疼自己,她反握住董伊人的手,“我知道董娘子是?一片好心,但你们生来自由,不?喜被任何事?物?拘束,你们与?我着过命之交,你们处处为我着想,我又怎么能如此?自私地将你们圈在我的身边?” 董伊人现在才知道沈柒音为什么这么拼命,有?些不?赞同地摇摇头,“阿音,师兄如何我不?知晓,但对于我来说,从前之所以在江湖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不?过是?因为没有?遇见值得我停留的人罢了。 如今与?你相遇,先是?让我知道了何为心动,之后又叫我明白了何为友情。若非是?没有?没有?找到想要停留之地,谁又想四处漂泊呢?还是?说,你不?想我与?师兄同你在一处?” 沈柒音连连摇头,“我自然?是?想要与?你们在一处的,虽然?我们才认识短短数月,但在阿音的心里,早已将你们当成了知己。” “阿音妹妹在我心里也是?情同姐妹一般。” 沈柒音上前搂住董伊人得到脖颈,“那我以后便叫你姐姐吧。” 董伊人抬手回拥住沈柒音,“我早就拿你当妹妹了。” “咳咳……你们的眼里仿佛看?不?到我一般,”一旁的凌白忍了半响终是?开了口,“师妹,我对阿音的心如何你难道不?知道?说话?将我撇出去就算了,你们抱在一处还将我撇出去,太不?像话?了吧?” 董伊人上下扫了他一眼,“我与?你自是?不?同的,我与?阿音妹妹是?姐妹,可你对阿音妹妹还有?其?他的心思,怎么能与?我相提并论?” “你……”凌白少见的被堵到说不?出话?来,起身朝着厨房走去,“不?同你们讲了,我要去看?看?萍萍今日烧了什么好菜。” 这时,珠云推开小院的门,“郡主,苏将军来了。” 沈柒音与?董伊人对视了一眼,自那城门口一战之后,苏衍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算算时日,苏衍应该是?完成了与?狄国的谈判,来向她汇报最终结果。 第90章 与?苏衍时隔一个月的见?面, 便是苏衍单膝跪地,恭敬地向她行了?大礼,随后中规中矩地汇报与?敌国的谈判结果。 看着单膝跪地低头说话的苏衍, 沈柒音却觉得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郡主,以上便是这一个月来与?狄国谈判的结果,狄国的和书在此, 请您过目。” 珠云将和书接过,呈给?沈柒音,沈柒音收回放在苏衍身上的目光,打开和书逐字看去, 这场谈判以狄国用两国十五年的和平以及千万两黄金换夏侯多颜的一条命。 “谈判结果已经率先送至皇城,末将将会亲自护送和书回京。” 沈柒音合上和书,起身走到苏衍跟前, 抬手将他扶起。 “何时出发?” 苏衍起身之?后依旧垂着眼睫, 就算与?沈柒音近在咫尺也不曾看她一眼, “即刻出发。” 沈柒音手指微微蜷缩, “这么赶?” “皇命在身, 容不得末将耽误。郡主放心, 董卓会留在巴郡, 助郡主清除蔡通天余党。” 沈柒音一时语塞。 苏衍此时的态度就是她一直想要的,为了?让苏衍离开自己, 她不惜撒谎说自己要嫁给?凌白,就是想要苏衍死心。可苏衍突然?公?事公?办, 自己却觉得很?不习惯。 “你……不进去看看阿宁吗?” 苏衍眼睫颤了?颤, 片刻之?后依然?立在原地, “不适合。若郡主没?有?其他事情,臣便告退了?。” 沈柒音没?有?回答, 就这么看着苏衍。 不知过了?多久,沈柒音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此,将军一路顺风。” 说完不再将目光放在苏衍身上,转身进了?房间?。 苏衍此刻才?抬起头来,注视着沈柒音的背影直至消失,握紧了?九吟剑转身出了?小院。 苏衍从踏进小院开始,只看了?一眼沈柒音的背影,而在院子里的董伊人和凌白从头至尾没?有?得到过他的半点眼色。 董伊人和凌白是亲眼看到过苏衍听在到沈柒音要另嫁他人时,是如何疯魔的,可如今苏衍的目光中却十分冷漠。 不对,用冷漠也不足以去形容苏衍的眸色,装了?太多的东西的眼底,太深沉,反而叫人瞧不清楚。 “师妹,他……就这么离开了??” “看上去是的。” 凌白食指敲着桌面。“这个苏衍,真叫人看不透。” “从千千万万和尸体上踏过来的人,怎么可能是能让人轻易看懂的?” 董伊人看着苏衍消失的方?向,虽然?不知道苏衍为何突然?对沈柒音形同陌路,但依她识人无数的经验来看,像苏衍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就能将他对沈柒音的感情切断的。 “我去看看她。” 说完董伊人起身来推开沈柒音的房门。 小阿宁在奶娘的房间?,只有?沈柒音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案前。 “为何将自己关在房内?” 沈柒音抬起头看向董伊人,脸上鲜少见?地闪过一丝无助,“我不明白,我明明达到了?我的目的,可为什么我并?不是那么开心?” 董伊人眼里闪过心疼,走上前坐在沈柒音的身边,“说明这样的结局并?非是你想要的。” 沈柒音闻言有?些迷茫,随后又坚定地摇头,“不,我很?确信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但……” “你错了?,”董伊人看着沈柒音的眼睛,“我方?才?说的是这个结局不是你想要的,而你却在纠结这个结局是不是最好的。就算是最好的又怎么样?最好的却不是你想要的。” 沈柒音垂下眼睛,“就这样吧,既然?它是最好的,那便是我想要的。” “阿音妹妹,你看着我的眼睛。” 沈柒音闻言抬头看着董伊人。 “在离开京都之?前我便与?你说过,要随心所欲,人的一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无论是苏衍还是我,都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罢了?。无论你是大庆郡主还是普通平民,在我眼里,你就是沈柒音,所以你要做你自己。” 沈柒音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她知道董伊人说的是对的,但自己如今却不能随心所欲。 横在他与?自己之?间?的还是同样的问题,苏衍身上背负着重大的责任,大庆需要他,自己不会允许他抛掉一切。而自己也是如此,她向往自由,先挂那个无拘无束,所以也不愿为了?任何人而被束缚在京都。 何况如今的苏衍对自己那么的……冷漠,就像是已经绝了?情,斩了?爱,就连小阿宁都不愿进去看一眼,又如何愿意为她放弃手中的一切? 就这样吧, 既然?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那自己从今往后便彻底忘了?这个人,带着小阿宁,跟着董伊人,一起仗剑走天涯。 做好决定之?后,沈柒音起身擦净了?眼泪,“姐姐,教我武功,我要变强。” * 蔡通天余党以及黑玉矿的事宜不是短时间?就能解决得了?的,沈柒音派了?珠云珠雨协助董卓一道彻查此事,虽然?进展不错,但也耗了?不少时间?,待将隐藏在巴郡城中的所有?余党全部肃清之?后,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 在这一个多月内,董卓时不时地便会来小院向沈柒音报告事情的进展,虽然?每次都规矩地向沈柒音行礼,但沈柒音总觉得董卓对自己颇有?意见?。 “董卓,你对我可有?不满之?地?” 董卓抬眼看了?沈柒音一眼,“董卓不敢。” 沈柒音闻言眉头一挑,“不敢?也就是说你确实对我有?意见?。” 董卓低下头没?有?说话。 “董卓,我与?苏将军从今以后就是普通的关系,所以你不用对我有?任何不满,公?事公?办,不要带入任何情绪。” 董卓轻声咕哝了?一句什么,沈柒音没?有?听清,但她也不想再问,因为在沈柒音觉得在董卓眼里,自己必定是那个伤害他家主子的人,所以他对自己有?情绪也是情有?可原。 “郡主,黑玉矿那边还有?些事情,下官便告退了?。” 沈柒音揉了?揉太阳穴点头应允。 看着董卓的背影金萍萍很?是不满,“这个董卓,连背影都带着怒气。” 沈柒音有?些无奈地说道,“在他眼里,我就是那个伤害他家主子的恶人,可不得带着怒气么,随着他去吧,黑玉矿的事情也就两天便可结束了?,到那个时候他回他的京都,继续游山玩景,闯荡江湖。” 说完沈柒音执起碧云剑,在院子里舞起剑来。 这么些天,她不仅学了?董伊人的拿手绝学,还将凌白的独门阵法?学了?个七七八八,如今的她内力大增,已经能与?凌白打上好几个回合了?。 就在沈柒音舞剑舞得正?投入的时候,耳边传来金萍萍的声音。 “郡主,董卓他怎么又回来了??看着状态不太对劲啊。” 沈柒音停下手中的剑转头看去,之?间?董卓手中捏着一封信正?怒气冲冲地向小院走来。 “将军他失踪了?!郡主现在满意了?吗!” 沈柒音闻言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董卓将抬起手中的信,“刚收到京都城的来信,将军他将和书呈送给?陛下之?后便带兵去了?南疆,只身一人进入敌国,如今已经失去了?他的行踪!” 就算董卓如此解释了?一番,但沈柒音还是不太明白。 南疆便是苏衍的战场,那里有?着大庆最大的敌人——金国。 这么多年来,苏衍不知道与?金国对战了?多少次,从来都是游刃有?余,怎么就会失踪呢? “郡主一定不知道,在巴郡出事的消息传到京都之?前,将军已经整好军队,做好了?去南疆的准备,但收到巴郡的消息之?后,主动请缨前来救援,日夜兼程生怕郡主在巴郡会遇险,可郡主您呢?整日与?这个姓凌的小白脸在一处,完全不管将军的死活!” “董卓,我现在要问的是苏衍为何会失踪,你做什么扯到凌公?子!” 董卓直视着沈柒音,“我当然?要提!因为将军就是因为您要与?凌白成婚,将军一心求死,奔着与?他的杀父仇人同归于尽的心思而去的南疆!” 第91章 沈柒音有一瞬间像是失聪了一般什么都听不见, 什么也看不清。 苏衍他要去和他的杀父仇人同归于尽?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75节 董卓捏着信的手开始颤抖,“郡主,董卓明白您当初与?将军和离的心情, 也知晓将军在?与?您成婚后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是郡主,您今日一定要听我一言。您知道苏老将军是怎么死的吗?” 沈柒音有些疑惑, “苏老将军?他不是在?战场牺牲的吗?” “没错,是在?战场牺牲,”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董卓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老将军中了敌军的奸计,被金国将领元德围攻,那时我们?都明白老将军已?经没了生还的可?能, 但将军还是带了一支兵潜入了敌军深处。一百多人去, 只有将军一人归来, 并且带回了苏老将军的尸体。 说到这里, 董卓已?经泣不成声, 面?色痛苦, 仿佛再也不愿回忆见到苏老将军尸体的那一幕。自己都不能忍受这样的场面?, 更何况将老将军视为?榜样,视为?天神?的小将军呢? “老将军……衣服全被扒光, 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特别是……下半身?……” 听到此?处, 沈柒音的心里已?经涌起惊涛骇浪, 捏着碧云剑的手因为?用力而泛起了白色。 世人都知道苏老将军是死于战场, 可?除了苏衍以及苏衍身?边的亲兵,却从来没人知道, 为?了大庆奉献了自己一生的老将军,竟然在?战场受尽了这样的凌/辱…… 怪不得从那之后苏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怪不得每逢老将军的忌日,苏衍都会将自己关起来,叫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他将自己关起来的时候都在?想什么?是不是在?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父亲?是不是在?自责自己没有早一点找到自己的父亲?若是早一点找到,是不是老将军就?算身?死也不至于被凌/辱至此?? 董卓喘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说道:“士可?杀不可?辱,将军一直在?等着为?老将军报仇。就?在?将军好不容易等来了辱杀了老将军的金国将领元德领军的时候,一道与?郡主您完婚的圣旨阻挡了将军报仇的脚步。 在?将军的心里,您最应该能理解他想要报仇的决心,可?您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向陛下请了旨,要求将军与?您完婚,您叫将军怎么能不失望?” “我……我当时并不知道是元德领兵,我以为?他不想与?我成婚……” 沈柒音觉得心口很闷,关于自己与?苏衍的婚事误了他去南疆报仇一事,她是婚后在?苏老夫人的口中知晓的。 而听董卓的口吻,苏衍却误以为?自己是故意用婚事阻止他去报仇。 他们?二人走到如此?地步,竟然是因为?这个?横在?两人之间的误会。 “您竟然不知道?”董卓叹了一口气,“将军怎么会不愿意与?您成亲?将军从小对?男女之事就?很是迟钝,对?所有女子?都冷漠至极,唯独对?郡主您与?众不同。 您仔细想一想,您总是能在?各种地方偶遇将军?众所皆知,我家将军从不愿意参与?那些公子?小姐们?组的宴会,但自从与?您相识之后,旁人再递来请帖,将军总会派我打探您是否参加,只要您参加他必定到场。” 沈柒音已?经无言,现在?细细想来确实如此?。 从前的自己总爱大街小巷乱窜,不管是谁家举办的宴会,帖子?只要递到她的手里,她定然会去捧场,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苏衍。 直至与?父王出席了年满十五岁才可?以参加的狩猎,才遇见令她惊为?天人的苏衍。 也是从那时之后,她便常常在?各种场合遇见他。 茶楼酒馆,春宴秋猎,她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如今看来确是苏衍的有意为?之。 “因为?这场误会,与?您成婚后将军在?言行中确实苛待了郡主您,但元德就?是横在?将军心中的一根刺,老将军的死状也在?将军的心里落下阴影,将军因此?患上了不眠之症。可?与?您成婚以后,将军的不眠症便不治而愈,难道这还不能说明您在?将军心里的地位吗?” 苏衍的不眠之症沈柒音听钱太医说起过,原来从那个?时候便有了这个?症状。 董卓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自从错失了那次机会,将军便一直在?等着。可?这么些年,元德就?像是缩头乌龟一般躲在?金国不出来,直到睿亲王被陷害入狱之前,终于传来了元德领军兵临南疆的消息,可?他却将战事交给副将,毅然决然地回了京都城。” 又一件令沈柒音震惊的事情向她砸来。 苏衍远在?南疆边境,却在?接到父王遭到陷害入狱的消息之时,丢下好不容易得来的报仇机会,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也就?是说,苏衍他再一次因为?自己错失了为?苏老将军报仇机会。 苏衍在?报仇和自己之间,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了自己,如今又因为?自己撒谎要另嫁他人而孤身?涉险,生死不明。 “在?郡主您说要嫁给别人之后,将军的心便死了。他将老夫人安置好,将苏府的一切安置好,就?连将接任他位置的人也物色好了,他就?没有想过要从南疆活着回来……” 在?董卓意识到苏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急得如同热锅蚂蚁,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苏衍的时候,接到了陛下下令让苏衍前往巴郡相助沈柒音的圣旨。 董卓瞬间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以为?苏衍定然会因为?沈柒音而改变主意,可?没想到一趟巴郡之行也没能改变苏衍的决心,他还是去了南疆,如今已?然没了消息,孤身?一人深入敌国不知是死是活。 沈柒音再也没有力气握住手中的剑,抬起手捂住痛到麻木的心口。 她的初衷并非如此?啊…… 她是想要彼此?都更好,才出此?下策的啊,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样呢? 她不想要他死…… 董卓将信件放在?小院的桌上,“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即刻便要前往南疆,黑玉矿的事宜恕我不能继续跟进。” 说完董卓便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 沈柒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董卓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郡主还有什么吩咐?” “我与?你一起去。” 董卓闻言立即转过身?来,“郡主,您……您说要同我一起去南疆?” 沈柒音点头,“没错。” 不仅董卓感到震惊,小院中的所有人,董伊人,凌白,还有金萍萍。 “郡主,您走了小阿宁怎么办?” “阿音,苏将军如今潜入金国,行踪不明,你去了又有何用?” “南疆边境那么危险,妹妹真的不是一时冲动??” 沈柒音知道自己做出这个?决定,董伊人和凌白定然不会赞同,但一想到苏衍是被自己逼着去的金国,她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苏衍一定还活着,能将他困住的只有金国皇室的高手,而如今没金国有传来任何苏衍被抓的消息,那就?说明他还潜伏在?金国,他定然在?寻找手刃元德的最佳机会。” 她要去将他找回来,她要告诉他自己与?凌白成亲的事情是假的,告诉他小阿宁不能没有他,还要告诉他自己不想他他死。 如果这样还是改变不了他用这么危险的方式报仇的话,那自己只能与?他一起,最终是成功还是失败,听天由命。 做好决定之后,沈柒音立即回了房间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董娘子?,小阿宁就?交给你们?了。我给我自己一个?月的时间,若是我到南疆之后一个?月之内没有找到苏衍,那我便回京都城接小阿宁。” “放心吧,我与?小阿宁在?京都城等着你们?。你与?苏将军定然能平安回到京都。” 沈柒音临走之前紧紧抱住沈舒宁,“孩子?,娘亲要去接你爹爹了,你一定要在?家乖乖地等着我们?。” ** 沈柒音带着些许亲卫,与?董卓等人日夜兼程,大半个?月之后终于到达了南疆边境城。 南疆边境物资很是富足,将士们?镇守边关虽然辛苦,但终归是吃得饱穿得好。 近来没有战乱,将士们?不用高度紧张,状态都达到了巅峰。若非苏衍独自潜入了敌国,整个?边境城的气氛定然会更好。 每日愁眉苦脸的杨副将在?听闻沈柒音来到边境城之时,脸色更加不好看。 “郡主驾到了?郡主驾到又有何用?能把将军喊回来吗?自从她与?将军和离之后,将军就?像丢了魂一般,晚上不睡白天不休的,铁打的人也受不住这般熬啊!” 杨副将抹了把脸,“如今虽然我不知道他又受了什么刺激非要一个?人跑去金国,但依我看定又是在?郡主那受了什么委屈了,要不然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一个?人去金国受死?” 杨副将的这番话被沈柒音一字不落地挺进了耳里。 一个?姓李的副手在?一旁陪着笑,“自从苏将军失踪了之后,杨副将的脾气就?变得异常暴躁,还请郡主莫要怪罪。” 杨副将比苏衍大上几?岁,虽然是副将,但智勇双全,不输苏衍什么,在?军中更是照顾苏衍很多,他与?苏衍说是上下级但更似亲兄弟,这样一个?真心为?苏衍担忧得到人,沈柒音怎么会怪罪呢? “杨副将说得对?,此?次确实是阿音的错。” 杨副将在?听到沈柒音的声音之时立即转过头来,虽然心中仍然有气,但依旧单膝跪地给沈柒音见礼。 沈柒音连忙上前将杨副将扶起,“杨副将不必多礼。” 杨副将此?时才意识到贵为?郡主的沈柒音真的来了南疆。 “边疆危险,郡主为?何冒险来此??” 沈柒音立在?原地,脊背坚/挺,声音铿锵有力,“我要潜入金国,将苏将军平安带回。” 第92章 对于沈柒音要独自潜入金国这件事, 苏衍的几个副将都持反对意见,特别是杨副将。 “郡主,金国可不?是大庆, 不?可能任由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您真的没有?在同我们开玩笑?要去也是末将几个想办法去,郡主您就莫要操心了?。” 沈柒音完全明?白他们的的想法, 但自己的心意已决,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杨副将,您几位常年与金国对阵,是金国高度关注的熟面孔, 想要潜入金国救人自然是不?太可能,可是我不?一样。” 沈柒音注视着为了?救苏衍而想破脑袋也没想出适合办法的几位将领,“金国没有?人认识我, 我去金国救人, 比你们任何?人都要要合适。” 杨副将依旧眉头紧锁, “郡主, 您身份高贵, 若是您在金国有?什么闪失, 叫我们如?何?同王爷交代?况且您一个弱女子, 到一个陌生?的国度自保都难,又如?何?能寻找线索救出将军?” 沈柒音没有?回答他, 而是拔出碧云剑来,“你们几个一起上, 若是你们赢了?, 那我便二话不?说立即回京都, 若是我赢了?,那你们就莫要再阻止我。” 杨副将与另外两位副将面面相觑, “郡主,您莫要开玩笑了?,就末将手中的刀您可能都挥不?动,何?谈我们一起上?” “是吗?”沈柒音举起手中的剑,“杨副将大可以试试。” 杨副将见沈柒音执意要比,将他四十斤重的刀抗在肩膀上,“好,咱们去校场,不?然这个房间可受不?住我的刀。” 说完率先大步走?出房间。 听闻郡主要与副将们比武,士兵们一股脑地全围在了?校场。 杨副将刀尖点地,看着纤瘦羸弱的沈柒音说道:“郡主您先请。” 沈柒音不?多废话,执剑迅速扑向了?杨副将,杨副将几十斤的宝刀在他的手中仿佛没有?重量,迎着沈柒音砍了?过?去。 就在所有?人都在为沈柒音捏把汗的时候,沈柒音却在杨副将的眼前消失了?。 杨副将的刀划破空气,刀锋落在了?地面,发出“当”的一声响,显然砍了?个空。 他立即转过?身来,但迎来的却是沈柒音直击他眼球的剑尖。 台下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沈柒音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只一招便打败了?身经百战的杨副将。 沈柒音收起碧云剑,对着还未回过?神的杨副将抱拳,“承让。” 沈柒音能在一招之内制服杨副将,这要归功于董伊人和凌白的非人训练。 在巴郡的时候,董伊人以技巧为主,遵循将自身身形纤瘦的优势放到最大去指点沈柒音。而凌白与董伊人恰恰相反,下盘要稳力量要狠是他每日必与沈柒音说的话。 以至于如?今的沈柒音既可以对抗力量型的对手,又可以应对轻盈型的对手。 除却一些技巧与体力上的训练,更多的是与他们二人轮流实战。 他们二人不?愧是师兄妹,都认为只有?实战才是提高武功的最好的方?法。事实证明?,他们所言非虚。 与他们这样绝世高手对战之后,再碰上其他人,让沈柒音有?一种很轻松自如?的感觉。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76节 杨副将呆愣了?片刻之后,并没有?被打败的挫败感,而是一脸好奇地上前询问,“敢问郡主,您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武功提高这么多的?” 沈柒音嘴角轻扬,“因为我碰见了?生?命里的贵人。杨副将,现?在您还觉得我不?适合去金国吗?” 杨副将正起脸色,“去金国救人乃是大事,虽然郡主武功提高了?不?少,但在末将看来,依旧存在风险。” 沈柒音没想到杨副将竟如?此?执着,她上前几步走?到杨副将跟前直视着杨副将的眼睛,“我知晓杨副将在担心什么,苏衍虽然是去报仇,但归根结底是因为我而去涉险,所以我必须得去这一趟。” 武将们大多一根肠子通到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它一切都是次要的。 如?今沈柒音用?碾压式的实力打败了?杨副将,在他的心里已经认可了?沈柒音。但沈柒音是睿亲王与苏衍捧在手心的人,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就算以死谢罪都不?能原谅自己。 “可是……” “杨副将莫要再说了?,我其实可以不?与你们说悄悄入金,但我确实需要你们的帮助。” 杨副将在心里挣扎许久,终于妥协。 “郡主尽管开口?,只要能帮助您,末将愿意赴汤蹈火!” 其余两名副将听闻也纷纷与沈柒音说道:“我也是!郡主有?何?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能救出将军,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听到这里沈柒音眼角有?些湿润,这群将士们不?愧是苏衍带出来的兵,正义,勇敢,热血。 沈柒音压下心里的动荡,收起碧云剑对他们说道:“几位将军的心意我领了?,但我要的帮助其实很简单。你们几位长?年在南疆,对于金国你们定然十分了?解,此?番我入金,只需你们将有?关金国的事□□无巨细的告诉我便可。” * 日落西山,南疆边境一个小镇中是商贩的聚集之地。 一个装满大庆货物的马车出了?小镇,趁着夜色跨过?写有?“庆”字的石碑,朝着大庆南边的金国驶去。 马车一路行驶,穿过?两国的边境,在天际泛起鱼肚白之时,成功进入了?金国的边境城。 马车进城不?久后,从车底钻出一个身形轻巧的男子。这个男子相貌平庸,平庸单就算与这张脸面对面打过?交道,再转头之后也不?会想起他长?什么样。 此?男子正是易过?容的沈柒音。 这易容之术也是从凌白那里学来的,并且将易容的精髓——平庸二字掌握得炉火纯青。 沈柒音隐匿在金国的边境城中,她的目标是金国的王城——越城,但出入越城需要持有?路引才可通行。 在暗中观察至午间时分,沈柒音来到一处人多的酒楼中,在大厅内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一些酒菜,边吃边仔细地辨听着。 邻桌有?几个大汉聊得正起劲,沈柒音从他们的话中知晓,这群人午膳后便要出发前往越城,所他们身上定然有?路引。 沈柒音丢了?银钱放在桌上,起身准备离开,却在经过?邻桌的时候被绊了?一跤,恰巧摔在了?其中一人的身边,那人顺见状一脚将沈柒音踹开。 “哪来的软脚虾!给老?子滚开!” 沈柒音被踢得滚了?一圈,连忙爬起来赔礼道歉,“对不?住,我这就走?。”说完躬身离开了?酒楼。 踏出酒楼的沈柒音一改卑微模样,直起身来攥紧了?手中顺来的路引,嘴角轻轻扬起,还好从萍萍那里学了?一些“手上”功夫,不?然这陆引还真没有?这么容易便弄到手。 沈柒音没有?耽误,备了?干粮买了?好马便出了?边境城,朝金国的王城而去。 日夜兼程赶了?十天的路程,沈柒音才到了?金国的王城脚下。 每日进出的人很多,此?时越城的门口?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沈柒音跟着队伍缓缓向前走?去。 “你的呢?” 轮到沈柒音的时候,守城士兵要她出示路引,她掏出怀中路引交给士兵,士兵打开看了?之后,抬眼扫了?眼沈柒音。 那士兵边打开边问道,“来越城做什么?” 沈柒音低眉顺眼地答道:“回大人,小人是来进一些稀罕玩意,想着回边境城卖个好价钱。” 那士兵盯着陆引看了?半响,随后抬头看向沈柒音,“你叫张大力?” 沈柒音点头,“是的大人。” “晖先镇张老?头家的孙子?” 沈柒音心中一凛,但还是回道:“是的。” 那士兵将陆引一合,“哼,张老?头与我爷爷是故交,想要冒充张大力,我看你是想吃牢饭了?吧!来人,将这个小毛贼给我抓起来!” 沈柒音心中暗道运气太差,竟然偷了?个与守城士兵认识的人的路引。 她一脚将这个士兵踢翻在地,快速向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倒在地上的士兵见状大喊,“快关城门!” 城门应声而关,但还是晚了?一步,沈柒音在城门快要合上之际,利落地钻了?进去。 守城士兵们如?临大敌,关上城门吹起号角,令整个王城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到处都是搜索沈柒音的人,这些人倒也不?笨,专找那些相貌平凡的抓,宁愿抓错也不?肯放过?任何?一个长?得与沈柒音易容后相似的人。 沈柒音无法,只好翻进一座院子,顺手拿走?正在晾晒的青色长?衫,将自己身上灰色的衣物换下,随后又将脸上易容的面皮揭下,露出原本叫人移不?开眼的迤逦容颜。 如?此?收拾一番后,沈柒音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偏偏少年郎,走?在街道上,那些士兵果然略过?了?自己。 沈柒音顶着这张引人注目的脸走?在金国王城中,接下来她要做的便是找到元德的府邸,苏衍既然是来报仇,定然也在元德的府邸周围潜伏着,所以自己只要找到了?元德的住处,那么久离苏衍更进一步。 “这位兄台。” 这时,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沈柒音的背后响起,沈柒音回头看过?去,是一个长?得很阴柔的男子。 沈柒音心中开始警惕,“你是?” 那个男子向沈柒音抱拳见礼,“兄台不?必紧张,我名为黄沅,是越城黄家的次子。” 沈柒音虽然心中有?疑惑,但依旧抬手回礼,“幸会。” 这自称是黄沅男子,将沈柒音上下打量了?一番,“说真的,我还从未见到过?像公?子这般俊美的小郎君,公?子并非越城人吧?” 沈柒音点头,“没错,我是来越城投奔亲戚的,可找了?几天也没有?找见亲戚的家在何?处,唉……” 黄沅见状立即说道:“怎会如?此??可有?什么可靠的讯息?你告诉我,兴许我可以帮你。” 沈柒音往后退了?两步,“你我非亲非故,为何?要帮我?” 黄沅笑了?笑,“自然是因为公?子你长?得好了?,我啊,就喜欢与长?得俊俏的人交朋友。公?子若是信得过?我,我们便寻一处地方?,坐下来边喝边聊,如?何??” 沈柒音想了?想,越城于她而言非常陌生?,所以她正需要一个熟知越城的人,而眼前这个人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啊,就依公?子所言。” 第93章 沈柒音跟着黄沅来到一家酒楼, 刚坐下没?多久,一群士兵便冲了进来,正吆喝着挨个座位进行检查, 沈柒音一眼便认出领头的便是在城门口识破她?身份的人。 黄沅给?沈柒音倒了杯酒,“如今的越城真是草木皆兵,有个风吹草动这些守城的侍卫们就?像嗅到荤腥的猫儿一样。” 沈柒音接过黄元递过来的酒杯, “黄兄,为何说越城草木皆兵?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们在抓谁?” 黄沅抬眼看了看沈柒音没?有直接回答,指着那群士兵说道:“方才城内进来个可疑人物,他们想要抓人去邀功, 可不得挨个盘查么。” 沈柒音见他不肯回答,也没?有再问,轻轻抿了口杯中的酒。那群士兵很快便查到了沈柒音这桌, 沈柒音微微低着头, 虽然知道揭掉□□的自?己被认出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依旧将想好了撒退的路线。 粗鲁的吆喝声没?有出现, 沈柒音反而听到士兵们恭敬赔笑的的声音。 “没?想到黄大人竟然在此, 小人一时疏忽没?有向您来请安, 您千万不要怪罪啊!” 黄元没?有抬头, “嗯,你们辛苦了。”那士兵连连摇头,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元将军做事是小人的荣幸!所以黄大人,您一定要在元将军面前替小人多多美言几句啊!” 黄沅扯扯嘴角, “你们将人抓到了吗, 人都没?有抓到还?想要我?在将军面前美言?” 士兵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小人这就?去抓,这就?去抓。” 说完转身离开了酒楼。 前脚刚踏出酒楼这士兵便粹了一口, “我?呸!不过是一个玩物,在老子面前端什么架子!若非老子想要官升一职,谁他妈想要与你这种贱人说话!晦气!” 身后?的小兵连忙安慰,“就?是!您别生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有道理,走,继续搜!” 随着守城士兵的离开,沈柒音将目光放在了坐在她?对面的黄沅身上?。 自?己正愁着没?有途径去找元德,没?想到这人竟然认识元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黄兄这么厉害,守城的大人们见到你都要礼让三?分,真是令小七佩服。” “原来你叫小七啊。” 沈柒音点头,“没?错,我?全名为金小七。” 黄沅盯着沈柒音笑了笑“名字与你的人人一样,很讨人喜欢。” 不知为什么,沈柒音总觉得黄沅的笑容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 沈柒音子思索片刻,在人生地不熟的金国王城,作为地位看上?去不低的黄沅,却主动来与自?己搭话这件事,本身就?透着一股不寻常。 但黄沅却是她?目前能找到元德的唯一途径,所以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也要继续与他虚与委蛇下去。 “黄公子真会说笑,皮囊是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像黄公子这般有着令人羡慕的最?尊贵身份,才是人人趋之?若鹜的。” 黄沅抬手拿起沈柒音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小金公子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不就?是因为你这张引人注目的皮囊才注意到你的吗。” 说着黄沅倾身将倒满酒的酒杯放在沈柒音的面前,“你知道那些士兵为何要对我?如此恭敬吗?” 沈柒音眉头轻跳,随后?面上?爬上?好奇且向往的神色,“为何?” 黄沅压低了声音,“因为元德元将军是我?的靠山。” 沈柒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黄沅,这个人这么着急地将自?己的底盘与一个刚认识的人托出,不知道到底有什么阴谋在等着自?己。 对于他主动提到元德,尽管一切透着诡异,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沈柒音求之?不得。 “真的?小七以为黄公子只是与元德将军相识,但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元德元将军竟然是你的靠山,有了这样一个强大的后?盾,黄公子在越城……不,在整个大金都能横着走了。” 看着沈柒音脸上?羡慕的神色,黄沅很满意。 “那是自?然。将军他喜爱广交朋友,只要是被将军划入朋友范围的人,将军从来都不会亏待他。过两日元将军要在他的府邸举办春宴,请帖早就?送到了我?的手里。” 沈柒音看着黄沅的目光盛满了渴求,“元将军府上?的春宴,定然十分热闹。有资格出入的人非富即贵,像我?这般的人可能一辈子都去不了这样的地方。” “你想去?” 沈柒音立即回答,“自?然是想的!不过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也只能想一想罢了。”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77节 “非也,”黄沅循循善诱,“我?方才说了,元将军喜交朋友,你若是想去,可以跟着我?一起,到时候我?给?你引荐,如何?” 沈柒音面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当?真?” “自?然是真的,”黄沅上?下扫视着沈柒音,“以小七这般模样,谁见了不想结交一二呢?” 两日后?,沈柒音如愿以偿地与黄沅一同来到了元德的府邸。 看着写有“镇国将军府”几个字的牌楼,沈柒音心里莫名的涌上?一股不适的感觉。 “小七怎么了,看你的面色似乎不太好。” 沈柒音回过神来,“可能有些紧张,不知道元将军会不会愿意结交我?这个朋友。” 黄沅扯了扯嘴角,“这个你无须担心,走吧。” 沈柒音紧了紧袖中的手指,踏进去之?后?,成与败,生与死,一切都是未知数,但她?别无选择。 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与元德攀上?关系,摸清元府中的布置,为今后?拿下他的项上?人头做好万全的准备。 元德今日举办春宴,是个极好的机会,若是苏衍还?活着,定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可是苏阿音今日若是没?有动静,是不是表示他已经遇了难? 沈柒音不敢往下想去,跟着黄沅踏进了府中。 黄沅带着沈柒音七拐八绕,去的方向根本不像是举办春宴之?地。 “黄兄,我?们这是去哪?” 黄沅没?有侧目看了沈柒音一眼,“你不是想要结识元将军么,我?这就?带你去。” 元德身为镇国大将军,一般人并不会将刚认识不久的人引荐给?他这样身份高贵的人,这个黄沅到底想要干什么。 沈柒音提高警惕,不动声色地记着来时的路线,为突发状况做好撤退的准备。 “到了。”黄沅将沈柒音带进一个院子中,停在一个房间门口对沈柒音说道:“这里是元将军平素住的地方,他知道我?今日带你过来,现在正在里面等着你呢。” 沈柒音迅速隐去眼底的冷光,“我?一介平民,元将军怎么会在自?己的院子里单独接待我??” 黄沅没?有回答他,而是一把将她?推进了房间里面,随后?迅速地合上?房间。 沈柒音想要逃走易如反掌,但她?不想这么快的暴露自?己,便收起心神打量起这个房间。 “来了?” 这时屏风后?面响起一道声音,沈柒音越过屏风朝里面看去,只见一个健壮英俊的男子坐在案几边。 这个男子抬头看向沈柒音,随后?眼里是藏不住的惊艳。 “黄沅这小子,倒是没?有撒谎,果?真是人间绝色。” 沈柒音闻言微微皱起眉头,她?现在是男子装扮,被另一个男子说是人间绝色,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叫她?非常不适。 “你便是元德元将军?” 男子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来走向沈柒音,随后?将沈柒音从上?打量到下,“脸倒是很不错,就?是瘦弱了些。也罢,不过是替代品,有些瑕疵也是情有可原。” 沈柒音心中升起疑惑,为什么他说的话自?己不是很明白? 元德见沈柒音不说话,微微凑近沈柒音,“没?错,我?就?是元德,还?有什么要问的?” “将军方才说的替代品,是指什么?” 元德闻言哈哈笑了起来,“没?有什么,你不必知道。听黄沅说,你想与我?结交,是吗?” 这个元德,通身透着肃杀之?气,眼底有着令人不容忽视的狠厉,就?连笑起来也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确有此事,将军英勇善战,谁不愿攀上?像将军这样的人呢?” 元德收起笑容,直视着沈柒音说道:“他有没?有告诉你,想要与我?攀上?关系,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柒音身量虽然纤瘦,但在高大的元德面前却没?有一丝惧意,一双清澈却又令人看不透的双眸毫无惧意地回视着元德,“这个他倒是没?有说,不过,我?既然来了,自?然做好了准备。” 看着这样的沈柒音,元德有一瞬间的失神。 真的很像,眼神,语气,都像极了。 元德不自?觉地抬手伸向沈柒音,就?在快要触到沈柒音的脸的时候,沈柒音微微侧开了头躲开了元德的手。 “将军做什么?” 元德回过神来,“黄沅说你性子软,如今看来却不像他说的那般。你的眼里根本没?有惧意。” 沈柒音收起心里的那股怪异,笑得得体大方,“面对像将军这般的人,我?心中敬仰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怕呢?” 元德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柒音,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兴奋,“既然如此,你可愿意留在我?的府上?,做我?的客卿?” 沈柒音眉头一挑,她?自?然是求之?不得,这样既能暗中寻找苏衍的消息,又能为自?己取得更?多的时间。 “小七多谢元将军愿意收留。” 元德看着沈柒音半响,又向沈柒音靠近了两步,就?在他准备下一步动作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下人的声音。 “将军,春宴已经准备妥当?,客人也全部到齐了。” 元德深呼出一口浊气,“知道了。小七,随我?一道去。” 在元德靠近沈柒音的时候,她?警铃大作。这个元德,浑身透着叫她?不舒服的气息。 “是,将军。” 沈柒音说完便准备跟着元德走出房间,可在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了元德床榻上?的枕头边放着一个令她?全身冒出冷汗的东西。 那是一把短剑,一把有着红色剑柄的短剑。 沈柒音清楚地记得,这把短剑是苏衍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可如今却出现在元德的房间。 第94章 元德顺着沈柒音的目光看去, 随后眼里浮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戾气,有怒气。 元德抬腿走到塌边, 伸手?握住短剑对沈柒音说道:“漂亮吗?” 沈柒音并没?有回答,可元德似乎并不在乎沈柒音是否回答他,自顾自地说道:“我第一眼见到它的时候便觉得它很漂亮, 我也?很喜欢,可是……” 元德拔出?短剑,剑身上一个“音”字赫然出?现在沈柒音的眼前,沈柒音更加确定了这把剑便是苏衍为她打造的那一把。 “这把剑已经有主人了。”元德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视着短剑。 此时的沈柒音内心?掀起巨浪, 这把剑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苏衍已经落入元德的手?里了? 苏衍对于金国来说,是敌国位高权重的将领,若是他真的被抓, 金国应该立即向大庆发出?信号是, 割让城池还是用钱财交换, 总要?有一个说法, 就像夏侯多颜那般。 可大庆却没?有得到来自金国的任何信号。 沈柒音只能想到两种可能, 一是苏衍只是遗落了这把短剑, 他还藏匿在金国的某个地方。二是苏衍已经被抓, 而抓他的人很可能就是眼前的元德。 沈柒音脑海里飞速的思考着,自己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摸到王城, 顺利进入元德的府邸,苏衍定然也?可以, 可他竟然近一个月都没?有消息, 有极大的可能是被元德抓了。 至于元德为何要?将抓了苏衍的事情隐瞒下来, 她就不得而知了。 “确实是把漂亮的好剑,将军从何处得来的?” 元德倪着沈柒音, “好奇心?不要?太重。走吧,别让客人们等急了。” 说着抬手?轻轻掐住沈柒音的后颈,迫使沈柒音跟着他的步伐出?了房间。 像沈柒音这种无名小卒,按理说应该被安排在最末端,可元德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命人在他的身边加了个蒲垫,将沈柒音按坐在他身边。 沈柒音抬首望去,席下形形色色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他们交头接耳对着自己窃窃私语。他们的目光里有惊讶,有打趣,更多的便是嫌恶。 还有一道同情的目光,是来自黄沅的。 若现在沈柒音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话,那她真的枉活了这么多年?了。 她没?猜错的话,这个元德该是有断袖之?癖。 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黄沅会无缘无故与自己搭话,还如此好心?要?将镇国大将军引荐给自己。 瞧着他眼里掩藏不住的同情,沈柒音猜测,有断袖癖好的元德在房事中定然不是省油的灯。他这不是在帮自己,而是想要?将她往火坑里推。 不过黄沅此举恰巧帮助她以最快的速度接近了元德。 接下来她便要?在伺机这个充满诡异的府邸中,寻找苏衍的踪迹。 元德坐在沈柒音的身边,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将手?臂搭在沈柒音的肩上,端起酒杯说道:“很荣幸能够邀请到各位来参加元某人举办的春宴,话不多说,我先?干了。” 说完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厅中所有人见状也?纷纷举起酒杯,口中各种溜须拍马之?言也?随之?而来,一瞬间整个厅内变得人声鼎沸。 元德像是很享受这样的场景,仰天大笑,“各位都是我的朋友,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元德说着轻轻抚摸着沈柒音的肩膀,“今日还要?给诸位介绍一位新朋友,金小七。” 厅中的人将眼中的鄙夷藏进眼底,纷纷对着沈柒音抱拳,七嘴八舌地自报家门。 当?然还有与元德关系不错的人,对着沈柒音不怀好意的笑了两声后说道:“将军,这么标志的人您是从哪里找到的?身子骨这么瘦弱,经得起折腾吗?” 元德轻笑,“这个便要?问黄公?子了。” 那人闻言又转头看向黄沅,“哦?原来是黄公?子找来的。黄公?子,你找个比你好看这么多的人,不怕他抢了你的风头吗?” 黄沅捏紧了酒杯,“孙公?子说笑了,我只是按照将军的吩咐办事而已。” 沈柒音抬眸看向黄沅,原来黄沅是替他自己找了个替身啊。 “行了,”元德提起酒壶倒满了一杯酒推到沈柒音面前,“喝了它。” 董伊人曾教?过沈柒音如何辨别食物与酒水中是否有有毒,沈柒音抬手?执起酒杯至唇边,不动声色地嗅了嗅,并没?有发现有毒,便在元德的注视之?下,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 方才那个姓孙的公?子见沈柒音只喝了一口,有些?不乐意地说道:“我说小七公?子,咱们将军亲自给你倒的酒,你怎么能只喝一口呢?” 沈柒音抬眼看了孙公?子一眼,随后对一直将手?放在她肩膀上的元德说道:“小七不胜酒力,还请将军恕罪。” 元德还未开口,孙公?子又抢答道:“什么不胜酒力都是借口,酒里嘛,练练就好了,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把将军放在眼里?” 沈柒音真想一刀了结了这个瞧热闹不嫌事大的孙公?子。 虽然自己酒量很好,但在这危险重重的异国,能不碰酒便不碰,随时保持清醒,才能加大找到苏衍的可能。 元德支着下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任由姓孙的为难沈柒音。 “这位公?子,将军都没?有发话,你却三番五次的挑唆,不把将军放在眼里的到底是谁呢?” 孙寻闻言脸色一黑,他从前没?少出?口侮辱元德身边的小宠物,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可这人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忤逆他。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78节 想到这里孙寻指着沈柒音对元德说道,“将军,他不给您面子就算了,竟然还想要?污蔑我,您不给他个教?训的话,日后还不得爬到您的头上?” 元德却好像没?有听到孙寻的话,一双虎目紧盯着沈柒音,眼底隐隐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孙寻见元德没?有理会自己,瞬间觉得自己被这个玩物给压了一头,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面子,拎起酒壶走到沈柒音的面前,将装了满满一壶的酒壶塞进沈柒音的手?里。 “今日你不喝也?得喝!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沈柒音举起酒壶抬眼看着孙寻,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那还是小七请孙公?子喝吧。” 孙寻见状怒目圆睁,“是我让你喝,你若再这般不知好歹,我便要?替将军教?训你了!” 沈柒音面无惧色,“看来孙公?子是不愿意喝我敬您的酒啊,照着您的话来说,公?子您不喝,那便是不给我的面子,不给元将军的面子。” 孙寻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眼前这个小白脸给将了一军,伸手?想要?夺过沈柒音手?中的酒壶,却被沈柒音躲开了去,随后这瓶装满了酒了酒壶便砸向了孙寻的脸,不出?意外地,他的眉角见了血。 孙寻不知道沈柒音用了多大的力气,整个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待他回过神来准备还手?之?时,这个小白脸竟然恶人先?告状地向元将军告起状来。 “孙公?子对不起,我以为你恼羞成怒要?打我出?气,我为了自保所以本能地将酒壶丢向了您。将军我不是故意的,您不会怪罪我吧?” 元德像是看够了戏,坐直了身体说道:“滚开。” 孙寻闻言抬了抬下巴,“听到没?,将军叫你滚开!” “我说的是你,”元德阴狠的目光扫向孙寻,“把本将军的春宴搅和城这样,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孙寻闻言双腿一软,连忙跪下求饶。 “滚出?我的府邸。” 孙寻道了谢之?后,抬起沾满了血的脸讪讪地离了场。 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谁人不知元德元将军从来不将自己的男宠当?人看,任谁都能出?口侮辱几句,他自己更是想打便打,想骂就骂。 就像那个黄沅一般,受尽了侮辱,但也?不敢反抗,只能生生受着。 可元德却为眼前这个小白脸破了例,可见这人子啊元德心?里的地位。 孙寻离开之?后,元德邀功似的对沈柒音说道:“为难你的人已经被本将军赶走了,你可有什么话想要?与本将军说的?” 沈柒音原本是想将挑拨元德与孙寻的关系,试图激怒元德,将局势搅乱,可这个元德却三言两语便将此事压了下去。这个孙寻也?是个没?用的东西,竟然就这样被元德从宴上赶走了。 如今只能继续在春宴上呆着,等到晚上再找机会行动了。 “多谢将军为小七解围。” 元德笑了笑,举起酒杯,“想要?谢我,那便将这杯酒给喝了,只这一杯,如何?” 看来这杯酒今日是逃不掉了。 沈柒音接过酒杯,干脆地一饮而尽,“将军说话算话,只这一杯。” 元德接过沈柒音手?中的空酒杯,“那是自然。” 元德倒也?说话算话,直到春宴结束也?没?有再勉强沈柒音喝酒。 待所有宾客都离开之?后,元德还坐在原地,又支起下巴打量着沈柒音,“黄沅说你是来越城投奔亲戚?” “没?错。” “找到了吗?” “回将军,还没?有。” 元德抬起手?抚上沈柒音细嫩的脸颊,“那你可愿意留在我的府上?” “敢问将军,我可有选择?” “自然是没?有的。” 沈柒音垂下眼睛,忍住想要?将元德的手?砍下的冲动,“那将军又何需多此一问?” “我想听你说愿意。” 沈柒音低头不语。 很稀松平常的对话,但元德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抬首哈哈大笑,笑完之?后,拉起沈柒音,“走,随我回房。” 沈柒音不敢打草惊蛇,只好跟着元德又来到房间。 元德将沈柒音带进来之?后,抬脚一步一步靠近沈柒音,“既然愿意同我一道进来,那边表示你知晓我要?做什么,对吗?” 沈柒音没?想到这个元德精虫上脑,青天白日就想着这腌臜之?事。 沈柒音捏紧了袖中的暗器,原本想要?借着这个身份潜伏在元府,暗中调查苏衍的踪迹,可如今却不得不撕破脸了。 就在沈柒音准备将暗器丢向靠得越来越近的元德之?事,门外响起了侍卫的声音。 “将军!后院被弄出?不小的动静,您要?不要?去看看?” 第95章 元德闻言双眼立即变得清明, 随即丢下沈柒音,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柒音蹙眉思索,听那侍卫所?言, 元府的后?院定然藏着?猫腻。 沈柒音小心地避开元府巡逻的守卫,暗中跟着?元德来到后?院。可?没?想到只眨眼间,元德就在沈柒音眼前?消失了。 此时金乌刚刚落进西山, 天色还很亮,并且没?有什么?遮挡,活生生的一个人?在沈柒音的眼前?消失,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后?院被布了阵法?。 沈柒音躲在暗处仔细观察着?,这个后?院有侍卫巡逻,周围还有暗卫看守, 里面定然关着?一个重要的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便是苏衍。 想到这里, 沈柒音心中不禁开始着?急。 在潜入金国之时, 杨副将?多次向她强调过, 这个元德残忍, 暴虐, 为所?欲为, 如今还知道他有断袖之好。 黄沅之所?以向自己投来同情的目光,十有八九便是受够了元德的虐待所?以想要逃离他的魔掌, 便许诺找一个年轻俊秀的年轻男子供他施虐。 这样一个疯子一般的人?,将?苏衍秘密关押在这后?院之中, 还将?苏衍贴身藏着?的短剑放在自己的床头, 沈柒音不敢去想苏衍在元德手?里会遭遇什么?。 为了不打草惊蛇, 沈柒音花了不少的时间悄悄地清理了后?院周围的暗卫,再不动声色地解决了巡逻的守卫之后?, 慢慢靠近那个阵法?。 此时,沈柒音又在心里感叹自己何其幸运,竟然能碰上像凌白这样善用阵法?之人?。虽然与凌白只学了几月,但眼前?的这个阵沈柒音是能看得懂的。 她往南走了两步,随后?拐向西方,用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又走回南边,踩碎了地上摆成十字状的枯枝,阵眼随即出现在沈柒音的眼前?。 沈柒音手?捏一决打向阵眼,“破!”,只见眼前?的景色变换,她成功地将?这个阵给破了。 沈柒音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有着?厚重石门像个牢房的建筑,更加确定苏衍定然就被关在了这里。 像这样的石门,开门的机关必定藏在门的四周,沈柒音细细地将?石门四周摸索了便,终于?找到了机关。她拨动机关,石门果然打开了,可?就在她抬脚踏进去之时,耳边传来几声“嗖嗖”之声。 沈柒音迅速矮身躲避,锋利的箭尖擦着?她的头顶而过,之后?她又迅速旋身,几枚箭羽贴着?她的脸颊飞过。 这暗箭来的十分突然,若非沈柒音躲得快,定然已经丢了性命。 才刚踏进大门就如此凶险,里面定然更加危险。沈柒音拔出短剑,小心地向前?走去。 这座像牢房一样的石房里面比想象中要大上许多,里面像门口那样的机关设得也?不少,但都被沈柒音一一破了。 七拐八绕之后?,沈柒音隐隐听到了一些声响,就在她想要继续往里走的时候,一柄黑色的剑直指她的眉心而来。 沈柒音立即抬起手?中的短剑挡了下来,她定睛一看,是元德。 元德通身充满着?阴冷之气,正微眯着?眼睛看着?沈柒音。 “你是庆国的人??” 能躲开这么?多暗卫和侍卫的眼睛,破开他的阵法?,又能躲过这么?多机关,却一处伤也?没?有,这样的人?潜伏进府中,目的显而易见。 沈柒音没?有说话?,却在看到元德身上沾的红色血迹之后?眼神一凛,“你把?苏衍怎么?了?” 元德扯了扯嘴角,“想知道?那便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 说完提剑便向沈柒音扑了过来。 沈柒音毫无?惧意,收执短剑直指元德的脖颈动脉。 元德不愧是金国的镇国将?军,武功十分了得,若非自己在董伊人?与凌白的手?中接受几个月的非人?训练,沈柒音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元德身量高大,手?臂上肌肉虬扎,有着?恐怖的力量。黑色的利剑在他手?里翻转,令人?眼花缭乱,沈柒音集中着?精力应对,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他们二人?打得十分激烈,四周的装置已经被破坏个干净,自然也?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这时,一堵墙后?面传来了巨大的撞击之声,元德动作一滞,沈柒音因此抓到了他的漏洞,一掌打中他的心口,九尺之高的元德被打得连连后?退,随后?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沈柒音趁机破开墙壁,随后?便看到了浑身缠绕着?铁链的苏衍。 苏衍面色苍白,嘴角带血,粗重的铁链从?他的腰腹缠绕至双臂,手?腕的皮肉已经被镣铐磨烂。身上衣服像是被皮鞭抽过,炸裂开来露出带着?鞭痕的皮肤,这对于?平素才高行厚的苏衍来说,可?以说是衣不蔽体?。 尽管如此狼狈,但他的眸中却没?有一丝的屈服。 “阿音?” 苏衍充血的双眼紧紧盯着?闯进来的人?,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在看到沈柒音的瞬间,他脑袋轰鸣一声。 石房被入侵,苏衍猜到是有人?来救他,但他从?未想过,来的人?会是沈柒音。 见到还活着?的苏衍,还能唤她一声阿音的苏衍,沈柒音眼底已经发酸。 苏子言,我终于?找到你了! 沈柒音迅速地来到苏衍身旁,举起短剑便想要斩断锁住苏衍的镣铐,可?短剑的剑身已经被砍成齿状,镣铐却不见一点缺口。 “呵呵!” 元德看着?沈柒音的动作,没?有阻止反而笑?了起来。 “你以为这个锁链是什么?做的?”元德拔出从?苏衍身上抢来的短剑,“就像这把?剑一样,是用精玄铁,经过不断的锤炼而制成,你手?里那把?破剑怎么?可?能会将?精玄铁砍断?” 沈柒音转过头来,充满戒备地看着?元德,“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想要干什么??”元德将?视线转到苏衍身上,目光从?掩藏不住的狂热变成叫人?看不懂的复杂,“我只不过是想要与他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而已,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沈柒音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心平气和?你莫不是在做梦!” 元德擦了擦嘴角的血,仰头闭了闭眼睛,“做梦?呵呵,确实梦到过。” 沈柒音见状咬紧了一口银牙,抬起手?中的剑就杀了过去,“闭嘴!做梦也?不可?以!” 元德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没?有拔出他那把?黑色的剑,却抬起手?中的短剑迎战,“找死。”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79节 元德功力如何,苏衍最清楚不过,见沈柒音就这么?扑了过去,本能地起身想要追过去,但却被铁链束缚住,上前?不得。 铁链哗哗作响,四周地面坑坑洼洼,没?有一块是完整,显然是被苏衍所?破坏。 “阿音!小心!” 阿音? 元德听到苏衍的呼唤,眉头深深皱起,“你便是短剑的主人??” 沈柒音闭口不言,眼底泛着?冷光,出手?迅速,招招致命。 元德脸上爬上怒气,“苏子言,你说你对男子不感兴趣,可?这个人?又如何解释?” 苏衍心系于?沈柒音的安危,根本没?有搭理元德,元德见状心中更加郁结,看向沈柒音的目光里带着?嗜血的光芒。 沈柒音手?里的短剑根本抵挡不了用玄铁打造的短剑,三两下便被元德手?中的玄铁短剑斩断。沈柒音丢掉只剩剑柄的短剑,徒手?与元德对抗。 元德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向沈柒音刺过来的每一剑都带着?凶猛的内力,沈柒音拼死抵抗,腹部的五脏六腑被震得像是移了位一般,疼得沈柒音有些呼吸不畅。 沈柒音能与元德这种级别的人?对战到现在,功力显然是提升了不止一个级别,但苏衍却无?暇去关心此事,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将?他束缚住的铁链。 铁链被深深地钉在地底,无?论苏衍使出多大力气,也?无?济于?事,他跪坐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心中痛恨自己如此无?用。 元德将?体?内的内力不要命地打出,到现在已经渐渐有些后?劲不足。 沈柒音眸光一闪,这个元德一旦被惹怒便会乱了阵脚,只要心神一乱,破绽便会百出。 想到此处沈柒音边防守边对元德说道:“你还不知道吧,苏子言不感兴趣的不是男子,而是你!像你这般嗜血残忍之人?,他一向避之不及!” 元德闻言怒气更甚,出手?更狠,但手?中的招式明显已经开始乱了。 沈柒音见状开始火上浇油,“你知道他喜爱什么?样的人?吗?没?错,就是本公子这般的肤白腰细的貌美之人?,像你这副皮肤皲黑身量高大的模样,永远不可?能入得了他的眼睛!” 元德虽然知道沈柒音是在激怒他,但从?沈柒音口中说出的字字句句,像是一根根针一样,刺进他的心里。 他捏紧了手?里的红色剑柄,红着?眼睛疯了一样,毫无?章法?地刺向沈柒音。 一直在防守的沈柒音找准机会,迅速抽出元德腰间的那柄黑色的剑,顺势刺向元德的咽喉,元德仰头向后?躲去,虽然避免了被一刀割喉,但猛烈的剑气还是划破了元德颈间的皮肤,瞬间渗出血珠。 沈柒音趁势而上,手?中闪着?骇人?光芒的黑剑,朝着?元德的要害刺去。 局势转变,防守之人?变成了元德。他抬起短剑抵挡沈柒音带着?汹涌内力的一剑。 “叮”的一声,元德手?中那把?用精玄铁打造的短剑被沈柒音手?中的黑剑,斩断了。 沈柒音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黑剑,眼底涌上欣喜的光芒,她将?全身的内力聚在手?心,朝元德的心口打去,随后?迅速来到苏衍身边,抬起手?中的黑剑斩向铁链,铁链应声而落。 苏衍没?了玄铁链的束缚,飞身而起,一脚将?被沈柒音打得再一次吐血的元德踢倒在地,接过沈柒音手?中的黑剑,抬脚一步一步走向元德。 第96章 苏衍的那一脚对元德造成不小的伤害, 他单膝着地又?吐出?来一大口鲜血。 元德擦了擦嘴角的血后?抬头看着向他走来的苏衍,苏衍面上虽无?一丝表情,但元德知?道, 苏衍的心中定然是想要将他千刀万剐。 没有人比元德知?道苏衍的有多恨他,自己一旦落入苏衍的手里,必死无?疑。 深深地看了一眼苏衍之?后?, 元德撑在地面的手掌猛地一拍,脚下突然开了一个圆洞,随后?他便落进了圆洞之?中,一开一合只?在瞬息之?间, 待苏衍反应过来之?后?,圆洞已经闭合。 沈柒音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找到机关再打开圆洞,却被苏衍阻止了。 “危险, 别追。” “为什么?”沈柒音不解, “你来金国不就是想要他的命吗?此时不追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苏衍抬手抚平了沈柒音眉间的川纹, “今日不同往日。” 自己的命无?所?谓, 但如今他最爱的人就在这里,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沈柒音再去涉险。 沈柒音瞬间就明?白了苏衍话中的意思, 她抬眼看着苏衍, “你不报仇了吗?” “报,可你更?重要。” 说完不等沈柒音说话便拉住沈柒音的手一起离开了石房。 刚出?了石门, 元府的侍卫便围了上来。 侍卫长发现后?院的暗卫全军覆没,看守的人也死于?非命, 他立即召集了府上的侍卫, 刚想要冲进石房, 石房里便出?来两个人,他定睛一看, 其中一个是被元将军关押的庆国大将军苏衍,而另一个竟然是被黄沅送进来讨好将军的小白脸! 所?以这个小白脸是庆国派来救苏衍的奸细!这个小白脸竟然将苏衍安然地救出?来,那方才进入石房的元将军在何处?想到此处侍卫长领拔出?剑来指着沈柒音与苏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潜入镇国将军府来救人!” 苏衍将沈柒音挡在身后?,抬起手上元德的剑,做好迎战的准备。 在看清苏衍手中元德的佩剑之?时,侍卫长心中一惊,元将军的佩剑墨啸竟然落入了苏衍的手中,难道元将军已经遇害了? 侍卫长捏紧了手中的剑,一声令下,身后?的侍卫朝着苏衍与沈柒音蜂拥而上。 苏衍举起手中的墨啸剑,劈手夺下一个侍卫的佩剑,随即抛给身后?的沈柒音。 沈柒音接过剑后?,脚尖一点,一个纵身越过苏衍,挡在了浑身是伤的苏衍身前。 “阿音,你·····” 沈柒音头也不回,“这么点人我还可以应付,你自己小心!” 说完利落地割开一个侍卫的喉咙,一掌将向他扑过来的几?人打翻。 苏衍见状挑挑眉头,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好。” 没有了元德这个最大的威胁,元府中的侍卫根本不是沈柒音与苏衍二人的对手,他们二人不恋战,将包围杀出?一个缺口之?后?便迅速逃离了元德的府邸。 他们二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城门口,本想直接硬闯出?城,可城门口显然已经接到了信号,已经有重兵在把守。 “阿音,城门口把手的人太多,若是我们硬闯,势必会遭到大批金国士兵的追杀,很不利于?我们逃回大庆。” 沈柒音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如今只?能先?回到城中,然后?再想办法出?城。 全城都在搜捕沈柒音与苏衍二人,好在天际已经擦黑,他们二人趁着夜色成功躲过一批搜捕人员,来到了一个破乱的小屋藏身。这个小屋非常隐蔽,搜捕人员一时半刻不会找过来。 沈柒音将苏衍按坐在草垛上,拉起他血肉模糊的手腕,“你的手需要尽快上药。” 苏衍一瞬不瞬地看着沈柒音的脸,眼底尽是温柔,“没关系,我一点都不疼。” “可是我疼。” 沈柒音抬眼看着苏衍,“苏衍,我疼,我心疼……” 大颗的眼泪顺着沈柒音的面颊滑落,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之?前她总是不想承认,自己对苏衍的那些恨,早已经在苏衍三番五次的舍身相救下消散了。自己也已经知?道了,曾经他们之?间横着这么大的误会。如今误会已解开,又?有什么理由不遵循自己的内心呢? 所?以在听到苏衍在金国失去踪迹的消息之?时,她不顾一切赶到南疆,不顾所?有人阻拦独自一人闯入敌国的地盘,想要救出?他,也想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苏衍见到沈柒音的眼泪瞬间变得?六神无?主,抬手拭去沈柒音的眼泪后?将她轻轻拥入怀里。 沈柒音感受着这个久违的拥抱,“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到金国来?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苏衍摩挲着沈柒音的黑发,“那时是不太想活了。你都要带着小阿宁嫁给别人了,我活着也是生不如死。所?以我就在想,既然当?初是因?为报仇一事才让我俩走到这步,那我便来报仇。能杀了元德最好,若是不幸死了,那也是我的命。” 可自己这张脸在金国是无?所?遁形的存在,他刚进越城,便被元德的人发现了踪迹。 元德的功力本在苏衍之?下,苏衍为了斩杀元德,一时不察中了计策,被元德使了邪术困在阵内,最终被捕。那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元德将他抓住之?后?,对他说了很多令他难以启齿的话。苏衍自是宁死不屈,被困在石房之?中,暗无?天日。 就在他今日想要引来元德做最后?一搏之?时,说要嫁给别人的沈柒音奇迹般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想到这里,苏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与凌白……” 沈柒音闻言从苏衍怀中抬起头,“我骗你的,我与凌白只?是朋友,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别人。苏衍,你说过小阿宁只?能有你一个爹,所?以我怎么能嫁给别人呢?” 苏衍听了眼里迸出?喜悦的光芒,“你是说……你……” 沈柒音靠近苏衍,轻轻地吻上他的嘴角,“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来王府做赘婿的吗?” 苏衍活了这么些年?,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喜极而泣。 他的双眼被泪水模糊,颤抖着双手将再次将沈柒音紧紧拥进怀里。 沈柒音能真切地感受到苏衍正在颤抖的身体,她抬起双手环住苏衍劲瘦的腰,“你还没说愿不愿意呢。” 苏衍听了连连点头,“我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 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他怎么会不愿意呢? * 沈柒音原本想利用?易容之?术助他们二人出?城,可之?前为了接近元德不让他发现端倪,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她丢掉了。 如今城外满是追兵,根本没有办法去采买需要的工具。 沈柒音思索一番,背过身去,脱掉了身上的衣衫。 苏衍看着沈柒音圆润的肩头与雪白的背,微微睁大了眼睛,“阿音,你……” 沈柒音边扯出?胸前的裹布边说道,“想要不被察觉,我需得?先?恢复女儿身,再去采买需要的东西。” 扯下裹布之?后?,沈柒音转过身来,抽出?头上的发带,随便挽了一个发髻,立即从翩翩少年?郎变成了令人移不开目光的佳人。 “我与凌白学了一些易容之?术,只?要有了工具,我们定然能安然的出?了越城。” 苏衍就这么注视着沈柒音,目光里满是爱意,“我的阿音真厉害。” 沈柒音停下手中挽发的动作,歪着头看向苏衍,“原来苏将军也会油嘴滑舌啊。” 苏衍摇头,“我明?明?是真情流露。” 沈柒音闻言上前搂住苏衍的脖颈,“那今后?苏将军定然要多说些我爱听的。” “都听阿音的。” 沈柒音与苏衍在这小屋里等到了天亮,估摸着街市开始热闹了之?后?,沈柒音与苏衍才钻出?小屋。 搜捕的人搜了一夜,街道上依然还有人在继续搜寻着。 沈柒音与苏衍小心地避开这些搜捕人员,找到一个百货小店,迅速找到需要的东西,在结账的时候,从后?院进来一个人。 那人在看到沈柒音的时候,微微皱眉道:“金小七?” 在看清了这人之?后?,沈柒音暗道运气不好,竟然碰见了元德的从前的男宠,黄沅。 沈柒音立即拉住苏衍准备撤离,却突然听见了搜捕人员走进来的吆喝声。 沈柒音心中一凛,今日运气真背,看来躲不掉拼死一战了!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80节 就在沈柒音与苏衍做好了厮杀的准备之?时,黄沅一把拉住了他们,“快跟我来!” 黄沅把他们二人带到了后?院,将他们藏在了后?院地窖中一个隐蔽的拐口,并关好了拐口隐形门之?后?,才出?了地窖。 没过多久,沈柒音清晰地听见搜捕人员在地窖之?上的翻找声音。 “我都说了,我这里并没有什么奸细,你们为何不信?” 士兵对着黄沅抱拳,看似恭敬,但言语中却有着显而易见的轻蔑,“对不住了黄公子,捉拿奸细事关重大,不是您说没有久没有的。再说了,这可是元将军下令的事情,所?有人都得?服从,更?何况是您呢。” 说完不等黄沅说话,便又?大声地吆喝手下继续翻找。 “大人,这里有个地窖!” 那人闻言睨了黄沅一眼,“哦?竟然还有地窖?下去搜!” 士兵得?了命令,立即冲了下去,将地窖里的酒坛翻得?乱七八糟,坛中的酒也流得?到处都是。 黄沅见到之?后?,板起脸厉声说道:“我说你们不要太过分了!你们找人归找人,为何要将我的酒给打翻?” 士兵翻了个白眼,“这些酒坛妨碍我找人,打翻就打翻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黄沅捏紧了拳头,“这酒是元将军为了年?底庆生命我酿的,你们给打翻了要如何向将军交代?” 士兵面面相觑,元德每年?的生辰所?用?的酒确实?是黄沅送去的,而如今却被他们打翻了大半,不禁开始心虚起来。 “好了好了,这里没有,咱们去下一家!” 至此,酒窖才又?恢复了安静。 第97章 “为什么帮我们?” 对于黄沅的出手相助, 沈柒音非常不解。 黄沅没有说话,而是而是撩起广袖,又?解开了衣襟, “看见了吗?” 只见黄沅的心口和手臂青紫交加,旧痕添新伤,看着十分?可怖。 沈柒音已?经猜到他这身伤的来源, “这是出自元德之手吧。” “没错,”黄沅看着这一身的痕迹,“元德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我在他那里受尽了折磨。就算他已?经厌弃我了, 还要威胁我,要我再找个令他满意的人?才会考虑彻底放过我。” 黄沅像是不想再回忆往昔的事情,将衣襟系好, 随后?看向沈柒音, “我恨他, 但我没什么本事, 撼动?不了堂堂镇国大将军。但我却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他想要抓你们, 我就叫他不得如意。” “你不怕被他查到之后?要了你的命吗?” 黄沅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早就不在乎了, 既然活着不能?为自己鸣冤,死了便死了吧。” 沈柒音与苏衍对视了一眼, 如今他们确实需要黄沅的帮助,不然真的很?难逃出金国。 “如此便多谢黄公?子了。” 黄家的铺子有沈柒音需要的大部分?东西, 但却没有其中两样特殊的材料。 “你们且在此等着, 我去帮你们买回来。” “黄公?子, ”沈柒音叫住了黄沅,“小心行事。” 黄沅没有说话, 转身踏出了铺子。 东西买得很?顺利,黄沅还顺带了一些?苏衍需要的伤药。 沈柒音接过伤药,“多谢黄公?子。” “不必客气,不过······”黄沅盯着沈柒音看了半响,“你扮作女装完全看不出一丝端倪,方才我以为我看错了。” 沈柒音轻笑,“你没有看错,我就是女儿身。” 黄沅有些?惊讶,随后?轻叹了一口气,“也是,哪个男子能?有你这样的身段与样貌。” 沈柒音抬手轻触自己的脸颊,“从前我并不在乎样貌,但若非因?为这副样貌,我也不会被黄公?子选中,所以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将人?救出。” “我知道元德的后?院关着一个人?,但今日看了贴了到处的追捕令才知道,关的人?竟然是庆国的人?,”黄沅说着目光在沈柒音与苏衍之间来回巡视,“不过,你们庆国人?的相貌都生的如此好看吗?” 沈柒音闻言看着黄沅的眼睛认真地说,“相由心生,在我看来,黄公?子的相貌也不遑多让。” 黄沅笑了笑,“没想到你还如此会安慰人?。正午时分?城门口换人?轮守,你们可趁着那个时候出城。你快给他上药吧,我先?出去了。” 沈柒音点?头,随后?便小心翼翼地给苏衍上药。 苏衍看着认真为自己上药的沈柒音,“我的阿音就是颗小福星,走到哪都有人?相助。” 沈柒音头也不抬,“别贫嘴,你的伤再不好好上药,就要烂到骨头了。” “是啊,还好阿音及时来救我,不然我可能?就见不到今日的太阳了。” 沈柒音睨了苏衍一眼,“还说,若不是你想不开非要独自一人?来报仇,又?何须担忧见不到今日的太阳?” 苏衍凑近沈柒音,低声认错,“阿音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为了能?日日见着阿音与阿宁,我定?然惜命爱命,争取长命百岁,阿音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沈柒音挑了挑眉,嘴角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如此,我便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好了。” 为苏衍上了药之后?,沈柒音便迅速地做了两张□□,贴合在两人?脸上,再换上黄沅为他们准备的衣衫,他们二人?如今看上去已?然是一对普通夫妻的模样。 “黄公?子,我们该告辞了。” 黄沅轻叹了一口气,“好,后?会有期。” 沈柒音与苏衍抬手抱拳,与黄沅告了辞之后?,便从后?院的偏门离开了。 黄沅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虽然萍水相逢,但沈柒音却是少有真心尊重自己的人?。金小七这个名字显然不是她的真名,原本想要问一问她的本名是什么,但转头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因?为如今一别,此生便没有再相见的可能?了。 黄沅的说得没错,正午时分?城门的轮守开始换人?。沈柒音与苏衍趁着此时走向城门。 “站住!例行检查!” 沈柒音与苏衍依言停下。 守卫先?是对他们搜了身,衣袖与暗袋都被搜了个遍。 因?为□□有时限,沈柒音本想带着制作面?具的工具与材料,但想到城门的守卫若是搜身的话便解释不清了,所以便什么也没带便来到了城门口。 此时沈柒音不禁在心里庆幸他们有先?见之明,不然可能?又?陷入危险当?中。 搜完了身,守卫拿着画像仔细地辨认着。 他手中的通缉画像虽然寥寥几笔,但却将沈柒音与苏衍二人?的神韵画了出来,而此时他们两人?各自顶着一张普通到极致的脸,与画像上的人?大相径庭,守卫比对之后?便放了行。 沈柒音与苏衍顺利地出了越城,从城外马场顺了两匹马,向着边境而去。 他们二人?不敢耽搁,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终于到达了边境。 因?为□□早已?经失去效用?,他们顶着这张在整个金国都贴着通缉画像的脸,关卡目测能?有五千人?在把守,想要穿过关卡几乎是不可能?。 虽然两国是敌对的状态,但边境的官员都默认一些?脸熟的商贩在两国之间穿梭。 沈柒音与苏衍想要故技重施,躲在小贩的马车内混出城,但边境严查,这个方法已?经不可行。 但也不能?就着么拖着,大庆就在眼前,看来不冒险是不行了。 他们二人?将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用?草灰涂成灰黄色,掩盖掉一些?令人?侧目的相貌,随后?便低调地潜入了边境小镇中。 小镇的上商贩忙忙碌碌,暂且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但想要采买自己需要的东西,却依旧很?难,因?为各家各户的门上都贴了他们两人?的画像。 “阿音,如今我们只能?劫下前往大庆商贩了。” 沈柒音点?头,“好。” 说做就做,他们劫下了一辆前往大庆边境的马车,打晕了车上的两个小贩,脱下他们的衣服换上。 虽然不能?制作□□,但粘些?胡须还是难不倒沈柒音的。 他们二人?赶着货车,在夜色降临之时向着进入大庆城唯一的关卡而去。 马车缓慢而行,到了关卡被拦了下来。 “你们两个下来,例行检查!” 沈柒音与苏衍闻言下了马车,关卡的士兵仔细地打量着他们二人?,“干什么的!” 苏衍微微驮着腰,“回官爷,小的挖了一些?药材,想要去庆国卖些?钱财讨生活。” “卖药材?为什么我从前没有见过你们?” “我们二人?整日在山上找药草,一个多月才来一趟,您没见过也是正常。再说我们此等草民,您见过也不一定?能?记得啊。”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们有些?眼熟?来人?,将画像拿过来!” 士兵接过手下递来的画像,对着沈柒音和苏衍仔细比对,沈柒音用?马车上一些?有粘性的草药,将二人?眼皮下拉,变得比从前小了不少,再加上他们刻意模仿被他们打晕的商贩,所以士兵一时半会没有认出他们。 士兵收起画像,“行了,看你们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来气,老子是阎王爷吗!” 说着抬腿踹了苏衍一脚,苏衍陪着笑脸,“官爷说得对,官爷说得对!” 说完苏衍拉起马车,准备越过关卡。 “慢着!” 突然,身后?响起的声音阻止了他们的去路。 苏衍与沈柒音准头看去,是几个骑着铁骑穿着铠甲的人?。 为首的看上去是个将领,他犀利的目光盯着苏衍和沈柒音,“没看错的话,这是老张家的马车吧。” 苏衍稳住心神,“是的官爷,小人?家的马匹病了,所以今日借了老张的车子一用?。” “是吗?”这个将领扫视着苏衍,“那为什么老张和他的儿子,会晕倒在小巷子里?” 苏衍心中一凛,被发现了? “来人?!这两人?十分?可疑,给我拿下!” 将领的话音刚落,苏衍与沈柒音便劈手夺下两个人?手中的剑,先?发制人?与他们打了起来。 但他们人?实在太多了,就算沈柒音与苏衍的功力再高,也抵挡不过千军万马。打斗之中,他们二人?脸上粘的胡须早已?脱落,容貌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领头的将领见状欣喜若狂,“快!抓活的!他们两人?就是庆国的奸细!” 沈柒音与苏衍的身上已?经落下多出剑伤,血水染红了衣衫,狼狈不堪。 就在沈柒音觉得自己手中的剑已?经挥不动?的时候,杨副将咆哮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耳中。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81节 “快!保护郡主!保护将军!” 沈柒音与苏衍抬眼看去,只见杨副将和董卓带领大批军队往这里赶来。 他们原本已?经做好了和对方同生共死的准备,此时见到大庆的将士们又?激起了他们的斗志,一剑捅进一个士兵的心口,剑拔出来的时候,血水喷了满脸,但也掩盖不住脸上欣喜的神色。 杨副将与董卓一路杀到沈柒音与苏衍的身边,将满身是血的二人?护在中间。 “郡主!将军!我们来迟了!” 沈柒音嘴角扬起笑容,“不,一切都刚刚好!” 原本必输无疑的沈柒音与苏衍,在杨副将与董卓带领的将士加入之后?,胜利的天平便向他们这边倾斜了。 但毕竟是在敌国的地盘上,他们丝毫不恋战,将苏衍和沈柒音救出便撤离了金国边境。 不过也因?为苏衍与沈柒音的潜入以及杨副将领兵入侵,导致大庆与金国的战争,一触即发。 第98章 在沈柒音与苏衍回到边疆城的军营不过五日, 金国大军便气势凶汹地?压境而?来。 苏衍的伤还没好全,便盔甲上身,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临别之际, 他将沈柒音拥入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阿音,等我回来。” 沈柒音抬手回抱住苏衍, “好,我等你。” 苏衍收紧了手臂,将脸紧埋在沈柒音的颈间,深深地?嗅了一下沈柒音的发香, 随后松开沈柒音,大步踏出了城门。 沈柒音立在原处看?着苏衍的背影,在他们未和离之时, 沈柒音就等了苏衍很多次。 每当苏衍出发南疆征战, 她在苏府每日都胆战心惊, 夜不能寐, 直至捷报传来才能有个好眠。 今日是第一次离战场如?此近, 有担忧, 有忐忑, 但更?多的是坚定与信任,他相信苏衍定然能大获全胜, 凯旋归来。 两军对峙,苏衍跨坐在马鞍上, 单手握缰, 紧紧盯着对面的金军。 杨副将巡视着敌军, 低声和苏衍说?道:“将军,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们的领军将领?” “别急, ”苏衍姿势不变,“该来的总会来的。” 说?时迟那?时快,苏衍的话音刚落,金军中间便自动分开一条小道,手握墨啸剑的元德骑在马上,缓缓地?来到金军最前方。 苏衍的目光落在了元德手中的那?把剑上。 金国的领军将领是元德在苏衍的预料之中,可他手中拿的剑却令苏衍心中一凛,他与沈柒音分明已经?将墨啸剑留在了黄沅的家中,如?今却又回到了元德的手上,难道····· “眼熟吗?”元德拔出手上的墨啸剑,细细地?打量着,“这把剑能重回我的手里,还要感谢苏将军你呢。对了,我还要送个礼物?给你。” 说?着元德抬起手势,随后几个士兵抬着一个用布裹起来的物?体,将那?物?体随意地?丢在前面的空地?上。 “知道这是什么?吗?”元德盯着苏衍的目光阴郁且残忍,“打开。” 士兵得令将裹着的布打开,印入苏衍眼帘的是黄沅青紫交加赤/裸的尸体。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元德下巴轻扬,“将他脱光了掰开双腿绑起来丢进军营中,几个月没碰女人的弟兄们一个接一个上,就这么?被玩死的。” 元德姿态散漫,语调漫不经?心,仿佛黄沅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供人玩乐的畜生一般。 苏衍闻言眼底崩出了骇人的冷光。 “哈哈哈哈哈!”看?到苏衍的神情之后,元德仰天大笑起来,随后一双鹰目紧盯着苏衍,“对,就是这个眼神。苏衍,你知道吗,当初就是因?为你这个眼神,让我惦记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你自投罗网了,却让你逃走了,太可惜了……” 苏衍握着九吟剑的手暴起了青筋,“疯子!” “没错!我就是疯子!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次落入我的手里!否则……” 元德的话没说?完,便被苏衍射出去的箭羽打断,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苏衍拔出九吟剑,直奔元德而?去。 他们二人身上都还有伤,苏衍是外伤,而?元德则是内伤。 元德阴狠的眼神盯着苏衍,他此次来的目的就是捉住苏衍,废掉他的武功,再挑断他的脚筋,将他永远囚禁在自己?的房内。 苏衍手中的九吟剑飞速翻转,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元德的命。 元德心狠手辣,手段阴毒,人人得而?诛之。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救了他和沈柒音的黄沅,为了被他凌虐致死的其?他男宠,也要将此人的命留下! 他们二人打得天昏地?暗,剑气环绕,使其?他人靠近不得。 忽然,元德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苏衍眼前一花,随后剑气的破空之声和杨副将的怒吼之声同时传入了苏衍的耳中。 “将军,小心!” * 沈柒音立在边境城的城墙之上,眺望着庆金厮杀的方向。 虽然看?不到厮杀的战场,但通过那?一方乌蒙的天色便可以想到,战场是有多么?残忍。 “郡主,此地?风大,要不咱们进去等?” 沈柒音没有动,她一身红衣随着城墙上猛烈的风猎猎作响,满头青丝随风飞扬,“董卓,他会平安回来的,对吧?” 董卓随着沈柒音的目光看?两国交战的方向,“战场瞬息万变,四处危机,但将军他定然······” “报!” 董卓话音还未落,便听?到传讯兵骑着马儿直奔城门而?来,沈柒音提起裙摆,以最快的的速度下了城墙。 “如?何了?” 传讯兵单膝盖着地?,抱拳对沈柒音说?道:“此次对方虽然兵力较多,但我大庆兵强马壮,将金兵打得节节后退,可是……” 沈柒音在听?到那?个可是的时候,心中一跳,“可是什么??” “金兵领兵将元德和苏将军,不见了······” “不见了?”沈柒音双手放在传讯兵的肩头,将他一把拎起来,“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传讯士兵没想到八尺之高的自己?竟然被纤瘦的郡主如?此轻易的拎起,“就是······苏将军和元德打着打着,突然消失了。” 沈柒音松开了传讯士兵,凭空消失是不可能的,定然又是元德在搞鬼。 “董卓,收拾一下,与我即刻前往庆金交界。” 沈柒音将宽大的外袍换成了利落的窄袖,执缰扬鞭,迅速地?向庆金交界处驶去。 由?于两国将领的消失,双方军队处于暂时休战状态,但大庆的士兵依旧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而?金军已经?完全失去了刚开始的嚣张,全部退至金国领土。 “杨副将,怎么?回事?” 杨副将见到沈柒音原本?锐利的目光瞬间变得沧桑,坚毅脸上满是愧疚之色,“郡主!末将该死!末将又一次把将军弄丢了!” “杨副将莫要自责,元德就是有备而?来。苏衍先前被元德的把戏困过一回,他天资过人,定然不会再被困第二回 。”沈柒音抬眼看?了眼遥遥相对的金军,随后又开口说?道:“边境这么?大,他们不可能走远,定然还在这附近。” “可是我派了人在这附近找了,都空手而?归,”沉稳可靠的杨副将此刻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们都找不到,还是我去找吧!” “杨副将等一下!” 沈柒音见杨副将说?走便走,立即出声阻止道:“元德奸诈,又会一些邪术,您去了也是无功而?返。” “那?如?何是好?” “我去。” 杨副将听?了立即反对,“不可!您都说?了元德奸诈,若是您出了什么?差池,我如?何向王爷交代?” “杨副将难道您忘了我是如?何将苏将军救出来的吗?他是会一些邪术没错,但我沈柒音也不是吃素的。” 元德的阵法?中带有一丝邪气,而?自己?从凌白那?里学来的可是苍术一脉传承下来的精髓。自古邪不压正,沈柒音相信自己?定然能够再次破解元德的术法?! “这个元德,这么?多年不上战场,竟然是去研究这些歪门邪道了!郡主,还是让我和您一块去吧!” “去的人太多容易打草惊蛇,况且此处还需要您来镇守,我与董卓去找足矣。”沈柒音观察着四周,“一切阵法?的布置,都需要借助遮挡之物?才能实行,杨副将,您只需要告诉我此地?的布局便可。” “郡主,可有发现?什么??” 根据杨副将提供的线索,两国交界之处大多为荒原,只有这座矮山上有一些茂林,所以沈柒音带着董卓直奔矮山而?来,但他们二人已经?将这座山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一丝异样。 沈柒音停下脚步,“风终于停了。董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董卓闻言仔细聆听?,片刻之后摇了摇头,“并未听?到。” “那?便对了,现?在是春季,再小的树林都会有些鸟雀,可这片林子却安静的诡异。” 就如?同他第一次去找假扮成老头的凌白那?般,布了阵的林子鸟雀无声。就连苍术大师的亲传徒弟凌白都做不到不惊动飞鸟,又何况使了邪门歪术的元德呢。 方才风声太大,她不好判断,可现?下风已止,这个林子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董卓侧耳细细地?辩听?了一会,发现?果然如?沈柒音所言,捏紧了手中的剑柄,“郡主,难道元德就在附近?” 沈柒音点头,“没错,有一些阵法?可以阻隔声音,说?不准他们二人便在我们伸手可触的地?方,只不过我暂时还找不到阵眼在那?里。” 沈柒音说?完半响都没有听?到董卓的声音,立即转过头去,发现?董卓也不见了。 沈柒音凝神屏气,元德果然就在这附近。 元德将苏衍带进阵中,却停留在这里没有离开,说?明有人在阵中制衡着他,而?制衡他的人,定然是被他带进阵中的苏衍。 想到此处沈柒音微微放下心来,至少苏衍现?在是活着的。 但在元德布的阵中,苏衍的行动会大打折扣,所以不能再拖下去了! 沈柒音执起碧云剑尖在脚底画了一个解阵图,随后拔出短剑,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的心口,取出了一些心头之血。 凌白曾经?说?过,想要破除阵法?,最快的便是以自己?的心头血为引,滴入解阵图中,大部分的阵法?在此方法?之下都无所遁形,但此方法?却有着很大的反噬作用,所以一般不可取。 但她此刻没有他法?了。 沈柒音面色苍白,将心头血滴在了解阵图中。果然,阵眼瞬间就出现?在沈柒音的眼前。 沈柒音收起短剑,手中凝起一股内力打向阵眼,“破!”随后便看?到吐了一大口鲜血的元德。 若是沈柒音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阵法?如?此难破,定然是耗了元德不少功力,所以阵被破了他也因?此受了重伤。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82节 第99章 苏衍手中的?九吟剑尖指地, 满身是血的?立在元德的?对?面,而他的?脚边是已经受了伤而陷入昏迷的?董卓。 沈柒音立即上前?扶住苏衍,“还好吗?” 苏衍擦了擦嘴角的?血, “我?没事。” “是你?你是女人?” 沈柒音侧首睨着元德,“是女人照样能杀你。” 元德将墨啸剑撑着身体,扯了扯嘴角, “所以,你便是与?苏衍成过亲的?永乐郡主?” 沈柒音碧云剑直指元德,“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话。”说完便要冲上前?去,但手腕却被身侧的?苏衍拉住。 “阿音, 让我?来?。” 沈柒音回过头看向苏衍,是了,元德的?命应该终结在苏衍的?手中才对?。 “好。” 苏衍没有了邪阵的?压制, 攻向元德的?一招一式都狠厉异常, 而元德被自?己布的?邪阵反噬, 受了内伤, 此刻已经能够明显地看出来?, 他在硬撑。 元德在苏衍的?进攻之下, 节节败退, 败相?已现。不过几个回合,元德身上便有了多处外伤, 血水浸湿了他的?衣袍。 苏衍九吟剑直指元德心?口,他本可以躲避, 但他后退的?脚步一滞, 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剑。 剑尖刺穿了元德的?胸膛, 而元德却扬起嘴角笑?出了声。 “呵呵!苏衍,今日果然不是你死, 便是我?亡······” 苏衍面不改色地拔出了九吟剑,鲜血喷涌,撒了苏衍满脸。 随着鲜血的?流淌,元德的?面上开始发青,但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楚,一双眼睛紧盯着眼前?的?人,“苏······子?言······”随后便轰然倒地。 虽然已经知道今日元德必死无疑,但在亲眼见证苏衍将元德一剑毙命的?时候,沈柒音的?眼眶还是不自?觉地红了。 七年了,苏衍终于?报了血海深仇。 九泉之下的?老将军终于?能够安息,噩梦缠身的?苏衍也终于?能够解脱。 而残忍至极的?元德,十八层炼狱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京都城 “来?了吗?” “来?了来?了!进城了!” “快快快!都散开!给将军郡主以及英勇的?将士们让路!” 随着长长的?兵马队伍进了城,原本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的?城民们以最快的?速度分散至两边,欢呼着迎接大庆的?大功臣。 一人指着队伍最前?面的?一匹骏马激动地与?身旁的?同伴说道:“快看!郡主与?苏将军共乘一匹马,是不是代?表他们二人复合有望了?” 同伴比较冷静,微微摇头,“错!” 那人瞪大了眼睛,“错?怎么会错?” 同伴又说:“在我?看来?,郡主与?驸马不是复合有望,而是已经复合了。瞧见郡主腰间的?那只手臂了吗?若非和?好,郡主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允许苏将军将她揽在怀中呢?” 那人忧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这两人身侧立了一位白衣男子?,执着玉扇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半响,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罢了,早在睿亲王蒙冤那时,我?与?她便没有可能了,如今她与?苏衍能够重新走在一起,也算是合情合理·····” 此人正是大理寺卿于?瑾年,他就?这么看着与?苏衍同乘一匹马的?沈柒音在自?己面前?走过,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微微发愣。 突然,身旁传来?一阵哭豪之声,吓得于?瑾年打了一个激灵。他转头看去,竟是一个长得英俊不凡的?男子?,正泪流满面地看着沈柒音的?方向,看上去痛苦异常。 唉,看来?又是一个心?悦郡主的?伤心?男子?。 这男子?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于?瑾年实在于?心?不忍,便伸手拍了拍这人的?肩背,“这位大哥,莫要哭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长得如此英俊,定然会遇到更好的?人!” “你胡说!”那人带着哭腔,“世上哪还有比郡主更好的?女子??” 于?瑾年被一噎,随即点?头道:“你说得对?,世上再难找出如郡主这般的?女子?了······” 那男子?闻言觉得更加伤心?,“我?等了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来?了她和?离的?消息,结果又和?苏衍这小子?和?好了!妈的?,真是便宜他了!” 这人人高马大,虽然哭得伤心?,但他哭得样子?也确实好笑?,让于?瑾年联想到衙署内养的?那只大犬,忘了喂饭的?时候便是他这个模样。 于?瑾年心?中的?惆怅因此也冲淡了许多,他憋着笑?又拍了拍这人的?肩膀,“想开点?,日子?总要过的?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于?瑾年不会安慰人,这人听?了他的?安慰又开始嚎哭,震得于?瑾年耳朵发麻。 “哎呦我?的?石大将军!可总算找到您了!”一个管家打扮的?人气喘吁吁地对?这个男子?出现在此,苦口婆心?地说道:“陛下今日设宴,您再不回府沐浴更衣便赶不上了!” 男子?闻言擦了擦眼泪,“回府。” 留于?瑾年在原地呈石化?状。 石将军?这人便是那个近日才回到京都城的?车骑大将军石云铮? 不愧是武将,就?连哭起来?也是声音最大的?那个! 沈柒音与?苏衍直奔睿亲王府。 府门前?站满了人,有父王,董娘子?,凌白,金萍萍,还有在父王怀里好奇地四处看的?小阿宁。 沈柒音与?苏衍下了马,注视这些牵挂自?己的?人说道:“我?回来?了。” 睿亲王面带严肃,“还知道回来?。” 沈柒音知道父王对?于?自?己孤身一人涉险金国一事颇有意见,她睁着一双无辜眼睛,带着些对?父亲的?撒娇语气说:“父王莫要生?阿音的?气,阿音下次再也不让自?己涉险了。” 看着这样的?沈柒音睿亲王哪里还有气?他叹了一口气,“父王没有生?气,只是担忧你的?安危,阿宁她也很想你。” 沈柒音接过软糯的?小阿宁,一颗心?都被融化?了。 “小阿宁,娘亲回来?了!” 几人回了府之后,苏衍的?刚喝了一杯茶,便要收拾一番前?往宫里复命,并参加庆帝为他设的?庆功宴。 沈柒音为苏衍更上外衫,苏衍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柒音,“阿音,我?仿佛是在做梦一样。” 沈柒音抬眼了苏衍一眼,“做梦?” 苏衍点?头,“嗯,你为我?更衣,为我?做膳食,都是只能在梦里出现的?场景。” 沈柒音没有接话,而是上前?两步在苏衍的?锁骨上留下了一排浅浅的?牙印,“痛吗?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吗?” 苏衍一双星眸微闪,紧紧箍住沈柒音纤细的?腰肢,嗓音中带着一丝暗哑,“阿音……” 沈柒音却挣开苏衍的?怀抱,“好了,你该进宫了。” 苏衍闻言正了正色,“好,等我?回来?。” 苏衍出了王府,跨上追风,一路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苏衍不仅为人刚正不阿,品行高洁,又是领兵的?绝佳人才,庆帝越看苏衍心?中越是欢喜。 述职完毕后,庆帝亲自?上前?扶起苏衍,“爱卿快请起!午膳早已备好,爱卿快随朕一同前?往!” 宫宴大同小异,京都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在邀请之列,苏衍一眼便看到了双眼含火的?石云铮。 苏衍知晓石云铮对?自?己意见颇大,果然,酒过三巡之后,石云铮便拎着酒坛来?到他的?桌案。 “苏将军,你我?二人曾经比过很多次武,今日咱们不比武,”说着抬起手中的?酒坛子?,“比酒量如何?” 苏衍挑了挑眉,“我?拒绝。” 石云铮一愣,“你你你……苏家小子?,你连酒都不敢与?我?比,要如何保护郡主?” 苏衍坐在原地微微笑?着,“阿音她很厉害,她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还可以保护我?。” 苏衍的?这番话无疑是给石云铮又一大打击,哆嗦着嘴唇说道:“你作为一个武将,竟然能说出如此懦弱的?话来?,你害不害臊?” “苏某说的?可是事实,想必郡主一人深入金国救我?于?水火之中,以及边境破元德邪术一事,大家都有耳闻,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石云铮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地做回了位置,扬起手中的?酒坛便猛灌起来?,任谁劝都没有用。 苏衍作为今日的?主角,自?然也被灌了不少酒,但他依然保持着清醒。 宴席接近尾声,庆帝先行离开,参宴的?官员们也陆陆续续地退了场,就?在苏衍准备起身之时,喝了几坛酒的?石云铮娘踉跄着脚步走了过来?,坐在苏衍身旁一把抱住了苏衍的?手臂。 “小老弟!”石云铮大着舌头,“我?石云铮认输……我?认输了。” 苏衍不适地将他的?头推开,“石将军喝醉了。” “我?没醉!小老弟我?跟你讲,你一定要好好待阿音,你千万莫要再伤她的?心?了,我?心?疼,我?真的?心?疼……” 苏衍静默半响,“好,我?会的?。” 像是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石云铮松开了苏衍的?手臂,在随从的?搀扶下离开了宴厅。 目送着石云铮离开之后,苏衍没有走向厅门,而是抬腿走向了庆帝离开的?方向。 日向西沉,沈柒音抱着小阿宁边转悠边注意府门的?方向。 距苏衍进宫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按理说苏衍早该回来?了,可到现在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长信。” “属下在。” “替我?跑一趟皇宫,打听?一下苏衍被何事耽搁下了。” 苏衍领命离去。 沈柒音将小阿宁交给了奶娘,拿上碧云剑与?董伊人去了校场,直至天色擦黑才等到长信的?复命。 “郡主,苏将军不知为何惹怒了陛下,陛下将御书?房的?东西全砸了!” 沈柒音心?中惊愕,“什么?!可查到是为何?” 长信摇头,“属下不知,只知道陛下盛怒之后,便将苏将军赶出御书?房,若是没有猜错,将军也快到府上了。” “你们是在说我?吗?” 长信的?话音刚落,苏衍的?声音便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沈柒音立即上前?查看,“你有没有事?” 苏衍笑?着摇头,“无事。” 长信向着苏衍抱拳揖礼,“苏将军。”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83节 “不对?,”苏衍看着长信,“我?今日已经将虎符与?腰牌一并归还了陛下,所以从今后起,我?便是一介草民,而并非将军了。” 苏衍的?一番话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在了原地。 沈柒音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苏衍,你在说什么?” 苏衍握住沈柒音的?双肩,“我?爱的?人不喜被束缚于?一个地方,那我?自?然是要陪着的?。” 沈柒音挣脱他的?手,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疯了?!” “是的?,我?疯了,可惜我?疯的?太迟了,”苏衍不顾在场的?人,上前?紧紧地将沈柒音抱在怀里,“阿音,我?说过,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我?如今两情相?悦,我?怎么会因为区区的?头顶乌纱,而将你困住?” “可是……” “没有可是。阿音,我?不要你再来?迁就?我?,我?们的?下半辈子?,该是我?来?宠你,迁就?你,这一切都是我?是心?甘情愿。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阿宁,所以这么做于?我?而言并非是牺牲,而是成全。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着与?你们一起仗剑天涯了。” 沈柒音早已泪流满面,“苏子?言,你……我?真是被你气死了……” 苏衍低低地笑?着,“不气不气,气病了谁来?保护我??” * 六朝城某茶楼,说书?的?喝了口茶打开竹扇,开口便是万年不变的?开场白:“话说咱们大庆前?骠骑大将军苏衍,与?咱们的?永乐郡主可以说是一对?神仙眷侣,不过他们当初也是受了不少坎坷与?磨难在能走在一起。” “说书?的?,在我?看来?这个苏衍就?是个孬种,这兵权说放就?放,说入赘王府就?入赘了王府,你说说这不是给咱们男人丢脸吗?” “非也!”说书?的?合上扇子?,“先不说苏将军为大庆打下了多少江山,就?说他放弃兵权之前?便为大庆打了两场漂亮的?仗,也不是可以被诋毁的?。一为与?狄国的?谈判,为咱大庆赢得千万两黄金不说,还拿到了两国十五年的?和?书?。 诸位,你们知道十五年的?和?平,咱们大庆能少牺牲多少将士吗?说实话,老夫也不知道,但老夫只知道每一场征战,那战场的?尸体堆积如山,一个尸体便代?表着一个家庭的?毁灭,十五年,保住了多少个家庭? 再者,南疆一战,郡主与?苏将军共同斩杀金国将领元德,导致敌方军心?打乱,一连拿下五个城池与?十年期限的?和?书?,此等赫赫战功,有几人能够达到?” 台下鸦雀无声,可那人似乎有些不服,“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还要卸任?难道是怕死?这不就?是孬种的?表现吗?” 说书?的?用扇子?指了指那人,“你这小子?,敢问你上过几次战场?杀过几个敌军?呵,瞧你这支支吾吾的?模样就?知道没有,那你有何资格说苏将军?就?因为苏将军入赘了睿亲王府?说苏将军此举丢了男人脸面,请问你的?脸面值几文钱?在我?看来?,苏将军此举正好打破了大庆视男子?入赘为不耻的?观念。入赘又如何?只要是心?甘情愿,又何必在乎旁人怎么看?” “好!” 说书?的?话音刚落,台下便爆发出一阵掌声,“说得好!苏将军是继苏老将军与?睿亲王之后的?又一不败战神,哪轮得到你这弱鸡在此说三道四?我?看,你是嫉妒心?在作祟,看不得人家苏将军抱得美人归吧?” 那人见状不对?,灰溜溜地离开了茶楼。 “再说到咱们郡主永乐,那真是英姿飒爽有勇用谋啊,先不说她领兵一句拿下朱氏叛军,就?说她孤身一人深入金国,救出自?己心?爱的?男子?就?打败了很多自?以为是的?男子?。她敢爱敢恨,不留恋皇权,怀揣着一颗自?由的?心?念仗剑天涯行侠仗义,这些年与?苏将军走南闯北,每到一处便会留下佳话,真是羡煞了那些有郡主停留过的?地方!” “说书?的?不要羡慕,说不准郡主与?将军此刻便在咱们六朝城内呢!” 说书?的?点?点?头,“没错,你们可要留意身边一双长相?出众还带着一三岁小娃娃的?男女,说不准就?是郡主与?苏将军呢!” 二楼一包厢内,一个扎着小揪揪的?女娃娃天真地说道,“娘亲,说书?爷爷说的?人是谁啊?” 长相?明艳的?女子?伸手擦掉女娃娃嘴角的?小零嘴残渣,“阿宁乖,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包厢内坐着的?不是沈柒音与?苏衍又是谁? 苏衍宠溺地看着母女二人,“阿音,咱们接下来?去哪?” 沈柒音撑着下巴想了想,“董娘子?传书?来?说,她新酿了几坛好酒,咱们接下来?便去安康城尝尝她的?酒吧。” “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