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改造计划【无限】》 坏小孩(1) 废弃厂房里,几个彪壮的大汉神色凝重地观察着四周。 “哎鬼哥,你说那老头会不会报警?”其中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忍不住凑到旁边抽着烟的男人面前问。 被唤作鬼哥的男人不耐烦地骂道:“你个怂蛋,是不是害怕了?你给我把心放肚子里吧,陆家绝对不敢报警。” 胡子男正准备问下去为什么不敢报警,鬼哥已经把烟掐灭了,“我去看看陆家小少爷,眼看着快到交接的时间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一点状况。” 仓库最里面有一道暗门,门前还有两个大汉把守,见鬼哥走了过来,两人忙恭恭敬敬地齐声叫道:“鬼哥。” 鬼哥点了点头,下巴抬了抬,问:“里面的人怎么样?” “你放心,老老实实地待着呢,里面绝对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脸黢黑的男人立马回道。 另一边,仓库门口,一个女生俏生生地探着脑袋问:“请问,这里有人吗?” 胡子男循着声音看过去,眼睛立马直了,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正站在门口,女孩穿了件改良版的杏色旗袍,乌黑长发用一根不起眼的黑色发簪挽了起来,乌眸明亮透彻,闪着狡黠的光,脸上圆润润的带着婴儿肥,笑起来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另外两个大汉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看见面前的女孩,三个男人眼睛都直了,却没有人注意到,这荒郊野岭,出现一个女孩子本就是一件蹊跷的事情。 等到胡子男已经走到女孩面前的时候,后面跟过来的男人才意识到不对劲,然而已经晚了,女孩唇角依旧挂着笑,眼底却泛着冷意,仅刹那间,她已经随手抽掉头发上的发簪,长发如墨扫过她陡然凌厉的面容,下一瞬,女孩手里的发簪已经刺进了男人的脖颈,发簪的尖端沾着毒素,溶入血液一秒便足以致命。 胡子男捂着流血的伤口,难以置信地倒在了女孩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剩下的两个男人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我叫阿九,是一个实习杀手。”阿九白皙的手指随意转动着簪子,刚才她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簪子连血迹都不曾沾上。 楼上的鬼哥也听见了下面传来的动静,几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不妙,忙跑了下来,然而面前的景象却让三个人倒吸一口凉气。 长发及腰的女孩背着手站在楼下,脚底下是摞的整整齐齐的三具尸体,女孩衣角整洁,连发丝都不曾凌乱。 鬼哥也算见多识广,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枪口指着女孩,冷声道:“他们都是你一个人杀的?” 阿九笑容明媚,仿佛没有瞧见对着自己的枪口,语气中难掩嫌弃:“他们太菜了。” “你身手的确不错,但是你确定能有我的子弹快吗?”鬼哥面露冷笑,食指缓缓扣动扳机。 阿九侧身飞跃到一旁的立柱后面,子弹打在地面和立柱上,阿九抽空瞄了眼刮花的新裙子,有点心疼,果断从靴子里掏出一把改装过的手枪,回身射向步步逼近的鬼哥。 一枪正中眉心,鬼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轻易地死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阿九捡起鬼哥手里掉落的枪,视线扫向不远处的两人。 那两个跟在鬼哥后面,身手一般,忠诚也谈不上,一见鬼哥死了,立马跪下来,此时面子尊严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只想活命。 阿两只手各拿一把手枪,抬手同时开枪,两枚子弹瞬间穿过他们的眉心。师父说,作为一名合格的杀手,绝对不能对敌人心软。 仓库的暗门被阿九抬腿一脚蹬开,破旧的房间里,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被绑在椅子上,眼睛蒙着黑布,即使衣服上沾着尘土,脸颊也有轻微的擦伤,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却气质不减,一缕阳光从狭窄的窗子洒进来,将男人的身躯笼罩,男人本就白皙的脸在光里接近透明,俊秀的五官轮廓在光影里沾着丝丝破碎感。 阿九步伐轻快地走了过去,看着面前身处险境却从容不迫的男人,萌生出逗弄的心思,抬手冰凉的枪口从男人的侧脸缓缓向上,然后坚定地抵住男人的额头,嗓音轻柔道:“长得不赖嘛,陆家小少爷。” 阿九话音刚落,突然脑袋里传进一段陌生的声音。 “编号1022,你已经被执法者锁定,即将进入人类改造计划,这边预祝你改造成功……”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扭曲,四周不断涌进黑色的浓雾,很快便将她与陆家少爷吞没。 阿九看了眼没有信号的手机,才过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前,天光大亮,她还在废弃仓库里扮演拯救帅哥的女英雄,半小时后天色已经变得漆黑,她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转移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身边与她同样迷茫的还有另外四个年纪相仿的女人。 面前的看起来像个学校的宿舍楼,这栋宿舍楼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墙体爬满了青苔,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样貌,每个窗户都是黑漆漆的,不像有人住的样子,从门口往外看去,重重迷雾将整栋楼包裹。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明明刚才还坐在学校的大巴里。”一个年轻的妹子抱着书包,惊恐地看着周围怪诞的场景。 “手机也没有信号,附近应该有什么信号屏蔽器之类的,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穿着黑色蕾丝裙的性感女人摇了摇手里的手机,上一秒她还在家里直播,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这里,不过她的神情还算镇定。 “真倒霉,居然跟四个新人进入同一场游戏。” 一头利落短发的女人边活动手脚,边冷漠地开口。 “你说的游戏是指什么?”阿九眨了眨眼睛,故作天真地问。她长着一张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娃娃脸,厚重齐刘海下的眼睛清澈透亮,长发被发簪随意地挽在脑后。 短发女人见她不谙世事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几分,缓缓解释道:“这里相当于一个恐怖游戏的副本,在规定的时间内活下来就算通过,如果死了,那就game over,现实中也会死亡,类似于你们看过的那些恐怖的网络小说。” “啊……”阿九很做作地捂住嘴巴做惊吓状,“那我们会死吗?”面上怕的要死,心里倒是还算冷静,她对短发女的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作为一名专业的杀手,面对任何突发状况,都要保持理智,她现在只想搞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幕后黑手是谁,目的是什么,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身价上亿的傻白甜陆少。 三天前,实习杀手阿九刚出师就接了个大活,一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帅大叔抬着整整两大箱美金放在她面前。 让她救出被关在三号仓库的陆家小少爷陆晚。 行动一开始是很成功的,没成想她刚帮小少爷松了绑,不知道从哪涌进来大片浓雾,紧接着她就一个人来到了这个地方,陆少已经不知所踪。 “不,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抱着书包的女生说完就往门外跑,大门本就是打开的,好像没有人担心她们会逃跑,但是门外是大片的浓雾,谁知道外面到底安不安全。 女生顺利地冲出了大门,还没来得及欣喜,下一瞬已经被浓雾腐蚀的只剩一堆粉末,整个过程不到两秒钟的时间。 “总有新人喜欢找死。”短发女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明知道出去会死,她刚才也没有任何阻拦的动作。 穿着蕾丝裙的女人不着痕迹地扫了眼短发女的反应,然后抿着唇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这种超自然的现象对于阿九这种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而言,一时间有点难以消化,然而眼前的景象并不给她慢慢消化的机会,面色铁青的宿管阿姨正站在楼道里瞪着她们。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难道忘了校规第三条,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宿舍吗?”宿管阿姨手里捏着教鞭,恶狠狠地问。 短发女不发一言,率先走了进去,阿九和穿着蕾丝裙的女人对视了一眼,也不约而同地跟在后面。 宿管阿姨领着她们上了二楼,这里的楼梯间很暗,墙壁上画满了奇形怪状的涂鸦,二楼走廊狭窄又昏暗,头顶的吊灯忽明忽暗,阿九眼尖地瞥到走廊两边的房间都是上了锁的。 直到阿姨在一个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这间门没有上锁,阿姨轻轻一推,伴随着老旧木门吱呀的声响,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鼻而来,这房间也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味道属实有点上头。 “马上就十点了,十点宿舍会断电,你们最好不要偷跑出去,否则……”后面的话阿姨没有说,跑出去的后果阿九已经见识到了。 宿管阿姨把话交代完就走了出去,还把门从外面锁上了,想来是害怕她们夜里偷跑出去。 屋内只剩她们三个人,阿九这才开始好好打量起这个房间,房间里有两个上下床,统一的白色被褥,看起来还算干净,墙上挂了时钟,时钟显示现在是晚上九点半,离十点门禁还有半个小时。 短发女也在四处观察,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之后,脸色明显放松了些,她视线在宿舍扫了一圈后,落在书桌上,于是搬起宿舍里的书桌抵在门后面。 “晚上会有东西闯进来吗?”穿着黑色蕾丝裙的女人瞧着短发女一系列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今晚很难确定会发生什么,不过NPC的话通常都是有用的讯息,只要十点之后老老实实待在宿舍里,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短发女紧张地看了眼时间,虽然嘴上说着不会发生什么,但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她也只不过参加过一次游戏,还是跟着别人勉强过关的,这次带着三个新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 坏小孩(2) “那个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三现在也算一条绳上的蚂蚱,都相互介绍一下吧,对彼此有了了解也方便交流想办法逃出去。”穿着蕾丝裙的女人主动提议道。 短发女确认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后,坐到床边,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我叫卓然,现实中是个运动员,半个月前进的游戏。” “我是徐雅昕,是一个网络主播,这是我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地方。”女人撩了撩自己的长发,露出妩媚的笑。 两人介绍完,视线一同投向趴在上铺默不吭声的阿九。 阿九困倦地打了个呵欠,语调慵懒地回:“你们可以叫我阿九,我的职业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徐雅昕噗嗤笑出声来,连不苟言笑的卓然都有点忍俊不禁,她们只当阿九是在开玩笑,因为她看起来实在与杀手沾不上边,反而像个软萌的女高中生。 “小妹妹,你也太可爱了吧。”徐雅昕站在床边,笑着伸出手想要捏阿九q软的脸颊,只是手伸到一半,对上阿九漆黑的瞳孔,她的眉眼弯弯沾着笑意,笑意却未达眼底,深色的瞳孔泛着冷意,不知怎么的,徐雅昕背后蹿起一股寒意,于是又尴尬地缩回了手。 突然,房间内的灯毫无征兆地灭了,室内顿时陷入黑暗,淡淡的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墙上的时钟上,此时,刚好是夜里十点。 “你们有没有感觉突然凉嗖嗖的?”徐雅昕搓了搓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身子忍不住冻得发抖。 “我刚才看了一下,柜子里有衣服,你要不穿上,至少能保暖。”卓然好心提醒道。 阿九已经裹紧了床上的白色小被子,只露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徐雅昕看了眼衣柜,犹豫了一下,也学着阿九,找了床被子裹着。 “我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还是算了吧。”徐雅昕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谁在说话!坏孩子,让我看看她藏在了哪里!”突兀的女声从走廊由远及近地传来,女人的嗓音很尖细,在这漆黑破败的夜晚,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徐雅昕吓得立马噤了声,捂着嘴巴躲在被窝里,不敢再出声。 卓然经历过这样的游戏,虽然心里还是有些胆怯,但面上装的还算镇定,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阿九单手托着腮,听见外面的女人正在一间一间试图转动门把手的声音,只是其他房间都已经上了锁,女人发现都打不开后,最终来到了阿九她们的宿舍门口。 “那个坏孩子,是不是藏在这里了?”女人似乎在自言自语,然后大力转动了两下门把手,卓然庆幸自己已经把门反锁,并用桌子等重物抵在了门口。 “十点还没有睡觉的孩子,会被杀死哦……”女人将脸贴在门板上,尖细的嗓音变成喃喃低语,随即又咯咯地笑出了声,那笑声诡异尖锐,令人头皮发麻。 门上有一块长方形的玻璃,阿九在上铺,离的近,随意一扫,刚好撞上一对猩红恶毒的眼睛,那眼睛透过玻璃正往房间里张望着,阿九在斜上方,刚好在眼睛的视线盲区,她悄悄往后缩了缩,一只手已经摸上了头上的发簪,外面这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怪东西,只要敢闯进来,她一定用毒簪刺瞎它的眼睛。 卓然和徐雅昕都蒙在被子里,因此并没有注意到门外的惊悚画面。 宿舍内一片寂静,众人连呼吸声都尽量控制的很低,女人听了半天,眼睛滴溜溜转着,似乎觉得房间里确实没有人在说话,于是满意地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走廊。 这一夜,没人再敢说话,但也都不敢睡觉,只能躲在被子里胆战心惊地等着天亮,除了睡得正鼾的阿九。 阿九是被闹铃的声音吵醒的,那铃声并不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徐雅昕和卓然正坐在床边小声讨论着什么。 “你醒啦,真羡慕你,在这种地方还能睡得这么香。”徐雅昕抬头看着她,眼里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你们都没睡觉?”阿九惊奇地看着她俩,努力压抑住自己的起床气,从枕头下面摸出簪子把头发挽了起来,然后翻身下了床,人有三急,她一晚上没上厕所,这会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找厕所。 好在宿舍里面是有卫生间的,要不然阿九可能直接踹门出去,跟那鬼东西练摔跤了。 卓然和徐雅昕看着她无所顾忌地推开了卫生间的门,还没来得及提醒她注意安全,阿九已经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卫生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虽然狭小昏暗,但好歹干净,洗漱台上甚至还有基础的洗漱用品。 阿九打开水龙头,并没有像恐怖片里那样流出来血水,镜子里面也没有出现什么恐怖的身影,很好,目前看来,一切正常。阿九用清水简单洗了把脸,然后走出来,见卓然和徐雅昕竖着耳朵坐在床边,连姿势都没变过。 “里面啥也没有,你们要上厕所的尽快哈,我觉得一会宿管阿姨就要来叫醒服务了。”阿九一眼便看穿了她们的小心思,外面天已经亮了起来,按理来说,她们现在应该是可以走出房间才对。 卓然和徐雅昕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去了卫生间,仅一个晚上,三人就已经分裂出了自己的小团体。 阿九对于她们这种抱团行为见怪不怪,卓然和徐雅昕刚走进卫生间,门外就响起了宿管阿姨冷漠的声音。 “起床了,现在是早餐时间,八点之前必须到达食堂,否则你们就是坏孩子,坏孩子会受到惩罚。” 宿管阿姨在门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卓然和徐雅昕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两人快速收拾了一下,徐雅昕面带担忧地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有一个小时,我们要先赶到食堂,在这个游戏里,必须遵守规则,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不能回头。”卓然神色严肃地回。 徐雅昕犹豫了一下,瞥了眼门外,凑到卓然耳边,小声问:“昨晚发现的东西,要不要跟她说啊?” 卓然当然明白徐雅昕口中的她是谁,她目光沉了沉,没有说话,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坏小孩(3) 白日的宿舍楼依旧是暗沉沉的,像被一张暗色的网笼罩着,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几人一晚上没吃东西,早就饥肠辘辘了,好在宿管阿姨掐准了时间,领着几人来到了宿舍楼后面的小食堂。 食堂和宿舍楼仅仅隔着一座小石桥,石桥下面是人工开凿的池塘,池塘的水像被墨水染过,黑不见底,隐隐还能看见几条肥硕的鲤鱼,只不过这鱼应该没人敢吃。 阿九遗憾地摇了摇头,她还蛮喜欢吃鱼的,但是这个地方实在是倒胃口。过了石桥就是食堂的入口,外面黑沉沉的,里面倒是灯火通明,唯一亮着的窗口摆满了各式菜肴,甚至还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在排队打饭。 宿管阿姨尽职尽责地扮演好NPC的角色,把她们带到食堂后就自己消失了。 “这饭菜能吃吗?”徐雅昕有点犹豫地看向卓然,毕竟卓然有经验,目前来看,是值得信赖的。 卓然观望了一下,自信地回:“这里的食物没问题,这个游戏不会让我们饿死这么简单的。” 徐雅昕听完她的话,不知该庆幸还是担忧。 她俩还在这讨论饭菜能不能吃,阿九已经走过去跟那几个学生唠上嗑了。 “你们都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一个学校怎么就你们几个人呀?其他学生呢?”阿九尽量让自己笑的亲和一些,那个宿管阿姨一问三不知,板着张脸凶的很,这几个学生看起来倒是挺好说话的样子。 几个学生年龄都不大,但是脸色乌青乌青的,戒备心很重,看到阿九她们三个,眼神中透露着紧张和恐慌。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大着胆子道:“这里就剩我们四个人了,其他人都消失了,你们来了,也会跟我们一样,早晚会消失的。” 阿九正准备接着问下去,没成想其中一个女孩子目光在某处定了定,突然尖叫出声,紧接着颤声喊道:“她来了,她又要来了,她来抓坏孩子了……”女孩说完扔掉手里的餐盘,转身往门口跑,饭菜洒了一地,剩下的几个同学见状,也连忙扔下餐盘,跟着一起跑了出去。 卓然和徐雅昕取了餐盘,正准备走过来听听阿九跟她们说了什么,没成想几个女学生突然发了疯似的跑走了。 “你跟她们聊了什么?她们怎么突然跑了?”卓然扫了眼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于是狐疑地问阿九。 阿九双手一摊,无奈地回:“不知道啊,我就问问她们这里的饭菜好不好吃,套个近乎嘛,谁知道她们突然发什么疯。”她并没有打算把刚才学生说的话告诉她两,三人互相都不信任,最重要的是,徐雅昕和卓然明显更亲近一些,甚至开始对阿九有了莫名的敌意。 这一变化是在阿九睡醒了之后发生的,阿九有点后悔不应该睡那么熟,也不知道昨晚上她俩发现了啥,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敌意。 想这些东西脑袋瓜子疼,阿九选择先填饱肚子,好在饭菜还热腾腾的,阿九挑了几样爱吃的,端着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浅尝了两口,味道一般,但是足以饱腹。 卓然和徐雅昕对视一眼,也端着餐盘坐到了阿九的对面。 “阿九,你现实中是做什么的呀?”徐雅昕状似不经意地问。 这话明显是在探底,阿九是不可能把自己真实情况说出来的,于是笑着回:“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社畜,每天认真搞钱,跟你们都一样。” 徐雅昕哦了一声,并没有怀疑的样子,卓然认真思索了会,这才缓缓道:“那个疯女人只在晚上十点之后出现,现在白天我们应该是安全的,这个学校目前我们只解锁了宿舍楼和食堂两个地方,我建议我们趁着白天分头行动,把这个地方摸清,找一找逃出去的线索。” 阿九无声地笑了笑,梨涡浅显,带着不谙世事的娇憨,眼底却幽深如潭,“你怎么确定,白天不会有危险呢?” 卓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她一直以为阿九是那种没什么主见,随波逐流的性格,至少徐雅昕对自己的话就一直深信不疑。 “是这样的,其实我们昨晚一夜没睡,一直在听外面的动静,那动静持续到早上七点钟突然就消失了,后面再也没出现了,所以我们猜测,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应该是安全的。”徐雅昕耐心解释道。 她俩无形中站在统一的阵线,阿九眯着眼睛,假装没有发现,只是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来,昨晚都怪我睡得太死,主要我这个人生物钟很准,到十二点就必须睡觉。” 卓然见阿九相信了自己的话,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三人各怀心思地吃完饭,然后开始规划分头行动的路线。 “刚才出来的时候,我们发现这个地方其实能够探索的地方不多,宿舍楼,食堂,还有一个三层的小教学楼,其他地方都处在浓雾的范围,接触到浓雾会出现什么状况,昨天我们也见识到了,这三个地方,食堂和宿舍的安全系数最低。”卓然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一张纸和笔,在上面边画边分析道:“剩下的教学楼我们还没有去过,也最容易出状况,这块就我来负责,毕竟我体力还不错,真遇到什么,自保是没什么问题的。” 三个人心里都有数,食堂和宿舍她们都待过,有了基本的了解,但是教学楼却是从未触及的地方,卓然主动提出去教学楼,阿九多少有些诧异的,她扫了眼徐雅昕,见徐雅昕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看来两人私下早就商量好了,来找阿九,也只不过是面上走个形式罢了。 “阿九,宿舍就交给你可以吗,我们一致认为宿舍目前来看是最安全的,我们那个房间就相当于一个小小的安全屋,哪怕遇到什么东西,只要第一时间跑回房间就可以。”卓然把话说到这份上,阿九好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坏小孩(4) 最终敲定,阿九负责相对安全的宿舍楼,徐雅昕留在食堂找线索,而卓然则主动提出了去教学楼。食堂跑掉的那几个学生,离开的方向就是教学楼,那里说不准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宿舍楼一共三层,,阿九她们的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每层楼有六个房间,分布在走廊的两侧,阿九从一楼查起,虽然房间上了锁,好在她从小跟着师父学了一首撬锁的绝技。 她从头发上取下簪子,往锁孔里轻轻捅了两下,微微一拧,门就开了。 房间里面并没有什么特点,简简单单的床铺,许久没有人居住的痕迹,桌上的灰尘很厚,鼻间充斥着发霉的味道。 阿九伸手翻了翻抽屉柜子之类的,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突然背后闪过一道黑影,阿九双眼微眯,眼神陡然变得凌厉,瞬间捏紧簪子扑了上去。 “小朋友,我的簪子再往下一寸,你的小命就没了。”阿九一手掐住女孩的脖子,另一只手捏着簪子,簪子已经抵在了女孩纤细柔嫩的脖颈上。 这个女孩正是此前阿九在食堂遇见的高马尾,她的脸色发白,吓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双手胡乱抓着阿九的胳膊。阿九不经意扫到她手腕露出的一小截皮肤。 “姐姐,我只是想回宿舍换衣服。”高马尾颤声道,意识到阿九手里的簪子又使了几分力气,她彻底放弃了挣扎。 阿九视线下移,落在女孩沾了油污的校服上,于是松开了手,云淡风轻地将发簪挽了回去。 “你们也住这边?”阿九半信半疑地问,她昨晚在这边并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踪迹。 女孩叫周丽,是高二三班的学生,据她所说,她们一个班只剩下五个人,就住在女生宿舍的三楼。 “我可以去你们宿舍瞅瞅吗?”阿九又换回了平易近人的模样,笑的像一个贴心的大姐姐,完全没了刚才杀气腾腾的样子。 周丽有点怕她,自然不敢拒绝,只能带着她上了楼。 三楼的走廊明显亮堂不少,地面墙壁也很干净,几个房间都没有上锁,看起来都有人住的样子。 周丽带她来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明显被细致地打扫过,隐隐还能闻到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自从学校里的同学老师都消失了之后,这栋楼就空了,我们几个出不去,只能在这住了下来。”周丽小声解释道。 阿九粗略地扫了眼周围,然后随口问:“那你们为什么不住一个房间,住一块不是更安全些吗?”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发现,住一起更容易消失,索性就分开住了,反而安全地活到了现在。”周丽这话半真半假的,小心思都写脸上了。 阿九也没有拆穿她的谎话,面上是深信不疑的样子,“你其他几个同学呢?” “她们现在应该在教室自习,我换了衣服,也要回去了,要不然,老师会罚我们的。”周丽说着,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鬼学校还有老师?”阿九只觉得荒唐,话音刚落,门外宿管阿姨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对着周丽道:“你为什么还不去上自习!逃课的坏孩子会遭到惩罚。” 周丽立刻露出害怕的表情,解释道:“对不起,我衣服不小心弄脏了,来宿舍换个衣服,马上就过去了。” 宿管阿姨盯着周丽半晌,这才扭头走了,从头到尾没有看阿九一眼。 周丽急的手忙脚乱地换了外套,也顾不上阿九,径直往外走,这里的人对时间的把控极为严格,每个时间点和事情都是相对应的,一旦出现了偏差,敬业的宿管阿姨就会出现。 阿九暂时还理不清楚其中的规律,只能挨个房间检查,直到在某个房间里发现了一个让她差点觉得时间错乱的东西。 她隐隐猜出了些什么,只是目前还需要一点论证。 等到中午十二点,宿管阿姨果然准时出现催进度了,午饭的时间到了,几人必须按照时间去食堂吃午饭。 阿九来到食堂,发现卓然和徐雅昕已经到了,两个人站在一起面色严肃,看来并没有取得什么有效的进展,几个女学生也在,几人坐在角落里安静吃着饭,周丽抬头不经意间和阿九的视线相撞,吓得她又赶紧把头埋了下去。 显然上午阿九的举动已经让周丽产生了畏惧。 卓然和徐雅昕端着饭菜走过来,刚一坐下,徐雅昕就迫不及待地问,“阿九,你上午在宿舍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阿九自然地接过她们递来的餐盘,将三楼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下。 “她们住我们楼上,那昨晚走廊里的疯女人会不会是她们搞的鬼。”卓然皱着眉看向那几个平平无奇的女高中生,大胆猜测道。 徐雅昕很依赖和信任卓然,因此卓然提出的假设虽然有点离谱,但她却觉得有几分道理。 “我也觉得她们几个有点可疑,我今天悄悄溜到后厨看了一下,发现后厨冰箱里的菜都很新鲜,应该是这两天才到的,学校应该是有人专门运送食物进来,这会不会是一个出口。”徐雅昕压低嗓音道。 “还有教学楼也有点可疑,一栋楼就几个学生坐那看着黑板,黑板上也没有字,桌上没有文具和笔,看着怪渗人的。”卓然说着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阿九默默听着,小口抿了抿热乎乎的番茄蛋汤,然后手不经意歪了一下,碗里的汤洒到桌上,刚好流向对面的卓然,卓然被黏糊糊的汤吓了一跳,袖子也湿了一大片。 “不好意思,我没拿稳。”阿九说着拿起桌上的纸巾往卓然的袖口擦。 卓然皱眉,说了声“没事。”边捂着袖子,偏身将手腕处盖住了。 坏小孩(5) 下午三人回到宿舍,阿九已经利索地爬到上铺,钻进被子准备睡个午觉了。 在这种生存环境下,阿九依然能保证充足的睡眠,甚至还有兴致吃饱睡个午觉,徐雅昕不由赞赏她的好心态,“你又困啦?” “吃饱了就犯困,这会白天能安稳睡一会养精蓄锐,今晚肯定是睡不成了。”阿九把发簪塞到枕头底下,嘟囔了几句,翻个身就睡着了。 徐雅昕冲着卓然使了个眼色,两人来到卫生间,反锁上门,卓然这才低声道:“我说她看起来很可疑吧,现在一共只有我们三个玩家,我们两是现实本就认识的,剩下的那个鬼就只可能是她了。” “她确实太反常了,行为举止都不像一个新手,还好你没有把发现的线索告诉她。”徐雅昕提起昨晚,还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昨晚上徐雅昕实在憋不住想上厕所,一个人去卫生间又渗的慌,外面时不时地传来女人的尖叫声,两人都没胆子出去看,反而阿九在上铺睡得正香。 卓然陪徐雅昕去卫生间,手电筒微弱的光照亮墙上出现的诡异痕迹,那是两排文字,歪歪扭扭的,字体很小,掩在马桶背后,不仔细看还真的很难发现,上面写着“坏孩子喜欢悄悄藏在暗处伤害学生,帮老师抓到藏起来的坏孩子,可以得到老师的专属奖励哦。” 正当两人思考那排文字的真实性的时候,文字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好像从没存在过。 两个人都眼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外面的疯女人也在寻找坏孩子,和墙面上的文字完美契合。 “坏孩子难道就在我们中间吗?”徐雅昕难以置信地问。 那个女人始终在她们这一层楼徘徊,而这层楼又只有她们三个人在住,其他房间都是荒废的。 徐雅昕看着卓然的眼神也有点变化了,她稍稍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瞅着她,“你是吗?” 卓然一脸迷茫,好气又好笑的模样,如果真的是她,那么演技未免精湛了些,“当然不是,如果我是,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吗?毕竟现在这个小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徐雅昕甩了甩头,将思绪从昨晚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她和卓然其实是大学同学 关系算不上要好,但也还算和谐,只是毕业了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了,没想到再次遇见,是在这个诡异的恐怖游戏里。 两人在游戏里默契地隐瞒了现实认识的事情,她的脑子不算聪明,所以很多事情会偏向于卓然,如果卓然真的会害她,以她的脑子,估计压根活不到天亮。 阿九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七点,卓然从食堂里打了饭菜回来,饭香直接将阿九从睡梦中勾醒。 “阿九,你说今晚肯定睡不了了是什么意思啊?”徐雅昕有意试探道。 阿九咬了口肉香四溢的包子,嘴里含糊不清道:“昨晚外面的女鬼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今晚可能会更疯狂,墙上的时间也变快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徐雅昕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墙上的始终,发现指针转动的速度确实比昨天要快了不少。 她有点后悔下午没有抓紧时间睡会,昨晚一夜没睡,加上今天白天,她感觉再不睡觉,人都快没了,神情已经开始恍惚了,反而卓然和阿九两个人神采奕奕的,没有半点憔悴的样子。 时间加速后,夜晚很快就来临了,指针刚刚指到十点,整个宿舍楼再次陷入黑暗,卓然不知道从哪找来了几根蜡烛,房间里显得不那么黑,却更加惊悚了,诡异的女生宿舍,亮着的蜡烛,走廊里传出的脚步声,简直像穿进了恐怖片里。 这次的脚步声显得更加急促了些,嗓音依旧尖锐凄厉,听的人烦躁不安。 徐雅昕手里攥着一截断的桌腿,那是她白天从宿舍桌子拆下来,用来防身的。 卓然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的方向,阿九悄悄摸索着从上铺爬了下来,无声地站在靠近门的方向。 随着脚步声越走越近,直到声音隔着薄薄的门板穿过来,猩红的眼睛隔着玻璃往里张望着,刚好和门后的阿九撞上。 “阿九,你要干什么?”徐雅昕见阿九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惊呼出声,然而等她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下一瞬阿九已经打开了门,几人这才看清外面女人的样子,长发披散,穿着红衣,双眼通红,像从地狱走出来的厉鬼,徐雅昕吓得心脏骤停,以为女鬼会扑过来把众人撕碎,没想到女鬼却露出一丝慌张的神情,转头就要跑。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是徐雅昕和卓然怎么也没有想到的,阿九的速度很快,瞬间就把女鬼扑倒在地上,然后一把扯掉女鬼头上的假发套,女鬼试图挣扎无果,逐渐慌乱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徐雅昕和卓然这才赶过来,走廊内空荡荡的,阿九一只手拎着假发,一只手掐着女鬼的脖颈,这个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 徐雅昕举着蜡烛凑近,蜡烛的火光照亮女鬼的脸,这张脸总觉得看眼熟。 “这不是食堂里的女学生吗?”徐雅昕惊讶地开口,恐惧也瞬间冲淡了许多。 “你俩找个绳子来。”阿九云淡风轻地回。 被抓住的“女鬼”见状更慌了,正准备张嘴求救,卓然眼疾手快,抓了块破布塞到她嘴里,将她嘴里的话堵了回去。 徐雅昕和卓然对视一眼,不得不对阿九刮目相看,她俩默契地转身回房间找绳子去了,也没有问为什么。 过了会,两人回来了,绳子没找到,阿九就指挥她们把床单撕成条,一人按着胳膊,一人按着腿,然后把“女鬼”五花大绑了起来,动作熟练的像个惯犯。 坏小孩(6) “姐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周丽还在试图装傻蒙混过去。 阿九走近,伸手将周丽的袖口挽起,火光印出手腕上的数字“756” 而通关过一次游戏的卓然,手腕上也同样有数字,只不过数字不同罢了,阿九回想起来到这个世界,脑海里听到的声音,“编号1022,欢迎来到人类改造计划……” 但是阿九的手腕光洁如初,没有一丝痕迹。 卓然看见周丽腕上的数字,忍不住惊呼道:“你不是NPC,你是个玩家?” 周丽见证据确凿,也不再挣扎,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发现了。” 徐雅昕看到数字,也明白了,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也曾听到有人在她脑海里报了一串数字,类似于被人标了记号,这种感觉让人细思极恐,她慌忙抬手看了下自己的两个手腕,发现上面并没出现什么数字,这才松了口气。 “只有第一轮游戏成功通关的玩家,手腕上才会出现代表身份编号的数字,通过的次数越多,数字的颜色越淡,听说,直到通过的次数累计到一定的数值,手腕上的数字就会彻底消失,也就意味着改造成功,可以返回现实。”卓然见编号的事情瞒不住了,便向众人解释道,说着还露出了自己的手腕。 新人手腕上的数字是如墨般的颜色,类似于纹身,但是怎么也除不掉,曾经有个狠人,直接用刀把数字给剐掉了,没想到第二天原先的伤口不见了,数字又浮现出来。 “也就是说,她们几个都是老玩家,但是却想方设法隐瞒身份,这种游戏是不是有类似于团体竞争的模式,她们和我们是对立面,必须对方失败,我们才能成功。”阿九回想起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心思也活络了起来,大胆假设道。 阿九只是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周丽的脸色瞬间变了又变,卓然也跟着点头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那我们现在拿她怎么办?”徐雅昕指着地上的周丽问。 阿九思索了一下,俯身盯着面色惨白的周丽,周丽被她的目光盯得全身发颤,没想到阿九伸手将她嘴里的布条扯掉,语气也缓和了不少,“过去这么久了,你的伙伴们应该已经知道你暴露了,但是她们却没有过来救你,想来,应该是把你放弃了,你要不要考虑跟我们合作。” 周丽面色闪过一丝犹豫,却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虽然她对阿九很忌惮,但是另一个人更让她恐惧,她没胆子背叛,这也是为什么到现在没有人来救她的原因,因为她们料到周丽没那胆子说出来,周丽于她们而言只是个随意抛弃的棋子罢了。 “看来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了。”阿九低垂着眉眼,肤色白皙如瓷,语调变得懒洋洋的,她伸手接过卓然手中的蜡烛,火光在她的眸间跳跃,有种清冷的美感。 她指尖捏着蜡烛,火光缓缓逼近周丽的脸,蜡烛的火焰带来的灼热感让周丽忍不住痛呼出声,嗓音因疼痛而颤抖,原本清秀的脸也变得扭曲,“你这个疯女人,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阿九轻笑出声,表情无辜,行为却极猖獗,“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耐心,再问你最后一次哦,你们的计划是什么?”蜡烛的火焰跳动着,周丽的脸上出现密密的薄汗,她再也忍受不了了,恐惧让她全身瘫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说,我们为了找……”,玻璃应声而碎,将周丽的声音打断,阿九敏锐地察觉到了背后的危险,这种对危险的感知让她一次次死里逃生,身子本能地翻滚到一边,子弹从她的耳边掠过,贯穿周丽张大的嘴巴,深深地嵌进墙壁,血液从周丽洞穿的后脑喷洒到整个墙壁上。 徐雅昕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吓得尖叫出声,卓然还算镇定,第一时间藏到了桌子下面。 “闭嘴,不想死就趴下。”阿九躲到了一旁的柜子后面,还不忘出声提醒呆在原地的徐雅昕。 徐雅昕这才反应过来,忙扔掉手里的蜡烛,抱着脑袋蹲下身子躲了起来,地上的周丽已经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瞪着眼睛看向窗外。 对面是教学楼,此时也是漆黑一片,夜风肆虐的楼顶,一个女人穿着皮衣皮裤架着狙击枪,瞄准镜对着下方宿舍楼的方向,她的面容姣好,唇上抹着鲜艳的口红,眼神里透着嗜血的光芒。 “有点意思啊,新人。”女人脸上现出赞赏的神色,目的已经达到,她收起枪装在箱子里,一手拎着箱子,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离开了楼顶。 屋内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徐雅昕许久回不过神来,直到卓然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阿九正捏着从墙里抠出来的子弹,子弹上还沾着血迹,徐雅昕瞄了一眼,差点没吐出来。 “这游戏里还带狙击枪?这不等于外挂吗?”阿九不满地皱起眉头。 卓然寻思着,外挂也没把你干掉啊,不过这话她只能装在心里,亲眼见证了阿九的一系列神般的操作后,她现在连说话都要小心斟酌着,“按理说,游戏里是不允许携带杀伤性武器的,除非……” “除非什么?”阿九扔掉子弹,捡了块布擦干净手上的血。 卓然见她的神情动作,联想到第一天她的自我介绍,暗想她不会真是个杀手吧,对着尸体眼睛都不带眨的,还能冷静分析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除非拥有公会的特权,但是一般只有公会的高层才有权利携带武器,而且每个月只限一次。”卓然老老实实地回道。 阿九听的来了兴趣,“你们这还有公会?” 卓然点了点头,“我现在还没有资格进入公会,所以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在上一个游戏遇到过一个公会的成员,听他提过一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坏小孩(7) 卓然本来还想跟阿九讨论一下游戏的事情,只是房间里有个尸体和破裂的窗户,多少有点渗的慌。 阿九虽然见惯了尸体,但是也还没有变态到能安然跟它共处一室,于是考虑了一番,有了主意。 “徐雅昕,你嘴甜,要不你去找一下宿管阿姨,就说我们房间死了人,麻烦她来清理一下。”阿九看向徐雅昕道。 徐雅昕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面露迟疑地回:“我?我不行的,外面那么黑,我害怕,而且她会帮我们吗?” 她现在确实不敢单独行动,尤其是外面还有个持枪的高级玩家,哪是她这个新人能对付的。 “我陪她一起去吧,雅昕胆子小。”卓然看出徐雅昕的为难,主动解围道。 阿九见她俩这么团结友爱,自然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宿管阿姨房间在一楼楼梯右手边。” 卓然重新点了根蜡烛,拉着徐雅昕出了门,房间里只剩下阿九和死掉的周丽。 她走过去,重新蹲下身子,抬手将周丽的袖子掀起瞅了瞅,发现腕上的编号已经消失了,玩家的生命对于某些人而言就像一串无意义的数字,可以轻易抹去。 时钟的流速不断加快,阿九发现窗外的天色隐隐发白,月亮被困在黑雾中落隐若现。 卓然和徐雅昕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楼梯往下走,明明只有两层的楼梯,然而两人转了好几个拐角,却依旧没有到达一楼,楼梯仿佛向下无限延伸,没有尽头。 “我们是不是碰上鬼打墙了,早知道就应该让阿九来的,她比我们两有本事。”徐雅昕嗓音带着一丝哭腔,她在现实中是个标准的宅女,平时本来就缺乏运动,这会走了那么久的楼梯,腿脚早已经开始发软,无助地喘着粗气,然而蜡烛已经燃到了一半,再走不出去,两个人在完全漆黑的环境里更难走出去。 卓然见她这样,耐心安抚道:“你再坚持一下,如果时间长了阿九见我们没回去,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徐雅昕停住脚步,猛地抬起头来,冷笑道:“她真的会来救我们吗?说到底我跟她只能算陌生人,她怎么会那么好心不顾危险来救我,说不定她就是故意把我俩支出来,让我们送死。” “你怎么会这么想?刚才在房间里,如果不是她提醒你,说不定你也跟那个女学生一样脑袋开花了。”卓然虽然面上不太赞同徐雅昕的说法,但是心里也有点没底,她对阿九也是存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徐雅昕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启摆烂模式,“我真走不动了,我不走了,她哪是救我,说不定她跟对面楼是一伙的,故意在我俩面前演呢,你看她面对尸体冷血的样子,哪里像一个正常人。” 卓然心里万般后悔刚才提出陪徐雅昕一起,还把自己给拖累了,她的耐心也渐渐被磨没了,于是冷声道:“那你坐在这等死吧,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说完转身继续往下走,将徐雅昕扔在身后,她不是什么活菩萨,没有义务陪徐雅昕一块等死,也许两个人在现实中还算有点交情,但是到了这种危机四伏的游戏里,她只想好好活下去。 直到天边泛着鱼肚白,墙上的时钟指向了七点半,宿舍的门被大力推开,卓然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抓起桌上的水壶便往嘴里倒,咕噜噜地灌了几大口才停。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徐雅昕呢?”阿九裹着被子,一脸困倦。 卓然摇了摇头,缓了口气,才有气无力地回:“我跟她在楼梯间走散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回来,差点以为自己也要交待在那了。” 阿九听完,表情平淡地哦了一声,对于徐雅昕的消失,没有什么惊讶或感伤的情绪,她只想好好睡个觉。 卓然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尸体没有了,于是不解地问:“宿管阿姨来过了?” “没有。”阿九缓慢地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我把她拖到卫生间去了,要不然血腥味太重了,闻的我都快吐了。” 卓然好奇心很重地去卫生间瞄了眼,好在一晚上没吃东西,要不然她也差点当场吐出来。 “起床了,八点了,现在是早餐时间,八点还没有起床的是坏孩子,会受到老师的惩罚。”宿管阿姨准时到达了宿舍门口,说着熟练的台词。 阿九起身扔掉被子下了床,站的笔直,举手示意道:“报告阿姨,我有话说。” 宿管阿姨表情平静无波,语气严厉地问:“什么事?” “昨晚有人拿枪在对面教学楼打我们,老吓人了,还打死了我们一个同学,另一位同学也不知所踪,这学校的治安有大问题啊。”阿九声情并茂地向宿管阿姨描述了昨晚的恐怖袭击事件,并做出害怕至极的样子。 如果不是卓然见证了她有多猛,还真的会被她柔弱无辜的外表所欺骗。 宿管阿姨眼底罕见地掠过一抹无奈,阿九甚至大胆上手拉住宿管阿姨的胳膊往卫生间走,然后指着卫生间惨不忍睹的尸体道:“阿姨你看,昨天还活生生的一个女孩子,今天就变成了这样。”说着捂嘴做哭泣状。 宿管阿姨眼皮跳了又跳,嘴上没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从床上掀了个床单,将尸体裹成个粽子,两手一托,举到肩上,就这么扛了起来。 阿九贴心地帮宿管阿姨开了门,目送她的背影,边挥手边大声道:“阿姨,记得把我们窗户也修一修啊,漏风。” 宿管阿姨的脚顿了顿,然后又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二楼。 卓然忍不住冲阿九竖起了大拇指,她现在看着阿九的眼神,甚至已经多出了几丝迷恋,阿九被她看的头皮发麻,呵斥道:“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啊,怪渗的慌。” 墙上还残留着血迹,阿九和卓然两人在卫生间里找出来一袋洗衣服,兑上热水,将房间里外擦了一遍,又从柜子里翻出来一瓶香水,把房间喷了又喷,血腥味这才淡了不少,不仔细闻,闻不出来。 坏小孩(8) 两人把房间收拾完,肚子也饿了,这才想起来还没吃早饭,来到这个地方,三餐都变得规律了起来,到点就得开饭。 出了宿舍楼,外面竟哗啦啦下起了雨,宿管阿姨贴心地递过来两把雨伞,简直太敬业了,阿九差点感动的热泪盈眶,一口一个阿姨的叫着,宿管阿姨表面没说什么,但是暗地里对着阿九好感度刷刷往上升。 下了雨,天变得更黑,几乎和夜晚没什么区别了,豆大的水滴打在池塘的水面上,水底丝丝缕缕的红色,逐渐漫延开来,将整个池塘染成血色。 卓然无意瞄了眼,差点从石桥上摔下去,好在阿九在后面扶了一手,卓然转头看她,面上带着感激的神色,台阶淋了雨本就湿滑,石桥又狭窄,桥下的血水似乎要将人吞没,水面还在随着暴雨不断往上升。 “我曹,阿姨不会把周丽的尸体扔池塘里了吧?”卓然看着血色池塘,只觉得脑袋阵阵晕眩。 阿九扯了扯她的手臂,提醒道:“别看了,快走快走,再慢下去食堂的饭菜都凉了。”俨然一副吃货的模样,卓然对她的好胃口已经见怪不怪。 食堂门口还摆着三把伞,周丽死了之后,原本四个女学生,现在只剩下了三个,见阿九和卓然走进来,三个脑袋齐刷刷地转过来,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的两人。 卓然被她们盯的有点心虚,虽然周丽不是她亲手杀死的,但是绳子是她找来的,人是她帮忙绑的,总有一种杀了人的愧疚感。 阿九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无视几人直白的目光,径直往打饭的窗口走去。 等阿九打好菜,坐下来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那三个学生动了,卓然坐在阿九的对面,并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情况,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三个女生已经在她们餐桌旁站成一排,俯视着她俩。 “姐姐,你们有看见我同学吗?”中间的高个子女生率先打破了沉默。 卓然一口饭差点喷出来,求救的目光看向阿九,阿九面色如常,抬头一脸无辜地回:“没有啊,你们有同学不见了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找一找?” 听到阿九的话,卓然差点冲她竖起大拇指,不得不折服于她精湛的演技,若不是昨晚上亲眼所见,她当真会觉得阿九是无辜的。 女学生僵硬地笑了笑,然后没再说什么,三人扭头回去了。 卓然见三人走了,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有点心有余悸,“她们三个是不是也是玩家啊?” 阿九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不确定,是玩家的可能性很大。”顿了顿又道:“不如把她们三个都绑了看一看。” “这样粗暴不好吧,而且就算知道她们也是玩家,她们什么都不肯说,我们也没办法啊。”卓然神色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她可不想有人在远处瞄着自己的脑袋。 “真复杂,昨晚上开qiang的到底是谁呢,在这个游戏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有太多谜团没有解开了。”阿九长长叹了口气,她是真的不想动脑筋,她宁愿把所有人关在一个地方打一架,简单粗暴。 卓然突然想到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跟徐雅昕之前发现了点线索,只是当时对你有所怀疑,所以没有告诉你。” “帮老师寻找藏起来的坏孩子?”阿九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 “你也看到了?”卓然更尴尬了,亏她还以为独自掌握了什么重要线索。 阿九嗯了一声,“我觉得既然是帮老师寻找藏起来的坏孩子,那重点就是老师和坏孩子这两个角色,周丽和那三个学生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周丽已经死了,剩下的就是那三个学生,在她们身上肯定能找到线索,我们下午还是得再去教学楼看看。” 卓然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两人吃完饭,便撑着伞一起往教学楼走,教学楼共五层,每层楼有四个教室,但是都已经荒废了很久,只有一个教室亮着灯。 “我们早饭最多吃了半小时吧,怎么都十一点了。”卓然从走廊看了眼教室里的时钟,惊讶地开口。 “这里的时间在不断加速,我们得快点找到出去的办法,否则真的会困死在这里。”阿九正色道。 唯一亮着灯的教室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在空荡阴暗的教学楼里,显得更加诡异渗人。 阿九跟着卓然走到教室后门,通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发现三个女学生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教室里,面无表情地读书,讲台前站着一个身材高挑,容貌艳丽的女人,女人穿着黑色的皮衣皮裤,手里捏着教鞭,看起来很有威严。 “她们居然真的要上课。”卓然小声道。 也许是职业病和天性,阿九远远地看着讲台上的黑衣女人,从她身上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气,那是对于同类的敏锐力。 女人也注意到了门外的阿九,于是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一抹骇人的笑。 【您要寻找的目标在一百米以内,您还剩余一次机会,正确则通关,错误则通关失败。】系统突兀的声音在女人的脑海里响起。 女人攥紧手里的教鞭,目光在阿九和卓然的身上扫了扫,然后冷哼了一声,收回了视线。 卓然吓得后背出了一身汗,黑衣女人的目光像一条致命的毒蛇,好像随时都能对她发动攻击,致她于死地。 阿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柔道:“你放心,有我在,她伤不了你。” 卓然激动地直抹眼泪,“阿九,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我都快爱上你了,可惜你是个女人。” 阿九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坏小孩(9) 雨渐渐停了下来,天却还是灰蒙蒙的,空气里混着泥土和雨水的气味,还掺杂着丝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闻的人作呕,两人在教学楼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这时卓然突然喊着闹肚子,要上厕所。 厕所在走廊的拐角,阴森寂静,蓝色的隔间门板和晕黄的灯光让人很难保持镇定,地上墙上都有大片不知名的污渍。 卓然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走进去,极力压抑住胃里的翻涌,但是也不敢关上门,狭窄的空间折磨着人的神经,脑袋里不自觉出现那些恐怖的画面,心脏突突跳个不停,直到门板上突然出现了一行字,“友情提醒,坏孩子晚上十点之后无法出门哦。” 这是一个很有用的信息,她想到身边出现的几个玩家,徐雅昕已经消失了,黑衣女人那晚在对面楼上,而仅剩没有出门的人,就只剩下……想到这,她的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凉意,于是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黑色的影子静静地伫立在门口。 “阿九。”卓然忍不住叫了一声,之前对于她而言仿佛救命稻草的阿九,现在于她而言,如鬼魅般可怕。 阿九站在走廊上,听到里面传来卓然的呼唤声,有点疑惑道:“怎么了?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卓然想到门板上的字,如果让阿九看见,肯定会杀自己灭口,于是连忙否认道:“没有,我就是太害怕了,喊喊你,你在外面,我心里还能安稳一些。” “噫,你好肉麻。”阿九听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没一会,卓然从厕所走了出来,只是脸色有些发白,阿九从她的眼神里竟然看到了丝丝恐惧。 “上个厕所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吧。”阿九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两人在教学楼其实并没有耽误太久,然而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转眼间天已经漆黑一片,两人不得不去食堂简单吃了点饭,然后返回宿舍,白天折腾了一天,阿九已经带着困意,刚沾上床就困得睁不开眼,卓然却觉得她是故意为了不暴露自己十点之后无法出宿舍的规则。 到了十点,宿管阿姨准时提醒熄灯睡觉,然而阿九不需要她提醒,已经卷着被子睡着了。 到了十一点,卓然在黑夜中睁开眼睛,然后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翻了出去,她在现实中喜欢挑战极限运动,尤其是爬山,因此两层楼的高度,踩着空调箱缓缓攀移落地,于她而言还算简单。 穿着皮衣的女人正站在教学楼的入口等她,夜风将女人的长发吹起,女人婀娜的身姿在黑夜里尽情舒展着。 “你来了。”女人看见卓然,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 卓然看到她还是有点紧张,“你的身份是老师吗?” 女人点了点头,然后从衣领里掏出一根项链,上面坠着一只银制的秃鹰。 “你是鸿鹄公会的?”卓然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讶,鸿鹄是排行榜前十的公会,里面有不少经验丰富的高级玩家。 女人将项链收起来,唇角高傲地扬起,“准确来说,我是鸿鹄的高层人员,我叫奈尔,我的的姐姐是鸿鹄的副会长尤里,怎么样,你如果跟我合作,成功后我可以写一封举荐信,破例拉你入会。” 每个公会的成员都是精挑细选,具备个人的能力,并且通过场次至少超过十次才有资格。 卓然心里一动,有了公会,等于有了庇护所,不光通关积分可以翻倍,还能领取到公会给予的一些特殊奖励,会大大提高通关的几率,当然,这些信息她都没有跟阿九说。 “我要怎么做?”卓然心思一转,已经有了主意。 “你也看到线索了?坏孩子十点之后无法出门,恭喜你,成功洗脱了自己的嫌疑,那么接下来,目标就已经很明确了。”奈尔意味深长地看向对面宿舍楼的方向。 “所以你想怎么做?”卓然皱着眉问。 奈尔妩媚一笑,将碎发拨到耳后,缓缓道:“当然是杀了她啊,时间不多了。”顿了顿,又道:“但是,我的机会只剩一次,试错的代价太大,所以,这次的行动,得由你来主导。” 卓然听完奈尔的话,果断摇了摇头,“我不行的,她身手很好,我不是她的对手。” “正面出击,你当然没有什么胜算,但是你们现在关系不是挺好的嘛,她对你应该挺信任的,如果你从背后偷袭的话,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很多。”奈尔循循善诱道。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精致的银色手枪,塞到了卓然的手里。 “别让我失望哦,公会的名额,我可是给你留着呢。”奈尔说完捂着嘴笑了两声,只是这笑声多少有点渗人。 卓然握着枪,鬼迷心窍般地塞到了自己的衣服里,心脏突突跳个不停,“如果,我是说,如果杀了她,游戏依然没有结束呢?” 奈尔向前两步,走到卓然面前,鲜艳的红唇凑近卓然的耳边,低声道:“那我就只能把最后一次的试错机会用在你身上了哦。”说完,踩着黑色皮靴和卓然擦肩而过,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道:“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我的耐心已经快没有了。” 直到奈尔彻底离开,卓然才瘫软在地上,对方的气场太强,那是属于高级玩家的自信和实力的碾压,她根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想到白日石桥上阿九对自己的帮助,卓然心里又升起一股无以言说的愧疚感,但是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她还不想死,想到这,她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她一定一定会过关的。 等到两人都离开,角落的阴影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完,轻轻笑出了声。 夜空里,月亮从浓雾里挣脱出来,时钟已经不知疲倦地疯狂转动着,阿九正睡得香甜,黑夜可以掩盖一切痕迹,危险蛰伏在四面八方的缝隙里。 坏小孩(10) 阿九做了一个漫长而真实的梦,梦里出现一个小男孩,他的全身插满细长的软管,浸泡在巨大的玻璃罩里面。 “你疼吗?”一个小女孩趴在旁边,好奇地看着昏睡中的男孩。 男孩皱了皱眉,突然睁眼,那眼睛是如海一般的蓝色,纯净透彻,如同珍贵的蓝色宝石。 时钟再次指向了早上七点,阿九准时睁开眼,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总是断断续续地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她不得不打起精神起床,今天差不多是最后一天了,有的人应该已经急不可耐了。 想到很快就能出游戏,阿九多少是带着些兴奋和期待的。 下铺的卓然正在压腿锻炼身体,看起来精神抖擞的样子。 “早啊。”阿九困倦地冲她打了个招呼,卓然抬头,脸上带着些许不自然,勉强笑道:“早上好。” 阿九利落下了床,迈着懒散的步伐来到卫生间洗漱,用凉水将脸泼了泼,困意也去了大半,她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挂着水珠,额头垂落的发丝被水打湿,身后出现卓然的身影。 卓然双手握着手qiang,qiang口对准阿九的后背,在扣动扳机的同时,卓然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对不起。” “砰砰砰……”连续三声枪响回荡在昏暗的卫生间。 眼前的女人没有防备,缓缓倒了下去,然而游戏结束的声音并没有响起,也就是说,阿九并不是坏孩子。 卓然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踉踉跄跄地拿着枪往外跑,对面教学楼,奈尔一直架着狙,等待结果,直到枪响之后卓然一个人跑了出来,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毫不犹豫地将慌乱的卓然爆了头,然后静静等待游戏通关的结果。 然而这一次系统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奈尔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惊恐无助的表情,这是第二次机会,她再次失败了,没等她动用保命的底牌,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黑雾已经将她吞噬,等到雾散,地上只剩下一堆灰烬。 【编号206任务失败,已被系统抹杀,离游戏结束还有最后两小时。】 天台上,乌云黑沉沉的压在头顶,整座教学楼被黑雾围绕,剩余的几个学生NPC依旧在毫无感情地朗诵着,如果细心观察的话,会发现教室里多了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生,女生穿着不太合身的校服,一手拿着镜子,另一只手捏着口红细细地描绘着唇形,镜子里红艳的嘴唇缓缓勾出一抹弧度,周围的学生皆露出惊恐的表情。 女生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然后放下镜子,踩着新的红色高跟鞋慢慢走出了教室,一步一步走上天台。 天台的风将她微卷的长发吹起,露出白皙的侧脸。 现在,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失,她只需要静静等待倒计时的结束,便可以成功通关。 刚进入游戏的时候,系统就给了她坏孩子的身份,坏孩子必须隐藏在普通玩家里面,她只能装成新手小白,遇事受惊失措的模样,果然成功骗过那些自以为是的老玩家,利用一些假线索,让她们互相怀疑,自相残杀。 “你看起来好像胜券在握的样子,徐雅昕。”背后突兀地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熟悉的让她感到害怕,徐雅昕差点以为自己得了幻听,僵硬着身子缓缓转了过来,明明应该已经死掉的人此时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是人还是鬼?”徐雅昕嗓音微微发抖,颤着身子后退了两步,直到背脊抵上冰凉的围栏。 阿九向前走了两步,手中把玩着一只小巧的手qiang,这qiang正是卓然原本用来杀阿九的,此刻却到了阿九的手里。 “当然是鬼啦,向你索命来了。”阿九吐了吐舌头,故意做出惊悚的表情。 徐雅昕很快回过神来,如果游戏里死后会变成厉鬼,那她早被那些冤魂撕碎了。 “你怎么没死,我明明听到她对你开了qiang。”徐雅昕手指紧紧扣住身后的护栏,眼里闪着恶毒的光。 阿九微微偏过身子,后背的衣服破了三个洞,隐隐可以看见里面的疤痕, “卓然手太抖了,qiang法也很差,三下都没打中心脏。” 徐雅昕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被打了三枪还什么事都没有。” “我也有事的啊,衣服破了,背上还有了疤,这疤短时间内都消不掉的。”阿九撇了撇嘴,语气里带了些委屈,哪有女孩子会不介意身上有疤的。 阿九熟练地将qiang上膛,枪口对准徐雅昕因害怕而变得扭曲的脸。 徐雅昕已经吓得跪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别杀我,我们一起逃出去好不好,肯定还有其他逃生的办法。” 这话连徐雅昕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阿九,阿九一眼看穿她拙劣的演技,“现在游戏才算真正地结束,徐雅昕,再见了。”阿九眼神渐冷,坚定地扣动了扳机。 随着徐雅昕的死亡,游戏正式宣布结束,时钟终于停止了转动,系统没有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编号1022,恭喜你通关成功,帮老师找到了坏孩子,你将得到一份老师的专属奖励—亡灵手qiang,配上专属的亡灵子弹可以对怪物产生百分之八十的伤害,子弹可以在游戏中获得。】 阿九手里的qiang突然亮起了银色的光,qiang管上出现一圈诡异符文。 “呵?给qiang不给子弹?真小气。”阿九忍不住吐槽道。 一道白光劈开乌云,天空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那白光向着天台的阿九而来,笼罩在她的身上,紧接着她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直到眼前的景象如走马灯似的一晃而过。 下一瞬,她出现在一个全新的世界,巨大的电子屏幕挂在半空,最顶端的几个大字写着“欢迎来到极乐之城。” 极乐之城 阿九此时正站在一个垂直的电梯内,电梯的按键从1到100,而她现在正处在顶楼,眼前万丈高楼拔地而起,繁华而又梦幻的城市,看起来科技感十足,整座城市被半圆形的光幕覆盖,上方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她低头挽起袖子,这才发现手腕上出现一排编号和一个微型的电子屏幕。 【编号1022,恭喜您成功入住极乐之城,这将是您以后生活的地方,手表内有您的基本信息和奖励积分,您可以用积分兑换入住权限,若积分不足,您需要再次进入游戏赚取积分】 系统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脑海里,阿九点了点手腕上的电子屏幕,发现里面不光可以查阅自己的信息,还可以浏览极乐之城的信息,包括里面的玩家排行榜和公会排行榜,她只粗略扫了眼,玩家排行榜的前三,第一名是个不知道具体性别的人,积分居然足足有七位数,通关一次只奖励300积分,这300积分还需要兑换生活权限。 阿九暗暗咋舌,心想这些人怕是直接住游戏里了。 简单地扫了一遍系统功能后,阿九决定先兑换三百积分,好好歇一歇。 很快,积分兑换成功后,电梯的按键自动亮了起来,是62楼的1022号房间,房间号与自己的编号相对应。 随着电梯的急速下坠,很快便停在了62楼,电梯门缓缓打开,阿九走了出来,立马有穿着燕尾服的年轻侍者走过来,弯腰向阿九行了个礼,然后将她带到了1022号房间。 这里的酒店跟现实中的酒店差别不大,只不过没有前台,只有弯弯曲曲的走廊,地上铺着天鹅绒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整个装修风格奢华而古朴,极具中世纪欧洲风格,阿九跟在侍者身后,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走廊两边都有房间,上面有的挂着编号,有些却是空白的。 “没有编号的房间是因为没有玩家入住吗?”阿九忍不住问道。 侍者恭恭敬敬地回了声:“是。”再无多余的话。 到了房间,阿九意外发现门上竟然安装的是人脸识别的门锁,果然很有科技感,她才刚兑换完积分,这边就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了,人脸自动解锁后,阿九走了进去,正准备关上门,发现侍者还在,于是问:“还有事吗?” 侍者微微低下头,很官方地问:“请问是否需要用餐?” 阿九眼睛一亮,“还有饭吃?”顿了顿又道:“免费吗?” 侍者楞了一下,回应道:“极乐之城的一切都是免费的,只需要入住积分即可。” “一切?”阿九不确定地问,“一切指的是?” “所有衣食住行,这里的商城,餐厅,所有娱乐休闲场所,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无限供应的。”侍者依旧很有耐心地回答。 阿九属实被震撼到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那这不就是天堂吗?果然很极乐。” 侍者终于抬起了头,眼里有些许迷茫,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高兴来到这里,人类真是令人费解。 “我确实有点饿了,你随便上点吃的吧,我这个人不太挑食。”阿九摆了摆手,随口道。 关上门,阿九这才好好打量起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的灯自动亮起,客厅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的高楼与街景,往里走还有健身器材室,书房,最里面是卧室,阿九扑到最中间的大床上,床软的像棉花糖,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主人,需要帮您安排一个舒服的玫瑰花浴吗?”一个白色的圆球从角落里滚了出来,两个亮着蓝光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阿九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结果发现是个小机器人。 “你叫我主人?你是谁呀?”阿九来了兴致,起身俯视着这个半人高的圆球。 “我是主人的贴心管家,还没有名字,请主人帮我起一个名字。”小机器人老老实实地回。 阿九思索了一会,笑着道:“那你就叫圆圆吧。” “这个名字虽然没有什么内涵,但是主人喜欢就好,以后主人可以尽情吩咐圆圆。”圆圆看来对自己的名字不是很满意,语气里甚至透露着一丝委屈。 阿九伸手摸了摸它圆圆的脑袋,“那你可真乖,现在我要准备洗澡了,你去卫生间帮我放水吧。” 圆圆一听有活干,情绪立马高涨起来,自己滚到了卫生间门口,然后从头顶探出一只小小的触须,触须将门把手轻轻一扭,门便开了,它又高高兴兴地滚到卫生间里面伸着触须将浴缸的水龙头打开,还用触须试了下水的温度,确认刚好合适,在从头顶掏出一些玫瑰花瓣洒到了浴缸里面。 阿九看着它忙碌的小身影,莫名有些好笑,她拉开衣柜,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几件女士的睡衣和裙子,尺码样式都刚好合适,想到房间里的全智能系统,又不觉得惊讶了。 她挑了一套舒适的睡衣,然后往卫生间走,刚好碰上已经忙完活正往外滚的圆圆。 “主人,热水已经帮您放好了,您可以美美地泡澡了。”圆圆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 阿九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的效率好高啊,有你这么智能的小管家,我可太省心了。” 圆圆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主人的夸奖,能帮到主人是我的荣幸。” 阿九被它一口一个主人的叫的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打发了它,自己关上门开始享受难得的安逸。 但是想到这样的日子只能享受三天,就得再次进去游戏赚取积分,她便长长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这座高楼的另一个房间,一个身形高大,气质出众的男人正望着窗外的夜景出神,这是他来到极乐之城的第一天,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鸿鹄公会 阿九洗完澡出来,发现圆圆正用触手推着一个比它高两倍的餐车,餐车上摆满了各种中西式的美食,很好,她更爱这个地方了。 饱餐了一顿后,阿九决定出去转一转,系统里有自带的城市地图,上面清晰地标注了公会大楼,购物广场,餐饮大厦与一些其他的休闲场所。 公会大楼是各公会管理层办公的地方,外形有点像螺旋状,顶部是尖塔,外墙都是由反光玻璃堆砌而成,每一层代表一个公会,根据排名由低往高,最顶层便是排名第一的赤狐公会,标志是一个火红的狐狸,有人传言赤狐公会的公会长就是狐狸精演变的,不过并没有人真正见过他们的公会长,所以无从考证,公会内的事务都是由副公会长及一些高层所管理。 阿九对这些公会并不感兴趣,而是选择了购物广场,这里的东西全部免费,也就是说她可以在商场尽情地买买买,而不用考虑价格。 购物广场离居住的酒店并不算远,每个房间都有专车接送,开车的是一个戴着墨镜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好在阿九也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因此跟司机说了地点后,一路无话,却不想刚下了车,抬头便是两堵人墙。 两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壮汉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挡在自己面前,阿九的视线扫向他们胸口处的别针,那是鸿鹄公会的标志。 阿九初来乍到,与这些公会都没有瓜葛,唯一有点关联的,也就是游戏里死掉的那个女人,想清楚缘由后,阿九稍微松了口气,那个女人可不是她害的,是自己蠢死的。 “我们公会长想见你。”其中一个壮汉直截了当道。 街上并没有其他人,司机已经开溜了,阿九思考了一下怎样在两秒之内将这两个男人放倒,然而男人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友善提醒道:“极乐之城是禁止杀人的,放心,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话已至此,阿九只能跟着他们上了车,车子停在公会大楼的门口,鸿鹄公会的办公区在90层,整体是黑白简约风,一进门便是宽大的办公区域,几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正在电脑前敲着键盘,看起来倒像现实中的普通上班族,往里走,穿过一条走廊,两边房间门牌上标注了实验室,培训室,休息室等,直到来到尽头,便是副公会长的办公室。 阿九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办公室的大门也是装了面部识别系统,感应门自动打开,一个红发女人坐在办公桌后,眯着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指间夹着雪茄,见来了人,懒懒吐出一口眼圈道:“她留下,你们两出去。” 两个男人恭敬地应了声,转头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阿九和眼前的女人隔桌相望。 “坐。”女人指尖轻点,示意阿九坐下来。 阿九左右看了看,露出略显拘谨的模样,然后摆了摆手道:“我站着就可以了。” 女人见她的反应,眼里有点失望,果然只是个畏畏缩缩的新人吗? “我叫尤里,是鸿鹄的副会长,你放心,我不为难你,喊你来,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尤里掐了烟,不咸不淡地说。 阿九低垂着头,继续扮演柔弱无辜的模样,“您想了解些什么呢?” 尤里从抽屉里捏了张照片出来,照片里的人,正是阿九在游戏里遇到的黑衣女人。 “这是我的妹妹奈尔,你们刚刚共同经历了一场游戏,但是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可以跟我讲一讲游戏里发生的事情吗,我不想自己的妹妹不明不白地死了。”尤里讲完最后一句话,眼神陡然间变得凌厉,像要洞察阿九的心思,在她的脸上寻找丝丝破绽。 阿九视线在照片上停了停,装作细细思索的样子,“我记得她,她挺厉害的。” 于是,阿九将游戏里的经过描述了一下,除了将她自己的事情弱化,其余的基本都是事实,因此尤里也没有找出她话里的破绽。 “这次确实是我妹妹太过冲动了。”尤里明显已经相信了阿九的话,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话锋一转道:“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公会?” 阿九愣了一下,估摸着尤里并没有完全信任自己,想找个借口把自己放眼皮子底下监视着,她从来没有想过加入什么公会,受到的限制太多,她还是喜欢自己玩。 “我应该还没有加入公会的条件吧,这次侥幸通关,下次说不定就会死在游戏里,我现在只想过一天是一天,不太想考虑公会这些。”阿九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尤里见她这副摆烂的性子,更失望了,也没了跟她对话的兴趣,摆了摆手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你,事情我已经有了了解,你回去吧。” 阿九悄悄松了口气,强龙不压地头蛇,她可没打算刚来到这个地方,就给自己树敌,况且眼前的女人确实实力不凡,和她的那个草包妹妹完全不一样。 从副会长办公室走出来,阿九步子也轻松了起来,直到走廊迎面走来一个男人,男人留着一头银色长发,五官俊朗,墨色的发带松松垮垮地在脑后绑了个辫子,穿着一身黑色的新式唐装,手里捏着把折扇,颇有种仙风道骨的姿态。 兴许是因为阿九多看了他两眼,原本目视前方的男人也垂眸扫了眼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阿九,两人视线相撞,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男人的气场很强,明明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擦肩而过的瞬间,阿九还是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浓重的血气。 直到离开公会大楼,阿九才真正松懈下来,城市上空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阿九眯着眼睛感受到阳光将自己笼罩,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银发男人径直走近副会长的办公室,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状似不经意地问:“刚才出去的是公会新人?” 尤里此时心情不太好,随口敷衍道:“是新人,但是并没有加入公会。” 男人哦了一声,“那真是可惜了。” 蝌蚪与青蛙(1) 购物大厦共有20层,每一层都足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光是每个店铺转一圈,一天都转不完。 阿九在地图上检索了一下,发现其中竟然有三层是武器库,里面不光有各式的冷兵器,还有各种杀伤力极强的热武器,只是武器库并不对新玩家开放,只有通关十次以上,并加入公会的老玩家才有权利进入。 系统规则里,玩家是禁止从外界携带武器进游戏的,除非公会高层有一些特殊权限,或者游戏所奖励的装备,但是也是有限制的,一次只能携带一种。 阿九现在还够不着武器库的门槛,只能选择去服装店给自己购买一些漂亮衣服,商场里的人并不多,新玩家惴惴不安,没有心思出来逛街,老玩家对这些又已经司空见惯,基本都是在其他区域徘徊,店铺也并不需要营业人员,看到喜欢的直接点击衣服旁边的打包按钮即可,商场还可以将看中的服饰直接邮寄到家。 阿九逛了一圈,挑了几件喜欢的裙子和适合运动的套装,然后去一层餐厅吃了顿午饭便回去了,进电梯的时候,阿九发现电梯里面竟然还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身材高大,戴着墨镜,穿了一身整洁的白色西装,锃亮的尖头皮鞋,贵气十足,像古早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密闭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空气中弥漫着丝丝木质的香水味道,阿九悄悄嗅了嗅,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男人的形象气质都很眼熟,视线上移,再往他的脸上瞅一瞅,那完美的下颚线,性感的薄唇,矜贵的气质,可不就是陆家小少爷嘛,太好了,她竟然在这个地方遇到了熟人。 陆晚也察觉到了女人火热的目光,虽然知道自己的长相气质家世让许多女人疯狂迷恋,但是这么直白大胆热烈的视线多少还是让他有点不太习惯,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高冷地说了句:“看够了没有。” 那日在仓库,他的眼睛被蒙住,所以并没有看见阿九的面容,只记得一个年轻女人用枪抵着他的额头调戏他,这会调戏他的罪魁祸首就站在他面前,他却认不出来,只当她被自己的帅气所迷倒。 阿九见他没有认出来自己,便也收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心思,而是故作娇羞地垂下了头。 陆晚:呵,女人,果然被我迷倒了。 在极乐之城,不用考虑生死厮杀,只需要吃喝玩乐的日子过得飞快,眼看着三天的房租已经到期,系统开始提醒积分不足,玩家需要尽快进入游戏,否则将被系统强行抹杀。 阿九挑了件灰色的运动套装,搭配同色系的运动鞋,方便施展身手,然后用发簪把头发挽好,看着镜子里整装待发的自己,坚定地按下了进入游戏的按钮。 进入的游戏副本是随机的,规则也是随机出现的,只有进入了游戏,才会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阿九成功进入游戏的时候,眼前是一座荒村,几个玩家聚在村口,虽然说话是热络的,但是眼里都带着警惕。这个游戏里,谁也不会真的信任别人。 意料之外的是,这次的游戏,阿九居然又碰上了陆晚,少爷依旧是打扮的精致帅气,干净的白衬衫看起来一尘不染,连头发上都喷了发胶,阿九又闻到了那股木质的香水味,果然,少爷到哪都是少爷。 阿九很期待游戏正式开始后,少爷灰头土脸的样子,一定很好笑。 显然陆晚对周边的环境也很不满意,双手插在口袋里,眉头紧锁,一只飞虫想要在他的发丝上驻足,又被他嫌弃地躲开。 “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就进去吧。”最先开口的是一个光头大汉,大汉只穿了个背心,裸露的胳膊上都是腱子肉,还纹了纹身,看起来就很不好惹,另外两个小姑娘似乎觉得大汉身姿魁梧,让人很有安全感,因此都以他马首是瞻,反而对看起来就很柔弱的陆晚视而不见。 阿九默不吭声地跟着几人往里走,几人边走边互相交流了一下基本信息,光头男人叫杨峰,现实生活中就是个混混,两个看起来文静一点的小姑娘,一个叫周晓彤,另一个叫于敏敏,两人是闺蜜,也参加过两三次游戏,现实中就是普通的白领,陆晚的介绍也很实在。 “陆晚,现实是个富二代。”陆晚的语气看起来格外真诚,阿九努力压抑住自己没有笑出声来,但是上扬的唇角还是被陆晚敏锐地捕捉到了。 “很好笑吗?”陆晚真诚而疑惑地发问。 阿九摆了摆手,正准备打趣他一下,突然走在后面的于敏敏尖叫出声,几人听到声音,几乎同时转头看去,惊诧的同时,还在疑惑这次的游戏这么快就出现危险了吗? 直到众人的视线聚集在于敏敏脚边的青蛙身上,皆松了口气。 “一只青蛙而已,大惊小怪的,女人就是矫情。”杨峰嘴里嘟囔着,走到于敏敏面前,一脚将青蛙踩个稀碎,然后踢到路边。 于敏敏捂着嘴忍住恶心,一脸郁闷地说:“我最讨厌这种又软又滑溜的生物了,啊好恶心。” 周晓彤伸手挽住于敏敏的胳膊,柔声安抚道:“这里是山村,有这些小动物很正常的,没事,你就当没看见它们,它们自己就跑了。” 话是这么说,阿九看了眼被踩烂的青蛙,也有种隐隐作呕的感觉。 这个村子坐落在山脚下,周围到处是农田和水潭,一个戴着草帽的农夫正挑着水桶迎面走过来。 “你们是来写生的大学生吧?前几天你们找我订的房子我都收拾好了,这会我媳妇正在家里给你们做饭呢。”农夫被晒得黢黑的脸咧出一个友善的笑。 几人互相看了看,意识到了这一次在游戏了里扮演的是来山村写生的大学生。 蝌蚪与青蛙(2) 路上大家得知农夫叫姜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因为后山有座废弃神庙,所以老一辈的村民便将这个村子取名山神村,只是供奉的哪一路山神,因为年岁已久,已不得而知,如今村里大多数人都已经搬离,只剩下寥寥几乎人家。 姜旺的家离村口并不远,是个有些年代的中式宅院,跟村里其他的破败平房相较而言,算是大户人家了。 “你们家还是村里的大户人家呀?”于敏敏看着眼前的建筑感叹道。 姜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 “我们家祖上曾是文官,也有些家底,只是后来到我太爷爷那一辈家里开始从商,偏偏又不懂什么经商之道,家底都赔光了,只留下了这座老宅。” 众人跨过门槛,经过庭院,步入大厅,大厅里的墙壁上挂了几张穿着官服的古人画像。 阿九扫了眼画像,又瞅了瞅姜旺老实憨厚的脸,开玩笑道:“你跟你祖先长得不太像呀,你比他们帅多了。” 姜旺啊了一声,然后露出不太自然的笑,话题一转道:“你们应该都饿了吧,我去厨房喊我媳妇,可以给你们上菜了。”说完便往厨房的方向走了。 厅里正中央摆着一张实木餐桌,五张椅子摆的整整齐齐。 杨峰装模作样地扫视了一圈后,拉开餐椅坐了下来,“我还真有点饿了,明明进来之前,刚饱餐了一顿。” 周晓彤和于敏敏见杨峰安然无事地坐那,也跟着坐了下来,阿九在他们对面坐下,抬头却见陆晚还站在原地。 他皱着眉看了会桌子和椅子,正当阿九以为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下一秒,陆晚动了,只见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湿巾纸,抽出一张,将椅子细细擦了一遍,又将桌子的一个角落擦了又擦,然后用手抹了一下擦过的地方,确认没有灰尘了,这才坐了下来。 察觉到阿九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陆晚看向她,善意而有礼貌地问了句:“你要纸吗?” 原本陆晚只是客套问一下,没成想阿九竟认真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手。 陆晚的脸上遇出了一丝不舍,毕竟他也只带了一包,这里的环境,需要擦的地方太多。哎,他无声叹了口气,缓慢地抽了一张递给阿九,然后迅速地将纸收回口袋。 “在这种地方有什么好讲究的。”杨峰冷哼了一声,看不惯陆晚的作态,觉得他太过小家子气,一点都不爷们,在这种游戏里,估计一晚都活不过。 于敏敏和周晓彤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其实她俩刚才也想从陆晚要纸巾来着,只不过他收东西的速度太快了,加上他们几个本来也不熟,便没好意思张口。 刚才坐下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着阿九和陆晚面前明显干净整洁不少的桌面,心里不免有些在意。 好在这时候姜旺带着他媳妇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过来了,晚餐倒是挺丰盛,有荤有素,香气扑鼻。 “这是小鸡炖蘑菇吗?”于敏敏夹了块盆里的肉,那肉切的小块,和蘑菇辣椒红烧,看起来很嫩很有食欲。 姜旺媳妇面容枯黄,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样子,她咧着嘴笑道:“这都是我老公从山上打的野味,你们喜欢就好。” 杨峰已经夹了一口吃野味吃进肚子,这肉香味扑鼻,入口即化,杨峰忍不住夸赞道:“确实好吃,比我吃过的小鸡炖蘑菇好吃太多了。” 于敏敏见他吃的正香的样子,也忍不住尝了一口,然后两眼一亮,点头附和道:“好吃,果然野生的要比家养的好吃。” 周晓彤是个素食主义,因此她并没有动那盆肉,而是夹了些青菜就着米饭吃了起来,见三人都动了筷子,姜旺满意地笑着道:“那你们先吃着,吃完了我们再来收拾,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叫我。” 姜旺夫妻二人离开了,阿九没有动筷子,瞥了眼旁边的陆晚,发现陆晚竟然也没有动。 “你怎么不吃啊?”阿九凑近了些,低声问道。 陆晚皱了皱眉,像在看着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嫌弃,“我不喜欢吃长得丑的东西。” 阿九不知道他对食物的美丑是怎么鉴定的,觉得他只不过是美化了自己的挑食罢了,挑食加洁癖,果然难伺候。 不知道为什么,平常热衷于肉食的阿九,今日却对这盘菜没什么胃口,她伸出筷子,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向了旁边盘子里的青菜,好吧,她也对丑的东西不感兴趣了。 一盆肉已经被杨峰和于敏敏吃了近一半,甚至碗里的饭都没怎么动,于敏敏又夹了一筷子,正准备往嘴巴里塞,突然眼睛一眯,觉得肉好像有哪里不多,一个小小的动物爪子似乎在向她招手,野鸡再小,爪子也不至于小成这样吧。 于敏敏瞪大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吓得筷子啪嗒落在桌面上,那块肉也咕噜噜滚到了地上,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只黑色的野猫,速度飞快地将地上的肉给叼跑了。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杨峰吃的满嘴油,不解地问。 “我怎么觉得这个肉好像是蛙肉。”于敏敏看着盆里剩下的肉,想到白天被杨峰踩烂的青蛙,胃里一阵翻涌。 杨峰撇了撇嘴,不在意地说:“那有啥,你在外面饭店没吃过牛蛙吗?” “可这是青蛙,不一样吧。”于敏敏小声辩驳道。 “剥了皮都一样,你不吃我可都吃了啊。”杨峰说着,把剩下的肉扒拉进碗里,生怕其他人抢了他的美味。 这么一折通,其他人都没了胃口,纷纷放下筷子,只有杨峰将剩下的菜吃完,然后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露出满足的笑来。 阿九见陆晚没有丝毫惊讶的模样,于是小声问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是什么肉了?”所以他才说不喜欢吃丑的东西。 蝌蚪与青蛙(3) 陆晚很诚实地点了点头,他只扒拉了两口米饭,菜也没怎么吃,阿九见他饭量就那么点,好奇地问:“你确定就吃两口,管饱吗?” “米里有沙子,青菜也不新鲜,不是人吃的东西。”陆晚口味极其挑剔,并且完全不在乎别人死活,原本还想再夹根青菜的阿九默默地放下了筷子,她决定下次吃饭再也不跟这个假正经的男人搭话了。 一顿饭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吃完了,姜旺夫妻俩准时出现,妇人利落地收拾起碗筷,往厨房去了,姜旺依旧笑呵呵的老好人模样,“我带你们参观一下楼上的客房吧,里面的床单被褥都是洗干净的,山里晚上蚊虫多,尽量就不要开门窗了。” 几人跟着他往二楼走,二楼也是古色古香的装扮,一共四间房,其中一间有两张床,于敏敏主动提出要和周晓彤一个房间,晚上也好相互照应,周晓彤自然没什么意见,于是几人还算融洽地分配好了房间。 阿九和陆晚住在走廊的左侧,于敏敏等三人住在走廊的右侧,五个人只隔了一间狭小的走廊,晚上有点什么动静,都能听见。 入了夜,阿九推开窗,月光下的庭院泛着清冷的光,院内有口枯井,从窗户往下看刚好能看到黑洞洞的井口,外面的蛙鸣声此起彼伏,那声音甚至有种3d环绕的感觉,阿九差点以为自己被青蛙大军包围了,于是立马关上窗户,声音虽然还在,但是小了不少。 房间里的床只铺了一张凉席,虽然天热,但是凉席又硬又粗糙,躺下刮得人难受,阿九只能将被子铺在身子底下,这才好受了些,连自己都没办法在这张床上安然入睡,更何况隔壁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了。 这里的房间墙壁很薄,隔音效果并不好,她耳朵往墙边贴了贴,果然听见隔壁翻来覆去的声音。 对面房间的杨峰此时也难以入睡,倒不是因为外面的蛙鸣声,而是皮肤痒的很,腿上脸上都已经抓出了红印子,却也只能暂时缓解,过了一两个小时,身上又开始痒起来,他就在这样的反复折磨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直到早上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他才终于感觉不到痒了,于是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却发现脸上黏糊糊的,他只当是昨晚天气太热流的汗,又用力搓了搓脸,洗净后,这才满意地下了楼。 阿九早上推开门,刚好看见陆晚也从房间走出来,他还有闲情逸致给自己洗了个头,只是头发上还沾着水,这里没有吹风机,他只能从姜旺要了个干净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早。”陆晚抬头和阿九视线相撞,语气平淡地打了个招呼。 “你这黑眼圈有点重呀,昨晚没休息好吗?”阿九面上装作关心的样子,语气里却夹杂着幸灾乐祸。 “床板太硬,房间里还有蚊子,我在床上坐了一夜。”陆晚声音闷闷的,有点委屈的模样,他想念自己的定制床垫了。 楼下房东夫妻俩已经煮好了早餐,熬的小米粥和馒头,虽然清淡简单,但总好过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杨峰嫌寡淡的很,没什么胃口,只坐在一边抱着水壶疯狂灌水。 于敏敏被他咕噜咕噜的喝水声惊到,疑惑地问:“你这么渴吗?” “可能昨晚吃的太咸了,早上起来口干舌燥的。”杨峰放下水壶,皮肤又开始痒了起来,他伸手挠了挠脸颊,又发现脸上多了些透明胶质状的东西。 周晓彤也注意到了杨峰的不对劲,走过去问:“你的脸怎么了?” 杨峰抬头,有点烦躁地反问:“什么怎么了?就是有点痒,可能过敏了。” 阿九和陆晚下楼的时候,刚好看见周晓彤和于敏敏围在杨峰旁边,三人正窃窃私语着,杨峰的脸色明显开始慌张起来。 “你们三一大早搁这开什么秘密会议呢?”阿九探着脑袋,八卦地问。 陆晚也注意到了杨峰的不对劲,视线在他的脸上顿了顿,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们在讨论杨峰他的皮肤上出现的东西是什么,他说昨晚上皮肤痒了一夜,早上脸上就出现了这种东西。”周晓彤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杨峰的情况。 阿九走近了些,这才发现杨峰的脸上出现了薄薄的一层透明膜,里面还有密密麻麻的黑色不明物体,那黑色的东西很小,比芝麻还要小一些,看起来怪恶心的。 “有点像虫卵。”陆晚看了一会,突然开口道。 这一声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脸上长虫卵,这也太吓人了,他们才在这个地方待了一天。 听到陆晚的话,周晓彤和于敏敏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和杨峰保持距离,生怕自己也被传染上。 杨峰也被吓的不轻,急忙跑到卫生间照镜子去了。 “但是我们几个人一直都是待一块的,为什么只有他脸上出现了。”周晓彤看着杨峰慌乱的背影,不解地问。 阿九突然想到了什么,猜测道:“会不会是昨晚那盆蛙肉的问题,我记得青蛙产的卵,就是被包裹在透明胶质状的东西里面。” 被阿九这么一提醒,众人联想到昨晚杨峰大口吃肉的样子,一阵心有余悸。 然而昨晚不是只有杨峰吃了那盆肉,于敏敏也吃了,此时她听到阿九的话,不免担忧起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声音急促地说:“我昨晚也吃了,怎么办,我的脸上是不是也要长那么恶心的东西。”说完蹲下身子,手指捅进喉咙里,想要强迫自己把昨晚吃进去的蛙肉吐出来,然而过了一夜,她的胃里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只呕了些清水。 而此时杨峰的尖叫声也从卫生间里传出来,让于敏敏更加恐惧。 “你吃的不多,应该没事吧,你现在有感觉到什么症状吗?”周晓彤小心翼翼地问。 于敏敏虚弱地摇了摇头,心里也抱有一丝侥幸,“是啊,我现在也没感觉皮肤痒什么的,也许是因为我昨晚吃的不多,所以没事。” 蝌蚪与青蛙(4)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于敏敏还在为虫卵的事情担忧不已,院内突然传来扭打的声音,几人寻着声跑出去,发现是杨峰跟姜旺扭打在了一起,杨峰虽然块头大,极能唬人,但是姜旺平常地里干活,力气也不小,因此两个人一时僵持住,谁也扭不过谁。 姜旺媳妇急的眼泪直往外冒,又不敢上前拉架,只能担忧地在旁边直跺脚,见陆晚他们走出来了,用求助的目光看着他们。 “你们怎么打起来了?别打了。”于敏敏大喊道,她一个女孩子,势单力薄,也不好掺和进去。 然而杨峰和姜旺打红了眼,根本不听劝,两人脸上都挂了彩,身上蹭的都是土,还在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脚我一脚的,嘴里骂骂咧咧的。 周晓彤和于敏敏齐齐把求救的目光看向院内唯一的男人—陆晚,陆晚好似并没有领悟到她们用意,而是微微偏头,视线落在旁边的阿九身上。 阿九:??? “衬衫会皱。”陆晚开口解释了不上去拉架的原因。 院内的四个女人听了都很无语,好一个正当的理由呢。 没等他们商量好到底谁上去拉架,这边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最终还是杨峰占了上风,他一个翻身坐在姜旺身上,两手掐着他的脖子,嘴里发出愤怒的嘶吼,“都是你害得我,说啊,那肉到底怎么回事,我脸上的东西怎么样才能弄掉。” 而姜旺即使被揍的鼻青脸肿,依旧只是憨笑着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杨峰皮肤痒的越发厉害,火气也越来越大,不知怎么的,眼前姜旺的脸逐渐扭曲竟然变成了青蛙的模样,一瞬间恐惧与冲动战胜了仅剩的理智,他随手抓起地上的砖头猛地砸向了姜旺的脑袋。 一下,两下,直到姜旺的脑袋被砸的稀巴烂,就像他第一天来踩死的那只青蛙一样,周围人的尖叫声他已经听不见了,眼前是一片血色,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地上的人已经没了气息。 “天呐,你杀了我老公。”姜旺媳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哀嚎着,她愤恨地瞪着愣在原地的杨峰,然后突然起身撞向了一旁的柱子,院里死去的夫妻俩都瞪大眼睛,仿佛有诸多怨屈无法诉说。 杨峰这才感到害怕了,嘴唇哆嗦着问:“怎么办,两个都死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的面容比死人还可怕,脸上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卵,姜旺的血液溅在他的脸上,那虫卵像是汲取到了养分,开始慢慢变大,从芝麻变成半个指甲盖大小,包裹在透明粘液中疯狂蠕动着,很快,皮肤上的血液就被吸食了干净。 于敏敏和周晓彤都捂着脸躲到安全距离,看着杨峰的目光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恐惧。 “你们害怕我?”杨峰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因为愤怒而沙哑,显然已经杀红了眼。 这会大家并不太想言语激怒他,因此于敏敏和周晓彤纵容害怕,但是面上是不太敢直接承认的,只摇了摇头,没说话。 “的确有点害怕,怕你把我弄脏了。”陆晚突然开了口,这厮要么不说话,一说话总能语出惊人,懂得如何把仇恨拉满,这句话说的别提杨峰了,连阿九听了都觉得太欠了,阿九不得不怀疑,他是怎么从上一个游戏里活下来的。 果然,听完陆晚的话,杨峰立马狂暴加满,怒吼着就往陆晚面前冲,一副要把他撕碎的模样。 当他快要冲到陆晚面前的时候,陆晚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的,呆在原地没有躲的意思,于敏敏和周晓彤已经撇开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血腥画面,阿九本着都是队友,应该团结友爱的想法,默默伸出了腿,绊倒了来势汹汹的杨峰。 杨峰一个躲闪不及,直接摔在了地上,脑袋重重磕在了花坛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这倒是阿九没有预料到的,她原本只是想绊他一下,解个围罢了,“呃……我不是故意害他的啊。”阿九双手一摊,做无辜状。 陆晚默默看了眼阿九,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句:“谢谢了。” 阿九:啊喂?你这么说搞得我更洗不白了。 这个房子一下死了三个人,大家也不敢在这住了,决定去村里其他地方转转,看还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然而四人饶了一圈,发现这个村子基本算是个荒村,除了姜家,其他房子都破败不堪,蛛网虫蛇到处都是。 “咦,山上好像还有座房子?”于敏敏指着半山腰的一个建筑道。 这里的山都不高,光秃秃的,那座房子尤为明显。 “我记得昨天来村子里的时候,姜旺说山上有座废弃的山神庙,那应该就是山神庙吧。”周晓彤想了想道。 “山神庙,山神村,这座庙会不会和这次通关副本有什么联系呀?”阿九大胆猜测道。 陆晚难得说了句人话,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点道理。” “那我们上去看看吧,说不定真能找到线索,反正这个村子邪门的很,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了。”于敏敏心有余悸地说。想到发狂的杨峰和惨死的姜家夫妻,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几人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便一起往山上走,山路途径一条小溪,小溪清澈见底,一群群蝌蚪在水中自在地游动,于敏敏不知怎么的,看着这群蝌蚪,瞬间联想到昨晚吃的蛙肉和杨峰脸上的东西,恶心的不行,于是加快步子,不再往小溪看。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知道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便也没说什么。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山神庙门口,虽然村子里的房子都很破败老旧,但是这庙却干净的很,门前不见杂草落叶,与周围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里好像经常有人打扫的样子。”周晓彤疑惑地说。 正当几人在门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探出半个脑袋,冷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蝌蚪与青蛙(5) “我们是来写生的大学生,现在天色不早了,可以方便在这借宿一晚吗?”周晓彤双手合十,语气柔弱地问。 老头视线扫过门前的三个女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点了点头道:“进来吧。” 几人对视一眼,跟着老头走了进去,庙里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干净恢宏很多,地上没有一丝灰尘,院内建着一座石碑,看起来像蟾蜍,又像青蛙,鼓着腮,背上背着石柱,凸起的两只眼睛拳头大小,像在瞪着谁。 于敏敏看见这种东西头皮发麻,偏偏她觉得那石碑的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 再往里面走,大厅前供奉着神像,是一个披着金色披风,头戴官帽的铜像,那铜像面色平和,双眼微闭,上方悬挂着有求必应的牌匾,底下摆着香炉和供品,供品有鸡有鱼,看起来颇为丰盛。 阿九看着桌上摆的供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们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开始还没那么饿,看见吃的就绷不住了。 老头似乎也察觉到了几人落在贡品上的视线,知道他们应该是饿了,于是主动开口道:“我锅里蒸了些包子,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就去给你们拿来。” 几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自然顾不上嫌弃,纷纷点头,然后便各自在饭桌上坐好,可怜巴巴地望着老头慢吞吞走向厨房。 “你们说,这次的饭不会出问题吧。”于敏敏吃出了心里阴影,虽然肚子很饿,但还是有些犹豫,杨峰的惨状历历在目。 陆晚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照旧是擦完桌子凳子才施施然坐下,然后看着略微有点皱的衬衫轻轻叹了口气。 阿九不知道该说他心态好还是不好,别人在愁生死攸关的大事,他却在愁衬衫皱了,桌子脏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们尽量不要碰肉食,应该没什么问题,昨晚我们吃了米饭青菜,今天也好好的。”阿九随口道。 于敏敏听了并没有被安慰道,反而更惶恐了,现在活下来的只剩他们四个人,然而她是唯一一个吃了肉的,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吃的少,所以副作用来的慢一些,因此在这个游戏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的漫长难熬,她担心自己随手会产生变异,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很快,老头便端了两笼包子过来,那包子白胖白胖的,腾腾冒着热气,香气让他们几个饥饿感瞬间达到了顶峰。 “这个包子是什么馅的呀?”于敏敏觉得很有必要问这么一嘴,经历的事情太多,让她处处变得谨慎起来。 老头将包子放下,抬头冲着于敏敏笑道:“这里面包的是野菜,野菜都是我早晨在山上挖的,新鲜的很。” 一听是素馅的包子,几人都放下了心,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老头这包子包的确实香,面蓬松柔软,馅鲜美入味,连陆晚这种口味极其挑剔的人,都吃完了一整个包子,简直是对这包子最大的褒奖了。 “后院刚好有四间厢房,你们晚上可以安心住在这。”老头看着吃的正香的三个女人,露出友善的笑。 “那就麻烦您了。”周晓彤礼貌地回以微笑。 阿九看着老头转身离开的背影,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老头有点问题。”阿九微微偏头,对着旁边的陆晚小声道。 陆晚以为她发现了什么线索,抬眸淡声回道:“什么问题?” “他的眼睛,总觉得色眯眯的,尤其是看着我们三个女孩子的时候。”阿九一本正经地说。 然而陆晚却不太相信的样子,挑了挑眉道:“你是觉得那小老头对你们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陆晚的声音不大,却也刚好能落进另外两人的耳朵里。 周晓彤立马看过来,疑惑地问:“什么非分之想?” 阿九瞪了眼事不关己的陆晚,然后笑着道:“没什么啦,我是问陆晚会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陆晚:…… “这都什么时候啦,你们还有心情打情骂俏。”于敏敏下意识地斥道,她不知怎么,心情越来越烦躁,情绪不受自己控制,想到只有自己嘴馋吃了那个肉,她便更烦了,于是扔下筷子,便打算回房间休息了。 “她还在担心吃肉的事情,所以心情不太好,我去看看她,防止出什么事。”周晓彤扔下这么一句,也忙跟了过去。 饭桌上现在只剩下阿九和陆晚两个人,回想起上一次饭桌上阿九立的flag,她暗暗决定,下次饭桌上绝对不会再和他搭话了。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陆晚冷不防地开了口,神色凝重的模样。 阿九竖着耳朵听了听,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于是摇了摇头道:“没有啊,你听到什么怪声了吗?” “怪就怪在什么声音都没有。”陆晚屈指敲了敲桌面,思索了会,又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山下的时候,虫鸣鸟叫,蛙声吵的整晚睡不着。” 经陆晚这么一提醒,阿九也注意到了,这庙里简直静的可怕,一丝丝的声音都没有,山上不可能连个虫鸟都没有。 “这庙里有古怪。”阿九看着庙里的神像,那神像并没有丝毫正气凌然的样子,反而处处透着邪气,想到小老头猥琐的眼神,和这神像竟然有几分相似之处。 陆晚起身,环顾了一周,然后沉声道:“先回房间吧,今晚看来也没法睡个好觉了。” 另一边,周晓彤跟着于敏敏回了房间后,于敏敏坐在床榻上因为害怕而抹眼泪,周晓彤便在旁边细心安慰她,又拿了镜子给她,确认她脸上光滑如初,并没有什么怪东西,于敏敏心情这才平复了些。 两人不知道的是,暗夜里一根粗糙的手指悄悄捅破了薄薄的窗户纸,浑浊暗黄的眼睛正通过洞口往里看着,周晓彤和于敏敏却浑然未觉。 直到察觉有人过来了,那只眼睛才悄然离开,再次消失在黑夜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蝌蚪与青蛙(6) 庙里的床榻也没比姜家的好到哪里去,阿九看着破旧的硬床板,无声地叹了口气,明明是个庙,看起来像是个清修的地方,然而墙壁上却贴着各种古装女人的画像,画像中的女人衣不蔽体,旖旎之态尽显。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阿九瞬间警惕起来,一只手探向头上的发簪,沉声问:“是谁?” “我。”陆晚简短地回道。 阿九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打开了门,陆晚也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径直走了进来,端坐在床边,然后示意阿九把门关上。 “出什么事了?”阿九乖乖关好门,然后双手环抱于胸前,倚靠在门后。 “我需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陆晚开门见山地说道。 “什么地方?”阿九狐疑地瞅着他,对他不是很信任的样子。 “我刚才看见那个老头在房间里收拾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准备要出门的样子,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看看他到底要搞什么鬼。”陆晚坦白道。 “那你怎么不喊周晓彤她两,为啥是我,我也是弱女子好嘛。”阿九并不是很想暴露自己的实力,只想当个需要被人保护的软妹子。 陆晚很干脆地摇了摇头,“她俩都太弱了,你比她们聪明,身手也好。” 虽然阿九觉得陆晚的话有点像在捧杀自己,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听着确实蛮高兴的。 还没等她思考要不要爽快地答应他,陆晚已经没了耐心,起身抓住她的胳膊开了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两人走出去的时候,老头佝偻着身子正鬼鬼祟祟地出了大门,好在夜里本就黑的很,两人隐在黑暗中,隔着些距离,老头一时竟也没有察觉。 到了山下,虫鸣蛙声再次奏起了交响曲,整个村子在夜色的笼罩中显得诡异而苍凉。 令他俩没想到的是,老头费尽周折地下了山,在村里绕了一大圈,最后竟然来到了姜家,院里已经没有了姜旺夫妻和杨峰的尸体,但是浓浓的血气证明了白日的一切都不是假象,这里的确发生过惨烈的事情。 厅里亮着灯,门却被关上了,两人躲在门口透过宽大的门缝往里看。 发现三具尸体在大厅的地上被摆的整整齐齐,那尸体脸色已经变得青白交错,头上斑驳干涸的血迹显得更加惊悚。 只见老头背对着门口,手里摇着一个铃铛,嘴巴里念念有词,紧接着,三具尸体齐刷刷地睁开了眼,这一幕,饶是阿九见多识广,也差点尖叫出声,只能双手捂着嘴巴,震惊地看着大厅里发生的一切。 正当她还想仔细再瞧一瞧的时候,突然杨峰的眼珠子转了转,刚好和门缝外阿九的视线相撞,杨峰的脸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嘴巴动了动,发出呜鸣声。 “你说,外面有人?”老头突然哑着嗓子道,然后缓慢地转过头来。 “快走。”阿九一把拉住陆晚的手往外跑,身后大厅的门已经被大力撞散,三个死而复生的怪物嘶吼着追在身后。 “那是什么东西,僵尸吗?”陆晚边跑边回头看了眼,那三张面目狰狞的脸实在太有冲击力,吓得他又加快了速度。 “我怎么知道,跟着你果然没好事,下次你可别再带上我了。”阿九极度怀疑,陆晚有霉运加持,好好在庙里待着不香吗?非得大晚上在这整一出乡村大逃亡。 陆晚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这次能活下来,再谈下次吧。” 好在那三具尸体虽然凶猛,但是身子僵硬,跑的速度并不快,渐渐地就被他俩甩出去一大截,两人利用村里复杂弯曲的地形,左绕又绕,总算彻底将它们甩掉了,两人靠在一座废弃的房间里,大口喘着粗气。 月光从破了洞的屋顶洒下来,阿九瞅了眼陆晚的白衬衫,上面已经粘上了蜘蛛网灰尘,这样的画面,好像回到了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沦为阶下囚的落魄贵公子,依旧保持着矜贵高傲的姿态。 陆晚显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狼狈,眉头皱的很深,直到他视线随意一扫,扫到墙角处的一张照片,那照片一半埋在土里,露出来的一个人尽然极其眼熟。 阿九也注意到了,知道陆晚不愿意屈尊从土里把照片抠出来,只能她来了,她把照片拿到近前,在月光下看着照片里的人。 “这不是姜旺夫妻俩吗?”阿九难掩惊讶,这是一个四人合照,其中两个正是姜旺夫妻,虽然照片里的人看起来要年轻白皙些,但是五官是不会变得,然而另外两个人却难以分辨出是谁,其中一个人已经被裁去了头部,看衣服身材应该是个年轻女孩,另外一个是陌生男子,比姜旺夫妻看起来要年长一些。 正当两人还想在附近仔细找找,门外又响起了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 同一时间,山上的于敏敏和周晓彤此时的情况也不太妙,由于于敏敏晚上害怕,所以软磨硬泡让周晓彤和她睡一间房,虽然周晓彤心里是百般不愿意的,她也担心于敏敏会变成杨峰那样,突然发作起来。 由于上一个游戏,她欠了于敏敏一个人情,所以心里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前半夜还算睡的安稳,过了十二点,于敏敏就突然睡不着了,周晓彤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睁眼就看到月光下的于敏敏正抓耳挠腮的,注意到周晓彤醒了,于敏敏慢慢转过头来,烦躁地说:“我身上好痒啊,感觉有好多虫子在我身上爬。” 周晓彤看着于敏敏抓的满是血印的脸,差点没尖叫出声。 于敏敏也注意到了周晓彤惊恐的表情,喃喃地问:“怎么了?” 周晓彤不想刺激到她,只能勉强地笑了笑,委婉地说:“你别再抓了,再抓就把脸给抓花了。” “我的脸?”于敏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从桌上拿起梳妆镜,对着自己照了照,月光下的脸惨白又夹杂着数道血痕,简直堪比恐怖片里的女鬼。 于敏敏惊的尖叫出声,一把将镜子摔在地上,镜片立刻摔的稀碎。 “我就知道!我早晚也会变成怪物,为什么,为什么要是我,为什么你没吃,为什么你没有变成这样?”于敏敏开始神情恍惚起来,她的脸上很快便形成了透明胶质状的粘液,粘液里面是一粒粒黑色的点状虫卵。 蝌蚪与青蛙(7)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窗户上慢慢倒印出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影子,伴随着嘶吼声,老头操纵着三具尸体,还知道分头行动,阿九伸手摘下头上的发簪,紧紧盯着窗外的动静。 陆晚也从角落里找了个废弃的桌腿,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两人屏住呼吸,看着那影子撕拉一声,将窗户纸撕碎,青白的脸猛地从窗户探进来,往里张望着。 这脸在月色下看的实在太过骇人,陆晚看向一旁蓄势待发的阿九,不免有些佩服她这时候还能保持镇定,找寻出手的机会。 正当姜旺媳妇僵硬地勾着脑袋往里瞅的时候,躲在暗处的阿九身体紧贴墙壁,趁着姜旺媳妇扭过头的间隙,身子轻盈一跃,手里的簪子深深刺进它的脑壳里,然后迅速退了回去。 姜旺媳妇发出痛苦的呜鸣声,伸手胡乱地去抓不远处的阿九,然而它的脑袋依然卡在窗户上,身子还停留在外边,这个东西行动慢,智商低,胜就胜在力气够大。 陆晚正准备抡起桌腿,再给它补补刀,被阿九一把拽住,“赶紧跑,它应该已经给其他小伙伴报信了。” “你至于把他们说的这么萌吗?”陆晚一脸不可思议地扭头看了眼月下惊悚的女尸,然而跟着阿九推门出去,一路狂奔,手里还不忘握着那块桌腿,以防万一。 “我们回庙里。”陆晚边跑边喘着粗气道。 阿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那个小老头的大本营?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电视上不是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陆晚给出了自认为很合理的解释。 阿九虽然心里还有点疑虑,但还是同意了他的意见,两人又往山上跑,好歹那里还有两个队友,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呢。 这会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按理这会鸡都开始打鸣了,然而这个村子实在太过荒废,除了蛙鸣鸟叫,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生物的踪迹了。 两人再次跑回庙里,刚跑进去,就看到周晓彤浑身是血站在门口,阿九差点以为她也被小老头操纵成行尸走肉了。 然而当两人视线移向周晓彤身后,于敏敏已经躺在地上没了气息,脑袋也被砸的不成样子,旁边还有一个沾着血的小香炉。 陆晚和阿九对视一眼,明白了什么,于敏敏看见陆晚他们回来了,终于回过神来,带着哭腔道:“我不是故意杀她的,只是她突然变异,向我扑过来,我一直跑,她一直跟在我后面要杀我,我没办法,才砸了她的脑袋……” “先不说这些了,当下是找找线索,怎么样才能结束这一切。”阿九把山下老头带着几个尸体追杀他们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下。 周晓彤一副快哭的表情,完全失了主心骨的样子,“这不跟僵尸差不多吗,我们几个能抵挡的了吗?” 陆晚视线在周围扫了扫,最后落在门口的石碑上,那青蛙凸起的眼睛在月光的折射下闪着妖冶的光,另一只眼睛却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他走过去,伸手摸了下它的眼睛,发现那只眼睛竟然是可以扭动的,随着一声响动,石碑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正方形的洞口。 “我去,这你怎么发现的?”阿九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洞口,洞口不深,里面隐约可以看见一丝光亮。 “谁先跳?”陆晚看向旁边的两个女人,然而想了想,“算了,还是我先来吧。” 陆晚握着桌腿,最先跳了下去,这会他也顾不上洁癖了,衬衫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于敏敏紧随其后,生怕让自己垫底似的,没等阿九说话便跟着跳了下去,阿九抿着唇没说什么,跳下去的刹那,听到外面传来了铃铛声,那小老头一定是发现山下没有他们的踪影,所以杀到庙里来了。 等到三人都成功进洞,众人这才发现,这里是一条横向蜿蜒的地道,前方的甬道看不到尽头,好在墙壁上挂着蜡烛,勉强能看清脚底下的路。 庙里听不到的蛙鸣声,在这条甬道里再次出现,那声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听的人浑身颤栗。 “那个,要不你在前面,我殿后,你身手比我敏捷的多。”陆晚有点怂,转头理不直气也壮地对阿九说道。 阿九对他的脾性多少有了点了解,无奈地回:“躲我后面吧,刚才你跳下来的时候不是挺勇挺有男子气概的吗?” 陆晚无视阿九对他的冷嘲热讽,笑的毫不在意,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乖乖地跟在阿九身后,还伸手拽着她的卫衣帽子,丝毫不觉得自己这副样子有多荒唐。 周晓彤很想说一声,你不是要殿后的吗?怎么挤中间去了,但是她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毕竟同为女孩子的阿九已经在前面打头阵了。 陆晚就这么挤在两个女人的中间,三人慢慢摸索着前行。 直到眼前的视线慢慢变得开阔,蛙鸣声突然消失不见了。 面前的是一个大厅,墙壁上挂着女人的画像,与庙里的女人是相同的脸,只不过服装却是现代的装扮,大厅正中央有一个人为开凿的水池,池子很大,里面的水浑浊而散发着阵阵恶臭。 陆晚走到画像面前,那画像里的女人面容秀美,神情却极其哀伤,眼角含着泪,看起来我见犹怜。 “这画像有什么问题吗?”阿九也跟着走过来,奇怪地问。 陆晚从口袋里掏出来皱巴巴的照片,那照片正是在山下的荒宅里捡的,只是照片里其中一个女人的头颅被剪掉了。 他将照片举起,对着墙上的画像比了比,发现竟然出奇地契合。 两人在这研究画像的时候,周晓彤听到水池里好像传出一丝异响,她慢慢靠过去,低头看了眼,水底猝不及防地浮现出一对瞪大的双眼,那眼睛凸起且泛着碧绿的光泽,不像人的眼睛。 周晓彤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了几步,水中一阵巨响,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伴随着哗啦的声响,一个全身碧绿肿胀,体型巨大的青蛙浮出水面。 蝌蚪与青蛙(8) 连一向优雅自持的陆晚,在看清眼前的巨变后,都忍不住爆了声粗口,他光是看着这样的丑东西,就已经头皮发麻,双腿发软了,也许他就不应该跑到下面来,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离水池边最近的是周晓彤,她眼看着长得像青蛙的怪物整个身子从水里露出来,眼睛像灯笼一样大,嘴巴一张,恶臭味铺面而来,露出一排锋利尖锐的牙齿。 周晓彤正准备转身逃跑,怪物伸出长舌卷住周晓彤的脖颈,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身子举到半空中。 阿九正准备拔簪子,手刚摸到头发,才想起自己的簪子应该还插在姜旺媳妇的脑袋上,陆晚手上倒是有一截桌腿,但是没什么用,怪物看着皮糙肉厚的,估计只能给它挠个痒痒。 眼看着怪物的长舌卷着周晓彤,周晓彤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离怪物的嘴巴越来越近,突然一阵红光闪过,周晓彤的手上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挥手将卷住自己的长舌砍断,怪物吃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周晓彤脱力摔倒在地。 趁着怪物退回水里没有继续发动攻击,阿九冲过去将倒在地上的周晓彤扶起,陆晚已经很有眼力见地往出口跑了。 “你刚才那一刀挥的不错啊,它好像挺怕的。”陆晚还不忘夸一下周晓彤的刀法。 周晓彤脸色惨白,无奈地回道:“那只是个一次性的道具罢了。”话音刚落,怪物再次冲了过来,这一次它整个身子脱离了水池,四肢粗壮带着厚重的鳞片,虽看着笨拙,奔跑的速度却挺快,跟在他们三后面横冲直撞的。 甬道本身狭窄,然而那怪物力大无穷,硬是将周边的石壁撞开,碎石乱飞。 阿九边跑边回头看了眼那近在咫尺的怪物,好在它的舌头被砍断,无法利用长舌卷住目标,否则就这点距离,他们早就被怪物吞到肚子里面去了。 三人跑到出口,开始往上爬,好在这墙壁石块并不平整,周晓彤率先抓着凸起的石块很快便爬了上去,身手异常矫健,没有半点刚才虚弱的样子。 “你先上去,我殿后。”陆晚这个自私鬼竟然破天荒地让阿九先走,阿九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不确定地问:“你说啥?” 陆晚将手里的桌腿扔进怪物张大的嘴里,迫使怪物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催促道:“快点啊,要不然我先上也行,你留下来断后。” “拜拜了您。”阿九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麻利地攀上石壁往上爬,这会周晓彤正趴在洞口瞅着她们,陆晚跟在后面,爬到一半的时候,怪物已经跟了过来,重重一跃,张嘴便咬住了陆晚的脚。 陆晚蹬了一下,鞋子蹬掉了,接着往上爬,怪物不甘心,继续咬,这次咬住了他的裤腿,阿九已经爬完了,回头正准备拉他一把,手刚伸出去,瞅着陆晚被怪物咬着裤子往下又拖了一小截。 阿九身子往里面探了探,胳膊又伸长了些,这下是拉到陆晚的手了,然而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后背突然被人用力一推,整个人又重新栽了下去,连带着可怜的陆晚一起,怪物正张开血盆大口,等着这顿美餐果腹。 周围是黏糊湿滑的软肉不断挤压着自己,阿九开始庆幸这怪物没有嚼碎食物的习惯,竟是直接将两人吞进了肚子里。 两人进入怪物的腹中,脚底下还有陆晚的那截桌腿,陆晚像找到宝贝似的,把捡了起来,然后厌恶地看着周围的场景,脚底下也是充满粘液的软体组织,里面有细小的血管在缓慢流动。 “那是什么?”阿九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个红色茧状物体,周身被红色的血丝所包裹。 “里面好像是个人,不确定,我再看看。”陆晚慢慢走近,警惕地瞅着那不知名的物体,两人凑近细细瞅了瞅,里面竟然真的藏了个人,一个不着寸缕,肌肤如雪的貌美女子。 阿九在那一瞬间,竟有种女子睁开眼睛的错觉,眼前的物体突然释放出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让她神情变得恍惚,忍不住伸出了手,手指接触到血丝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变幻,直到她出现在一条小河旁。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扎着两条粗麻花辫,穿着碎花小裙子,手里捧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兴冲冲地从她面前跑过,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阿九才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体是透明的。 “阿旺,这边也有好多蝌蚪。”女人走到河边,向着不远处的小伙伴招了招手。 阿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被她唤作阿旺的,正是年轻一点的姜旺,依旧是老实憨厚的样子,旁边还跟着年轻时候的姜旺媳妇,这会照片上的四个人,已经集齐了三个。 “蝌蚪有什么好玩的,又黑又难看,小柔你真的要把它们带回去吗,等它们长出腿来变成青蛙,可吓人了。”姜旺媳妇一脸嫌弃地看着小柔玻璃瓶里游动的蝌蚪。 “你好扫兴啊。”小柔扁着嘴,双手捧着玻璃瓶,恍若至宝。 姜旺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舒晴,你明知道小柔喜欢,你还故意说这些话太扫她的兴。” 舒晴哼了声,对于姜旺帮小柔说话的事情,明显不满,于是自己走到另一边,踩着石块,发现石块底下藏了只螃蟹,于是伸手去抓,不成想石块突然陷了下去,整个人也滑进了河里。 “救命啊,我不会游泳。”舒晴在水里扑腾着大喊道。 三个人里面,只有小柔会游泳,另外两个都是旱鸭子,于是小柔对着河边无措的姜旺道:“你去喊人,我下去救她。” “你那三脚猫的游泳技术,能行吗?”姜旺对于小柔的提议明显不太放心,然而舒晴已经咕噜噜喝了好几口水,眼见身子也被水流冲到了河中间。 小柔将玻璃瓶放在草地上,不管不顾地跳进了水里,向着舒晴游了过去。 姜旺无奈地跺了跺脚,只能扭头往村子里跑喊人去帮忙。 “我抓住你了。”小柔一只手将水里的舒晴托起,边往河边游,眼看着快要到了岸边,突然昏厥中的舒晴清醒了过来。 阿九站在河边看的并不真切,不知道水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原本快要上岸的两人突然都沉进了水里,过了会,水里伸出一只手来,抓住岸边的一块石头,紧接着整个身子从水里爬了起来,是全身湿透的舒晴。 蝌蚪与青蛙(9) 姜旺带着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姗姗来迟,却发现河边只有舒晴趴在草地上哭哭啼啼的,口中喃喃道:“小柔被水冲走了……” 画面到这又开始扭曲起来,阿九发现自己又到了庙里,只是这庙看起来要新一些,小柔从房间里走出来,身上已经换成了男人的衣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搭在胸前,看起来颇有种我见犹怜的味道。 “李老师,谢谢你救了我。”她对着阿九身后说道。 阿九扭头,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身后,好家伙,照片里的第四个人也出现了。这个村子背后的秘密也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小柔,你穿上我的衣服正合适。”男人看着小柔的眼神变得幽深,意味深长地道。 后面的画面,阿九觉得有点非礼勿视,只能背过身子,捂住耳朵,然而女人的哭喊求饶声,衣物撕碎摩擦声,男人的低声喘息,依旧穿过她的指缝,钻进她的耳朵里。 画面再次扭曲,这一次,阿九回到了现实,依旧在怪物的肚子里,眼前是密密麻麻的红血丝,陆晚却不在身侧,而是在血丝的外面,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人,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女人,而自己变成了被困在红血丝织成的茧里。 她想要张口提醒他,却发不出声音,外面的女人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来,轻声不知对陆晚说了些什么,陆晚的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来。 “怪物的弱点就在这里,杀了她,我们就能逃出去了。”冒牌阿九对着陆晚说道,“她现在像个胎儿一样脆弱,你只需要用这截桃木,刺进她的心脏,这个游戏就结束了。” 陆晚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那截桌腿,冒牌阿九的声音仿佛带有一股魔力,指引着他。 被血丝包裹的阿九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弱的连手都抬不起来,陆晚已经将手中的木棍高高举起,眼神也变得坚定。 正当阿九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冒牌阿九得意的笑容还僵在脸上,陆晚手中的木棍已经猛地掉转方向扎进了身后冒牌阿九的身体里,她的身体像粘稠的液体,毫不费力地就可以将木棍刺穿她的心脏。 怪物明显感觉到肚子里的异常,痛的在地上打滚,阿九周身的血丝散去,冒牌阿九全身变成粘稠的红色液体,仅仅能看见一个人形。 “你怎么知道她是假的?”阿九看着冲过来扶起自己的陆晚,心情莫名有点复杂。 陆晚眉头微皱,沉声道:“虽然她变成和你一样的脸,但是身上的腥味很重,碰巧我的鼻子又很灵,闻到一点点都难受的想吐。” “李林他妄为人师,仗着我对他的信任,施暴于我,我不堪受辱,选择了自尽,没想到他用我的尸体做培养皿,造出了这个怪物,将我的灵魂与这怪物融为一体,我恨,我恨!”血红色的人形怪物恶狠狠地道。 阿九觉得有必要跟她讲讲道理,“你是小柔吧?你恨他,那你去找他报仇呀,你害我干啥?” “哼,我可没有害你,你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吗?”小柔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是因为我队友够优秀够聪明,鼻子够灵,要不然我早被你害死了。”阿九气鼓鼓地瞪着她,要不是因为她的qiang里没子弹,也不至于这么憋屈。 “女鬼姐姐,要不这样,你把我们放出去,我们帮你一起报仇,多个朋友多条路,人多力量大是不是。”陆晚上一秒刚捅过人家,下一秒已经可以笑嘻嘻和人家交朋友了,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要快。 显然小柔也不是很信任他,迟疑的目光在他和阿九身上来回扫,“就凭你俩?” “你也可以不信,反正你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应该也挺长时间了,早该习惯了吧,估计你这仇是报不了了,我俩大不了耗死在这,变成鬼,两个欺负你一个,欺负完还要孤立你,让你一直在这,当个孤独鬼。”阿九跟陆晚两个人开始一唱一和的,打算来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先礼后兵。 小柔被他们说的有点动摇,不确定地问:“你们俩真的肯帮我?” “那当然,我们的任务就是帮你完成复仇,了却你的心愿,我们就能成功通关了。”阿九嘴上虽然一顿胡诌,但是语气很诚恳,听起来简直句句发自肺腑。 小柔听完,犹豫了会,然后挥了挥手,怪物的肚子被剖开一个口子,阿九和陆晚对视一眼,连忙扒开口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再次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两个人都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陆晚看着衣服上粘稠的液体,忍了又忍,小柔也从怪物的身体里出来了,没有了小柔的魂体,怪物变成了一具无意义的躯壳。 两人再次从洞口往上爬,这次终于成功爬了上去,面前的是三具张牙舞爪的死尸,老头摇着铃铛站在死尸的身后,而阿九和陆晚的身后同样站着阴气森森的小柔。 周晓彤已经不知所踪,不知道是跑到哪藏起来了,还是被杀了。 原本阿九想着的是让小柔和老头的死尸先自由搏击,鹬蚌相争,他俩得个利,没成想小柔好像也是这个主意。 姜旺率先顶着烂掉的脑袋扑了过来,被阿九飞起来的一脚踹倒,抽搐了两下,听到铃铛声再次爬起,没有痛感,不知疲倦的样子。 “我真的生气了,有完没完了,陆晚你能不能先把这三个顶住,我去把那小老头擒了,不能让他继续摇铃。” 阿九说完,从舒晴头上拔下自己的簪子,反肘就是一个暴击,然后果断身子下滑,躲过两波攻势后,直接冲向后方的老头。 陆晚看见冲着自己过来的杨峰,一米九的个子果断躲到了小柔的身后,动作熟练又自然。 小柔:??? 这边陆晚成功将仇恨值转移到小柔身上,三具死尸围着小柔,四个打的难舍难分。 阿九来到老头面前,手中的簪子直指老头的咽喉,被老头反手挡住,老头平日看着孱弱,不成想力道不输年轻人,身手不凡。 蝌蚪与青蛙(10) 小柔因为救舒晴落水,又因此被李林救起,本以为是救赎,不成想却惨遭侮辱,还被李林封印在怪物体内数十年,当初溺水也有舒晴的“功劳”,这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小柔抬手,手心间飞出数根红色血丝,将舒晴的右臂割断。 舒晴已成为行尸走肉,并没有痛感,依旧麻木地往前冲,被三个死尸围攻,身后还跟着个拖油瓶,小柔也难免有些吃力。 阿九分心瞅了眼那边的战况,老头手里的铃铛还在叮铃铃响个不停,“虽然我一直秉持着尊老爱幼的原则,上不欺老,下不揍小,但你这小老头实在太讨厌。”阿九实在忍不下去了,抬腿猛地蹬向老头的胸口,老头倒退数米远,捂着胸口吐了口血,虚弱地抬手继续摇铃,阿九将手里的簪子当飞镖扔了出去,正中老头手心,老头手心吃痛,稍一松手,铃铛应声落地。 他正准备弯腰捡,不知啥时候溜过来的陆晚干脆利落地一脚将铃铛踩个稀碎。 “你们以多欺少!”老头捂着受伤的手,愤恨地说道。 “小老头你是不是不会数数,你瞅瞅到底谁以多欺少。”阿九厌恶地看着垂死挣扎的老头,又瞅了瞅老头手心的簪子,想到它今天的坎坷历程,这簪子怕是不能要了,想想都心痛。 没了铃铛,三个死尸再次原地躺倒,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小柔化成生前的模样,依旧眉目清秀动人,她走到舒晴的尸体面前,狠狠地tui了一口,“这个贱人,我好心救她,她却趁我腿抽筋,拉我下水,想要害死我。”说完,又操控血丝将舒晴的尸体切碎,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看着地上的老头,幽幽地飘了过来。 “李林,你都这么老了?”小柔阴恻恻地笑道。 “为了炼尸,我早就油尽灯枯了,要不然,我会被一个黄毛丫头打成这样?”李林冷哼了一声,明显不服气的样子。 阿九挑了挑眉,走过去,抬腿对着他白花花的脑袋就开始踹,李林抱着脑袋喊疼,阿九踹了几脚后,这才道:“这下服气了吗?” 李林透过指缝,看着面前两个虎视眈眈的女人,不吭声了。 小柔抬手,掌心凝出一团血气,阿九瞅了眼,发现里面漂浮着一个黑色的卵,只是这卵已经长出了四肢,看起来恶心极了。 李林看到小柔掌心的东西,明显害怕了,整个身子都在哆嗦,颤声道:“你想干嘛?” “当然是把你对我做的事情,对你也做一遍,我可不能让你死的这么舒服。”小柔话音刚落,李林猜到了她要做什么,正准备咬舌自尽,被小柔眼疾手快地捏住下颚,掌心里的卵飞快地滑进李林的口中。 阿九猜到了什么,觉得眼前的画面会有点恶心,不想再看,陆晚早已经退到数米远,躲到了柱子后面,还不忘向阿九招了招手,他在逃跑这件事上,向来有点经验。 李林双眼圆睁,眼球充血,双颊也越鼓越大,整个身子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支撑不了膨胀的身体,变成了碎片,体表也充斥着绿色的粘液,直到李林的整个身子变成了人形的青蛙。 小柔笑的邪肆又畅快,边笑边拍手叫好,阿九看了眼手腕上的编号不断闪烁着,猜到这一次的副本终于要结束了。 这时画面开始扭曲,黑雾再次袭来,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编号1022,恭喜你成功通关,你将获得生存积分与道具奖励。】 阿九看了眼系统里的奖励,积分从0变成了三百,道具里除了上次强化后的手枪,还多出一根红色的丝线,她点了下说明,发现这根红色丝线的作用是可以将敌人原地束住30秒,冷却时间两小时,呵呵,充电两小时,只能使用30秒,坑,又是个坑。 再次回到极乐之城,阿九已经轻车熟路了,电梯里,陆晚摸了摸鼻子,先是把阿九在副本里如何独当一面,如何英姿飒爽,夸了一遍后。 阿九打断他,看穿他的别有意图,道:“别搞这些铺垫了,你直接步入正题吧。” 被阿九拆穿,陆晚也不觉得尴尬,坦然自若地继续道:“我觉得我俩配合还是挺好的,要不要组个队,下次进游戏还是好搭档。” “不要。”阿九果断摇了摇头,“你又矫情,武力值又弱,遇事我还得保护你,不靠谱,我为什么不找个强一点的人组队呢,人家邀请我进公会我都没答应呢。” 陆晚一副深受打击的表情,痛心疾首地说:“你要不要拒接的这么直接,简直是在将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摩擦。” “总好过把你的脑袋踩在脚底下摩擦吧。”阿九故意露出凶狠狠的表情,冲他挥了挥拳头,这时电梯门刚好打开,优雅的管理员依旧标准的九十度躬腰。 陆晚也跟着往外走,阿九扭头瞪他,“你跟着我干嘛?” “我也住在这一层啊。”陆晚双手一摊,委屈地冲她展示了下手腕上的编号。 “1023,好家伙。”阿九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对门就是1023,当初两人进入游戏之前是待在一块的,所以很可能是同时进入游戏,编号自然挨的很近。 “我就说我俩还是挺有缘分的。”陆晚语调轻松又愉快,还不忘对着管理员说了声,“麻烦你一会帮我送份餐到1023,谢谢了,还是老样子,少油少盐,肉类只限鸡肉和牛肉,饮品只要柠檬水……” 阿九听不下去了,加快步伐溜回了自己房间,不知怎么的,从游戏里厮杀回来,进入自己的房间,还真有一种回了家的踏实感,圆圆正拖着圆滚滚的身体,尽心尽力地收拾房间,看见阿九,双眼变成了心型,“恭喜主人通关,主人辛苦了。” 还是圆圆看着顺眼多了,虽然是个机器人,但是又乖又勤快,嘴巴还甜的很,光捡好听的话说。 阿九将积分全部兑换成三天居住权,然后走到浴室,圆圆已经贴心放好了洗澡水,还洒了阿九最爱的玫瑰花瓣,阿九看着天花板,突然有种走上人生巅峰的感觉。 陆晚晚 公会大楼,副会长办公室,荒村副本里的一幕幕场景被折射在墙壁上,像一场无声的电影,直到游戏进入尾声,桌上的陶瓷娃娃碎成两半,墙上的画面消失,尤里看着面前碎成两半的陶瓷娃娃,陷入了沉思。 白发男人推门而入,看见桌上的娃娃,惊讶地开口道:“你竟然动用了替身娃娃,什么样的游戏值得你用这个道具。” “那个编号1022,我总觉得她没那么简单,我妹有保命道具都死了,她一个新人凭什么通关,所以我就用替身娃娃跟她进了同一场游戏,想探探她的底,我不喜欢有能力却不受我控制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早晚会成为我的敌人。”尤里淡淡解释道。 “就是我上次在走廊碰到的小美女?看着就没什么心机,你想多了吧,可能单纯运气好。”男人斜靠在墙上,语气慵懒道。 尤里皱眉看向他,罕见地露出小女人的姿态,嘟着嘴不满地问:“路攸,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路攸脸上挂着笑,赶紧走过来把女人圈到怀里哄,“怎么会呢,我有你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媳妇,眼里咋可能还有别人呀。” 尤里冷哼了一声,虽然心里还有疑虑,但是面上却没有再表现出来,路攸作为鸿鹄的公会长,身边自然桃花不断,尤里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反正没人能动摇她副会长的位置。 极乐之城上空的巨幕上,原本的公会排名被挤到了小角落,正中央出现一个穿着彩色衣服的小丑。 “极乐之城月末狂欢即将来临,我们将限时开放赌城,角斗场和拍卖大典,欢迎各位玩家踊跃报名哦……”小丑兴高采烈地在巨幕上喊道。 巨幕上的内容会实时投放到每一个玩家的房间,系统的地图上,三块暗着的区域突然亮了起来,上面分别标注了赌城,角斗场和拍卖大典。 此时阿九抱着半个冰西瓜窝在沙发上追剧追的正过瘾,画面却突然跳成了滑稽的小丑,这三个活动阿九都不是很感兴趣,因为现在的她还没有实力去这些地方,她还不够强,手里的东西还不够多,去了也只是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罢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阿九懒得动弹,指挥圆圆道:“你去看看是谁在敲门。” 圆圆听到指示,立马屁颠屁颠地滚到了门口,伸出触须开了门。 “主人,是你的小伙伴来找你了。”圆圆还不忘向阿九汇报道。 “什么小伙伴?”阿九不知道圆圆脑袋里这些词是谁教的,正准备起身,打扮的仪表堂堂的陆晚迈着矫健而自信的步伐走了过来。 阿九觉得有必要教育一下圆圆,它的安保意识实在太差了,指望它给自己看家的话,家都得让人搬走。 “圆圆,我跟他不熟,以后他如果来敲门,别开。”阿九当着陆晚的面,对着圆圆说道。 圆圆小触须摸了摸自己圆乎乎的脑袋,有点疑惑,“主人,我做错了吗?” 阿九也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安抚道:“你涉世不深,不知道人心叵测,万一门外站着的是个坏人,把我们掳走了咋办。” 陆晚听完白眼快翻到天上去,实在听不下去了,“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跟你开玩笑呢,你瞅瞅你,还急眼了。”阿九眼珠子骨碌一转,笑嘻嘻地道,“来,贵宾请坐。”说着拍了拍身旁的沙发。 圆圆不明白女人变脸为什么那么快,自个滚到角落里冥想去了,陆晚整了整衣角,又瞅了眼沙发,正当阿九想着他会不会掏出张纸巾把沙发擦一遍再坐的时候,陆晚已经毫不犹豫地坐了下来,坐姿还挺端正,看起来像是个乖宝宝。 “你来找我什么事?”阿九又给自己舀了口西瓜,这里的西瓜可真甜,比她在现实世界吃的还要甜上不少。 陆晚看着她的白T恤,有点担忧地问:“你不怕把西瓜汁溅到衣服上吗?” 阿九嘴巴微张,表情僵在脸上,然后偏过头与他平视,觉得他的话实在有点荒唐,“我连鬼和那个大青蛙都不怕,我还怕西瓜汁把我衣服弄脏嘛。” 陆晚张了张嘴,忍了又忍,两手搭在膝盖上,最后只说了句,“言之有理。” 阿九嘴角闪过一抹狡黠,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歪,汤汁洒到了陆晚干净的裤子上,然后故作吃惊地捂住嘴巴,“哎呀,怎么洒你身上去了,实在不好意思,我手抖了一下。” “你是故意的。”陆晚看着裤子上的污渍,那一小块湿漉黏腻,还沾着瓜果的甜香。 “哦哟哟,晚晚你不会生气了吧,你不会想打我吧,你那么容易生气,下次我可不敢跟你组队了。”阿九一副矫揉造作的姿态,故意做出恐慌的表情,把陆晚气的牙痒痒。 “叫谁晚晚呢!”一米九的大老爷们被她叫的像个小姑娘。 “你这性子,不适合叫陆晚,就适合叫陆晚晚。”阿九继续拱火,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 陆晚嘴角绷直,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阿九见他吃瘪,实在憋不住了,哈哈笑出声,“该说不说,你身上的乐子还是挺多的,我可以考虑下回还带你一块玩。” 陆晚不理她,这会开始傲娇起来了,起身就往外走,阿九对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喊道:“陆晚晚,你走那么快干嘛,不接着跟我唠了?”虽然嘴上在留人,但是屁股却没挪一下。 缩在角落的圆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觉得这个主人真可怕,以后它还是要乖一点再乖一点,想到这,它又伸出小触手抓了块抹布,开始认真打扫卫生去了,生怕阿九无聊了,喊它过去唠嗑。 阿九确实挺无聊的,吃饱了习惯性地想挽个头发,才想起来自己的簪子插在那老头手心后,她就没把带出来,想想还有点心痛,她得想办法再搞个趁手的武器了,呜呜呜…… 血色婚礼(1)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血色婚礼(2) 阿九对于孟婷的冷嘲热讽没什么感觉,陆晚有点惊讶她的好脾气,低声问:“她这么说你,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要是有那个实力,我比她还狂嘞。”阿九声音不大,但是刚好桌上的人都能听到,孟婷一拳打在棉花上,说不出什么滋味,奇怪地看了眼阿九云淡风轻的模样。 警察将现场的人疏散的差不多,两具尸体用白布裹了起来,白布上染着斑驳的血迹,家属趴在旁边哭的好生凄惨。 “我们需要对现场进行初步的调查,请各位跟我回到房间,我们需要做一个笔录。”两个年轻警察走了过来,按照流程说着台词。 几人同时起身,这时候倒是显示出玩家们的默契,跟着警察回到了酒店的房间,两间空房都是标准间,刚好四个男人一间,四个女人一间,星河依依不舍地看着陆晚去了对面的房间,临走时还不忘冲他抛了个媚眼,吓得陆晚头也不回地溜了。 警察的问题很简单,无非问了一下跟死者的关系,和现场的一些基本情况,阿九将看见的情形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下。 警察走后,房间里只剩下四个不太熟的女人,孟婷高傲,眼睛只往天上看,这会坐沙发上眼睛微闭,不知道在冥想什么,星河对女人没有什么兴趣,翻出化妆包,正细细地补着状,冯西惶恐,作为新人,生怕说错做错,也不敢主动跟其他人搭腔,只能老老实实坐在角落里。 阿九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瞥了眼外面,果然整个酒店周围都已经被黑屋笼罩,这一次的范围缩小在这个酒店里面。 “喂,你跟那个陆晚是什么关系?”星河补完妆,目光落在窗边的阿九身上,状似不经意地问。 作为老玩家,又是公会的高层,星河自然也是不将阿九这样的新玩家放在眼里的,言语眼神自然是轻漫了些。 阿九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虽然不至于跟她计较,但也不是很想搭理她,随手从桌上果盘取了个苹果在手里把玩。 “我问你话呢?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星河脾气也上来了,她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在公会也是被人捧着,颐指气使惯了,今天撩男人碰了壁,新人也对自己爱理不理的,一肚子火气只能都宣泄在阿九身上。 阿九咬了口苹果,酸的直皱眉,星河彻底被她的态度惹恼了,起身正准备破开大骂,阿九没看她,手腕稍一使劲,手里的苹果径直砸向星河微张的嘴,然后掉落在地,又咕噜噜滚到了床边。 “完美,正中靶心。”阿九拍了拍手,雀跃的快要跳起来。 星河片刻的呆滞后,终于反应过来,她愤怒地擦了擦嘴,刚抹好的口红也花了,这会也顾不上形象,她正准备掏出道具好好地教训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没成想阿九料到了她的想法,抢先一步道:“你不会幼稚的想要在这种逃生游戏里,把道具浪费在我的身上吧?” 两人的争执自然也被在场的孟婷和冯西看在眼里,冯西是新人,自然是不敢插手的,只能躲在角落当个隐形人,孟婷作为位高权重的老玩家,不屑插手,何况,她早就看星河不顺眼了,难得见她吃亏,自然是乐的在旁边看热闹。 星河听到阿九的话,也明白道具这种东西只能用在关键的时候,这种小争执确实浪费,但是面子还是要找回来的,要不然她回到公会,还怎么指挥手下的人,于是冷笑道:“不需要道具,我也一样能教训你。”话音刚落,她已经操起桌上的水果刀冲向阿九。 阿九眼睛微眯,全身的战斗细胞开始熊熊燃烧,她头部后仰,躲过星河的刀锋,右腿猛地星河的小臂,星河小臂吃痛,不明白这个女人明明看着娇弱,脚下力道却惊人,小臂像被石块碾过。 星河手部脱力,水果刀掉落在地,阿九眼疾手快,脚尖将水果刀从地面挑起,水果刀在半空中翻转后又被阿九跃起握住。 下一瞬,阿九左臂将星河抵在地毯上,右手拿着水果刀,刀尖抵在她的颈动脉。 “猜猜是你的道具快,还是我的刀快。”阿九语调轻柔,直接打消了星河使用道具的意图。 “你要杀我?”星河瞪大眼睛,声音微微颤抖。 “杀你干嘛呀,我可不是那么暴力的女人,girls help girls。”阿九脸上露出友善的笑,将手里的刀丢到一边,起身还不忘伸手拉了把瘫软在地上的星河。 星河脸色阴晴不定,拒绝了她伸手扶自己的好意,自己爬了起来,哼了一声,扭头便走出了房间。 孟婷这会看着阿九的目光变了些,竟多了些赞许来,“你的身手很不错。” “应该不是那种炮灰级别的吧?”阿九笑着调侃道。 孟婷:这丫还挺记仇。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闭目养神不说话了 冯西也向阿九投来敬佩的目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想来还是有很多的顾虑。 房间里只剩三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只惨白的手从床底伸出,抓住掉落在地上的苹果,又迅速缩了回去。 星河走出房间后,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径直走向了对面的房间,敲了敲门,门开了,是打着哈欠的丰子行。 两人相看两厌,谁也不乐意搭理谁,丰子行随手就要把门关上,然而星河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抢先一步从门缝挤了进去,还不忘回头冲一脸挫败的丰子行做了个鬼脸。 见到陆晚后,星河又换了副嘴脸,扁着嘴娇滴滴地喊,“陆晚,有人欺负我,我在那个房间待不下去了。” 陆晚见到她躲还来不及,然而星河已经靠了过来,“你快安慰安慰我,我真的好害怕好难过。” “谁欺负你了?”陆晚硬着头皮道。 “就是那个阿九,她打我,还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要杀我,很凶的。”星河以为陆晚心疼自己,心里悄悄窃喜面上继续拌着柔弱。 陆晚强行绷着唇角,不让自己笑出来,故作正经地道:“那好,我去帮你打她,你在这等我。”说完抬腿就跑。 等星河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晚已经夺门而出了。 血色婚礼(3) 阿九在房间里无聊的打哈欠正犹豫着要不要睡一会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靠近门的冯西自觉去开了门,陆晚快速地冲了进来,将门反锁,然后松了口气。 “被鬼追了?”阿九瞅了眼他身后,揶揄道,被鬼追都没见他这么狼狈。 陆晚摇了摇头,叹道:“比鬼还可怕。”顿了顿,看着阿九的眼神有点复杂,“听说你跟那个女人为了我大打出手?” 虽然大打出手是事实,但是到了他嘴里怎么莫名变了味,阿九扫了眼旁边的两个吃瓜群众,然后果断撇清关系,解释道:“不是因为你,只是我跟她单纯不对付,你看我像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吗?” “不像。”陆晚很诚实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眼里露出一抹惋惜,然后走到阿九身边,神神叨叨地小声道:“你要不要跟我出去找找线索?我之前在大厅发现了点什么。” 在旁人看来,这两人凑那么近小声咬耳朵,是有那么点男女之间的意思的,只有当事人知道,陆晚只是单纯想找个由头拉着阿九一起躲开星河罢了。 星河推门进来,刚好看见两人站一块挨得很近,眼神甚至还有些闪躲,但是见识了阿九的身手后,她倒是也不敢直接说什么,只是哼了哼,酸溜溜地道:“早说你俩有一腿,我就不做这些无用功了嘛。” 阿九看向陆晚,眼神示意他赶紧解释一下,他俩是清白的,陆晚心虚地撇开眼,假装没看懂她的暗示,拽着阿九就往外走。 阿九忍了又忍,按耐住把他手腕掰折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走廊上没有人,暗沉沉的,游戏里就没有能被阳光照耀的地方,每个场所都是阴森森的,普普通通的酒店都能整出鬼屋的气氛,好在阿九已经习惯了,两人下了楼,大厅里两具尸体还摆在那,一个老妇人穿着丧服伏在尸体旁边哭的好生凄厉,台上摆满了素色花圈,短短半天的功夫,婚礼现场已经布置成了灵堂。 陆晚气定神闲地走过去,化身暖男,安抚了老妇人几句,老妇人抹了抹眼泪,对眼前帅气温和的男人好感倍增,想到自己死去的儿子,和眼前的男人年纪相仿,也是一样的优秀惹人疼,不免又伤心起来,抽抽搭搭地说:“我就知道那个瓷娃娃不吉利,自从我儿子买回来之后,就天天神神叨叨的,还说什么有人可以替他上班 还替他挡灾。” NPC不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陆晚和阿九对视一眼,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 “阿姨,你说的那个陶瓷娃娃是什么样子?能跟我详细说说吗?”陆晚扶着老妇人走到一边坐下来,老妇人对他也放下了戒心,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那是一个月前,我儿子出去旅游,回来带了个陶瓷娃娃,那娃娃模样确实喜人,相貌跟我儿子还有点相似,我儿子喜欢的不得了,吃饭睡觉都要带着,还说什么世界上有另一个自己。” “那个陶瓷娃娃现在还在吗?”陆晚继续问道。 老妇人点了点头,“他说结婚这种大事,一定要和他的娃娃一起分享喜悦,所以把娃娃也带着了,就放在他的房间里。” 趁着陆晚和老妇人套线索,阿九走到尸体旁边,想着尸体上会不会有什么线索,不知从哪吹进来一阵穿堂风,将尸体上的白布掀起一角,露出一小截白的惊人的小臂,那小臂的质感不像人的皮肤,更像是陶瓷。 阿九忍住没有叫出声,大着胆子伸手想要将白布掀起瞅一眼,却不想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喝止了她的行为。 “尸体在移交法医之前,不准任何人接触,你是什么人,没有看见警戒线吗?”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板着脸走过来。 阿九回头扫了眼黄色的警戒线,撇了撇嘴,心想,这NPC还挺专业,还有法医。 老妇人也狐疑地看向阿九,然后对着陆晚道:“你们是一伙的,究竟想有什么目的,我儿子都死了,你们还想去作践他的尸体。”说着捂着脸又开始哭起来。 陆晚一阵头痛,深感女人变脸的速度有多快,面对警察和死者家属看嫌疑人似的眼神,他只能拉着阿九先离开大厅。 “那尸体有问题。”两人边往楼上走,阿九边小声描述了下刚才的发现。 “尸体变成了陶瓷?”陆晚眉头微拧,“看来真的跟那个陶瓷娃娃有关系。” 阿九有点跃跃欲试,“那我们是不是要去新郎的房间找那个陶瓷娃娃。”找到就把它摔碎,瓷器怕摔,摔不坏就多摔几次。 “不去,我们先回房间。”陆晚否定了他的提议,笑着道:“这么重要的线索,我们当然应该跟小伙伴们分享。” 阿九总觉得他的笑里带着丝不怀好意,相处久了就发现,这人表面人畜无害,其实蔫坏蔫坏的,这是要让其他人去打头阵试探,总有人看见线索会蠢蠢欲动,主动出击,然而现在他们对于这个陶瓷娃娃的了解不多,谁知道贸然行动会发生什么。 两人心照不宣地回到了各自房间,然后把楼下的事情跟其他人讲了一遍。 冯西没有什么话语权,是个小透明,孟婷实力强但是多疑,虽然对阿九的话没有什么怀疑,但是也没有亲自查探的想法,星河是个人精,也持观望态度,大家互相都不太信任,因此知道了线索,都在各自思索着如何保全自己。 男生那边就简单的多了些,伊一跟程生都没什么心眼,又有种急功近利的心态,丰子行觉得他们还是应该谨慎一点,几人商量了一下,丰子行决定施展一个小道具探探路,那是一只翅膀透明,身体发蓝的小蝴蝶,可以受到施法者的指示。 丰子行对着蝴蝶嘟囔了几句不知名的咒语,那蝴蝶便从他的指尖颤颤巍巍地煽动翅膀飞了起来,穿透墙壁,径直飞向新郎的房间。 新郎的房间门口贴着大红喜字,蝴蝶从门上穿过,丰子行通过蝴蝶的视角,看见偌大的房间里,地上洒满了鲜艳的玫瑰花瓣,中间的大床铺好了喜被,红的能滴出血来,蝴蝶在房间绕了一圈,突然觉得背后传来一阵凉意,回头便看见一个新郎模样的陶瓷娃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床头柜上。 血色婚礼(四) 那陶瓷娃娃穿着古代婚服,头顶戴着帽子,模样俊朗,眼睛黑漆漆的泛着妖冶的光。 还没等丰子行细看,一只惨白枯瘦的手从半空中探出,蝴蝶预感不妙,正要飞走,被那手一把攥住,刹那间捏的粉碎。 丰子行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蝴蝶作为他的道具受到的伤害,他自身也会受到波及。 “有两只恶鬼,不太好对付,那个房间充斥着邪气。”丰子行接过陆晚递来的纸巾,缓缓开口道。 婚房中,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的女鬼从床底缓缓爬了出来,手里还攥着半个苹果,“夫君,你没事吧,还好我赶来的及时,没让那讨厌的玩家伤到你。” 一道虚影从陶瓷娃娃身体里浮出来,飘在半空中,瞅着女鬼手里的苹果,嫌弃地开口,“我平常是没让你吃饱饭吗?” 女鬼忙将那半颗苹果藏到袖子里,小心翼翼地瞅着虚影,“你也知道的,我是个饿死鬼嘛,看见吃的就忍不住。” 虚影大手一挥,那苹果便从女鬼宽大的袖袍里滚出来,掉落在地上,女鬼心疼地噫了一声,正准备伸手去捡,虚影手指微拢,那苹果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以后不准捡东西吃。”虚影冷声道,那强硬的语气不给女鬼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女鬼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应了声好。 虚影见她可怜的模样,微叹了口气,袖子轻甩,一堆小零嘴从袖子里飞出来落在床上,“这是我从驿站那里买的,吃吧。” 女鬼一见床上的吃的,立马开心起来,爬到床上便开始拆零食吃,这些都是NPC驿站里的,里面有专门为NPC服务的小商店,平常没有副本任务的时候,NPC们就会聚集在那里。 在经历了丰子行的第一次摸索后,玩家们决定在一块开个集体会议,八个人在一个房间里,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这会也显得拥挤起来。 眼看着快到夜晚,游戏里的黑夜危险系数最高,八人分为三大阵营,以丰子行带头的一组认为既然找到了源头就应该主动出击,打败boss通关,然而以星河为首的一派却觉得保险起见,应该先按兵不动,摸清规则,避免踩坑,还有以新人为首的中立派,冯西觉得两边都不能得罪,因此只能不吭声,不发表意见。 “其实我觉得那两只鬼的实力虽然还可以,但是我们这么多人,完全可以一起上,把道具什么的都丢出来,大家一起通关不是挺好的吗?”丰子行属于理想主义,他觉得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就应该齐心协力。 但是他的旧情人星河却觉得他天真,“你说的容易,我们几个关系可没那么好,万一遇到危险,有人不守信用藏私,或者先跑路了让旁人挡枪,到时候又该怎么办,我们好像还没到那种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地步吧。” “不是,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故意拆我台,公是公,私是私,咱俩虽说有过那么一段过往,但你也不至于一直揪着不放吧,何况是你先对不起我。”丰子行急了,冲着星河嚷嚷道。 星河冷笑两声,“开什么玩笑,少自作多情了,本来就是你想法简单又愚钝,当初甩了你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这话说的丰子行怒气值腾腾往上升,眼看着两人就要掐起来,孟婷实在看不下去,一拍桌子道:“够了,我不想听你俩的破事,我觉得既然意见达不成一致,那就各自为营,有情报可以共享,但是主要的行动还是看个人。” 丰子行和星河虽然再怎么闹腾,但是孟婷的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因此互相瞪了眼后,剑拔弩张的气氛消了些。 孟婷又看向阿九和陆晚,阿九拍了拍手,“我也觉得各玩各的挺好。”陆晚也跟着点头,“我觉得阿九说的对。” 阿九:我说啥了? 第一次会议以丰子行和星河的不欢而散结束,男人们回了自己的房间,女人们互相看了眼,又扫了眼房间里的两张双人床。 “说好了,我可不喜欢和女人睡一张床。”星河率先开口道,然后自顾自躺到了左边的双人床上,一副此床已被我占领,其他人莫要沾边的模样。 孟婷施施然起身,走到另一张床边,“我也不喜欢和别人共用一张床。” 房间里还有两张长沙发,冯西默不吭声地抱着抱枕缩到了沙发上,她是新人,没有话语权,也不敢和老玩家抢床,只能睡沙发。 阿九的注意力没在睡哪上,视线在地上扫了两圈,然后突然开口道:“今天房间有人打扫过吗?” 星河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当然没有,你不会以为这里还会配个NPC做保洁吧。” “那就怪了。”阿九喃喃自语道。 孟婷也看了过来,“什么怪了?” “苹果没了?”阿九还在地上找,发现确实没有。 星河一时发懵,没有反应过来,正准备问什么苹果,突然想到白天阿九砸自己的那颗苹果,不免恼怒起来,“你是不是故意点我呢,想提醒我不要忘了被你拿苹果砸那么一下。” 阿九翻了个白眼,“我很是佩服你的联想力,但我确实只是单纯地觉得奇怪,我掉在地上的苹果,没有人捡,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会不会掉床底下去了?”冯西好心指了指黑洞洞的床底。 星河起身,耐心已经消磨殆尽,探头看向床底,“我不信一个苹果还真凭空消失了啊……” 众人被星河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一跳,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星河已经尖叫声原地蹦了起来,然后逃似的奔向沙发,整个人跳到沙发上,颤颤巍巍地指着对面的床底,“床下有人!” 原本还想舒服躺下的孟婷身子僵了僵,果断起身,退到一旁,右手变成黑色,仿佛戴了黑色皮质手套,手掌轻轻一推,那床便自动浮起,飘在半空中,床下空无一物。 阿九看着孟婷的右手,猜出那应该也是个道具,公会的高层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血色婚礼(5) 星河睁大了眼睛,尖声道:“我刚才明明看见床下有一个女人!” 孟婷收回手,床又稳稳地落了回去,讥笑道:“可能是你太害怕,眼花了吧。” 阿九盯着黑洞洞的床底,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在众人看不到的床底,一张红纸裁成的纸新娘紧贴在床板上,受惊似的拍了拍胸口。 虽然床底并不有什么人影,但是星河还是坚称自己没有看花眼,这床是怎么着也不敢睡了,于是抱着被子就窝到了沙发上,这会沙发倒是成了香馍馍。 阿九瞅了眼唯一空着的大床,孟婷以为她也害怕,漫不经心道:“你睡不睡,不睡我就把两张床拼一块了,刚好我睡觉不是那么老实。” “我睡我睡,这床看着就很软,肯定比沙发舒服多了。”阿九连忙扑到床上,正准备盖上被子,伸手摸了摸才想起来被子让星河卷走了,于是又起身,走到星河面前。 星河原本裹着被子闭上眼睛假寐,突然感受到头顶一道视线凉嗖嗖的,于是睁开眼睛,看着默不吭声俯视着自己的阿九,差点没尖叫出声,“你要暗杀我啊?” 阿九无声地笑了笑,伸手攥住星河身上的被子,一把夺过来,“拿来吧你。”然后将被子裹到自己身上,重新躺回床上,好了,这下舒服了,她忍不住喟叹一声,瞌睡袭来。 星河楞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啊,我要跟你拼了……”说完就要起身找阿九算账,冯西捏着毯子犹犹豫豫地走过来,讨好地笑道:“要不你用这个吧,房间不冷,这个毯子也挺暖和的。” 星河瞅了眼冯西小家子气的模样,也没跟她客气,伸手捞过她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然后恶狠狠地瞪了眼床上的阿九,心里诅咒着,最好晚上从床底爬出个女鬼吓死她,这么一想,星河的心里平衡了不少,几人折腾了一天,这会都又累又困,因此到了午夜,几人都已经睡着了。 夜里,纸片人从床底飞出来,首先飘向床上的阿九,它努力做出惊悚的表情,伸出如钩的利爪缓缓靠近阿九露在被子外面的侧脸。 阿九嘟囔一声,翻了个身,一巴掌将纸片人拍在地上,然后继续睡得香甜。 纸片人被拍在地上,头饰也被划破了,变得东歪西扭的,它伸手将自己的头饰扶了扶,委委屈屈地瞪了眼床上的阿九,然后果然将目标换成沙发上看起来更好欺负一点的星河。 星河睡眠本就浅,毯子又偏短,双脚都露在外面,脚底突然传来一阵刺痒,她开始没在意,以为房间进了蚊子,脚底在沙发上挠了会后,又重新睡了,然而脚底再次传来刺痛感,这一次的痛感强烈了不少,她烦躁地睁开眼,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整个人从沙发上翻了下来,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的纸片人正狞笑地看着自己。 “啊……”这一声尖叫仿佛能穿透天花板,这一下别提房间里的女人,连对门的男玩家们都被惊醒了。 “啪嗒。”孟婷开了灯,睡眼惺忪地看向她,“怎么回事?” 阿九和冯西也惊醒了,都茫然地看着栽在地上的星河。 星河欲哭无泪,颤声道:“这个房间不干净,有只女鬼挠我脚。” 孟婷翻了个白眼,“你确定不是你的错觉,她应该割你脑袋,而不是只挠你脚那么无聊吧。” 阿九视线扫到星河脚底的一抹红,惊声道:“你的脚……” “怎么了?”星河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自己将脚抬起,这才发现脚底被划开了道口子,正往外冒着鲜红的血。 “我就说这个房间不干净!”星河这才连接到痛觉神经,好在她作为公会副会长,有一堆药品可以随意使用,于是随手掏出一个小药瓶,往伤口上洒了些白色粉末,原本流血的伤口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终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疤痕。 星河有点心疼自己的药,这才刚开始,甚至她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她想到如果对方割的不是脚底,而是自己的脖子,那后果难以想象,再神的药也治不了致命伤。 孟婷神色也严肃起来,她起身扫视了眼房间,然后右手变成黑色掌心向外,整个房间开始闪烁,紧接着又归为宁静。 “它已经走了。”孟婷收回手淡声道,手也重新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孟婷的话像一粒定心丸,大家都松了口气,但是发生了这个插曲,睡意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会外面也传来敲门声,NPC肯定没这么有礼貌,冯西硬着头皮去开了门,刚才的事情着实让她有点害怕,好在门外站着的是对门的四人。 “我们刚才好像听到有女人的尖叫声,你们没事吧?”伊一挠了挠后脑勺,关切地问。 星河这会才觉得刚才有点不理智,太丢面子了,好歹自己也是个副会长,实力再弱也不至于怂成那样。 “刚才房间里出现了一个纸片人,还划伤了星河的脚。”冯西瞥了眼星河的脸色,老老实实地回。 陆晚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抱着膝盖倚在床头的阿九,她的脸只有巴掌大小,下巴搭在膝盖上,唇瓣微勾,两颊的梨涡浅浅,白色的长裙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两只脚丫白而圆润,很有肉感,阿九刚好也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撞。 阿九怔了一下,抬腿晃了晃洁白如玉的脚丫,“你瞅啥,我脚又没受伤。” 很好,陆晚心里那么丝旖旎瞬间烟消云散,果然,她还是当个哑巴不张口的话,会显得更可爱些。 陆晚僵硬地移开视线,不太想跟她搭话,星河一见陆晚,立刻扮可怜,赶忙凑过去,“我都脚受了伤,这会站着都不太稳。”说完摇摇晃晃地就要往陆晚怀里倒,陆晚侧身避开,淡声道:“站不了你就坐着,别勉强自己。” “噗嗤。”丰子行没忍住笑出了声,一脸幸灾乐祸地瞅着星河尴尬的模样,他可最喜欢看星河吃瘪了。 血色婚礼(6) 这时楼下传来咚咚的声响,像是重物一下一下锤在地面上的声音。 紧接着,那声音又出现在了走廊,每一声都好像敲打在心脏上,让人浑身不自在。 孟婷的手再次变成了黑色,丰子行指尖也召唤出新的灵蝶,冯西很有眼力见地躲到了孟婷的身后,几人神色凝重地盯着门口,听着那声响越来越近,直到在门外停下。 这时房间里的灯突然熄灭,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能看清房间里的人影,阿九捏着水果刀,谨慎地退到墙角,不知什么时候,陆晚也悄悄挪了过来,手里还捧了个花瓶做武器。 “不对,房间里多了个人。”陆晚低头凑到阿九耳边,小声道。 阿九心里一惊,惊诧于陆晚敏锐的洞察力,竟然在这么黑暗的地方,短时间内可以发现人数不对,她数了下房间里的人头,原本应该是八个人,但此时房间里却是九个人影,细看才注意到,其中一个人影又高又长,简直不像正常人的体形。 她正准备出声提醒,被陆晚一把捂住嘴巴,下一秒,在所有人没有防备的时候,那高瘦人影伸出利爪将掐住旁边人的咽喉,仅瞬间,那人的脑袋便无力地垂了下来。 孟婷这时候也发现了端倪,抬掌打向那高瘦人影,只听见砰的一声,重物落地,面前的人影直直地后仰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时房间里的灯也重新亮了起来,众人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断了脖子的程生瞪着眼睛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旁边还躺着一个人形娃娃,这娃娃比常人要高一些,由陶瓷制成,此时陶瓷娃娃的身体因为碰撞出现了裂痕,却也显得更加诡异。 “这个娃娃长得跟白天死掉的新郎一模一样。”冯西惊呼道,与真人极为相似的陶瓷娃娃,看起来属实很渗人。 这时大门被推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举枪走了进来,警察先是扫了眼地上程生的尸体,然后神色冷峻地对着众人道:“我们现在怀疑,你们之间藏着一个杀人犯。” 说完,不等众人解释,警察已经掏出了手铐,孟婷的手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没有挣扎,只是冷哼了一声,然后乖乖伸出双手。玩家不与推动剧情的NPC发生正面冲突,这是游戏规则之一,尤其是充当正面角色的NPC。 阿九撇了撇嘴,不是很乐意被铐住,她最讨厌的就是冷冰冰的手铐了,但是其他人都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她也隐隐明白了些规则。 警察将他们铐上了手铐,然后分开关到了顶楼的房间,这房间应该是特制过,整的像监狱似的,铁制的大门上方还留了一个小窗口,房间里也简单的很,铜墙铁壁的, 连扇窗户都没有,既没有松软的大床,也没有舒适的长沙发,连地面都是水泥地,这哪里是酒店,分明是酒店式监狱。 可能是因为房间数量没那么多,所以警察并不打算将他们单人隔开,而是两两一组,冯西主动站到孟婷身后,孟婷的实力强硬,和她在一起更加安全,陆晚自然是不愿意跟星河一组的,因此星河看向他的时候,陆晚已经紧急拉着阿九主动进了房间,随着门被锁上,星河认命地看向丰子行,丰子行不理他,而是选择了伊一,因此星河只能落单,一个人待在一个房间。 门外安装了监控和警报,被摄像头照到就会立刻发出警报声,警察就会立马冲过来,这是他们被关起来的时候,警察留下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意有所指,到底是希望他们越狱,还是老老实实待着。 阿九不是那种能老老实实待着的人,她举着手铐在房间里四处瞅了瞅,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东西把这破手铐给撬开。 “我的簪子要是还在就好了,没有我开不了的锁。”阿九蹲在墙角,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什么簪子?用钥匙不行吗?”陆晚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阿九抬头瞪他,“如果有钥匙我至于蹲这吗?” 陆晚蹲下身子,紧握的拳头摊开,掌心竟然真的藏了把钥匙。 “你哪里来的钥匙?”阿九震惊地看着他,谁给他的胆子敢偷警察的钥匙。 “他们并不是真的警察,所以没有那么敏锐,我趁着他转身的功夫就偷到了。”陆晚说的云淡风轻,好像此事并没有什么难度的样子。 “如果不是知道你家庭条件优越,我都怀疑你之前是不是个小偷。”阿九随口道。 “你怎么知道我家庭优越?”陆晚眉毛微挑,低垂着头,正准备帮她开锁,门外传来开门的声响。 在警察走近的前一秒,阿九眼疾手快地抓住陆晚的领口将他整个身子拽趴在自己身上,挡住了警察的视线。 从门外的视角看,就是陆晚将阿九压到了身下,男人的手甚至还放在了……警察差点忍不住哇哦一声。 “你们……在这种场合下还能有这兴致……”警察面色变了又变,似乎觉得荒唐,但是没有起疑,只当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产生的小火花,因此没再说什么,摇了摇头,便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确认门外没了人,阿九瞅着陆晚发红的耳尖,出声提醒道:“你还要趴多久?” 陆晚这才回神,忙坐起身子,手中的钥匙不小心滑落在地上,他又慌忙去捡,整个人都很不自然。 “你不会是害羞了吧?”阿九瞅着他尴尬的神情,揶揄道。 陆晚重新捡起钥匙,边替她打开手铐,边道:“你是女人吗?让男人这样趴你身上还能气定神闲的。” “我又没把你当男人。”阿九不假思索地回怼道。 “你说什么?”陆晚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瞪大眼睛看着她,阿九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腕,然后帮他也把手铐打开,“我把你当我姐们,所以自然不会有什么男女之间的顾虑。” 陆晚站起身,看了眼自己,开始怀疑人生,“我看起来不像男人吗?” 阿九皱眉,不理解他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跟自己较真,只能像哄小孩似的安抚道:“你像男人,你特别像男人。” 血色婚礼(7) 陆晚生气的时候就像个炸毛的小猫咪,阿九心情好的时候就惯着他点,顺着他的毛撸,但眼下显然不是个好时机,也很难有个好心情,所以她敷衍地安抚了两句之后,无视他的不满,径直往外走。 刚才警察来过之后,许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因此也放松了警惕,连门都没有锁,阿九开了门,鬼鬼祟祟地望走廊瞅了又瞅,确认真的没人,这才向身后的陆晚招了招手。 “我们要把其他人也放出来吗?”陆晚跟在阿九身后小声问。 阿九摇了摇头,“人如果都跑出来了,目标太大,肯定会被发现的。” 这会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陆晚也没有救其他人的想法,更何况其他的玩家本领都大着呢,只不过个个都留了底牌,没有轻易出手。 不过他俩没想到的是,其他人也早已经溜了出去,颇为默契的是,大家都没有管别人死活的想法。 走廊阴森森的,不知道从哪漫出来的白雾,笼罩在整个走廊,一声唢呐响起,尽头出现一顶大红喜轿,四个纸糊的小人,脸色煞白,嘴唇血红,穿着丧服,胸前别着大白花,偏偏抬的却是个喜轿,一蹦一跳地往他俩的方向过来了。 阿九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心想你们别过来啊,陆晚正准备拉着她往反方向跑,然而两人刚一转头,身后却变成了一堵实心墙,退无可退。 “我觉得,我们刚才应该老老实实待着。”阿九后知后觉地说。 然而已经晚了,下一瞬,花轿已经到了近前,没等阿九出手,周围一阵天旋地转,阿九再次抬头,身子已经出现在了花轿中,还穿了身大红喜服。 唢呐声四起,有个尖细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吉时已到,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话音刚落,阿九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缠上了一根红绳,那红绳的另一端延伸至轿外,她想起身,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红绳微微摇晃,那红绳的另一端不知道通往哪里,也不知道绑了什么。 轿子一路摇摇晃晃的,直到再次停了下来,一阵风轻轻吹过,掀起帘子的一角,阿九瞥了眼外面,发现现在已经到了酒店的大厅,大厅从西式的婚礼变成了中式,到处贴满了红红的喜字和灯笼,红毯的另一端,一个穿着古代婚服的男人正背对着她。 阿九下了轿,手腕上的红绳连接的另一端正是眼前的新郎,她总觉得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仿佛新郎下一瞬就会掏出匕首来捅死自己似的,这会她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行动力,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影,微叹了口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决定按照NPC的流程走下去。 直到走到新郎面前,阿九倒吸了口凉气,转过身来的新郎露出陶瓷制成的脸,然而躯干却是人的躯干,这一幕属实带来的冲击力太大,阿九忍了又忍,勉强露出个笑来。 “你不怕我?”陶瓷娃娃开了口,语气里似乎带了点好奇。 阿九掐着他那点好奇心,决定跟他唠唠,“怕有什么用,怕你你就不会杀我了吗?” 陶瓷娃娃被噎了一下,慢慢伸出手来,那手骨节分明,皮肤上的青筋清晰可见,阿九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往后退了两步。 “你不愿意做我的新娘吗?”陶瓷娃娃歪了歪脑袋,有点不满的样子,看的阿九胆战心惊,感觉下一瞬他的脑袋就能掉下来似的。 “你不杀我,我就做你的新娘。”阿九觉得大女子能屈能伸,先把他糊住再说。 然而这个成了精的陶瓷娃娃似乎没有那么好唬,他发出桀桀的怪笑,阴恻恻地道:“人鬼殊途,你只有死了,才能跟我做成真正的夫妻,当我的鬼新娘吧,我们一起赴黄泉,共轮回。” 阿九嗤笑一声,“那你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复活呢,你不是鬼吗,你不是神通广大吗,你占一个活人的身体应该很容易吧,我那个队友陆晚皮相就不错,脑子也好使,你占了他的身体,我俩双宿双飞,在游戏里大杀四方,多好。” 陶瓷娃娃僵硬的脸上竟然出现一丝错愕的神色,他承认,自己有点被绕进去了,“你有点意思。”这已经是他给出的很高的评价了,他经历了无数个副本,这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玩家。 “有意思吗,活人才有意思,死了可就没意思了。”阿九继续嘴炮,然后故意活动了下手腕,娇声嘟囔道:“能先把这个红绳解开吗,我手腕都勒红了。”说完摇了摇手腕,那里确实红了一片,她的皮肤本就细腻,这红绳又粗糙的很。 陶瓷娃娃瞅了眼她的手腕,犹豫了下,还是挥了挥手将红绳收了回去。 红绳消失的刹那,阿九瞅准时机,迅速使用了上个副本的红丝线道具,将面前的陶瓷娃娃结结实实地捆成了个粽子,然后扭头就跑,这红线束缚对方的时间只有三十秒,她几乎使出了最快的速度,往楼上跑。 陶瓷娃娃也发现自己被耍了,他不怒反笑,手指一捏,一张红色的纸人飘了出来。 “夫君,你怎么又跟别的女人结婚了。”纸人新娘哼哼了两声,不满地嘟囔道。 陶瓷娃娃这会心情烦躁的很,不想跟她解释太多,仅指着快速奔跑的阿九,简单命令道:“杀了她。” 纸新娘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很听话的,也没再说什么,伸出利爪径直往阿九的方向飞去。 阿九已经跑上了楼梯,纸新娘紧跟在后面,利爪刚探向阿九的肩膀,一只火把从天而降,纸新娘的利爪刚接触到火焰便急速地燃烧起来。 “呀,好烫,烫死我了。”纸新娘收回手,恶狠狠地瞪了眼趴在二楼拐角处的陆晚。 陆晚一只手拿着火把,另一种手拉住跑上来的阿九,神色冷峻而坚定。 楼下传来了打斗声,阿九估摸着是其他人和陶瓷娃娃碰上了,纸新娘忌惮地看着陆晚手里的火把,又担心楼下的战况,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飞向楼下。 血色婚礼(8) 楼下的众人将陶瓷娃娃围在中央,那陶瓷娃娃又变高了数米,头顶已经快与天花板齐平,已经变成了陶瓷巨人,众人在他的脚下显得更加渺小。 几人这时候只能各自祭出自己的道具,然而陶瓷娃娃一掌便将道具拍碎,几人只能不断闪躲,伊一一条腿被踩断,拖着残腿躲到了吧台下面,冯西紧张地跟在孟婷身后,希望能得到她的庇佑,然而陶瓷娃娃的巨掌挥过来的时候,孟婷毫不犹豫地拉了身后手无寸铁的冯西做挡箭牌。 冯西瞪大了眼,脖子被陶瓷娃娃轻易捏碎,然后随手扔到一边,没有人多看一眼,生死面前,大家只想保全自己。 “这样下去不行,她们挡不住的。”陆晚站在楼梯上,沉声道。 “咦,那个纸片人呢?”阿九发现那个纸新娘竟然不在,她不是最紧张她的夫君吗。 陆晚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攥紧了火把,低声道:“跟我来。” 阿九以为他要下去帮忙,没想到他却往楼上走,径直走到了那间婚房,那间婚房很好找,门上贴着喜字,两边挂着红灯笼,房门没有锁,两人推开门往里走,原本昏暗的房间突然亮起了灯,那灯也是大红色的,因此整个房间都沉浸在血色中。 红色的大床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陶瓷娃娃,每个娃娃只有成人手掌大小,皆穿着新郎装,五官轮廓清晰,看起来颇为骇人。 天花板上的纸新娘飘了下来,拦在阿九和陆晚的面前,恶狠狠地问:“你们俩怎么跑这里来了。” 陆晚将燃了大半的火把往前伸了伸,纸新娘立刻露出害怕的表情,往后缩了缩,然后冷笑道:“你的火把快烧完了。” 陆晚盯着床上的娃娃,阿九猜到了什么,伸出手催促道:“把火把给我,我牵制住她。” “但是……”陆晚犹豫着想说什么,被阿九一口打断,“没有但是,就你那身手,有火也拦不住她。” 虽然这话听着多少有些伤自尊,但是陆晚明白她说的是真的,只能无奈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不要逞强,实在扛不住就跑。” 阿九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拿过火把,冲着纸新娘扫过去,纸新娘为了避开火焰,往旁边退了退,陆晚瞅准空隙穿过去,来到床前,抓起一个娃娃就往地上砸,随着“啪嚓”的刺耳声响,陶瓷在地上瞬间裂开,楼下的陶瓷娃娃似乎有所感应,攻势也更加猛烈起来,丰子行胸口已经被锤的变形,勉强撑着口气,滚到了桌子后面。 “这个不是。”陆晚喃喃道,紧接着又拿起一个继续往地上摔。 纸新娘也急了,化身成人形,忍着被火燎的疼痛,就要往陆晚的方向冲,它的这个反应更验证了陆晚的猜测,阿九甩着火把拦住纸新娘的去路,只是现在的火把已经燃烧殆尽。 新娘的利爪如刀,身形飘忽不定,阿九虽然闪身躲避了好几次致命的攻击,身上却还是多了几处伤口,她拎起木棍砸向新娘的脑袋,同时自己的胸口也暴露在了新娘的利爪下。 陆晚捧着陶瓷娃娃,看了眼阿九,发现新娘的利爪正穿过阿九的胸膛。 而阿九手里的木棍也成功将新娘的脑袋砸到变形,这样的画面是惨烈的,陆晚神情一阵恍惚,胸口也仿佛被人牢牢攥紧,眼眶里泛着湿意,喊道:“不是让你不要逞强吗?打不过就跑。” 阿九一脚将面前的新娘蹬开,边骂道:“谁说我打不过她了,你快点,怎么还没找出来,再拖下去我真快顶不住了。” 趁着纸新娘的脑袋被她锤的恍惚,阿九忍住疼痛,骑到新娘身上,继续抬起木棍往它脑袋砸,新娘脸已经变了形,发饰散了一地,带着哭腔道:“疼死我了,你这个坏女人。”新娘边哭边骂边往阿九身上挠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陆晚艰难撇开眼,看着剩下的陶瓷娃娃,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再毫无章法地摔,而是仔细观察了每个娃娃都神色,然后扬声道:“阿九,撕烂它的嘴,扒掉它的婚服,让她哭让她喊。” 阿九:这么变态的吗?虽然她自觉有点粗鲁,但是照着她的话,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就要跟纸新娘开撕。 其中的一个陶瓷娃娃终于忍不住转了转眼珠子,看向新娘的方向,就在这时候,陆晚瞅准机会,一把抓住那个陶瓷娃娃,然后猛地往地上一摔,陶瓷娃娃瞬间摔的稀碎,一个人形缓缓漂浮出来,楼下的巨形陶瓷娃娃像突然没了生命力,哐当摔倒在地上,变成一地的碎陶瓷。 真正的陶瓷娃娃化成新郎的模样,黑发红袍,眉目俊朗,他伸手,纸新娘便化为纸片人飞到他的身后。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新郎忍不住好奇地问。 “关心则乱,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新娘受了伤的时候,你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和情绪,是你对她的感情出卖了你。”陆晚扶起重伤的阿九,缓缓开口道。 新郎眼神在他俩身上扫了一圈,然后轻笑道:“那你呢,你可以控制住你自己吗?” 陆晚低头看了眼脸色已经白的跟纸一样的阿九,抬头问:“这一关算过了吗?” 新郎轻轻甩了甩衣袖,施施然道:“算吧,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才不在乎身后这个笨鬼,它不过是我无聊了,剪出来的纸片人罢了,没事还能陪我在这副本里打发时间,我和你不一样。”说完大手一挥,四周变得扭曲,纸片人老老实实爬在新郎的背上消失了。 “编号1022,恭喜您成功通关本次游戏,您将获得生存积分奖励和惊喜道具。” 系统的声音传进阿九的脑海里,这一次她是真的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鬼新娘的利爪与自己的心脏只差一点点。 任务失败的鬼新娘趴在新郎身上有点丧气,语气也闷闷的,“对不起呀,我又害得你任务失败了。” 新郎摇了摇头,微叹道:“真那么疼吗?” 鬼新娘立马哭唧唧地扮可怜,“可疼了,为什么鬼还好疼啊,要不你下次找个厉害点的陪你进副本吧,我知道我很菜,帮不到你什么。” “下次再说吧。”新郎摆了摆手,云淡风轻地回。 不速之客 好在离开副本后,身上的伤口会自动痊愈,要不然阿九这次真的要折在里面了,她走出电梯决定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这一次的副本虽然凶险,但终于奖励了一个有用的道具—替身娃娃,可以代替自己进入一次副本,等于多了一条命,这么一想,还是值得的。 阿九舒舒服服泡澡的时候,门铃又响了起来,也不知道谁那么没眼力见,她也懒得搭理,圆圆缩在角落里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开门还是不该开,想到上次阿九发脾气,它又不敢开了,于是看了眼监控,发现是上次的男人,男人站在门口面色焦急的样子。 圆圆按了通话按钮,小小声地说:“主人正在沐浴,拒绝访客。” 陆晚扫了眼房间号,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还是不确定地问了句:“阿九在里面吗?” “大胆,竟敢直呼主人的闺名。”圆圆演上瘾了,两只小触手叉着并不存在的腰,故作生气状。 陆晚掏出帕子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里总算安定下来,勾了勾唇角,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圆圆:这家没我,早晚得散。 阿九从浴室出来,总算神清气爽,副本里的疲惫一扫而空,圆圆已经贴心地托着餐盘从小厨房里出来了。 最近不知怎么的,这个小机器人迷上了下厨,不知从哪里搞出来的菜谱,往自己脑袋里一顿输入,然后便可以在厨房里做出各种美食,只要不把家烧了,阿九便也随便它折腾。 吃饭的功夫,阿九这才想起来刚才似乎有人按门铃来着,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会是谁,于是随口道:“刚才是不是陆晚来过了?” 圆圆拿不住她的心思,只能实话实说,还不忘以示忠诚,卖乖道:“不过我没有放他进来。” 阿九沉默了一瞬,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以后他来了你就让他进吧,反正他的危险系数还没你高。” 圆圆惶恐,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忙保证道:“主人,我也不会对您产生危险的。” 阿九瞅着小机器人委委屈屈的表情,安抚地拍了拍它圆乎乎的脑袋,“我就那么一说,大概意思是,你比他厉害。” 小机器人听了一秒变开心,全当是主人在夸奖它。 这时门铃又响了,圆圆正准备去看监控,阿九制止道:“我来吧。”说完起身去开了门,然而门口站着的人却是戴着黑色宽檐帽的孟婷。 孟婷穿了一身黑色风衣,脚上蹬着皮靴,手上戴了副黑手套,像个英姿飒爽的女特工,她的下巴轻抬,一副睥睨天下的拽姐样。 两人在客厅沙发坐定,孟婷没有开口,阿九便忙活自己的事情,双腿担在凳子上,让圆圆给她做美甲。 孟婷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忍不住开口道:“你倒是挺会享受生活。” “那当然,在这种地方,有今天没明天的,能多享受一天是一天。”阿九洒脱地回。 “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孟婷双手交迭搭在膝盖上,一副优雅从容的姿态。 阿九看着她笑出了声,“我不问,难不成你就不说了吗?” “你说话,比我还气人。”孟婷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最终叹了口气,“不过这一次的副本,确实多亏了你跟陆晚,连我都没有想到,重点还是在新房里。” 阿九有点昏昏欲睡,很想让她直接讲重点,但是她又害怕真的把孟婷惹恼了,虽然说极乐之城禁止打架斗殴,但是在副本里遇到了还是能够给她使绊子的,与其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这么一想,阿九又绽出友好的笑来,状似很好奇地问:“这次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 “我这次来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最近极乐赌城限时开放,我想邀请你跟陆晚一起去转转。”孟婷终于说明了来意。 阿九没赌过,对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还是提了一嘴,“在这里,金钱根本不需要,用什么做筹码呢?” 孟婷无声地扫了眼阿九的手腕,阿九瞬间明白了什么,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期待着赌城的开放。 “原来赌的是生存积分。”阿九喃喃道。 如果不需要进入副本生死厮杀,只要赌术够高超,便可以赢得生存积分,在极乐之城纵情享乐,那确实会吸引很多想要不劳而获的人。 “不光是生存积分,还有道具,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但可以兑换成筹码。”孟婷缓缓引诱道。 阿九摇了摇头,“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我只相信自己,天上可不会掉馅饼,只可能掉砖头。” “那可太可惜了,陆晚好像挺感兴趣的呢。”孟婷意有所指地说了句,然后捂着唇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那倒挺符合他的身份,他感兴趣你就带他去呗,最好把他输的倾家荡产,就他那点可怜的积分,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阿九哼了哼,毫不在意地回。 孟婷起了身,双手环抱于胸前,“既然你不感兴趣,那我也就不在你这耽搁了。”说完伸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阿九单手托着腮,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十个脚指甲都被涂成绿油油的颜色,她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该怎么批判圆圆的审美。 “你看我这脚涂的好看吗?”阿九晃了晃脚,话里听不出情绪来。 圆圆眨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瞅了瞅,十分谄媚地拍着马屁,“好看好看,主人的脚比r星最美的绿宝石还要美。” “什么r星?”阿九双眼微眯,一下子捕捉到了话里的讯息,敏锐地问。 圆圆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眼珠子转了转,开始装死,又抓着抹布打扫卫生去了。 阿九看着圆圆慌乱的背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她怕把这小机器人逼急了再搞个自爆什么的。 她起身看了眼极乐之城的悬浮地图,伸手点了一下赌城的坐标,富丽堂皇的赌城便以影像的方式展现在她的眼前。 赌城 阿九大致了解了一下赌城的结构和规则后,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去找陆晚问问清楚,他的脑袋瓜子虽然聪明,但是赌城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是尽量不沾染的好。 这是阿九第一次敲响对面房间的门,里面的人开门很快,陆晚穿着灰色棉质睡衣,半倚靠在门框上,鼻梁上架了副银制边框的眼镜,手里捧着一本宇宙解密类的书籍,看起来居家感十足。 “稀客。”陆晚嘴上这么说,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惊讶,侧身让阿九走进房间,然后关上门。 阿九扫了眼他的房间,果然很符合他的风格,极简主义,每一样物件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机器人小管家在墙角悄悄打量着出现在房间里的女人。 “听说今天孟婷来找过你。”阿九自顾自坐在沙发上,没有半点拘谨。 陆晚嗯了一声,给她倒了杯果汁,也没有瞒她的意思,“她找我去赌城,说运气好的话,可以赢得很多积分,这样就可以少进几次游戏,降低游戏死亡的风险。” “你觉得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吗,如果真的可以通过赌规避进入游戏,怎么会还有那么多玩家冒死进入游戏呢。”阿九抿了口果汁,一针见血地回。 “你找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陆晚坐到她的对面他的眉目舒展俊朗,眼神透露着一丝希翼,没等阿九回答,他又继续道:“阿九,你在担心我。”语气是笃定的。 阿九被他一连串的话整的猝不及防,仅愕然了一瞬,她便反应了过来,噗嗤笑出了声,如刹那绽放的烟火,绚烂而夺目。 “陆晚晚,不管怎么样,咱们俩也互相扶持了两个副本了,也算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我总不能看着你作死然后坐视不管吧。”阿九将杯子里的果汁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微微躬着身子,耳后的发丝随着起身的动作滑到脸颊,显得俏皮而活泼,她眨了眨眼,明媚晶亮的双眼透着狡黠,“你可要好好活着呀,陆小少爷。” 阿九特意咬重了“陆小少爷”四个字,然后看着陆晚瞳孔骤缩,漆黑明亮的眼睛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两人视线相交,陆晚面色变了又变,最终古怪地上下扫了眼阿九,然后带有一丝疑虑地问:“那天在仓库是你?” “是啊,我那天接了个任务,有人花重金让我去救你,没想到,就在任务快完成的时候出现了异端,我们两突然就被卷进了这个‘人类改造计划’的游戏之中。”阿九直起身,缓缓说出了实情。 陆晚沉默了半晌,抬眸看向她,眼里难掩失望,“所以你在游戏里一直帮我,也是因为任务?” “嗯哼,道上最讲究诚信,既然收了钱,我就应该保证你的安全,万一哪天我们回到现实生活,我还能带着你去要尾款呢。”阿九语气轻快,眼睛看向窗外的高楼林立,顿了顿又道:“虽然现实世界也挺烂的,但是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怀念了。” 深夜,在整个极乐之城的版图上,一个城堡样的建筑闪着耀眼的金光,与周围沉闷灰暗的建筑完全不同。 阿九站在门口,看着一个断了手的玩家被侍者一脚踹下台阶,赌城是禁止出老千的,一旦被发现,轻则砍断手脚,重则直接抹杀。 然而断了手的男人,即使输得一塌糊涂,依旧用另一只手撑着身子,试图再往门口爬,侍者冷漠地看着他,扬声道:“您的积分已经为零,不满足进入赌城的条件,您可以选择进入游戏赚取积分再回来。”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次一定能赢回来。”男人不甘心,伸手死死拽住侍者的裤脚,侍者眉头紧皱,抬腿将男人蹬开,然后扭头就走,不再看地上的人一眼。 阿九从地上的男人身边经过,看着他的眼神变得灰暗,在游戏外受的伤是无法痊愈的,断了手的玩家进入游戏存活率会大大降低,她无声叹了口气,看向面前金碧辉煌的城堡,然后步伐坚定地走了进去。 阿九经过门口,扫描仪会自动识别出她的积分,玩家积分必须一百以上才有进入赌城的权限,赌城会收取一百积分作为押金,玩家也可直接将积分兑换成筹码,阿九并不打算上赌桌,因此接过侍者递来的半边银制蝴蝶面具,便直接走了进去。 大厅里分成大大小小的赌桌,每一个赌桌都被围的水泄不通,一楼只是普通玩家的小打小闹,二楼是公会玩家才能进入,至于三楼,便得持有公会高层的徽章才能进。 阿九戴上面具,视线在大厅来回扫了好几遍,都没有看见陆晚的身影,估摸着他可能是被孟婷带到了楼上的包间,于是又抬腿往楼上走。 楼梯口各有两名侍者看守,识别出阿九的非公会成员身份后,便拦着怎么也不肯让她上去了。 “我就上去找个人,不上桌,也不行吗?”阿九莫名有些烦躁,正犹豫要不要直接把这两个不开窍的侍者打晕,背后却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让她上去吧,我跟她一道。” 阿九扭头看向缓缓走来的银发男人, 男人满头银色长发,用一根丝带绑起,穿着黑色的燕尾服,胸前别着大雁的徽章,好看的眉眼微挑,极为勾人,阿九看着他,觉得有几分眼熟,直到看见他胸前的徽章,想到之前在公会大厦里,貌似有过一面之缘。 “我叫路攸,是鸿鹄公会的会长。”路攸浅笑着自我介绍道,然后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他的态度偏和有理,实在让人抗拒不起来。 侍者都是认识路攸的,面对公会长,态度自然尊敬的多,自动退到一边,不敢阻拦,阿九看着面前两人态度大转弯的样子,不免感叹,果然在哪里,都是有阶层的。 有人为自己引路,阿九便也学着狐假虎威,挺胸抬头,姿态优雅地上了楼。她可不相信这种突如起来的善意,尤其是这个男人看着就像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 暗潮涌动 阿九刚上了一层台阶,被路攸叫住,她以为男人要反悔帮她,正不耐烦地扭过头,却见男人弯着胳膊,点头示意。 “做我的女伴,哪怕是装,也要装装样子吧,要不然你上去了,也还是很容易被赶走哦。”路攸说完也不催促,似乎料定她不会拒绝。 阿九皱眉,心里百般不愿意,但是扫了眼门口的侍者,发现他们正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只能无奈地伸出手挽住男人的胳膊,下巴轻抬,低声提醒道:“丑话说在前面,我就是借你的身份使使,我可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女孩子对我说这样的话,虽然有点遗憾和受伤,但还是蛮新奇的。”路攸勾唇俏皮地眨了眨眼。 “没事,听多了你就习惯了。”阿九也回以一个礼貌而生疏的笑,在外人看来,两个人好似金童玉女,相似而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两人各怀心思。 两人上了楼,楼上的包间门口都挂着门牌,阿九并不知道陆晚会在哪一间,正准备抽回胳膊自己一间一间找,路攸一句话让她停下了动作。 “我知道你找的人在哪里,跟我过来,要不然你自己在走廊上晃悠,别人一查你身份,还是会被赶下去。”路攸善意提醒道。 “你是故意接近我的?”阿九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神色不由一变,语气难免夹带着些怒意。 路攸无奈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碰巧遇到了你,又碰巧帮了你,还碰巧知道你要找谁。” “那还真是有够碰巧。”阿九咬牙切齿地回。 正当她打算走人,迎面来了两个侍者,阿九无奈又退了回去,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来,“你最好别骗我。” 路攸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坦然道:“我堂堂公会会长,骗你一个新玩家有什么好处。” 阿九哼了声,鬼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但是现在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所以心里再怎么腹诽,面上还是不会跟他直接撕破脸,只能挽着他的胳膊,扮演娇软可人的女伴,两人径直来到了豪华的私人包间。 门口是人脸识别,难怪刚才路攸不让阿九自己找,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她就算找到包间,人脸识别也过不去。 房间里,五人围坐在牌桌前,虽然都戴着面具,但是阿九一眼便看到了端坐的陆晚,面前摆着筹码,他的背总是挺的很直,穿着白衬衫,纽扣一直系到最上面的一颗,戴了半边脸的兔子面具,肤色冷白,下颚线流畅,随便扔在人群里都是出挑的存在,旁边的孟婷依旧是一身黑,没有戴面具,而是戴了一层黑色的轻纱,看起来神秘又危险。 另外两男一女,阿九便不认识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又鲜少和其他人打交道,因此认识的人有限。 听见开门的声音,牌桌上的几人齐齐将目光投过来,阿九与陆晚视线相撞,她视线下移,看见陆晚蓦然攥紧的手,意识到了对方也认出了自己,陆晚的视线扫过阿九放在路攸胳膊上的手,又轻飘飘地移开。 “哟,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把路会长也吹来了。”最右边戴着骷髅面具的男人爽朗地笑道。 “几日不见,路会长身边的女伴又换了,真是艳福不浅啊。”旁边戴着狐狸面具的女人,嗓音娇媚,话里却带着几分酸意。 路攸也不太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和言语,走到桌前,抽出一张凳子,然后示意阿九坐下,自己则坐到了阿九的身边,众人的目光不由变得惊异,路攸虽然风流潇洒,身边美女不断,但从未见他对哪个如此绅士,路攸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看了眼默不吭声的陆晚,这才施施然道:“玩的什么?带我一个行不行。” 孟婷视线在阿九和路攸身上来回扫了扫,最后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陆晚的表情,然后单手托着下巴,开始准备看热闹。 “21点,不过现在加了你跟这个美女,人便多了些。”骷髅男迟疑地回道。 “要不来局百家乐,大家一起下注,怎么样?”路攸面上在征求众人的意见,然而并没有人敢提出异议,除了一直没有吭声的陆晚。 “不怎么样。”原本一直沉默的陆晚突然开了口,正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其他人难掩惊讶的表情,空气好像凝固了一瞬,路攸挑了挑眉,看向对面的陆晚,陆晚抬头与他对视,竟没有丝毫怯意。 众人皆知鸿鹄公会会长路攸是个笑面虎,虽然平常看起来老好人的模样,但是背后缺德事没少干,许多人因为忌惮他的实力,表面对他恭敬有加,其实暗地里恨得牙痒痒,这会突然冒出来个新人,并且一点不给他面子,其他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极乐之城虽不能打架斗殴,但却也有几个场所不包含在内,分别是赌城,角斗场和暗夜森林。 正当几人猜测路攸会不会一气之下,直接动用公会权利将陆晚抹杀,没成想路攸不但没恼,反而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好脾气地问了句:“陆先生有什么更好的玩法吗?” 阿九悄悄松了口气,连她刚才都着实为陆晚捏了把汗,真要在这里干架的话,她带着陆晚这个拖油瓶,还真不一定能讨到便宜,这里的人身份都不一般,卧虎藏龙的,很难保证不会有身手比她好的。 “贵公会应该挺有资产的,不如简单点,玩把大的。”陆晚将面前的筹码通通推出来,缓缓开口道。 路攸来了兴趣,看了眼他面前的筹码,意味深长道:“凭你这些筹码,跟我可玩不了大的。” 陆晚伸手招了招退到角落里的侍者,然后低声说了些什么,使者面上闪过一抹惊讶,然后点了点头,紧接着陆晚的手腕亮了起来,那是道具散发的光芒,而且不是一般的道具,紧接着,经过侍者的一系列操作,陆晚的面前便又多出了一大堆的筹码。 “一个新玩家,居然得到了极品道具,运气真不错。”路攸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食指轻敲,将兑换好的筹码推出,懒洋洋地回道:“我陪你玩。” 伏龙簪 阿九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她明白陆晚有多倔,这会就算让他别玩,他也不会听的。 “说吧,你想玩什么?我都奉陪。”路攸态度散漫,他虽然很少出入赌城,但是手气还可以,鲜少有败绩,因此并没有把陆晚放在眼里,何况鸿鹄公会财大气粗,每个月光是从成员头上扣取的积分,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大多数人,因此哪怕输了些,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陆晚面色沉静,眸色深沉如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桌面,“简单点,每人每轮只抽取一张牌比大小,三局两胜。”他会的不多,只能玩点简单的,今天也只是为了验证一些事。 “好,果然够简单。”路攸爽快地应了下来,然后眼神示意侍者发牌,赌城的侍者归系统管理,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而且赌城内道具是不起任何作用的,也不会有人能在系统的眼皮子底下出老千。 侍者顺从地拿起扑克牌,清洗了一番,然后给陆晚和路攸各发了一张牌。其他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这种玩家,不考验个人实力,单纯碰运气,因此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路攸姿态慵懒,伸手直接将扑克牌翻了过来,是个梅花k,这副牌没有大小王,k已经算最大了。路攸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得意的神色,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阿九十指紧攥,自己明明是个局外人,却忍不住跟着紧张了起来,众人的视线纷纷移向还未揭牌的陆晚,陆晚并没有被路攸的梅花k所影响,依旧不慌不忙的淡定模样,神色轻松地揭开了眼前的牌,是个q,虽然牌面也已经很大了,却还是比路攸的小了一截。 众人倒没有很惊讶,他们已经认定了路攸会是当之无愧的胜者,陆晚却并没有露出丧气失望的表情,连阿九都为他捏了把汗,如果第二轮还输,就结束了。 路攸看着陆晚,不由露出几分赞许的神色,“你的心态,是我见过的新人里,最好的一个。” “谢谢夸奖。”陆晚平静地回道,然后示意侍者继续发牌。 这一次路攸并没有急着掀牌,而是偏头看向一旁的阿九,言语间多了几丝暧昧,“这次你帮我掀,你是我的幸运女神。” 阿九被他说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下意识扫了眼陆晚的表情,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然后尴尬地笑笑,委婉拒绝道:“我的手气很差的,我怕你沾了我的晦气。” “没事,输了也不要紧,出来玩,图个开心。”路攸不在意地回道,然后试图去拉阿九的手。 阿九连忙将他面前的牌掀开,巧妙避开他的触碰,然后迅速缩回手,看清路攸的牌后,她忍不住啊哦一声,果然,她的手气不太好,是个万年老二,她的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陆晚那边只要不是翻出来个小A,这场赌局便没有结束。 陆晚依旧不动声色,在众人好奇又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揭开牌,依然是个Q,好家伙,这下有意思了,几人的心瞬间像过山车一样,这一局陆晚逆风翻盘,只剩最后一局定胜负了。 然而两人好像都没有什么紧张的感觉,一个比一个淡定,反而让两边的吃瓜群众紧张的不行。 侍者继续发牌,路攸看向阿九,阿九这一次怎么也不肯翻了,这一局毕竟是决胜局,万一她翻开了是路攸赢了,总有种背叛了陆晚的负罪感。 路攸也不勉强,收回视线,随手将牌掀开,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路攸的牌,是个黑桃10。 几人又看向陆晚的牌,陆晚看向阿九,阿九无奈地问:“你不会也想让我帮你掀牌吧?” 陆晚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阿九有点迟疑,好心提醒道:“我的手气很差的。” “那要看站在谁的那边。”陆晚意有所指道。 路攸目光沉了沉,唇角的笑容淡了下去,阿九心里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陆晚边上,缓缓伸出手,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掀开了最后的谜底,依然是Q。 “我们赢了!”阿九忍不住惊呼出声,眉梢眼角都沾着笑意,那是打心底的欢喜和爽快。 陆晚也跟着勾了勾唇,路攸脸上的云淡风轻终于彻底被击碎,他起身,面色有些阴沉,冷声道:“恭喜了,这些积分,够你在极乐之城享乐一个月了。” “我用这些积分,换取贵公会的一个道具,不是很厉害的道具,你肯定不亏。”陆晚并没有看桌上的筹码,反而看向路攸的手腕。 路攸哦了一声,“什么道具?” “伏龙簪,听闻这个簪子是用龙骨制成,不惧刀枪火烤,锋利无比。”陆晚终于表露出真实的来意。 “那个簪子材质的确特殊,但是除了锋利坚硬了些,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地方,你确定要哪这么多的积分换一个簪子?”路攸惊讶地问。 陆晚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的意思,路攸见他这么坚定,便也没再说什么,大手一挥,一根洁白如玉的发簪便悬浮在众人面前,簪身上镌刻着龙纹,周身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陆晚抬手将那根簪子攥在手中,那簪子仿佛有生命力一般,一股暖流从簪子上流窜到掌心,簪身上的龙纹也跟着浮动起来。 “怪了,我怎么第一次瞅见这簪子还有异象。”路攸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簪子,放在自己的小仓库里从来没过问,然而到了陆晚手里,那簪子却变得圣洁鲜活起来。 “这簪子,看着确实有点不同寻常,不过公会长一言九鼎,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会要反悔吧。”一直沉默的孟婷终于开口道。 路攸自然是不会做出反悔的事,于是笑笑道:“咱俩好歹也认识了不短的时间,你居然会这么想我,真让人心寒。” 陆晚拿到簪子,然后看向一旁的阿九,接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将手里的簪子极其随意地插到了阿九的丸子头上,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和你很配。” 阿九:你不是吧? 乌托邦(1) 路攸也慢慢站起了身,盯着阿九头上的簪子良久,正当众人以为他要发火,没想到他却突然笑出了声,“早知道你是要把这簪子送给美人,哪里需要费尽周折地跟我赌,只要她开口,我肯定是乐意双手奉上的。” 陆晚往前走了两步,他的身躯本就挺拔高大,将阿九挡的严严实实,语气也带着几分从容不迫,“赢来的东西,自然是不一样的。” 阿九:你这样说话真的不会挨揍吗? “真不错,希望你下次也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路攸此刻的神情有点阴晴不定,令人难以捉摸,嘴角也泛起一丝冷意。 这一场赌局终了,众人见形势不对,纷纷开溜,孟婷优雅起身,对着陆晚道:“走吧 我送你们回去。” 阿九看出来,这是孟婷在示好,可能怕他们自己回去会遭到路攸的报复,但是阿九觉得路攸应该不是那样睚眦必报的人,反而孟婷这个人,更让人难以捉摸,时好时坏,当初冯西被她拉做替死鬼,她可是听说了的。 “不用了,不顺路。”陆晚简洁明了地拒绝,然后自然地拉住阿九的胳膊往外走,阿九不是一个情感细腻的人,两人并肩作战了这么久,她也确实把陆晚当成很重要的朋友,但是离男女之情,还是有些距离。 “这个簪子,确实还蛮好看的哈。”车上,阿九主动打破沉默道,陆晚一直抿着唇看着窗外,这里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没有半点人间烟火气。 “那个路攸,不是什么好人。”陆晚却将话题引到了路攸身上,显然,他们对彼此的印象都挺糟糕的。 这会阿九自然是要与他同仇敌忾的,于是点了点头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看起来就像个诡计多端的老狐狸。” 听阿九这么说,陆晚心情明显好了些,唇角绽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过,那个孟婷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觉得她故意接近我们,肯定也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个地方,谁都不能轻易相信,谁知道关键时候会不会捅你一刀。”阿九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给陆晚提个醒,以防陆晚被孟婷的美色所迷,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我呢?”陆晚抬眼看过来,他的眼眸明亮,闪着希翼的光,“我值得相信吗?” 阿九被他专注的视线看的一阵恍惚,想也不想便开口道:“你跟他们当然不一样啦,虽然嘴巴坏了点,洁癖了点,身手差了点,但是有一颗善良纯真的心。” 陆晚凝神望着她片刻,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道:“真不知道你这话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当然是夸啦,难道不明显吗?”阿九被他说的有点摸不着头脑,她都夸的这么明显了,还不满意的嘛。 两人在酒店修身养性了三天,系统很快再次提醒积分不足,需要再次进入游戏赚取积分,果然,人到哪里都是受累的命,来到这个世界,终于发现了居然有比钱还能赚的东西,那就是积分了。 阿九进入游戏后,感受自己的身体被拉进时间与空间的漩涡,周围的景象不断扭曲,直到炽热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耳旁是聒噪的蝉鸣,她慢慢睁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被太阳烤的快冒烟的柏油路,两旁是蔫了的法国梧桐,街边有推着小车的商贩叫卖着冰冰凉凉的小吃,这是她许久未见的人间烟火气,是游戏里见不到的晴空万里,没有黑雾,没有血腥的气息,这里和她经历过的游戏完全不同。 “我这是回来了吗?”阿九喃喃自语,直到有刺耳的汽车喇叭在她身后不断催促,她扭头看去,一个穿着花衬衫肥头大耳的男人正探出车窗准备破开大骂,看清她的长相后,又立马露出殷勤的笑。 阿九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马路中央,她的脑袋一阵恍惚,有点分不清游戏与现实,身边只有她一个人,陆晚去了哪里?如果她真的回来了,那陆晚呢?应该也回来了吧。 她抬起手腕,手腕白皙柔嫩,没有一丝印记,编号1022在她的脑海里变得模糊而遥远。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自拍陷入了沉思,照片里的人穿着校服,笑颜如花,眼神明亮,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但是阿九不记得自己有拍过这样的照片。 来电显示是母亲大人,阿九是个孤儿,她犹豫着接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悦悦,你回来了吗?家里菜已经快烧好了,就等你回来就能吃了。” “你是谁?”阿九看着路边镜子里的自己,高马尾,面容稚嫩,穿着蓝色校服,背着双肩包,完全就是一个学生模样。 “我是你妈妈呀,傻孩子,该不是学习学傻了吧,快点回来,妈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炖排骨。”对方说完便挂了电话。 阿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有点难以相信,直到脑袋传来一阵剧痛,一些稀碎的生活片段强行塞进她的脑海,与她原本的记忆相融合。 “我高三二班的齐悦。”阿九伸手摸了摸自己校服上的徽章,喃喃道。 凭着记忆与本能,阿九背着书包回到了于她而言陌生又熟悉的家,她从包里掏出钥匙自然地打开了门,这个动作好像在她之前便已经做过许多次似的。她一时竟有些分不清之前的阿九是梦,还是现在的齐悦是游戏,人类改造计划,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阿九走进家门,温和优雅的中年女人正端着汤从厨房走出来,阿九脱口而出道:“妈,我回来了。”这句话明明不是她的本意,却自然而然地从她嘴里说了出来,压根没有经过她的大脑。 “先去洗手,洗完手出来吃饭。”女人笑着道,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亲切。 阿九哦了一声,经过客厅的时候不经意扫了眼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看起来是很温馨幸福的一家三口呢。 乌托邦(2) 由于对环境的不适应,加上疑虑重重,所以阿九这顿饭吃的很安静,然而中年女人似乎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像是已经习惯了她沉默寡言的性子。 不过女人做的饭确实不错,虽然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但是色香味俱全,很有家的味道,虽然阿九说不上来家的味道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 简单吃完了饭,她便回了卧室,这个家里所谓的父母于她而言还是有点陌生,她怕露出端倪,所以刚吃完饭就逃回了卧室,卧室布置的简单温馨,墙上挂满了奖状,书架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中外名着。 她坐到书桌前,随意翻了翻桌上的书本,女孩的字迹娟秀工整,人们常说字如其人,从房间装饰和书本上的字迹,都能看出来,齐悦应该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阿九又将视线扫向粉色小床上的小熊抱枕,不禁啧啧了两声,这应该不是自己的品味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阿九是被敲门声吵醒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粉色小床上,抱着软乎乎的抱枕睡得香甜,母亲的声音急促而温柔,“悦悦,上学快迟到了。” “上学?”阿九有点云里雾里,她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努力摇了摇混沌的脑袋,直到意识一点点回笼,她现在是个高中生,还要上学的,想到这她猛地从床上弹起,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她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可不能迟到。 等到阿九手忙脚乱收拾好,背上书包一本正经的模样,走到客厅发现桌上放着热好的牛奶和三明治,一股奇异的暖流从心脏腾腾升起。 “也不用太着急,路上看着点车啊,吃的带着到学校吃。”母亲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钞票塞到她手里,“这个是你要的买书的钱。” 阿九一手抓着钱,一手抓着三明治,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脚步轻飘飘地出了门,一切都有种不真实感。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学校离的并不远,出门穿过一条小巷,再过一条大马路便能到了。 阿九边走边咬着三明治,头顶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暖融融的,巷子里还有夜猫趴在呛头懒懒地晒着太阳,看见她走过,还会喵呜叫两声,阿九将三明治里的火腿肠掰开来一点,放到猫的面前,然后步伐轻快地继续往前走。 直到经过一条小岔路口,旁边的小巷里传来推推嚷嚷的声音,原本她是不打算搭理的,偏偏嘈杂的争执声中传出了陆晚两个字,阿九脚步一顿,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于是倒退了几步,勾着脑袋往巷子里瞅了瞅,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拽着另一个男生的领口,即使穿着校服,面容也青涩了很多,但是阿九依然一眼认出,那个被霸凌的少年就是陆晚,应该说是年轻一点的陆晚。 陆晚被按在墙上,虽然看起来有点狼狈,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好似对着一切早已习惯,他抬头,目光无意间与巷口看热闹的阿九相撞,然后又垂下头,似乎阿九只是个陌生的过路人。 一旁稍微胖些的男生也注意到了巷口的阿九,他有些不耐烦地瞪了阿九一眼,语气恶狠狠地,“看什么看?没你什么事,赶紧走。” 另一个男生也看了过来,看着阿九姣好的面容,有点不怀好意,“我觉得她长得还蛮可爱的,看校服还跟我们一个学校的。” 阿九并没有被两人的反应吓到,反而慢慢走了过去,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瞥了眼两人的校服,居然是高二的,比她还小一届。 “原来是高二的学弟呀,学姐今天有点口渴,能请我喝杯咖啡吗?”阿九说完小手一摊,食指勾了勾,视线是放在男生手里的钱包上的,而那钱包,是他刚刚从陆晚口袋里抢的。 胖点的男生觉得很荒唐,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长相甜美的小女孩会冲自己要钱,俨然一副大姐大的模样。 少年陆晚也惊讶地看着她,似乎猜到了她想做什么,他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也被别人看到过,但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出来为自己打抱不平。 “你有病吧,算盘打到老子身上来了。”男生说着就举起了拳头冲阿九的脸砸过来,没等阿九动手,一直默不吭声的陆晚已经一把将男生抱住,然后猛地将人按到地上,还不忘抬头冲阿九喊道:“快跑。” 另一个男生见自己小伙伴被压倒,也上去帮忙,胳膊勒着陆晚的脖子,打算把人拖下来,下面的男生也骂骂咧咧地挥起拳头往陆晚的脸上砸,由于被身后的人禁锢住,所以那个拳头他没有躲开,结结实实地打到了他的唇角。 阿九看的火气腾地就冒了上来,一手拎起男生的后领,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然后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男生的脸上,那一下力道极重,男生的脸瞬间肿的老高,伴随着耳朵嗡嗡作响。 “年纪轻轻不学好,在这欺负同学是吧。”阿九边说屈起膝盖狠狠地顶住男生的肚子,紧接着又是一个抱摔,直到男生躺倒在地,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阿九拍了拍手,又将视线投向陆晚身下的男生,然后伸手将陆晚扶起,轻轻把他推到一旁,接着一脚踩在地上男生的胸口,此时她的眼神杀意弥漫,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吓得脚下的男生忘记反抗动弹,只呆呆地看着她。 阿九目光在周围扫了扫,寻找着什么,然后落到不远处的砖头上,走过去,一手拿起砖头,在手里垫了两下, 刚才还耀武扬威锤了陆晚一拳的男生彻底怂了,他赶忙爬起来,身子往后缩了缩,颤声道:“你想干嘛?我把钱给你还不行吗?”说完连忙将钱包双手奉上。 “你刚才要是也这么老实,哪来这么多事。”阿九唇角笑意更甚,一只手将钱包接过,递还给陆晚,然后见那个男生转身要走,冷声道:“站住。” 男生僵硬着转过身子,欲哭无泪,“我不是已经把钱包还给他了吗?” “钱包是还了,但是你刚才打了人,就这么算了?”阿九一只手捏着砖头,白色校服被风吹的鼓起,高马尾随着她微微偏头的动作跟着轻轻晃动,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清纯高中生,只是,行为简单粗暴了些,男生咽了咽口水,看着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同伴,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 乌托邦(3)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阿九却没有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她抬眼,脸上虽然带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把你刚才打人的那只手举起来。”她的声音很轻柔,像情人间的呢喃。 男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毕竟大家都还只是学生,还真不相信她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缓缓举起了手。 “手背贴着墙,不要动哦。”阿九语气带着俏皮,然后攥着砖头举过头顶,视线紧盯着男生的手。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男生吓得尖叫出声,连忙缩回手,也就是那一瞬间,阿九手里的砖块狠狠砸到了墙上,那是刚才男生手的位置,如果不是他缩的够快,这一只手就废了。 “啊,杀人了杀人了。”男生瘫软在地上,双手缩到怀里,失控地大喊,巷口这时已经有大人经过,好奇地往里瞅了瞅,见两个男生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穿着校服的女生站在他俩面前,女生眯着眼睛笑的灿烂,这个场景,怎么看都是有些怪异的,于是好管闲事的中年人抬脚准备进来看看情况。 阿九见有人来了,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上的灰,“下次再让我碰上你们欺负同学,可别怪我不客气哦。”轻飘飘地扔下这句话,阿九拽着陆晚转身就往外走。 “喂,别人欺负你,你都不知道反抗的吗?就算别人人多势众,你可以拿武器啊,地上有砖头你拿起来就往他脑袋砸,看他下次还敢找你麻烦不,反正你们家有钱,又不是赔不起医药费。”阿九边走边絮絮叨叨地开始教训他,眼瞅着他的唇角青紫一片,气就不打一处来,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陆晚好看的眉眼耷拉着,死气沉沉的样子,但是见她眉飞色舞地挥舞着拳头,像个从天而降的正义使者,心里又变得软绵绵的。 “谢谢你帮我,不过你作为一个女孩子,下次碰上这种事,还是离远点好。”陆晚善意提醒道,她刚才的样子太过凶狠,像个嗜血的小野兽,但是教训完别人后,她又收起利爪,笑的干净又温暖,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让他看的有些恍惚,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阿九嗤笑一声,然后故作轻佻地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多好看的一张脸,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实在让人心疼。” “咳咳。”陆晚单手握拳抵在唇角咳嗽了两声,她的话太过直白,明目张胆地调戏他,让他实在有些招架不在,耳朵不受控制地发红发热。 学校的预备铃已经响了,然而阿九和陆晚才姗姗来迟,高二和高三虽然在一栋楼,却不在一个楼层,偌大的教学楼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走廊空荡荡的,陆晚的班级在一楼,阿九眼看着他进了教室,然后才上了楼,找到自己的教室。 戴着老花镜的语文老师正拿着书在讲台上讲课,突然一道人影从门口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正准备发火,结果定睛一看,见是阿九,又露出温和的笑来,轻声道:“齐悦同学,你今天怎么迟到啦?” 阿九刚坐下来,听见老师点自己名,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我今天在马路上看到一个老奶奶被车撞倒了,就帮忙扶了一下,又打电话叫了救护车,这才耽误了上课的时间。” 这么扯的理由,用在别的学生身上,老师肯定是嗤之以鼻的,但是从齐悦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毕竟齐悦的成绩一直都是全年级第一,从未被动摇过,果然,老师的脸上露出赞赏的神情,“同学们要多像齐悦同学学习,不光成绩优异,还单纯善良,是一个好榜样。” 阿九故作谦虚地笑了笑,然后打开书本,假装成一个品学兼优的乖宝宝。 同桌是一个烫了卷发,画着淡妆的小姑娘,爱臭美,阿九在记忆里搜寻了下女孩的名字,叫甄颖,外号甄漂亮,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开朗,听说年级里不少男同学追她,上课时候老师在上面讲课,她在下面涂着指甲油,见阿九一直瞅着她,她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别告诉老师。” 阿九伸出手,甄颖以为她要替老师没收自己的“作案工具”,正准备说几句好话,没成想阿九翘了翘小拇指,趁着老师背过身子的功夫,小声道:“帮我也涂一下,我要粉色的。” “啊?”甄颖有点难以置信,印象里的阿九是个连妆都不会画的女生,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永远端着架子,一心只读圣贤书,因此她虽然颜值颇高,但是鲜少有男生追求,因为她就是一铜墙铁壁,满脸写着别招惹我,没有结果。 甄颖有点摸不准阿九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又是迟到又是要涂指甲的,但她还是飞快地捏着小刷子蘸了点粉色指甲油,然后一手捏着阿九的手指,另一种手小心翼翼地在她指甲上涂抹着,生怕她反悔似的。 阿九的手白嫩纤细,指甲也修剪的整洁,泛着健康的浅粉,甄颖的设备齐全,不光给她刷了层指甲油,还在上面勾勒了白色的小花图案,看起来少女心十足。 “还挺好看。”阿九满意地看着自己花花绿绿的手指,心情大好。 一节课就这么被她打发了过去,甄颖觉得阿九看起来平易近人了些,不再似之前那样端着架子,高冷学霸的模样,这个指甲油无疑让她们树立了一些革命的友谊,于是她舔着脸继续拉近关系,“走,去小卖部不,我请你吃冰激凌。” 阿九眼睛一亮,欣欣然应下来,她从小在斗兽场长大,后来被师父收养,师父只教她怎么杀人,于她而言,做一个平凡的高中生,和同学一起结伴吃喝玩乐,都是新奇的体验。 甄颖亲切地挽着阿九的手臂,两人往外走,其他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阿九也没太在意,在小卖部门口刚好碰上一个熟人。 “呀,巧啊同学。”阿九热络地冲他招了招手,对方的脸上立马露出惊恐的表情。 “哟,丁文,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漂亮的学姐。”旁边的男生暧昧地冲他挤了挤眼睛。 丁文立马捂住男生的嘴,生怕他再多说一句,阿九的拳头会挥过来。 丁文正是早上在巷口欺负陆晚的男生,另一个伤的厉害,现在还躺在医院,医生说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这也让丁文对阿九更加望而生畏。 乌托邦(4) 阿九扫了眼丁文手里拎着的一大袋零食,冷笑了两声,丁文立马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怕她误会,赶紧解释道:“这是我自己钱买的,绝对没拿陆晚一分钱。” “你自己有钱,干嘛还拿别人的钱?”阿九声音依旧甜美,但是落在丁文耳朵里却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阿九勾了勾手指,意识已经很明显了,丁文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立马双手把零食奉上,脸上露出谄媚的笑,“这些都给学姐吃吧,学姐那么瘦,应该多吃点。” 旁边的男生嘴巴张得能吞下一颗鸡蛋,丁文好歹在校内也是个小霸王,这还是头一回见他点头哈腰的,活像个耗子见了猫。 阿九不客气地将零食接了过来,塞到一旁吃瓜的甄颖怀里。 丁文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正准备扯着伙伴赶紧溜,结果刚走两步又被阿九叫住。 “这个果汁递给陆晚,他不爱碳酸喝饮料,也不吃垃圾食品,你们平常记着对他好点,有什么他的动向汇报给我。”阿九从袋子里翻出一瓶橙汁递了过去,还不忘叮嘱他们多照顾一下弱不禁风的小可怜陆晚。 丁文脸上赔着笑,赶紧应下来,抱着橙汁就往教学楼跑,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甄颖静静看了阿九半晌,啧啧称奇,“齐悦,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 “哪变了?”阿九漫不经心地翻着冰箱里的冰激凌。 “变帅了,像个女中豪杰。”甄颖拍着马屁道,顿了顿,又道:“不过,他们为什么那么怕你啊?陆晚又是谁?” “一个聪明又可爱的清纯男高。”阿九挑了个草莓味的冰激凌,随口应付道。 此时,清纯男高正趴在教室里看书,丁文带着小跟班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果汁,陆晚下意识地双手捂住书本,避免丁文又不小心把饮料洒到他的课桌上。 然而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反而朝着让他难以置信的方向发展,丁文将橙汁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桌上,脸上努力堆砌着亲切的笑,声音也温和的不像本人,“陆晚同学,你学这么久,肯定渴了吧,喝点水吧,要不要我替你打开?”说完殷勤地伸出手试图帮他把瓶盖拧开。 陆晚抱着书身子往后缩了缩,警惕地瞅着他,然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渴。”他怕对方在自己饮料里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向你赔礼道歉,您呢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使唤我,我肯定鞍前马后,毫无怨言。”丁文非常大气地拍了拍胸脯,然后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这才弯下身子,低声道:“那位学姐托我给你的,你多少意思一下,要不然让她知道你不领我的情,下次还得找我们麻烦。”丁文说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恐慌,阿九上午的一系列操作属实把他吓惨了。 陆晚错愕地看着丁文讨好的模样,目光闪了闪,说不出什么滋味,视线扫到那瓶没有开封的橙汁,想到女生在阳光下笑着将人打趴,忍不住跟着勾了勾唇。 另一边阿九看着自己干净的手腕,还在想着这里到底是重生后的现实世界,还是副本里的虚拟世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太过鲜活,她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痛感也是真实存在的。 甄颖看着她神神叨叨的,白嫩的脸颊被揪出一小块红印,这人上课神游太虚也就罢了,还对自己上了手,于是神色一正,小声关心道:“你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阿九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有了主意,“你有车吗?” 甄颖立马点头,“我当然有啦。”一放学,阿九就拉着甄颖去找车,结果看到车棚里甄颖闪亮亮的粉色自行车,阿九终于绷不住了,指着那自行车道:“你说的是这?” “对啊,这是我上个月刚买的,可好骑了,难道你要的是电动车?我也能给你借来。”甄颖理了理头发,柔声道。 阿九摆了摆手,视线扫向不远处一辆极拉风的黑色重型机车,她的眼睛一亮,走了过去,小手从车头摸到车尾,然后四处张望了下寻找车主。 “你不会是想骑这个吧?你会骑吗?”甄颖实在难以将娇小的阿九和面前这个酷飒的机车联系到一块。 阿九看了一圈,没发现车主,但还是熟练地骑了上去,还把头盔给戴上了,透过后视镜,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双手插着校服口袋,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你谁啊,谁让你碰我车的。”黄发男嘴里叼着根香烟,也不在意这是校门口,脸色偏黄,眼睛狭小细长,样子凶神恶煞的。 “你的车?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车?”阿九也没有下来的意思,歪着脑袋一本正经地问。 黄发男被气笑了,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看见没?车钥匙在这,还能有假?” 阿九不信,怀疑的视线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你随便拿个钥匙冒充,谁知道是不是真钥匙。” “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黄发男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直接把钥匙往阿九手里一塞,“你自己试试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车钥匙。” 阿九看似乖巧地哦了一声,老老实实接过钥匙,插进钥匙孔里,点火,脚下用力一踩,直到阿九开着摩托车扬长而去黄发男还愣在原地,一脸茫然。 “我去。”甄颖扶着自己的粉色小单车,看着阿九英姿飒爽,扬长而去的背影,觉得这一天过得属实有点梦幻了。 春风吹过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树影重重,石楠花开的热烈而欢快,阿九油门拉到底,整个人在街道上飞驰,眼前的景象不断倒退,路边的车辆与行人都成了缩影,她眯着眼睛看着远方蜿蜒起伏的路,好似没有尽头,直到路边一个突然冒出的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 乌托邦(5) 阿九视线在那个身影上锁定,然后犹豫地看了眼前方看不到尽头的路,调转车头在路边停了下来,刚刚好,横在陆晚前方一米左右。 陆晚一开始还没认出她来,疑惑地看着女孩娇俏的身影,慵懒地坐在机车上,单手轻拍着把手,然后下一秒,女孩将头盔摘了下来,随着动作轻摆的长发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嗨,要搭顺风车吗?”阿九一手搂着头盔,另一只手冲他挥了挥,脸上挂着生动的笑,张扬又热烈,她是个很爱笑的人,哪怕在揍人的时候一点都不会手软,但是脸上的笑却很少消失过。 陆晚视线扫了眼与她体型完全不符的重型机车,很想问一句车是哪里来的,但是想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资格问这些,毕竟两人才堪堪见了两次面。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连排别墅,礼貌地拒绝了她的好意,“我家就在附近。” 阿九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思百转千回,故作自然地问:“我能去你家转转吗?反正这会我也没什么事。” 陆晚的家是独栋小洋房,依山傍水,环境优雅,阿九跟着他进了房子,偌大的房子打扫的一层不染,每个物件都摆的整整齐齐,很符合陆晚洁癖自律的性格。 阿九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沙发上铺的针织毛毯,松软舒适,阿九故意不安分,将毛毯整得歪歪扭扭皱一块,果然看见陆晚的眉头微皱,又很快舒展开来。 “你平常就一个人住吗?”阿九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有其他人的生活痕迹,连玄关处的拖鞋都只有一双,她脚上的拖鞋还是陆晚从柜子里翻出来的新的,包装袋都没拆开。 “我妈一直在国外。”陆晚提到家人,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不愿再多提起,话锋一转道:“你要喝水吗?” “橙汁。”阿九也不跟他客气,探着脑袋问:“有吃的没,肚子饿了。”说着还揉了揉平坦的肚子。 陆晚脾气也是真的好,难怪那些人欺负他,他也不反抗,阿九说完他就转身去厨房冰箱翻吃的去了。 阿九看着他略显忙碌的背影,心情莫名跟着愉悦起来,这个地方没有妖魔鬼怪打打杀杀,不用整日担心那些生离死别的,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样子,她突然间就不太想去纠结真假了。 陆晚从厨房里出来,一只手端着果汁,另一种手捏着餐盘,每一步都走的极小心,阿九噗嗤笑出了声,起身帮他接了过来,其实他的冰箱里也没什么吃的,无非是些水果速食,不过阿九这人不挑食,伸手捏了颗洗净的草莓便往嘴里丢,陆晚拿着水果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水果叉又放了回去。 “陆晚,你以前有见过我吗?”阿九抿了口橙汁,试探地问。 少年陆晚气质沉郁,眉眼还未完全长开,但是举止依旧从容犹豫,依稀能看见十年之后的影子,气质这一块狠狠拿捏住了。 “见过。”陆晚语气坚定地回,阿九眼皮跟着跳了跳,呼吸都停了一瞬,正准备说什么,陆晚又接着道:“开学的时候,你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演讲过。” “呼。”阿九松了口气,一颗心被他寥寥几句折腾的七上八下的,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失落感。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齐悦的母亲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来催促回家,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确实不赖,因此阿九起身便打算回家,有些疑团她也不急着解了。 陆晚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熟练地跨上了机车,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路上注意安全,阿九已经开着车走远了。 他不得不把没说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关上门,母亲的越洋电话也刚好打了过来,这个房间到处是监控,来个人自然逃不掉母亲的视线。 “我们家小晚终于肯交朋友了。”视频那头的女人摘下眼镜,面色看着有些疲惫,她穿着白色的防护服,身后是一间实验室,各种仪器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陆晚简单地回应着母亲突如其来的关心,母子俩本就不怎么交流,除了节日里从大洋彼岸寄来的一堆冷冰冰的礼物。 见陆晚情绪不高,对面的女人也没了扮演慈母的兴致,脸上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妈妈这边还有实验没有做完,你一个人照顾好自己,有需要的就联系王阿姨。”王阿姨原本是住家保姆,但是陆晚不太喜欢私密的生活空间里多出来一个没有关系的人,便让她偶尔来一次,带一些生活用品,顺便大扫除。 陆晚一一应着,直到再没了新的话题,于是双方都果断挂了电话,然后各自松了口气,这短暂的寒暄实在让人窒息,陆晚觉得自己像一条快要搁浅的鱼。 阿九把车还了回去,车主人倒也有耐心,还坐在车棚里等着,旁边还有几个打扮的流里流气的男人,几人边说着话边抽烟,地上还有一堆烟头。 一看见阿九骑着自己的爱车,黄发男立马骂骂咧咧地把烟一掐,撸着袖子就走了过来,阿九下了车,将头盔扔了过去,黄发男连忙双手将自己的头盔接住,然后两只手就像被一个大铁块砸过,痛的他龇牙咧嘴,直接将头盔扔了出去,他没想到阿九看起来轻松随意的一个动作,力道居然那么重。 “怎么了?”另一个看热闹的男人也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有一个月牙型的刀疤,看起来是有些唬人,“就是你抢了我哥们的车是吧?” 黄发男这时候对阿九有些发怵,伸手拦住了气势汹汹的刀疤男,笑着打圆场道:“刀哥,算了算了,跟她个小姑娘计较个什么劲,反正车也回来了,咱们喝酒去。”话说着,手还忍不住在抖,手心通红一片。 刀哥见他这副样子,脸上露出猥琐的笑,“你小子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好看,怜香惜玉了。” 黄发男当然不能说自己怂了,于是低声说了是是,然后冲阿九摆了摆手,“你还在这瞅啥,赶紧走,看着就烦。” 阿九轻笑了两声,没戳穿他,转身离开了。 乌托邦(6) 阿九回到家的时候,桌上依旧已经摆好了香喷喷的饭菜,齐悦的母亲脸上始终带着和蔼可亲的笑,“明天的家长会,你爸爸在外地赶不回来,这次只能我一个去了。” 齐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齐悦的脸色,往常齐悦的家长会,父母都不会缺席,齐悦从小便乖巧懂事,成绩优异,不光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学校也深受老师同学的喜爱,所以齐家两口子也很喜欢去开家长会。 “哦。”阿九倒是不太在意谁去开家长会,她现在还很难跟这个身体共情。 第二天的家长会,齐母打扮的精致靓丽,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容貌在一众家长中依旧出色,阿九见齐母跟班主任聊的正热络,自己无所事事,索性便下了楼。 楼下是高二,整个高中部都在这一天开家长会,她往陆晚的班级门口走,丁文和另一个男同学原本正在阳台打闹,一眼瞅到往这边走过来的阿九,神色顿时紧张起来,但还是主动靠了过来。 “悦姐,你是来找陆晚的吧?”丁文这家伙上次被揍老实了之后,嘴也变甜了,一口一个悦姐,还时不时地给她传递一些关于陆晚的小道消息。 阿九从窗户扫了眼教室,没发现陆晚的身影,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家长进去了,只有陆晚的座位一直是空的。 “每次家长会,陆晚都没有家长过来的,听说他妈一直在国外搞科研。”丁文察觉到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他没有别的家人了吗?”阿九皱了皱眉,背靠在阳台的栏杆上,莫名有点烦躁。 丁文摇了摇头,“从没听说过他家里人,反正我认识他两叁年了,一直都是一个人。” “难怪你逮着他欺负呢,合着是看他身后没有人撑腰是吧!”阿九抬手拍了下丁文的脑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怒气。 丁文也不敢还手,提到这他也心虚,毕竟以前那些事他确实做的不地道,仔细想想陆晚这个人也挺可怜的,于是竖起手指,发誓道:“我向你保证,以后肯定不欺负他,否则出门就被车撞死。” 阿九双手怀抱于胸前,看着教室里乌泱泱的人头和始终空着的座位,然后挺直腰板走了过去,丁文不知道她要干啥,但还是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见阿九走到讲台,对着老师露出甜甜的笑来,“老师,可以把签到表给我一下吗?” 老师并不认识阿九,但是看她穿着本校的校服,面容清秀,性子乖巧,便友善地将签到表给了她。 阿九拿到签到表,目光在表上巡视了一圈,找到了陆晚的名字,然后拿起黑笔,在后面洋洋洒洒写上了自己的大名。 老师看到那一栏写着阿九,不免有些疑惑,正准备说什么,一个家长走过来问问题,一打岔,他便把这事给忘了。 阿九走到陆晚的位置,他的位置在窗边,桌面很整洁,桌角贴着他的名字,凳子上放着一个女士包,隔壁桌是一个打扮时髦的阿姨,看见阿九站在旁边,也没有要把包拿走的意思。 “请问这个包是你的吗?”阿九在学校还是要装装样子的,不能给齐悦这个好学生抹黑,因此她的态度还算温和有礼。 然而那阿姨却没有丝毫动作,撇着嘴道:“是又怎么样,这孩子又没有家长过来,位置空着也是空着。” 阿九怒气值腾腾往上升,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强行按耐住自己的暴脾气,咬着牙道:“谁说他没有家长了,我不是在这站着吗,麻烦您把您的私人物品挪走。” “你是谁啊?”那女人视线扫了一下阿九校服,讥笑道:“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光顾着早恋了吧。”她还以为阿九是他的小女朋友,来这给对象开家长会来了。 女人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因此班里的其他家长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齐齐把视线扫过来,连讲台上的班主任都注意到了,原本嘈杂的教室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在窗外看热闹的丁文四处瞅了瞅,没瞅到人,陆晚同桌叫司成,家里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平常就爱端着,谁都看不上,他父母更是眼高于顶,这会阿九跟她呛了起来,真较上劲还不得把房顶都掀了。 阿九当然不会惯着她,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那包上,包是牛皮坐的,还挺软乎,里面并没有放什么东西,阿九也不嫌硌得慌,这一举动可把司成他妈给气坏了,但他妈自诩文化人,自然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撒泼,因此气归气,脸皮都跟着颤抖,却还是压着火气,指着阿九扬声道:“怎么这么没有家教,随随便便坐别人的东西,压坏了你赔的起吗?” “您倒是有家教,私人物品随便放在别人的桌子上,你又经过别人的允许了吗,还拿手指我,我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不听,非得我让你下不来台你才乐意。”阿九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班主任也是一阵头大,但毕竟争执发生在自己班级,只能硬着头皮过来劝。 陆晚老远就听到班级里吵吵嚷嚷的,走近了,刚好看见窗户里面发生的争执,他已经习惯了家长会独自一人,也不再羡慕别人的阖家欢乐,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为了自己出头了,明明他们也不熟,她一直都这么正义凛然吗? 司成刚从楼下打完篮球,一上来就看见他妈跟人吵了起来,其实他跟陆晚关系也还行,这会家长都围着,他这人最要面子,于是连忙冲进教室安抚他妈,免得继续闹下去丢人。 司成他妈终于拿回了自己的包,然后气鼓鼓地捏着成绩单,也不说话,阿九笑的得意,不经意间看向窗外,发现陆晚正站在外面的走廊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阿九笑着冲他挥了挥手,眉眼弯弯,梨涡若隐若现,天真烂漫的模样,刚才打了一场胜仗,此刻她的眉眼都沾着得意,老师在上面点名,点到陆晚的时候,阿九高高举起了手,响亮地喊了声“到。” 乌托邦(7) 家长会结束,大人们纷纷走出教室,孩子们都在走廊上等着,只有陆晚背对着教室,趴在阳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可能这样就不会流下羡慕的泪水吧,阿九悄无声息地走到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也仰着脑袋往天上看,洁净的天空不见一丝云彩。 “你说,天外还有什么?”陆晚突然开了口,眼里带着迷茫,他的身形挺拔,日光将他的面容照的明亮,深色的瞳孔干净透彻,带着蓬勃的少年气。 “大气层呀,然后是太阳系……”阿九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的话题突然变得深奥起来。 “小时候跟我妈妈生活过一段时间,她是个科学家,一直相信天外有更高等的文明,她说我们也不是这里的原住民,在这片土地上,依旧能找到它们的痕迹,它们无处不在。”陆晚看着天空,又好像不是在看天空,而是透过天空看着别的东西。 阿九以为他是想妈妈了,安慰道:“那你妈妈应该很厉害,其实你暑假的时候也可以去国外看她呀。” “哪那么容易。”陆晚单手插在口袋里,收回了视线,垂眸盯着阿九沉默了一瞬,才艰难开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阿九啊了一声,露出意外而迷茫的神色,然后瞬间又清醒了过来,抬腿又离他近了些,双手搭在阳台上,神神秘秘地道:“其实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十年之后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我长大后当兵去了?”陆晚的脑回路清奇,只理解了她字面的意思。 阿九伸手拨了拨耳边的碎发,无奈地笑了笑,“当然不是,这个叁言两语跟你也解释不清楚。” 这会刚好齐母也开完了家长会,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问她人跑哪去了,阿九接着电话笑眯眯地回,然后抬头看了眼陆晚,对着电话里娇声道:“妈,我可以带一个同学回去吃饭吗,他父母都不在家。” “当然可以啊,那我在校门口等你们。”齐母还是挺开心的,齐悦平常除了上学就是闷在家里读书,这还是她第一次提出来要带同学回家。 挂了电话,阿九看了眼犹豫的陆晚,催促道:“走啊,我肚子都饿了。” 大洋彼岸,刚刚结束了实验的陆欣舟摘下眼镜,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对方的声音因为惊喜而拔高,超得她脑袋疼,但是当她听完了对方的话,原本疲倦的神态一扫而空,眼睛也变得清亮起来。 在北极圈的一座不知名小岛附近发现了外星生物的痕迹,她一生致力于研究,跑遍了无数州海荒漠,也曾独自穿过科塔华西峡谷,在那里探索到了不少古生物的痕迹。 这一次是由于全球气候变暖,北极圈不少冰面融化,将一部分海底的痕迹冲刷到了岛上。 收到消息,她立马放下手里的工作,简单收拾了些行李,便带着两个助理赶了过去。 陆晚和阿九并排走出校门,齐母探究的眼神看向容貌俊秀的陆晚,虽然心里有些担忧,但面上还是不显露丝毫,笑道:“你们应该都饿了吧,我早上买了鱼和虾,等回去了给你们做。” 陆晚脸色变了变,却也没说什么,礼貌地回了句谢谢阿姨。 叁人车上一路无话,到了家齐母便一头扎进厨房忙碌,她的手艺一向很好,糖醋鱼,油焖大虾,都是令人食指大动的菜。 陆晚看着桌上的菜,伸手掩饰性地捂了捂嘴,面色有些发白,阿九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反常,伸手夹了一块虾在他碗里,“怎么了?不舒服吗?” 陆晚看着碗里色泽诱人的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鱼虾的腥味不断从他的鼻腔钻进来,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直到脸色憋的通红。 察觉到阿九狐疑的目光,陆晚只能硬着头皮扯了个谎,“不好意思,我对鱼虾过敏。” “这孩子,你怎么不跟阿姨说呢,早知道我就做些别的菜了。”齐母说着将鱼和虾推到一旁,然后将两盘素菜挪到了陆晚面前。 阿九静静地注视了他半晌,然后突然起身,将桌上的鱼和虾端走,齐母看了一眼陆晚,然后也跟着起身追到厨房。 母女两在厨房小声地谈论起来,齐母脸上是掩饰不在的担忧,“悦悦,你今年要高考了,这会正是关键时候,你不不可能因为早恋而分心啊。” “你想什么呢,我就是觉得他无依无靠的,太可怜了。”阿九随口道。 陆晚依旧端正地坐在餐桌上,空气里依然弥漫着那股难闻的腥味,他的大脑也跟着一阵缺氧,意识被拉回到那个年幼的夏天。 一直忙碌的母亲终于从她的实验室走出来,老房子的院子里有一个人造池塘,年仅七岁的陆晚正趴在池塘边看着水里游动的鱼。 母亲悄无声息地走到身后,然后伸手从背后将他推了下去,小小的身子在水池里扑腾着,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水里的鱼虾在蹭着他的身体,混着土腥味的水不断灌进他的鼻腔,他甚至连呼救都忘了,只呆愣楞地看着池塘边母亲面无表情的脸。 直到意识越来越模糊,母亲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迷茫的神情,下一秒她终于走了过来,伸出手将他捞了起来,然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眼神带着审视与探究,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失望,那日的阳光很晒,他却觉得全身冷的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去把衣服换了吧。”母亲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酷的仿佛一个机器。 母子俩对视了半晌,他才恍恍惚惚地向房间里走。 直到走进房间,他隔着窗户看向院子,母亲依旧站在池塘边,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她时而看着水面发呆,时而又看向头顶的天空,年幼的他,还不理解她到底在看什么。 阿九在厨房跟齐母再叁保证了自己没有早恋,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齐母这才放心,这时传来砰的关门的声音,两人赶紧往门口走,发现餐桌旁已经没有了陆晚的身影。 乌托邦(8) 家长会后,高中部便流传出一些绯闻,例如高叁的年级第一齐悦和高二的年级第一陆晚在谈恋爱,甚至传言双方都已经见过了家长,学霸之间的爱情在学校论坛上传的绘声绘色,而当事人却没有丝毫避嫌的意思。 放学铃声响起,班里的学生雀似的咋咋呼呼往外乱蹿,陆晚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书包,等他走出教室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阿九背靠在阳台上,冲他招了招手,脸上挂着明媚的笑。 其他同学暧昧的视线在他俩身上徘徊,又很快四散开来,各回各家。 “有事?”陆晚不太习惯受到太多关注,因此言语间透着距离感。 “没事就不能找你啦,放学一块走呗。”阿九不太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在她眼里,十六七岁的陆晚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 阿九自认为坦坦荡荡,因此也没有丝毫避嫌的意思,拉着陆晚的袖子就外走,陆晚看着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 “我们不顺路。”陆晚语气生硬地回道。 “没事,走着走着就顺了。”阿九无视她的小别扭,径直拉着他走在熙熙攘攘的校园。 校外的街道旁是一排排饰品店,阿九无意间扫了眼透明的橱窗,视线在上面的小物件上顿了顿,然后脚步倏然停了下来。 陆晚被迫跟她一起停在店门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支古色古香的发簪,洁白如玉,造型别致,这间店整体是复古的风格,里面的物件也都有着浓浓的年代感。 阿九径直走了进去,推开门,一阵木质的香气扑面而来,墙上挂着一些兽皮和面具,那面具怪异狰狞,下方的柜子上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小物件。 陆晚跟着她走进去,有点疑惑这里突然出现的店铺,之前每次经过的时候好像从未见过。 阿九走到那根簪子面前,旁边放着一个铜镜,镜子里倒印出她俏丽的脸,阿九伸手拿起那根簪子,触感温润细腻,簪身的龙纹鲜活,栩栩如生,她心头升起一丝异样,将簪子递给旁边站立的陆晚,“可以帮我戴一下吗?” 陆晚看着双眸晶亮的阿九,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接过那只簪子,她今天扎了个丸子头,看起来俏丽又活泼,他回忆了下古装剧里的造型,将簪子小心翼翼地横着插进她的发间。 阿九看着镜子里戴着发簪的自己,和身后面无表情的陆晚,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阿九的心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脸上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怎么了?”陆晚见她神色有异,奇怪地问。 阿九摇了摇头,她想起赌城的那一晚,陆晚将赢来的簪子当着众人的面插在她的发上,恍如昨日。 “你不是他。”她在心里小声道。 哪怕是同一个人,但是十六七岁的陆晚,和十年之后游戏里的陆晚,还是不一样的。 阿九扫了眼店里,并没有发现店员,她瞅了眼橱窗上的价格牌,然后掏出钱包数了数自己的小金库,刚好够,她把钱放到柜台上,然后就这么戴着簪子走了出去。 回到家,齐母正在厨房忙碌着,阿九默默地看了会她忙碌的背影,然后无声地走近,伸手抱了一下眼前端庄的女人。 齐母身子微微一僵,洗菜的动作顿了顿,这才笑道:“你这孩子,怎么突然撒起娇来了。” “谢谢您。”阿九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谢谢您给了我几天的母爱,让我第一次体验到家的感觉。 这顿饭阿九吃到肚皮撑圆了才停,然后餍足地躺在沙发上,看着夕阳一点点下沉,天际最后的余晖被吞没,黑暗悄无声息地在这座城市漫延开来。 卧室里的母亲已经熟睡,阿九在客厅站立良久,对着母亲房间的方向做了无声的告别,然后坚定地走出了这个小小的家。 街边的烧烤摊此时正红火,几个少年围在街边的小桌上吃肉喝酒,相谈甚欢。 路边停着那辆炫酷的机车,阿九走到车边,黄发男扫到车边突然出现的阿九,立刻紧张起来,站起了身,“又要抢我车?” 阿九笑的温和无害,“不是抢,算借的,我有急事。” 黄发男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扔了过去,阿九伸手稳稳接住,然后摇了摇手里的钥匙,真诚地说了句:“谢谢你啦。”说完熟练地戴上了头盔,骑着车消失在夜幕中。 她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骑着到来到了陆晚家楼下,二楼的房间亮着灯,阿九从地上挑了颗石子扔到窗户上,陆晚听到动静,打开了窗户,看见楼下的阿九穿着校服,头上还别着那根发簪,冲他盈盈一笑。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转身下了楼,阿九身子半靠在机车上,盯着漆黑的夜幕发呆。 “我要离开啦,陆晚同学。”阿九偏头看着他,漆黑的眸子看不清情绪,笑容依旧甜糯娇俏。 “这是你的选择吗?”陆晚的眼神变得复杂微妙,他仅穿着棉质的居家服,晕黄的路灯下,他微抿着唇,眼角下垂,眼底渗出丝丝凉意。 阿九嗯了一声,语调轻快,“假的终究是假的,总不能一直活在梦里吧。” “可以不走吗?”陆晚幽幽地开口。 阿九已经跨上了车,听见他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声再见被夜风吹散在这个城市,阿九再次疾驰在无人的街道,陆晚在院内站了很久,许多画面在他的脑海里如走马灯一一闪过,如果她肯留下来,他们会从校服到婚纱,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 然而如她所说,假的终究是假的,镜花水月终成空,他走近院内的水池,看了眼水面自己的倒影,原本清秀的少年逐渐变得扭曲,最后化为一道黑色的虚影。 阿九看着前方逐渐宽敞的道路,身后的城市开始一点点地坍塌,眼前的视野变得明亮而开阔,直到前面出现一道透明的屏障,她下了车,慢慢走到屏障前,回头看了眼夜幕下的废墟,转头踏进了屏障之中。 离开 阿九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这是她第一次从游戏里出来却觉得身体虚弱无比。 “主人,你终于醒了。”圆圆从角落里冒出来,头顶的触手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个陈旧的药罐,浓重的中药味从药罐里飘出来,弥漫在整个房间。 阿九皱眉,撑起身子,半靠在床头,奇怪地问:“你熬的什么东西?” “给主人补身子的,你现在很虚弱。”圆圆将药罐放在床头柜上,一本正经地回。 “这次的副本和之前经历过的都不太一样。”阿九有点郁闷,如果她继续沉沦在那个副本里,后果不堪设想,她能明显的感受到身体机能下降的厉害,她自认复原能力超强,这是第一次差点吃了大亏。 圆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它也不敢透露太多,只好闭着眼睛装死,呆呆的看起来极为好笑。 阿九缓了会,指了指那药,“管用吗?” “良药苦口利于病。”圆圆文绉绉地回,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 阿九抿着唇,犹豫了下,捏住鼻子,将罐里的药一饮而尽。 “我醒之前,对门有来过吗?”阿九擦了擦嘴角的药渍,状似不经意地问。 圆圆如实回道:“他早上来过,但是那会你还在游戏中没有出来,不过我刚才已经通知过他了,他已经知道你安全回来的消息了。” 阿九点了点头,想到副本里的场景,不免有些荒唐,她摸了摸头发,簪子还在。 圆圆心虚地乱瞟,它没有说的是,早上陆晚来的时候,见阿九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生命值不断下降,便从她的梳妆台上取了那根簪子,插到她的发上,没过多久,她便真的醒了过来。 临走时,陆晚叮嘱它不要告诉阿九这件事,它便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这药也是神奇,喝完之后,阿九脑袋晕晕沉沉的,身子乏的厉害,便躺回被窝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等她再次醒来后,身子已经好了大半,整个人又焕发了生机。 她下床伸展了下四肢,这一觉,身上出了不少冷汗,黏糊糊的令人难受,圆圆已经贴心地放好了洗澡水,又忘浴缸里洒了些稀奇古怪的药粉,阿九看着那红的像血的洗澡水,胆小的还真不敢轻易下去。 好在这药水颜色虽然吓人了些,但是气味还算好闻,有一种沁人心脾的花草香,闻着身心都放松了不少。 洗完澡,她这才慢悠悠地拾掇了一番,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头发用发簪随意地挽起,然后径直走出房间,敲响了陆晚的房门。 仅过了两秒,门便被打开了,陆晚穿着浅蓝色的格子衬衣,袖口处挽起,姿态依旧矜贵从容。 “这一次的副本真的是杀人于无形,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也没遇到什么阴森恐怖的事情,结果我差点就栽进去了。”阿九轻车熟路地走进客厅,瘫在陆晚的沙发上。 “你在里面遇到什么了?”陆到她对面,一脸好奇。 阿九组织了下语言,简单地将副本里少年陆晚如何脆弱可怜,被人欺负,自己又如何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叙述了一番,完美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救人于水火之中的女英雄。 陆晚轻咳了一声,神色有些不自然,阿九探究的视线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上学时候真过得这么惨吗?” “呃,并没有,我一直跟我父母在一起生活,我的父母都是生意人,虽然平时比较忙,但还是会抽空陪我,校内活动更是一次没有落过,我的童年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凄惨。”陆晚神色坦然道。 “这就怪了。”阿九回忆了下副本里的点点滴滴,“难道那些都是系统编出来故意赚取我的同情心?好让我因为可怜你,而一直留在那里。” “所以你是因为我才上了系统的当?”陆晚唇边浮现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表情仍然轻松,随口问道。 阿九还是有点懵,这个副本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一度让她沦陷其中,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狐疑地问:“你对鱼虾过敏吗?” 陆晚明显楞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副本里的我对这些过敏?那肯定不是我,我还是蛮喜欢吃这些的。” “既然他跟我完全不一样,你为什么还会相信那是少年的我呢?”陆晚眸色深沉,面带疑惑地问。 “因为他顶着跟你一模一样的脸啊。”阿九将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说出来的那一刹那她便后悔了,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 陆晚的脸色瞬间愉悦了不少,眉目舒展开来,唇边始终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嗓音也带着几分戏谑,“看来我这张脸还挺管用。” 阿九嗤了一声,不想跟他再深究这件事,于是转移话题道:“你呢,你上一个副本是什么,总不会也在虚拟世界遇到了另一个我吧?” “是的,而且她乖巧纯良,温柔可人,一口一个陆晚哥哥,像个小尾巴一样追在我后面说要嫁给我……”陆晚这话半真半假,但是被他低沉悦耳的嗓音娓娓道来,平添了几分氛围感,暧昧极了。 阿九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他的话,“胡说八道,你就编吧,那肯定不是我。”陆晚的话已经让她有了画面感,她一想到自己小碎步跟在陆晚后面叫哥哥的画面,就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陆晚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嘴角的笑意还在不断延伸,直到整个房间都洋溢着他爽朗的笑声。 阿九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往他的笑脸上一扔,然后转身便走了出去,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没皮没脸。 直到回到自己房间,阿九背靠着门,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脸,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陆晚看着紧闭的房门,空荡的客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止住笑意,捂着唇咳嗽了两声,他又何尝不是差点就着了那个小妖精的道,出来的时候,也是虚弱不能自理。 海神之眼(1) “32亿年前,地球还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水球,那是一片古老的水世界,无数的远古生物从水中孕育而出,并不断进化,其中一部分成为这个星球上的统治者。”旁白的声音平和治愈,给人昏昏欲睡的感觉。 电视上播放着有关深海的纪录片,陆晚看的津津有味,阿九在旁边不断地打着呵欠,她对于深海有着莫名的恐惧,给人的压迫感太强。 如果不是手腕上的编号和不断减少的生存积分,这里的生活跟现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异,阿九不进入游戏的时候,就是窝在自己房间里吃饭睡觉,偶尔去商场逛一逛,满足一下女人的购物欲。 电视里的海洋蓝的发黑,天空也黑沉沉的压的很低,有种暴雨欲来的压抑深沉感,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堆起白色的泡沫,很快又被下一波更高的浪冲散,巨屏画质太好,那浪扑面而来,有一种3d立体感,阿九甚至感觉到了海水咸湿的气息。 一支小而破旧的帆船行在巨浪之间,视角也逐渐变得开阔,变成俯视的角度,随着镜头一点点升高,帆船在不断地缩小,在海浪中显得更加脆弱渺小,好像一个浪就能把它撕碎,然而它却依旧孤独地行驶着,直到画面里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那帆船不断地接近漩涡中心,画面在此时定格,那漩涡变成一只巨型人眼,透过画面,与阿九冷冰冰地对视着,整个画面都被那只眼睛所覆盖,幽深暗蓝而神秘。 那种感觉令人不寒而栗,阿九偏头看向陆晚,发现他已经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电视机前,手指已经触碰到了蓝黑色的屏幕。 下一秒,一种强大的吸引力从屏幕中穿透出来,将两人拉扯到电视中。 呼啸的海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将甲班砸的噼里啪啦响,深蓝色的海面笼罩着薄薄的雾气,阿九勉强站定,此刻甲班上除了她和陆晚,还有几个老熟人,鸿鹄的公会长路攸,副会长尤里,洛神公会的会长孟婷,未亡人公会的星河,百草公会的丰子行,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冷着脸站在路攸身后,应该也是鸿鹄公会的成员。 “你们都是被动进入这个副本的吗?”尤里扫了眼众人的神情,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游戏里的所有人在进入副本,基本除了第一次,其他都是自己选择进入的,除非生存积分为零,否则系统并不会强制拉玩家进入游戏,然而这次情况却和以往的都不同。 “我们先进船舱里再说吧。”星河用手遮在头顶,她的头发刚刚护理过,可不想一直站在雨里,妆都快淋花了。 其他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几人往船舱里走,这艘船并不大,船舱里的空间有限,仅有一张破破烂烂的单人床,发霉的小木桌,还有一个半人高的货架,几个人窝在里面更显得拥挤。 阿九也慢慢镇定了下来,冷静地扫了眼众人,尤里仅画了淡妆,穿着酒红色的吊带睡裙,裸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不过她向来以蛇蝎美人着称,因此在场的男人也并不敢将视线在她身上多做停留,旁边的路攸也不像平常那般穿的正式,而是一身休闲的穿着,看起来更加年轻有朝气了些,星河妆容精致,穿着紧身的皮衣,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丰子行戴着鸭舌帽,站在星河身边,自从上次酒店的副本结束,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孟婷依旧是戴着黑色宽檐的帽子,遮住大半的脸,风衣长靴,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立在角落里。 “大家都说一下吧,进入游戏之前都在做什么,这样我们也能找到规律,搞清楚为什么会突然进入副本。”路攸不知不觉便占据了主导地位,他的实力最深不可测,因此很有话语权。 “我就是在打游戏啊,谁知道突然游戏屏幕就变成了大海,我还以为是中了什么病毒呢,结果下一秒就到这里了。”丰子行率先回答道。 路攸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星河,星河理了理耳边的长发,娇声道:“我在商场刚做完头发,正准备回家,路过一个广告牌,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就进来了。” “广告牌上的内容和海有关系吗?”路攸很快便从几人的叙述中,找出了关键点,因为他也是在看到了巨型海底画像后,才进入的游戏。 其他人也纷纷说出了经过,基本都是跟海有关,所以这次系统是随机挑选了一些人,强行拉进了这个副本中。 船舱内橘黄色的壁灯下,几人的神情都略显凝重,哪怕实力强硬的路攸,都没把握全身而退,这个船已经相当老旧,船体斑驳有了细微的裂痕,墙上挂着一些捕鱼的工具,然而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用,最关键的是,几人搜寻了一圈,发现船上既没有淡水也没有食物。 阿九庆幸自己有看电视吃零食的习惯,那会她口袋里刚好还揣了两袋饼干,在这个食物匮乏的地方,还能垫垫肚子。 船舱内的腥味很重,阿九瞥了眼陆晚,小声问:“你感觉怎么样?”她还停留在上一个副本的陆晚闻到鱼虾的味道,都会脸色发白想吐的时候。 陆晚神色如常,微微摇了摇头道:“虽然环境脏乱差,气味也很难闻,不过勉强还能忍受。” 阿九这才放下心来,这时船身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阿九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被陆晚眼疾手快地扶住。 “抓稳我。”陆晚一只手抓住船舱内的货柜,另一只牢牢抓着阿九的手,船舱里的物件都是固定在墙上的,几人纷纷找好落脚点,不至于跟着船身胡乱晃动。 阿九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扣的手,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然而没等她多想,又是一个巨浪拍打过来,小小的船只陷在风浪的中心摇摇欲坠,好在船身虽破却足够坚固。 丰子行勉强稳住身子,手指捏出一只灵蝶,让那只灵蝶发到甲班上看看外面到底什么情况。 灵蝶扑闪着翅膀飞到甲班上,前面是一个巨型的漩涡,幽蓝的海水正不断倒灌进漩涡里,那漩涡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万物,而他们的船只已经到了漩涡的边缘。 海神之眼(2) 丰子行惊道:“不好,船要沉了。”下一秒,船身直直栽进漩涡中,几人无法固定身形,被倒灌进来的海水冲的七零八散,陆晚在海水冲进来的瞬间将阿九拉进怀里,手臂护住她的头部,阿九下意识地伸手环住陆晚的腰,海水冰凉刺骨,几人垂直落体的形式不断下落,直到跌进海底深处一个庞大的玻璃世界。 几人摔进去后,头顶的洞口便自动关闭,他们处在一个长方形的密闭空间,周围是玻璃墙壁,可以清晰地看见玻璃墙外的海底世界。 阿九松开了手,抬头看向陆晚沾着湿意的眼睫,他的头发被海水粘湿,眼眸清澈又透亮,看起来像一只乖巧又湿漉漉的小狗,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想到刚才紧急慌乱中,他将自己拦进怀里,这种踏实的安全感让她对深海的恐惧冲淡了许多,好像有人并肩前行,便真能不畏一切。 “刚才谢谢你。”阿九看着他,软声道。 陆晚伸出手,在她迷惑的目光中,将她头顶的海草摘掉,然后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 这时星河惊喜地尖叫出声,其他人原本在四处寻找线索,被她的叫声吸引,顺着她的视线,看见玻璃墙外的透明生物在水中缓缓飘动,它的身长约两到叁米,头部有一对浅蓝色的触角,游动的时候拍打着透明的羽翼,像海里的精灵,在它胸口的位置有一团火红的的不明物体,隐隐跳动着。 “天呐,它好漂亮。”星河惊艳地看着面前的浮游生物,他们与外界仅仅隔着玻璃墙,那生物又紧紧贴在了玻璃墙上,所以看起来离的很近。 “这是海天使,生长在南北冰洋水下350米,肉食性生物,虽然外表长得可爱,但性子凶残。”陆晚走近观察了会,皱着眉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在北冰洋水下350米?”星河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生物也没那么可爱了。 “你说的海天使应该只有两到叁公分,但是这个东西长到了两叁米。”一直跟在路攸后面的中年男人冷声道,他叫林晗,曾经是个生物学博士,因此,他也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裸海蝶,又被称为海天使。 陆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赞同地点了点头,“这里的东西确实不同寻常,和现实世界完全不一样。” “还好中间隔着玻璃,要不然……”丰子行话说到一半,突然海天使头部的触角爆裂开来,从体内瞬间伸出六条带着尖刺的触角,那触角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星河的脑袋吸了过来,好在中间隔着透明玻璃,那触角的顶端带着吸盘状,强有力地牢牢吸附在玻璃上,玻璃瞬间裂开了几道细微的裂纹。 星河吓得后退了几米,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我天,它怎么这么凶。” “还是先离这个玻璃远一点吧,在它的视线范围内,反而更容易激发它的兽性,这个玻璃承受不了多久的撞击。”阿九盯着玻璃上的裂纹,好心提醒道。 海天使也发现了几人虽然近在咫尺,但中间隔着厚玻璃,一时也没有办法突破进来,便退后了些,随着水流四处浮动着,六条触角已经收了回去,又恢复成可爱无害的样子。 这个空间被分割成无数个小房间,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顶上和地面有蓝色的光线。 “房间太多,我们分头找线索,丰子行,你留一只灵蝶在外面观察情况,防止玻璃彻底裂开,大家都得死在这。”路攸收起以往的漫不经心,神情凝重地说,见众人没有异议,这才继续分组,“我与林晗,尤里一组,丰子行你和你的旧情人,还有孟会长一组,陆先生,你和阿九一组。” 陆晚和阿九本就不想和他们组队,这会听他这么安排,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里应该是海底的一个废弃实验室,房间里的操作台上是不少打碎的瓶瓶罐罐,地上也是一片狼藉,想来,这里的研究人员应该是临时撤走的。 墙边的货柜上摆放着一些没来得及撤走的文件,阿九随手拿起一个文件翻了翻,全都是看不懂的文字,于是拿着文件走向研究小药瓶的陆晚求助,“你能看的这个上面是什么文字吗,像蚂蚁爬出来的,根本不能算文字了。” 陆晚放下手里的药瓶,接过阿九手里的文字,仔细看了起来,他的神情分外专注,眉头却越皱越深,“这是一份跟基因有关的实验报告,只不过实验只进行到一半,就停止了。” 阿九震惊,“你居然真的能看懂?” “这是非洲原始部落的文字,小的时候,我母亲教过我,不过我当时不太感兴趣,所以这上面的文字我也只能看懂七七八八,剩下的是我猜的。”陆晚如实道。 “你母亲可真厉害,她不会真的有什么隐藏身份吧,表面是个生意人,其实是个拥有很多秘密的科学家。”阿九联想到上一个副本,很难不对此有所怀疑,她总觉得每个副本之间都是有联系的。 陆晚看着报告上的文字,也有点犹豫,他回想了一下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光,实在找不到可疑的地方,他的母亲爱好探险,经常会出去旅游,所以知识储备量也比较大,经常教他一些冷门的知识。 众人穿梭在各个小房间的同时,玻璃外原本悠然自得的海天使,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游走,像是在畏惧什么。 一道巨大的阴影将逃窜的海天使笼罩,幽蓝的海水中,两米长的海天使被身后的怪物一口咬住,那怪物龙头蛇尾,眼睛如灯笼大小,全身布满坚硬的鳞片,头顶上方有两根粗壮的犄角,张大的嘴巴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每一颗牙齿都如成年人手掌大小,轻易便可将凶残的海天使撕碎。 灵蝶扑闪着,将看到的画面实时传送给丰子行,丰子行原本拿着一个玻璃罐子研究,被灵蝶传送过来的画面吓了一跳,手中的玻璃罐子也砸到了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吓我一跳,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星河嫌弃地瞪了眼丰子行,她就不应该答应跟他一组。 “有龙!”丰子行咽了口口水,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恐,颤声道。 海神之眼(3) “什么龙?你该不会是眼花了吧,这个世界上哪有龙。”星河显然不相信丰子行的话,虽然这个游戏里许多东西都超出了科学范围,但是龙这种古老的传说中的生物,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深海里。 丰子行却坚信自己没有看错,但是等他透过灵蝶再次查看的时候,发现玻璃墙外已经没有了龙的身影,只剩漂浮的水草和一些小型的软体生物。 幽蓝色的海底再次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揉了揉眼睛,又命令灵蝶贴着玻璃墙四处搜寻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难道真的只是我眼花了?”丰子行摸了摸脑袋,喃喃自语道。 负责西边通道的路攸那一组也有了新的发现,他们搜的房间是在最里层,一排排长方体生物舱里面浸泡着蓝色的液体和不知名的人形生物。 林晗忍不住走向前,近距离观察生物舱内的生物,它的长发像海藻一样茂密柔顺,面容和人类相仿,只是眼睛是蔚蓝色,皮肤栩栩如生,泛着淡淡的蓝,脖子以下却是长着蓝色鳞片的尾巴,胸口处像被什么物体洞穿,腹部有两对利爪,看起来像长着人头的龙,只是这龙的身长与人类差不多。 “这是什么东西,美人鱼吗?”尤里也走了过来,惊叹道。这个房间大大小小有几十个生物舱,每个舱内都泡着这样的奇特生物,似人非人,似龙非龙。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传说中的海神族。”林晗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透明的生物舱,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可惜这不是现实世界,否则这项伟大的发现,一定会震惊整个生物学。 “海神族是什么?”路攸见他这副模样,好奇地问。 林晗收回手,缓缓解释道:“海神族是海洋的守护者,从未在任何典籍上出现过,是我的导师一次喝醉了,无意间透露给我的,他说在大海的最深处有海神一族,它们是远古时期龙的后裔,生命力顽强,只要心脏不损,哪怕受再重的伤,都可以很快复原,它们体内的基因可以解决医疗界许多难以治愈的疾病。” 说到这,他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它们的心脏是最好的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基因,让人类也拥有永生的能力。” 果然,舱内的生物胸口处都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露出泡的发白的血肉,它们最珍贵的心脏都已经被取走,剩余的血肉便已经没了价值,因此这里的人离开后,并没有将它们带走,而是遗弃在了这处深海。 “还挺可怜的。”尤里的脸上闪过动容的神色,这世间一向是弱肉强食,他们在游戏里,同样也是那些NPC的猎物罢了。 “它们既然是龙的后裔,应该实力很强,想要抓到这么多,不容易吧,这背后究竟是怎样的势力。”路攸感叹道,他发现越是接近背后的真相,便越让人心惊。 林晗认同地点了点头,“它们向来神秘,一直生活在海底,几乎没有人发现过它们的踪迹,看来,这个实验室背后应该隐藏着许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阿九和陆晚也已经推开了第二个房间的门,这个房间更像是一个休息室,简易的床铺和书桌,墙角的书柜上摆放着各种生物类的书籍,她随手翻了翻,发现全是英文,便交给了陆晚,她对这些书没有什么兴趣,于是转身走到书桌旁随手拉开了抽屉,在里面发现一张泛黄的合照。 合照里是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面色枯黄,看起来十分纤瘦,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背景是一个小洋房,那洋房看着有点眼熟,脑海里关于这栋洋房的画面一闪而过。 “看什么那么入神?”陆晚走了过来,阿九快速将照片收到袖子里,然后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本书,“我看这个书上的图片还蛮好看的,不知道是什么生物。” 陆晚不疑有他,看了眼她手指的那张图片,耐心解释道:“这是帆螈,它的背上像长了一个船帆。” “噢噢,受教了。”阿九敷衍地点了点头,“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线索,我们再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也行。”陆晚放下手里的书,两人外外走,在走廊上刚好碰到往回走的丰子行叁人。 “你们那边有发现什么吗?”丰子行主动问道,他还记挂着龙的事情,心里怎么都放不下,一定要亲自去玻璃墙那边查看一番,星河和孟婷拗不过他,只能跟着他往回走。 “这里是一个生物研究基地,已经废弃了很久,研究只进行到一半,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所以临时撤走了。”陆晚如实道。 星河冲陆晚抛了个媚眼,娇声道:“果然,相貌好的男人脑子也不错。” 丰子行听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斥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有闲情逸致犯花痴。” 星河轻哼一声,“就是因为你这个人不解风情,所以我才把你甩了,你怎么那么久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眼看着两人吵起来又没完没了,孟婷只能硬着头皮当和事佬,“你不是说灵蝶那里发现了新情况吗,我们先去看看,你们真想吵,等游戏结束了回酒店慢慢吵。” 丰子行这才想起正事,将灵蝶发现一个类似龙的巨型生物说了出来,陆晚和阿九听的直皱眉,如果这个地方真有龙,这些人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 几人来到入口处的玻璃墙附近,隔着透明的玻璃,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看到丰子行口中的龙的身影。 直到头顶突然变黑,阴影慢慢笼罩在玻璃外墙的上空,墙外的浮游生物本能地四处逃窜,几人看着脚下的阴影,缓缓抬起头,一头匍匐的黑色巨龙正趴在头顶的玻璃上,浑浊蓝黑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下方的众人。 海神之眼(4) 眼前的庞然大物带来强烈的视觉上的冲击,几人刹那间立在原地,竟忘了逃跑,那龙首长须浮动,龙鳞如黑铁,泛着冷色的金属光泽,龙爪在玻璃顶上轻轻一磕,便出现一个窟窿,海水和碎玻璃从破碎的洞口涌进来。 倒灌的海水将几人冲散,阿九再次置身于海水之中,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拉住旁边的陆晚,然而又一波水流涌过来,两人再次被冲散,拉开了大段的距离,海水浑浊不堪,带着锋利的玻璃碎片,很快,便有红色粘稠的血液染进了海水中,阿九分不清是谁流的血,水中视线受阻,视野里已经没有了陆晚的踪影。 她努力划动着四肢,在水下四处搜寻其他人的踪影,并小心避开海水里随处可见的碎玻璃和带有剧毒的海洋生物。 一道龙吟在她耳边响起,她警惕地扭转身子,发现那黑龙扭着粗壮的躯干正伏在她的身后,一人一龙四目相对,阿九惊异地发现,对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恶意。 柔和的白色光晕从头顶洒下来,将阿九整个身子笼罩,海水的压迫窒息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阿九发现她居然可以在海水里正常呼吸,她摸了摸头发,那根发簪她一直戴着,在海里冲撞了那么久,发簪居然都没有脱落,而黑龙的视线也同样移向了那根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发簪,它的眸色在看到发簪后竟也变得柔和起来。 “海神族巫女,你为何要与狡诈的人类同流合污?”深沉暗哑的嗓音传进她的脑海中,她猛然意识到这是眼前的黑龙在与自己交谈。 “什么意思?你认识我吗?”阿九同样用意识回应到,不知怎么,她看着眼前的黑龙竟然也有了丝丝熟悉感,一些尘封的记忆一点点从脑海里破壳而出。 一座风景瑰丽的孤岛,无人涉及的海岸,这里原本是海里生灵的天堂,直到几艘舰艇来到了这片海域,一群穿着制服的人类涌上了岸,在岛上建立了秘密研究基地,海神族的人世代生活在这片海域,它们没有和人类打过交道,并不知道这些人类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于是海神族巫女自作主张地来到海面探查情况。 海神族巫女可与万物无障碍交流,学习能力惊人,并且可以化作人形生物上岸,然而刚来到水面的她选择先在远处观望。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年仅十岁的少年因为父母无法陪伴自己,而落寞地一个人在海边玩耍,他穿着干净整洁的衬衫,戴着遮阳帽,手里拎着小桶,在海边捡贝壳,这会海浪并不大,海边危险系数为零。 巫女躲在不远处的海水中,探着半个脑袋好奇地瞅着岸上的小屁孩,并生出了恶作剧的心思,她轻轻吹了口气,海面便挂起一阵大风,将男孩的帽子吹落。 男孩看着被风吹走的帽子,距离并不算远,只是漂浮在浅水区,于是他犹豫了一下,便放下手里的桶,向着浅水区跑了过去,然而在他蹲下身子,刚准备伸出手去取近在咫尺的帽子时,又一阵海风吹过,帽子又往前飞了数米远。 此时海水已经漫延到了他的小腿,他还没有察觉,眼里只有那顶帽子,等他终于淌着水抓住被海水浸湿的帽子时,他这才发现海水已经漫到了他的腰部,他扭头往岸边望去,周围全是蔚蓝咸湿的海水,沙滩离他竟然有几十米远。 他的脸上露出无措的神色,僵硬地立在原地不敢动弹,然而海平面还在不断地往上升。 “喂,你要是再不跑的话,海水就要漫到你的脑袋咯。”一道清脆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他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坐在一块礁石上,她的头发像海藻一样长而微卷,皮肤白皙粉嫩,眼睛明亮有神,泛着浅浅的蓝,身上穿着贝壳制成的小裙子,裙角刚刚盖住膝盖,露出笔直的小腿,她的神色自在悠闲,脚丫在水里调皮地晃动着。 “你是美人鱼吗?”男孩惊奇地问,他在书里看过美人鱼的故事,美人鱼会变成人类的模样,并且有着动听的声音。 女孩扬起下巴,轻哼了一声,“我才不是。”顿了顿,她又露出凶狠的表情,幽幽地吓唬道:“我是水鬼,专门吃小孩的,你马上就会变成我的晚餐了。” “哇……”男孩成功被吓到,瞬间哭出声来,边哭边喊:“我很瘦的,没有什么肉一点都不好吃,而且我还有病,你吃了我,你也会得病。” 女孩皱了皱眉,一脸嫌弃地说:“我最讨厌小孩子哭了,你再哭我现在就把你吃掉。” 这话很管用,男孩成功止住了哭声,强忍着恐惧,只敢小声地抽噎。 女孩单手托着下巴,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你有什么病啊?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是不是故意骗我呢。” “不是的。”男孩擦了擦两颊的眼泪,沮丧地回:“我一出生就得了罕见的大病,我妈妈和叔叔们研究了很多药,每天都喂我吃,我才能勉强活到现在,那些药特别苦,所以我的肉也是苦的,一点都不好吃。” “既然生病就就应该在家好好养病,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女孩眼珠子转了转,开始不着痕迹地套话。 男孩心思单纯,一心想证明自己不好吃,于是一五一十地回道:“我妈妈听说这里有一种药可以治我的病,所以她就和叔叔们带我来到这里治病。” 正当两人交谈的时候,一条饥饿的巨齿鲨瞄准了水中弱小的男孩,甚至不惜冒着搁浅的危险游到浅水区。 男孩还没有察觉到危险,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往外说,女孩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海里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很正常的现象,海神族并不会干预,女孩原本想坐视不理,然而,在对上男孩单纯无害的双眼,她终究还是心软了,她轻轻挥了挥手,男孩便被一阵浪花推到了岸边安全的位置。 海神之眼(5) 小男孩呆坐在沙滩上,发现礁石上已经没有了女孩的身影,手上的帽子还在滴着水,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巫九是海神族第九任巫女,深海里的生灵们喜欢亲切地叫她阿九,海神族的巫女拥有一部分人类的血脉,外形酷似人类,可以与人类轻松交流,又有海神一族的血脉,能在深海处自由驰骋,与海洋生灵共通感应。 在岸上观察完情况后,她发现这些人武器装备精良,港口还停泊了大型的舰队,她只能先返回海里将消息传达给海神一族,让他们保持警惕,非必要不能离开深海。 在大海的最深处是海神一族的巢穴,这是用水晶搭建而成的宫殿,各种精致贝壳藻类制成的装饰,连族人们身上的衣物都是海藻贝壳一类。 巫九刚进门,海神族的族长婆婆便扭动着覆满鳞片的身体游了过来,淡蓝色的脸上满是焦急,“阿九,轻羽和风纹不见了,海里到处都找过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会不会是到海面上去了?”巫九皱着眉问,轻羽和风纹是族长的小孙子,还没有成年,平常就比较贪玩,经常带着其他幼年族人到海岛上探险,但这次情况不同,最近人类踏进了这片海域,表面平静的海面此时已经暗潮涌动。 婆婆一听他们两可能到了人类的地盘,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忙道:“那怎么办呀,他们两还是孩子,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巫九温声安抚道:“您先别急,我去帮您找一找,你让其他人都待在家里,别再往海面上跑了。” 婆婆抹着眼泪点头,她在海神一族中还是相当有威严的,此时也是为了小孙子着急慌了神,这会镇定下来,便也多了几分不怒而威。 巫九再一次返回海面,这一次她用伏龙簪将长发盘起,这簪子是海神一族的圣物,只有世代的巫女才有资格佩戴,上了岛,她光着脚踩在沙滩上,并在晾衣架上偷了件人类的衣服,这是这外套有点大,她甩了甩长长的袖子,又看了眼遮到小腿的衣服,不免有些怪异,但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必须先找到失踪的族人。 这些人类在岛上建了一座基地,外表看起来就像一座铜墙铁壁,外面还时不时有持着武器的队伍在巡逻,她藏身在一棵大树上,这个视角刚好能俯瞰到基地的全景,只是这基地建的密不透风,凭她自己想要直接闯进去很难,还容易打草惊蛇。 直到她发现一个小男孩无精打采地走进基地,并没有人拦他,门口的守卫还亲切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巫九心里有了主意,于是她在海滩边蹲守,等到小男孩再次一个人来海边玩的时候,她手里捧着一个砸开的椰子,友好地向他伸出手。 “喝吗?我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可甜了。”巫九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不等他拒绝,便将椰子直接塞在他的手里。 “昨天我帮你捡回了帽子,今天呢又请你喝了椰子,咱们俩也算是朋友了吧,我叫巫九,你可以叫我阿九,你叫什么名字啊?”巫九语气轻快自然,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男孩犹豫地看了眼手里散发着清甜气味的椰子,抿了抿唇,他想到妈妈教育过无功不受禄,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但是,他又觉得眼前的人不像个坏人,他忍不住喝了口清甜的椰汁,小声回道:“我叫陆晚。” 巫九见他接纳了自己,便坐到他的旁边,双手合十,语气虔诚地问:“既然咱们俩已经是朋友了,那你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吗?” 陆晚立刻警惕起来,小小的身子瞬间紧绷,像一只炸毛却没什么威胁的猫。 “不会很为难你的,就是简单帮我找两个人,我有两个好朋友走丢了,可能就在基地里,你帮我看看他们在不在就可以了。”巫九见状连忙解释道。 陆晚听完紧绷的神经又放松了下来,他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会帮你找找看的。” “不过,这是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关于我的事情哦,这个任务只能你一个人悄悄完成。”巫九语气神秘,循循善诱道。 陆晚不疑有他,他起身一只手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子,另一只手捧着椰子,一本正经地回:“我答应你,现在我要回家了,我会尽力帮你找找看的。” 巫九又塞给他一只小海螺,“你要是找到了,就到海边来吹这只海螺,我听到就会立马过来。” 陆晚看了眼掌心里小小的海螺,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然后将海螺装进口袋里,转身便回去了。 巫九看着他青涩却坚定的身影,内心有一丝犹豫,他看起来极为单纯,把他扯进来,不知道是否正确,总有一种拐骗小孩的负罪感。 陆晚抱着椰子,想着自己的任务,径直便往基地走,走到门口,依旧不忘先跟门口的叔叔们打招呼,他性子乖巧懂礼貌,加上身体孱弱,大家都会偏爱他一些,所以他可以自由出入这个基地。 “哟,我们小晚从哪拿了个椰子啊。”门口穿着制服的男人瞅了眼陆晚手上的椰子,笑着问。 陆晚不动声色地回:“我在树底下捡到的,然后用石头把砸开了,叔叔你要不要尝一尝,很甜的。”说完乖巧地将手里的椰子举到男人的面前。 男人看着他单纯稚嫩的小脸,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我们小晚真乖,你拿去给你妈妈喝吧,她这会刚从实验室出来。” 陆晚嗯了一声,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来,“那我先进去了,再见叔叔。”说完便轻车熟路地往实验室走。 实验室只有内部人员才能进入,每一道门都有密码锁和专门的人员看守,他作为研究员的孩子,几乎从小在实验室长大,因此可以自由出入这些秘密基地,大家都只当他是个孩子,也不会避讳什么。 也正因如此,他可以直接走进实验室的核心区域,这会是休息时间,研究人员都在休息舱,因此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走进生物舱,直到他看见眼前残酷而恐怖的景象。 海神之眼(6) 生物舱内盛满了蓝色的不知名液体,液体里浸泡着两个半人半鱼尾的生物,那生物的脸依稀能看出来是年幼的孩童的脸,与陆晚年纪相仿。 只是它们双眼紧闭,浑身插满了细细的管子,胸腔处空洞洞的,可以看见里面的器官和血管,那细长的管子通向另一边摆放的圆柱形容器,容器里的液体已经装了一半,边上操作台上还有不少装着蓝色液体的容器,上面贴着编号保存完好。 陆晚捂住嘴巴忍住没叫出声,这个实验室里到处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其中又夹杂着海水的腥味,实在令人作呕,走廊里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他只能忍住恐惧与恶心,迅速猫下身子躲到角落的柜子里,他的骨架很小,刚好能完美地躲进柜子里,透过柜门的缝隙,他看见自己的母亲走了进来,先是确认了一下泡在液体里的生物,确认没什么异常后,她又走到操作台前,拿起两个装着液体的管子塞到口袋里,然后才离开了实验室。 晚上的时候,母亲照例在他睡前会端来一碗药,那药闻着似花香,喝着清甜,他自小体弱多病,直到前段时间母亲在岛上研制出了新药,喝了两次便有了效果,他能明显感觉到气色好了不少,身体又更加有力了些。 然而这次母亲端来的药,他却打心底有点畏惧与抵触,但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怕母亲发现他偷偷潜进实验室。 母亲走后,他看着眼前的药,联想到白日在实验室里看到的场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原本闻着清香的药此时却多了些腥臭的气味,棕色的液体在他眼前竟慢慢变成了蓝色,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发现是自己出了幻觉,碗里的药依旧只是平平无奇的棕色。 不管是幻觉还是真实,他都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喝下这碗药了,于是在所有人进入睡眠的时候,他悄悄端着药跑到院子里,见四下无人,于是将药倒在了院里的树下。 然而就在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转身却看的母亲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她脱下工作服穿着普通的棉质睡衣,头发披散着,月光将她的脸照的煞白,她平常本就严厉,不苟言笑,这时她却没有出声责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行动,眼神里是比月色还要瘆人的凉意,唇角绷成一条直线,那是一种无声地控诉。 陆晚端着碗手指无意识地扣紧,奇怪的是,被母亲抓包后,他并没有心虚的感觉,反而内心松了口气,他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空碗,上面还残留着药香,犹豫了片刻,他抬头看向母亲,目光中带着坚定,“你给我喝的药,是用实验室里的东西做出来的吗?”他不知道该称呼它们什么,人还是怪物。 “你都知道了。”陆欣舟神色平静地回道,“那些只是药而已,不过长得吓人了些,但是你喝了很有效果不是吗?” “但它们也是生命,你不能这么残忍。”陆晚对于母亲云淡风轻的态度有点恼火,这是他第一次顶撞她,从小他一直视母亲为偶像,励志长大后也要当一个优秀的科学家。 “残忍?”陆欣舟忍不住笑出声来,嘲讽道:“你平常吃鱼肉的时候,也津津有味的,怎么不见你说残忍,你吃进肚子里的那些鸡鸭鱼肉,就不残忍了吗?它们不也是生命吗。” “那不一样。”陆晚摇了摇头,他没有把巫九的事情说出来,因为那是他们两的秘密,但是实验室里的生物是那个女孩的朋友,而他间接性地害死了它们,还吃了它们制成的药,浓浓的愧疚感让他忍不住沁出泪来,但是此刻的状况不允许他摆出脆弱的姿态,他必须坚强,并且劝母亲不能再错下去,他宁可生病死掉,也不想吃这些药。 “人类作为食物链的顶端,吃家禽还是野味,吃陆生还是水产,都是一样的,你看到的那些不过是和我们长相相似的怪物,又恰好有药用的价值,用它来换你的生命,对于我而言,不会有任何负罪感,就好像杀一只鸡那么容易。”陆欣舟句句如刀子,冷漠却自有她自己的道理,今日不过因为他是他的儿子,所以她才有耐心废这些口舌去解释,自然界内,弱肉强食,难道她要跟每一道食物说声对不起吗? “我们人类就这么高贵吗?可以随意虐杀其他的生命。”陆晚倔强地与母亲平视,不肯后退。 “如果能救到你,别说是这些海里的生灵,哪怕是人,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死手。”陆欣舟看着陆晚赤着脚站在院子里,终究是心软了,岛上风大,这会深夜又较为寒冷,陆晚本就穿的单薄,此刻身子已经在轻微颤抖,只是强忍着罢了,“妈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能把妈妈当敌人。” 这是她罕见地放低姿态,露出脆弱的一面,即使平时再怎么雷厉风行,但她终究也是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 陆晚也意识到了,此刻他的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很讨厌冷血的母亲,一方面又因为母亲对自己的付出,从而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他不再去跟母亲辩解什么,耸拉着肩膀回了房间,他的身子本就弱,又吹了风,第二天果不其然地开始发烧,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力,小脸烧的通红,眼睛也灼烧般痛的厉害。 巫九坐在岩石上从白天等到晚上,依旧没有等到陆晚,直到金色的太阳坠入深海,天空变成了铅灰色,她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于是悄悄溜到了那座漂亮的房子。 陆晚睡了一觉后,刚睁开眼就看到窗沿上坐了个人,他连忙看了眼四周,直到确定没有人发现巫九的身影,这才放下心来,他勉强张开嘴巴,嗓子一阵刺痛,“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 “我在海边等了你一天一夜,怕你出什么事,所以来看看,你是生病了吗?”巫九歪着脑袋,晃动着洁白的双腿,丝毫没有危险将近的意识。 陆晚心里着急,只能重复了一句,“这里危险,你快走。” 巫九却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从窗户跳了进来,伸出手摸了下陆晚滚烫的额头。 海神之眼(7) “你的脸好烫,你发烧了。”巫九歪着脑袋,却没有缩手的意思,陆晚此时全身虚弱,头也痛的厉害,然而额头上的手却是冰冰凉凉的触感,灼烧感瞬间便退去了大半,他抬眼看向巫九,发现她在无声念着什么,然而发烧所带来的一系列症状却减轻了不少。 “放开我儿子!”陆欣舟悄无声息地进来,毫不犹豫地开枪打向床边的巫九。 可能是害怕误伤床上的陆晚,所以这一枪陆欣舟偏了些,打中了巫九的肩膀,原本是冲着巫九的脑袋的。 巫九吃痛地收回手,捂住血淋淋的肩膀,她专心给陆晚治病,竟没有注意到房间进了人。 “妈,别打她,她是好人。”陆晚急的从床上翻下来摔在地上,然后迅速爬起来,双臂伸开挡在巫九面前。 “你给我让开,她只是个低贱的海怪。”陆欣舟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说。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整个房子已经被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所包围。 陆晚眼神倔强,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就在这时,巫九将冰冷的簪子抵在陆晚纤细的脖颈上,她的眸色骤冷,似笑非笑道:“你最好让他们都退走,否则,我就让你儿子跟我一起陪葬。” 陆晚听到巫九的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与失望,陆欣舟依旧举着枪,没有丝毫松懈,而是冷笑着回道:“你真的会下手吗?” 话音刚落,巫九手上稍稍用力,锋利的簪子便划破了陆晚的脖子,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来,陆晚痛的叫出声来,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母亲。 陆欣舟见唯一的儿子这幅样子,心揪在一处,终究败下阵来,挥了挥手道:“你走吧,我今天不杀你,但是下次让我看见你再接近我儿子,我一定将你剥皮抽筋。” 巫九劫持着陆晚小心从后门退出去,外面的雇佣兵无人敢开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退到安全地带。 “这次谢谢你了。”巫九低声在陆晚耳边道,说完她收起簪子,将陆晚轻轻推向众人,自己则投身潜入海中。 陆晚回头看了眼海面溅起的水花,心里竟也空落落的,说不来的酸涩感。 经过这一次的事件,陆欣舟不再放陆晚一个人出去玩耍,每次他出门,身后总会跟着两个小尾巴,美其名曰是对他的保护,其实不过是想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罢了,他有心反抗,却因为势单力薄而升起深深的无力感。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岛上的叔叔们全部带上装备齐聚港口,港口处停着他们的舰队,它们恢宏气派,并配置许多杀伤性极强的热武器。 连母亲都穿上了作战服,戴上了防护罩,陆晚原本想向身后的两个尾巴打听一下消息,无奈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面对他无心的发问,他们闭口不言,好像天生就是个哑巴 “我上厕所你们也要跟着吗?”陆晚走向卫生间,发现身后的两个人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一两米远的地方,不免恼火起来。 “对不起,但这是陆博士的命令,我们只能服从。”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公式化地回道。 陆晚当然知道这是他妈的意思,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出了岛,这是他溜走最好的机会,于是他借机上厕所,然后将门反锁,从抽水箱里拿出早就藏好的工具,将上方的窗户撬开,虽然这窗子窄小,但是以他的身形刚好能通过。 等到门外守着的两人发现不对劲,开始用力撞门的时候,陆晚已经从窗户爬了出去。 但是他并没有立刻跑向海滩,因为那里一览无余,他就算跑到那里也会被发现而抓起来。他在院子里迂回了一下,跑到了陆欣舟的房间,看着他的两个人还以为他跑到了外面,已经开始沿着海边寻找,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陆晚记得陆欣舟的房间里有个保险柜,柜子里放了把手枪,他轻车熟路地找到那台保险箱,回忆着曾经陆欣舟输密码的画面,在试了两次后,成功输对密码,偷出了那把精致的银色手枪。 在陆欣舟的身边耳濡目染,导致在别人还在玩泥巴的年纪,他已经开始上射击课了。 陆欣舟带着人全部上了船,此时她正通过监视器观察着海底的画面,却不曾想自己的儿子也悄悄溜到了这搜船上。 海神一族听力敏锐,因此水面下几百米外的细微动静它们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也正因如此,陆欣舟制定了针对捕捞它们的完整方案,他们在海神一族的生活区放置了几十个传音器,它们所带来的噪音通过海水的传播,会让听力敏锐的海神族变得烦躁不安,失去方向感,从而被迫游向他们事先布置好的陷阱。 那是一张可以包裹一座岛屿的渔网,虽说是渔网,但是合成材质却是最顶尖的,纵然是用最锋利的刀片也难以割坏。 这时,船上的人员会用特制的麻醉药水打进它们的身体,让它们失去反抗的能力,然后带回研究室。 这是为了科学,为了人类基因的升级,为了研究治病的神药,陆欣舟看着探测器传来的实时画面,然后喝了口水,突然向旁边的操作人员问道:“你觉得我们残忍吗?” 操作人员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点懵,反应了一下后,他立马笑着回道:“怎么会,这项科研成果可以救很多人,我们是在做好事,你是一个优秀的博士,你的儿子长大后也会引以为傲。” 陆欣舟听到前面还挺自得,但是听到自己的儿子,便立马泄了气,她那儿子心思单纯,共情能力太强,实在是不争气,没有一点她的影子,反而更像他那个没出息的父亲。 想到这她感到一阵头痛,见画面里的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进行,便放下心来。 虽然巫九让所有人躲在宫殿里不要出去,但是每天依然需要固定的巡逻人员,在浅水区游荡,也会有贪玩的海神族骑着巨型骨鱼探险。 所以,当陆欣舟布置的传音器开始在海水各个角落里开始工作的时候,强大的噪音让宫殿外面的海神族痛苦不堪,只能捂着耳朵在海水里胡乱游动。 海神之眼(8) 巫九将剩余的族人安顿好,年迈的老人们搂着幼年族人瑟瑟发抖,血气方刚的青年们面对入侵者愤懑不平,它们围聚在一起,用石头磨成的长矛当武器,决定跟可恶的入侵者决一死战。 然而它们制作的粗陋的武器面对人类先进的炮弹,无疑是螳臂当车。 被困在鱼网里的海神族人摆动着尾巴奋力挣扎,即使鱼网深深勒进它们的皮肤里,鲜血将那一整片的海水染红,远处船上的捕手们正利用高倍镜瞄准着挣扎的猎物,将一根根小臂粗壮的针管射进它们的身体里,特制的麻药很快便起了效果,它们不再挣扎,昏死过去。 陆欣舟举着望远镜,此行收货颇丰,这些货物的定金已经准时打到了她的卡里,现在只需要返港将这些货物带回,并制作成神药,便可以拥有数不尽的财富,足以让她带着儿子一辈子衣食无忧。 陆晚跑到甲班上,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海水,仿佛还能听见一声声悲鸣,那声音钻进他的脑袋,直激他的灵魂。 陆欣舟转身看见身后愣在原地的陆晚,板着脸训斥道:“谁允许你偷跑出来的。” “你能不能放了他们?”明知道结果一定不尽人意,但陆晚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渴望母亲能够醒悟,他单薄的身体在这片汪洋里太过渺小,简直是微不足道,陆欣舟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孩子的恻隐之心而毁掉精心策划了许久的计划呢。 哪怕她也曾考虑过对儿子是否太过严厉,但是想到她的理想与种种谋划,温柔母亲这个角色便只能放在一边,她有自己的使命。 “你现在还小,长大后会明白我的。”陆欣舟冷漠地回道,她看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她招了招手,两名雇佣兵便出现在陆晚身后,轻松将他制住。 “让艾琳把他送回国,任务结束前都不准他再出门。”陆欣舟交代完,便不再看陆晚一眼,而是直接走进了船舱。 陆晚试图挣扎无果,小孩子那微弱的力气在全副武装的雇佣兵面前不值一提。 直到船身猛地一震,甲班上的人站立不稳,陆晚趁机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抬腿往操作间里跑。 “什么情况?”陆欣舟稳住身子,走进驾驶舱,操作员正在察看水下传来的画面。 “有东西在袭击我们的船。”操作员沉声回道。 “是那群海怪?它们哪来那么大力气?”陆欣舟皱着眉看向屏幕,水下浑浊不堪,混杂着血液和各种水藻,但是依稀能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船下游过。 “好像是龙。”操作员惊讶地张大嘴巴,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兴奋,“天,真的是龙,这下我们可发财了,至今为止,还没有人发现过真龙,如果让我们抓到了,肯定会卖个天价。” 陆欣舟仔细看着屏幕上的实时画面,心也忍不住跟着狂跳,她何尝不激动,这可能真的是世界上唯一的一条龙,这次的出行,当真是惊喜连连。 她立马拿起对讲机,努力压抑住内心的躁动,沉着地发号施令,“听着,现在出现了突发情况,我们的船正在被一头龙袭击,d小队和a小队可以下水了,记住,一定要活的,活着的真龙可比死掉的要珍贵的多。” d小队和a小队有最先进的作战潜水艇,这一次的任务,她做足了准备,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她本以为神药已经是天大的惊喜,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在这里等着她。 巫九双手抓着龙角,骑在龙身上在水里穿行,身下的黑龙是海神一族的守护神兽,平常都在宫殿下方沉睡,只有出现灭族的危险才会苏醒。 而且,它也已经年迈,难免有些力不从心,这个星球虽然美丽,但是灵气已经枯竭,它无法修行,更无法回到那片灵气浓郁的世界,随着岁月的流逝,它灵力也在一点点地逝去,如今只能通过巫女的召唤,以削短自己的寿命为代价,捍卫自己守护的族人与领土。 而巫女所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比它小。 巫九眼神坚毅,她已经暗中让一部分租人带着利刃去割断鱼网,自己则骑着黑龙袭击船身,以此来吸引火力,好让它们的解救任务能顺利进行。 召唤黑龙需要付出不少的代价,此刻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寸寸切割般的疼痛,船身经过改装,周遭出现锋利而尖锐的刀片,刀片密密麻麻,几乎没有缝隙,黑龙撞了一下船身,刀片刮过它的鳞片,发出刺耳的声响。 两艘潜艇已经前后将它夹击,炮弹的杀伤力不足以致死,但却能够让它受伤。 黑龙庞大的身躯难以躲避,不可避免地成为靶子。 巫九只能指挥黑龙浮出水面,即使水面的危险并不比水下小。 指挥室,陆欣舟看着水面上出现的庞大身影,青黑色的巨龙一半的身子露出水面,在它的背上坐着一名少女,少女长发浮动,面容甜美,手中拿着一根洁白如玉的簪子。 巫九咬破自己的舌尖,将舌尖血滴在簪子上,簪子上的龙纹便游动起来,散发出一道白光,那白光全部涌进黑龙的体内。 原本湛蓝的天空瞬间被乌龙笼罩,黑沉沉地压在海面上方,“伏龙簪,以我为令,犯我海神一族者,诛!”巫九挥动发簪,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龙形,她的身子也慢慢漂浮起来,长发在海风中飞舞,眸子闪着妖冶的光,赤着脚尖立在龙首上。 黑龙吐出一口浊气,气血大增,它的眼睛变成血红,轻轻摆动龙尾便掀起滔天的巨浪,海水将甲班上的雇佣兵冲散,他们不得不涌进船舱换上潜水服。 陆欣舟已经坐进潜水艇,并指挥着岛上留下的空军分队派直升机过来支援。 陆晚也被强行换上了潜水服,陆欣舟虽然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淹死,只能将他带在身边,打算等直升机来了,直接将他送走。 海神之眼(9) 硝烟无论弥漫在哪里,都不会有真正的赢家,巫九立在暴雨中,海水已经将整座岛屿淹没,这片深海会将所有痕迹抹去,风平浪静后,一切又崭新如初。 陆欣舟坐在直升机上,隔着驾驶舱与浮在海面上的巫九对视,直升机飞的并不高,巫九手里的簪子光芒依旧在闪烁,如果她愿意,可以随时将陆欣舟的直升机击落,但她视线落在陆欣舟身边的陆晚,他并没有视自己为怪物,眼神纯净,不染纤尘,她终究还是心软了。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慢慢张开双臂,缓缓后仰,直到身子坠进海水里,浑浊的海水将她的视线阻隔,她看不清乌云散去的天空,也看不清飞向远方的直升机,虽然击退了敌人,但海神一族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巫女,你为何与贪婪狡诈的人类为伍?”年迈的黑龙沉沉注视着她,数十年前惨烈的场景仿佛昨日,它已经时日无多了,也许它终将会在这片暗无天日的海底死去,至死也无法回归故土。 阿九伸手抚过龙首,掌心下坚硬的鳞片带来冰凉的触感,早已被尘封的记忆被唤醒,周遭又变成了记忆里熟悉的模样,她生于海,长于海,以守护族人为使命,却不成想到,今日在这片熟悉的海域,竟已没有族人的气息,只剩下她和眼前年迈的黑龙。 “剩余的族人呢?”阿九脑海里的记忆是碎片化的,并不完整,她只记得打败了入侵者,却不记得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你耗尽了自己的灵力,送族人通过了海神之眼,回到了我们原本的故乡,只有我和你留在了这里。”黑龙难掩悲伤,眼角也流出一滴泪来,“我们不属于这里,巫女,你总有一天也是要回去的。”说完,它似乎真的累了,它喘了口粗气,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直到巨大的龙身慢慢接近透明,一阵水流涌过,便散成了虚无。 阿九脑子传来一阵剧痛,她原本还想问清楚什么是海神之眼,海神一族的故乡又是在哪里,显而易见,黑龙消失后,便无人能回答她,回答她的只有海底的水声。 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产生了异变,海水里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并在她的脑海里逐渐扩散,她甚至听到了路攸和尤里等人说话的声音。 于是她循着声音,找准方向,果然在一处海草茂盛的地方,发现了他们几人正躲在一个透明的圆形屏障中,几人虽然看起来有点狼狈,但是都没有受什么伤,在游戏里安然活到现在,各自总归是有些保命的手段的。 “你还活着?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丰子行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说完下意识地捂住嘴巴,脸上闪过心虚的神色。 阿九扫了眼众人,隔着透明屏障与他们对视,发现除了陆晚,其他人都在,她往前又进了一步,在碰到屏障的时候又被弹开。 “这个水灵球只能容纳五个人,你进不来的。”丰子行解释道,但是说完他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他又说错话了,其他几人也露出异样的神色来。 阿九瞬间便明白过来了,他们几个都是公会的高层,在面对这种限制人数的避难所,自然是排挤掉没有公会加持,实力偏弱又落单的陆晚。 “你们把他赶走了?”阿九传音道,玩家进入这片海底,即使不张嘴,也可以互相传音交流,这大概是系统为了方便他们能找到线索逃生所给的buff加成,虽然是在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面上好似覆了一层寒霜,她再次扫了眼几人的表情,想到陆晚此时可能已经遇到不测,便觉得心脏被人用力攥紧,喘不上气来。 没有人回答她,他们自诩高人一等,在极乐之城被人捧惯了,又因为实力确实强硬,自然不会太在意别人的生死,毕竟在这个游戏里,每天都会有玩家死的。 阿九掌心摊开,伏龙簪浮现在她的手心,她勾了勾手指,那簪子便好似有所感应,自动浮在水中,并调转簪头,尖锐的一端直直刺向眼前的屏障。 “你要做什么?”尤里轻笑出声,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你不会真以为你那破簪子能刺破我这高等道具吧。” 然而下一秒,水中传来“啵”的一声,像是透明泡泡破裂的声音,簪子轻易地在屏障中戳出一个洞来,坚不可破的水灵球瞬间成了碎片,海水瞬间涌了进来,没有水中道具,他们无法闭气太久,要么被海水淹死,要么葬身鱼腹 阿九收回簪子,转身就要走,无视恼羞成怒的众人,她才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一发子弹从她的脸侧擦过,那是冲着她的脑袋来的,对方显然是下了死手,只是水流太不稳定,对方的枪口偏了,她转身看见尤里正举着枪对准自己。 “我不介意让你再多一种死法。”阿九瞬间游到她的面前,她自从一部分的记忆被唤醒后,在水中也如履平地,她一脚踢掉尤里的手枪,然后抬手扼住了她纤细的咽喉。 “阿九,你先放了她,我承认一开始扔下陆先生是我们不对,但是他自己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其实我们一开始是打算抽签决定的。”路攸见状,只能站出来当和事佬。 “如果我没有打破你们的护身符,没有抓住这个女人,你还会编这样的谎话来骗我吗?”阿九歪头看着他虚假的脸,手指不自觉攥紧,尤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早知道她就不当这个出头鸟了。 “你不会真的以为,凭你一个人,会是我们几个的对手吧?”路攸抬手,掌心出现一个金色的战斧,孟婷的手也再次变成了黑色,那是她准备出手的征兆,丰子行犹豫了一下,也召唤出了灵蝶,其他人也都陆续拿出了自己的道具,将阿九团团围住。 “她能在海水里这般自如,肯定和那些生物有关,说不定杀死她,我们就能通过。”林晗目光幽幽地看着被围在中间的阿九,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海神之眼(10) 林晗率先出手,全然不顾尤里的死活,一只半人高的灵蝶扑闪着浅紫色的翅膀挡住了林晗的攻击。 “丰子行!你什么意思?”林晗看着站到阿九身边的丰子行,又惊又恼。 阿九的惊讶程度一点不比他们少,她也属实没想到丰子行会选择站在自己这边。 丰子行面色倒还算平静,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也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即使他的实力在其他几个公会长面前并不算出众。 但是眼下局势发生了逆转,尤里还在阿九的手里,丰子行又坚定地站在了阿九身边共同进退,路攸毕竟是个狡猾的狐狸,刚才也不过只是想试探阿九而已,现在他们还没能找到逃生的关键,自相残杀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好处。 路攸想到这,脸上重新浮现虚伪的笑,他干脆地收起了道具,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既然水灵球已经失效,我们也算扯平了,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对峙,我们不如想想怎么逃出去。” 孟婷本就只想卖路攸一个人情,也并不是真的想帮他,这会见他有缓和的意思,便也收了手,林晗虽然心有不甘,他是真的对阿九感兴趣,但眼下确实不是动手的好时机,便只能哼了哼,也没了再动手的想法。 阿九也不想跟他们费功夫,于是一掌将尤里推到路攸面前,便打算肚子离开,其他几人看着她的背影,无人敢拦,丰子行扫了眼众人,还是选择跟着阿九离开。 直到确定路攸几人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后,丰子行这才悄悄掏出道具,那是一个类似于氧气罩的东西,他连忙把戴上,终于可以大口呼吸到新鲜空气,身心都畅快了不少,这个道具是他在一个跟水有关的副本里得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之前他一直没有拿出来,也是怕路攸等人上手抢,以他的实力护住很难。 阿九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吓得丰子行心里咯噔了一下,“你不会想动手抢吧?”他伸手按住自己的道具,一副你要动手,我就跟道具同归于尽的架势。 “我不需要这些东西。”阿九如实道,丰子行难掩羡慕地看着她自在地水里游动,即使没有任何装备,也没有半点不适的样子。 “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阿九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她以为丰子行应该跟孟婷等人更亲近。 “那帮人自私自利,和他们在一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丰子行想到被林晗害死的星河,悲愤地回道。 当时实验室被海怪攻破后,几人躲到了逃生舱,星河一向体力较弱,落在了后面,林晗为了延缓海怪的速度,竟然将星河推了出去,他原本想要救她,却还是差了一点点。 “这片海域太大了,这样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我有办法能快一点找到他。”丰子行殷勤的差点让阿九以为他是不是对自己有好感。 “你有什么办法?”阿九眼睛一亮,这会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她的听力虽然敏锐,却还是没有听到半点陆晚的声音,如果他不出声的话,她就没有办法通过声音找到他。 丰子行再次召唤出灵蝶,他的灵蝶其实最大的功能是识踪,只要向它传输对方的容貌,它便能自动寻找对方的踪迹,无论是在陆地还是在海底。 灵蝶散发着微弱的光,它已经变成了正常蝴蝶的大小,停顿了会后,它似乎在辨别方向,然后触角在左前方动了动,便径直往前飞去。 “有线索了,我们现在只要跟着它就可以了。”丰子行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其实他也不能百分百确定灵蝶就能找到陆晚,但总归是有那么一丝希望的,其实选择和阿九一起离开,他也是有私心的,虽然看起来路攸等人实力都很强,但是那群人太冷血,在他们身边危险系数并不低。 阿九的实力他虽然没有真正见识过,但是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跟着她或者逃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虽然她只是个新人,但是一次次化险为夷,以后不一定能成长到什么样子,树大好乘凉,他得在这棵树还没有真正长成的时候,提前抱好。 阿九这会只想着快点找到陆晚,并不知道他心里的盘算,不过刚才他肯站出来帮自己,她多少还是有点感激的,倒也不太排斥他跟着自己,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两人跟着灵蝶游了许久,直到在一片彩色的珊瑚里,发现了被鱼群包围,已经昏死过去的陆晚。 鱼群并没有伤害他,反而像是在对他进行保护。 发现阿九和丰子行后,鱼群便自动散开,阿九连忙游了过去,伸手拖住陆晚的脑袋,他双眼紧闭,没有半点动静。 “这时候,你是不是应该整个人工呼吸什么的?”丰子行两根食指轻轻碰了一下,暧昧地冲阿九挤了挤眼睛,现下他还有调侃的心思,也算是心态很好了。 阿九视线扫向陆晚紧抿的唇瓣,然后伸手将他的嘴巴强行掰开,动作绝对算不上温柔,一鼓作气亲了下去。 丰子行啧了一声,别开眼去,过了一两分钟,他听见陆晚咳嗽的声音,阿九正按着他的胸口,见丰子行看了过来,她勾了勾手指,目光落在丰子行的氧气罩上,意图不要太过明显。 丰子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心里腹诽这女人纯纯拿自己当工具人了,却还是不敢拒绝,乖乖将道具交了出去。 陆晚吸到氧气后,意识终于一点点恢复,唇上仿佛还残留着略带冰凉的触感,初吻在这种地方,这样的情况下,属实算不上美好。 “我知道怎么离开这里。”陆晚声音依然还很虚弱,他在寻找阿九的路上发现了线索,只是以他一个人的力量还没有办法打破这个副本。 陆晚指了指身下的珊瑚,原来珊瑚下面竟还藏着一个生物舱,这生物舱外形酷似一只眼睛,与他在电视中看到的一模一样,这是他无意间发现的,这片海底暗无天日,只有生物本身散发的微弱的光,然而在他身下的这片珊瑚下,竟然可以照到日光,日光照到眼睛形状的生物舱,中间的瞳孔就会打开,露出一个圆形的通道,只是那光线转瞬即逝,必须抓住那几秒钟的时间,才能进入通道。 亲近 阿九指挥着丰子行一起,把“眼睛”周围的珊瑚清理到一边,现在那只眼睛是微闭的,像一个沉睡的石头巨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光不知从何处进来,一点点地洒进眼中,那眼皮便缓缓睁开,露出一个可容纳一人的通道,依稀可以看见通道的那一头有着熟悉的沙发,那是他们酒店的房间。 “你先走。”阿九轻轻将陆晚推了进去,陆晚没有犹豫的时间,因为眼睛睁开的时间很短,很快通道会再次闭合,他只能弯腰钻了进去,然后一头栽在柔软的客厅地毯上,回头身后是电视机,阿九的脸在屏幕中央,两人隔着屏幕对视。 下一个进来的是丰子行,此时海神之眼已经有了闭合的迹象,他赶紧加快速度,颇有些狼狈地掉了下来,直到确认自己真的已经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阿九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她刚钻进通道,便察觉到眼皮已经合了三分之一,坚硬的石块抵在她的背上和腹部,她的行进也更加艰难,每爬一寸,娇嫩的皮肤与粗硬的石块摩擦的疼痛便多一分,正当她已经触碰到屏幕的边缘,突然身后有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脚踝,她试图蹬了一下,无奈对方攥的很紧,她的身体被快要闭合的眼睛夹住,又使不上力气。 陆晚意识到不对,连忙伸手去拉她,然而他的手碰到的只是冰冷的屏幕,从副本里出来后,他便无法再回去了。 眼皮又闭合了一些,石块将她的衣服已经磨破,身后的人明显是打算同归于尽的意思,无论她怎么蹬他,都没有丝毫松手的迹象。 阿九忍住身体的疼痛,她是海神族巫女,虽然记忆缺失导致灵力大减,但是小范围内操控水中的生灵还是可以做到的,于是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用心感受身边的生物迹象,发现在珊瑚的不远处藏着一只巨齿鲨。 林晗死死拽着阿九露在外面的双脚,路攸等人都有保命的替身娃娃,哪怕这一场游戏失败,也只是少了一条命罢了,可他的替身娃娃已经在上一场游戏里用掉了,如果这次还不能逃脱,便只有死路一条,但哪怕是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想到这,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笑里带了几分癫狂,直到一张长满尖牙的血盆大口从右后方袭来,将他的胳膊一口咬断,剧烈的疼痛让他的面容变得扭曲,嘴里发出凄惨的叫声,他看着自己不断往外冒血的断臂,神色变得绝望而无助,鲜血只会吸引更多的凶兽,已经有不少危险的生物闻着血腥气息蠢蠢欲动…… 阿九感受到脚腕一松,连忙撑着手腕,在眼皮合到一半的时候,快速爬了出来。 眼前天光大亮,这个副本终于画上了句号。三人瘫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感受片刻的岁月静好。 “这一次你是彻底把他们给得罪了。”丰子行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突然开口道。 阿九自然清楚他说的是哪些人,陆晚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丰子行正准备将阿九为了陆晚,不惜与几大公会长对峙添油加醋地描述一顿,然而他刚张嘴,就被阿九一个眼神警告给镇住了。 好吧,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丰子行爬起身,与他们挥手告别,他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间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休养生息,而不是在这当个电灯泡。 房间里只剩下阿九和陆晚两个人,她感受身下柔软的毛毯,手指不自觉攥紧,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海底两人唇瓣相依的画面,虽然当时情况紧急,这只能算人工呼吸,不算接吻,但是事后想想,还是有那么点暧昧是怎么回事。 “你在想什么?突然脸这么红?”陆晚的声音清润低醇,像清甜醉人的酒,尾音微微上扬,猝不及防地落进她的耳膜。 她微微偏头,这才注意到,两个人挨的有多近,陆晚侧着身子,单手托着脑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脸很红吗?”阿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是有点燥热,于是用手当扇子在脸颊处扇了扇,扯了个很烂俗的借口,“你这个房间没开窗子,太闷热了。” 陆晚伸手捉住她纤细的手腕,漆黑的眸子半眯着,片刻的迟疑后,他慢慢倾身探了过来,阿九睁大眼睛,肉眼看见地慌乱起来,眼看着他清俊的脸越凑越近,她的心也因为逐渐拉近的距离而乱做一团,她的身子变得异常紧绷,连血液都开始沸腾,汇聚到心尖,他一定能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声吧。 她别开脸,慌张地不敢与他对视,又被他略带强硬地摆正,逼迫她与自己平视。 在斗兽场她与凶残的猛兽厮杀,都没有半点胆怯,在副本里她与各种鬼怪周旋,一次次死里逃生,也没有现在这般心慌,明明对方对自己没有半点威胁,但是这诡异的压迫窒息感是怎么回事,她不想去深究,下意识地想要退缩,然后眼前的人似乎看穿了她的退意,下一瞬,羽翼般的亲吻便落在了她的眼睫上。 阿九慌张地闭上眼,感受眼皮上传来的温热,他的动作轻柔而坚定,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身下的毛毯,又无力地松开。 男人的唇瓣从她的颤抖的眼皮离开,又转而落在她小巧的鼻尖,温软的嘴巴,这一次不同于吻眼皮时的蜻蜓点水,而是逐渐加重了力道,在她的唇瓣辗转反磨,流连忘返,男人的手也不知何时攥住了她的腰肢,并隔着薄薄的衣料轻轻抚弄。 阿九立刻慌了手脚,想要伸手掰开他作乱的手,又被他的大手强势扣住,十指交缠,以至于阿九扭捏的动作显得有些欲拒还迎了,两人亲密相贴,互相能感受到彼此胸膛的起伏和逐渐混乱的气息。 她看着天花板上晕黄的吊灯,脑袋沉沉浮浮,身体被动屈服于本能反应,这种感觉虽然不受控制,但是好像也没有那么糟。 医生 公会大楼此时气氛变得少有的凝重,各公会会长都围坐在顶楼的会议室,针对近期副本的不稳定性召开了紧急会议。 当生存积分不再具有效力,明明还有充足积分的人也会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进入游戏,那么最先开始异动的便是公会高层。 公会高层依靠抽取成员的积分分层,从而减少进游戏的次数,但是如今积分貌似不再起什么作用,高层们便也跟着惶恐起来。 路攸手里把玩着一个造型精致的打火机,听着其他公会长争论的声音,始终一言不发,他回想着海里的副本,总觉得阿九的身份很可疑。 各公会虽然成立了统一的联盟,方便管理,但一直内斗不断,原本有三分之二的公会高层赞成留在这个世界享乐,对于回到现实的方法,并不太感兴趣,他们中的很多人在现实中普普通通,过得并不如意,而这里有权利有财富,可以得到所有想得到的东西,自然不会再想着回去。 然后有一部分极少的人却坚持寻找回到现实的方法,他们始终认为这里不过是危机四伏的乌托邦,美好的东西都是假象,早晚是要毁灭的。 然而这次积分事件后,以未亡人等公会为首的保守派开始产生了动摇,或许这个世界不并如他们想象的那般安逸,这一次的会议,依旧是两派之间的唇枪舌剑。 主张回到现实的高层们自封为冒险家,想要留下来享乐的被称为保守派。 眼看着一群中年人吵的不可开交,路攸再没了耐心,起身便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路攸闻声转头看过去,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扶了扶无边框的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有空聊聊吗?” 路攸心里对眼前的人是有些忌惮的,他是冒险家的领头,身份神秘,又鲜少露面,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与年龄职业,他一直让别人称呼他为医生,随身带着手术刀,对人的大脑感兴趣,尤其是聪明人的大脑。 路攸每次看见他都觉得头皮一阵发凉,他的眼神看着别人,就好像在看一具尸体,像淬了巨毒的冷血动物。 两人来到阳台,俯瞰着脚下的城市,淡淡的雾气笼罩着表面是反光玻璃的高楼大厦,悬浮列车呼啸着从楼与楼之间穿过。 “其实,至今为止,我一直不知道,你属于冒险家还是保守派,方便透露一下吗?”医生主动打破了沉默。 “我不喜欢站队,顺其自然罢了。”路攸斟酌着用词,尽量两边都不得罪。 医生难得流露出欣赏的神色,话锋一转道:“听说你上一个副本栽在了一个新人玩家手里。” 路攸心思较活络,一下便明白了医生这一次找他的真实目的,原来是为了阿九。 “是,她漂亮又聪明,在水下不依靠道具也能活动自如,我们几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路攸这话多少是有点夸张的成分,他知道医生对聪明的玩家很感兴趣,果然听到路攸的描述后,医生露出兴奋的神色。 “难得见你对一个新玩家有这么高的评价,我已经很久没有切开过新鲜女人的大脑,它一定会成为我近期最有意思的玩具。”医生愉悦地勾了勾唇,然后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他已经迫切地想要得到这个玩具了。 路攸看在眼里,无声地笑了笑,无论是医生还是阿九,于他而言,都是潜在的威胁,不如让他们先斗一场,无论谁赢谁输,对他都没有什么坏处,最好是两败俱伤。想到这,他也轻松了不少。 阿九回到自己房间后,捂着狂跳不止的胸口,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地闪现出刚才旖旎的画面。 真是疯了!她羞恼地跺了跺脚,一头钻进卫生间,打算舒服地泡个澡,原本陆晚是想拉着她一起洗,被她一把推开了,简单太过羞耻。 圆圆在客厅勤劳地打扫卫生,瞅着阿九全身冒着粉红泡泡,虽然它作为一个机器人,但是也有了八卦的心思。 “主人,你是不是坠入爱河了?”圆圆扑闪着眼睛,好奇地问。 阿九不知道它从哪里学来这么老套的词,并没有直接回答它,而是直接扔了块毛巾盖住它圆溜溜的脑袋。 圆圆突然视线受阻,无助地开始转圈圈,“有敌袭!有敌袭!” 阿九一把将卫生间的门关上,将它的声音挡在门外,开始享受一个人的空间。 洗完澡神清气爽,阿九窝在沙发上吃着圆圆切好的水果,门铃声响了起来,圆圆正准备去开门,被阿九喝止,然后迅速起身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又整了整衣角,这才施施然走到门口开了门。 她打开门看清门口的人后,笑意僵在嘴角,嘴角迅速拉平,语气说不上冷淡,也算不上热情,“你怎么来了?” 丰子行左右看了看,迅速地走了进来,还不忘提醒她快点关门,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我刚才得到一个内部消息,想着还是第一时间告诉你比较好,毕竟上一个副本多亏了你,我才能通关。”丰子行坐到沙发上,语气严肃。 “什么内部消息?”阿九来了兴趣,看来这个内部消息还跟自己有关系。 “有人出十个高级道具买你的大脑。”丰子行皱着眉,尽量让自己说的不那么渗人,免得吓到她。 阿九捋了捋头发,吃惊地问:“我的大脑就值十个高级道具?” “这是重点吗?”丰子行摇了摇头,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害怕才对吧,她的关注点竟然这么清奇,不过她这个人本身就挺清奇的。 “那可是高级道具!一个高级道具已经足以让很多人疯狂了,更何况是十个,等于多了十条命。”丰子行觉得自己有必要跟阿九解释一下什么是高级道具。 阿九撇了撇嘴,对自己的身价显然不是很满意,不过她也明白了丰子行是来示好,“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提醒我。” 丰子行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其实其他人应该很难是你的对手,但是有一个你一定要小心。” 阿九:“谁?” “医生。”丰子行神情凝重地回道。 无名公墓(1) “1、2、3、……10座墓碑。”女人略带颤抖的嗓音被夜风吹散,乌鸦发出嘎嘎的叫声,扑闪着翅膀从树枝上飞起,在夜空中划过几道黑影,弯月清幽惨白,被薄薄的雾气笼罩。 “啧,我们刚好十个人,这次副本是提前帮我们把坟都挖好了吗?”一旁的男人似乎想要缓解一下气氛,然而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大家的神情更加凝重起来。 这一次的副本传送地属实有点渗人,这是一处墓园,说是墓园,其实只有十座坟,每个墓碑都没有刻字,并且干净崭新,墓碑后面是一个长方形的深坑,里面放着黑色的檀木棺材,棺材盖是打开的,里面空空如也,这十座坟墓在等待着它们的主人,巧的是,这一次玩家也是十个人。 墓园的对面是一处六层高的居民楼,楼里只有几户亮着灯,这便是此次副本全部的场景了。 “你们觉得这个墓是为了玩家准备的吗?”丰子行站在陆晚和阿九旁边,低声问道。 陆晚摇了摇头,“我们任务失败都是直接被抹杀,哪里还需要大费周章地挖这些。” “我也这么觉得。”丰子行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搓了搓手臂道:“不过刚进游戏看到的就是这些,多少有点晦气。” 这时,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的路攸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医生。 “上一次的事情,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我向你们道歉,希望这个副本我们可以摒弃前嫌,互相帮助。”路攸姿态谦恭,语气诚恳,哪怕上一次闹的那么不愉快,现在依旧能摆出笑脸,与阿九等人示好。 阿九不禁感叹这人的脸皮是真够厚的,陆晚面上倒也没什么情绪,仅微微点了点头,“好,我原谅你了。” 路攸明显一愣,就这?他狐疑地看了眼陆晚云淡风轻的模样,暗道这人比自己还能装。 于是他又看向阿九,笑道:“阿九,你不会还生我气吧?” 阿九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当然不会,毕竟咱俩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而且有仇我一般当场就报了,哪里还需要揣着气呢。” 路攸想到她轻松破了水灵球的事情,脸上的笑便挂不住了。 “这两位就是你说的实力很强的新玩家吗?”旁边的医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阿九身上,那是看猎物的眼神。 路攸嗯了一声,然后对着陆晚等人介绍道:“他外号是医生,我们公会联盟的领袖,这次有他带队,副本难度会降低很多。” “你可别捧杀我了,这一次说不定我还得靠你们呢。”医生心里很受用,面上却还是故作谦虚道。 阿九并不喜欢医生看自己的眼神,也不想跟他在这寒暄,于是扯了扯陆晚的袖子,“我们先去楼里看看吧,这边也没什么线索。” 陆晚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医生的恶意,便跟着她往居民楼走。 其他人也已经三三两两地组好了队,他们一行十人,规模比以往都要大一些,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墓园与居民楼也只是隔着一条公路,穿过公路来到居民楼下,大门是上了电子锁的,门口的保安坐在保安亭里昏昏欲睡,抬头无意间看到大门外乌泱泱来了一群人,吓得睡意全无。 “你们是干什么的?”保安走出保安亭,透过大门的缝隙,冷声问道。 “叔叔你好,我们是来看房子的,这里是有房子出租吗?”阿九走上前,甜甜地笑道。 她的容貌本就甜美,声音也温柔,很容易博取好感,保安大叔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们进来吧。”说完他按动按钮,大门缓缓打开。 月色下的独栋单元楼破败森冷,墙体早已斑驳开裂,一楼堆满了杂物,楼道还结了不少蜘蛛网。 保安大叔裤子上坠了一大把钥匙,走路的时候,钥匙便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老太太,让她不要把捡来的垃圾都放在门口,偏不听。”保安抬脚将堵在楼梯口的废旧纸板踢开,“这小区破是破了些,但是基础设施都有,治安也不错,最主要的是房租便宜,你们在外面同样的户型,可找不到这么低的价位。”保安边带着他们上楼边吹嘘道。 “一楼住了四户,已经满了,二楼倒是还有两个空房间,我先带你们看看。”保安领着他们先上了二楼,狭窄的走廊摆满了垃圾,发出难闻的气味,陆晚下意识地皱眉,对于重度洁癖者来说,这里简单就是地狱。 阳台外面只有简易的木质栏杆,向外刚好能看见树影掩映下的两排无名公墓。 “你们这里的卫生也太差了,没有保洁的吗?”其中一个长相秀气的女生捂着鼻子,嫌弃地问。 “这里快拆迁了,房东哪里还舍得再花钱去请保洁。”保安嘟囔着,掏出钥匙开了门。 一股难闻的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陆晚和阿九一直走在最后面,走廊本就狭窄,十个人堵在这属实有些拥挤,他们本也看不上这堆满垃圾的二楼,索性便立在楼梯口那等着。 这时楼下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两人往下看去,刚好看见一个身姿婀娜的女人扶着扶手往上走,她穿着紧身的红色连衣裙,长发及腰,挑染了几根紫色,手上涂着亮丽的红色指甲油,只是有两根手指的指甲油已经脱落了一半。 她的身形并不平稳,身体的重心都靠扶手支撑,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可能察觉到头顶的视线,女人抬起头,露出画着浓妆的脸,眼线和口红都已经花了,她又往上走了几级台阶,身上的酒气钻进阿九和陆晚的鼻腔。 这是一个姿色艳丽的醉酒女人,女人对他们似乎并不感兴趣,仅轻飘飘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踉踉跄跄上了三楼。 丰子行捂着鼻子从二楼的房间跑出,直到跑到陆晚和阿九的面前才呼吸了口新鲜空气,脸上仿佛戴了痛苦面具,“不是我矫情,这地方真不是人能待的。” 无名公墓(2) 二楼的两个空房间显然无法令人满意,一行人又跟着保安往上走,期待楼上能有稍微干净些的房间。 阿九扫了一圈,见路攸和医生一直气定神闲地走在最后面。 “那两人根本不用抢房间,他们只需要动动手指别人就会把好的房间让出来。”丰子行语气难掩讥讽,他一直看不惯路攸和医生,尤其是他俩凑一块的时候,简直就是狼狈为奸,一个暗着坏,一个明着坏。 “你小心让他俩听到了报复你。”阿九见他义正言辞的样子,故意吓唬道。 路攸等人似有所感,视线若有似无地往这边扫了一下,吓得丰子行立马噤声。 陆晚依旧趴在二楼的楼梯口望着楼层,拐角这个视线刚好能看见每一层楼的情况,一楼和二楼的房间都是黑的,可能是睡觉了,但是他们这群人动静那么大,竟然也没一个打开灯凑热闹的,三楼刚刚亮起灯,应该是刚上去的那个红衣女人,就住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另外三个房间也是黑的。 刚才他们在公墓那里往这边看的时候,明明有好几层都亮着灯,这会进来后,却只有刚刚亮灯的三楼和五楼,五楼亮了一个灯。 “你瞅啥呢?”丰子行也凑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保安已经带着人上了三楼,三楼有三个空房间,但是并没有玩家留下来,显然房间也不怎么样。 一行人又跟着保安来到了四楼,保安正要开门的时候,大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一个腰粗膀圆的中年男人一脚将门踢开,走到楼下,抬头看了眼楼上乌泱泱一群人,然后哼哧哼哧爬上二楼,惊奇的目光看了眼阿九,然后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阿九忍住没一脚蹬在他的脸上,厌恶地往旁边退了退,男人也不恼,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径直踹开了第一个房门,发出砰的声响。 二楼第一个房间亮起了灯,紧接着是男人的咒骂声,伴随着女人的哭喊声,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吵的人耳膜痛。 保安似乎见怪不怪,没有要去搭理的意思,继续给其他人介绍着房间,其他住户也都房门紧闭,连灯都不曾开。 “真的不需要去看一下吗?”一个女玩家有点不忍心,她在阳台看不到楼下的画面,但是光听声音已经让人头皮发麻了。 “那是人家的家事,去了也没用,那男人有狂躁症,你越去劝,他打的越起劲,连我都挨过他两拳,眼不见为净。”保安摇了摇头,并不想触这个霉头,其他人虽然有心帮忙,但是谁也不想沾上麻烦,毕竟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这一次的NPC怎么这么恶心。”丰子行皱着眉,捂着耳朵,但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依旧从指缝钻进他的耳朵里。 “你们说,我要不要去把那个男人揍一顿,说不定能触发什么隐藏任务。”丰子行兴致冲冲地问。 陆晚也有些犹豫,他毕竟来这个世界没有多久,思想和行为都还停留在现实中,遇到这样的事情,很难袖手旁观。 阿九看出了他的犹豫,挥了挥拳头道,“要不我去,把他打的爬不起来,看他还有力气欺负人没。” 陆晚轻轻摇了摇头,这可能只是游戏的正常流程,如果他们强行打断,说不能会碰到什么禁忌,反而不利于通关。 正当几人犹豫的时候,三楼亮着灯的房门打开了,红衣女人似乎酒意消退了不少,换了身白色的睡袍,脸上的妆洗去了,露出素净的脸,她的手里还拿着酒瓶,酒瓶往楼下重重一摔,摔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二楼的动静竟然跟着停了,只传出女人小声的抽泣声。 三楼的女人双手环抱于胸前,扫了眼楼梯口观望的三人,冷笑了两声,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我怎么感觉她在鄙视我们?”丰子行挠了挠脑袋,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楼上保安已经带着他们看好了房间,玩家们已经陆陆续续地住了下来,看来四楼往上的房间都很不错,竟然都住满了,都亮起了暖色的灯。 保安下楼的时候见他们三个还在这站着,奇怪地问:“你们怎么还楞在这,好房间都让他们挑走了,现在只剩下二楼和三楼有空房间了。” “我们住三楼。”陆晚沉声道,保安露出意外的神色,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三楼两个房间的钥匙递给他,接着步伐轻快地下了楼。 “你为什么选择三楼啊?三楼没人选,肯定不是什么好房间,我们可以去楼上跟他们挤一挤嘛,他们要是不乐意就让阿九揍他们,揍到他们同意。”丰子行一脸不解地问。 阿九故作生气地哼了哼,“怎么的,我在你眼里这么暴力的吗?” 丰子行赶紧赔笑安抚道:“我的意思是你是女中豪杰,实力出众,他们那群人哪里是你的对手。” “你可别捧杀我了,陆晚既然选择三楼自然有他的道理,我相信他,三楼就三楼。”阿九俨然一副夫唱妇随的架势。 丰子行说也说不过他俩,打也打不过他俩,只得一拍手道:“得,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三人上了楼,发现醉酒女的房间灯已经关了,三个空房间,他们刚好一人一间,两个男人还挺绅士,丰子行住在左边第一间,阿九住在第二间,陆晚住阿九的右手边,最里面的一间是那个红衣醉酒女的房间。 丰子行最先进了自己的房间,阿九推开门正要进房间,陆晚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和我住一间。” 阿九一脸荒唐的表情,“开什么玩笑,我胆大如虎,有什么好怕的。” 陆晚哦了一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阿九看着他关着的房门,耸了耸肩,也推开了第二间的房门。 其实倒也没有那么糟,阿九开了灯,扫了眼房间的陈设,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单身小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墙上画了些怪异的涂鸦,地板上还有暗色的污渍,她又走进卫生间瞅了眼,然后捂着嘴巴出来了。 陆晚正拧干毛巾擦拭着房间里的灰尘,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打开就是阿九绽开的笑颜,她轻巧地钻进来,还不忘解释道:“说好了,不是我害怕啊,我是怕你晚上害怕睡不着。” 无名公墓(3) 陆晚干活麻利,并不像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很快就将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连地板都擦的反光。 “被子已经发霉了,晚上就盖着衣服睡吧。”陆晚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然后躺的板板正正。 阿九哦了一声,关了灯,乖巧地凑了过去,黑暗中,她伸手搂住陆晚的腰,腿也不老实地搭在他的腿上。 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身子绷紧了,陆晚捉住她作乱的小手,无声地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半晌才哑声问道:“你在占我便宜吗?” “太冷了。”阿九嘟囔一声,这个房间带着股湿冷,又没有被子,她只能紧贴着陆晚,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热量,不得不说 陆晚可比她暖和多了,跟个人形暖炉似的,她像个八爪鱼缠在陆晚身上,舒服地蹭了蹭他的肩膀,然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晚睡得极其香甜,直到凌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楼下传来吵闹的声音,阿九拳头攥紧了,将起床气压了下去,身边的床铺是空的,陆晚竟然那么早便起床了。 她翻身下床,打开门,陆晚正背对着门口站在阳台上往下看,隔壁的丰子行也走了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明显刚睡醒的样子。 “怎么回事?”阿九走到陆晚旁边,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楼下广场上乱糟糟的,保安把一些垃圾纸箱等堆一块,正准备点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拦着死活不让点,边抹着眼泪边哭喊着要烧就把我这把老骨头一起烧死算了。 保安似乎是忍无可忍,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一把将老人推开,手里的打火机将堆成小三角的垃圾点燃,上面浇了汽油,一点点火苗便可以迅速蹿成熊熊烈火。 其他玩家都趴在各自的阳台上看热闹,住户也都紧闭房门,并没有人出来阻止的意思。 “这里的人是一点都不爱凑热闹啊,动静那么大,居然都没有人出来。”丰子行奇怪地说。 “可能对于我们来说惊奇的事情,于他们而言和家常便饭一样。”陆晚看向与居民楼一路之隔的公墓,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阿九也觉得很不寻常,这里的一切都很不符合常理,昨晚女人挨打的哭嚎声,今天老太太和保安又折腾了一早上,这么大动静除了玩家居然没有住户出来。 老太太哀嚎一声,竟然径直扑到了火焰上,似乎想用身体将火扑灭,这一幕是其他人没有想到的,连保安都瞪大了眼睛,退后了几步远,惊道:“这老太太是疯了吧?” 老太太身上的衣服很快便被点燃,保安僵在原地,竟也忘了救人,玩家们更不可能出手了,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丝烧焦的味道。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滴倾斜着砸向地面,很快便将火给扑灭。 阿九收回了手,丰子行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阿九,露出活见鬼的表情,“你还能操控天气?神人啊!” 陆晚倒没有半点惊讶的样子,“路攸肯定能猜到是你出的手。” 上次的副本,路攸就已经对阿九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这次突然天降大雨,很难不让他联想到海底的副本。 “树欲静而风不止,反正不管我出不出手,他们都已经盯上我了。”阿九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她已经猜到了,有人出高价买她的脑袋,背后肯定有路攸的推波助澜。 广场上的老太太趴在地上,身上有好几处烧焦的痕迹,好在命没丢,身体还在微微抽搐,伴随着低低的呻吟。 保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有点纳闷地抬头看了看恢复晴朗的天空,然后走到老太太旁边,伸出手抓住老太太的双脚便往楼里拖。 趁着保安将半死不活的老太太拖回房间的功夫,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摸进了保安室。 “那不是D公会的木易吗?”丰子行隔着小广场,一眼便认出了偷偷潜进保安室的男人,D公会的会长正是医生。 陆晚眯着眼睛看过去,他没戴眼镜,看的不太真切。 直到男人再次从保安室里溜出来,手里还拿了一沓文件,然后将文件塞到衣服里,迅速往楼梯间跑。 “他从保安室偷了什么东西出来。”阿九和丰子行交换了眼神,然后跑到三楼的拐角,成功拦截到了正要上楼的木易。 木易正埋头往上爬,结果走到三楼猝不及防地被挡住了路,一抬头看见是阿九和丰子行站在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你们找我?”木易咽了口口水,心里有点发慌,面上却依旧保持镇定。 阿九勾了勾手指,视线落在他鼓鼓的胸膛,“你衣服里藏了什么东西?” 木易心虚地移开眼,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什么东西。” 丰子行哼了一声,吓唬道:“你是想自己交出来,还是我们动手抢?” “你平常没少干这种打家劫舍的事情吧?还挺像那么回事?”阿九偏头揶揄道。 丰子行摆了摆手,这是重点吗?陆晚也寻声走了过来,看他俩叉着腰,凶巴巴拦人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 “真没什么……”木易眼珠子转了转,还是没有主动坦白的意思,阿九耐心耗尽,直接伸手从他领口处把东西掏了出来,木易气笑了,他是真没想到眼前的女人直接上手了,动作还挺麻利,好歹他也是医生的公会的,外面的人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木哥。 阿九抢到东西直接递给了陆晚,陆晚翻了翻手里的文件,“这是住户登记表。” “他偷这个干啥?”丰子行有点失望,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估计是别人让他找的,他自己不像脑袋灵活的样子。”陆晚扫了眼郁闷的木易,随口道。 木易:?怎么抢完东西还带言语侮辱的。 这个东西确实不是他自作主张去拿的,而是医生示意的,具体原因医生也没多说,他便也没敢多问。 陆晚将文件里的东西翻了翻,又递了回去,木易接过文件,一脸懵,“我可以走了?” “拿回去交差吧。”陆晚淡声回道。 木易抱紧了文件,生怕他们反悔似的,飞快地往楼上奔。 阿九看着他逃似的背影,啧啧了两声,“就这么还给他了?” “没事,我已经背下来了。”陆晚勾了勾唇,无辜地笑道。 无名公墓(4) 三人围坐在陆晚的房间里,陆晚将白纸平铺开,根据记忆画出一个简易表格,标注了每一层的住户信息。 直到他将表格填完,放下笔,阿九数了数,噫了一声,“原来这里的住户也是十个人。” “也就是说,那十个无名公墓也可能不是留给我们的,而是NPC的?”丰子行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医生要指挥手下去偷住户登记表。 不过那个坏心眼的家伙绝对不会亲自动手,没有把握的事情他只会找别人当替死鬼。 “今晚估计不会太平。”陆晚沉声道,他思索了会,又在空白处将每层楼的玩家的信息填了上去,便形成了一张玩家和NPC的分布图。 夜幕再次降临,惨白的月光笼罩在这座独栋居民楼上,两个黑色的身影悄悄下了楼,然后径直打开一楼的房间,扑鼻而来的臭味和满眼的垃圾让他们差点拔腿逃跑。 “这也太脏了吧!”木易低声抱怨道,“脏话累活净让我们来干了。” “等你哪天成了公会长,你也可以指挥别人去干活。”周奇调侃道,他们两虽然诸多抱怨,但是耐不住医生的威逼利诱,只能出来干苦力。 白天木易把文件偷回去,医生和路攸便点出了这里的NPC共十人,说不定就是本次副本的关键线索。 而这十个人里面,最好下手的,则是今天刚被烧成重伤的老太太,哪怕她消失了,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医生说,他俩要是把这事办成了,便成了公会的大功臣,当然会提拔他俩,还会给与一些赏赐。 周奇掏出笔状手电筒,小心绕开地上的垃圾,手电筒的光照在拥挤散发着恶臭的房间,这个房间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烧焦的老太太就躺在垃圾堆里,灯光将老太太沟壑纵横的脸照的惨白,木易没忍住,哇地叫出声来。 周奇立马捂住他的嘴,瞪着眼斥道:“你叫什么,是想把保安引过来吗?” “没,主要是太吓人了,你不觉得吗?她都臭了,但是手好像还在动。”木易指着老太太微微颤抖的手,惊悚地回道,“我是真害怕啊!”木易快哭出来了,他胆子本就笑,只是迫于医生的淫威,才不敢反抗。 周奇叹了一声,“瞧你这点出息,我们两个人,还有道具呢,怕什么,她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太太,还能吃了我们不成。”说着,他似乎为了给自己壮胆,径直走到老太太旁边,然后就地取材,随手抽了个大的纸箱。 “来,搭把手。”周奇率先拖住老太太的脑袋,示意木易到另一头抬腿,两人合力将老太太抬了起来。 木易两条腿忍不住颤抖着,老太太没穿鞋子,带花纹的裤子也烧坏了好几处,露出焦黑褶皱的皮肤,他抓着老太太的脚踝,总觉得手里的触感冰凉刺骨,不像活人的温度。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害怕而产生了错觉,他好像看到老太太原本紧闭的双眼竟然睁开了一条缝,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他吓得踉跄了一下,脱了手,老太太的腿重新摔到地上,发出砰的声响,周奇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怎么回事,连个人都抬不动。” “她好像睁眼看我了,吓得我腿都软了。”木易颤声回道。 周奇低头看了眼老太太惨白的脸,她的双眼依旧紧闭着,哪里有睁开的迹象,“你是太害怕,眼花了吧,别磨蹭了,再墨迹,天都要亮了。” 木易仔细端详了下老太太的眼睛,确认她确实没有睁眼,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抬起老太太的腿,两人合力将老太太塞到箱子里,老太太个子不高,又骨瘦如柴,很轻松便可以塞进纸箱中。 两人一起抬着箱子小心翼翼往外走,白天他们观察过了,楼梯后面还有一道小门,可以绕开门卫的视线,从楼后面绕过去,趁着夜色摸进公墓。 月色笼罩的无名公墓很有恐怖片的氛围感,两人随便找了座空坟,将老太太从纸箱里拖出来,扔进棺材里,又将棺材盖好,然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铲子,开始铲土。 两人哼哧哼哧的干的起劲,很快便堆起了一座小三角,木易抹了把额头的汗,走到墓碑前,伸手摸了摸无名墓碑,“你说我们要不要再刻个名字什么的?” “你记得这老太太叫个啥?”周奇抬眼问道。 木易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他当时就随意扫了眼那表格,哪里记得名字。 “那不就得了。”周奇一副看白痴的眼神,“走吧,今天的任务算结束了。” “光埋一座坟就已经累的够呛了,还有九个,这难度也太大了。”两人边往回走,木易边抱怨道。 “这不是还有其他人呢吗,我们只需要开个好头,后面的让别人去弄吧。”周奇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了根给他。 木易看见烟,心情也缓和了不少,接了烟便往嘴里塞,“再给我点个火。” 周奇又把打火机掏出来,啪嗒一声点了火,微弱的火苗跳动着,木易正打算凑过去,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嘴里的烟也吓得掉在了地上。 “我好像看到那个老太太了。”周奇颤抖着指着木易的身后,木易被他吓了一跳,僵硬着身子回头看去,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那十座公墓,老太太的坟完好无损,没有半点破土的痕迹。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啊!”周奇拍了拍他脑袋,气道。 木易捡起地上的烟,呵呵笑道:“原来你也怕啊,我还以为你不害怕呢。”顿了顿,又搂住周奇的肩膀,“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吗,你看,今晚过后,咱俩也算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了……” 两人边往楼里走边唠着嗑,刚上了楼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拐角,吓得他俩差点灵魂出窍。 周奇凑近一看,发现是医生,这才松了口气。 “事办好了?”医生淡声问道。 周奇忙不迭点头,医生露出满意的笑来,“你们做的很好。” 无名公墓(5) 第二天一早,丰子行就火急火燎地在外面敲门,阿九睡得迷糊,哼唧着翻了个身,让陆晚去开门,陆晚无奈起身,走到门口开了门,丰子行下意识地往里看了眼,又被陆晚不着痕迹地挡住。 “出事了。”丰子行一脸凝重,低声道:“医生让我们去顶楼开会。” 顶楼有个小阳台,阿九他们上去的时候,发现医生等人正围坐在一个破木桌旁。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么会议就开始吧。”医生扫了眼众人,沉声道。 丰子行疑惑地咦了一声,抬手数了数,“不是少两个人吗?”昨天还是十个玩家,现在阳台只剩八个人。 “这就是我们此次开会的重点。”路攸在一旁解释道。 阿九和陆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坐了下来,医生扶了扶镜框,这才缓缓道:“消失的两个玩家是木易和周奇,昨晚我交代了他们一个任务,任务完成的很顺利,大概在凌晨两点左右,他们跟我打了招呼,就回房间了,大约过了十分钟,我打算再找他们问点事情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医生顿了顿,接着道:“房间里没有挣扎打斗过的痕迹,就好像是突然消失了,他们都有保命的道具,但是好像连道具都没来得及使用……” “所以他们消失的原因,很大可能和你交代他们做的那个任务有关。”阿九一阵见血地说。 其他人面露惊悚地看着她,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说的那么直接,虽然大家心里都是这样的想法,但是又不敢直接指明是医生的问题,毕竟他可是公会联盟的会长,这不等于打他的脸吗? 医生食指轻叩着桌面,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阿九,然后点了点头,毫无愧疚之感地回道:“没错,昨晚的行动确实有点冒险,他们的死,多少和我有点关系,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太弱了,不是吗?我相信如果同样的事情换成你来做,结果一定大不相同。” “呵,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了,我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弱女子。”阿九翻了个白眼,不愿和他言语上过多周旋。 “他们昨晚究竟做了什么,才会犯了禁忌突然消失呢?”一旁的孙茹忍不住问道。 医生犹豫了一下,起身走向栏杆,楼下的广场上,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正拎着蛇皮口袋在草丛里翻找着什么。 其他人也起身走了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昨晚周奇和木易把那老太太给埋了,结果现在她又好端端地在那,”医生指着楼下的老太太,说出的话让所有人后背发凉。 楼下的老太太似有所感,扭头看了过来,距离太远,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依旧能感受到对方冷冰冰的视线,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十座空坟十个NPC,他们联想到将老太太埋到公墓里,也不无道理,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们有什么别的线索吗,这次涉及的NPC比较多,如果我们能信息共享,或许能找到通关的办法。”路攸说着看向一直沉默的陆晚,“你一直聪敏过人,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这话多少有点针对的意思了,陆晚的视线从老太太身上移开,“如果那十座无名公墓对应的是十个NPC,那么我们怎么确定顺序呢?虽然墓碑上没有名字,但也不代表,排列是没有规则的,比如老太太住在101,那对应的公墓会不会是第一排第一个,如果放错了位置,等于任务失败。” “这些都是你的推理,还是你真的发现了什么线索?”路攸狐疑地问。 陆晚缓缓扯出个笑来,“当然是推测,但总归是一个明确的方向,好过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想要更多的线索 还是得从NPC身上下手。” “啪啪啪。”医生拍了拍手,毫不吝啬多陆晚的欣赏,“我们俩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也觉得,应该先把这些住户搞清楚,再找出他们和公墓的关联。” 这个会开的没什么营养,无非就是各自试探底细罢了,阿九听的无聊,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便拉着陆晚要走。 “你好像不是很待见我?”医生叫住了阿九,气定神闲地走了过来,眼里带着探究。 阿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对着个想取你脑袋的人,能有好感吗?” 这话说的直白,旁边看热闹的丰子行差点没笑出声,医生也明显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在这么多玩家面前,毫不避讳地说这些。 阿九没给他回话的机会,拉着陆晚果断下了楼,丰子行自然也是不乐意和医生这些坏心眼的人待一块的,见状也悄悄溜走了。 三人回到三楼,见304的女人正趴在阳台上,身上仅穿了件真丝睡袍,姿态慵懒。 陆晚冲丰子行使了个眼色,丰子行想到早上他交代自己的事情,心里叫苦连连。 阿九还不忘伸手握拳做鼓励状,小小声说了句:“加油,尽情施展你的魅力吧!” 丰子行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笑眯眯地走向阳台边的女人。 两人挨的极近,声音又很小,阿九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但是看女人被逗的笑靥如花的样子,进展看来还是蛮顺利的。 女人媚眼如丝,伸出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勾住丰子行的领口,娇声道:“有什么话,我们进房间聊啊?” 丰子行脸上堆着笑,心里默默流着泪,扭头看了眼阿九和陆晚,他俩倒是很默契,几乎同时冲他挥了挥手。 直到丰子行跟着女人进了房间,破旧的防盗门被关上,阿九这才收回视线,“丰子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陆晚:“只要他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不会有事,他要是坚持不住了会给我们发信号,我们就立马冲进去。” 那个女人戒心很重,而且只对丰子行感兴趣,所以他是最佳人选,就看他能不能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了。 无名公墓(6) 丰子行跟着女人进了房间,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女人轻佻地摸了把他的下巴,笑着道:“你紧张的样子,更可爱了呢。” “姐姐,你一直一个人住吗?”丰子行咬着牙,忍耐着不去推开面前纠缠不休的女人。 “叫什么姐姐,把我都叫老了。”女人嗔怪道,“叫我阿珍吧,我喜欢男人这么叫我。” “阿珍姐,你要不跟我聊聊你的事情吧,还有这栋楼其他的住户,你跟他们都熟悉吗?”丰子行单刀直入地问。 阿珍走到橱柜前,拿了两瓶二锅头,冲着背靠在门板上的丰子行摇了摇,“一杯酒,一个关于这栋楼的小故事,怎么样?” 丰子行眼睛一亮,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好歹也是夜店小王子,算不上千杯不醉,但也鲜少遇到敌手,于是摩拳擦掌,做足准备功夫后,两人盘坐在茶几旁边,开始比酒。 丰子行率先喝完一杯酒,还将酒杯倒过来晃了晃,然后迫不及待地听阿珍讲故事,陆晚提前跟他说过, 这些都可能隐藏着通关的线索。 “那我们就先从101那个讨人厌的老太太说起吧,她是这栋楼的第一个住户,一直独来独往,平常什么东西都喜欢往家里拣,冬天还好,一到夏天就恶臭漫天,苍蝇小强爬到了走廊上,最惨的是一楼其他住户,投诉了多少次也不管用,有一次保安趁她没在家,悄悄一把火把她的垃圾全烧了……”阿珍眯着眼睛,说的绘声绘色,丰子行听的正起劲,接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啦,哪有那么多的然后。”阿珍喝了口酒,两颊酡红,身子也不老实地往丰子行身上靠。 丰子行总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但是眼下骑虎难下,他只能不动声色地避开阿珍的撩拨,接着往下喝,又是一杯白酒下肚,他的脸也开始发烫,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好了,下一个。”丰子行有点急了,眼看着阿珍的手已经慢慢抚向他的小腿,轻轻滑动着,还不忘一个劲冲他抛媚眼。 “102和103的住户都搬走了,只剩104,也就是保安的宿舍,保安人挺正直的,就是有点势利眼,欺软怕硬,他和101老太太已经起了很多次争执,甚至有一次闹的厉害,还放话要杀了她。”阿珍说到这,手已经摸到了丰子行的大腿。 丰子行捉住她的手,挡住她继续向上的攻势,只觉像摸着一块冷冰冰的石头,没有半点人的温度。 “要不,咱们先中场休息,等会再继续讲故事……”阿珍语气暧昧,尾调上扬,俯身压向丰子行,红唇也凑了过来。 “别啊,那个来日方长,你先把故事讲完,我们再谈别的……”丰子行伸手捂住阿珍的嘴,脑袋一个劲后仰,躲避她的亲吻,这女人虽然看起来娇弱,力气却大的很,他一时竟难以推开。 此时阿九和陆晚正贴着墙壁听隔壁的动静,“怎么办,这样下去丰子行怕是抵挡不住要失身啊。”阿九捂着唇,震惊地听着隔壁传来的暧昧声响。 陆晚低头在白纸上写写画画,闻言抬头道:“他撑不住了,我们就冲进去。” 话音刚落,一只灵蝶从门缝里钻进来,传音道:“SOS,help,help,撑不住了……” 阿九唰地起身,一脸正气地回道:“等着,我去救你。”陆晚搁下笔,也准备跟过来,阿九看了眼他纸上画了一半的草稿,制止道:“你还是先把东西画完吧,我自己可以搞定。” 陆晚将纸迭好,塞进口袋,“没事,现在信息不全,图也没法画完。” 两人来到304门口,阿九简单粗暴地抬腿将门踢开,屋里的画面实在香艳的让人有点难为情,酒气和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极为刺鼻,室内的双人床上,阿珍香肩半露,薄如蝉翼的睡裙已经卷到了小腹,露出纤细笔直的双腿 丰子行的衣服也被剥的七零八落,被阿珍牢牢按在身下。 听到门口的动静,丰子行偏过头来,脸上赫然映了好几个唇印,见援兵来了,丰子行简直快喜极而泣,“你们怎么才来!”再晚一丢丢,他可就真失守了。 阿九双手捂住脸,眼睛从手指缝里往外看,“我们一听见你的呼喊就立马过来了啊,那个说实话,其实人家长得也不错,身材还这么好,你要不就从了她吧。” “我现在可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丰子行趁着阿珍被门口的两人吸引,一鼓作气推开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的女人,顺势滚下了床,然后连跑到爬地冲向门口。 “别跑啊,小哥哥。”阿珍速度奇快,瞬间就飘到了丰子行的身后,伸手便要把人抓回去。 阿九身形一动,抬手捉住阿珍的手腕,身子也挡在了她和丰子行的中间。 “别多管闲事,你自己有男人了,还不准我找乐子了?”阿珍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指甲陡然变的长而锋利,冲着阿九的咽喉抓去。 阿九脑袋微偏,侧身躲过她的攻击,顺手拿起身边的酒瓶,猛地砸向阿珍的脑袋。 阿珍抬手去挡,酒瓶被她的手腕震碎,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阿九趁势一跃而起,蹬向阿珍的胸口,阿珍被蹬飞在床上,第一回合落了下风,门口原本想要落荒而逃的丰子行,见形势对自己有力,竟然在一旁拍手叫好。 阿珍见丰子行薄情寡义的样子,怒火中烧,变得更加狂暴,头顶的灯泡伴随着咔嚓一声,整个房间瞬间陷入黑暗,隐约能看见阿珍的身影在月光下缓缓飘起,在半空中犹如鬼魅。 “你们三个,谁都别想离开。”阿珍飘在半空中,脸色惨白,声音凄厉幽怨。 “现在把你送出去还来得及吗?”陆晚转头对着丰子行道。 丰子行一把将陆晚抱住,一副你可千万别把我丢下,我就赖上你的架势,他只需要拉着陆晚,反正阿九肯定不可能让陆晚出事,他抓着陆晚,等于抓了个护身符。 无名公墓(7) 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将整个房间照亮,恍如白昼,丰子行看着陆晚手里拿着的手电筒,惊叹道:“你这灯挺亮啊!” 原本还凶神恶煞的阿珍忙捂住脸,强烈的白光照在她的身上,原本白皙的皮肤竟然出现烧焦的痕迹。 丰子行忍住恶心,想到刚才爬在自己身上的是这样的东西,胃里就一阵翻腾。 “你这不是手电筒,而是个照妖镜啊!”阿九挡在两人面前,还不忘偏头调侃道。 “你才是妖精!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阿珍面目变得更加狰狞,周围的墙壁上都出现了烧焦的痕迹。 她的故事并没有讲完,叁个月前,保安将老太太房间里的垃圾都堆到楼下,并浇了汽油,想着一把火烧完,没成想那日突然刮起了大风,一点点火星子刮到了阳台晾着的被子上,于是整栋楼都烧了起来。 她平常就爱收藏些酒,那火碰上她房间里的酒精,燃烧的更厉害,她根本来不及往外逃。 老太太回来看见自己的家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也毅然决然地走进了火光之中。 “你们两个大男人,躲在一个女人后面,丢不丢人!”阿珍指着陆晚和丰子行骂道。 本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心理,她开始挑拨起来,于是对着阿九道:“你的身手是挺好,但是那两个男人竟然让你在前面冲锋陷阵,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这样的男人早晚会背叛你,你要不考虑留下来跟我一组,别管他们死活了。” 阿九直接反手一个酒瓶扔过去,阿珍侧身避了一下,酒瓶砸在墙上,酒水和玻璃碎片碎片散了一地,阿珍看着有点心疼,“你生气就生气,别拿我的酒撒气啊!” “我们家晚晚才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他能耐大着呢!”阿九化身护夫狂魔,坚定不移地维护陆晚。 陆晚愉悦地伸手勾住阿九的小指,在阿珍这个红眼怪的面前正大光明地秀起了恩爱。 丰子行本以为阿九也会顺带着夸一下自己,没成想等了又等,人家压根没瞧自己一眼,得,他就是个陪衬好吧。 “真没意思,男人不爱我,女人也不爱我。”阿珍瞬间丧失了斗志,随手拿起身边的酒瓶,喝了口酒,然后摆了摆手道:“你们走吧,我不会再给你们讲故事了,你们这些人,一肚子坏水,都需要改造!” 门自动打开,外头新鲜的空气涌进来,丰子行率先冲了出去,生怕她反悔,陆晚牵着阿九正准备走出去,在门口停了停,偏头对着借酒消愁的阿珍道:“没事,我们已经不需要故事了,你刚才透露了比故事更重要的东西。” 阿珍疑惑地啊了一声,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口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踪影。 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她气恼地一拍桌子,桌子应声而碎。 叁人再次回到隔壁303,陆晚将画好的图纸摊开,清了清嗓子,“我们一开始其实进入了误区,看见这十座公墓,刚好又对应十个住户,所以理所当然地想到将住户和那无名公墓一一对应,于是就有了周奇和木易半夜偷埋老太太尸体这件事,但是周奇和木易的失败,证明了我们的想法有偏差。”陆晚说着在纸上画了一个叉。 丰子行摸了摸后脑勺,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这次副本通关的线索和那十个公墓没有关系?” 陆晚摇了摇头,“也不是,肯定是有关联,但不一定是人,也可能是别的物件。” “不过,你这画画水平可以啊,这大楼的平面图,每一户的住户信息都标记好了,一目了然。”丰子行指着纸上的单元楼图形道。 “你这几个涂黑的是什么意思?”阿九也凑过来瞧,发现有几户涂成了黑色。 “公墓和这栋楼是正对着,按理说我们在那个方向往这边看的时候,是看不到房间的灯的,但是我们那天来的时候明明看见了这栋楼亮着几个灯。”陆晚将涂黑的地方圈了起来,那是他记忆里,刚来到这个副本的时候看到的场景。 “我咋记不得看见灯,可能当时注意力都在那几座墓上了,有没有灯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丰子行其实很想质疑一句,会不会是陆晚记错了,但是阿九在旁边虎视眈眈的,他怕挨揍,想想还是算了。 “你这个纸上画的东西都搞明白了,是不是就能找到通关的办法了?”丰子行状似不经意地试探道。 陆晚嗯了一声,随口道:“差不多吧。” 几人正琢磨着,外头传来医生的声音,丰子行虽然很不想跟他打交道,但也没有让人吃闭门羹的道理,只能起身给他开了门。 来的不止医生一个人,还有路攸,两人刚走进来便注意到了陆晚手里的图,路攸疑惑地指着那张图问:“那上面画的是我们现在待的这栋楼吗?” 阿九双手把图捂住不让他看,一副护崽的样子,“我说不是你信吗?” “别那么小气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信息共享吗?”路攸厚着脸皮凑了过来,没有半点眼力见。 医生也很感兴趣地看着被阿九挡住的图纸。 “谁跟你说好了,反正我没说。”阿九满脸写着拒绝,丰子行在旁边偷着乐,整个极乐之城敢当面呛这两位大佬的人,屈指可数,偏偏让他瞅见了,果然很有意思。 陆晚宠溺地拍了拍阿九的脑袋,替她顺毛,“没事,给他们看吧,必要的时候,还需要他们搭把手。” 陆晚都点头了,阿九也没了藏着掖着的必要,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缩回手,还不忘瞪了眼站着的两个笑面虎。 这房间可没有多余的板凳给他俩坐。 医生摸了摸鼻子,掩饰住眼底的杀意,接过陆晚递来的图纸,外行人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是他却一眼便看出了这张纸上出现的线索,的确是个好东西,他不由得对陆晚多了几分欣赏,准确的说,是对陆晚的脑袋。 无名公墓(8) 医生手指轻轻抚过纸上的文字与线条,指腹发出不易察觉的金色光芒,转瞬即逝,在他身后的路攸无声看了眼他的小动作,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反正事不关己,他乐的看热闹。 “看不懂,你能跟我们解释一下吗?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透露太多,我们也不会勉强。”医生将纸还了回去,然后耸了耸肩,态度竟出奇的多了几分谦恭,丰子行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他了解的那个医生吗?啥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陆晚倒是没有怀疑太多,反而好心地向他说出了自己的发型,“这栋楼里失了火,没有人逃出去,所以那十座无名公墓就没了意义,因为他们原本就是死人,甚至他们连这栋楼都出不了,我们上午也和隔壁交过手,这里的鬼魂能力不像能在短时间内抹杀两个玩家,现在公墓和这栋楼的联系存在一些疑团,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头绪。”陆晚罕见地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 医生眼里闪过一抹惊讶,“没事,现在还有时间,我相信以你的头脑,一定能很快解开谜团。”这一顿恭维听的阿九诧异地眯起了眼,总觉得有猫腻。医生顿了顿,察觉到阿九不太友善的视线,他又对着阿九道:“你也不用这样防着我,我说了,我现在对你身边这位,比对你的兴趣更大些。” 一支黑笔以极快的速度从医生的脸颊擦过,深深嵌进他身后的墙壁之中,医生脸颊察觉出一丝痛痒,他伸手抹了把脸颊,指尖传来黏腻的触感,鲜艳的血迹印入眼帘。 阿九依旧保持坐着的姿势,只是歪着脑袋,冲他盈盈笑道:“可惜了,偏了点,本来应该戳烂你的嘴才对。” “呵,脾气真大。”医生脸上闪过阴婺的神色,路攸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冲动,医生这才勉强压抑住心里翻涌的杀意,深深看了眼陆晚和阿九两人,这才转身气愤地离开。 这栋楼里的夜晚温度相比白天要降了不少,渗人的凉意弥漫在各个角落,从薄薄的衣料钻进皮肤中,渗进骨缝里,随着血液流动,直到身体的温度也跟着下降。 阿九做了个噩梦,梦里是一片荒地,乌鸦在枝头吵个不停,树影婆娑间可以看见一座孤坟立在那里,墓碑上刻着红色的小字,被薄薄的青黑色雾气 笼罩着,她慢慢走近了些,直到来到墓碑前,这才发现墓碑上刻的竟然是陆晚的名字。 一道惊雷伴随着闪电猝不及防地从夜空中劈了下来,将坟墓从中间劈成两半,露出里面的黑色檀木棺材。 她下了极大的决定才鼓起勇气将棺材掀开,直到看见里面是空的,这才松了口气,这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九转身看过去,医生满身血迹,狞笑着站在她身后 手里拎着一个圆滚滚的脑袋…… “啊……”阿九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明明房间冷的像冰窖,她的身上却已经被汗水浸湿,额角的发紧贴在脸上,心也慌乱地跳个不停,她下意识地伸手往身边摸去,手下的床铺触感冰冷,人不像刚刚离开的样子。 窗外的天依旧浓稠的像墨,这个时辰他不可能独自出门,她慌忙起身冲出房间,阳台空无一人,楼下的广场光秃秃一片,也没有半点陆晚的踪影,她转头走到301,用力地拍门。 丰子行睡得迷迷糊糊,被拍门声吵醒,吓得他差点以为是303的那个酒鬼来找他麻烦,直到听见门外是阿九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顶着个鸡窝头出来开了门。 “快把你的灵蝶召唤出来,陆晚不见了!”阿九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带着一丝哭腔,丰子行片刻的愣神后,这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他也来不及拾掇自己,立马召唤出灵蝶,然而灵蝶这次却好像失了方向感,在他眼前迷茫地转了两圈,又回到了他的指尖,停在他指尖不动弹了。 “它这是什么意思!偷懒吗?”阿九急的伸手要去捉灵蝶的翅膀,灵蝶吓得扑棱起来,往丰子行身后藏。 “不是不是,它说它找不到,我也很少碰到这种情况。”丰子行将灵蝶收了起来,尴尬地回道。 “它为什么会找不到!上次在海底它不是很容易就找到了吗?”阿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问题问出来她心里便已经隐隐猜到了答案。 丰子行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我的灵蝶如果找不到方向,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周围有高级干扰道具,让她没有办法寻到陆晚的痕迹,还有一种就是,陆晚已经……”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是阿九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阿九沉默了一瞬,然后哦了一声,扭头就往楼上走,丰子行猜到她要去干什么,连忙跟了上去,边走边劝道:“你可别冲动啊,那个医生手段多的很,更何况旁边还有个路攸,他俩拥有一整个公会的资源可以利用,你我俩加一块都斗不过人家。” “你别在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我不信陆晚那么容易就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阿九说着拔下发上的簪子,那簪子在手心不断变幻,直到变成一柄乳白色接近透明的长剑,剑身薄而泛着浅色的光晕,上面隐隐有龙纹浮动,丰子行猜测,这剑一定很锋利,这是他第一次瞧见发簪还能变成这样,对阿九的实力,他到底还是低估了。 阿九很快便来到医生的房间门口,没有过多的废话,她直接挥剑将门劈成两半,门板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医生穿着整齐,端坐在床边,见门口来势汹汹的阿九,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 “你这武器挺不错,放在路攸那那么久,路攸居然都没发现这是个宝贝。”医生视线落在她的剑上,言语间满是垂涎。 路攸也听到了隔壁的动静,走出来看见阿九杀气腾腾地站在医生门口,正准备关心一下怎么回事,下一瞬阿九已经挥着剑径直对着医生劈了下去。 无名公墓(9) 金色大厅的正中央,六把纯金镀成的椅子围成一个半圆,半空中虚浮着大大小小的投影。 “金子闫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地俗不可耐,好好的会议室非搞得这么金碧辉煌的,真刺眼。”两个身穿黑袍戴着兜帽的男人从大厅入口走了进来,左边的男人边走边吐槽道。 “嘘,可别让他听见了,那个老家伙记仇的很。”右边的男人压低声音提醒道。 “哼,我才不怕他。”话是那么说,但声音却低了下去,显然对这里的主人还是有点忌惮的。 两人刚刚坐定,陆陆续续又来了两人,一男一女,皆是黑袍加身,兜帽遮脸。 “诡谲之城又迟到?”金子闫是个圆脸胖子,声音洪亮,人未到,声先至,穿着金线绣成的长袍,腰上松松垮垮地系着金丝带,一出场便洋溢着浓浓的奢靡之气。 “他呀,天天只顾着陪着小娇妻,哪次开会不迟到。”作为场上唯一的女性,声音里多少沾了丝醋意。 “风卿,你不会还对昼川念念不忘呢吧?”旁边的男人八卦道。 风卿兜帽下的脸瞬间燃起怒意,“啪”地一拍桌子,“孟溪你胡说什么,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吵什么吵,极乐之城重在极乐,哪容你们在我这吵吵闹闹的。”金子闫一板脸,然后撩袍坐了下来。 这时屏幕正中央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其他的投影都挤到了边缘。 “这是海神族的力量?”孟溪瞪着眼睛喃喃道,几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海神族已经消失了上百年,除了昼川家那位,难道海神族还有后人?”与孟溪一起的男人难以置信地开口。 他们皆是一城之主,手下掌管着千万个副本和无数的玩家。 “海神族后人在哪里?”清润悦耳的男声在门外响起,紧接着,一个穿着中式唐装的男人缓缓走了进来。 男人乌黑的发,眼皮很薄,全身散发着沉郁的气质,他便是忘虚六城之中,最年轻的城主,诡谲之城昼川。 画面里的两个人正打的不可开交,整栋楼瞬间沦为废墟,NPC们四处逃窜,嚷嚷着再闹腾下去,这个副本就要崩坏了。 乌云之下,阿九的剑和医生的两把半臂长的手术刀交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双方一触即分,医生的脸上划了好几道口子,依稀能看见伤口下的白骨。 然而他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笑的越发癫狂,“你就算杀了我,你也找不到他哈哈哈哈哈。” 阿九手指攥紧了剑柄,剑尖指向狂笑的医生,连续不断地向前刺剑,眼里只剩无尽的杀意。 “那我就让你给他陪葬!”阿九闪身向前,身形弹地而起,双手紧握住剑柄,剑锋寒芒微闪,在医生错愕的视线下,剑锋从医生的脖颈斜劈而过。 画面外猝不及防响起一连串的掌声,孟溪一脸兴奋地道:“这一招真漂亮!我可以要个她的联系方式吗?” 昼川轻飘飘地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很明显,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字,“你也配。”画面里的很有可能是他的小姨子。 “我要把她带回诡谲之城。”昼川漠然开口道。 “这……”金子闫心里打起了算盘,脸上却做出为难的表情,“你也知道的,这不合规矩啊,她既然是我极乐之城的人,哪怕死,也是我极乐之城的鬼。” “条件随便开,人我要带走。”昼川简明扼要地回道,他向来没什么耐心,这女子如果真的是海神族的后人,他怎么都得带回去,不能让她独自留在金子闫这个垃圾手里。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金子闫眯起了眼睛,他也知道昼川的脾气,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如果再不松口,以昼川护短的性子,怕不是要把他这屋顶都给掀了,他心里权衡了下利弊,然后状似无奈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把人交给你,但是上面那如果怪罪下来,可跟我没关系,都是你逼我的。” 昼川轻嗤了一声,随意地摆了摆手,虽然他很讨厌这种会议,但是好在此次收货颇丰,这么一想,他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副本里,阿九看着医生的尸体,再次举起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这时躲在远处的丰子行跌跌撞撞穿过一地的碎石冲了过来,“我的灵蝶好像有反应了。” 阿九收回手,手中的剑再次划成了伏龙簪,她的眼神重新聚焦在丰子行的身上,麻木的神色终于松动了些,“他在哪?” “之前应该是医生使了道具,所以我的灵蝶才感应不到,现在医生死了,道具自然失灵了,灵蝶说陆晚就在我们附近。”丰子行指了指在眼前扑闪着翅膀的灵蝶。 灵蝶在半空中转悠了一圈,然后似乎找准了方向,冲着公路对面的墓园飞了过去。 阿九连忙跟在灵蝶后面,直到走近了,这才注意到原本空着的公墓已经被填了起来,十座水泥砌成的公墓整齐地排列着。 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个噩梦,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水泥下埋着的陆晚。 “他在哪一座墓里?”阿九看向停在半空中的灵蝶,即使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灵蝶似乎有些犹豫,扑闪着落在一座墓碑上,嗅了嗅,然后又换了一块墓碑,直到十座墓碑都嗅了一遍,迷茫地在半空中转圈圈。 丰子行有些尴尬地说道:“它说它不确定是哪一座,但肯定就在这十座里面,咱们一个一个挖开看吧。” 阿九凉嗖嗖地看了眼灵蝶,灵蝶吓得抖了抖,差点没从墓碑上摔下来,丰子行眼疾手快地把它接住,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你别吓它了,它还是个孩子,已经尽力了。” 灵蝶蹭了蹭丰子行的掌心,以示委屈,芝麻大的小眼睛里甚至还隐隐闪着泪光。 阿九收回视线,走到第一个墓前,手中的簪子再次化为长剑,第一个公墓瞬间被劈成两半。 无名公墓(10) “砰、砰、砰……”一颗蓝色的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着,它被泡在一个盛满药水的生物舱中,心跳声回荡在整个实验室内。 陆欣舟纵然见惯了各种惊奇的事物,还是忍不住感叹这些鱼人的生命力,相比较人类而言,人类的身体实在太过脆弱了。 “这颗心脏是01批次里最年轻有活力的,小晚身体里的血液已经有了鱼人的基因,应该不会对这颗心脏有排斥作用。”陆欣舟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想到接下来的手术,如果成功了,将会是她的研究生涯中最完美的一场实验。 阿九再一次劈开一座坟墓,这已经是她劈开的第九座,她的虎口已经渗出血来,血落在地上,原本枯败的野草瞬间舒展着身姿,焕发出极旺盛的生命力,萎靡枯黄的叶子也变得嫩绿。 丰子行麻利地跑过去掀开裸露在泥土外面的棺材,在经历了八次落空之后,他也不禁对灵蝶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棺材掀开后,他看到里面的场景,脸色变了变,阿九不明所以地走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次不是空的,一个约一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大人的白衬衫,身子蜷缩在与他体积完全不符的衣服里,正捂着毛茸茸的脑袋,背对着他们,趴在棺材里。 小男孩听到动静,小脑袋从胖乎乎的手臂里钻出来,他的眼睛是蔚蓝色的,皮肤也泛着淡淡的蓝,他的五官和陆晚有几分相似,身上穿着的也是陆晚的那件白衬衫。 “这是陆晚的私生子?”丰子行脑洞大开地指着棺材里粉雕玉琢的小孩。 阿九蹲下身子,视线与男孩平视,试探地喊了声,“陆晚?” “晚。”男孩奶声奶气地回道,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湛蓝的眼睛露出一丝迷茫,看着阿九和丰子行,像看着两个陌生人。 灵蝶绕着男孩飞了一圈,试探性地嗅了嗅,然后落在了男孩的肩膀上。 男孩偏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落在自己肩上的灵蝶,灵蝶也睁着眼睛与他对视,四目相对,画面看起来有那么点萌。 “抱抱。”男孩看向阿九,张开双臂,宽大的袖子也跟着抖了抖,阿九皱着眉没有动弹。 丰子行看不下去了,伸手将孩子捞起来抱在怀里,然后细细地瞅了眼怀里的小孩,越看越不对劲,意识到什么之后,他吓得脱了手,怀里的娃娃眼看着要摔在地上,阿九眼疾手快地拎住孩子的衣领,像拎着一个玩具。 极乐之城,玩家公寓。 丰子行和阿九坐在沙发上,看着小陆晚和圆圆在地毯上玩的不亦乐乎,圆圆一会变出一个冰激凌,一会变出个玩具,把小陆晚逗得咯咯笑。 “你说,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丰子行摸着下巴,一脸费解地问。 阿九轻叹了口气,她大概能猜到些什么,那会陆欣舟用海神族人的血做药,喂了陆晚很长一段时间,间接导致了他也拥有一部分海神族的能力,只是这个能力并不完整,所以会有一些副作用。 “有没有什么道具能让他快点长大的?就跟那种神药一样,洒在种子上,种子就能立马开花结果,小树也能短时间内就长成参天大树。”阿九随口问了句,她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没成想丰子行还真从系统的道具库里找到了些线索。 “有一种药叫未生,功效和你形容的差不多,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的道具,但是因为比较特殊和稀有,所以整个极乐之城只有一株,在拍卖阁里,不过,拍卖阁要两个月之后才能开放。”丰子行将资料找出来给她看,虚空中出现神药的投影 那是一株幽蓝色的花,只有一个花瓣,无茎无叶,灵蝶原本正趴在角落里休息,突然瞥见空中出现一朵花,立马扑腾着翅膀想要躺在花瓣上,然而那毕竟只是个虚影,它一下子扑了个空,于是迷茫地嗅了嗅,然后垂涎欲滴地看着摸不着的花瓣。 “我这灵蝶样子是挺可爱,就是笨了点。”丰子行看它憨头憨脑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阿九看了看花,又看了看一脸天真的小陆晚,“也就是说,这两个月我们还得带着这种状态的他进副本吗?” 丰子行摊了摊手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那个拍卖阁能硬闯吗?或者偷呢,让你的小蝴蝶飞进去把偷出来。”阿九开始认真盘算起来,哪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丰子行听乐了,“你指望它替你去偷东西,你可真太高估它了,估计连门都没进,就让守卫给灭了。” “那它这么弱,你每次还带着进副本,为什么不选择强一点的道具。”为了平衡玩家和副本,每次进副本,所携带的道具都是有限的,否则大家都不断地迭加副本通关,这个游戏的难度就会降低很多。 灵蝶似乎听懂了这两人在说自己坏话,原本还兴致冲冲地转着圈圈,这会背过身去,飞到角落里,用翅膀将整个身子藏起来,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99。”小陆晚爬到沙发边上,伸出小胖手拉了拉阿九的裙角。 阿九看了眼他肉乎乎的脸,无奈道:“你别爬啊,能不能好好走路。” 小陆晚扁了扁嘴,似乎觉得阿九有点凶,于是也学着灵蝶,爬到角落里,小手环抱着膝盖,头埋在双臂里,看起来颇为可怜。 “这样肯定不行,我还是得去拍卖阁一趟。”阿九唰地起身,将簪子盘在发上,“你在家看着他,我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偷溜进去。” “要不我跟你一块吧,你一个人能行吗?”丰子行犹豫着说道,“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咱可以先跟他们友好地谈一谈,先礼后兵,主要拍卖阁有拍卖阁的规则,一般很难强制让他们营业。” 拍卖阁属于公会联盟管辖,不过阿九刚在副本里杀了他们的老大,也算是结下了梁子,对方应该不会那么好说话。 “弱者才会遵循规则,强者只会制造规则。”阿九看着悬浮的极乐之城地图,点了下拍卖阁的图标,冷声回道。 拍卖阁 入了夜,极乐之城依旧霓虹闪烁,阿九穿了身黑色紧身衣,戴个黑色鸭舌帽,像动作片里英姿飒爽的女特工。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对自己这身装扮还算满意,走出房间看见丰子行正在给小陆晚穿外套,小陆晚伸着胳膊,乖乖地让他帮自己穿衣服,还给他背了个黄色的小书包。 阿九看着小陆晚衣服上的卡通图案,再想到他长大之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不会要把他也带着吧?”阿九斜靠在墙壁上,一脸难以置信。 丰子行似乎还没转过弯来,理所当然地点头,“我们把他单独留在家里,万一遇到人贩子把他偷走怎么办?” “你知道我们是要去做什么吗?你带着他遇到危险怎么办?谁偷东西还带着小孩啊,影响多不好。”阿九和丰子行接触的时间越久,就越发觉得这个人简直是天真烂漫极了,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 丰子行想了想,似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惋惜地摸了摸陆晚的脑袋,还不忘柔声哄道:“你乖乖在家,等我们回来给你带宝贝。” 小陆晚眨着眼睛,像听懂了他的话,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极为乖巧。 阿九看着他俩父慈子孝的场面,总觉得很怪异,见不惯他趁着陆晚变成小孩就占人家便宜,于是伸手将他拽走,“喜欢小孩你自己找个女人生去,可别占陆晚便宜了,他可能年龄比你还大呢。” 拍卖阁在极乐之城的中心地带,外表看起来是中式复古风,共九层,夜晚亮着金色的灯,远远看过去,一片璀璨,极为耀眼。 由于现在并不是对外公开的状态,所以朱红的大门紧闭,白天丰子行派灵蝶从门缝溜进去,打探了一下内部的情况,里面到处是防盗装置,稍微不注意,就会引起警报,安保人员会在警报响起的三分钟内到达。 “这个门的开关在里面,我先让灵蝶进去帮我们把门打开,然后我们再溜到一楼的控制室关掉防盗装置,未生在六楼的草药舱。”丰子行简单描述了一下行动路线。 阿九点了点头,灵蝶缩小成薄如蝉翼的一片,从门缝钻了进去,然后轻车熟路地飞向门后的开关,那里有一排五颜六色的按钮。 需要按照正确的顺序依次按动不同颜色的按钮才能打开大门。 灵蝶在每个按钮上嗅了嗅,有点犹豫,然后思索了会白天看到的场景,丰子行在外面等的有点着急,低声传音催促道:“快点,我们时间不多。” 灵蝶深思熟虑了一番,然后信心十足地伸出小爪子,按了下红色的按钮,到第二个按钮的时候又开始迟疑了,丰子行接收到它传过来的画面,深吸了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提醒道:“红绿白黑蓝,这不还是你今天告诉我的吗?” 阿九扫了他一眼,不禁佩服他的耐心。 大门总算是开了,两人神情严肃,迅速溜了进去,小心避开头顶和脚下的扫描仪,猫着身子,慢慢往控制室移动,大厅是半圆形,中间用玻璃圆罩罩住不少金光闪闪的东西,但显然那些并不是最值钱的。 这个拍卖阁珍贵的东西显然不会大大咧咧地摆在最外面,供人参观。 两人来到控制室的门口,里面有两个工作人员正在打着瞌睡,这个时间点正是深度睡眠的时候,紧绷的神经在这时候也会忍不住松懈下来。 这次依旧是灵蝶打头阵,它似乎逐渐掌握了偷鸡摸狗的技巧,鬼鬼祟祟地从门缝钻进去之后,悄无声息地飞到控制台面,趁着那两工作人员合眼的时候,它立马按下了关闭按钮,整栋楼的防御系统失效,他们可以顺畅地穿行在这个楼里的各个角落。 “不过那两人怎么突然睡得那么沉?”阿九有点惊讶地扫了眼瞬间进入沉睡的两个工作人员。 丰子行脸上闪过得意的神色,笑着回道:“我在我的灵蝶身上洒了些致幻类的药粉,它煽动翅膀的时候,药粉就会被他们吸进身体里。” “你还挺深藏不露。”阿九抱了个拳,很不走心地夸赞了一句。 “这种低级的手段只能对付他们这些了,稍微敏锐一点的人会快就会意识到不对劲,根本不会给我得手的机会。”丰子行摸了摸鼻子,诚实地回道,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数的,从不会高估自己。 灵蝶白天已经勘察好路线,所以它们直接找到电梯上了六楼,到了六楼后,电梯门刚打开,一阵花草的香味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片葱翠的绿,各种花草掩映在绿色中间,浓郁的药香和花香融合,沁人心脾。 阿九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这个味道闻着都能使人四肢百骸都得到舒展,精神与身体双重的享受。 灵蝶看着一室的花花草草,简直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里,没等阿九和丰子行出手,它已经一头栽进了花海中,身子仰躺在一枝粉色的花瓣上,然后开心地打起滚来。 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丰子行也就没有管它,让它自个在花里蹦跶,两人在各种花草里穿梭,细细找寻他们要的那一株。 只是这里的植物实在太多,简直像一个野生植物园,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花花草草生长在一起,有的甚至还埋在宽大的绿叶子下面,不仔细找很容易被忽略掉。 两人只能耐着性子弯下腰慢慢查找,直到在最角落里找到了那一片藏在叶子深处的“未生” 阿九正准备伸手去摘,丰子行连忙把她拦住,“不能直接摘,会枯萎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玻璃罐,宽口的玻璃罐小心地贴近“未生”的花瓣,花瓣接触瓶口便自动滑了进去。 丰子行用塞子将玻璃罐口封好,这才松了口气,“走吧。” 两人也不贪,拿到东西就准备走,结果看见灵蝶已经变成了半人高,翅膀上还背了好几株珍贵的草药,根部还沾着泥土,它也还挺机灵,把草药枯了,还知道连根一起拔。 神秘女子 “放回去。”丰子行板着脸训斥道,颇有种家长训小孩的感觉。 灵蝶犹豫了一下,求救的目光看向阿九,阿九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一挥手道:“拿吧拿吧,来都来了。” 阿九这么一说,灵蝶瞬间有了底气,驮着那一堆花花草草就往外飞,丝毫不觉得累。 两人一蝴蝶安全迅速地回到电梯,一切都很顺利,直到电梯下行的时候,三楼的指示灯突然亮了起来。 阿九看向丰子行,丰子行立马举起双手,无辜地回道:“我没按啊。”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电梯的门已经缓缓打开,两个身形高大,手拿冲锋枪的男人站在门口。 四目相对,阿九率先反应过来,身形一晃,瞬间移到对方眼前,手中的簪子划过男人的脖颈,男人瞪大眼睛,倒了下来,阿九趁势夺过他手里的枪。 另一个男人已经反应了过来,端着枪对着阿九便是一通扫射,丰子行忙祭出一个防护盾道具,挡住了对方的第一波攻击。 三楼也陈列着不少珍贵的道具,虽然都有保护罩,但是被特制的子弹扫到,还是容易出现裂纹,阿九拉着丰子行躲到展台后面,守卫顾忌着陈列的道具,不敢再轻易开枪。 打斗的动静很快便引来更多拿着武器的守卫,阿九拔下发簪,手中的簪子化成长剑,正准备找机会冲出去,突然天花板上传来一阵铃铛的声响,一个穿着红色纱裙,金色头纱遮面的女人,从天花板缓缓落了下来,女人双臂展开,衣袖纷飞,手腕上戴着纤细的金丝手镯,赤着脚,脚踝处系着银制的铃铛,每走一步,脚上的铃铛就发出叮铃的清脆声响。 女人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别样的风情,守卫们的视线都忍不住在她的身上驻足,女人隔着面纱扫了眼躲在暗处的阿九,丝丝金线从镯中飞出,那金线细的肉眼难以捕捉,精准地勒住守卫的脖子,片刻间,地上便多了一堆尸体。 丰子行看着眼前的蛇蝎美人,心想着居然有下手比阿九还狠的女人。 阿九看出对方对自己并没有敌意,于是起身走了出去,探究的视线打量着眼前的神秘女子,“你为什么要帮我?” 神秘女人也在打量她,却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视线在阿九手上的伏龙簪上停了停,然后陡然消失在原地,空气中还残留着丝丝异香,那是女人身上的味道。 来不及细想,在惊动更多人之前,阿九只能带着丰子行先回去,今晚的行动实在有点太过顺利,好像有人在背后默默替她摆平了一切。 回到酒店房间后,两人这才松了口气,阿九从玻璃罐里小心地将花瓣取出,然后一手捏着小陆晚的两颊,迫使他张开嘴巴,另一只手迅速将花瓣喂了进去。 小陆晚咽下花瓣后,砸吧了两下嘴,似乎在品尝味道,但是咽的太快,并没有尝出什么来,只无辜地睁着眼睛看着阿九。 阿九屏气凝神,等着他的身体发生变化,然而过了许久,他依旧还是一岁小孩的模样,甚至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这东西为什么不灵呢?”阿九皱着眉,开始怀疑人生,折腾了一晚上,结果拿回来的东西还不起作用。 丰子行蹲在旁边观察了会,安抚道:“有可能是药性还没挥发,再等等看看,按理说不应该啊。” 灵蝶躲在一边,亲眼见证了阿九喂小陆晚吃花瓣的过程,也学着咬了口自己带回来的花草,结果刚吃了一口,就发现不对劲,痛苦地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丰子行这才发现灵蝶不对劲,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灵蝶眼泪汪汪地指了指被咬了个缺口的花,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表情委屈极了。 “让你瞎吃东西,你把吐出来啊。”丰子行伸手去拍它的背,那画面多少有点怪异。 阿九看着一人一蝶在那折腾,好心提醒道:“要不你试试什么海姆立克,看看能不能帮它把吃进去的花瓣给弄出来,实在不行我就用我这剑帮它把肚子剖开,反正它这个身体你可以再捏一个出来是吧。” 灵蝶一听阿九要剖自己的肚子,吓得扑闪着翅膀在房间里乱飞,又因为实在难受,飞到半空又再次摔了下来。 这一摔,摔在柔软的地毯上,灵蝶突然被一团紫色的光包裹着,等到光芒散去的时候,地毯上已经没有了灵蝶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紫色长发,不着寸缕的女人,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瞳孔也是淡淡的紫,眼神迷茫纯净。 丰子行惊讶地睁大眼睛,下一瞬才反应过来,对方没有穿衣服,又连忙移开眼,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阿九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从沙发上抽了张毛毯裹到她的身上,将她的身体遮挡住。 “你的小蝴蝶还能变成人形?”阿九偏头对着丰子行说道。 丰子行半晌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一脸荒唐地回道:“我也不知道啊,从来没听说道具还能变成人的。” “难道是因为吃了花的缘故?”丰子行指着被她啃了一半的花道,那花也不知道有什么功效,是它自己背回来的,和它一样是紫色的,但是已经成了半枯萎的状态。 灵蝶将手从毛毯里伸出来,好奇地看着,毛毯因为它的动作从肩头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吓得丰子行连忙移开视线,大声呵斥道:“赶紧变回去变回去。” 灵蝶被他的呵斥吓了一跳,苦恼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在思考怎么变回去。 阿九坐在一旁看戏,还不忘说风凉话,“我倒觉得变成人也没什么,多可爱啊,又能给你当道具,还能给你当媳妇。” 灵蝶歪着脑袋看向阿九,似乎在思考媳妇是什么意思。 丰子行无奈地回道:“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了,它只是个灵蝶,就算外表再像个人,它也不是人啊。” 护短 金子闫收到拍卖阁被袭击的消息,惊讶过后,顿时火冒三丈, 一掌拍碎面前的桌子,嚷嚷道:“谁那么不长眼!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助理犹豫了一下,将拍卖阁当时发生的事故投影给他看,金子闫看到投影里阿九的身影,不免头大,直到后面红衣女人出现,一招灭掉所有守卫,他忍不住长叹口气,真是要了命了,一个两个都是祖宗。 但是这件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然他在手下面前还怎么立威,这么一想,他立马起身拿起外套,又叫了两个得力的手下,怒气冲冲地点开了诡谲之城的地图。 诡谲之城,一向神秘孤傲的城主大人昼川此刻正半跪在地毯上,宽厚的掌心捧着女人白嫩的小脚,神色温和地替她涂着指甲油。 金子闫被守卫拦在门外,本就压抑着火气,此刻更加不耐烦了起来,怎么的,连个守卫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吗,好歹自己也是一城之主。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你们城主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还需要我在门口等!”金子闫一甩袖子,气的声音又拔高了好几度。 守卫依旧无动于衷,屋内的山奈却听不下去了,“让他进来吧,吵的我耳朵疼。” 昼川还不知道拍卖阁发生的事,纳闷道:“平常他很少登我的门,今天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吵吵嚷嚷地要见我,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和金子闫关系不算亲近,忘虚六城城主互相都不是太待见。 山奈轻咳了一声,有点心虚,昼川挥了挥手,让守卫放人进来。 金子闫整了整衣领,这次他是受害者,理也直,气也壮,于是昂首阔步往里走,想着一回怎么着也得让对方给自己点好处。 屋内是古色古香的装扮,低调中透着典雅,一进门便能扑鼻的香气,山奈依旧一身红衣,半卧在软榻上,乌发披散,没有戴面纱,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女人皮肤娇嫩白皙,眸若秋水,盈盈水眸扫了眼金子闫,金子闫便觉得心神跟着晃了晃,察觉到昼川带着凉意的视线,金子闫连忙别开眼,心想,一直传闻此女有媚术,曾经在忘虚引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刮我这来了。”昼川在外人面前一向清冷自持,谁也不放在眼里,除了房间里这娇软美人。 金子闫一屁股坐在客座上,来的路上他就已经组织好了语言,先把自己往惨了说,于是一脸沉痛地开始告状:“昨夜我的拍卖阁被袭击了,我那整层的名贵草药,全毁了,当天值班的守卫也全军覆没了。” 昼川噗嗤笑出了声,“谁不知道你那拍卖阁里都是些山寨货,真正名贵的东西不都在你的藏宝阁呆着么。” 昼川说的直白,一下子看穿了对方的夸大其词,金子闫脸上挂不住,气势也消减了不少,有些尴尬地回道:“这是重点吗?” “你的意思是,和我的人有关系?”昼川这才明白过来,敢情他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金子闫扫了眼不远处微闭着眼睛的山奈,一切尽在不言中。 金子闫直接将那晚的监控投到半空中,昼川微眯着眼,看着画面里的打斗场面,轻轻啧了一声。 这一声啧,让金子闫有点摸不着头脑,没等他开口,昼川便转向山奈,语气里满是宠溺,“你的身手还是一如既往嘛。” 这还夸上了?金子闫一直知道昼川这人极其护短,但是护短到这份上,整个忘虚也是找不出第二人了。 山奈也轻轻柔柔地回了句,“太久没动手,还是手生了些。” “下次这种事让手下的人去做就行了,何必你亲自跑一趟。”两人你来我往地,当着金子闫的面秀起了恩爱,金子闫一肚子火不知道该怎么发,也没心思看他俩秀恩爱,只能生硬地开口打断他俩的你侬我侬。 “这事你总得给个说法吧,我那些人那些东西,不能白白牺牲吧。”金子闫硬着头皮道。 诡谲之城虽然明面上的城主是昼川,但其实拿事的是山奈,因此金子闫也是在等着山奈开口,山奈思忖了会,这才缓缓道:“好说,该赔的,我都赔给你。”说着,山奈袖子一挥,金子闫面前出现一箱黄金,金灿灿的,晃的人眯起了眼。 金子闫爱财,最喜欢这些金灿灿的东西,因此走的时候是笑眯眯抱着那箱金子走的。 “咱们这事就这么算了?”跟着他的手下,忿忿不平道。 “他的地位比我只高不低,我能拿他们怎么办,我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诡谲之城来。”金子闫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过,她那个妹妹还在咱们手里,副本里万一丢了命,可不能全怪我身上……” “那个叫阿九的,只要她进了副本,就把难度使劲往上加,我就不信在我的地盘,我还玩不过她。”金子闫脸上闪过狠厉的神色,真当他一城之主是吃白饭的。 这次进入游戏,依旧是毫无征兆,阿九看了看抱着自己大腿的小陆晚,松了口气,好在他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要不然她还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酒店里。 丰子行用头巾捂着脸,抱怨道:“这副本是越来越坑,什么破地方,我一张嘴,感觉沙子直往嘴里钻。” 这次的玩家得有几十号人,浩浩荡荡的,周围是荒漠,一眼看不到头,狂风将沙子卷的漫天飞舞,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 阿九从系统里兑换了个披风,将小陆晚从头到尾裹个严实,只露出一对乌黑的眼,茫然地看着这陌生的世界。 “这次的环境确实是恶劣了些。”阿九也忍不住感叹了声,她必须牢牢拉着小陆晚的手,否则手一松,他就可能会被这沙漠里的狂风给吹走。 丰子行嘴上嘟囔着,身体却往陆晚面前靠了靠,替他挡着风,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等到众人寻声看过去的时候,那名玩家已经被拖进了沙地里,只露出半截身子,在外面呼救着。 鬼城(1) 那人半截身子露在外面,手臂胡乱地抓着,离的最近的两个玩家连忙伸手拽着他用力往外拔,由于力气使的太大,地底下的力量突然消失,那两人猛地摔在地上,被困住的玩家也终于被拔了出来,却只剩下半截身子,下半截像被猛兽撕咬过,只剩两条腿骨,零星地沾着些红色的碎肉。 阿九连忙伸手将小陆晚的眼睛捂住,这种血腥的场面可不适合小孩子看。 刚进副本就遭遇这样的场景,玩家们人心惶惶的,恨不得身上长出一对翅膀飞天上去,谁知道地底下到底藏着什么吃人的怪物。 丰子行还算机灵,召唤出了灵蝶,灵蝶展开翅膀约有两米宽,小陆晚便轻车熟路地爬到灵蝶的背上,灵蝶的翅膀将他的身子护着。 也不知是不是怪物刚刚饱餐了一顿的缘故,暂时没有再次发动攻击,有人用望远镜发现了远处有一座建筑,于是一群人齐刷刷地往那个方向赶,总好过踩在这个沙地里,随时有被怪物拖走的危险。 阿九和丰子行也默默地跟上,那建筑在一片山头上,众人走到面前才发现这是一座庞大的宫殿,外墙是用黄色砂岩建成,上面打磨出精巧的几何图案,此时夕阳西沉,阳光覆盖在这片古建筑上,整个宫殿泛着金色的光泽。 “没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有这么精美的建筑。”丰子行望着金光闪闪的宫殿,忍不住感叹道。 大门并没有上锁,轻易的就被众人推开了,门后是一条z字型的斜坡,玩家们顺着斜坡往上走,进入城内的主干道,周围都是破败荒废的房屋,好在外面的风沙被城墙阻隔,这座宫殿也成了玩家们的新的庇护所。 “这次的人未免多了些。”阿九看着攒动的人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丰子行视线从每个玩家的脸上扫过,“确实啊,我也第一次碰到玩家这么多的副本,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呢。” 这些玩家都有自己的小团体,一到城里,便各自散开。 阿九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房屋,墙壁上刻着花纹,地上堆积了一些满是尘土的陶罐,瓷片,简易的小木桌上也沾了薄薄的一层土,不过跟外面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了。 小陆晚趴在灵蝶的背上,皱着眉,奶声奶气地喊着单音节的词,“脏脏……” 这孩子的洁癖原来是打小就有的,怎么着都不肯从灵蝶背上下来。 阿九无奈,手指动了动,掌心出现一团水汽将抹布浸湿,然后转交到丰子行手上。 丰子行没有半点迟疑地开始打扫卫生,有陆晚这个洁癖在,每次进副本都得先打扫卫生。 “程哥,有人已经帮我们把屋子收拾好了。”一个响亮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阿九转过头,看见三个男人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下巴轻抬,用鼻孔看人的中年男子。 “这可真稀奇,第一次见带着孩子进副本的。”闯进来的男人视线落在小陆晚身上,“这蝴蝶坐骑不错,喂,小孩,你下来换我坐坐行不行。” 为首的男人对着小陆晚道,他也压根没有把屋内的阿九和丰子行放在眼里。 小陆晚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果断地摇了摇头,灵蝶听到别人喊自己坐骑,当下便不乐意了,“噗……”地往面前的男人脸上吐口水。 男人惊讶了一瞬,然后抹了把脸,眼里弥漫起杀意。 旁边的男人一脸尖酸刻薄的样子,狗腿地拉住中年男子,递了个帕子过来,“程哥,这种事哪需要你亲自动手,您在旁边看着,我们帮你教训这个不长眼的畜生。” 丰子行连忙挡到灵蝶前面,冷笑道:“我说房间里怎么突然那么臭,原来是从你的嘴里传出来的。”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你竟然敢这样跟我们说话!”男人脸色铁青,大拇指指着旁边的中年男子道:“这是城主的表哥,程韫,程统领,我们看上你这蝴蝶,你只管乖乖交出来就行了,废什么话。” “狐假虎威,有什么了不起。”丰子行最看不上这些自以为是仗势欺人的东西。 程韫冷哼一声,手中掏出一把沙漠之鹰,枪口对准丰子行的脑袋,“让我看看你的脑袋是不是和你的嘴巴一样硬。” 丰子行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心里陡然一惊,他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然可以嚣张到这种地步。 “哇哦,你举着枪的样子好酷哦!”阿九夸张地捂着唇,毫不吝啬地称赞道。 程韫看向阿九,眼里闪过惊艳的神色,男人总是喜欢被捧着的,尤其是被美人捧着,“这是你男人?也不怎样吗,要不要考虑跟我,我保护你。” “真的吗?”阿九慢慢走近了些,略带娇羞地看向得意洋洋的程韫,然后小手缓缓抚向男人的手臂,下一秒,阿九的手指在抚向男人手腕的时候陡然发力,男人的手腕被轻松拧断,手里的枪因为疼痛脱力而滑落,被阿九伸手接住,并熟练地将枪头调转,指向抱着手腕呼痛的程韫。 程韫的脸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手臂已经变了形,一旁跟随他的男人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原本露出白骨的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 “你这枪手感不错,不过用在你的手上有点可惜了。”阿九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地开口。 “你这贱人,竟然敢这样对我!”程韫咬着牙,但是迫于阿九手上的枪,不敢有所动作。 旁边的男人却拱火道:“这女人下手真狠毒,白白浪费了我们的药,我们不能就这么饶了她,我赌她不敢开枪。” 话音刚落,只听见“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正中眉心,程韫瞪大眼睛缓缓倒了下去,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死在自己的枪下。 阿九冷静地开了第一枪,然后将枪口缓缓移向另外两个人。 “你赌我会不会继续开枪呢?”阿九勾了勾唇,从容地问道。 鬼城(2) 汪烨和胡可对视一眼,两人暗道晦气,没成想刚进副本就遇到了硬茬 这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却是个活阎王,杀人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误会,误会,我们这就走,这枪就送你防身了。”汪烨脸上赔着笑,原本还盛气凌人的男人,此刻却是半点脾气也没有了。 阿九也不想把子弹浪费在这些人身上,收了枪,正准备让他们赶紧走,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一双只有骨头的枯爪从地底伸出来,周遭的沙地立马变得扭曲松软,于是枯爪拽住程韫的尸体就往下面拖,等到几人听到动静往下看的时候,程韫的尸体已经一半被拖到了地下。 汪烨和胡可本就离门最近,一看房间里的变故,吓得扭头就往外跑,生怕地下的怪物再对他们下手。 “卧槽,还有一只!”丰子行惊呼道,声音都吓得拔高了好几度,阿九闻声扭头看去,发现丰子行虽然怂了点,但是还挺灵活,他已经弹坐到了桌子上,两条腿腾空,地上两只枯爪一把抓了个空,还在往上伸,不甘心落了空,阿九枪口对准枯爪砰砰开了两枪,一枪打在那枯爪上,子弹好似打在钢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枯爪反应极为灵敏,迅速缩回地底下,阿九另一枪慢了些,打在地面上,房间里瞬间尘土飞扬。 “这些东西神出鬼没的,还是得警惕些,注意脚底下。”阿九说着把枪递给丰子行,“会开吗?” 丰子行拿到枪,底气也多了些,扬了扬下巴回道:“那当然,之前有个副本跟生化危机似的,我是左手冲锋枪,右手手榴弹,大杀四方……” “那就行,小心别走火了。”阿九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不忘提醒道,地上的尸体已经被彻底拖走,只留下一摊血迹,血腥味弥漫在房间里,闻之令人作呕。 “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这个房间也不安全了。”丰子行看着那摊血迹,皱着眉道。 阿九点了点头,带着丰子行和小陆晚往宫殿深处走,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宫殿的西北侧,街道两侧的房檐上挂着破烂的旗帜,上面画着奇怪的几何图案,夜风吹动旗帜,发出怪异的声响。 主街的尽头是宫殿的正厅,正厅也是一片破壁残垣,几个玩家正面露惊恐地指着墙壁,不知道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阿九走的近了,才发现他们在研究墙壁,准确的说,是墙壁内镶嵌的东西,整个东侧的墙壁长约十米,整齐地镶嵌了一排人骨,看身高体形还是幼童的骨头,他们手拉着手,嵌在墙壁里,骨节断裂,看起来颇为惊悚。 “真渗人啊,这个地方,外面有吃人的怪物,里面还有饱含冤屈的鬼魂。”一个女玩家神色紧张地看着周围道。 似乎为了迎合她的话,大厅里突然传来阵阵打打杀杀的声音,那声音若隐若现的,飘荡在整个大厅里,有时候远的好像在宫殿之外,有时候又近的好像在耳边。 “哥哥姐姐在唱歌。”小陆晚趴在灵蝶的背上,突然奶声奶气地开口,小手还指着墙壁上的人骨。 “什么哥哥姐姐?你可别吓我们啊,本来够害怕的了。”丰子行吓得要伸手去捂他的嘴,被阿九瞪了一眼,又悻悻地缩回了手。 小陆晚眼睛瞪的圆溜溜,伸手就要往墙壁上爬,还好灵蝶反应迅速,往后退了些,没让他去摸墙壁。 那些人骨好似有所感应,竟然在墙壁里动了起来,外面鬼哭狼嚎的声音也更响了,玩家们捂着耳朵,胆战心惊地观察着四周。 “哥哥姐姐说他们肚子饿。”小陆晚看了看墙壁,又看了看阿九,继续道。 阿九摸了摸他的脑袋,吓唬道:“这些哥哥姐姐是坏人,肚子饿了会吃小孩的,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不能跟他们玩,知道吗?” 小陆晚怔了一下,眼睛雾蒙蒙的,泫然欲泣的样子,“不能吃晚晚。” “放心,我保护你,不会让他们吃你的。”阿九一脸严肃地向他保证道。 “这些到底是什么玩意?”一个胆大的玩家点了个火把,将火焰靠近墙壁上的人骨,火焰刚接触到人骨,就飘出一股烧焦的味道,隐隐还能听到墙壁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果然什么东西都怕火,咱们要不然直接一把火把这全烧了,说不定副本就通关了。”一个头脑简单的玩家见人骨怕火,立刻兴奋地提议道。 其他人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能通关,这个游戏就不叫人类改造计划了。 小陆晚听着墙壁里传出的声音,皱着眉,有一丝不忍,“他们很疼,能不能别烧他们了。” “这个副本里还有小孩?”拿着火把的男人这才注意到小陆晚,惊奇地看过来。 这个游戏目前为止,还没出现过未成年的玩家,更别说还是个一岁的孩子了,这种完全没有生存能力的,进了副本压根活不过一分钟。 “这小孩该不会是NPC吧?玩家不可能有小孩啊。”男人狐疑地看着小陆晚,又往前走近了些。 阿九不动声色地挡在小陆晚前面,语气不善道:“这是我带进来的孩子,不是NPC,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就是就是,他是我朋友,我也能作证,他不是什么NPC。”丰子行也站了出来,扬声道。 “我刚才可是听见了,这个小孩叫墙壁里这些人骨哥哥姐姐,还说他们在唱歌,这之间很难不让人怀疑有什么联系。”拿着火把的男人不依不挠道。 汪烨和胡可躲在人群里看戏,他们刚刚可是亲眼见证了阿九如何一枪击毙程韫的,这个男人不知深浅,还敢主动招惹这活阎王,一会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然,他们是不会多管闲事去提醒的,反正副本里每时每刻都有死亡的风险,光是自保就已经够呛,哪还有那闲情逸致去管别人的死活。 鬼城(3) “既然长了脑子就应该用来思考,而不是当个摆设,张口就来。”一个年轻女人拨开人群,慢慢走了出来。 女人短发乌软,气质清冷,嗓音很清润,像高山下流动的泉水,干净而冷冽,眉眼沾着笑,眼神却是冷的。 “你又算老几,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拿着火把的男人脸上挂不住了,梗着脖子道。 “怎么着,为难女人和孩子才能凸显你的能耐吗?你活的是有多憋屈,才能在一个孩子身上找回点可怜的男子气概。”女人怼天怼地怼空气,看着脸红脖子粗的男人,脸上难掩嫌弃。 丰子行听乐了,无声地冲她竖了个大拇指,阿九露出意外的神色,她来到这个游戏这么久,鲜少遇到主动示好的人,大部分玩家都是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很少会有这种路见不平的正义感。 “我也觉得这个孩子挺可爱的。”人群中有人小声嘟囔道。 拿着火把的男人见不断出现反对自己的声音,便只能冷哼了一声,决定先将此事按下,一个小屁孩,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谁知道能活多久。 很快,这个小插曲便被揭过,众人的注意力从小陆晚身上移走,毕竟现在的首要目的是逃离这个副本。 “嘿,女侠,你叫什么名字?”丰子行走到短发女面前,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木函。”女人淡淡回道,然后便将视线投到墙上的人骨上,并不是很想继续搭理丰子行的样子。 丰子行沉默了一会,见对方不说话,又继续问道:“你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吗?礼尚往来啊。” 木函无声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直白地回道:“我看起来像那种礼尚往来的人吗?” 丰子行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见女人并不想搭理自己,只得摊了摊手,扭头走了回来。 木函看了会墙壁上的人骨,然后看向趴在灵蝶身上打哈欠的小陆晚,走了过来,温声道:“小朋友,你刚才说听见哥哥姐姐在唱歌是吗?” 小陆晚睁着朦胧的眼,懒懒打了个呵欠,然后强打起精神,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他们开心吗?”木函接着问道。 木函认真和小陆晚交流的样子,让阿九和丰子行都惊讶地看过来。 小陆晚眉头微拧做思索状,似乎是在回想,然后摇了摇头,“他们在哭。” “你真的相信一个一岁孩子的话吗?”阿九忍不住问道。 木函面对阿九,态度明显友善了不少,微微笑道:“为什么不相信呢,我觉得小孩子往往比大人诚实简单的多。”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糖果,塞到了小陆晚肉乎乎的手心。 丰子行表示羡慕,她这人还有两副面孔呢,怎么对自己就这么冷淡呢。 似乎能猜到丰子行的小心思,木函扭头看向丰子行,“男人还是幼童的时候可爱些,年龄越大,越让人敬而远之。” 丰子行不是听不出木函敬而远之那四个字里的另一层含义,总归不是什么夸奖的话。 屋外的鬼哭狼嚎慢慢消散了不少,有人在大厅的后面发现了一个宝库,里面金灿灿的都是金银珠宝,晃的人睁不开眼。 人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对于金钱物欲,都是很难抑制的,很大一部分玩家都激动地冲了进去,看着满室的珍宝,恨不得全塞背包里带回去。 阿九仅远远看了眼,立在外头没有动,丰子行原本打算过去凑凑热闹,没成想小陆晚突然闹腾起来,不肯趴在灵蝶身上了,非冲着丰子行张开双臂要抱抱。 丰子行耳根子软,看着小陆晚乖巧撒娇的模样,心也跟着软的一塌糊涂,心想着他哪天变回来,再想起当初是个小屁孩冲自己撒娇的样子,会不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定很羞耻。 “阿九你瞧瞧,小陆晚还是更喜欢我。”丰子行让小陆晚骑在自己脖子上,举的高高的,小陆晚抓着他的头发,咧着嘴咯咯笑。 阿九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真想把你两这和谐的画面记录下来,以后等陆晚变回来给他看。” “哎,我也是这么想的。”丰子行小心护着小陆晚乱扑腾的小腿,防止他摔下来。 灵蝶也变成了人的模样,只不过她还不太习惯两条腿走路,每走一步都显得笨拙而小心翼翼。 趁着阿九和丰子行没有注意到她,她也悄悄溜到了宝库里,她的一头紫发扎在人群里格外显眼,等阿九和丰子行注意到的时候,灵蝶已经变成了一个珠光宝气的贵妇。 她的两条手腕上戴满了各种珠串金镯,脖子上还挂了一个两指宽的大金链子,整个人都充斥着铜臭味。 丰子行见她这副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乱七八糟都挂着些什么。” “美美……”灵蝶小声道,她原本是不会说话的,但是自从能够化成人形后,便学着阿九和丰子行,开始说一些简单的词语。 偶尔她跟小陆晚还能用些单音节的词交流,只不过两个人话都说不利索,所以画风怎么都有点诙谐的味道。 “是挺好看的,不过这里的东西戴在身上不一定安全,你最好还是放回去,你喜欢的话,等我们通关了,让丰子行给你淘些回来。”阿九温声劝道。 灵蝶看了看自己身上丁零当啷的珠宝,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是她一向比较听阿九的话,所以还是乖乖将身上的东西都取了下来,然后趁着阿九他们不注意,手指上还留了个小巧精致的戒指。 “她既然都能变成人了,你是不是应该给她取个名字?她也是我们中的一份子。”阿九对着丰子行道。 丰子行赞同地点了点头,开始思索起名字来,然后随口道:“要不就叫美美?” 灵蝶耳朵竖了起来,听到美美这个名字,眼睛睁的圆溜溜的,一字一顿地学道:“美美。” 抱着丰子行脑袋的小陆晚也挥动着小胳膊跟着念道:“美美……” “挺好,看来他们都挺喜欢这个名字。”阿九目光柔和地看了眼兴奋的小陆晚。 鬼城(4) 入了夜,狂风吹过紧闭的大门,发出呜呜的声响,好在殿内没有出现吃人的怪物,除了墙壁上的人骨渗人了些,整体相对室外而言,还是安全了不少。 众人在大厅里席地而坐,第一晚谁也不敢入睡,只能强打起精神,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调动每个人的神经。 灵蝶变成人形持续不了太久,很快再次化成蝴蝶的样子,小陆晚便趴在它的背上,灵蝶也甘愿给他当肉垫。 木函走了过来,看着一人一蝶和谐的画面,有些羡慕地道:“我们这些人里,也只有他能睡得这么安然了。” 见木函有想聊天的意思,丰子行立马接话道:“那可不,小孩子头脑简单,吃好睡好就行了。” 木函白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怼他两句,但还是咽了回去。 “你是怎么看上这个人的,还肯为他生孩子?”木函犹豫了一下,一脸不解地问旁边的阿九。 阿九楞了一下,和对面的丰子行四目相对,然后同时开口否认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你们不是一家三口?”木函惊讶了一瞬,然后露出释然的表情,“我就说嘛,你应该不会看上他。” “喂,你这话说的有点伤人啊。”丰子行不满地嘟囔道。他哪里差了,没进游戏之前,他在现实里身后也是跟着一堆小迷妹的。 木函很不走心地回道,“抱歉,伤害了你幼小而脆弱的心灵。” 两人你来我往的,丰子行嘴上讨不着半点便宜,求助的目光看向默不吭声的阿九,阿九无奈地摊手,“你别看我哈,我总不能因为你说不过人家,就把人家打一顿吧。” 这话似乎戳中了木函的笑点,木函噗嗤笑出了声,“你们挺有意思的,我来这个游动这么久,还第一次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人。”她缓了下情绪,收起笑意,看向正熟睡的小陆晚,“那这孩子是你的?” “男朋友。”阿九如实回道。 木函吃瓜吃的目瞪口呆,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你男朋友?你口味也太重了!”她一副受到了极大冲击的样子,难以置信的视线在阿九和小陆晚身上来回移动。 “他是个跟我一样的成年人,只不过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变成了小孩的样子。”阿九知道她误会了,无奈地解释道。 木函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道:“我就说嘛,这个游戏里还是有正常人的。” 原本以为,这一夜会有惊无险地过去,没成想接近凌晨的时候,变故还是发生了。 起因是一个女玩家想要去厕所,一个人又觉得害怕,便拉着另一个女玩家一起,宫殿的西北侧有一道木门,两人就是从那木门出去,找了处岩石,想着躲在石头后面解决完,就赶紧回去。 外面的风沙已经停了,大地在月光的照映下像镀了一层银粉,江梦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四周,周围静的可怕,连一丝风声也听不见了,这样的环境反而让人更加压抑。 “你好了吗?晚上的沙漠可真冷啊。”洛宁打了个冷颤,忍不住催促道,她站在不远处,隔着岩石,只能看见江梦的脑袋。 江梦迟迟没有回答,洛宁心中生疑,正准备走过去看看情况,江梦却已经起身从岩石后面走了出来,她的脑袋低垂着,脸色有点发白,洛宁以为怕是被吓的,便也没太在意。 两人回到大厅,挨着墙角坐了下来,周围已经有玩家支撑不住困意,开始打起盹儿来,洛宁打了个呵欠,眼看着天越来越亮,周围也都是玩家,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便打算眯一会。 然而她刚阖上眼睛,突然脖间传来一股剧痛,她还没来得及呼救,便已经没了意识,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玩家一下子便注意到了这里的骚动,洛宁被拧断了脖子,仰躺在地面上,死状惨烈,旁边是半跪着的江梦,披散着长发,面色青白,皮肤下的血管鼓胀成青紫色,可以清晰地看见血管里的血液在急速地流动着。 其他玩家慌乱地往后退,与江梦保持安全距离,离的最近的男玩家被异动惊醒,还没来得及起身,已经被江梦扑倒,江梦的双手已经变成了白骨,那骨爪锋利如刀刃,与外面沙地下的吃人怪物如出一辙。 被扑倒的男玩家拼命抵抗,手中的道具刚刚祭出,还没来得及施展,已经被江梦咬断了脖颈,鲜血将江梦的整张脸染红,恍如地狱的恶鬼。 一部分玩家连忙拉开门往外跑,然而刚走出门外,就已经被地下伸出的鬼爪拖走,侥幸没被鬼爪抓住的玩家只能掉转头往回跑,整个一进退两难。 小陆晚也被动静吵醒,揉了揉眼睛,正准备循着声音看过去,灵蝶连忙用翅膀遮住他的视线,避免他看到血腥的场景。 江梦嘶吼着,像一个人形怪物,猩红的眼一一扫过众人,最终视线落在了看起来比较弱小的陆晚身上。 阿九和丰子行同时挡在了陆晚的身前,江梦伸出利爪,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丰子行连忙掏出沙漠之鹰,对着江梦的脑袋连开了几枪,子弹都偏的厉害,打在了墙壁上,还有一颗差点打在一个玩家身上。 玩家吓的又躲远了些,嘴上还骂道:“什么破枪法,差点要了我的命。” 阿九也看向丰子行,吐槽道:“你是闭着眼睛开的枪吗?” 丰子行也有点尴尬,等他想再次开枪的时候,江梦已经到了近前,一股腥臭的气息也扑面而来。 阿九一把将丰子行推开,抽剑抵在江梦的咽喉,剑刃抵在江梦的脖颈,手中发力,迫使江梦的身子步步倒退。 阿九的伏龙簪一向锋利至极,坚硬的岩石也可一剑劈断,然而此刻她手中的剑刃却难以切断对方的咽喉,显然对方已经彻底沦为了肉身极为坚固的怪物。 鬼城(5) 其他人已经退到了一边,中间腾出了一块空地,阿九持着剑斩在江梦身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却也只在江梦的身上留下了一些皮肉伤,并未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 江梦的皮肤下开始出现黑色的纹路,眼球也变得乌黑,没有眼白,锋利的手指一次次试图划过阿九的咽喉,阿九堪堪避开对方的攻击 这样皮糙肉厚的怪物实在不适合近身肉搏。 丰子行举着枪不断瞄准,却不敢轻易开枪,阿九和江梦离的太近,以他的技术,在这样不断移动的状态下,很难射中目标,还容易误伤他人。 阿九挥剑竖着劈向江梦的脑袋,从她的额头延伸至下巴,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线,只不过那流出的血液是粘稠的黑色,并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 其他人并没有帮忙的意思,而是选择了观望的态度,如果怪物被阿九杀死自然是最好的,就算杀不死也肯定是两败俱伤,到时候趁着怪物虚弱的时候再动手,把握也更大一些。 正当丰子行找准空档想要开枪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将他的枪一把夺走,丰子行诧异地望过去,看见木函神色肃穆地举着枪,并且熟练地扣动扳机,一共只开了两枪,分别洞穿了江梦的左右眼。 最后两颗子弹被打完,江梦收了枪,扬声提醒道:“弱点在她的七窍!” 江梦的两只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窟窿,失去了视觉,整个人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攻击力减退了不少,阿九瞅准机会,腾空蹬在对方的胸口,将她蹬至地面上,发出砰的声响。 江梦仰躺在地,试图重新弹起,阿九眼疾手快地将剑尖插进了对方张大的嘴巴,江梦全身跟着颤动起来,直到身子化为一具白骨。 阿九拔了剑,感激地看了眼立在不远处的木函。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丰子行走过来,看着地上狰狞的白骨,难以置信地问。 “我那会看见她跟洛宁出去了一小会,回来没多久就发了疯,会不会是外面有什么东西附身到她身上了。”汪烨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惶恐的表情。 阿九看了眼远处洛宁和另一个男玩家的尸体,并没有变成白骨的迹象,明明是洛宁和江梦两个人外出,为什么偏偏只有江梦变了异呢。 “不管怎么样,天亮之前,我们最好不要随意外出,也不要落单,防止再发生这样的情况。”阿九视线一一扫过众人,冷声道。 其他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自从见识过阿九的身手后,他们看着阿九的眼神也有了变化,甚至有不少玩家过来伸橄榄枝,话里话外皆是讨好的意味。 阿九懒得跟他们周旋,直到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原来是某个男玩家刚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发现身下的地板有些松动,于是伸手敲了敲,结果那片地板居然是空心的。 两个力气大一些的男玩家合力将那块地板给撬开,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下方有一个斜梯,不知道延伸到什么地方。 “这底下不会藏着什么怪物吧?”汪烨探头看了眼下面,一股森然的冷气扑面而来,他找了块石头扔了下去,过了会才听到响声,显然这个洞穴不浅,里面到底有什么,还是未知。 “但是也可能藏着逃生的通道,这片宫殿我们已经看的差不多了,只有下面这个地方还没去过。”发现这个洞穴的男玩家有点跃跃欲试,虽然害怕,但是这个地方哪里都不算安全,倒不如大着胆子搏一搏。 丰子行抱着小陆晚,对着阿九道:“让美美先下去看看吧,没有危险我们再下去。” 阿九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下,最保险的就是让灵蝶先下去探路。 美美变成普通蝴蝶的大小,身子发出淡淡的紫光,像深夜的萤火虫,扑腾着翅膀飞了下去,丰子行与她的意念相通,五感共享,可以实时查看到底下的情景。 灵蝶一路下沉到最深处,眼前出现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狭窄潮湿,伴随着腐朽的气味,她的视线极好,在夜里也能没有障碍地看清眼前的景象。 她顺着甬道慢慢往前飞,飞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眼前的景象豁然变得开阔,一个双层祭坛立在正中央,由浅褐色的巨石堆成两层的结构,积石以中心为环形堆砌,外方而内圆,外围还砌了一个人首兽身的雕塑,那雕塑造的格外逼真,丰子行通过灵蝶传来的画面,仿佛能感受到雕塑的视线正冷冰冰地注视着自己。 周围的墙壁上画着精美的壁画,只不过上面的人物化的太过抽象,丰子行实在看不出来上面画的到底是什么。 “底下除了那个祭台和雕塑有点唬人,其他暂时没什么危险。”丰子行如实道。 灵蝶初生牛犊不怕虎,甚至还飞到了雕塑的头顶,百无聊赖地趴在顶上等着其他人下来。 发现这地洞的男玩家听到下面没有危险,顿时兴奋起来,更确定了下面肯定有出口,于是立马点了个火把,抢先沿着台阶走了下去。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争先恐后地往下走,大厅里还躺着江梦等人的尸体,他们实在不愿意在外头多待。 丰子行抱着小陆晚也往下走,阿九和木函走在最后面,以防后方出现什么危机,也可以及时应对。 乌泱泱的一行人来到了地下,安全地穿过狭窄的甬道,来到祭坛面前,木函的视线被墙上的壁画所吸引,走过去细细看了起来。 “你能看懂上面画的是什么?”丰子行好奇地凑了过来。 一些人围在祭坛前摸索着寻找出口,阿九扫了眼四周,也走到墙边的壁画面前。 “一般壁画都是为了记载一些重大的事件,这个壁画也不例外,描述的是一场祭祀。”木函沉声道。 她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个考古学家,最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曾去过许多无人涉及的古迹探索一些远古留下的文明。 鬼城(6) 其实壁画所描绘的东西并不难理解,虽然画的抽象了些,但还是勉强能分清里面的人物和建筑。 阿九也能看个七七八八,除了旁边的一些几何图案有点晦涩难懂,大约是一些文字记载。 第一幅壁画的场景正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宫殿,只不过现存的宫殿大部分都已经坍塌,变得破败不堪,留存的也只剩主路两旁的房屋和顶上的正厅,满是沙土的痕迹,外围的城墙不似画面里那般恢宏壮大,但是从壁画里依旧能看出来这座宫殿曾经的辉煌。 一个身批铠甲的男人正站在城楼上,城墙外是大片整装待发的军队。 墙内的百姓聚在主路上,背负着行李,往城北的方向撤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惶恐不安的表情。 几人借着火光看向第二幅壁画,画中描绘的是宫殿内的场景,戴着王冠的男人指挥着手下的人将宫殿里的各种奇珍异宝聚到一处,应该是打算跟着部队一起运出皇宫,也就是昨夜他们在殿内发现的那座宝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们却并没有来得及将宝库里的珍宝撤走。 “中间怎么缺了一块。”丰子行指着中间明显凹下去的一块墙壁道。 第三幅壁画有人为凿掉的痕迹,原本的壁画应该是连贯的,但是到了第三幅就断掉了,紧接着便是第四幅,依旧是宫殿的正厅,所有的士兵都消失了,只留下一地的白骨。 “第二幅的墙壁和第四幅的墙壁不一样了。”阿九出声提醒道,第二幅的墙壁还是金色光滑的,但是第四幅的宫殿墙壁出现了一排排手拉手的小人。 对应他们发现的墙壁内镶嵌的人骨。 木函点了点头,“按照第四幅图的场景往前推的话,第三幅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人骨出现在了墙壁之中,地上那些白骨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而全军覆没。” “被你们说的怎么那么渗的慌。”丰子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总觉得这里阴风阵阵的。 阿九又重新返回到第一幅画前,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第一幅画这些逃走的人里面有老人有妇女有成年男人,却唯独没有孩子。” “是因为他们把孩子都……”木函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阿九和丰子行已经想到了,这样未免残忍了些。 “这里还有祭坛,会不会是他们用孩子举行了什么仪式,类似于召唤恶魔之类的,这画上画的他们的城池即将被攻陷,有可能他们的王为了对付敌军,就想了这么一个恶毒的方法。”丰子行大胆猜测道。 木函沉默地盯了他半晌,丰子行被她看的头皮发麻,尴尬地问:“怎么了?我是不是说的太夸张了?” “不是,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木函难得对丰子行流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 另一边,几个玩家正在观察那雕塑,其中一个男玩家忍不住伸手摸了下雕塑的身子,没成想下一秒,雕塑的眼珠子便动了起来,吓得那男玩家连连后退。 “你怎么了?”旁边的玩家不明所以地问。 “雕塑的眼睛会动!”那名男玩家指着雕塑的眼睛,惊恐地说。 原本趴在雕塑脑袋上的灵蝶听到那名玩家的话,吓得立马扑腾翅膀飞到丰子行的肩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尊纹丝不动的雕塑。 其他人听见他的话,纷纷往雕塑的眼睛看去,“没有啊,你不会是太害怕眼花了吧?”同他一起的玩家嘲笑道。 被吓到的玩家惊疑不定地看了会雕塑,确定雕塑的确没有任何动静,纳闷道:“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 话音刚落,那雕塑青灰色的外壳便开始脱落,露出一个黑色的洞口,里面竟然是空心的,一具白骨从雕塑的身体里爬出,飞快地扑向最近的一名玩家,紧接着第二具,第三具……足足五具白骨从雕塑中争先恐后地爬出。 那些白骨饿虎扑食般向周围的玩家发动攻击。 一具白骨瞅准抱着孩子的丰子行扑了过来,丰子行抱着小陆晚,腾不开手,灵蝶身体膨胀数倍,用翅膀挡住了白骨的利爪。 阿九立马挥剑将白骨的胳膊斩断,那一截小臂掉落在地上,摸索着,竟然再次沿着白骨的大腿向上爬,爬至断臂处又接了回去。 “退回大厅。”阿九再次挥剑挡开白骨的攻击,让丰子行带着小陆晚先原路返回,其他玩家也争先恐后地往甬道里钻,甬道本就狭窄,一时间堵在一处,谁也出不去,反而方便了白骨的袭击。 不断的有玩家祭出道具,然而那些道具毕竟都有所限制,挡住几次攻击后便失了效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骨的利爪穿透自己的胸膛,鲜血将白骨染红,并沿着骨缝漫延至全身,很快吸食了血液的白骨便开始长出了肉体,只是那肉体不同于正常的活人,而是类似于沙土的颜色,看起来诡异至极。 出口被拥挤的人群堵住,阿九几人只能爬上祭坛,那些白骨似乎对祭坛有所忌惮,有两具白骨狰狞着试图往祭坛上爬,却又如同电击般缩回了手。 小部分人见祭坛上似乎是安全的,便也抛弃了出口,转而往祭坛上爬,其中一个刚爬到一半,便被那白骨怪物勾住了腿,硬生生扯了下去。 祭坛的面积并不算宽大,所容纳的人数有限,汪烨和胡可好不容易脱离怪物的魔爪爬了上去,然而快到顶上的时候,却被祭坛上的其他玩家拒绝。 “上面没位置了,只能再来一个人,要不然其他人也会被挤下去的。”坐在祭坛边缘的男玩家大声道。 汪烨犹豫了下,心一狠,一脚将后面的胡可蹬了下去,然后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胡可被他猝不及防的一脚踹下去,仰面重重地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已经有两具白骨扑倒在了自己身上,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质问对方为什么这么狠,已经没了意识。 鬼城(7) 白骨怪物嘶吼着围绕在祭坛的四周,贪婪地汲取着生人的气息,甬道内躺着数十具尸体,然而那些白骨似乎只对活人感兴趣,对地上的尸体视而不见。 “这样耗在这也不是办法。”阿九看了眼下面的怪物,祭坛上的空间实在有限,基本是人挤着人,稍有不慎就会被挤下去,怪物们早已张着血盆大口在下面等待着。 “咱们要不然在这顶上打个洞,从上面出去,上面就是正厅。”丰子行指着头顶的石壁道。 旁边的汪烨哼了哼,“你说的倒是容易,这石壁那么厚,哪是那么容易凿穿的。” 汪烨瞧见阿九手中拿着一根白色骨簪往顶上戳,忍不住道:“不是我泼你冷水,你拿个簪子想把这石壁捅个窟窿,未免有点太异想天开了吧。” 丰子行在刚才汪烨把同伙踢下去的时候,就已经看他不爽,这会又一直听他在旁边叨叨,忍住了没把他也踢下去,“帮不上忙就闭嘴,拿嘴就能把这石壁凿开了?” 汪烨张了张嘴,虽然面色不悦,但是他也明白丰子行跟阿九是一伙的,不好得罪,只得尴尬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祭坛上的其他玩家也将注意力集中在阿九身上,眼看着她将簪子用力插进石壁中,然后沿着头顶的石壁缓慢地切割出一个圆形,阿九一只手托着石块,另一只手握着簪子,将切下的石块用力砸向地上的一具白骨,白骨被石块砸中,也只是身子弹了一下,并未造成严重的伤害。 光亮从头顶的洞口穿进来,祭坛上的玩家见到出去的希望,迫不及待地想要扒住洞口往上爬。 木函将手枪掏出,枪口对准蠢蠢欲动的玩家,冷声威胁道:“一个一个往上爬,谁再推攘我就一枪蹦了谁。”其他玩家不知道她的枪里已经没了子弹,一见到枪便纷纷停下动作,谁也不敢造次。 阿九率先扒住洞口,手臂发力,两腿一蹬,成功跃了上去,上面果然是宫殿的正厅,厅里还躺着江梦等人的尸首,阿九将胳膊伸向洞里,从丰子行怀里接过小陆晚。 紧接着其他人也依次爬了上来,汪烨不愿自己落后,趁着木函已经爬上去,没有注意到他,于是挤开前面的一个女玩家,伸手抓住洞口的边缘就要往上爬,被她挤开的女玩家脚步不稳,身子后仰,在坠下祭坛的前一秒由于强烈的求生欲望,手指抓住了汪烨的脚踝。 汪烨脚下一紧,低头看过去,发现脚踝被那名女玩家抓住,于是用力地一蹬脚,想要将她踹下去,却不想手心一滑,整个身子也跟着那名女玩家一起从祭坛上摔了下去。 匍匐在祭坛下的怪物也纷纷扑了上来,他的身下是胡可的尸体,顶上的那束光照在祭坛上,很可惜他再也够不着了。 剩余的玩家瘫倒在正厅的地板上,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这一次折损了一半的人,谁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系统里的食物和水匮乏并且昂贵,新玩家们没有足够的积分去兑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老玩家们用积分兑换一些简单的面包和水。 丰子行作为公会的高层,积分还算充裕,大手一挥,便兑换了不少食物出来,还不忘给小陆晚兑换了一瓶牛奶。 美美看着小陆晚捧着牛奶,用吸管小口地吸着,腮帮子鼓鼓的,于是伸手戳了戳丰子行的胳膊,又指了指小陆晚手里的牛奶,然后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丰子行皱眉,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你一道具,哪里需要吃东西,你知道这瓶奶多贵吗?” 美美见他不乐意,哼了哼,然后伸手作势要去抢小陆晚手里的,阿九连忙拦住,然后扭头对着丰子行催促道:“快给她!” 丰子行啧了两声,小声嘟囔道:“两个小祖宗,你就惯着她吧。”虽然嘴上抱怨着,但他还是再次从系统里兑换了牛奶递给美美。 美美两眼放光地接过,然后学着小陆晚的样子,也小口地吸起来,边吸边露出幸福的表情,一旁的木函看乐了,忍不住问:“她真的只是道具吗?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有灵性的道具。” “我也不太明白,有一次我遇到一个很变态的副本,最后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通关后她就一直在了,一开始她还没有什么意识,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探路小蝴蝶,没想到后来逐渐地就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模仿我们人类的行为,现在还知道要吃要喝了。”丰子行苦笑道,他也不知道灵蝶越来越像个人,到底是好还是坏。 木函一脸艳羡地看着灵蝶和小陆晚并排坐在一起喝着牛奶,“我倒觉得挺好的,他们两让我看到了这个游戏里不仅有杀戮,还有温情和美好,这些东西我在现实都不曾拥有过。”想到这,她的脸上流露出黯然的神色。 有几个新玩家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了,只能厚着脸皮找其他老玩家讨要吃的,但是这个地方吃的何其珍贵,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谁也不想白给,他们掏不出有价值的东西交换,自然也没人愿意施舍。 木函有点看不过去,虽然她自己的食物也少的可怜,还是起身将仅剩的两袋面包和一瓶水递了过去。 那两个玩家收到食物自然是感激涕零,嘴上说着以后可以为了她做牛做马,木函神色依旧冷淡,但心里还是有些动容。 阿九单手托腮看着木函将食物分给新玩家,脸上并未流露出什么情绪。 丰子行开玩笑的口吻道:“我以为你也会不忍心,然后把食物分给他们呢。” 阿九呵呵了两声,“我看起来像那么好心的人?” 丰子行肯定地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回道:“你虽然嘴挺硬的,但是心地还是挺好的,很多次遇到危险,都是你冲在最前面。” “夸的不错,下次继续保持。”阿九拍了拍手,以示鼓励。 鬼城(8) 这个地方晚上阴风阵阵,寒气入骨,白日又热的人浑身黏腻,难受至极,江梦等人的尸体被几个胆大的玩家从地洞口扔了下去,正厅地方本就不大,面前摆着几具尸体实在让人毛骨悚然,生怕一个不留神,那几具尸体便跳了起来化身吃人的怪物。 木函将手里的食物分给新玩家后,又重新坐回阿九他们身边,然后眼尖地瞥到美美的食指上戴着一枚细细的银戒指,那戒指十分简单,没有什么复杂的纹饰,因此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加上那会厅里一直兵荒马乱地,也不会有人去关注她的手上多了些饰品。 “你手上戴的戒指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木函盯着美美手上的戒指,疑惑地皱眉。 美美听她这么说,立马警惕地将手背到身后,生怕被木函抢走。 阿九和丰子行也看向美美,他们还没注意到美美的手上多了个戒指,估摸着是那会进宝库拿的,当时阿九让她把东西放回去,结果她还悄悄藏了一个。 阿九:“你说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吗?” 木函有点不太确定,对着美美温声道:“你的戒指可以借我看看吗?我不抢你的,看完就还你。” 美美抿着唇摇了摇头,她与木函不熟悉,所以对木函没什么信任,在有些方面,美美是只倔强的小蝴蝶。 “我们在地下的时候,我见那壁画上的将军手中也戴了一枚这样的戒指,我想着壁画的内容肯定都有它自身的意义,不可能单单只是个装饰物,说不定有离开这里的线索。”木函如实道,美美不愿给她看,她也不能硬抢,只能让阿九和丰子行去劝说。 一听跟那壁画有关系,丰子行立马来了精神,对着美美耐心诱哄道:“你把戒指给这个漂亮姐姐看一下,我向你保证,看完她一定会还给你,这是你的东西,谁都抢不走。”丰子行大约是不怎么哄人,因此语气动作都不太自然,怎么看都像个想要拐卖小孩的怪叔叔。 美美被丰子行说的有点松动的迹象,然后另一只手摇了摇空了的牛奶瓶,阿九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蝴蝶现在越来越像个人了, 还知道讲条件呢。 丰子行:……敢情就可着我一个人宰是吧。 丰子行十分肉疼地又兑换了一瓶牛奶,换取了小蝴蝶手上的戒指,美美捧着奶心满意足地喝了起来,小陆晚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美美怕他抢自己的,还背过去喝。 阿九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兑换了一瓶塞给小陆晚,两个人各喝各的,谁也不眼红谁的。 丰子行将戒指递给木函,木函拿着戒指细细端详了会,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那个壁画上的戒指,上面有尖细的凸起,虽然实物看着不太明显,但是壁画上有意把这个戒指画的夸张了些,所以看着也会比实物更明显一些。” 几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枚戒指上,没人注意,原本还靠在墙角喝着牛奶的美美和小陆晚突然消失了。 等到阿九下意识地往小陆晚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原地已经没有了他俩的身影,这么大两个活人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半点挣扎的痕迹。 “不是?他俩人呢?那么大一娃呢?”丰子行也立马发现了异常,惊声道,他起身四处扫了扫,并没有发现他们的时候身影。 厅里其他玩家都在原地休息,这个地方本就不大,人和物都尽收眼底,门口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大概有个几十米,但是灵蝶如果想带着小陆晚出门势必会从阿九和丰子行眼前经过。 “会不会是跑到地宫里去了?”木函看向离他们不远处的地宫入口,猜测道,那块地板之前被翘开,众人顺着石梯通往地下,发现了神秘祭坛和壁画,并遭受了白骨怪物的袭击。 但是很快这个猜测就被阿九否定了,“那通道里现在都是玩家的尸体,美美虽然有点小孩子心性,但也不会带着陆晚去尸堆里冒险。” 这一点丰子行也是赞同的,以他们对灵蝶的了解,她不可能自作主张带着小陆晚乱跑,这个地方危险重重,她再孩子气,也不会擅自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我们还是先问一下其他人,看有没有人注意到,几秒钟的时间,不可能离我们太远,大概率还是在这个厅里,可能只是藏在了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阿九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毕竟这个地方怪物四伏,她只能期盼着蝴蝶和陆晚千万不要被怪物拖走。 “我帮你们一块找找吧,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我非要看那个戒指,可能他们也不会突然消失。”木函一脸歉意地开口。 三人分头开始在厅里询问其他玩家,有没有看到刚才坐在那里的女人和孩子,他俩毕竟突出,如果在眼皮子底下经过,别人不可能注意不到。 然而几人问了一圈,却没有玩家注意到,众人在这待了一天一夜,没怎么合过眼,都又累又困,没人会特意盯着别人瞧。 阿九突然想起来什么,对着丰子行道:“你不是跟灵蝶互相可以感应吗,你感应一下它现在在什么位置。” 刚才他们一时着急乱了阵脚,这会镇静下来,阿九这才想起丰子行和灵蝶的感官是共通的,按理说应该可以感应到灵蝶的方位的。 没成想丰子行却面如土色地摇了摇头,“我刚才就已经试过了,完全感应不到它的存在,这种事情也是第一次发生,按理说不应该毫无感应,除非……” 后面的话丰子行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除非他们已经死了,死了之后意识全无,自然是感应不到的,这是最坏的结果,只不过现下他俩都不愿意往这方面去想,哪怕有一丝希望,总不能轻易放弃的。 “我再下地宫看看吧,说不定他俩真的在地底下。”阿九皱着眉道。 丰子行:“我跟你一起下去吧,虽然我实力不怎么样,但你至少也能有个帮手。” 鬼城(9) 美美化成蝴蝶的样子,身上背着小陆晚在通道里缓慢地飞行,眼前的通道又黑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两边的墙壁上还会时不时冒出小孩子的手臂,那手臂是青白色的,看着分外渗人,她小心地将小陆晚护在羽翼下,不让墙壁里的手臂抓到他。 几分钟前,她跟小陆晚还在安心地喝着牛奶,直到墙壁里伸出一只青白的手臂,一把将小陆晚抓住,她是最先发现的,当时小陆晚已经半个身子被吸进了墙壁里,她下意识地伸手拽住小陆晚的另一只手,想要把他拔出来,没想到自己也被快速地吸了进去,整个过程不到两秒钟,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 虽然她平常总在装傻,但其实早已开了灵智,该懂的道理都懂,也早把阿九他们当成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眼下她与小陆晚被困在墙壁内,心下焦急与担忧,一时却也无计可施,与丰子行之间的感应又莫名其妙地断了,她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出去的路。 小陆晚也很乖巧,趴在她的背上不哭也不闹,安静地眨着眼睛看着四周。 美美飞行了一阵,笔直的通道开始出现了分叉路口,眼前出现了三条相同的通道,每一天都是黑乎乎的,她有点迟疑,停在分叉口仔细地嗅了嗅,然而并没有什么线索。 正当她寻思着随便选一条进去的时候,小陆晚伸出肉手指了指最左边的通道,“左边没有哥哥姐姐哭。”小陆晚奶声奶气地解释道。 死马当作活马医,美美虽然心里还有几分疑虑,但是眼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辨别方法,只能信一回这个一岁小朋友的话,选择最左边的通道。 左边的通道湿漉漉的,地面上积了不少污水,周围的墙壁也布满了青苔,唯一庆幸的是,确实没有再伸出什么怪手,一路便这么有惊无险地过来了。直到再次来到了分叉口,然而这一次的通道被分成了四条。 美美歪着脑袋看向小陆晚,意思很明显,你在听听看看我们该走哪条呢? 小陆晚也一本正经地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然后指向第二条通道,正当美美准备往第二条通道走的时候,小陆晚又指向了第三条通道。 正当美美被他绕的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小陆晚闷闷地说了句:“都有。” 美美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要独自面对这些,她只是一只 通了灵性的小蝴蝶而已。 然而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她只能迎难而上,硬着头皮飞进了第二天通道,一进通道,一股又甜又臭的味道便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想打退堂鼓。 从左边墙壁里猛然伸出一只鬼手来,不同于第一个通道里的鬼手,这里的鬼手指甲很长,像刀一样,可以轻易地在石壁上留下的很深的划痕,美美快速上升了些高度才躲开了那只鬼手的攻击,利爪从她的下腹堪堪擦过。 好在这些鬼手夹在墙壁之中,看不到她们的身影,所以只能凭运气胡乱地抓着,这才给了灵蝶闪躲的机会。 另一边,阿九和木函准备再次下地洞,丰子行留在上面接应,她们决定从逃出来的那个洞口下去,洞口下面是祭坛,她们可以直接从洞口跳到祭坛上,那些怪物上不了祭坛,因此危险系数不会太高。 其他玩家见她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要再下去送死,都觉得不可思议。 阿九无暇顾及别人的眼光,她从洞口往下看去,并未看到怪物的身影,于是身子先从洞口下去,两手扒住洞沿,瞄准祭坛的方位纵身一跃,直到身子灵巧地落在祭坛上,木函也紧随其后,跟着一起落了下来。 “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跟着我们冒险。”阿九对着木函说道,对于木函执意要陪她一起,她是很惊讶的,毕竟她与木函刚认识,木函其实犯不着为了她们冒这些险,这个游戏里乐于助人的人少之又少,虽然木函嘴上说是因为戒指的事情才导致没有看好小陆晚和灵蝶,但是阿九却觉得这个理由不是很有说服力,可能是见惯了游戏里的尔虞我诈,她对人心始终持怀疑的态度,很难轻易地去接受别人的好意,总觉得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她现在还不清楚的动机。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吧,说句实话,这些玩家里,我觉得你最有潜力成功逃脱,这次帮了你,就当你欠了我一个人情,说不定日后也有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木函坦诚地解释道。 阿九扫了一圈地下,除了玩家的尸体,还是没有发现那几具怪物,直到她发现破碎的雕塑又完整地变了回去。 “那些怪物是不是又藏到雕塑里面去了?”木函也注意到了不对劲,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之前就是因为有玩家不小心摸了一下雕塑,雕塑开始产生异动,裂开口子,从里面爬出来五具骇人的白骨,导致死了不少玩家,但是眼下那雕塑竟又完整地拼好,甚至连一丝裂纹都没有,雕塑的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总之,我们不碰触这个雕塑,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阿九小声提醒道,说着便跳下祭坛,然后往甬道的方向走去,那里漆黑一片,她得确认一下美美和小陆晚不会被困在里面。 木函也跟着跳了下来,检查起地下的其他小房间,这些空间都不大,被切割成一个一个方块的形状,每一个小空间都没有门,按理说如果灵蝶和小陆晚在这里,听到动静会主动出来才对。 阿九手中燃起一根火把,借着火光打量起甬道里的惨状,这里的玩家被怪物撕碎,到处都是血肉,看的人隐隐做呕,纵然她见惯了这种血腥的场面,还是忍不住直皱眉,她抬脚迈了进去,小心地避开地上的尸块,视线从那些尸体身上一一扫过,心里暗自祈祷里面不要有灵蝶和小陆晚的身影,直到一只手从尸块里伸出,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腿。 鬼城(10) 猝不及防的一只手从尸堆里伸出,一把拽住阿九的脚腕,阿九原本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结果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正准备提剑砍过去,底下传来一声微弱的呼救声。 原来是当时怪物四处抓人,玩家们慌不择路在通道里挤成一团,其中一个玩家被挤倒在地晕了过去,由于周围都是尸体,将他身上的活人气息掩盖住,因此怪物并没有注意到这尸堆里还藏了个活人,他也侥幸活了下来。 阿九伸手将人从尸堆里拉起,他的年龄不大,长得还挺秀气,只是面色惨白如纸,全靠意念撑到现在,如今总算是死里逃生了。 “你在这还有没有看到其他人,比如一个小孩和一只蝴蝶?”阿九将他扶到祭坛边,着急地询问道。 周笑摇了摇头,苦笑着道:“别说孩子和蝴蝶了,连一只苍蝇都没看到过,从我醒来到现在就看见你们两个活人了。” 木函:“看来他们真的没有到这地下来,那会去哪呢?” “那个,你们能不能先帮我送上去,我这会没力气,估计爬不上去。”周笑指了指头顶的出口,他现在全身使不上力气,抬个手都费劲。 阿九和木函对视一眼,只能一左一右先架着他上了祭坛,然后把人从出口拖上去。 木函率先爬上去,然后在出口处接应,等到两人费力地将人成功救出后,这才发现正厅已经空无一人了。 原本还存活的那十余名玩家包括丰子行全都消失不见了。 “按理说,刚才如果上面有动静 ,我们应该能听到才对,而且这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阿九扫了眼四周,觉得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太过怪异,什么样的力量可以悄无声息地让所有人消失,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什么意思,现在活下来的只有我们三个人了吗?”周笑一脸惊恐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泄气地瘫在地上,嘴上还念叨着:“完了完了,这次的副本简直是地狱级别的,这么多人全失败了,我肯定早晚也得死,还不如现在一头撞死得了,总好过成为怪物的盘中餐,痛苦地死去。” 木函冷冷瞪他一眼,手中多出一把匕首,不耐烦地道:“要不我帮你一把,你自己撞还不一定一下子就能死了,我小时候经常看我爸杀猪,知道刀往哪里捅最致命,来,我给你个爽快的。”说着就把刀架到周笑的脖子上。 周笑缩着脖子,吓得脸更白了,“女侠你可别吓我了,我不禁吓,我就是一时嘴快了些,生命诚可贵,不到最后关头我肯定不能轻易放弃的,你小心点万一手抖了一刀下去,我可就真没命了。” 阿九见他俩还有心情在这开玩笑,无奈地道:“我们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找到其他人吧,我总觉得他们还没有死,这次的副本虽然很难,但不至于全军覆没的程度。” “其他人会不会出去了,可能外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所以这里才没有留下打斗的痕迹。”周笑指着敞开的大门道。 这倒也有可能,宫殿里外都找过了,没有找到人,也许他们真的被什么东西吸引到了外面,想到这,阿九不再迟疑,抬腿就要往外走,周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要跟过去。 阿九奇怪地看他,“你跟着我们干什么,外面沙地里也有很多吃人的怪物,你留在这个正厅里更安全些。” 周笑脚步踉跄着,果断拒接道:“我才不要一个人留在这,怪物来了我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还是跟着你俩安全些。” “你说的可真理所当然,想让我们两给你当保镖。”木函冷哼了一声,直白地回道。 木函说完,将阿九拉到一旁,小声密谋,“我觉得这个人有点可疑,我不信他真的那么幸运地在尸堆里活了下来,还碰巧让我们给救了。” 阿九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疑虑,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周笑,后者龇着整齐的大白牙,无害地笑着。 “先把他带上吧,他要是敢整出什么幺蛾子,就立马把他丢下喂怪物。”阿九冷静地回道。 木函嗯了一声,心想着万一遇到突发状况,还能拿他挡在前面。 “我告诉你,你跟着我们是可以,但是真要是遇到危险了,我们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护上你。”木函提前给他打了个预防针,毕竟生死关头,自身都难保了,也很难分出精力来保护别人,他们也没有好到能为彼此抛弃生命的地步。 周笑见她们松了口,忙不迭地点头,什么都答应下来,总好过他一个人孤立无援。 三人一起走出正厅,屋外狂风卷着飞沙将整个天空都搅和成黄土的颜色,肉眼的能见度变得极低,十米以外便什么也看不清了,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连辨别方位都很困难。 三人从系统里兑换了简易的护目镜和头巾,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外挪,由于入目之处都是沙子,几人不敢离的太远,只能彼此贴着往外走,还得时刻注意脚下。 周笑手里攥着一把一米左右的长铲 当防身工具,“一会地下要是有东西冒出来,我就拿铲子拍它。” “你可别乌鸦嘴了,这鬼天气已经够让人遭罪了,地下再来点东西,逃都没地方逃。” 狂风裹挟着粗粝的沙子将每个人的衣袍刮的呼呼作响,脚下的沙子又松软无比,因此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艰难。 正当她们沿着主路小心地搜寻着沿街的房屋,突然周笑传来一声惊呼,接着整个人陷进了沙地里,阿九听到声音立马飞扑过去,双手拉住他的手臂,避免他接着往下落。 木函也连忙过来帮忙,两人拽着他往外拉。 “怎么回事,下面有东西把你拽下去的吗?”木函边拉他边扬声问道。 木函吓得两腿在地下一个劲扑腾,直到他发现下面并没有东西拖拽他,他只是单纯踩空而已,这沙地里竟然还有很多地洞,一不留神就会踩空。 鬼城(11) 周笑被阿九和木函拽上来的时候,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短短半天的时间,两次死里逃生,看来这次他是跟对人了。 知道了沙地里会踩空后,三人更不敢大意,然而再怎么谨慎,地洞还是如影随形,这一次陷下去的是木函,她还算冷静,没有选择胡乱挣扎,张口呼救后便静默着不再动弹,下落的速度便减缓了不少。 阿九和周笑赶去帮忙,周笑还不忘嘲笑道:“刚才你还说我眼睛长在头顶上,不够谨慎,这下你自己也栽了吧。” 木函瞪他一眼,要不是她现在被困,真想把这男人的嘴堵起来,免得他叨叨个没完。 “你少说两句吧,先把人救上来再说。”阿九打圆场道。 “不是,你怎么这么重啊,怎么感觉比我还重,我瞧着刚才你们拉我的时候没这么费劲啊。”周笑疑惑道。 阿九也察觉出不太对劲,木函的身体未免有点沉了些,两人铆足了劲也只把她往上拖了一点点,依旧半个身子栽在沙土里。 “有东西在下面拽我腿。”木函拧着眉,脸上少见地出现惊慌失措的神色。 “不好,快拉,这回估计真遇上怪物了。”阿九咬着牙拽着木函的胳膊往外拔,然而下面那股力量也极大,双方竟然僵持不下,眼见着周笑快没了力气,他的身体本就还虚弱着,刚才的两次遇险已经耗光了他的力气。 木函的身子又往下陷了些,这一回沙土直接覆盖到了她的胸膛,她的身体被这沙土包裹着,无法动弹,自然也没法凭自身的力量脱离险境。 “疼,我感觉到它在啃我的腿,太痛了,要不然你俩直接给我个痛快把,我不想死前还受这种折磨。”木函面部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已经到了这地步,逃生的意志已经被疼痛折磨光了。 “喂喂,你清醒点,可别放弃啊,只要你不死,出了游戏都能恢复的。”周笑虽然嘴上总是吊儿郎当的,但是这会真到了紧要关头,也挺义气,没有半点独自逃生的想法。 阿九见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于是松了手拿起地上周笑的铲子,直接一铲子将木函身旁的沙土挖出个洞来。 “你可小心点,这铲子要是偏了点她估计当场就没了。”周笑一边努力拽着木函一边提醒道。 阿九没空回应他,手中的铲子三两下将木函面前的沙土铲通,直到下方出现一个大洞,她低头往里看了眼,并未看到那怪物的身影,木函的两条腿腾空着,其中一条已经被怪物的利齿啃的只剩白骨,木函硬是忍着疼痛,没有晕过去。 两人这才把木函给成功拖了出来,周笑看了眼木函的腿,又扭过头去不敢再看,木函从系统里兑换了一瓶药粉,虽然没有让伤口恢复如初的奇效,但可以有效缓解疼痛,避免失血过多。 这样的情况下木函是无法再往前走的,阿九寻思着先把人送回正厅里,虽然那里也不是太安全,但总好过在外头。 然而正当三人决定打道回府的时候,洞口传来一声声熟悉的叫声,阿九连忙把脑袋凑近洞口,竖着耳朵听,这个洞并不深,下面有人为开凿的痕迹,墙壁上还点着不灭的烛火。 “丰子行!”阿九试探地往洞里叫了一声。 很快,下面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丰子行喘着粗气跑到洞口,抬头见是阿九,立马惊喜地冲他挥了挥手。 “小心你后面!”阿九话音刚落,丰子行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背后的危险,一个侧身,怪物的利爪从他的脸颊擦过。 丰子行连忙抽出手中的一个灰不溜秋类似于盾牌类的东西挡住怪物扑面而来的血盆大口。 那怪物穿着破烂的铠甲,那铠甲看着也有些年代了,身体裸露出的部分都是白骨,上面还沾了些沙土。 阿九见丰子行抵挡的有些吃力,于是扬声道:“我来帮你。”说着便从洞口跳了下来,底下的甬道狭窄幽长,并不方便施展手脚,她只能将伏龙簪变成匕首的长度从怪物的后颈插入,然后刀下却并未见血肉,刺在这白骨之上于怪物而言,无非是隔靴搔痒。 怪物感受到身后的攻击,狂躁地发出嘶吼声,于是放弃面前的“美餐”,转而愤怒地扑向身后拿着簪子的阿九。 近距离接触这怪物更令人作呕,怪物的眼鼻都只剩黑洞洞的窟窿,甚至有蛆虫从眼口鼻中爬出,伴随着阵阵恶臭。 阿九抬腿蹬向怪物的胸口,将怪物蹬腿几步后,忙拽着丰子行往洞口爬, 然而怪物并不给他们逃生的机会,仅片刻便再次拦在他们面前。 “这家伙皮糙肉厚的不适合跟它硬刚,好在它腿脚不利索跑的不快,这下面的通道有很多个分叉口,我们可以先进通道把它甩掉。”丰子行指了指身后幽长的通道。 来不及多想,怪物再次向他们扑过来,阿九只能带着丰子行先进通道,想着这会他们把怪物引走,地面上的那两人也能安全些。 没成想两人刚准备钻进通道,头顶上方就塌陷了一块,原本还坐在上面观察情况的两人伴随着塌陷的黄沙一起摔了下来,刚好摔在那怪物的身上。 怪物冷不防被砸倒在地,一时间有些懵,趁着怪物还趴在地上,阿九连忙拽起惊慌失措的两人,丰子行拿起手中的盾牌,对着那怪物的脑袋吭哧吭哧砸了几下,那盾牌结实的很,怪物的脑袋比铁还硬,但是那盾牌楞是半点凹陷都没有,丰子行在地下无意间捡到这东西,没想到还是个宝物,当下便有了底气,对着怪物的脑袋又猛砸了几下,直到怪物的脑袋四分五裂,但是手脚依旧还在地上胡乱地挣扎着。 “这位好汉,咱还是先离开这吧,这里不止一个怪物。”周笑连忙拉住砸个不停的丰子行。 木函本就腿部受伤,行动不便,刚才又从上面摔下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周笑身上也有伤,丰子行只能把盾牌让阿九先拿着,自己则认命地弯腰背起虚弱的木函。 鬼城(12) 几人在狭窄的通道里一路逃窜,身后的怪物穷追不舍,丰子行虽然身上还背着个人,但是逃跑的速度却一点都不输其他人。 阿九眼瞅着顶上从沙土变成石壁,于是用伏龙簪将头顶的一处石壁劈下,怪物被突然落下的巨石挡住去路,几人趁着怪物用利爪疯狂刨石块的功夫,连忙拐进了前方的分叉路口。 身后的怪物一时追不上来,丰子行这才把背上的木函放下来,然后背靠在石壁上喘着粗气,“累死我了,我得缓缓,背个人跑路真不是件容易事,等这次副本通关了我一定得好好锻炼自己的体能。” 周笑也靠在他边上坐下,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还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来,给丰子行递了一根,“哥们,我是真佩服你,换做我肯定不能背着个人逃命还健步如飞的,等出去了你锻炼体能的时候能把我捎上不,咱俩也算一起出生入死过了。” 丰子行摆了摆手,一口回绝道:“我不抽烟,不过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阿九小心观察着四周,见他俩称兄道弟的样子,不禁笑道:“你俩心态倒是挺好,这鬼地方能不能出的去还另说,我们得抓紧找到陆晚和美美,晚一分钟,他们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周笑见丰子行不肯抽烟,刚准备把烟收回去,木函突然伸手将他手里的烟夺下塞进嘴里,还不忘示意他帮自己点个火。 “腿太疼了,我得抽根烟麻痹一下自己。”木函虚弱地开口解释道。 周笑见她抽烟的动作极为熟练,显然以前也是抽过的,便没有说什么,替她把火给点了,一瞬间烟味便在这通道里漫延开来。 阿九伸手挥了挥飘到自己面前的烟雾,她不太喜欢烟的味道,但是见木函一脸痛苦的样子,便强行把对烟味的厌恶按了下去。 “我看这里的岔路还挺多,我们怎么辨别方向啊,要不然还是去地面上吧。”阿九试探性地戳了戳头顶的石壁,她总觉得在地下这么跑也不是个办法,这下面的甬道都是相通的,很容易碰到其它的怪物。 丰子行歇了会终于缓了过来,“你如果想找他们的话,只能在下面找,我在下面能感应到美美,这感应断断续续的,不过他们一定在地底下。” “你是感应到他们,才主动到下面来的?”阿九疑惑地问。 丰子行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怎么可能不打招呼就跑走,当时我听你的留在上面接应你,结果突然听到墙壁里好像传来美美的声音,我就走过去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听,没成想墙壁上的那些白骨竟然动了起来,还从墙壁里伸出来把我拉了进去。” “照你这么说,厅里其他人也是被吸到墙壁里去了?”周笑忍不住追问道。 “其他人也消失了吗?”丰子行露出诧异的神色,他也是稀里糊涂地进来了,好在墙壁里那些小孩的白骨虽然吓人却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想要指引他似的。 阿九点了点头,无奈道:“我们从地洞上来的时候,厅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但是那么多人如果真的都被拉进来,我们应该不至于一个都没碰上吧?”丰子行奇怪地开口。 她们在这个甬道里也跑了许久,却并未碰见过其他的玩家。 阿九原本还想问问丰子行是怎么感应到美美他们的,然而怪物的脚步和嘶吼声再次从身后传来,她们只能重整旗鼓,继续往前跑。 直到前方的通道逐渐变得宽阔明亮,原本宽度只能容纳一人,渐渐变为两人,三人,最终视野变得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对面是和顶上正厅相仿的一个建筑。 眼前的坑深不见底,底下黑洞洞的,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阵阵凉意从坑里不断往上冒着。 “怎么过去?没路了。”丰子行背着木函,累的直喘气,回头见怪物离他们已经不足十米。 周笑忙道:“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说着从口袋里又往外掏啊掏,他那口袋简直就是个百宝袋,武器烟零食应有尽有,这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制的蜻蜓,只见他对着蜻蜓吹了口气,那蜻蜓便从手掌大小变大数倍,然后颤颤巍巍地飞到半空中。 这时怪物已经追到近前,阿九抬剑将怪物劈退,趁着阿九和怪物周旋的时候,周笑连忙让丰子行把木函放到蜻蜓上。 “你这东西能载人吗?不会掉下去吧?”丰子行半信半疑地看着那木蜻蜓,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你可别小瞧我的宝贝,它可是我在副本里得到的高级道具,一次载两个人不成问题。”周笑拍着胸脯保证道。 丰子行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将木函抬到蜻蜓上,然后扭头对着阿九道:“你先走吧,我们两个男人殿后。” 阿九再次一脚将想要与她肉搏的怪物踹退数米远,然后头也不回地道:“你先带着木函过去,要不然你跟周笑的力量也拦不住这个怪物。” 这话说的周笑和丰子行都有些讪讪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们又不得不承认,在实力这一块,他们比阿九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于是丰子行只能先带着木函爬上那木蜻蜓,木蜻蜓虽然看着脆弱,但是真飞行在半空中却也极为稳妥,很快便带着丰子行和木函飞到了对面。 周笑见他两人已经安全到了对面,于是又召唤木蜻蜓往回飞,木蜻蜓刚飞回来,周笑便立马手脚并用往上爬,阿九将怪物逼退后,也纵身跃向停在她面前的木蜻蜓,双手抓住木蜻蜓的翅膀,正准备爬到木蜻蜓的背上,正当木蜻蜓带着两人摇摇晃晃地往前飞,突然后面的怪物也纵身冲了过来,一把抓住阿九悬空的双腿。 木蜻蜓所承受的重力有限,那怪物穿着铠甲又极重,木蜻蜓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整得重心不稳,剧烈地摇晃过后,飞到深坑的中间开始下坠。 鬼城(13) 阿九两只手抓在木蜻蜓的翅膀上,那怪物像块牛皮糖一样,紧紧抓着阿九的脚踝,怎么都不肯撒手,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死,阿九正准备松手,让木蜻蜓保持平稳带着周笑先飞过去,然而周笑好像察觉到了她的动机,在她脱手的那一刻,伸出手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 “喂,你不要命啦,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肯定得摔死。”周笑焦急的声音落进阿九的耳朵。 阿九抬头,有些诧异地望着他,正当她愣神的功夫,木蜻蜓已经下降了五六米,她往下看了眼,隐约能听到一丝水流的声音。 “会游泳吗?”阿九冷不防地问道。 周笑被她问的一愣,直到他的视线在下方聚焦,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两人随着怪物一同落入坑底的水池之中,阿九作为海神一族,在水里比在陆地上的战斗力要强的多,她的身体在水里灵活地伸展,如一条自由穿梭的鱼,在水中的视力与听力也提升了数倍。 怪物一落到水里,动作便迟缓了不少,原本还攥着阿九的手腕,在进水的那一刻便松开了,身子泡在水里起起伏伏,虽然试图想要再次抓住阿九,然而到了水里的阿九速度变得奇快,怪物连她的衣角都难以沾到。 周笑运气也挺好,木蜻蜓到了水上竟然直接变成了一个蜻蜓形状的木船,周笑便趴在那木船上望着水面喊阿九的名字,他是个旱鸭子,并不会游泳,好在他的法宝够多够灵活,运气也够好,每次总能死里逃生。 阿九从水面探出,然后抓着船身翻了上去,周笑见她还活着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还不忘解释道:“不是我不想下去救你啊,主要是我不会游泳。” 阿九摆了摆手,刚才落下来的时候,他没放手,她已经很感激了,这个游戏里的善意就那么些,大部分玩家是不会搭上自己去救其他人的。 “没事,我游泳技术是可以进国家队的水平。”阿九开了个玩笑,想要缓解一下气氛。 周笑很给面子的跟着笑了两声,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警惕地扫了眼水面,问道:“那个怪物呢?它不会藏在什么地方搞偷袭吧?” 阿九想到被自己削了四肢和脑袋的怪物,摇了摇头,“不会,那个怪物不会游泳,我看见已经沉到最底下了,漂都漂不上来。” “那就好那就好。”周笑转而对着那木蜻蜓道:“追光者1号,重新启动飞行模式。” 木蜻蜓听到他发出的指令,开始从水面缓缓升空,再次从船体化成飞行时的模样。 “你这道具还挺智能。”阿九望着身下逐渐远离的水面,啧啧称奇。 “那当然,虽然我实力不行,但是我道具够多够强,才能一次次地通关,苟到现在。”周笑说到这不禁露出得意的神色来。 而画面外的人此时脸色却并不好看,金子闫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眼前的投影,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怎么也跑到我的地盘上来了,这要是被他父亲知道了,我们整个极乐之城都挡不住人家一根手指头。” 旁边的助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面露难色地回道:“您也知道,这个小魔王天不怕地不怕的,好玩成性,他估计就是图个新鲜,玩腻了就回去了,反正他身上护身符一大堆,这里的东西也伤不到他的性命。” “问题是他怎么偏偏还跟那丫头凑到一块去了,这两人的破坏力一个比一个强,凑一起不得把我的副本全搞绷了。”金子闫望着周笑旁边阿九的身影,难办,真能办,原本他还寻思着要不要使点绊子,给那个阿九一点小小教训,未曾想周家的独子竟也会来到忘虚这片废土,他在他的逍遥境不香吗? 周笑带着阿九重新飞回坑上的正厅,丰子行和木函正守在厅里,望着深坑的方向,期盼着阿九能顺利脱险。 直到阿九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丰子行这才松了口气,冲到阿九面前,“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轻易死掉。” “这坑底下还好是个深潭,要是平地的话,我们真得凉凉。”阿九将刚才在坑底下发生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下。 木函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只是腿看着还是有点吓人,得出了副本才能好起来。 “你们在上面有其他人的消息吗?”阿九看了眼四周,皱着眉问道。 丰子行摇了摇头,“虽然没有看见其他玩家,但是我们在这边的墙壁上发现了当时地宫里的壁画,甚至连缺少的那一块都在。” 阿九顺着他的视线走到那壁画面前,那幅缺少的壁画,描述的场面实在有些残忍,那是一场盛大的仪式,就发生在地宫里的祭坛下,戴着戒指的那名男人换上了法师的长袍,正对着祭坛吟诵着什么,身后是几十名被幼童的尸身,这是一场古老的祭祀,法师用这数十名的幼童献祭,祭坛发出血色的光芒,旁边还画了一个红色骷髅的模样。 “他们把这些孩子的血肉剃除,喂了野兽,骨头砌进了城墙之中,这样恶毒的仪式可以将幼童变成怨灵,替他们守住这座城池,抵御外敌。”周笑看着壁画上的诡异文字,沉声道。 “牛啊,你能看懂这壁画上的文字?跟鬼画符一样,我是一点都看不明白。”丰子行一脸敬佩地望着周笑。 周笑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这是达摩一族的文字,只不过这个沙漠里的古老族群已经消失了上百年,相关的文献遗留下来的并不多,所以很少有人能清楚他们的文字。” “你居然也知道达摩一族,这个族群我曾经也在老教授那里听过。”木函听到周笑的话,脸上顿时露出兴奋的神色,可能是职业病吧,她对那些消失的古老文明非常感兴趣,甚至已经顾不得腿上的疼痛,用双手支撑着身体,挪到壁画的面前。 鬼城(14) 几人虽然研究明白了壁画里的内容,但是如何从这个副本里逃脱还是没什么头绪,这时丰子行突然竖起耳朵,比了个嘘的手势。 几人立马噤声,只见丰子行慢慢靠近另一边的墙壁,这里的环境虽然和地面上的正厅相差无几,但是墙壁里并没有人骨。 他的耳朵缓慢地贴近墙壁,然后突然睁大了眼睛,惊声道:“我感应到他们了,就在这个墙壁里面。” 阿九也走过去,将手心贴在墙壁上,然而墙壁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并未出现什么神秘力量将她吸进墙壁之中。 这时,墙壁内的甬道,灵蝶背着小陆晚被几个老玩家前后堵截。 “这小蝴蝶还挺忠诚,一个翅膀都被徐风震碎了,居然还不肯将那背上的小娃娃交出来。”手中端着冲锋枪的男人冷笑道,跟在他旁边的几个玩家都举着武器,他们都是来自排名前三公会的高级玩家,在其他人进游戏之前,他们便已经提前进入了游戏里,并且暗中蛰伏着,等着怪物与其他低级玩家厮杀,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直到他们在甬道里碰到了这只灵蝶和小孩。 灵蝶攻击力并不强,被几人合力围剿,早已经是强弩之末,早知道刚才她就不应该心软救了这些人。 两个小时前,她带着小陆晚在甬道中摸索,直到听到一群男人的呼救声,那声音急迫又凄惨,她以为阿九和丰子行也会在里面,直到她寻着声音,来到一处空旷的石室,石室之中也有一处祭坛,这是这处祭坛与之前地宫里的祭坛不同,这个祭坛笼罩着一层血气,上方的石块凹槽处还摆放着一块血红的玉石,那玉石浑圆剔透,祭坛的血气便是从那玉石里散发出来。 几个玩家应该是想要去够那个玉石,结果不小心掉进了陷阱,祭坛前面有一处深坑,坑底下除了那几个玩家,还有十几只怪物。 其中一个玩家见有人过来了,边闪身躲避怪物的攻击,边大声喊道:“上面的,能不能帮个忙把我们拽上去。” 这几人虽然自身都带了些道具,但都是一些攻击型的,并不实用。 美美变成人型,将小陆晚放到一边,然后趴在坑边探着脑袋盯着底下的动静,见没有丰子行和阿九,于是有些犹豫。 但是她涉世未深,并不知道人心险恶,善良还是占据了理智,变成了灵蝶的样子,把自己当成载人机器,飞到坑底一趟一趟地将他们拖了上来。 直到所有人都成功逃脱,美美力竭地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这时她才注意到原本还在安全角落里的小陆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祭坛。 “别动那个东西!”其中一个男人也瞅见了祭坛上的小陆晚,连忙出声阻止道。 然而已经晚了,下一秒,小陆晚已经开心地伸出手捧住那块玉石,玉石瞬间迸发出更加夺目的光芒,整个石室都变成了暗红色,那玉石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竟然变成葡萄的大小,自动钻进了小陆晚张大的嘴巴里。 美美害怕小陆晚吞了奇怪的东西,身体出什么状况,连忙扑过去,伸手掰开小陆晚的嘴巴,想让他把吐出来,然而小陆晚被她暴力的手法折腾的有些难受,一点都不配合,皱着眉头,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玉石进到小陆晚的身体里,石室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那血气消失不见,小陆晚的额头却出现了道血红色的印记,与这座宫殿遍布的几何图案相似。 美美也搞不清这个东西是好是坏,不过目前看来,小陆晚似乎并未有什么特别的症状,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压根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美美无声地叹了口气,想着还是先找到阿九他们再说, 然而当她将小陆晚重新背到背上,准备离开,抬头却发现被她救上来的几个玩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将她包围了起来。 “把你背上这个小孩交出来,他吞掉了不该属于他的东西。”为首的男人面露不善道。 美美警惕地看向他们,他们明显不怀好意,即便刚才救了他们,但是他们依旧没有丝毫感恩的意思,反而恩将仇报起来。 美美会的词不多,只简短而坚定地回了句:“不要。”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吴聪说着举起了手里的冲锋枪,枪口正对着美美。 他们一行人选择进入这个副本,就是为了找到达摩一族的秘宝御魂石,据说只要得到这块石头便可以操控亡灵,六百年前,达摩一族还只是个依附于其他大国的小部落,直到族人从地底里挖出这块石头来,法师便利用这块石头组建了一只战无不胜的亡灵军队,这个军队南征北战,很快便统一了整个西漠,成为了西漠当之无愧的霸主。 如果拥有这块石头的能力,在亡灵副本里便可以成为无敌的存在,甚至可以操控整个极乐之城的副本。 为此三大公会联合起来组建了这支队伍,为的就是夺得这颗御魂石。 美美一边护着小陆晚一边躲避着这些玩家的攻击,在牺牲掉一只翅膀为代价后,她终于带着背上的小陆晚成功突围,然后跌跌撞撞地飞向狭窄的甬道,进入甬道他们无法施展身手,也没有了人数上的优势,只能跟在美美后面穷追不舍,不时还会逮着机会放两枪。 然而这个甬道是有尽头的,这里的地形有时蜿蜒曲折,有时又变得空旷起来,不巧,她此刻就再次被围堵在了一处宽阔的石室之中。 “只要你把背上的孩子交给我们,我们就放了你,你也免受这些皮肉之苦。”举着冲锋枪的男人步步往前逼近,像看着唾手可得的猎物,脸上露出嗜血的笑。 顶上是石壁,周围是举着热武器的高级玩家,美美本就折损了一只翅膀,加上刚才的逃亡,早已经灵力耗尽,身子也摇摇欲坠,但是她却依旧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哪怕是死,她也要战死。 鬼城(15) 恢复(这章是大肉!) 外敌入侵 逃脱 行尸之城(1) 行尸之城(2) 行尸之城(3) 行尸之城(4) 行尸之城(5) 行尸之城(6) 行尸之城(7) 行尸之城(8) 行尸之城(9) 阴谋 闹事 金甲卫 绑架公主 叶家也算当地有名的世家,虽然没落了,但是叶长根作为一族之长,在这丰鄢镇还是有些威望。 小九和叶欢欢刚进叶家大门,原本漆黑的院子突然便亮起了灯,叶长根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蹑手蹑脚地两人,不怒而威,“最近镇上不太平,你们俩天黑以后就不要再出门了,再让我发现一次,就罚跪祠堂。” 叶欢欢吐了吐舌头,立马挽住叶长根的胳膊,有恃无恐地撒娇,“哎呀爹,我就是跟朋友聚一下,再说了,有小九跟着呢,出不了什么事。” 小九默然看了眼挤眉弄眼的叶欢欢,然后冲着叶长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今晚发生的事情,叶欢欢自然是不敢和叶长根说的,因此只能撒撒娇糊弄了过去。 “对了,这个小九到底什么身份啊,她的身手也太好了,会不会是什么通缉犯之类的?”叶欢欢望着小九离开的方向,忍不住问道。 叶长根脸色变了变,“你是不是又带着她出去惹事了?” “哎呀没有,就是教训了几个混混,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睡啦。”叶欢欢说完赶紧开溜,免得叶长根继续叨叨。 阴暗的地牢内,穿着华裙的女人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她惊恐地扫了眼四周,身下的杂草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手脚都被银制手铐锁住,原本清秀的脸颊也沾染上污渍。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我让我父王灭了你全族!”萧诺诺愤怒地瞪着不远处的黑衣人,纵然身处险境,狼狈不堪,却依旧遮不住浑身的贵气。 牢笼之外,黑袍男人轻笑一声,“你们皇族的人,自诩高人一等,动不动就要灭了人家全族。” “你是哪个家族的?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萧诺诺暗中观察着四周,寻找逃跑的方法。 黑袍男人视线在女人头上的发簪定了定,然后一步步走近,吓得女人身子不断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角,再没有退路,身后是冰冷的墙壁,萧诺诺终于感到害怕,无法再强装镇定,颤声道:“你别杀我,我可以给你钱,你想要的,只要我有,我都能给你。” 直到男人走近,萧诺诺才发现对方脸上戴着骇人的鬼脸面具,男人缓缓伸出手,在女人惊恐的目光中,拔下她头上的那根发簪,“这个簪子是宇文临业给你的?” 萧诺诺看向男人手里的发簪,楞楞地点了点头,那是宇文临业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女孩子嘛,哪有不爱美的,这簪子造型别致,通体散发着灵气,很受她的喜爱。 “你不配戴它。”男人忍不住攥紧了手里的簪子,一幕幕回忆涌上心头,他的眼底泛红,冷声道。 萧诺诺不敢搭腔,只觉得男人浑身戾气,丝毫不忌惮她皇族的身份。她只能内心祈求父王能尽快救她出去。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男人将簪子细心收好,冷漠地望着缩在墙角的萧诺诺,“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你只需要跟我去一个地方,事情办成了,我自然会放你离开。”黑袍男人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这是一处废弃的宅院,四周都布满了结界,陆晚从地牢中走出,摘下兜帽,走到周笑身边,周笑将追光者一号缩小成掌心般大小,然后看着远处的那轮弯月叹道:“精灵一族的阵法最多再坚持半月,半月之后如果我们还没有搬到救兵,皇族的军队就会占领整个暗影森林。” 自从离开行尸之城,几人便逃到了美美的老家,没想到美美的地位在精灵族里还不低,也算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几人来到了精灵族的圣地暗影森林,然而没过多久安稳日子,皇族便一改互不干涉的作风,派遣军队摧毁了精灵族好几座城池,还虏获了不少精灵族的子民当战俘,精灵一族向来喜欢隐居,爱好和平不问世事,面对皇族的入侵,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最终族长带着几个元老率领仅剩不多的族人躲进了暗夜森林,又启动了古老的精灵族阵法,这才将皇族的军队拦在了阵法之外,然而这阵法不断消耗着长老们的能量,无法维持太久。 “地图和人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晚上我们就出海。”陆晚沉声回道。 “希望这一趟,我们能找到亡灵岛,解了精灵族的危机,逍遥境那边我已经通知了家族的长老,加强防卫,以防皇族突然出兵,最近皇族的动静不小,其他家族也是敢怒不敢言。”周笑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最近整个大陆战乱连连,皇族不断对外出兵,吞并了不少幻境,力量也越来越强大,周边许多弱小的家族都面临着灭族的危机。 夜幕下的恶魔之海拥有吞噬一切的力量,暗黑色的海浪翻滚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港口处一只全副武装的队伍正在例行巡逻。 恶魔之海的港口一般是由茯灵的手下管理,只有在巡逻队伍交接班的时候,才会有那么丝空隙,陆晚使了一出调虎离山,用些金银雇了几个亡命之徒在港口附近制造骚乱,自己和周笑则趁机带着萧诺诺搭着追光者一号出了海。 追光者一号遇水则化为舟,船帆在风中抖动着,船身劈过海浪向着夜色的深处驶去。 追赶的士兵举着枪,子弹由于射程有限,都坠入了水中,火光与枪声交织在空旷的港口,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茯灵一收到港口入袭的消息,就连忙带人往港口的方向赶,等到他带着金甲卫赶到港口的时候,追光者一号已经驶出了一段距离,他扫了眼地上跪成一排的几个通缉犯,冷笑道:“把他们几个的嘴都给我撬开,别弄死了,我要他们把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 今晚袭击港口,擅自出海的人,很可能跟绑架公主的人有关,想到这他就一阵头痛,事情发生在他的地盘,他没法坐视不理。 出海 叶长根望着面前几大箱金银财宝,心头跳了又跳,纵然面上装的不动声色,紧绷的唇角和微眯的双眼依旧暴露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茯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叶长根视线从那箱子上移开,故作惊讶地问。 懒散倚靠在长椅上的茯灵神态轻松,像是在自己家一般闲适,他也懒得跟对方绕圈子,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想跟叶镇长雇个人,这些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叶长根哦了一声,心下了然,这个家能让茯灵看上的,也就是前些日子他从海边捡回来的小九了,小姑娘年纪不大,身手却十分了得,他虽然不知道茯灵寻小九是为了什么事,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无非是在刀尖上行走。 “这……”叶长根故作为难,直到茯灵又从兜里掏出了一块上好的玉石在手里把玩,叶长根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前几天在赌场输掉的那块玉石,心下也明白了,对方早已把自己的底牌摸清。 入夜时分,明月于天上高悬,海风于夜色中袭来,吹的满院枝丫沙沙作响,小九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背了个背包便出了门,在门口碰到了气鼓鼓的叶欢欢。 “喂,说你傻你还真傻,茯灵花重金买你肯定是干些危险的事,你身手再好也只是个女人,真要去啊?”叶欢欢挡在门口,好心劝道:“要不你逃了吧,我在你包里放了些钱,凭你的身手,他们肯定抓不住你。” 小九惊讶地望向她,“你平常不是不喜欢我吗?我走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叶欢欢切了一声,下巴微抬,“再怎么不喜欢你,你也算我半个妹妹,我爹这事做的确实不地道,虽然说对你有救命之恩吧,但是也不能为了点破钱就把你给卖了呀。” “欢欢。”叶欢欢的话音刚落,叶长根就一脸愠怒地出现在叶欢欢的身后,叶欢欢吐了吐舌头,扭头俏皮道:“哎呀,咱家又不缺钱,没必要跟茯灵做这种交易吧。” 叶长根已经收了钱,自然不会把叶欢欢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冲着小九道:“很抱歉,希望你不要怪我。” 小九并未有什么反应,下午叶长根和她说了这件事,她连犹豫都没有,爽快地应了下来,她想找回自己缺失的记忆,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而留在叶家,显然不会有利于她找回自己,她也想看一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茯灵带着一队金甲卫和一些自己的手下已经在港口集合完毕,他立在甲班上,看着小九背了个背包从夜色中走来,旁边的侍女琼画忍不住嗤了一声,“我还以为她不敢来了。” 未莘冲她使了个眼色,琼画这才注意到茯灵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转瞬即逝。 “她们两都跟了我很久,你以后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找她们。”茯灵对小九分外有耐心,这也不得不让未莘和琼画心生嫉妒。 小九站在茯灵旁边,望着下方深不可测的恶魔之海,一层层海浪不断拍打着船身,海风嘶吼着,好几次那巨浪都已经拍到了甲班上,溅湿了小九的鞋尖,小九往后退了两步,茯灵却当她是害怕了,出声安抚道:“你放心,我们的船足够结实,这海浪只是看着吓人了些。”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做些什么?”小九试探道。 “去救一个人,一个跟你一样漂亮可爱的小姑娘。”茯灵尽量使自己笑的和善些,语气真诚些。 显然,小九对他的套近乎并不感冒,只淡淡哦了一声,打了个呵欠便说自己要睡了,转身离开了甲板。 船舱内应有尽有,餐厅还专门雇了两个厨师,客房也有专门的管家贴心服务,茯灵从小养尊处优,注重享乐,哪怕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也会最大限度地让自己过得自在些。 这一夜睡得还算安稳,等小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在餐厅用完午餐后,小九来到了甲板上,这时外面已经风平浪静,天空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黑白相间的海鸟在低空中盘旋,茯灵揪了一块面包,往空中一抛,一只飞鸟如闪电般划过,将那小块面包稳稳叼入嘴中。 “昨晚睡得怎么样?”茯灵扭头望着身后的小九,语气亲昵的仿佛两人是多年挚友。 小九简单回应了句还行,然后走到栏杆边,伸出手来,飞鸟振动翅膀俯冲下来,那张开的翅膀有数米长,带着呼啸的风径直落在了小九举起的胳膊上。 在不远处观望的未莘和琼画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的神情,此鸟名曰悍屠,在恶魔之海臭名昭着,惯有鸟中海盗之称,性格顽劣凶残,除了茯灵,这是她们第二次见有人能与悍屠近距离接触,曾有一身手矫健的将军在恶魔之海上被悍屠啄瞎了眼睛,偏偏这些鸟是群居,一出现就是乌泱泱一大片,啥都杀不完,因此海上的军民都对这些鸟敬而远之。 小九望着悍屠幽蓝色的眼睛,冰冷却机警,与海的颜色相似,一向凶残的悍屠却罕见地歪着脑袋蹭了蹭小九的胳膊,露出讨好亲昵的姿态。 “看来,这次出海带上你,果然是明智的选择。”茯灵看着忍不住啧啧感叹道,他还真是挖到了一个宝藏。 眼看着有更多的悍屠想要往小九的身上飞,哪怕它们是友好的态度,但是那如刀般锋利的爪子还是让小九退了几步,示意胳膊上的那只撒娇怪起开,这才免于被众多飞鸟围堵,这热情她可消受不了。 船只在明媚的天气中行驶了约两日,海面上的天气终于有了变化,乌云压的很低,隐隐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不远处偶尔有几道电光划过,伴随着轰鸣,海水时而平缓,时而又涌起数米高的浪来,直到雨水穿破乌云,像天空被戳开无数个窟窿,雨水倒灌着从而天降,庞大的船只在这狂风暴雨中显得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