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校园1v1)》 C01加微信 林奚见听到林妈的呼唤时,正趴在床上翘着腿,翻看一本时尚杂志。 “来啦。”她扬声回应一句,随即翻了个身,两条细腿摆下床,脚尖勾上拖鞋。 客厅不见林爸的身影,应该在上厕所。电视机里播放着财经频道的新闻,女主持人字正腔圆的话音下,厨房里传出菜下锅时,热油滋啦的声响。 林奚见拉开一点隔开餐厅与厨房的立地窗,手掌按在门框,探进去半个脑袋,“叫我干嘛?” 挂在墙壁上的油烟机正在运作,张着大嘴,贪婪地吞掉不断从铁锅里飘出的白烟。 林妈腰上系粉色的围裙,手持锅铲翻炒几下锅中绿油油的通心菜,抽空回头对她说:“家里酱油快没了,你下去买一瓶回来。” 林奚见没法拒绝地哦一声。 玄关柜上的编织收纳篮里,凌乱放着杂物和不同面值的零钱,用于平时像现在这样购买调味料,或者一些生活用品。 林奚见拿一张十元纸币塞进卫衣外套的兜里,换一双拖鞋,抓起钥匙,转身出门。 旧小区的老楼房没有电梯,林奚见家的房子在四楼,不算高,她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轻快地跳下楼梯,不一会儿就到楼下。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牛毛细雨,天色阴晦。 林奚见穿着在家里的小短裤,光溜溜的两条白腿露在外边,春日傍晚的寒凉悄无声息贴上腿部的皮肤,激得她跺了跺脚,拽起外套的帽子盖在头顶,奔向小区门口的小卖店。 脚步忽然慢下来,再拉下头上的兜帽,装出斯文的模样,是因为她看见,小卖店门前支起蓝色帐篷的铁杆上倚着的男生。 越走近他越清晰,高且瘦,冷白皮,一张容易令女孩一见钟情的脸,周身的气质却是拒人千里的淡漠疏离。 少年挺拔的骨架上罩着一件薄薄的灰蓝色长袖帽衫,一手握着矿泉水瓶抬起,袖口下扯露出一截手腕,腕骨似嶙峋。 人长得好看,仰头喝水的简单动作也赏心悦目。 少年名叫陆嘉与,一个月前随着他母亲搬来南川,住到林奚见家的对门,成为了她的邻居,后又与她做同班同学。 尽管多出一个邻居的身份,这个月来林奚见与陆嘉与说过的话,不见得比班里其他女生多几句。 所以,这时听到陆嘉与喊住她,林奚见微愣了一下,脑子里想的是,他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 林奚见刚走进雨棚下,顿时停下脚步,侧过头去看陆嘉与,眼睛里带着点疑惑与讶然。 “身上有带钱吗。”他的声音也是凉的,如果有具象,应该是倒春寒的雨,清泠泠。 十块钱,不多,刚好够买一瓶酱油,和给陆嘉与付矿泉水的钱。 林奚见从窗口拿起酱油瓶,两手捧着,转身的同时听见陆嘉与对她说,“上去再把钱给你。” 林奚见缓慢地点了下头。 换做是旁人,她可能会说不用了,但现在是陆嘉与,难得与他有交集的机会,岂可放过。 上楼的时候,林奚见走在前面,促狭的甬道,尽头是一扇窗,窗外是傍晚时分的景,阴天里更像一副沉默的画。 楼梯转角处天花板上的灯已经亮起,晕黄的光昏昏地照着米色的瓷砖地板,经年累月的踩踏,痕迹斑斑。 听着身后沉稳的脚步声,林奚见一步一步尽量走得轻巧踏实,免得拖鞋的鞋板发出过于粗鲁的声响,有损她美好的形象。 上到四楼,陆嘉与拿钥匙开门。 林奚见抱着酱油,站定在门口,“我在这里等你就好了。” 陆嘉与没说什么,淡淡地点点头,在玄关处换鞋进屋。 他的身影消失在室内,又很快返回。 陆嘉与站在门里看向她,微抿唇,“没找到零钱,要不加个微信我转给你。”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林奚见一时忘记眨眼,生怕他改主意,立刻道:“好呀。” 陆嘉与手机没电刚拿去充,林奚见让他等一下,她先回家放酱油,顺便拿手机,说完利落扭身。 林爸刚在阳台打了几下太极拳,身心舒缓地回客厅,只见一抹影子旋风似的从面前飞过,险些吓他一跳,定睛一看是自家女儿,他颇为无语的摇头叹气一声。 女孩子家家的,都不知道斯文一点。 林奚见不知老爸的腹诽,冲进卧室抓起床上的手机又奔出去。 林妈端着盛到碗里的排骨汤走出厨房,放到餐桌的隔热垫上,看她风风火火的身影,“要吃饭了,你还要去哪?” 林奚见头也不回,“就回来。” 陆嘉与靠在门框上,听到声音掀起眼皮看过去。 林奚见两手捧着手机,对他笑了一下,“你号码是多少?” 陆嘉与说出一串数字,林奚见输入后点击搜索,看一眼跳出来的账号页面,名称是“ljy”,他名字的缩写。 林奚见没改备注,直接添加好友,“好了。” 陆嘉与的目光居高临下,从手机移到她的脸上,无甚感情地嗯一声。 林奚见心满意足地回去吃饭。 晚餐她美滋滋的连喝三碗汤,赞不绝口,“老妈煮的汤就是甜,宇宙无敌,天下第一。” 林妈乐得眉开眼笑。 洗完澡,干发帽兜住湿发,林奚见带着一身水汽回到卧室。 大喇喇地把身体扑到床上,她捞起被子上的手机,点开微信。 脚趾尖一晃,甩下拖鞋,林奚见身体侧卧,一只手臂撑起上半身,专注看手机。 陆嘉与的转账信息,在十五分钟前发来。 林奚见点收款,顺手回一个表示“收到”的卡通动图。 她看一眼对方的头像,是一只踩在钢琴黑白键上的黑猫,两只眼睛是漂亮的金色。 林奚见对猫猫没研究,认不出这猫是什么品种,只觉得它望向镜头的眼神,透着几分睥睨的高冷,与陆嘉与本人颇有些相似。 点开他的朋友圈,虽是早有预料,但看到一片空白时,林奚见还是不免泄气,脸埋进被窝里。 周一的早晨,林奚见背着书包下楼时,眼睛还没能睁得开,走到公交站,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眯着水雾迷漫的惺忪双眼,不经意瞥见往这边走来的人影,林奚见瞬间清醒。 陆嘉与穿着南川中学的夏季校服,上白下黑,肩上挂着一只黑色斜挎包,他身高腿长,普通宽大的运动校服,被他穿得如同定制款,迎着春日早晨清浅的微光,英俊挺拔,是她见过把这校服穿得最好看的人。 林奚见挺直腰杆,脸上挂起明媚笑容,“早呀。” “早。”陆嘉与清淡地看她一眼,“今天怎么不骑车。” 林奚见两手抓着背包垂下的带子,“单车坏了还没修好。” 陆嘉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她的回答,“哦。” 他好像也很少坐公交,上放学路上,很多时候都看见他踩着个滑板,搭别人的顺风车。 看见公交来了,林奚见就没多问。 早晨的公交车人挤人。 涌进车厢,林奚见抓住一根扶杆站定,陆嘉与立在她身侧,右手抓着黄色扶杆的上方。 汽车启动的时候摇晃了一下,靠得近,难免碰到对方。 林奚见暗自遗憾,出门前怕凉穿了外套,隔着衣袖的布料,没能感受到男生手臂的温度。 她垂眼,目光落在陆嘉与的左手。 他的手指生得极漂亮,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又不显得过分,有一点女孩子的秀气,指甲修得整齐干净,连弧度都是完美的。 令人想到一个很老土又很合适的形容——这是一双天生适合弹钢琴的手。 C02危机感 到达学校,天上的太阳悄然不见,仿佛来时路上照过脸上的阳光,是人期盼夏天出了错觉。 可见又是一个阴天,空气潮且闷,人也跟着提不起精神,教室里的同学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 林奚见刚才在楼下碰到同桌徐璐璐,两人一起上来。 从门口走近教室,看见众人没精打采的模样,徐璐璐咬着酸奶的吸管,啧啧地感慨,“典型的周一综合症呐!” 林奚见像是与她打配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两滴生理盐水,“好困。” 回到座位,徐璐璐卸书包时看一眼她的后桌,惊讶地挑一下眉,“哟,学霸不愧是学霸,一大早就在做试卷。” 冯聪从数学题上抬起头,手指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脸平静,“徐璐璐,你每天不刺我一句,就浑身不舒服是吗。” 徐璐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这哪里是刺你,我很明显是在夸你呀。” 林奚见好笑地看他们日常斗嘴,不料下一秒徐璐璐转脸看向她,“奚见你说是吧!” 林奚见表示不掺和,“我去洗把脸。” 广播响起运动员进行曲,大部分学生还赖在座位上不想动,体育委员把门拍得砰砰响。 “喂喂喂,各位起床下去升旗啦!” 众人才不情不愿,拖拖拉拉的起身。 各班在教学楼前的广场集合,体委举着班牌站在队伍最前面。 人群像游鱼涌下楼,林奚见不紧不慢地走向九班的位置,身后突然飞速窜过一个人影,猴子一样没个轻重,险些撞到她。 林奚见急忙避让,脚跟往后踉跄一下,被人扶住胳膊。 她下意识地说声“谢谢”,抬头看见是陆嘉与,愣住地眨了眨眼。 “抱歉啊靓女!”男生边跑边回头,嬉皮笑脸地冲林奚见道歉一声,目光触及她旁边男生冷冷的眼神,他霎时收起笑脸,脚下生风地溜走。 陆嘉与已经松开手,视线从那男生身上收回,低眸看林奚见,“没事吧。” “没事没事。”林奚见连忙道,又说一句谢谢。 陆嘉与表情淡淡,“不用。” 两人来到九班的队伍,各自汇入男女生不同的队列。 升旗仪式结束,人群往不同方向散去,男生女生结伴而行,勾肩搭背,轻松愉悦。 徐璐璐早上只喝一瓶酸奶垫肚,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散队就拉上林奚见,奔去食堂一楼小卖部觅食。 店里人多拥挤,吵吵嚷嚷,林奚见本来还想买根烤肠,看这阵仗直接放弃,跟徐璐璐说一声在外面等她,折身出去。 食堂门口人来人往,她走到边上的位置。 徐璐璐排队买炒面,没那么快出来,林奚见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 前方校道旁,伫立一棵高大的洋紫荆,人间四月,落红满地。 她盯着地上一片粉红花瓣,发呆。 余光看见两个人影走进视野,林奚见回神地抬眉。 来人赫然是陆嘉与,身旁是一个身材高挑,长相明艳的漂亮女生,边走路边同他讲话,脸上笑容盈盈。 十一班的罗薇,林奚见认得她,应该说南中没几个人会不知道她,毕竟她是学校升旗仪式的主持人,每周一都能看见她在台上的靓丽身影。 陆嘉与是什么时候和她认识的,林奚见心里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林奚见瞄一眼陆嘉与,不期然与对方的视线撞上,她佯作若无其事地敛下眼睑,盯着脚下帆布鞋的鞋尖,有点心虚。 她低着脑袋,没看到陆嘉与径直朝她走来,直到听到他的声音。 “你在这干嘛。” 林奚见猛然抬头,有一瞬间的微愣,神色一秒镇定,看着他如实说:“等人。” 罗薇打量一眼林奚见,歪头冲她一笑,“嗨,你好。” 林奚见回她一笑,“你好。” 罗薇看向陆嘉与,轻快地说:“那我先进去啦。” 陆嘉与表情冷淡,没什么反应,罗薇脸上笑容不减,看起来并不介意,抬脚踏上台阶。 林奚见摸不清他们什么情况。 徐璐璐与走进门口的女生擦肩而过,喊一声,“奚见!” 林奚见回头,看见徐璐璐三两步向她走来,手里提着一个装着白色塑料打包盒的透明袋子。 与她一同出来的还有几个男生,其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是同班的邱骆,喊着陆嘉与名字的同时,手里的东西抛向他。 陆嘉与稳当地接过矿泉水,昂昂下巴,“谢了。” 一群人有说有笑回教室。 林奚见走在男生们后面,听见身侧的徐璐璐低声说:“刚才我都看见了,十一班的罗薇在门口和你们说话。” 林奚见知道她这样说,肯定有后话,所以她问:“然后呢?” 徐璐璐继续道:“罗薇是跟着陆嘉与一起来的吧。” 林奚见微讶的眼神证明她猜的没错。 徐璐璐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听说,罗薇喜欢陆嘉与,正在倒追他。” 她摸摸下巴,“现在看来,传闻果真不假。” 林奚见回想之前看到的画面,心里有种后知后觉的恍然。 她看一眼走在前面,和邱骆说着话的男生,有一种不妙的危机感。 放学后,林奚见先去修车行提车,再骑车回家。 到小区楼下,她刚停下单车,听见一道清脆温柔的声音,“小鹿!” 喊的是她的小名。 林奚见回头,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左肩垂下麻花辫的女人,手里拿着一小束花向她走来。 林奚见笑容甜甜,“橙子姐。” 女人名叫许橙,也住在锦绣小区,和林奚见家不同单元,她的性格同长相一样温柔,年龄虽比林奚见大上快一轮,但不妨碍两人成为很好的朋友。 许橙是个单亲妈妈,她的丈夫是一名人民警察,三年前因一起枪击事件光荣牺牲,留下她一个人把两岁的女儿拉扯大。她在小区对面的街道尽头经营着一间花店,林奚见有空的时候会去店里帮忙,她不要报酬,于是偶尔有剩下的鲜花,许橙会奖励给她带回家。 此时,许橙就把手里的白玫瑰花束,递到林奚见跟前,“喏,这个交给你处理啦。” “谢谢橙子姐”,林奚见不用客气地接过,说得一本正经,“我会好好对待它的。” 许橙莞尔,“那我就回去煮饭啦。” 林奚见和她说拜拜。 上到四楼,林奚见掏出钥匙开锁,门开了她没立即进去,站在门口回头看一眼对面的防盗门,眼珠子一转,她抬脚走过去,拔出一支白玫瑰,插在门把手中间。 再调整一下位置,林奚见满意一笑,转身回屋。 林奚见的爸妈都是初中老师,一个教地理,一个教英语,今天下午两人都没课,早早回到家。 两人正在准备晚饭,林爸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上,一边慢悠悠地择四季豆,林妈搬来一个小凳子在茶几侧边坐着,对着垃圾桶刨胡萝卜皮。 林奚见进门的同时喊一声,“我回来啦。” 林妈回头看她一眼,又继续忙活手上的工作。 林奚见一路穿过客厅走进卧室,放下背包,把剩下的两支玫瑰装进玻璃花瓶里。 林妈刨完胡萝卜,又帮着择四季豆,边干活边闲扯。 林奚见洗净手从卫生间里出来,听到老妈嘴里念念叨叨,顺口一问:“在说什么呢?” 她俯身从桌上的果盘里捻走一颗圣女果,塞进嘴里,咬着果子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林妈向她做了个眼神,“我们邻居呀!我刚才回来时正巧碰到那女主人出门,穿着白裙子,踩着高跟鞋,漂亮的哟,都不像这么大个孩子的妈!” 林奚见没见过陆嘉与的妈妈,他长得这么好看,想必他妈妈定是个大美人。 林妈挺了挺腰背,对林奚见说:“她那儿子,挺俊一小伙,是同你一个班的吧?成绩怎么样?有没有说过他究竟是从哪个城市转来的,省城还是京都?” 林爸啧一声,“哪能问得这么多。” 林妈瞪眼,“又没问你!” 林爸不同她吵,撇过脸去继续看电视。 林奚见笑,说着,“是一个班,他成绩应该挺好,听说是从省城转来的。” 关于后者其实她也不确定,班上的女生是这么说的。 林妈点点头,“我想也是,哪能从京都那种大都市大老远的跑来我们南川这小城市,就算是和老公离婚,也没道理需要避得那么远。” 这就不清楚了,林奚见耸耸肩,她也不是爱八卦的人。 而且关于陆嘉与的母亲是因为和老公离婚撕破脸,才搬来南川的这种说法,还有待商榷。 他们母子俩搬到这里后,一直都很低调,低调到甚至有些神秘,谁也没有从他们本人身上得到过什么确切的信息,都是小区里闲得没事做的阿姑阿婆们凑在一起乱嚼舌根,传来传去,好像就成了真的一样。 C03挺甜的 乡下的爷爷寄来了快递,满满的一箱新鲜采摘的草莓。 林奚见的爷爷也是一名老师,在城里教了一辈子书,奶奶走得早他没个伴觉得无聊,退休后就一个人搬到乡下住,后来迷上种田,前几年自己捣鼓起大鹏种植草莓,果子熟了就寄给孩子们吃。 林奚见每次吃完都要给他打电话,把爷爷种的水果夸得那叫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老人家笑得比什么都满足。 林妈把草莓捡到果篮里,拿去厨房清洗,身后探出一只小脑袋,眼馋地盯着满盆的红艳艳,啊的张开嘴巴,等投喂。 “小馋鬼!”林妈莞尔,挑了一颗大的甩甩水,丢进她嘴里。 林奚见用指尖按着草莓屁股,咬碎果肉,清甜的汁水在嘴里迸发,她眼睛一亮的竖起大拇指。 林妈的语气不自觉的得瑟,“你爷爷自己种的,当然好吃!” 林奚见尝了味,满足的退出厨房。 林妈把洗净的草莓分到两个玻璃水果盘,两手端着走出厨房,叫一声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人,“鹿鹿,你来一下。” 林奚见跳下沙发,“咋了?” 林妈给她做个示意的眼神,“这盘你送到隔壁去。” 林奚见想到陆嘉与,义不容辞地说好。 走到对面门,林奚见看一眼空无一物的门把手,想到昨日插在这里的玫瑰,不知它如今归宿何处。 送花的举动只是她一时兴起,没有其他的想法,但倘若它被无情抛弃,也不免会让人觉得遗憾。 她屈指敲门,等上几秒没听见里边有反应,又抬手敲三下。 “谁啊。”过一会儿里边应一声,腔调慵懒。 紧接着是拖鞋趿拉拍着地板的声响,越走近,门从里面被打开。 陆嘉与身上还是一身校服,衬衫的扣子开了两颗,锁骨若隐若现,他薄薄的眼皮耷拉着,疲倦颓懒的样子。 陆嘉与长得高,林奚见每次同他说话都需微仰脖,“吃草莓吗?” 陆嘉与的目光从她微微笑的脸庞,下落到手里捧着的一盘鲜红草莓,颗颗饱满欲滴。 他揉揉头发,“先进来吧。” 偌大的客厅,不需用干净整洁来形容,根本就像样板间,家具设施简单的常用那几样,一目了然。 清清冷冷的,没几分烟火气,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琥珀色的玻璃茶几上,零星放着一盒抽纸,一只打火机,一包烟和纸盒做成的“烟灰缸”。 旁边地上放着一只打包袋,袋口露出里边的包装盒,林奚见转头问:“你晚饭吃的外卖呀。” “嗯。”陆嘉与喉咙里蹦出一个低低的音节,转向厨房,走到门口他才想起,厨房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抬起指腹揉揉眉间,看向站在客厅的女孩,“没东西装。” 林奚见微愣,连忙道:“没关系,这果盘就先放你这里,吃完我再拿回去。” 说着,她把草莓搁到茶几上。 陆嘉与往沙发坐下,眼眸半眯,视线浅浅地从少女身上掠过,她穿一件宽宽的及膝睡裙,小腿很细,腿肚有点儿肉嘟嘟的。 陆嘉与移开眼。 林奚见起身时侧眸,男生面带倦意,像是困了,她下意识地把声音放低,“那我先回去啦。” 陆嘉与静静的没说话。 听到门落锁的声音,陆嘉与阖上眼,假寐一会后睁眼,沉默的看着玻璃盘里的草莓不动。 顷刻,他俯身,捞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 点燃香烟含在薄唇,吸上一口,烟体迅速蜷缩成灰,不及少女皮肤白皙细腻,被无情抖落。 陆嘉与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湿发往下滴着水,洇湿白色的短袖衫。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锁的声音,他脚步不停,穿过客厅,抓着换下的衣服,扔进阳台的洗衣机里。 温灵扶着玄关柜,脱下高跟鞋,换上绵软舒适的拖鞋。 回房间经过客厅,她瞥见茶几上的一抹红色,惊讶的走近。 “哪里来的草莓?” 返回客厅的陆嘉与声音无起伏的说:“隔壁送的。” 温灵用干净的左手随便拿起一颗,先试着咬一小口,细细的眉毛微挑,有些惊喜,“好甜。”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打算多品尝几个。 陆嘉与从她面前径直走过,温灵默认他已经吃过,所以不会问他要不要吃,她是这样性格的一位母亲。 温灵想起什么,在陆嘉与离开客厅之前喊住他。 “明天我要出一趟远门,可能过一段时间才回来。”温灵解释着,“你爸有个事需要我去处理,他信不过别人。” 陆嘉与不甚在意,“知道了。” 温灵看着他的背影,耸耸肩。 早晨天气晴朗,风吹叶动,鸟儿啁啾。 校园门口,有人走路,碰到熟人互相打声招呼,说笑着并肩齐走,有人踩着单车,飞快地打铃而过,刮起一阵凉风。 少男少女,不同的面孔,同样的朝气蓬勃,青春洋溢。 南中门前是一条商业街,各式各样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早晨时分,不同早点的味道喷香扑鼻。 林奚见在一家肠粉店前刹车,把单车停在路边的大树下。 做肠粉的蒸箱摆在店门前,白雾缭绕,老板正在忙碌,手里握着铲子把粉浆里的鸡蛋划均匀,抽屉推进蒸箱里。 林奚见看向从店里走出来,腰间系着围裙的老板娘,声音清亮地说:“要一份瘦肉肠和一杯豆浆,这里吃,谢谢。” 老板拉出一只抽屉,热气蒸腾散开。 林奚见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碰到了身后的人,她回头,目光所及是男生深刻的下颌,流畅的线条。 林奚见往旁边挪一脚,“早呀。” 陆嘉与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早。” “你也在这里吃吗,一起吧。”林奚见说,“我先进去占个位置。” “好。”陆嘉与对她点下头,看向老板娘,“双份瘦肉肠,一份加鸡蛋,再来一杯豆浆。” 两人面对面坐下,林奚见习惯性地抽两张纸巾,擦拭干净桌面。 陆嘉与一手握在颈后,浅浅打个呵欠。 林奚见瞧他的样子,“昨晚没睡好么?” 陆嘉与声音里有些懒意,“熬夜了。”在她直直的目光下,他难得解释一句,“打游戏。”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熬夜打游戏的男生,所以林奚见有点惊讶,她对于网络游戏一窍不通,所以转开话题,“对了,昨天的草莓你吃了吗,感觉怎么样?” 陆嘉与点点头,“挺甜的。” 林奚见一听,很是骄傲,“是吧是吧!我跟你说,那可是我爷爷在乡下亲手种的,纯天然无污染!” 女孩神色飞扬,眼睛亮亮的,像浸在水里的宝石。 陆嘉与看着她,目光饶有兴味。 林奚见脸一红,呐呐收起话,正襟危坐起来。 肠粉很快端上来。 林奚见插上吸管先喝一口豆浆,再从筷子筒里拿一次性竹筷,戳开塑料包装,两手分别拿一根筷子,相互摩擦一下尾端。 怕有毛刺是真,久而久之更像是一种仪式。 陆嘉与没那么讲究,已经动筷吃起来。 林奚见一手撩起头发披在身后,一手使用筷子,夹起肠粉一块一块地放进嘴里。 不比她的慢条斯理,男孩子吃东西速度很快,风卷残云,得益于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不会有人会斥他动作粗鲁。 林奚见看一眼专注解决面前食物的男生,视线流连过他拿筷子的手。 埋头,加快一点进食的速度。 早读前的走廊,站着不少吹风的同学,大多是男生,嘻嘻哈哈的谈天说地。 陆嘉与走向后门,走廊的邱骆看见他,招呼一声,他走过去。 邱骆一手搭在栏杆,看着陆嘉与扬扬下巴,“下午体育课和十一班打球,来不来?” 林奚见从前门进教室,还没坐下,同桌就来扒拉她的书包,“江湖救急!昨天的英语周报做了没,快借来抄抄。” 得亏冯聪现在不在座位上,不然看见徐璐璐这样子,高低要嘲笑她两句。 林奚见拽开她的手,“不在这。” 她伸手进桌肚,拿出放在书本最上面的卷子,“喏。” 徐璐璐对她双手合十,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奚见失笑地摇摇头,拿上水卡和水杯出去走廊打水。 水还没开,林奚见放下杯子。 等待之际,目光随意梭巡,走廊前方传来男孩们爽朗的笑声,她看见陆嘉与的身影,鹤立鸡群一般吸人眼球。 陆嘉与是不爱与人打交道的性格,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态度。 他的冷,不是高高在上的看人低一等,而是那种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入不了他眼的骄矜。 他待人说不上彬彬有礼,止步于社交礼仪的教养,对于不感兴趣的人与事,态度是习惯性的漠然置之。 同时,在人际交往中他却轻易做到游刃有余,张弛有度,从容,不怯场,刚转来没多久,就让班上一群男生对他交心,融入圈子,又游离在外。 一般的普通家庭,培养不出这样的孩子。 C04好肤浅 篮球撞击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场球赛正在拉开序幕。 徐璐璐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观察场上半分钟,作出总结,“陆嘉与帅得很突出。” 林奚见心里再同意不过,嘴上说着,“你来看球还是看人?” 徐璐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我不能两者都看吗!” 林奚见想了一想,无法辩驳,“你能。” 徐璐璐笑出声。 这时,球场某个男生投中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徐璐璐不禁发表感言,“篮球真是男生最好的滤镜,陈宇这小子看着都顺眼不少。” 这恐怕是在场女生共同的想法。 林奚见眼睛注视下面的男生们,点头,“你说的对。” 不得不说,竞技场上挥洒热血的青春少年,身姿矫健,运球熟练,无论是纵身一跃的自信,还是把控全场的狂妄,野性与狠劲迸发,与长相无关,当真是魅力四射。 难怪男孩子们都热衷于让喜欢的女孩来看他打球。 四周传来少女们此起彼伏兴奋的尖叫喝彩。 “啊啊啊好帅!” 林奚见忍俊不禁。 原谅犯花痴的少女吧! 繁重的学业与周围环境的多重压抑下,看看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已经是最温和无害发泄青春荷尔蒙的方式了! 中场休息。 徐璐璐撞一下旁边人的肩,“哎,你看,那个是罗薇吧。” 林奚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扎着马尾的高挑女生,落落大方地同十一班的球员讲着话。 她的目光却时不时往另一个方向瞟一眼。 “啧啧啧,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呐!”徐璐璐看好戏的样子,“你说她是来给她们班男生加油的,还是来看陆嘉与的?” 林奚见不想关心,“谁知道呢。” 徐璐璐收回目光,晃晃脑袋,“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也要看对象呀,陆嘉与的话,难咯。” 看陆嘉与平常对向他献殷勤的女生的态度,徐璐璐觉着这人好像就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一样。 林奚见不予置评,头仰向后拉伸一下颈肩,舒服地喟叹一声。 徐璐璐看她,有样学样。 仗着坐在观众席后排位置,左右没什么人会看见,她们两个人就保持这样一个不太文雅的姿势,躺坐着。 林奚见突然开口,轻声道:“你说,我去追陆嘉与的话,有戏吗。” 徐璐璐惊讶的瞪大眼睛,她惊讶的不是林奚见话里的内容,而是—— 她侧过脸看林奚见,拧着眉,“你是不是对你这张脸,有什么误解。” 第一次听见这么清新脱俗的夸人方式,林奚见噗嗤一声,“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哈。” 徐璐璐面无表情,“你少来。” 林奚见失笑。 她抬起手掌放在上方,从指缝中看球馆高高的天花板,小声道:“这种事,要看感觉的嘛。” 徐璐璐努努嘴,“也是。” 沉默片刻,徐璐璐好像才后知后觉地问:“你喜欢他哦?” 林奚见不置可否,侧目对上她的眼,真诚无比的语气,“他长得很好看啊。” 徐璐璐沉吟半响,“好肤浅哦。” 林奚见微微一笑,“是啊。” 赢了球,九班的男生们聚餐出去玩,张罗着先去万盛广场吃自助餐,再到楼上电动城玩游戏。 放学后,林奚见和徐璐璐约着一起去逛商场。 班里有个玩得好的女同学明天生日,她们打算在礼品店给她买礼物。 两人从店里转出来,迎面撞上一行熟人。 邱骆眼尖先看到她俩,熟络的打招呼,“哟,你们也在这呀,吃饭了吗?” 徐璐璐回:“没呢,正想找个地方吃。” 邱骆直率提议,“那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就三楼那家自助餐。” 徐璐璐没意见,看向林奚见。 邱骆也看她,提唇笑,“来嘛。” 其他男生附和,“一起啊一起啊,人多热闹。” 他们很是乐意队伍里边多两个美女。 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盛情实在难却,林奚见飞快地瞄一眼一直没说话的陆嘉与,抿唇淡笑,“好呀。” 餐厅不大不小,饭菜飘香,饭点人满为患,嘈杂热闹。 林奚见端着盘子,先到素食区,夹一点冷面和青菜,再走去荤菜区。 烤肉看着很诱人,但摆放在桌架的最里边,她伸着手臂夹得很艰难,旁边走过来一个人。 林奚见抬眸看见陆嘉与,遂先放弃挣扎,脚往旁边挪一下,给他让出位置。 她没好意思开口让他帮忙,是想等他夹好了,自己再接着动手。 却没想到,陆嘉与握着夹子,轻松夹起几串烤肉,放进她的盘子里,问她,“还要吗?” 林奚见惊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不用不用,够了。谢谢。” 陆嘉与看一眼她盘子里的食物,接着看她,眼神平静,“你就吃这么一点?” 他只是表达疑问,没有别的意思,林奚见却红了脸,从小到大她都被爸妈嫌弃吃得少,瘦得像条柴,不像某某表妹,长得珠圆玉润,富态讨喜。 林奚见很是委屈。拜托!胃就这么点大,她是真的塞不下了嘛! 而此时,林奚见没有了在面对爸妈时的理直气壮,小声地解释,“先吃这么多,不饱的话后面再加。”她机智地为自己找到个完美的理由,“浪费食物不好。” 陆嘉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运动过后,男生们早已饥肠辘辘,拿完菜回到座位时,一个个盘子里的食物都堆成小山。 林奚见垂眼看看自己的,再次佩服男高生的食量。 几个男生边大快朵颐,边胡侃吹嘘,气氛快活融洽。 两个女孩插不上话,也不随意插话,默默地吃菜,默默地听,偶尔会心一笑。 吃饱喝足,男孩们转场到楼上电动城,两个女孩先行回家。 徐璐璐去上厕所,林奚见帮她拎着书包,在扶梯口等她。 四周人来人往,林奚见背靠一根高大的圆柱,脑袋低垂,无聊地歪起帆布鞋的鞋头又放下,动作反复。 视野里走近一双长腿,她抬头,不出意外看到一张帅脸,雷打不动淡漠的神情。 林奚见眨眨眼,“邱骆他们几个去楼上了。” 陆嘉与说:“嗯,我知道。” “你不去玩吗?” 陆嘉与兴致缺缺,“没什么好玩的。” 林奚见还想说什么,余光看见徐璐璐走过来的身影,便止了话头。 三人下楼出商场,徐璐璐的家和他们不同方向,摆手说再见后过马路,到对面公交站等车。 夜风微凉,散发着温润的花香,一对情侣挽手从广告牌后面走过,笑声爽朗。 街道繁忙,车辆川流不息,灯光闪烁,偶有喇叭声响起,划过夜空。 林奚见撩起脸颊的发丝,望一眼路的尽头,“车还没来呀。” “应该快了。”陆嘉与收起手机,百无聊赖地撑起胳膊,伸了个懒腰。 衬衫随之而起,露出一截精瘦的腰。 路灯照在少年侧脸,黑夜的背景下,眉目深沉又疏朗。 蓦地想起徐璐璐对他外貌的评价,是路上看见会大喊一声“卧槽,好几把帅”的程度,真是简单粗暴又恰到好处的形容。 林奚见自然地移开眼,两只手抓着背包的带子,低头,鞋尖踩玩一片绿色落叶。 春末潮湿的夜晚,少男少女并肩而立,不用刻意找话题,气氛也和谐。 晚风旖旎,绕过发梢。 回到家快到八点半,家里两个大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准时收看八点档的家庭伦理狗血大片。 男主角嘶吼,女主角尖叫,背景音乐起伏又跌宕,剧情正播放到高潮处,夫妻俩看得津津有味。 林奚见听着那诡异的声效,身体恶寒地抖颤一下,她实在没有如此高的欣赏水平,匆匆回房间闭上门。 背包丢在桌上,身体甩进床上柔软的羽绒被里,林奚见还没来得及舒服地叹一声,想起来还没洗澡,立刻弹跳下床,拿上睡衣去洗澡。 不想洗头,但吃自助餐时发尾沾到了酱油,不洗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林奚见认命的哀嚎一声。 洗完澡头发差不多吹干,林奚见拿着杯子到客厅,从水壶里倒半杯水,仰头咕噜一口喝完解渴,再把杯子倒满,手捧杯返回卧室。 水杯搁放桌面,她拉开椅子坐下来,双手拢起头发往后一甩,披散在后背,再拿过书包打开拉链,掏出今日要完成的作业。 晚风微微拂动白色纱帘,今夜无月,窗外是黑洞洞的夜空。 埋头奋笔疾书一阵,林奚见放下笔,转着脑袋舒缓一圈脖颈。 桌角的玻璃瓶里,两支玫瑰安静绽放,不遗余力地展示被人承认的美丽,直至走向枯萎的结局。 林奚见伸手,指腹轻柔地抚摸过洁白的花瓣。 关于那支被送出去的第三支玫瑰,林奚见刻意没问陆嘉与,是否被他拿走。 如若没得到预期的答案,岂不徒增尴尬与失望。 就让她自欺欺人吧。 - 改个涩涩一点文案和相配的文名,又不太舍得之前的,纠结,哪个更好。 笔名也要改,当初起的太草率,容我想想。 点进来的小朋友,看文愉快~ C05一起吧 大课间的走廊,一如既往聚集一群放风的男生,东拉西扯地闲谈,插科打诨,嘻嘻哈哈。 徐璐璐看着窗外,惆怅托腮,“快乐是他们的,而我什么都没有。” 林奚见端起杯子,喝一口温水,“你有数学作业还没做。” 徐璐璐大脑卡住,回头哭丧脸,“谢谢你提醒我,我的好同桌。” 林奚见一本正经,“不客气。” 徐璐璐幽幽道:“好一个尽职的科代表。” 林奚见大言不惭,“那当然。” 她往后移过一点身,眼睛转向窗外。 这个窗口刚好能看见外边的陆嘉与,一只胳膊肘搭在栏杆,在听旁边人讲话。 阳光浅浅勾勒他的身影,白衣黑裤,领口微敞,有些落拓散漫的样子,很勾人。 有女生从廊道走过,想看他又不好意思似的,飞快地瞟一眼,掩饰般的加快脚步。 预备铃响,走廊的一群人仿佛没听见,一动不动,直到有人提醒,“老班来了!” 众人才作鸟兽散。 春风湿暖,人也困懒。 台上的老师讲课到一半,发现他的学生一个两个都变成了啄食的鸽子,下巴一点一点,抬不直脑袋。 老师什么也没说,慢条斯理拿起台面的一根细竹竿,往讲台侧面猛敲三下。 声音响亮,惊得一群小白鸽,猛地扑簌簌抬头,瞌睡虫瞬间被赶跑。 靠窗座位的一个男生,眼神迷迷瞪瞪的,还不忘抬手,飞速抹去嘴角的口水印。 老师环顾台下一圈,一字一句,“都清醒了吗?!” 学生们齐声,“清醒了。” 老师说:“没听见。” 学生们大声,“清醒了!” 老师心满意足地微微一笑,“清醒了那就继续上课。” 放学后的教学楼,四下无人,清风徐徐。 林奚见抱着作业本,走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门虚掩着,里边没人,灯是亮的。 林奚见把作业本放到数学老师的办公桌,出门时顺手关上灯。 夕阳橙浅,懒洋洋地落在脸上,林奚见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舒畅的心情在瞥到楼下一幕,戛然而止。 教学楼与一棵香樟树的中间,面对面站着两个人,女生的面孔并不陌生,是罗薇,男的自然是陆嘉与。 校园放学后的角落,孤男寡女,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什么样的场景。 可惜她在三楼,再怎么伸长脖子,也听不到两人的对话。 偷看不符合好孩子的品德,林奚见啧一声,艰难地挪开脚。 陆嘉与似有所察地抬头,只见一颗脑袋消失进三楼的走廊,他眯起眼睛。 对面的女生声线刻意放柔,几句话弯弯绕绕,陆嘉与觉得很没意思,早已烦于应付这种事情。 他直接打断她,“可以了。” 罗薇一愣,脸上维持笑容,“那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先做朋友。” 陆嘉与的耐心快要用尽,“没兴趣。” 他转身就走。 罗薇郁闷地注视男生走远的身影。 知他性情冷,难接近,但没想到会这么狠心绝情。 罗薇突然有些懊悔,不应该这么快表白的,至少在这之前,陆嘉与的态度没有这般拒人千里。 难道她的初恋才刚开始萌芽,就要被掐死在盆中了吗。 这也太让人难过了吧。 罗薇咬咬唇,她一向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 林奚见迈步下楼梯时,越想越后悔。 于是,她立刻飞奔下二楼,跑向走廊尽头。 可当她再次看向原先的地方,已经不见那两人的身影,只有风吹过层迭的绿叶,哗啦作响。 少女灰心丧气地转身离开。 她忍不住猜想,陆嘉与会不会喜欢这类自信明艳的女生,就算没感觉,人家主动又直率,他会不会觉得她率真可爱。 脚步越发沉重了。 她低头耷脑地走出教学楼,错过立柱旁倚靠着的身影,直到听见一声喊她的名字,“林奚见。” 林奚见认出声音,惊讶回眸。 陆嘉与踩着滑板到她跟前,随意地说:“回去吗,一起吧。” 林奚见微愣,他是在等她吗。 不管是不是,此时她都要任性地默认是。 心情顿时拨云见日般变得明朗,她眉开眼笑,“我先去取单车!” 回家的路上,平常路边花丛旁那个格格不入,十分碍眼的垃圾桶,此时看着都顺眼不少。 林奚见脚踩在单车脚踏板,骑行的速度特意放慢,回头看一眼。 陆嘉与脚下轻松熟练操作着滑板,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她身后,风微微扬起他蓬松的黑发,白色衬衫鼓起向后。 天边出现几缕粉紫的云霞,太阳正在不停地赶往地平线,等它到达终点,黑夜就会降临。 前面是转弯,陆嘉与脚踩在地加个速,林奚见余光里出现他的身影,刚要说什么,感觉肩上一沉,她陡然噤声。 陆嘉与宽大的手掌搭在少女削瘦的肩头,说得风轻云淡,“带我一程。” 林奚见身体僵住,一动不动地目视路前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心跳如擂鼓。 回到家,仿佛还能感受到从肩上传来的,那人手掌的温度与力度,林奚见膝盖一软,倒进沙发里。 林妈拿着衣架从阳台回屋,经过客厅,看到扑在沙发上姿势清奇的人,一惊,“哟,练功夫呢!” 林奚见摆摆手,示意,别管。 林妈手握衣架的一端,俯身去拍她的屁股,“快起身帮我择菜。” 林奚见尖叫地从沙发上跳起,“啊!谋杀亲女啦!” 林妈气笑,“你这小孩,说什么胡话呢!” 说着,又一记挥手。 林奚见急忙跳到沙发另一端,求饶,“妈,我的亲妈,我错了。” 林妈眉毛飞扬,乐不可支,“逗你玩呢。” 林奚见简直无语,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妈! 天气预报显示今天下午有雨,林奚见往包里带上伞,打开门时意外看见对面走出来的陆嘉与,两人好像是第一次同个时间出门。 陆嘉与眼眸半眯,头发微微凌乱,有种新鲜的慵懒感,敛去了平日里一贯的骄矜冷淡,给人平易近人的错觉。 而林奚见想着,到底怎么样,才能让陆嘉与喜欢她呢。 徐璐璐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一晃,“哎,回神了!” 林奚见长长的眼睫眨一下,“干嘛。”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徐璐璐拿着一包开封了的薯片,手指掏进膨胀的包装袋,夹起两块薯片丢嘴里,咔滋咔滋地咬碎。 林奚见意味深长的语气,“在思考一个,生物哲学的问题。” 哦,不懂。 徐璐璐举举手上的包装袋,“吃薯片。” 林奚见从善如流地伸手,吃完后不忘评价,“这个味道的有点腻。” 徐璐璐点头赞同,“下次换其他口味的。” 午后的校园,笼罩在清浅的阳光里,安静祥和。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 林奚见走出办公室,怀里抱着一沓试卷,抬头望一眼晴朗的天空。 这看着哪里像是会下雨的样子。 又被天气预报骗了。 林奚见正嗟叹着,看见一行几个人从前面楼梯走上来,一眼注意到最后边的男生,高个子抢眼。 邱骆瞥到走廊上的林奚见,嘴一咧,露出标志性的笑容,张口就是熟悉的开场白,“哟,科代表。” 目光随即落在她臂弯里的试卷上,笑脸一秒变丧脸,“又有试卷做啊。” 林奚见忍俊不禁,“是啊,周末作业。” 换来邱骆老气横秋的一声长叹。 回教室,林奚见脚步放慢落在后面。 陆嘉与垂眸看身侧的女孩,几缕阳光从身后洒过来,落在她的头顶,淡淡的金色。 她的头发很长,荡在腰后,几根发丝飘起来,轻轻扫过他的手臂。 有点痒,但陆嘉与没想要拂开。 C06不免俗 当头顶传来几点凉意时,林奚见差点骂脏话,良好的教养让她生生忍住了。 很难不怀疑老天爷是在跟她作对,昨日带伞出门雨没下,今日没带偏偏就下了。 而且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她出了图书馆,走到天桥中央时落下,让她进退两难。 稀疏的雨声很快变得密集。 林奚见没多考虑,两手拽紧背包带,埋头冲向天桥对面,飞奔下楼梯。 小心避让四处乱窜躲雨的行人,林奚见冒雨跑向最近的车亭,要等的公交车刚巧到,她健步如飞地跳上车。 扶着立杆站在车厢中间,大喘几口气平复呼吸后,她才找个位置坐下,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擦脸和头发。 公交到站时雨还没停。 林奚见发愁地看着不停往下坠落的雨水,不知该直接跑回去,还是等雨停。 正犹豫不决时,不经意瞥到马路对面走过的人影。 犹如在沙漠里看见绿洲,林奚见喜出望外,扬声喊:“陆嘉与!” 撑着一把长柄黑伞的黑衣少年应声转头,林奚见雀跃地向他招手。 陆嘉与穿过马路,走近,看清林奚见此时的模样,眉头微挑。 少女显然淋了雨,头发和衣服被打湿,她今日穿衬衫与褶裙,上衣薄薄的面料贴在胸前,印出白色内衣的轮廓。 “哇,幸好看见你,不然都不知道这雨要等多久。”林奚见仰脸看他,“你这是要去哪里呀,方便送我回家吗?” 陆嘉与的视线轻飘飘扫过少女的细腰,往上,注视她的眼。 林奚见有一双堪比林中小鹿的清澈眼睛,浸过晨露一般,水润,明亮,眼尾下至圆润而流畅,摇曳着清纯无辜的风情。 而此时,这双眼里边,衔着他的身影。 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冲动,想要抬起手来遮住这双眼,陆嘉与指尖一动,忍住了。 他微微抿唇,侧过身,“走吧。” 林奚见钻进伞下。 雨点噼里啪啦拍打伞面,空气里泛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林奚见不像往常那样去仔细留意,此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雨中伞下这方小小的空间,空间里除她之外的另一个人。 而这场把她淋个半湿,使身体变得黏糊难受的,让人讨厌的雨,也悄然改变一副面目,变得可爱起来。 两人靠得近,走动时,偶尔会不经意碰到对方的胳膊,若即若离。 她满足于这样的状态,心里像装着一罐细糖,摇晃丝丝缕缕的甜。 美中不足的是,陆嘉与的一双腿实在太长,迈一步是她三步,林奚见跟得很艰难。 他以前大概没和女孩子一起撑过伞,也没有过照顾别人的观念。 林奚见犹豫地用手指揪一下他的衣角,“那个,能走慢点吗。” 女孩清甜的嗓音在雨声里显得有些软,陆嘉与闻言停步,视线从她拉住他的手往下,扫过她的腿,恍然地“哦”一声。 林奚见有些局促地收起手,脸微红。 到达小区楼下,陆嘉与的脚步停在走廊的台阶前,抬高前面的伞沿,“你上去吧,我还要出去吃饭。” 原来他不是要回家呀,林奚见怔愣地眨一下眼,抬脚踏进走廊檐下,再回身看向他,“谢谢你送我回来哦!” “不用。” 陆嘉与单手撑伞转身,雨中的背影,显出几分孤高,仿佛遥不可及。 林奚见看着他走远,目光有些怔怔的,突然回忆起陆嘉与刚来南川时的情形。 初春里一个刚下过雨的午后,潮闷的空气势必要填满城市的每个角落,到处湿漉漉。 挂在门口的风铃,已然失去往常的饱满活力,少气无力地蔫着脑袋,哑了声。 林奚见怀里抱着一束鲜花,快步走出花店,许橙跟在身后走到门口,看着她扬声叮嘱,“别着急,慢一点走!” “知道啦。”林奚见回头声音轻快地应一声,小心避开地上的水洼,脚步轻盈地走向红绿灯路口。 怀里这束玫瑰,是锦绣小区里的一个叔叔下的订单,选的是他夫人最喜欢的纯粉荔枝,作为两人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的礼物,送给她。 下午因为下雨耽搁了一点时间,林奚见怕来不及,终究还是没听话,绿灯亮起过马路之后,抱紧花束加快步伐,飞奔向小区。 一个阿姨骑着单车出小区,看见抱花从门口跑进来的少女,熟稔地和她打招呼,“小鹿!跑这么快干嘛去呢?” 林奚见脚步不停,笑容甜美,“玲婶下午好,我去送花呢,快要迟到啦!” 玲婶担心地说着,“慢点跑,小心别摔着了!” “哎!” 林奚见回眸,嘴角的笑容还没放下,就在这时,前方一道身影突然闯进她的视野里,白肤黑发的少年,站在院子中央的一棵高大的细叶榕下,一身黑衣黑裤,在雨后潮湿阴晦的天色里,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隔着缭绕烟雾,她不期然撞进一双淡漠的眼。 这个画面,像是一抹印记深深地刻在脑海,经年以后午夜梦回,林奚见还记得,当初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原来他就是她家隔壁前几天新搬来的邻居,而且就在第二天,林奚见惊讶地在教室里看见了他。 在一众或好奇或激动的目光中,他被老班领着走上讲台,然后林奚见就知道了这个少年的名字。 陆嘉与,真好听。 这个姓和她的小名一个读音呢,林奚见漫无边际地想。 校园里信息传播的速度,简直比细菌繁殖还要快,九班来了个很帅的转校生这件事,迅速在年级里传了个遍。 课间有不少别班的女生慕名前来,只为一睹他的风采。 而陆嘉与本人,是显而易见的态度冷淡,漠不关心。 有一次或许是烦了,他冷漠地出言讥讽某个上前向他搭话的女生,言语刻薄,丝毫不给人面子,女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涨红了脸,哭着跑了。 此后,课间的走廊再也不见别班女生晃荡的身影。 只是有时,越是无情最动人,这样个性十足的英俊少年,还是让不少人,趋之若鹜。 林奚见不免俗的是其中一个,不过她胆子小,做事习惯瞻前顾后,又害怕被拒绝,所以一直没敢主动去招惹陆嘉与,也没怎么跟他搭上话。 直到那天在楼下小卖部,陆嘉与喊她帮他一个小忙。 他随意的一个动作,却在她心里掀起波澜。 她才开始迈出走向他的第一步。 - 好消息是今日有两更,八点还有一章,字数少一点。 坏消息是日更的好日子可能快要结束了,允悲。 食用愉快~ C07你怂了 一二年级的月考时间,定在五一假期前一周的周四和周五。 考试周,班上平时最闹腾的男同学也安分下来不少,课间休息时的打打闹闹也暂时消停。 自习课上,老班两手背在身后巡逻过走廊,听着教室里沙沙如春蚕进食的写字声,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不变的是各科每天照常发下来的试卷与作业。 学生们悲声载道,“老师,我们还要复习啊啊啊!” 老师们心如铁石,还笑吟吟,“几张试卷而已,不耽误你们复习。” 而已?!你说而已?! 魔鬼!都是魔鬼! 学生们欲哭无泪。 午饭后,林奚见带着卷子去图书馆。 找到一个座位坐下,林奚见拿出纸笔和一张物理试卷,拍拍手掌,埋头奋战。 时间在笔尖流逝,林奚见抬起头,歪歪脑袋,神色犯难地看着试卷上某道大题,两条秀眉拧在一起。 好烦,不会做。 林奚见学习还行,各科成绩都不错,唯独物理拖后腿,每次考试物理的分数总在及格线徘徊,和其他科的差出一大截。害得有次物理老师伤心地问她,是不是不喜欢上她的课。 林奚见直呼大冤,有苦说不出,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在物理这一科目上,她好像就没开窍。 解不出题,指间的笔也转不利索,啪一声落在桌面,滚下桌沿。 过道伸过来的一只手,先一步接住掉下的写字笔。 林奚见的视线从这漂亮的手往上,停留在一张五官深刻的俊脸,呐呐道:“谢谢。” 陆嘉与看她一眼,正要抬脚走,林奚见急忙喊住他,“哎等一下。” 陆嘉与回头,林奚见扒拉一下桌上的试卷,“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下这道题呀?” 她坐着,眼睛仰望他,声音甜软,带着一点祈求的意味,更像撒娇。 没几个男生会拒绝这样的眼神。 陆嘉与垂眸看她,目光有些耐人寻味的。 林奚见感觉脸发热,忍住没别开眼。 “我看看。”陆嘉与说着,手指捏起试卷,扫一眼题目。 “这题不难,看懂题目就能做出来。” 林奚见已经乖巧地递上笔。 陆嘉与一顿,有些好笑地看她。 他拿过笔,俯下身,林奚见凑过一点身体,听他的讲解。 陆嘉与声音不疾不徐,却轻轻巧巧地打开她阻塞的思路,林奚见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听懂了?”陆嘉与问。 “嗯嗯。”林奚见欣快点头,目光崇拜,“你好厉害哦,为什么我就想不到呢。” 陆嘉与乜斜她一眼,并不接受奉承,手指握着笔,笔头歪向她,“答案自己写。” 林奚见哪好意思说不。 周叁放学,教学楼到处闹哄哄。 学生们走来走去,忙上忙下,搬完书又搬桌,桌椅脚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整理好课桌,林奚见背上书包,和徐璐璐说着话走出教室,听到有人喊她名字一声。 林奚见循声望去,走廊对面的男生向她走来,问着,“陆嘉与还在班上吗?” 是隔壁班的高阳,和她住在同个小区不同单元,两人从小认识,有交情,但不深。 高阳和陆嘉与好像是打篮球认识的,他有时候来往学校的路上就是搭高阳的顺风车。 林奚见说:“他刚才已经下去了。” “哦哦,那我知道了。”高阳表示了解地点点头,返身回教室。 走下楼梯,徐璐璐想到什么,胳膊肘推一下林奚见,“哎,上次在篮球馆你说的那事,进展如何了。” 林奚见懵然,“啥呀?” 徐璐璐一眼看破她,“别装。” 林奚见讪讪一笑。 眼睛看向楼道外的天空,她一脸惆怅,长吁短叹一声,“唉,别提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徐璐璐挑眉,“你怂了?” 林奚见怎么可能承认,理直气壮,“哪有!” 更像是虚张声势。 徐璐璐斜笑,“你怂了。” 林奚见恼羞,“你好烦。” 徐璐璐哈哈大笑。 林奚见着急想解释,身后有人走下来,她先让开一点位置,等人走远了,她放低一点声音说:“你不觉得陆嘉与这人,根本就油盐不进吗,平常往他跟前凑的女生不少吧,你看他给过谁眼神。” “也是。”徐璐璐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可是我觉得,他对你不太一样。”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林奚见一愣,原来不止自己有这种感觉,还以为是她自作多情。 两人走向停车棚,徐璐璐突然脑子里蹦出一个主意,给她支招,“想弄清陆嘉与对你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试试不就知道了。” 林奚见洗耳恭听。 徐璐璐凑近她耳边,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你去亲他一口,看看他什么反应。” 林奚见瞬间惊呆,说话都磕巴,“这,这,能行吗。” “当然!我看好你,加油!”徐璐璐一副看热闹不闲事大的样子。 我信你个鬼。 林奚见一拳怼在她胳膊,“你个狗头军师。” 徐璐璐做作地捂住被打到的地方,身体歪倒向一边,“啊,痛。” 林奚见简直要被逗笑,“徐璐璐你够了。” 回到家林奚见还有点恍惚。 好可怕,她居然真的在思考徐璐璐那个建议的可行性。 林奚见嗷呜一声,脸埋进沙发的抱枕里。 C08我请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奚见万万没想到,她当晚就梦见和陆嘉与接吻了。 地点还是在两人家门口前,她一边亲一边提心吊胆,生怕老爸老妈会在下一秒打开门,撞见这一幕。 醒来时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脑海里不可控制地回想起梦境里的画面,林奚见害羞地拉过被子盖过头,仿佛真的和他亲过一样。 完了,她不纯洁了,都怪徐璐璐带坏了她。 今日林奚见早早就出门,唯恐碰上陆嘉与,像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 早上结束语文考试,林奚见跟随大部队下楼,看到徐璐璐站在楼前树下等她。 她走过去,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不像周围其他人,林奚见和徐璐璐默契对刚过去的考试闭口不谈。 考一科,忘一科,是她们的共同观点。 食堂二楼人声鼎沸,林奚见站在打饭窗口,点一个花菜,一个鸡排,到旁边拿上一碗例汤,才端着餐盘,转身走向用餐区。 茫然的目光不用寻找多久,她听见一声,“奚见,这里!” 林奚见朝某个方向望去,徐璐璐站起身,向她挥挥手,她同时看见另一个身影,脚步一顿,走过去。 桌子是四人位的,徐璐璐的对面是邱骆,林奚见只能在陆嘉与对面坐下来。 一个上午过去,林奚见已经想通,那只是一个梦,可此时,目光不经意触及他的嘴唇,她还是不免脸发热,掩饰性地垂下眼睫,端起碗喝一口汤。 陆嘉与正听着邱骆讲话,微微偏眸看她一眼。 邱骆是在说假期去玩的事,五一那天恰巧是他的生日,他打算在游艇上举办生日派对,出海游玩。计划是白天在海上兜一圈,晚上到红崖岛登岸,在岛上的酒店过一晚,翌日早上再坐客船返回市区。 他说着,看向对面的两个女生,“你们要不要来?” 林奚见想了想,说:“我现在回复不了你,要先回去问问家里有没有别的安排。” 徐璐璐也说要先问一下爸妈。 邱骆表示OK,“那你们做好决定之后,微信上跟我说一声。” 晚上回到家,吃完饭后林奚见才和爸妈提起,假期要和同学出去玩的事。 林妈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利落地说:“我们没有别的安排,你想去就去呗,正好考完试去玩一玩放松一下,注意安全就好。” 林爸林妈都是老师,同时又是十分开明的家长,不会要求孩子眼里只有学习,主张劳逸结合,该学学,该玩玩。 “谢谢妈妈。”林奚见甜甜一笑,帮忙把碟子端进厨房。 洗完澡回到房间,林奚见倒在床上,拿着手机打开微信把消息转达给邱骆,发送完毕后退出来,她手指在信息页往下划拉一下,看到那个踩在钢琴键上的黑猫头像,点开。 聊天框上的对话,少得可怜,除了加好友时系统自带的信息,只剩一次转账,一个表情包。 她一直都没有主动在微信上给陆嘉与发过消息,觉得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的话,贸贸然地打扰他会不会不太好,会不会让他觉得烦。 林奚见点出键盘,按下,再点,再按,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她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一圈,“啊啊啊!” 干脆扔下手机跳下床,“算了算了,还是看书吧。” 她要静静心。 下午最后一科是英语,在给李明写完信后,林奚见检查两遍答案,确定没问题后收拾东西,提前交卷。 此时的校园安静极了,阳光慵懒地趴在窗沿,监考老师背着手,晃悠在走廊。 考试结束,一身轻松,林奚见脚步轻快的像只小麻雀,蹦蹦跳跳下楼梯。 凤凰木的树影晃过墙角,林奚见走过时,听到熟悉的声音。 “现在是可以胡来的时候吗!她这么大个人了做事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妄为,不计后果。”陆嘉与的语气极其冷漠,隐忍着怒意。 第一次见他情绪起伏这么大,林奚见有些吃惊。 没想过要偷听,正要转身离开,陆嘉与目光扫过来,眼里有未收的冷意,林奚见僵在原地。 陆嘉与沉声对着电话另一头快速说着,“麻烦陈叔你把人看好,别让她乱跑。不管用什么手段,这两天务必把她带回南川。” 挂掉电话,收起手机,他脸上已经恢复平常不露声色的模样,走向她。 林奚见怕他误会,立刻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刚好经过这里。” 陆嘉与一边手插在兜里,并不在意,“你现在要去哪?” “随便走走,还不想这么早就回家。”林奚见小心打量他脸上的表情,“你,没事吧?” 陆嘉与一愣,随即冷嗤一声,“我能有什么事。”他不欲多说,漫不经心地说起其他,“去吃饭吗,我请你。” 啊?林奚见呆愣地张张嘴。 陆嘉与问她,却不等她的回答,直接利落地转身,“走吧。” 林奚见回过神,抬脚跟上他。 以为陆嘉与说的去吃饭,是在校外随意一间小餐馆,结果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把两人送到万盛广场。 南川的白昼时间日渐变长,天气也越热,刚从充满冷气的轿车里下来,马路上的风无遮挡地扑在脸上,带着热与燥,让人一下子恍惚在夏天。 等到嗅出空气里让人不适的气味,林奚见才嫌弃地皱起小脸,什么夏天不夏天的,分明是汽车尾气惹的祸。 进入商场内,那股恼人的味道才消散,林奚见吸吸鼻子。 陆嘉与侧目问她,“你想吃什么?” 林奚见一惊,“千万别问我!我只会说随便。” 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陆嘉与看着好笑地抬抬眉,“选择困难症?” 她拇指摩挲一下鼻梁,不太好意思地说:“是有点啦。” 最后决定去吃酸菜鱼。 林奚见拿着菜单,翻来翻去不知道选什么好。 陆嘉与坐在她对面,手指一点一点地敲在桌面,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林奚见脸一红,拿铅笔随意勾选一个蚝油菜心,菜单递给他。 陆嘉与接过一看,抬起眼,唇微勾,“你还真是好养活。” 他的语气比起嘲讽,更像是熟人之间才会有的调侃,林奚见脑回路一歪,这算不算是两人关系进一步的证明。 更重要的难道不是,他主动邀她一起吃饭吗。 林奚见不敢表现得太开心,毕竟被怼不但没生气,反而一脸傻笑,可能会被怀疑是否脑神经搭错线。 陆嘉与说请她,但林奚见不会真就这么坦然接受了,毕竟从小根深蒂固的教育,不能平白无故吃白食,占人便宜。 看一眼服务员拿过来的账单,总价共计135元,她拿起手机,“那我转给你六十七块五。” 陆嘉与看手机的眼睛抬起,“不用,说了我请。” 林奚见还想“可是”一下,触及他的眼神,她识相地闭嘴,从善如流地微微笑起来,“那下次换我请你。” 有来有往,方能长久嘛。 陆嘉与不知她的小心思,敛下眼睫回复信息。 C09旁观者 邱骆建了一个群,把要去参加游艇派对的人拉进来,晚上在群里发了条信息提醒大家,明日早上十一点准时开船,别迟到。 林奚见把换洗衣物,防晒霜,遮阳帽,毛巾等需要的物品准备好,再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遗漏的,爬上床睡觉,等待明天的到来。 翌日林奚见和陆嘉与在九点半出门,先坐车去徐璐璐家把她捎上,再前往目的地。 车子开出市区,四十多分钟后,到达东道游艇码头。 远远地就看见蔚蓝的大海,白色的船帆,林奚见降下车窗,让咸咸的海风流连在呼吸之间。 今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确实是个很合适出海游玩的好天气。 寿星公穿着沙滩裤和花衬衫,亲自从装饰着蓝白色气球的游艇上走下来迎接他们,拇指勾住脸上的墨镜往鼻梁下一滑,“哟,来啦。” 陆嘉与熟稔地和邱骆碰一下拳头。 海风大,林奚见按压一下编织遮阳帽的帽沿,另一只手放在徐璐璐的掌心,由她牵着上船。 昨日的微信群成员刚好有十个,其中一人今早临时有事来不了,就剩下九个人,四个男的五个女的,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人员到齐,船长开船驶离码头,驰向辽阔的海域。 林奚见换上吊带沙滩裙,从卫生间里出来。 室内不见男孩们的身影,几个女孩坐在沙发上聊天,林奚见自然地走到徐璐璐旁边的位置,顺一下裙摆坐下来。 女孩子之间,找到一个共同的话题,很快就能聊起来。 互相认识之后,一个叫做小彤的女孩口若悬河地讲起了,她以前几次出海的经历,遇到的一些好玩有趣的事情。 众人表情各异,林奚见看到坐在她斜边的高个子女孩蒋苓,脸上极力忍着不耐烦的神色,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而坐在对面名字叫杏子的苹果脸女孩,发出天真的惊叹,“真的吗?!你真的在海上见到白鲸了吗?!” 小彤脸上挂着笑容,淡定自如地说:“是的呀,当时那头白鲸护送我们的船游了好远,船上有人拿着皮球跟它玩,扔出去它会帮忙捡回来。” “它还探出水面和我打招呼了呢,我摸到了它的头,软软的,真的超级可爱!” 徐璐璐脑袋往后,嘴唇凑近林奚见的耳边,窃窃私语,“不想戳穿她。她说的那个城市的海域,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出现白鲸。” 林奚见低眉浅笑,不作评价。 蒋苓忽然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去个洗手间。” 徐璐璐起身给她让位,顺势说着,“坐得有点久了,我出去外面吹吹风。” 把林奚见一道拉走。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也前后脚跟着出去了。 四个男生中,除了邱骆和陆嘉与,剩下的两个,一个是邱骆的发小齐铭,另一个是他表哥谢竣。 齐铭头上反带一顶鸭舌帽,嘴里哼着曲儿在调试打碟机。 谢竣两手抄兜站在飞桥的围栏前,墨镜别在胸前,目光原本放在远处的大海,突然被楼下走出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少女光脚踩在柚木地板,从过道走向船头。 她身上是一条轻盈的白色吊带长裙,肩头绑着两只蝴蝶结,露出颈肩大片白皙美好的皮肤,长长的黑发如墨色流云披散,黑与白的对比,骤然一看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或是享受。 那纯净洁白的脸庞,是月光下含苞欲放的茉莉花,漂亮得耀眼。 一群海鸟从上空盘旋飞过,少女惊喜地“哇”一声,烂漫又可爱。 谢竣饶有兴味地盯着看了会儿,拦住从身后走过的邱骆,抬着下巴,眼一睨,“那女孩是你同学?她叫什么名字?” 甲板上站着好几个女的,但邱骆哪能不知道他问的是谁,并不理睬他的问题,斜斜地看他,“收起你那歪主意,人家是正经清白的好女孩。” 这话说得他就不乐意听了,谢竣睁着眼,好似震惊,”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是清清白白的好男孩吗?” 邱骆一脸“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的嫌弃表情,冷嗤,“啊对,你清白,你最清白,你一个月换三个女孩。” 他这个表哥,标准的纨绔二世祖一个,又爱玩又花心,既多情又无情,是女孩们口中典型的渣男。 还挺押韵。谢竣一时哑然,讪讪地笑着,“就随口一问,别那么凶嘛!” “你最好是。”邱骆拍拍他的肩,走了。 陆嘉与躺坐在后边的沙发里,玩手机游戏。 邱骆往他旁边坐下,两只胳膊大剌剌地架在沙发背,看着他笑了笑,“出来玩还打游戏,你是不给我面子,还是不给大海面子。” 邱骆想起与陆嘉与的相识,是源于一次争辩。 当时他和同桌在看电影,为男主干掉飞机时用的是什么狙击枪,而幼稚的吵起来。 陆嘉与回教室从他们身后经过,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是巴雷特M82A1,M107的瞄准镜是安装在导轨上的。” 同桌此时已经查了百度,撇撇嘴,“真的是M82A1啊。” 邱骆得意,“就说是嘛,你个傻逼偏要和我吵。” 他转头看向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的转校生,“哎,陆嘉与是吗,你好像挺懂的嘛。” 陆嘉与表情淡淡,“还好,看过。” 后来熟了邱骆才发现,他是真的谦虚,陆嘉与不仅懂,还懂得挺多,对多个领域的知识都有涉猎。 你同他谈什么,他都能跟你聊上两句,但话不多,更多时候寡言少语,不会好为人师,不会讥讽嘲笑,更不会刻意讨好。 松紧有度,收放自如。 和他相处,邱骆总结一个词,那就是,舒服。 邱骆家里有点小钱,在他身边的狐朋狗友都难免带着点阿谀奉承的意味,多是逢场作戏。 和陆嘉与这样纯粹的人交上朋友,对他来说挺难得。 邱骆观察过他,言行谈吐不说,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平时的衣着鞋子没有logo,看不出是什么品牌,但材质做工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班级里有关于他家庭背景的传闻,但邱骆不会傻到去向他打听,他是要交朋友,又不是查户口。 邱骆比较在意的一点是,陆嘉与似乎从未真正与他交心,他骨子里其实挺傲的,虽然面上没有表现,但邱骆不难从他的行为举止中看出来,那是自然流露的状态,并不是在装逼。 陆嘉与和他们玩到一块,又抽离在热闹之外,始终做着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邱骆感觉挺挫败的。 而此时,陆嘉与结束游戏,丢下手机,又是那样仿佛无欲无求的表情。 “无聊,没意思。” 这次出行可花了他不少功夫呢,邱骆眼神古怪地看他,忍不住问:“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就没有你感兴趣的?” 陆嘉与还真就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突然想吃麻婆豆腐。” 邱骆噗的一声,瞠目结舌。 庆幸现在没在喝水,不然肯定喷他一脸。 拜托大哥!现在可是在茫茫大海上,哪里给你找来麻婆豆腐! 邱骆摸摸下巴,居然开始考虑,“下次我一定记得带上个厨师。” 陆嘉与耸耸肩。 C10太坏了 游艇已经驶出去很远,城市建筑的剪影彻底消失不见。 飞桥上传出动感的DJ舞曲,穿着清凉的男男女女,随着富有节奏的旋律摇头晃脑,摆动身体,嗨得不得了。 林奚见站在防护栏前,静静地看着大海,丝毫没有被身后热火朝天的气氛影响。 游艇匀速向前,船后的海面不停地翻涌出雪白的浪花,像是飞机在天空留下的白线,又像是柔软的流云。 南川是个海滨城市,生长在这里的孩子,对大海都不会陌生,不过林奚见还是第一次实打实地,在大海的中间看大海。 它看起来更加广阔了,也变得更加美丽了。 海水是神秘的,令人惊叹的蓝绿色,蓝得一望无际,绿得深不见底。 心理学上有种说法,叫做“高处现象”,说是人站在高处,会有一种往下跳的冲动。 此刻,林奚见盯着幽深的海面,起伏的海浪,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一个画面,幻想自己会从船上掉下去,落进海里。 这使她的大脑产生微微的眩晕感,于是有些心惊肉跳地松开放在防护栏上的手,后退几步离开原地。 飞桥区的空间并不特别宽敞,人多蹦蹦跳跳就显得些许的拥挤。 林奚见环顾一圈没看见陆嘉与,随即捕捉到他在船头甲板上的身影。 音乐有点吵,她打算离开这里。 一个男生迎面向她走来,拦住了去路。 谢竣嘴角牵起一抹自认为帅气的笑容,“嗨,你好呀。” “你好。”林奚见不解地看他,“麻烦让一下,我要下去哦。” 谢竣刚要张嘴,林奚见发现了什么,指着他的胸前,目光纯净,好心提醒,“你衬衫的扣子扣错了哦。” 谢竣疑惑地低头,发现真的扣错衫,领口的第一颗纽扣和第二个扣眼错位了。 之前怎么一直没有人提醒他,谢竣抬头扯扯嘴角,装出风轻云淡,并不尴尬的样子。 林奚见绕开他从楼梯下去。 “诶……”谢竣还想喊住她,抬抬手又收回来,纳闷地叹气一声,低头整理好衣服。 站在船头的男生,今日的穿着是合氛围的度假风,宽肩上挂着一条白色背心,底下是同色的休闲短裤,外面罩着一件浅蓝纹理的宽松白衬衫,恰似头顶的蓝天白天落在身上,与素日里冷淡深沉的形象略有不同的,干净清爽的少年感。 林奚见走到陆嘉与的身侧,问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不去玩吗?” 陆嘉与目光眺望着远方的大海,不作回答。 林奚见并不在意,她只是需要一句走过来的开场白。 船头风大,吹得一头长发张牙舞爪,林奚见一股脑地把它们捋向胸前一侧,按住。 云层间漏下一线阳光,照得海面波光粼粼,像无数只金色的小精灵在跳舞。 林奚见呢喃,“好漂亮。” 陆嘉与垂眸看她,在她的脸上端详一会儿,忽然喊一声,“林奚见。” “嗯?”她疑惑抬头。 两人目光对视,陆嘉与沉静地注视着她,好像要在她的眼里寻找出什么。 林奚见心脏怦怦跳,呼吸被放得缓慢。 她听见游艇劈出海浪的声音,波涛汹涌,风在耳边,猎猎作响,大脑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太阳顷刻之间隐入云层,陆嘉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什么也没有说。 留下林奚见一脸茫然,怔怔地眨着眼睛。 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蚂蚁在心尖爬动,痒痒的。 她张张嘴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两条细细的眉毛为难的蹙起。 林奚见把目光转向,让她纠结不已的罪魁祸首。 陆嘉与神色自若地拿起墨镜,酷酷地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头枕着双手在身后的日光浴垫躺了下来。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林奚见着实捉摸不透。 时间介于午饭与下午茶之间的时候,众人聚集到餐厅用餐。 一群少年人,青涩的眉眼才隐约有一点成年的影子,就要模仿大人们饮酒作乐。 邱骆摇晃酒瓶,在尖叫起哄声中开了一瓶香槟。 林奚见有过一次喝酒的经验,半杯倒,只好格格不入地喝橙汁。 众人举杯祝寿星公生日快乐。 邱骆笑容灿烂,“同乐同乐!” 酒足饭饱,转场去KTV房。 几个男生边唱边跳,故意搞怪,扭腰摆臀,动作滑稽至极,逗得女孩们哈哈捧腹大笑。 邱骆揪住两个笑得最大声的,拉上去,同他们共舞,女孩又笑又叫地要逃脱,被齐铭从另一边包抄,实在没则,被迫一起尬舞。 疯到没边。 林奚见拿起手机,打开摄影功能,乐呵呵地帮徐璐璐记录下她这一刻的“曼妙”舞姿。 坐在她前面的小彤,已经不止一次偷偷抬起眼,似有若无地打量某个方向。 林奚见手中的镜头,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去,取景框里出现陆嘉与的身影,他坐在一旁看着疯闹的几人,削薄的唇微勾,眼里却无波无澜。 室内明亮的灯光,照着他堪称俊美的眉宇,侧脸是清瘦的,轮廓分明。 他的目光即将发生变化,林奚见眼皮一跳,立即心虚地放下手机。 游艇靠近海上一座孤岛,在海湾处停下,大家纷纷从舱内出来,到海里去玩。 男生直接脱了上衣,跳到海里游泳,女生谨慎地穿上救生衣,坐上皮艇划船玩耍。 远处传来嬉戏玩闹的笑声。 林奚见没下海,独自坐在尾甲板的边缘上,两手小心地提着裙摆,试探性地把脚伸进海里。 现在才五月初,午后海上的阳光没什么温度,海水也冰冰凉凉。 脚尖在海面上一勾一点的适应了海水的温度,她才晃着两只白白的脚丫子,自娱自乐地玩起水来。 陆嘉与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女孩把头发编成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露出颈背洁白无瑕的皮肤,细细的胳膊,纤弱的脖子,脑袋仿佛无力低垂,像雨滴打湿的铃兰。 她一边玩水一边哼着歌,干净轻灵,恍若海螺成了精,化作美丽的少女,来到人间嬉戏。 邱骆驾驶着摩托艇从远方飙回来,在前面炫酷地漂移转个弯,打破这一方宁静。 “哇,好酷。” 话音还没落下,溅起的浪花向她扑来,林奚见连忙哎呀呀地叫着跳起来往后退。 她听到一声嗤笑。 回头,看见陆嘉与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方,目光玩味地看她。 林奚见想起刚才毫无形象的样子,脸颊飞起羞怯的薄红。 邱骆跨坐在摩托艇上,手指把湿发抓向后,露出俊朗的眉眼,笑容帅气,“奚见,上来坐坐吗,哥带你去兜风。” 林奚见犹豫了一下,她还没坐过摩托艇,只看别人玩过,好像挺刺激也挺危险的。 陆嘉与已经从阶梯走下去,对着邱骆勾勾手指,示意他下来。 邱骆一愣,“你要开?” “玩玩。” “行,你来,我去喝口水。” 邱骆从车上下来,他也有些累了,打算上去坐坐。 陆嘉与迈开长腿坐在摩托艇上,眼睛看向甲板上的人,“过来。” “怎么了?”林奚见不解的眼神。 陆嘉与看着她,“不是要去兜风吗。”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林奚见眨眨眼,但陆嘉与显然是不容拒绝的神情。 “等一下,我穿件救生衣。” 林奚见走上阶梯,地板上还放着一件剩下的橙色救生衣,她拿起来穿上,仔细的把扣子扣好,拉紧。 好了之后,她朝陆嘉与走过去。 看着他,她迟疑了一会儿应该坐在前面,还是后面。 陆嘉与显然没有她那么多虑,强有力的手臂直接搂过她的腰,把人捞起来放在前面。 林奚见惊呆,下意识地岔开腿。 陆嘉与长长的手臂越过她抓住手把,林奚见的后背隔着救生衣贴在他的胸前,他的背脊随着动作舒展开,几乎完全覆盖她娇小的身体。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屏住呼吸,当她意识到这点,不自然地动一下脖子,胸腔如海浪起伏。 “坐好。” 陆嘉与的呼吸落在她耳后。 林奚见身体微僵,两手扶住车头,不敢再动。 一给油,摩托艇直接飞了出去。 林奚见吓得闭起眼睛。 害羞什么的已经完全顾不上了,林奚见全程只记得“啊啊啊”的尖叫。 下来之后,林奚见感觉腿都是软的。 陆嘉与好心扶住她的胳膊,“这种程度就受不住了吗。” 这人,居然还笑! 林奚见拳头怼在他手臂,委委屈屈,“你太过分了。” 他真的是太坏了,她叫得越大声,他居然开得越起劲,太坏了。 这力气,挠痒痒都不够。 陆嘉与用眼睛瞧她,眼里含笑,“行,我道歉。” 林奚见一愣,脸撇向一边,“勉强接受了。” 还挺傲娇。 陆嘉与勾唇,抬手揉揉她的头。 两人都怔住了。 C11第二次 黄昏时分,海水变成深沉的墨蓝色,像是柔软的绸缎,连绵起伏。 头顶的天空,出现一团团灰蓝的云,越往西边,云霞的颜色越艳丽,呈现绚烂无比的粉紫色,远方金乌西坠,海平线上放射一团金色的光芒,美得令人心醉。 游艇正在返航,不停地疾驰向前。 他们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码头,来得及在傍晚慵懒的海风中,与美丽的红崖岛邂逅。 酒店接待的车子已经在岸上等候,工作人员尽职尽责地为他们把行李搬上后备箱。 傍晚海边气温低,林奚见肩上裹着一条浴巾下船,和徐璐璐钻进同一辆车的后座。 尽情的玩耍后沉寂下来,显而易见的疲惫席卷身体,两女孩互相依偎地靠在一起,累得不想说话,闭目休憩。 三辆轿车前后行驶在渐次亮起灯火的马路上,差不多三十分钟后,到达酒店的独栋别墅。 邱骆提前为众人安排好了客房,让大家先回房间稍作休息,半小时之后再到楼下用晚餐。 林奚见和徐璐璐在同一个房间,刷卡进门,两人默契地以同样的姿势,倒进各自柔软的大床里,发出舒服的连声喟叹。 脸颊紧贴着羽绒被面,触觉轻柔微凉,林奚见像婴孩一样蜷缩身体,沉沉的阖上眼。 她听见旁边徐璐璐从床上起来的声音,打开灯,随即是马桶抽水哗啦作响。 眼睫毛轻微地颤动几下,她睡意模糊地重新紧紧闭上眼,呼吸变得均匀,胸前缓慢起伏。 醒来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的迷惘。 林奚见呆滞的坐在床头,肩膀耷拉着,目光无焦距地涣散在前方。 徐璐璐拉开一点窗,让晚风灌进来,回头笑着看她,“醒了吗。” 林奚见抬手揉揉眼睛,问她,“几点了?”刚睡醒,嗓音懒软。 “刚过八点。”徐璐璐回。 原来才过去半个钟啊,感觉这一觉睡了好久,林奚见打着哈欠下床,趿拉拖鞋走进卫生间。 镜子里出现女孩纤柔的身影,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短暂的睡眠过后,脸颊在灯下泛着微微红润的光泽。 掬水洗了一把脸,林奚见擦干净手,对着镜子把扎成辫子的头发拆开。 散落着胸前的黑发,蓬松而鬈曲,她拿梳子梳几下,左右瞧瞧,发现挺好看的,就由着这样不绑起来了。 从卫生间里出来,林奚见走到沙发前,翻出行李袋里的一条天蓝色针织开衫穿上。 她转身,双手解救出被压住的头发,让它自由地荡在身后,同时对坐在床尾等她的徐璐璐说:“好了哦,走吧。” 寿星公又豪又大气,晚上请大家吃海鲜大餐。 用餐地点在别墅后院,长桌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摆开,放置蜡烛与鲜花,树上挂着一闪一闪的星星灯,昏黄的光影错落摇曳。 少男少女们围着桌子坐下来,就着吹进院子里的海风,轻松愉快地享用丰盛的美味佳肴,大饱口福。 齐铭看着吊儿郎当,讲话却实在风趣幽默,随手捏来几则玩笑话,逗得女孩们乐不可支,欢声笑语融入静谧清凉的夜。 林奚见夹起一只熟红的清蒸螃蟹放进餐碟,目光在桌上搜寻一圈看到调味料,有点远够不着,她想站起身去拿。 坐在斜对面的陆嘉与注意到她的动作,看一眼过去,“你要什么?” “醋。”她简洁说着,又补充一句,“还有白糖。” 陆嘉与伸手,依次给她递过去醋瓶和装着白糖的罐子。 “谢谢。”林奚见拿过来,摆在面前的桌上。 徐璐璐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一圈,探头看林奚见,“在做什么呢?” “蘸料呀,用来蘸蟹肉吃。”林奚见说。 她把一旁干净的调料碗挪过来,倒进食醋,再舀一点白糖放进去搅散。 徐璐璐把她的碗递过去,“也给我弄一点。” 晚饭过后,桌上的盘子碗筷都被撤了下去。 两个男生把别墅的KTV设备搬到院子里,给女孩们唱歌,而四个男生则凑成一桌在她们的歌声下打牌。 等到肚子里的海鲜和蘑菇汤消化了一点,酒店的服务员用小推车,把两层的生日蛋糕推进庭院里。 蛋糕上完整地点燃十八根蜡烛,邱骆头上戴着皇冠,俯身吹灭。 腰都还没挺直呢,齐铭偷笑着用手指捻一大坨奶油,猝不及防的抹在他脸上,捣蛋完直接脚下生风溜走,边跑边喊:“十八岁,卜卜脆。祝大帅哥邱骆成年快乐!” “干啊,有种你别跑!”邱骆蛋糕也不切了,直接上手抓起一把蛋糕追上齐铭,怒吼:“齐铭你给我站住!” 徐璐璐笑着吐槽,“真幼稚!” 其他人也颇有同感,慢条斯理地分蛋糕吃,不学他们用来打战。 齐铭直接溜到别墅一楼吧台,他最近在学调酒,想给大家露一手调上几杯,刚好吃完蛋糕解解腻。 林奚见手背不小心碰到了蛋糕上的奶油,黏黏腻腻的,想上楼洗洗手顺便拿手机去充电。 她从石子小径走向别墅后门,有个人从侧边过来,快走几步绕到她面前。 “嗨。”谢竣终于找到机会单独和她说话,他目光打量着女孩清纯甜美的脸,笑说:“我知道你的名字了,林奚见是吗,很好听。” 林奚见不明白他过来是要干嘛,礼貌地说一声,“谢谢。”她在灯光下看清男生的脸,脑袋一歪,指尖点在自己的嘴角示意他,“你这里,有东西。” 谢竣正组织语言想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听她这么一说,茫然的抬手,指腹触到一点绵软的东西,是蛋糕屑。 谢竣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讪讪笑道:“不小心沾到了,呵呵。” 林奚见并不在意,客气又疏离道:“我还有事先进去了哦。” 谢竣顿在原地,看看她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指上的蛋糕屑,嫌弃又恼羞地弹掉。 他刚才就一直这样在大家面前晃吗,谢竣想起早上的衬衫,怎么还是没人提醒他,无语。 林奚见给手机充上电,出门时看见从走廊回房间的徐璐璐。 “你怎么上来了?”林奚见刷房卡把刚合上的门打开,顺手把卡插进墙壁的卡槽里。 徐璐璐皱着眉捋捋发尾,“头发被酒弄湿了,回来拿个发圈绑上。” “那我等你一起下去。” “不用不用,你先下去吧,我还要上个厕所。” 徐璐璐走进房间,想起什么回头,“齐铭也给你调了一杯果酒,就放在一楼吧台那,没什么度数,你想喝的话可以试试。我的那杯也放那,你别搞混了,左边是我的,右边那杯才是你的。” 林奚见点点头,“知道了,那我先走啦。” 徐璐璐在脑后挥挥手,进了卫生间她忽然想到,应该用颜色而不是左右来区分的。 总不会左右不分吧,再说有齐铭在呢,没事。 徐璐璐这么想着,关上门。 谢竣坐在沙发上,越想越郁闷,他怎么尽在那女孩面前出糗,一次就算了,居然还有第二次。 虽然只是平常很细微不值得一提的事,但因为对象不同,总难免会让人尴尬,再说他以往搭讪女孩向来是无往不利,哪会像现在这样话都还没说上两句。 谢竣心烦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向吧台,他刚才进来时看到齐铭在这里调酒,想要喝上一杯解闷。 吧台前只有杏子坐在高脚椅上刷手机,抬头看到谢竣伸手端走一杯放在台上已经调制好的酒,立即出声提醒,“哎哎,这两杯都是别人的哦。” 谢竣刚走一步的动作顿住,啧一声,皱着眉把酒放回台面,不耐烦道:“齐铭呢?” “他刚去添加冰块了。” 谢竣一手插着腰,“他回来后叫他给我调杯鸡尾酒。”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开了。 杏子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拽什么拽呀。 后院有人在对唱情歌,歌声飘荡进室内。 林奚见下楼时看到吧台前的杏子,在她旁边的高脚椅上坐下,看一眼桌上放着的两杯酒。 “这是你和璐璐的。”杏子说,“刚才差点让谢竣不问自取拿走一杯,幸好我及时发现。” 杏子面前的桌上也有一杯酒,插着吸管的玻璃杯里还有一半的蓝色液体,林奚见问她,“好喝吗?” “我觉得还行,你可以尝尝。”杏子说着,端起酒含着吸管饮了一口。 林奚见眼睛端详那两杯酒,一杯是粉色的,上面点缀一片薄荷,一杯是黄色的,杯口插着一片柠檬。 她端起黄色的一杯,“璐璐说右边的这杯是我的。” 杏子歪一下头,她怎么感觉粉色的那杯才是放在右边的,可能是她记错了。 林奚见手指捏着杯柄,低头抿一小口。 杏子看着她,“感觉怎么样?” 林奚见伸出舌尖舔舔唇,似是在回味,“有点酸酸甜甜的,很特别。” 杏子笑了,“你应该没怎么喝过酒吧,第一次吗?” “是第二次。”林奚见认真的抬手比了个二,又抬起酒杯喝了一口,才说:“听你的语气好像喝过很多次了哦?” “是哇。”杏子觉得这好像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一样,饶有兴致的同她讲起以往偷偷喝酒的经历。 林奚见身体放松的靠在椅背,一边啄着酒一边听杏子讲话,一杯酒水很快被她喝光。 她的脸上不自觉漫起一个迷醉的微笑,眼睛里也蒙了层水雾。 杏子没发觉旁边女孩的异样,水喝多突然尿急,她中止话题,紧急去一趟厕所。 林奚见坐在原位,手肘撑在台面一手支着脑袋,目光安静地垂落在桌面空空的酒杯上,一动不动。 有人走进客厅,并不沉重的脚步声却把她惊醒,林奚见慢慢抬头眯着眼睛望过去,来人迎光走过来,身影虚晃又清晰。 她弯弯唇,笑容娇憨,“陆嘉与,是你吗。” C12想亲你 男生几步走近。 林奚见轻易辨认出是陆嘉与,准确地抬手揪住他的衣角,手臂摇摇晃晃,但是手指抓得很用力。 她目光像是观察一样看着陆嘉与的脸,一双眼睛水雾迷蒙,但亮得惊人,出口的话也挺惊人。 她说:“陆嘉与,你长得真好看。” 陆嘉与扫一眼桌上的酒杯,目光回到她的脸上,陈述句的语气,“你醉了。” 林奚见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又自顾自地笑着,“你的衣服也很好看。” 陆嘉与轻笑一声,没想到她喝醉后是这幅模样,还挺好玩。 徐璐璐上完厕所又接了个电话才下楼,转个弯过去吧台那边,她一眼看见坐在椅子上笑得傻兮兮的女孩,拉着面前男生的衣服,耍流氓似的对人家说,“你的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很好看。” 徐璐璐一手捂在脸上,这妞显然是醉了。 林奚见第一次喝酒就是被徐璐璐偷偷带着喝的,然后她就发现了她半杯倒的酒量,还有醉后一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像现在这样,见到人就各种夸。 徐璐璐瞥一眼桌台的酒杯,果然自己的那一杯不知怎的被她喝光了,现在已经顾不上问这个,她连忙走过去扶住椅子上的人,颇有些尴尬地对陆嘉与说:“不好意思她喝醉了,打扰到你了,让我送她回房间休息吧。” 林奚见抬头发现是徐璐璐,眼一亮,“璐璐,是你呀。”目光盯着她的脸,“你好漂亮哦。” 她一面乖巧地由着徐璐璐扶住手从椅子下来,一面笑嘻嘻地看她,“璐璐你眼睛真的好大呀。” “你的眼睛也很大。”徐璐璐敷衍着,一边拉过她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不料被她压过来的力气弄得脚步往前踉跄几下。 “我来吧。” 陆嘉与手伸过去,握住林奚见的胳膊轻松把她拉过来,老鹰捉小鸡一样把人控制不动。 徐璐璐身上卸了力,松一口气,“谢谢,那麻烦你了。” 蒋苓这时从后门进来,看向徐璐璐,“璐璐,你还要不要唱歌啦?你点的歌都快放完了。” 徐璐璐看一眼旁边的一男一女,想起来奚见不是喜欢陆嘉与嘛,现在这情况不正好可以让她和心上人单独相处。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徐璐璐顺势对蒋苓说,“我这就来。”然后回头看看奚见,又试探性地问陆嘉与,“那……” 陆嘉与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伸手,“房卡给我。” 房卡插进卡槽里,室内瞬时亮起明亮的灯光。 手上的人忽然挣脱开他的束缚,陆嘉与不设防,被她扭身按在门板上。 林奚见仰起脖子看他,目光直勾勾的,“陆嘉与,你长得好高腿好长哦。”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壁咚”,陆嘉与好气又好笑,“这话你已经说第二遍了。” “是吗,我说过了吗。”林奚见有些困惑地歪歪头,长而浓密的睫毛扑扇几下,“那我再说一遍,你长得真的好高哦。” 她歪歪扭扭地抬起手放在自己的头顶,踮起脚去对比他,腔调拉得长长,“比我高这……么多。” 她的状态看起来是醉了,但还没醉得太彻底,意识并不是完全模糊的,说话口齿挺清晰,逻辑也不混乱。 陆嘉与不满意这个姿势,顺势抓住她的手,拉着人转个身,两人调转位置。 “疼。”林奚见动一动被握住的手腕,软声撒娇,“陆嘉与,你力气好大呀。” 她喝醉之后似乎一直都是直呼他的全名,被酒精迷醉的嗓音黏糊又轻盈,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心扉。 陆嘉与松开手,垂着眼帘,目光沉静地凝视她的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灯光从他身后的天花板投过来,半明半暗的光影盖在她身上。 蓬松的黑发拢着女孩巴掌大的小脸,莹润的脸庞白皙剔透,此时满面桃花开得烂漫,粉粉嫩嫩的,让人想捏捏看是什么感觉。 陆嘉与忠于内心地抬手,手指掐一下她的脸,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软,又掐一下。 林奚见这会儿忘记喊疼了,怔愣地眨着眼看他,陆嘉与完全没有自己在欺负人的意识,瞧见她眼底似乎恢复清明,他眉尾轻挑,“醒了吗?” 却见面前的女孩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顺着往上摸他的手指,咧嘴一笑,眼睛熠熠生辉,“陆嘉与,我有没有说过,你的手真的好好看。” 陆嘉与哑然失笑。 林奚见小手捏着他的大手,放在灯光下仔细打量,那眼神,像是在看着某样美好的珍宝,嘴里呢喃,“真的好漂亮哦。” 陆嘉与由着她把玩,像是逗小孩玩似地问她,“喜欢?” 她抬眸对上他的眼,郑重其事地点着头,“很喜欢。” 陆嘉与背光的眼睛显得深沉,他笑起来,薄薄的下眼睑拢起一道明显的卧蚕,他当然知道她喜欢,因为不止一次发现她偷偷瞄自己这双手。 她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林奚见眼眸亮晶晶地望着他,毫不吝啬地赞美,“陆嘉与你笑起来真好看。” 她这个样子看着真不像是喝醉了的人,可平常的她可没有这般胆大直白,反而是胆小怕羞得很。酒精麻醉了她的大脑,把另外一个坦诚的林奚见释放了出来。 陆嘉与不回应她的话,反手把她的手抓在自己手里,惊觉女孩子的手是那样的小,那样的软,好像没有骨头似的,他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了捏她手掌的软肉。 林奚见视线缓缓往下,落在男生微抿的嘴唇,她的脑袋好像昏沉,神志又似清晰,原本像河流一样四处散发的思维,汇聚在一起涌现大海,眼睛一直盯着那里看。 陆嘉与注意到她在发呆,“困了吗,去睡觉吧。” 林奚见却语出惊人,“陆嘉与,我想亲你。” 她话吐出口,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掩耳盗铃的双手捂住脸,羞得抬不起头,耳垂通红仿佛能滴出血。 陆嘉与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他无需多用力拉下她遮遮掩掩的手,就这么站着好整以暇地看她,“那你怎么不亲。” 林奚见睫毛微微颤动,躲开他戏谑的眼神,扭捏又诚实,“我害羞。”她接着又说,“而且我怕你打我。” 陆嘉与简直要被逗乐,和这样的林奚见说话实在很有意思,他目光锁住她的脸,耐心十足地问:“为什么觉得我会打你?” 此时的她说话口无遮拦,毫无保留,正是如此,陆嘉与实在好奇,她心里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的眼神变得危险危险的。 林奚见迷茫了,她好像也不知道,咬着嘴唇思索一会儿,才想起什么,眨了眨眼睛说:“我看电视上,那女二亲了男主,就被他打了一巴掌。” 这个原因让陆嘉与发笑,“你怎么会把自己代入女二呢?” 因为她刚巧就在林爸林妈看那部狗血伦理剧时,瞥到了这个片段,但是当下林奚见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于是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陆嘉与垂着眼睑看她,目光胶着在她的眼,轻轻往下扫过粉润的嘴唇,意味不明地说:“或许你可以是女主角呢。” 低低的嗓音落下来,林奚见听见了,她或许听懂了,或许没听懂,沉默半晌,她措不及防踮起脚,快速亲了一下陆嘉与的嘴唇。 轻轻的一碰,犹如蜻蜓点水。 “对不起!”亲完她不知是被自己的行为惊到,还是羞到没脸见人,捂着脸蛋扑到背后的门板上,像只鹌鹑一样把自己缩起来,整个人红得像只熟透的虾,脖子都泛着粉。 陆嘉与用指腹触摸一下被她碰到的中间位置,再看一眼面前耍完流氓又没脸皮面对的人,蓦地嗤笑一声。 呵,就这出息。 手掌扣住女孩的肩头,不容抗拒地把人转过来,再拂过柔软的黑发,控住她的脖颈。 陆嘉与修长的手指捏住少女尖润的下巴,抬起她的小脸,他的身高自带压迫感,俯身靠近她,声音低沉,“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女孩的后颈,她的脖子是那样的纤细而脆弱,仿佛他再用点劲就能把它折断。 林奚见意识清醒了大半,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猛兽制伏的猎物,动弹不得,她畏畏缩缩,目光闪躲,“知,知道。” “嗯,很好,明天睡醒千万别忘了。” 陆嘉与满意的笑笑,手指捏捏她的脸,还是觉得手感很不错,又肆无忌惮的再捏一捏。 林奚见刚做了亏心事,可怜兮兮地眨巴眼睛,不敢怒也不敢言。 徐璐璐在下边唱了几首歌后回过神,越想越觉得不妥。 奚见是喜欢陆嘉与没错,但目前这两人还什么关系都没有呢。 自己怎么能让一个醉醺醺的女孩,和一个男生孤男寡女地待在同一个房间呢。 万一出事怎么办。 虽然陆嘉与看起来不是那样的人,但保不齐人心隔肚皮啊。 她越脑补越心惊,实在放心不下,于是匆匆扔下话筒跑回别墅上楼。 C13窗户纸 门敲了几下后很快被打开。 徐璐璐佯作若无其事地走近房间,“奚见她还好吧?” “她没事。” 看到坐在床沿安静垂着脑袋,安然无恙的女孩,徐璐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她不想表现得过于明显,在陆嘉与背过身时,才偷偷摸摸把胸腔里这口气慢慢呼出去。 陆嘉与拿起置物柜上一瓶未开的纯净水,拧开瓶盖,递给徐璐璐,“你给她喝吧,我回去了。” “今晚麻烦你啦。”徐璐璐微微笑地接过。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不仅绅士,还挺贴心的。 陆嘉与转身出去顺便带上门。 徐璐璐听到门落锁的声音,拿着水走向床边的人,在她旁边坐下来,柔声道:“奚见,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林奚见迟钝地抬起下巴,脸转向她,眉眼弯弯笑起来,嗓音甜糯,“璐璐,你是璐璐。” “对,我是璐璐。”徐璐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情不自禁地笑着,“渴了吗,要不要喝水?” 林奚见乖乖巧巧地由徐璐璐喂着喝了水,她是真的很渴了,咕噜咕噜灌了小半瓶。 她喝完水就想躺到床上睡觉,徐璐璐及时拽住她,“先别睡,还没洗澡呢。” 徐璐璐把人带进浴室,打开热水调到合适的温度,林奚见看到水从花洒喷头里流出来,本能地给自己脱衣服。 “洗完就穿上这件浴袍再出来哈。”徐璐璐最后耐心交代完,剩下的让她自己解决,出去房间。 听着浴室哗哗啦啦的水声,她坐在沙发上刷起手机打发时间。 水声停止,浴室没关紧的门被拉开,把自己洗干净了的女孩带着一身水汽,身体歪歪斜斜的晃出来,她头上裹着湿发的毛巾散到没边,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林奚见一看到床直接扑了上去。 徐璐璐惊得“哎哎哎”几声,一两步过去,把人拉起来,“头发吹干了再睡。” 林奚见嘴里不满地嘟囔着什么,身软无力地被她拉到沙发上坐下,眼睛困得睁不开。 徐璐璐老妈子一样伺候她,用毛巾细致地把长发的水吸干,再打开吹风筒,从发根到发尾一缕缕吹干。 完了之后把人放到床上,林奚见一骨碌翻个身,下意识地拉起蓬松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甜甜进入梦乡。 时间已经很晚了,徐璐璐困倦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一眼床上已经一秒入睡的女孩,抬起手指戳戳她的脸蛋儿,似是感慨,“以后可不能让你碰酒了。” 林奚见水喝多半夜被尿憋醒,意识模糊,跌跌撞撞地开灯上厕所,回到床上盖好被子,又沉沉睡去,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时间是早上八点过半,徐璐璐勾上拖鞋下床,揉着头发进盥洗室洗漱。 刚拉开门出来便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她吓了一大跳,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怒目圆睁,“林奚见你一大早的练习女高音呢!” 林奚见“啊啊啊”地拉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藏起来。 刚睁开眼,随着意识逐渐清醒,昨晚的记忆就像开闸的江水,波涛汹涌地向她席卷而来,她清楚的记起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像被雷劈一样呆若木鸡地愣在床上。 她居然真的亲了陆嘉与,不是在做梦,是真的,千真万确的趁着酒醉不知死活地亲了他。 巨大的羞耻感瞬间像潮水一样涌来将她覆盖,林奚见面红耳赤地把脸埋起来,脚趾蜷缩,身体像虾一样拱成一团,并维持这个姿势久久不动。 直到徐璐璐隔着被子一巴掌呼在她屁股上,“干什么呢这是,快点起床洗漱,待会儿还要去吃早餐呢。” 她说完去收拾行李。 林奚见鬼鬼祟祟地从被下探出脑袋,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圈,确认徐璐璐没看见,飞快地掀起被子,穿上拖鞋,三两步窜进卫生间,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林奚见趁着没人偷偷摸摸下楼,溜到餐厅,把两份早餐拿回房间,避免等会儿与陆嘉与碰见。 她并不是遇事会逃避的性格,反而会认真对待,陆嘉与是她喜欢的人,她想要亲近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着躲开他。 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把问题消化,现在一回忆起昨晚的画面,尴尬就如影随形,实在让她羞面见人。 徐璐璐绑好头发,最后照照镜子,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她抱着早餐回来,疑问:“你怎么拿上来了,不是说收拾好东西再顺便下去吃吗?” 林奚见把三明治和盒装牛奶放在小圆桌上,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淡定自若地说:“我饿了,想早点吃。” 徐璐璐摸摸扁缩的肚子,也感觉到饿意,走过去,“那我也现在吃。” 吃完早餐她们最后检查有没有遗漏东西,徐璐璐回头看见林奚见头上戴着遮阳帽,架起墨镜罩住大半张脸,不由得看一眼窗外灰白的天,满脸疑惑,今天没有出太阳啊。 林奚见抿唇一笑,不作解释。 两人拎着行李下楼。 谢竣对着镜子,仔细地左右看看脸,很好,干干净净的没沾任何东西,低头再检查一遍衣服,不错,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抬头重新看向镜子,对着里边的自己,脸上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谢竣在楼下截住林奚见。 “有什么事吗?”女孩手指扶一下脸上的墨镜,礼貌得体地说,“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眼睛有点肿,我就不摘眼镜了哦。” “没关系。”谢竣摆出温文尔雅的样子,这次他学乖了,直截了当地一口气说明来意,“就快要分别了,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觉得你很可爱,想和你交个朋友,不知道能不能加个微信呢?” 酒店接送的车来了,前面璐璐在喊她,“奚见!” “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林奚见委婉拒绝,没等他开口,她接着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那个,提醒你一下,你裤子的拉链崩开了哦。” 说完轻飘飘的抬脚走人。 谢竣下意识地低头,脸色霎时五彩纷呈,他咬牙切齿地抬头望天。 不是吧老天爷,你耍人玩呢吧! 邱骆向前面站着的人走过去,拍一下他的肩,“看什么呢?” “没什么。”陆嘉与收回视线,看一眼他,“走了。” “行吧,到了说一声。” 邱骆他们几个临时决定留在岛上玩一圈,今天早上就不回去了。 陆嘉与头也不回地挥一下手,三两步下阶梯,走向别墅前方停在路边的轿车。 林奚见坐在车后座,拿着手机和徐璐璐组队玩斗地主,听到副驾驶座有人拉开门上车的声音,她看着手机屏幕的眼睛悄然发生变化,眼波流转,睫毛轻颤。 徐璐璐的声音在耳边,“愣着干嘛呢,快炸他呀。” “哦哦。”林奚见回神,在倒计时快结束之前,手点屏幕把炸弹打出去。 车子启动上路,这一局结束她们收起手机不玩了,徐璐璐把头放在靠背歪向一边,闭目补觉。 车厢里溢满柠檬清新剂的味道,窗外是绿意盎然的行道树,随着轿车行进一直往后倒退。 没人说话,司机也安静地开车,好在车载音响里放着歌,不会让气氛显得过于沉闷。 林奚见看不见前面的人在做什么,两人处于同一个空间,而中间的靠背隔开了两个世界。 昨晚那个在酒精作用下发生的亲吻,是她亲手捅破窗户纸的证明,她暴露了自己,所以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 路过打劫,留下你的评论收藏和猪猪(不是 节日快乐,玩得开心,阅读愉快~ C14对不起 陆嘉与到家,开门进屋时,注意到玄关地上多出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他没什么情绪地扫一眼,换上拖鞋。 客厅的窗帘紧闭,阴天里,室内的光线显得十分暗淡。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见他……” 一道哀怨凄婉的声音低低响起,像一个幽灵在阴沉昏晖的空间里徘徊。 女人窈窕的躯体摆在窄小的沙发里,手臂无力垂落,仿佛被浪拍上岸,奄奄一息濒死的鱼,眼神空洞的望着发白的天花板。 陆嘉与漠然无视,走到落地窗前站定,回头,嘴角翘起讥讽的弧度,“是我不让你见他吗?你应该十分清楚,是爸不让你去见他。” “可是我真的很想他,以前从来没有和他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我好难受……” 女人呜咽啜泣,幽灵又在闪现。 多像啊,娇养在温室里的玫瑰,没有及时添加养分会死,不用大量爱意细心呵护也会死,离开熟悉的土壤和主人是难以忍受的痛苦与折磨,会慢慢失水枯死。 厚重窗帘的缝隙透进一丝光亮,陆嘉与没有拉开窗帘,沉默的离开落地窗前,走到单人沙发坐下。 他没有体验过她这种心情,做不到感同身受也无法理解,更不可能会安慰人,他只是语气平静的说:“何必急于一时,再过两个月最后一次庭审,等法院的终审判决下来,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两个月,陆嘉与在心里重复一遍,他倏忽眉宇一沉,俯身捞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不耐的动作体现出内心的郁闷烦躁。 “真的吗?!”温灵听见他的话,顿时从沙发上坐起,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原本无神的眼睛闪现光芒。 她欣喜一阵,脸上的笑容又慢慢放下去,看向陆嘉与迟疑地开口:“你爸他,应该会没事吧?” 陆嘉与点燃打火机,幽蓝的火焰灼烧昏沉的空气,“他能有什么事,你还不信他吗。” “我当然信他!”温灵神情一时激动,过了会儿她顺顺耳边的头发,声音又低下去,“我只是……有点担心。”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陆嘉与点着了烟并没有抽,让它静静的燃烧,透过丝缕飘起的白雾觑向她的眼神没有几分温度,“上次出事才过去多久,已经忘了是吗。” 他的话勾起温灵脑海中那段刻意被遗忘的记忆,瘦弱的肩膀像是不堪承受巨大的痛苦一样塌下来,嘴唇发白地摇着头辩驳,“我没有。” 她这副模样让陆嘉与一愣,抬手揉揉眉间,为自己刚才有些冲的语气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个。” “没关系,不怪你,这次是我的错。”温灵已经缓了过来,她抬眸看看陆嘉与,有些牵强的笑笑,反过来向他道歉,“对不起嘉嘉,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这两个月我会好好待在南川不给你们添乱。” 作为母亲,温灵不知为何一直有些怵她这个儿子,十七八岁的一个少年,心智却远远比她成熟得多,她很多时候都看不懂他,这与她有时看不懂自己丈夫的感觉又是不同的。 他是个心思深沉,令人难以捉摸的孩子,这一点与他的父亲十分相像,似乎更胜。 温灵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关心起他,“对了,嘉嘉,你的腿怎么样了,完全好了吗?” 都已经过去四个月了,现在才问,不会觉得晚了些吗。 陆嘉与忍住没露出嘲讽的表情,淡淡说:“早就好了。” 温灵似乎自己意识到如今才担心这个是迟了点,神情有些尴尬,不过这丝尴尬很快从她脸上烟消云散,她自然的转而说起其他,“饿了吗,午饭还没吃吧?” “最近不想再吃酒店的饭菜了,要不我们请个阿姨来做饭吧。”温灵说着起身,要回房间拿手机,“上次找的那个搞卫生的家政公司应该也会提供这方面的服务,我去看看……” 陆嘉与坐着没动,敛着眼帘注视指间明明灭灭的星火,缄默半晌,那几根清癯骨感的长指捏着细细的香烟翻转一圈,掐灭。 醉后第二天,一路连着坐船坐车回来,到家林奚见后知后觉地感到头疼,身体疲乏无力,倒在床上就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长,醒来时已过下午四点。 她没有大脑清醒的感觉,反而情绪低落,心里有种空落落的难受,这种症状在看到窗外沉寂的天色时愈加明显,而在洗了一把凉水脸后得到缓解。 阳台的窗帘敞着,空气流动缓慢,挂在空中晾晒的一排衣物也摆动得缓慢。 两个大人不在家,林奚见想打开电视驱散这份莫名让人觉得心悸的寂静,想起有别的事可以做,遂离开客厅回卧室。 她打开灯,让室内的光线更加明亮。 桌角的玻璃花瓶永不寂寞,白玫瑰离开后,马上来了新鲜的粉色郁金香与它作伴。 每一株经过这里的植物都被特意留下痕迹,林奚见会把它们的某片花瓣或者叶子制作成标本,保存在专门的收集册里。 这是她坚持了好几年的习惯,她热爱摆弄花花草草,这对于她来说是一项极具治愈功能的活动。上次做成压花的玫瑰,她还没来得及贴到收集册里,现在打算完成这个工作。 道具准备完毕,林奚见坐在书桌前,打开装着干燥剂的自封袋,取出夹着玫瑰压花的A4折纸。 收集册翻到最新一页,她捏着镊子夹起白色干花放在纸张左侧,透明隔膜沾上胶水把它覆盖,轻轻按压几下,完了拿起笔,在纸张右侧认真的写上花瓣的品种名称,制作时间和今日天气等信息。 收集册放回墙壁的书架上,林奚见不停歇地开始制作郁金香压花。 女孩俯首案前,脸上神情全神贯注,间或露出微微笑容,窗外逐渐暗沉下去的天色,显示时间的流逝。 再抬头,林奚见的内心已然十分平静,她想清楚了,不管怎样,她首先需要做的,是应该给陆嘉与好好道个歉。 客厅传出动静,是家里两个大人回来了,高高低低的说话声响起,紧接着电视播放新闻频道,厨房里水龙头流水哗啦。 林奚见嘴角上扬,脸上溢出满足的愉悦,不止为这一刻的人间烟火气。 晚上洗完澡,林奚见穿着睡衣,拉上卧室窗帘时被窗外的景色吸引目光,天空居然是土黄色的,真奇怪。 翌日早晨醒来,少女跪在床上打开窗,惊喜的发现原来昨夜下雨了,她双手撑在窗台,微笑着闭眼进行一个深呼吸,让晨间沁凉的空气浸润过肺部,排出浊气。 吃过早饭,林爸坐在客厅看报刊,林妈在书房里备课。 林奚见偷偷从门口溜出去,蹦蹦跳跳下楼,无意中摸到消防通道老旧的墙面,白色的墙皮扑簌簌往下掉。 心虚的左右瞧一眼,确定没人看见,她飞快逃离案发现场。 她从楼旁的小路走过去,路的两旁种植高大的常青树,昨夜下过雨,空气干净湿润,泛着植物清新的香气,很好闻。 沿着小径走两分钟,她看见几片残垣断壁,掩映于层迭错落的绿叶之间。 这里曾是个小花园,后来被推翻了,残留几块高高低低的岩石断墙,是小朋友们钟爱的游乐场地,经常会看到有小孩在上面爬来爬去,然后被大人们呵斥的赶走。 孩子的家长们觉得危险,曾经投诉过好些次,但一直就是没人处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家长们也懒得管了。 这会儿可能时间尚早,没见小朋友们的身影,倒是有个大朋友,孤身坐在最高的那片墙上,抽烟。 林奚见静静的看了片刻,没有出声喊他,踩着地上的矮石蹬上去,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双腿悬落空中。 陆嘉与发现她来并没有什么反应,沉默无言地吸烟,幽蓝的烟雾无声地从他的唇里飘出来,漫过一双薄凉的眼,被水平流动的空气送到她面前。 有点呛,林奚见没忍住,撇过脸去咳一声,打破原本静默的氛围。 “对不起。”她缓过气后不好意思的说。 陆嘉与翘起嘴角,被呛到的是她,致歉的人也是她,真有意思。他手指掸掸烟灰,“你来做什么。” 林奚见一手按在粗糙的岩面,偏头看他,眼神真挚,“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陆嘉与明知她要说的是什么,却故意歪曲她的意思,“你刚刚已经说过了。” “不是。”林奚见立刻解释,“是说前天晚上……” 话没说完,被他打断,陆嘉与不容置辩的语气,重复道:“已经说过了,不用再说了。” 林奚见愣了愣,嘴唇嗫嚅几下,乖乖收声,她偷偷用眼睛打量他的神情,“你不生气吗?” 陆嘉与不答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林奚见眨眨眼,说不出话了。 她应该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了什么,不然当下也不会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陆嘉与,你喜欢我吗?” C15喜欢你 陆嘉与初到南川,这里刚刚结束倒春寒,迎来回南天。 肉眼可见的潮湿,到处都是凝结的水汽,空气湿淋淋的仿佛能拧出一把水。 更要命的是那股若隐若现发霉的气味,阴森森的从屋子里每一处犄角旮旯的缝隙冒出来,让人无处可藏,呼吸困难。 低气压从头顶挤在胸腔,令人感到无比的沉闷,烦躁,原本就不佳的心情,更是不痛快到极致,快要冲破临界点。 陆嘉与压制住强烈想要毁掉某样东西的冲动,来到阳台,点燃一支烟。 悠悠烟雾漫过眼前春日绿意深浓的常青树,烦闷的情绪得到一点缓解。 搬来南川,于他而言是意料之外。 来这里的两个月前,温灵遭遇了一次绑架,而他经历了一场车祸。 那些人已到穷途末路,黔驴技穷之际耍起阴险手段,企图以家人的性命,来威胁陆文森停止手上的动作。 他们十分清楚,一旦陆文森完好无事出来,他们这些背叛了他,与他为敌的人,会面临怎样的下场。 恐惧使他们狗急跳墙,再加上巨大利益的驱使,不知下次还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为保证无后顾之忧,陆文森第一想法是让母子俩暂时离开本市,本来是要把他们送往国外,可温灵说不想离开他一个人去那么遥远的地方。 于是他们就来到南川,温灵曾经居住过一段时间的地方,也是当年她与陆文森初遇的城市,这让她有安全感。 呵,一个人。 那他算什么呢。陆嘉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连嘲讽的笑也扯不出来。 他十四岁才回到陆文森和温灵身边,在此之前一直生活在国外,由外公抚养长大。 他自主意识形成得早,心智也成熟过早,在别的小孩撕心裂肺哭喊着要爸妈时,他已经学会冷静从生物书上分析父母亲的概念,并发现自己与其他小孩不同,他似乎没有这种强烈渴望双亲关怀的情感。 再加上没有旁人刻意引导,他从小对于父亲和母亲这两个角色,大部分停留在了生物层面的认知。 陆文森和温灵在他小的时候,每年会定期飞来一两次看望他。 夫妻两人很相爱,但是对于他们爱意的结晶,他这个儿子,却没有过多的感情。 陆嘉与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一直不即不离,不冷不热。 尽管早已对母爱没有任何期待,当下也难免怆然,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不是真的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那日下楼纯属偶然,也许只是想暂时逃离,让人透不过气的逼仄空间。 下过雨的午后,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面满是积水,昏昏沉沉的天色下,榕树密集的叶子绿得发黑,说不上是冷是热的天气,潮闷,黏腻,非常烦人。 陆嘉与漠然无视眼前这一切景象,心里已经厌倦到吝啬再给予多一分的关注。 他买了一瓶水,喝完一口,又点燃一根烟,眉眼沉沉的把目光散漫在前方。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轻灵如小鹿的身影,仿佛破开时空的罅隙而来,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干净,剔透,清新,很难不让人眼前一亮。 少女怀中捧花,白净的脸上还挂着未放下的笑容,肩上的白色开衫裹着蓝色长裙,裙摆飘扬落下,长发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 怀里的鲜花不及她的脸庞夺目,每一寸都是让感官愉悦的甜美。 阴沉沉的天空,阴沉沉的世界。 万物都是灰色的,唯她是那一抹彩色,在他眼里。 少女名叫林奚见,有着一双明净澄澈,灿若繁星的眼,一颦一笑灵动十足。 陆嘉与没有刻意去关注她,但不妨碍从别人嘴里听到她。 他在小区附近篮球场打球,结识了一个住在这儿的男生高阳。 某次两人一起去球场,看见少女从不远处经过,高阳手肘推推他胳臂,“她就是林奚见,住在你隔壁,漂亮吧!” 陆嘉与很少关心别人的事,不像是会问出这种话,但那会儿他就是问出来了,“你喜欢她?” “说不上喜欢吧,邻家妹妹的感觉。”高阳手指挠挠颈后,笑得含蓄,“就是,她挺可爱的。” 哦,懂了。 知慕少艾,人之常情。 男生们私底下聊天,话题总少不了女孩,对她们的身材长相评头论足,言语或暧昧或刻薄。 陆嘉与不评价这种行为,也不会参与这样的讨论,只有次听到他们提起她的名字,他才留意听一听。 男生说,“每次对上她那双纯净的眼睛,总让我觉得自己思想龌蹉,顿时什么想法也没了。” 对他们而言,林奚见仿佛就像那白月光一样的美好存在,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不难发现,她确实是一个心地善良,性情温和的女孩,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她。 她受过良好的教养,非常有礼貌,道德素质也很高,是属于那种,尽管大家都抄近路走,但是她为了不踩踏草坪,宁愿绕很远的路走过去的人。 不踩草坪很容易做到,但是不从众去做这样的事,就有些难得了。 有次陆嘉与看见她不小心碰倒乱放在走廊的扫把,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下意识的说声对不起。 他沉默了,这姑娘不是有礼貌过头,是傻了。 可不是傻吗。 每次明里暗里的偷看他,在他转头看过去之前,立即怯生生的移开眼,装模作样地做起其他事。 耳尖都羞红得飘到脸上去了,还傻到以为他没发现。 得益于一张好皮囊,陆嘉与从小到大爱慕者不少,他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以往厌倦的目光,这一次,他居然觉得还不赖。 可她明明喜欢他,相处一个多月了,愣是没来和他说上两句话,每次都只远远地看着,从不接近。 不仅傻,胆子还不大,或许更像是没心没肺。 陆嘉与深知自己只是暂住南川的过客,并不会待得长久,所以他难得想做次好人,放过她,也就不打算招惹她。 可她偏偏对他望而却步,转眼却同其他男生有说有笑。 他不承认心里那微妙的不爽是嫉妒,他从未体验过这种心情,顶多觉得这个画面有些刺眼。 他以为这点不爽很快就会消失,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却没想到愈演愈烈,最后扩大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 生活环境再加上天性使然,陆嘉与从小就学会隐藏情绪,喜怒不形于色,所以没人发现他对林奚见的特殊情感,包括她本人。 陆嘉与猜想,是否因为这一点,她才不轻易向他靠近,于是他开始向她释放信号,抛下诱饵。 意料之中,她上钩了。 他如愿以偿。 “陆嘉与,你喜欢我吗?” 眼下,在她说完这句话,风静止了,树叶一动不动。 少女的脸蛋被施了魔法,变成红苹果。 陆嘉与怔住那么一刹那,随即提唇笑笑,有些玩味的,“问这句话之前,你不应该先说些什么吗。” 林奚见这次丝毫没有犹豫,立即从善若流的说:“我喜欢你。” 终于把话说出来,她感觉身上像卸掉一个包袱,浑身舒服多了。 她目光闪躲,还是免不了害羞难为情,但豁出去之后,她显然坦荡许多,又直直对上他的眼,重复道:“陆嘉与,我喜欢你。” 陆嘉与没说话,沉默地看着她。 林奚见一颗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她想着,如果他拒绝她,她会允许自己伤心难过一阵时间,但不会太久。 真的不会太久。 半晌,陆嘉与指间夹烟的那只手,忽然抚上她的脸颊。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她,“林奚见,你确定要招惹我吗。” 或许他是卑劣的,明明是他放不下她,偏偏要把问题抛给她,给她是她先主动的错觉。 小时候看过《动物世界》,老虎不动声色靠近,麋鹿会感知到危险,提前逃跑。 陆嘉与此时的眼神和语气,就给了林奚见这种感觉,不过很微弱,她来不及捕捉就消失殆尽,此时她的整颗心被另一种感觉霸占。 欣然的,欢喜的,像一瞬间炸开的烟花。 陆嘉与这句话,明显是不拒绝她的意思。 “我喜欢你。”林奚见再次说一遍,以此来回答他。 她看着他,那双眸子犹似一泓清水,亮晶晶,笑容羞涩又烂漫。 又来了,这双眼睛,全心全意注视你的时候,仿佛她的眼里只装得下你,她的全世界也只有你。 陆嘉与抬手遮住她的眼。 视野变暗,林奚见无措地扑扇几下眼睫毛,下一秒感觉到他低头凑过来,她屏住呼吸,心脏跳空一拍。 陆嘉与拿开手,她就要睁开眼睛。 “别动。”陆嘉与沉声。 他让呼吸徘徊在咫尺之间。 - 这章是很想写好的一章,不过今天状态不太好,然后笔力也不够,结果不尽人意,跪。 都十五章了,我的男女主居然还没亲(醉酒那个不算),真的是,我还要不要搞涩涩了,苦笑。 C16他的吻 陆嘉与迟迟没有动作,林奚见感觉到脸颊边的热意,声音颤颤的提醒他,“……烟。” 她眼皮不由得动一下缓缓掀起,近距离对上他的幽深眼眸,又心跳加速地闭上。 陆嘉与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可怕,像是在打量某样食物,琢磨着从哪里先下口。 香烟被无情摁灭,他用手指勾起她的下颏,目光像是带有实质的扫过女孩微微抿着的粉唇,顿了一下,偏偏头吻下去,嘴唇贴上她的。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觉,林奚见有所预料,还是紧张得无所适从,无处安放的手,青葱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住面前人的上衣。 陆嘉与抬起眼,像是要观察她的表情反应,薄唇微启,含住软嫩的唇珠,慢慢厮磨。 这是一个轻柔的吻,林奚见最先闻到的是尼古丁的气息,往日十分不喜的味道,似乎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以为他的唇瓣会是微凉,触碰后才知是温热的,甚至是烫的,烫得她的耳垂连着脸颊都发热了。 风动了,树叶也动了,鸟儿啁啾,太阳拨开云雾,欣欣然露出笑脸。 明媚的阳光照洒落下来,少男少女坐在高高的断壁上,交换彼此的初吻。 交换一词用得不是很谨慎,毕竟只是陆嘉与单方面在主动,林奚见呆愣愣的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她和陆嘉与正在接吻,单是这个认知,已经让她大脑晕乎乎,完全想不到别的东西了。 陆嘉与手握着她的肩膀,嘴唇离开她一点,呼吸停留在她上方,似乎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结束了么。 林奚见迷蒙的睁开眼,刚张开嘴巴想问他,等待的猎手寻到机会,濡湿的舌尖从她嘴里钻了进去。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浅尝辄止。 他舌头带着浓重的烟草味,让她下意识地蹙眉,脑袋往后撤离。 陆嘉与察觉她的意图,宽大的手掌轻易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控制她的上半身,把人拽得更近。 林奚见没有反抗,她只是想躲开那满嘴湿热的苦涩,没想拒绝他的吻。 何况身下粗躁的触觉,垂落的腿和没有依靠的后背,让她没忘记他们现在身处何地,她有些心惊肉跳的,动也不敢动。 陆嘉与舌头伸进来,动作并不激烈,他也是新手,还不懂什么技巧,只是按照本能在探索,唇舌并用地品尝她,让她感受自己的存在。 林奚见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服,下巴微昂呈现服从的姿势,任他予取予求。 陆嘉与感受到女孩的乖巧,手臂的肌肉变得松弛,掌控她后脑的手安慰般的轻轻抚摸她柔顺的头发。 这个吻很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奚见感觉嘴巴都要发麻了,陆嘉与终于放开她。 林奚见双眼水雾迷漫,呼吸急促,胸腔起伏像是涨潮的浪,久久才平缓下来。 回过神后,她第一反应是紧张的查看周围。 陆嘉与神色餍足,翘起嘴角,懒洋洋的,“放心,没人。” “你亲了好久。”林奚见不知该甜蜜还是该苦恼,话音落下她意识到似乎说得有些直白,不好意思地撩撩耳边的碎发,小声解释,“万一被人看到多不好。” 陆嘉与一手随意撑在后方,手指勾住她胸前一绺长发玩弄,视线不偏不倚地看着她,“你不喜欢?” 明知故问,林奚见忍不住瞪他,眼波流转,更像娇嗔。 她生得肤白皮薄,脸红的时候特别明显,桃花满面,灿若云霞,可怜可爱。 “你别这么看我……”在陆嘉与直勾勾的目光下,林奚见声音逐渐变小,脑袋也低下去,羞着脸抵在他结实的臂膀。 陆嘉与乐了,笑得胸腔微微震动。 林奚见感觉抬不起头了。 窗外的阳光被白色纱帘过滤,光亮柔和的照进房间内。 伏首桌前的黑发少女,纤柔的身躯软成一摊水,从光滑的桌面流淌进椅子,一路延伸到地面。 林奚见侧着脸,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那双眼睛定定的注视着花瓶里粉色的郁金香。 不知回忆起什么,她洁白的脸庞不自觉漫起浅浅的微笑,那笑意越深,往上牵动双眼,弯成漂亮的月牙儿。 她起身上厕所,洗手的时候对着浴室镜,视线落到自己的嘴唇,沾水的手指抚摸上去,又怔怔地发笑。 不经意瞥到镜子里自己此时的模样,眼角眉梢尽是春色,她赧赧低下头,捧一把凉水拍着脸颊降温。 中午吃饭,她正吃着菜,忽而咬着筷子低眉吃吃笑起来。 林妈拿着汤勺动作一顿,狐疑看她,“你脸抽筋啊。” 林奚见:“……” 她淡定自若,“只是想起电影里一个好笑的片段。” 回到房间,林奚见反手关上门,身体靠在门板上,两只手揉揉自己的脸。 不行,不能再这样被影响了,她都有些不正常了。 她来到桌前坐到椅子上,拿出一套试卷,做题静心。 下午,林奚见得闲去许橙的花店帮忙干活,换水,打刺,处理花材……忙碌但开心。 门口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当响,林奚见正拿着扫把扫地,抬头看见玻璃门外一个颀长的身影。 她眨了眨眼,确认没看错真的是陆嘉与,瞬时笑起来,对他摆摆手。 向他比划一个手势让他稍等片刻,林奚见利落地把畚斗里的垃圾倒进垃圾桶,转身抱起放在桌上的包装材料,对旁边低头忙活着的许橙说:“橙子姐,我把这个放进去就先走了哦。” 许橙应声说好,“谢谢小鹿。” 林奚见走进储藏室把东西妥协放好后出来,洗了个手,甩甩水珠走向门口。 “小鹿!”许橙在身后喊住她,走几步过来,手里抓着的东西给她,笑道:“手机别忘了。” 林奚见嘻嘻笑地接过。 陆嘉与站在花店门旁,后背稍稍靠在墙,低头看着手机。 有两个女生手拉手从路边经过,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走过好远还回头,压着声音兴奋惊呼“好帅”。 陆嘉与不为所动,直到花店门口传出脚步声,他才收起手机,视线往上对上女孩的眼,“小鹿?” 他听到里边的女人这样叫她。 林奚见一愣,然后笑说:“是我的小名啦。” “是麋鹿的那个鹿哦。”她示意他往左边的方向走,要去一趟便利店,林妈特意叮嘱她记得买洗发水。 陆嘉与饶有趣味地挑挑眉,“挺适合你的。” “是我爸爸给我取的。”林奚见说,“我的名字也是爸爸取的,不过灵感来自我妈妈。” 陆嘉与表示他在听,她便兴致勃勃地同他讲起自己名字的由来。 林妈在生她的前一晚做了个惊奇的梦,梦见自己在森林深处,遇见一只在溪边喝水的美丽小鹿,白色的,会发光。 林爸听林妈说这个梦后,脑子里灵光一闪,遂给她取名林溪见,鹿字作亲昵的小名,连起来就是“林中溪边遇见小鹿”之意。 “后来有个玄学大师说我五行水多,不需要再多余的水。”林奚见说,“然后我爸就把我名字里溪水的溪,改成去掉三点水的奚,于是最后我就叫林奚见啦。” 林奚见这样解释,断然不会想到后来有一天,陆嘉与会在床上拿这话来戏谑她,“确实水挺多”,把她惹得满脸通红。 - 陆嘉与,请戒烟。 C17等你呀 早起打开窗,天空灰蒙蒙亮,空气低沉潮湿,仿佛随时会偶遇一场雨。 容易令人沮丧的阴霾天气,林奚见的心情却是相反的轻松愉快,刷的一把拉上窗帘,跳下床去刷牙洗脸。 昨日在门口分别,林奚见和陆嘉与约好今天一起上学。 所以换好帆布鞋拉开门,看见从对门走出来的人,她并不意外地扬起笑脸,“早呀。” “早。” 上学日早醒,陆嘉与惯常的有些慵懒,眼皮半耷着抬手揉揉颈后的皮肤。 晨间楼道光线昏昧,不着痕迹勾勒他的身影,峻挺疏朗,能勾人心魂。 林奚见看见什么,眼露惊奇的色彩,向他走过去两步,踮起脚,“哇,你头上有一撮呆毛耶。” 她好奇地用手指来回拨弄那撮竖起的黑发,发出觉得好玩的笑声,“居然没倒。” 她靠近,带来一缕清新的香气,是洗发露的味道,淡淡的西柚味。 陆嘉与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拉下来。 两眼对视。 林奚见眸子微愣,想起有些男生似乎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虽然她现在只是轻微碰到他头发。 始料未及,陆嘉与的手掌落在她的发顶,随即林奚见感受到一股大力揉搓的力量。 没等她反应,陆嘉与转身下楼,声音愉悦,“走吧。” 林奚见目光随着他,清澈眼底含一点不可置信,分不清他是戏弄还是报复。 她搓搓鼻子,手指当梳抓顺被弄乱的头发,脚步轻快跟上他,“等等我。” 早高峰前的车道还不算繁忙,公交车载着乘客,比他们先一步驶向远方。 路上无风,乌墨树密密匝匝的叶子沉静无声,仿佛还未从睡梦中醒来,是自行车飞驰向前带起的凉风,拨弄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两侧拢起随风飘荡。 身后的人追上来,林奚见侧过眼,视野里出现少年优越的侧脸,风的手掌柔而有力,抓起他额前的黑发拨向后,露出干净的眉眼,饱满的额。 林奚见看一眼他身下的自行车,“感觉怎么样?” 那天两人偶然路过车行,陆嘉与只稍在门前停步,上学的交通工具就由滑板变成一辆黑色骨架的山地车,行动力令人咋舌。 陆嘉与打转一下铃铛,声音听不出情绪,“还不错。” 过道红绿灯,小型货车载满白色无纺布包裹的景观树从前面转弯驶过,挡住视线片刻错开,绿灯亮起。 林奚见先一步踩下踏板,车轮滑出去,过马路再回头,笑容轻盈,略带挑衅,“看谁先到学校。” 陆嘉与挑眉,脚下加速。 一场临时发起,不设奖品的比赛,以林奚见胜利告终,只因陆嘉与在校门前,被半路杀出的邱骆拦住去路。 男生们潇潇洒洒,身上除开手机啥也没带,林奚见还要回教室放书包再下来升旗,就先行一步。 天花板有凉风吹落,拂过颈间运动后渗出的汗,转个不停的风扇下,聚集三两同学在聊天,听到某个关于月考的字眼。 林奚见走到座位,放下书包的同时,问着同桌,“月考成绩出来了?” 徐璐璐身体靠在椅背,懒洋洋的刷着手机,“是呀,榜单发在班级群里,我现在在看。” “考得怎么样?”林奚见随口一问,弯腰从桌肚里摸出纸巾和一把梳子,一手拢起长发,纸巾铺在手掌擦拭后颈的热汗。 “我吗?”徐璐璐忽而仰头望天花板,叹气,“唉,进步了三名。” 林奚见闻言动作一顿,感觉脑回路没转过来地看她,“是进步了我没听错吧,你干嘛唉声叹气的,不应该开心吗。” “害,你不懂。我这班级吊车尾的成绩,父亲大人发话了,这学期只允许进步不允许退步。”徐璐璐说,“我这次进步了,那下次岂不是要费尽心思保持排名?” “好难。”她眉毛一皱,又一叹声,“还是原地踏步的好。” 这理由倒是在人意料之外,林奚见默然。 后面的冯聪全程听完,扑哧一笑。 徐璐璐猛地转头,没好气道:“笑什么笑,你个千年老二。” 冯聪岿然不动,“千年老二总比你倒数第二强吧。” “你耳朵聋了吗。”徐璐璐拍桌瞪眼,手指比出个三,强调,“都说了我进步了三名!三名!” “哦——”冯聪故意拉长腔调,“倒数……第五呀。” 妈的,好想打人。徐璐璐咬牙切齿,“冯聪你皮痒了是不是?” “哟哟哟。”冯聪上半身带着椅子往后靠,佯作害怕的样子,“说不过就要动手了哦!” 在他们的斗嘴抬杠声中,林奚见失笑地拿着梳子梳起头发,在脑后扎成个马尾。 徐璐璐懒得再和冯聪闹,起身去厕所。 林奚见坐下后拿起手机查看成绩。 发在群里的电子文档有两份表格,都是这次月考的成绩排行榜,一份是班级的,一份是年级的。 点开文档就是班级的那份,第一名不出意料是邓芷婷,九班最勤奋刻苦的女生,她还没看自己的,先点进年级的榜单,果然年级第一也是她。 这姑娘从进入高中到现在,每逢大小考,就没从榜首的宝座掉下来过,林奚见由衷地佩服她。 回到班级成绩单,不用往下拉就看到自己的名字,第七名,是徐璐璐要的原地踏步。 不对,林奚见咬咬唇,陆嘉与的名字在她前面,排第四。 多一个人,也就是说她排名虽没变,但还是进步了一名,一看,那个之前一直排在她前面的男生,这次总分比她低五分,排在她后面。 忽然看见什么,林奚见眨了眨眼,手指把屏幕放大缩小,确定没看错。 陆嘉与物理居然考了满分。 过分!她才六十五! 好惨烈的对比。 林奚见哀叹一声,脑袋无力地垂落下去,枕在臂弯。 眼里都无光了。 香樟树在风中摇曳,探出一点影子趴上窗沿,窥见教室里衣着整齐的学生,似乎永远睡不饱,身子歪斜,哈欠连连。 风扇转出柔风,讲台上年过半百的语文老师,不紧不慢地讲解试卷,毫无起伏的声线比得过催眠曲,很难不令人昏昏欲睡。 终于捱过漫长的两节课放学,林奚见扭扭脖子,伸一个懒腰。 小老头的功力愈发深厚,她险些都要睡过去了。 即将垂眼收拾桌面,被一道声音吸引目光,是老师喊了一声陆嘉与。 林奚见回头,眼睛随着陆嘉与起身,绕过走廊,从前门步上讲台,周遭人声吵闹,听不见他们的对话,没练习过分辨唇语,她放弃地收回视线,整理课本和试卷。 听语文老师语重心长地交代完话,陆嘉与从过道回座位,拿上手机走向后门出教室。 等候在墙角的人,在他转弯时,抬手抓住他衣角。 陆嘉与停步,低眸看她,“你怎么还在?” 林奚见笑容盈盈,语气理所当然,“等你呀。” 陆嘉与像是恍然地点点头。 林奚见松开手,往前走时抬头看他,“刚才老师喊你说了什么?” 陆嘉与如实回:“他问我为什么没写作文。” “啊,你没写作文?”林奚见惊讶,她也想知道答案,“那你怎么回他的?” 陆嘉与一脸淡然,“我说不想写。” 怪不得那会儿瞥见小老头露出讶异又无奈的表情,林奚见没法掩住笑,“你好嚣张。” 陆嘉与用手指撩撩她荡在脑后的马尾,“实话实说而已。” C18咬一口 这次月考,物理又成功地拖后腿。 下课后,不出所料,她再一次被物理老师请去办公室。 走廊外传来学生课间玩闹的声音,林奚见端正地站在物理老师的办公桌旁,没等她开口,自己先惭愧低头,“老师,对不起,我还是没考好。” “你道什么歉,老师没怪你。”物理老师莞尔,“这次叫你过来,只是想同你简单聊几句,别紧张。” 林奚见抬眸,乖乖巧巧地听她继续道:“老师也是为你着想。你看看你其他科成绩都那么优秀,要是物理分数能够上去,拿下班级前三名对你来说不是问题……” 林奚见还没回话,这时数学老师抱着试卷走过,打量一眼两人,打趣道:“杨老师,温柔一点对我的科代表哈,待会儿还要上课呢。” 物理老师两手交叉搁在桌上,笑着回她,“你放一百个心,会把人完好无损地给你送回去的。” 数学老师笑呵呵地离开办公室,临走前冲林奚见眨一下眼。 林奚见不禁微微一笑。 物理老师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成绩单,看了一眼,悄悄对她说:“你看你数学考得那么好,差两分就满分。” “那平时的话,花在数学上的学习时间,可以匀出一点给物理嘛。” 她说得一本正经,林奚见压住笑意,严肃点头,“老师,我会的!” 预备铃已响过两分钟,物理老师最后交代她“课后多花点时间精力在物理上”,便把人放回去上课。 教室里,数学老师让各组长把试卷发下去。 林奚见刚坐下,徐璐璐拽了拽她衣袖,“怎么样,被请去喝茶的滋味不好受吧。” 林奚见垂头丧气,“唉,别说了。” 徐璐璐瞄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压低声音,“你这物理成绩对比其他科的,确实是有些离谱了。你有想过怎么解决吗,补课?请家教?还是什么别的。”她自顾自地说,“我老爸也想让我上补习班,好烦,不想去啊。” 不知哪个字眼触碰脑神经,林奚见忽而灵光一闪,回头往后排看一眼。 她身边现在不就有个现成的物理大神嘛。 林奚见打定主意,顿时心旷神怡,胳膊肘撞撞徐璐璐,“老师看过来了。” 徐璐璐眼睛下意识看台上,正襟危坐。 图书馆二楼自习室,少女坐在靠窗的位置。 微风轻轻拂动纱帘,她一手托腮一手握笔,写字笔的笔帽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太阳穴。 她愁眉不展地看着桌面上的试卷,两条秀眉中间拧起小小的褶子。 她太过专注,以至于没发现有人来到身边,直到对方抬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林奚见抬眼看到是陆嘉与,仿若水深火热中突遇救星从天而降,笑逐颜开,“你来得正好。” “帮我看看这道选择题,答案为什么是选D呀。” 陆嘉与目光掠过试卷,看向她,“又是物理?” “谁让我物理差呢。”林奚见努努嘴,“只能多花点心思咯。” 陆嘉与手指压着试卷移过来,拿过她的笔。 林奚见调整一下坐姿,摆出认真听讲的模样。 陆嘉与捏着笔杆,笔尖在试卷上比划,声音清泠,“首先看A选项,由光路图可以看出B的折射率较小,频率较小,所以A是错的……” 林奚见仔细地听,频频点头,眼睛时而开小差,偷瞄他一眼。 认真的男人最帅,这话果然不假。 陆嘉与讲完,试卷和笔还给她,说着,“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学习这种事,找对方法很重要,死磕作用不大。” 林奚见坐姿端正,神情肃穆,“你说得对。” 她一副庄严凝重的样子,陆嘉与觉得有趣的笑笑,下一秒见她表情突变,笑吟吟地眨着星星眼看自己,“所以,你能不能,给我辅导辅导功课。” 陆嘉与有些不可思议地缓缓扬眉,“这就是你想到的好方法?” “是呀是呀。”林奚见坦荡承认,手指扯扯他的衣袖,“答应我好不好嘛。” 陆嘉与一手支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这话就是有得商量的意思,林奚见立刻顺着回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陆嘉与略作思考,“先预交一点学费吧。” 林奚见愣愣地眨眨眼睛,没懂。 陆嘉与的视线下移,徘徊在她嘴唇。 暗示性很明显,林奚见悄然红了脸。 她看看周围,放低一点声音,“现在可是在图书馆。” 虽然这会儿没什么人,零散两三个坐得也比较远,都在埋头做自己的事。 不用她提醒,陆嘉与十分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算了。”他耸耸肩,特意加一句,意味深长的,“你自己放弃的。” 林奚见牙齿咬咬唇内软肉,浓密纤长的睫毛快速闪几下,下定决心,“那你凑过来一点。” 陆嘉与颇有些意外地看她,手臂搁在桌面,‘听话’地把上半身挪过去。 林奚见紧张地再看一眼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这边。 她闭上眼睛侧过头,飞速地亲一下陆嘉与的脸颊。 她是打算亲完立即撤离,当然也是这么做的,未能想到半路杀出一只手,让她美好想法落空。 陆嘉与伸出骨骼均匀的手,手指轻松掐住她的下颌角,低头含住蜜桃色的唇,探出舌尖轻柔扫过。 唇瓣相贴的瞬间,林奚见倏地瞪大眼睛,来不及挣扎,陆嘉与已经松开她。 陆嘉与舔舔唇,好似无事发生地问:“有点甜,吃糖了吗。” 林奚见怔怔的,下意识回:“刚吃了个太妃糖。” 陆嘉与喉腔里发出一声轻笑。 林奚见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像月亮躲进云层,猛然埋脸扑到桌面。 久久,她才从臂弯里抬起眼,恼羞瞪他。 她真情实感地问:“陆嘉与你都不会害羞的吗?” 陆嘉与心情不错,原谅她大逆不道的话,“再亲一下就告诉你。” 确定了,这人真的是没有羞耻心的。 林奚见哼一声,撇过脸去不理他。 月考总排名,九班年级第一,老班在其他老师面前装矜持,转身笑得眼角多出两道鱼尾纹,走路都带风。 教室里闹哄哄,他难得没生气,压压手示意学生们安静,笑容慈祥地发表一番讲话。 没几个学生认真在听,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向窗外,有人惊叹,有人忧愁,窃窃私语。 天色是骤然暗沉下来,乌压压的云层遮天蔽日,逼在眉睫,教室里早已打开灯,光亮抵抗昏暗。 一阵汹涌妖风从窗口窜进课室,行过之处书页胡乱翻飞,哗啦响。 “哇呜——”学生们齐声惊呼,身体下意识往后仰企图躲开风,抬手压住课本。 老班也收住声往外看。 起风了。 放学铃声打响,雨还没落下,云团缓慢移动翻涌,更让人提心吊胆。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骑车回家行至中途,暴雨不打一声招呼,陡然倾泻。 大雨滂沱,声势浩大,狂风怒吼着扫荡街道,行道树繁密的枝叶猛烈乱颤,如同洪水肆虐冲刷下迷失方向的鱼群,四处乱窜。 雨水一瞬间把身体浇透,疾风骤雨中完全抬不起头,睫毛上都是水,挡住视线,看路都艰难。 林奚见抬手抹一把眼上的雨水,听见旁边陆嘉与大声地对她喊,“先到前面天桥躲雨!” 她同样大声地回:“嗯嗯,知道了!” 踩着单车急切躲进天桥下的空地,瓢泼大雨被甩在身后,林奚见松了一大口气。 车停下,林奚见卸下书包放在前面车筐里。 扫视一眼周围,这边只他们两个人,边上歪歪斜斜地摆放几辆共享单车。 陆嘉与手指抓着湿漉漉的刘海捋向后,走近她,“还好吗。” “没事。”林奚见抹抹脸上的水珠,再拧拧衣角的水。 看着外边接连不断砸向路面的急雨,溅起无数的水花,她心有戚戚,“这雨下得可真大。” 她浑身都湿透,发丝胡乱粘着脸庞的肌肤,像一只落水的猫。 校服湿答答的往下淌着水,布料黏贴单薄的身体,细腰薄肩,更显纤弱。 本该是狼狈的模样,陆嘉与却不合时宜地觉得很可爱,指尖细致地捻起她脸颊上的碎发,勾向耳后。 他神情专注,好似在做一件什么重要的事,低眸时一绺乌黑湿发垂落眉间,不用特意做造型,衬着英挺的眉宇靓过一千倍。 林奚见仿佛被蛊惑,握住他修长食指,送到唇边,张齿轻咬一口。 陆嘉与抬眉,漆黑的眼眸微光闪动,像夜幕下的雨,别有意味地看她,“不怕被看见了?” 不怪她举止大胆,是他太过诱人。 林奚见避开他的目光,眼神飘忽地望向别处,不忘为自己辩解,“这里没别的人。” 陆嘉与深有所感,所以不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老天爷刻意营造的这氛围。 他这么想着时,喊一声,“林奚见。” 少女应声回头,被他一手托住小脸,微凉的薄唇同时落下来,吻住她。 骤不及防,林奚见有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两手堪堪落在空中。 陆嘉与咬一下她唇角,更深地索吻,她呜咽着闭上眼睛,手指攥住他湿淋淋的衣角。 有一瞬间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只有无尽的雨,落进她心底。 C19加深吻 回到家,第一时间要洗个热水澡。 裤管的水迹漫延进拖鞋,林奚见火急火燎地冲进卧室,一把拉开衣柜,拿上一套干净的内衣和一条睡裙。 湿漉漉的马尾辫时不时往下渗出水珠,湿重的校服布料扒着身体,粘乎乎的,犹如呼吸不顺畅的难受。 蹙眉的时间都来不及挤出,她飞快步入浴室,啪的甩上门。 家里的热水器,是老式的燃气热水器,缺点是需要不定时更换电池,优点是热水来得快不用等。 解开头发,脱下湿衣服的片刻,花洒里喷出的凉水已转热,林奚见迫不及待站过去。 温暖的水流瞬间淋在光裸的肌肤,驱散雨水带来的寒意和粘腻,她舒服而放松地喟叹一口气。 热水不间断地喷洒,像温暖的手掌,温柔抚摸过少女白皙细腻的肌肤,由精致的锁骨到起伏的胸脯,一路往下流经平坦的小腹,在光滑的大腿上乘坐滑滑梯,溜的一下冲向瓷砖地板,欢快地涌进地漏。 水蒸气迷漫,玻璃镜逐渐模糊不清。 洗完头,冲水到一半,突然听到“呲”的一声。 并不陌生的,热水器熄火的声音。 林奚见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不会这么倒霉吧。 头上的流水温度正在降低,她立刻关上水龙头。 两手略略绞拧头发上的水,她歪着头拉过毛巾的一角擦擦眼睛,检查一下墙上的热水器。 开关打开关闭几下,还是没火,大概率是电池没电了。 不是吧!在这个时候没电!林奚见泄气地哀嚎一声。 热水断开,浴室的雾气渐散,她感觉到凉意,颤着细肩带着光裸的身子打个哆嗦。 也不管泡沫没冲洗干净,她迅速扯下干发帽兜住湿发,毛巾擦干身上的水迹,胡乱套上睡裙。 烦躁地拉开门,缩着身体跑回卧室。 林奚见拿出一件外套披在睡裙外,毛巾架在脖子,啪嗒啪嗒地趿拉拖鞋走出家门。 敲门的同时,她眼睛一边注意楼道上下,压着声音喊了一声,“陆嘉与。” 里边很快传来脚步声。 陆嘉与转动门把手,拉开门,看见门口少女此时的模样,愣一下,“怎么了?” 他禁不住用眼睛打量她。 粉色干发帽包住头发,在头顶拢起一块小山丘,她穿着烟紫色的睡裙,胸前挂着一只大大的白色蝴蝶结,外边套一件灰色外套。 视线往下是两条雪白的细腿,脚丫子踩着猫耳拖鞋,露出小巧莹润的脚趾。 门被从里打开的瞬间,林奚见看见什么,惊得立即跳开目光,“啊,你怎么不穿衣服。” 陆嘉与侧身让她进门,低头瞧瞧自己光着的上半身,视线再转向她,轻缓扬起眉骨,“羞什么,裤子还在。” 林奚见目不斜视地走进屋内,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地反驳,“我哪有。” 不想在这事上纠缠,她立刻转移话题,道明来意,“我家热水器没电了,能不能借你家浴室一用。” 刚才匆匆的一瞥,画面挥之不去。 看起来那么瘦的人,居然有腹肌。 是那种不夸张的,线条起伏透着少年秀气的肌肉,很漂亮。 林奚见有点脸红。 陆嘉与在身后关上门,说着,“随便用。” “你是不是也要洗澡,不然你先吧。”林奚见看到他穿着的还是那条被淋湿的校服裤,脱了上衣应该是正打算洗澡。 她没回头看他,目光打量客厅,感觉比上次来,多出一点温馨的味道。 陆嘉与捞起圆桌上的一瓶矿泉水,“不用,你去洗吧。” 他手指放在瓶盖,没拧开,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女孩的小腿肚。 林奚见进浴室关上门,才想起一个问题,忘记问陆嘉与他妈妈在不在家。 万一待会儿出去撞见不就尴尬了。 她甩甩脑袋,算了,先不管了。 环视浴室,结构和她家是一样的,只是放置的物品不用。 固定在墙壁的架子上挂着两条毛巾,一条是白色的,一条是灰色的。 林奚见猜灰色那条是陆嘉与的。 脱下衣服时林奚见还有些不自在,等热水淋在身上时,她的表情变成享受。 听到浴室开门的声音,陆嘉与结束手机上的游戏,从床尾站起身。 林奚见踩着拖鞋出来,抬头看见他走出卧室,湿裤子换成了一条干净的灰蓝色家居长裤,白色绑带松松垂下。 上半身还是光着的。 “我好了,到你了,快洗吧。”她抿着唇瞟他一眼,煞有其事地说:“你小心别感冒了。” 刚冲完热水澡,少女的脸颊被水蒸气熏得粉粉嫩嫩,肤如凝脂白里透红,像一颗新鲜采摘的水蜜桃。 陆嘉与凝眸看她,轻笑,“担心我啊?” “我说认真的!”林奚见忍不住瞪他。 她倏尔收起脸色,瞄一眼另一边紧闭的房门,低了一点声,“欸,你妈妈在家吗?” 陆嘉与表情淡淡,“她不在。” 林奚见莫名松口气,“那我回去啦。” 听了这话,陆嘉与没搭腔,手指捏捏她耳垂。 林奚见稍微怔神,见他错开自己,两步踏到卫生间门口。 陆嘉与探身拿起挂在墙壁的吹风筒,返身一把握住她手腕,直接把人牵着带进他的房间。 陆嘉与让她在床边坐下,吹风筒塞进她手里,“吹干头发,在这里等我。” 他说完拎起挂在椅背上的一件白色T恤,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林奚见看他把一系列动作完成,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还有些懵然地眨着眼睛。 洗完澡,在房间,床上等他。 怎么感觉怪怪的,林奚见有点脸烧。 窗外大雨还在下,雨点拍打着不同的物体,声响或哗哗啦啦,或啪嗒啪嗒,仿佛协奏曲。 环顾一圈他的房间,陈设十分简单,没有什么杂物。 被褥有些散乱地铺在床榻,颜色比窗帘深一点,是藏青色的,被白色细线平直切割。 床的侧边是一张米白长桌,桌上摆放一台电脑,桌前是一张灰白色的滑轮转椅。 林奚见拿着吹风筒起身,捏着插头在床头旁的插座连接上电源,吹风筒搁在桌面。 她拉开椅子坐下,从外套兜里拿出梳子,再解开头上的干发帽,随手把它放在吹风筒的旁边。 热风吹头发会有些热,她脱了外套,让它就这么散散地挂在扶手。 怕着凉,林奚见把头发吹得差不多全干。 拔下插头,她把线缠绕起来,吹风筒放回桌上。 起身的时候,她想起什么,伸手抽一张桌上的纸巾。 她在灯光下弯着腰,仔细地把掉落在椅子和地板的头发一一捡起来,纸巾卷着扔进桌脚旁的垃圾桶里。 陆嘉与洗完澡还需要一点时间,她想起刚看到床尾对面的墙角处,伫立一个窄高的书柜,上边放着些书。 她走过去,想为自己找来一本看看打发时间。 书籍不多,就两排,林奚见目光流连过书脊,最后手指摁着其中某一本把它抽出来。 一本推理小说,书名是《GOTH断掌事件》。 她是被作者的名字吸引。乙一,有点特别。 小说的内容也很特别很有意思。 林奚见看得入神了,原本是坐在床尾的,不知怎的滑到木地板上去,干脆盘腿坐在那,津津有味地继续看书。 陆嘉与推门进屋,顺手关上门。 一眼看见坐在地板上的少女。 她两手高举翻开的书籍,背靠床尾,仰起天鹅脖看着手中的书,两条腿屈起向前,睡裙的衣摆落在大腿,肤白如茉莉。 听到动静她侧眸分过来一点目光,冲他抿唇一笑,随即回到小说的世界。 一头乌黑长发散落床单,蜿蜒如海藻,雪肤红唇的少女,是天真勾人不自知的海妖。 林奚见这个姿势是想挺挺脖颈,过了会儿便垂下头去,书翻过一页。 陆嘉与简单吹干头发,走到床边看她一眼,手臂伸过去,连人带书捞起带上床。 “哎——!”猝不及防,林奚见惊呼一声。 即使之前坐摩托艇时已领略过他的臂力,此时还是被男生惊人的力量吓了一跳。 陆嘉与坐着,架起一条长腿,胳膊绕过腰后揽住少女纤腰,让她困囿于自己的掌控之内。 “好看吗?” 他撩起她胸前一缕青丝,缠绕在指尖。 他身上散发着和她同样沐浴露的味道,清淡的橙花香,林奚见不自觉地嗅嗅鼻子。 知道他问的是小说,她点点头回:“挺好看的。” 腰间的手,存在感令人难以忽视,林奚见抱着书,不自然地动动屁股。 陆嘉与手臂收紧点力,成功让她的目光对上自己。 他抽出她手中的小说,扔到一旁。 林奚见眼里露出一点疑惑,呐呐道:“我还没看完这章呢。” 陆嘉与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收回来的手,大拇指落在她尖润的下巴,游弋到软嫩的粉唇,指腹轻轻摩挲。 气氛在无声变化,暗流涌动的河,随时翻起巨浪。 他的指腹并不粗糙,平滑的触觉。 更有压迫感的是他的眼神,蕴含让人无处可藏的危险,林奚见心尖微颤。 陆嘉与端详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那双漆黑的眼睛是月光下的湖泊,幽谧,深不可测。 他略低头,沉声道:“林奚见,吻我。” 不难发现陆嘉与性格中强势的一面,即使他的神情和语气找不出一丝命令式的痕迹,平常的,淡然的,却有让人下意识听从他话语的魔力。 或许有些人天生具有领导力,适合扮演掌控者的角色。 也或许是他的眼睛,声音,还有泛着淡淡粉色的嘴唇在诱惑着她。 林奚见扭一下身,小臂攀上他的肩,像缠绕的藤蔓。 这次她没有闭眼,仰起脸,轻柔的吻先落在他的唇角,继而是唇瓣,学着他轻轻的含吮。 陆嘉与手臂随意搭在她的腰,任由她动作。 第一次充当主导者,林奚见仿佛发现新大陆,像个好奇宝宝钻研探索,慢慢厮磨。 她跪起在床上,正对着陆嘉与,手指插进他微润的黑发。 当她伸出舌尖的瞬间,陆嘉与动了,环腰的胳膊瞬间收力,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肩胛骨把人按着坐下来。 他反客为主,唇齿翕张含住她的唇,濡湿舌头不由分说地滑入她嘴里,霸道卷住害羞的粉舌,加深这个吻。 C20伸出舌 脑子有瞬间的空白,林奚见支吾一声,尾音被他吞没。 这无疑是个激烈狂热的吻,陆嘉与来势汹汹,唇舌丈量她的口腔,深入她的喉咙。 林奚见在他的控制下仰起头颅,绵软的胸脯挤压结实的胸膛。 他是残忍的掠夺者,攻城略地远远不够,势要夺走她的唇舌,汲取她的津液,卷走喉间的所有空气,丝毫不剩。 口水咽不下,呼吸不过来,林奚见大脑缺氧,脸飘红霞,眼睛涨潮漫上水雾。 雨势像是映衬氛围,霎时变大,狂风呼啸席卷成千上万的雨珠,噼里啪啦拍打玻璃窗和墙体,像是枪林弹雨猛烈扫射。 他的吻也像狂风暴雨,而她是误入樊笼的菜鸟,从一开始接受,逐渐无力承受。 急促的呼吸在静谧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险些盖过雨声,林奚见尝试挣扎,却发现完全没有挣扎的空间,她变成一条落网的鱼,连摆尾都困难。 桎梏的力量突然消失,陆嘉与终于结束超出适可而止的攻击,放开她。 林奚见的身体软在他的臂弯,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胸腔起伏剧烈,像是体育课刚跑完八百米。 陆嘉与圈住她胳膊,低低的喘息在耳边。 林奚见无力伏首在他肩头,嘴唇翕动,柔柔弱弱地控诉,“我快要窒息了。” 她有些惘然,更多是真实的迷惑。 在接吻这件事情上,两人同一时间起步,为什么他看起来已经深谙此道,她还是只懵懂菜鸟。 这就是男女生之间的差距吗,对比力量还要悬殊。 陆嘉与没回话,头往后撤离一些,指腹轻轻捻去她眼角仓促滚出的泪珠,捏捏她脸颊的软肉。 林奚见抓住他的手指,报复性地用贝齿啃咬一口,不算用力,一点压痕很快消失。 陆嘉与目光沉沉注视她水润的嘴唇,露出一点的晶莹细牙,没打算收回手。 “张嘴。”他声音有些低哑,绕过她的耳廓。 少女鸦羽似的浓密睫毛下,一双漂亮的黑眼睛,略带疑惑的看他。 她身上的多个优点中,陆嘉与最满意的其中一个,是乖巧听话。 果不其然,见她迟疑一霎,张开嘴巴。 陆嘉与接着说:“舌头伸出来。” 林奚见眨眨眼,感觉在他面前做这动作很羞耻,犹豫半天。 “乖,伸出来。”陆嘉与按压一下她的唇肉,目光同样压着她。 她臊红脸,没法拒绝地照做。 少女樱桃舌颤颤微微地伸出檀口,犹如绽放的花蕊,亟待采撷。 陆嘉与翘起薄唇,给予一个像是鼓励的微笑,微凉的食指径直探入她温暖的口腔,卷着舌尖,搅出花汁。 林奚见呆愣的瞧他,纯净的脸庞,眼神懵然,天真最勾人。 陆嘉与黢黑的瞳孔锁住她的身影,手指在她口中,轻拢慢捻。 他的表情坦荡从容,光风霁月,仿佛只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绝不会让人联想到下流二字。 持续的动作使林奚见感到不适,不自觉地阖嘴,牙齿嗑上他洇湿的手指。 手掌隔着睡裙掐住她的腰,陆嘉与眼眸闪动,不介意她微微反抗的小动作。 他曲起指骨顶住她的樱唇,加入另一根手指,两指并用轻松撬开她的牙关,目标明确,夹住藏在其中的舌头。 唾液不受控地持续分泌,林奚见喉咙滚动,却无法吞咽。 口水快要流出嘴角,林奚见“唔”一声,说不出话,只能紧张的拼命用眼神示意他。 陆嘉与不为所动,手指流连忘返地玩弄她的舌头,唇角弯出一点弧度,似笑非笑,多少有些恶劣。 林奚见快速眨动眼睛,快要灰心放弃,陆嘉与迅速抽出两指,侧身伸长手,抓起桌角的纸巾拿过来。 陆嘉与连抽几张纸巾,递到她的下巴处,“吐出来。” 不作犹豫,林奚见低头,指尖撩着脸颊的头发,就着他的手吐出口水在纸巾上。 洁白的抽纸被浸湿一团,林奚见神色不自然地撇开脸。 陆嘉与及时送上另外干净的纸巾,给她抹嘴,他两腿跨下床,松松的裤管垂落脚踝。 垃圾扔进桶里,陆嘉与顺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打湿纸巾擦净手。 林奚见歪腿瘫坐在床,睡裙卷起,她动动舌头,有点麻。 “口渴吗。”陆嘉与回头问她。 “有热水吗?”林奚见说着,忽然感觉鼻子一痒。 她记得自己是在他床上,忍着抬手捂住脸,才低头打个喷嚏。 “只有矿泉水。”陆嘉与回复她,一手勾起转椅上的薄外套,坐回床边。 窗外风雨不停,他展开外套披在她肩膀,“穿着吧。” 林奚见伸手穿过袖子,外套裹住身体,她吸吸鼻子,“那我先回去了,想喝点热水。” 陆嘉与给她掖掖衣领,眼帘垂下时瞥见她锁骨窝处的一颗小灰痣,他玩儿似的拿手指点戳几下。 林奚见抬眼看他。 陆嘉与没说什么,抬手揉揉她的头。 陆嘉与把她送到门口,开门让她出去。 林奚见站在门前同他挥挥手,“你回去吧。” 门在身后关上,林奚见手里抓着干发帽,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家防盗门前,做贼一样竖起耳朵听里边的动静。 很好,没什么声音。 大概爸妈被大雨隔住暂时没回来。 林奚见清清嗓子,挺直腰背,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刚进门,林奚见又打了个喷嚏。 她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匆匆忙忙进屋。 看来喝热水还不够,得来点预防感冒的冲剂。 最讨厌生病了,她可不要感冒! 加热过的开水倒进玻璃杯,杯底的颗粒融化,水转为黄褐色。 林奚见捏着细柄勺,顺时针把冲剂彻底搅拌均匀,杯中浮出白沫。 虎口小心翼翼掐住杯子不烫的上半身,她脚步慢慢地回到房间。 杯子搁在桌上,林奚见同时捞起旁边的手机,屁股靠坐桌沿,点开微信。 她给陆嘉与发信息:你记得喝点什么去去寒,别生病了。 他应该正在看手机。 对话框上面的昵称变为正在输入,等它回到之前,消息跳出来:你喝了吗。 林奚见回:还没,等水凉一点。 她继续打字:你要喝吗,预防感冒的冲剂。不苦的。 陆嘉与回:不用。 林奚见也不勉强,点击发出个‘小蓝捏脸’的表情包动图。 陆嘉与把她这个系列的表情收藏,回个同款捏脸给她。 林奚见看着手机,眼里倾泻笑意。 想起来,陆嘉与确实很喜欢捏她的脸。 C21指相扣 翌日醒来,头脑清爽,呼吸顺畅,没有湿棉花堵住的阻塞感。 林奚见终于放下心。 对着镜子刷完牙,她低头往盥洗盆里吐出白色泡沫。 林妈手指系着衬衫领口的扣子,步伐匆忙走出卧室。 经过卫生间门口,她刹住脚,隔着门麻利对里边的人说:“今天来不及做早餐了,你到学校再吃吧。还有零花钱吗?我微信转给你。” 吐出嘴里的漱口水,林奚见探身扯过毛巾擦擦嘴角,扬声,“不用不用,我还有钱。” “那行,我和你爸就先去学校了。”林妈接着嘱咐道,“待会儿你出门前记得把客厅的窗关上,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下雨。” 林奚见回:“知道啦。” 梳洗完,回卧室,她脱了睡裙,穿上胸衣和夏季校服。 书包昨晚洗了还没干,她从柜子的上方抽出个备用的米白背包,练习册手机雨伞和钥匙一股脑塞进去,拉上链子,拎包出房间。 客厅空无一人,隔开阳台的落地窗,状态是关闭,发白的天光透过玻璃投在瓷砖地板,微微反光。 林奚见笑了笑,看来老妈还是不放心,自己关上了。 早晨例行一杯温水下肚,她把水杯搁在料理台,走出厨房,拎包出门上学。 难得看见,陆嘉与已经在门外等她。 他靠在过道墙角,耳朵里塞白色的无线耳机,手里握着手机,视线是侧着往下,望向楼道尽头嵌在墙上的窗。 无风经过,树的枝叶安然置放。 单元楼的楼道灯不是声控的,开关在一楼,每日天黑天亮由住户们随手打开关上。 此时灯是亮着的,落日的颜色,为他清隽的身影添一撇朦胧的色彩。 想吓吓他,林奚见不声不响地轻轻抬脚挪过去。 不料下一秒,他回头看过来,平静的眼底在撞见她的姿势,发生些许变化,似有疑惑。 迅速落下脚,她清咳一声,若无其事地道声早安,顺道说:“今天坐公交去学校吧。” 陆嘉与没意见地点头,“好。” 两人齐肩下楼,林奚见两手习惯性地抓着背包的带子,仰脸看他,“你吃早餐了吗?我还没吃,打算去学校再吃。” “还没。”陆嘉与思索着说,“去吃肠粉吧。” 有人帮忙做选择,她欣快说好。 到了楼下,两人走向小区门口,林奚见抬眸瞥他的耳机,“你在听歌吗?” 陆嘉与没回话,停步,她不解地眨眨眼,跟着止步。 他抬手摘出一边的耳机,手指抚过发丝,挂在她耳里。 林奚见一愣,没声音。 还没问,旋即见他举起手机,面部解锁,拇指划下页面,点触屏幕,三角箭头变为两条竖线,继续播放音乐。 歌声瞬时从耳机里倾泻。 是一首旋律轻缓的外语歌曲,女歌手的嗓音沙哑慵懒。 声音带来幻象,让人联想到长卷发的外国美女,手抱一把红色吉他轻弹浅唱,身后是大片大片黄色的沙漠。 听起来不是英文。 “这是什么语言的歌?”林奚见问,没等他回,她接着说,“是西语吗?” 得到陆嘉与肯定的回复,“是。”他抓提一下衬衫的肩膀部位,“歌手好像是巴西人。” 她点着头说:“挺好听的。” 小区围墙爬满层层迭迭的绿色藤蔓,他们从一旁走过,林奚见似乎瞥见墙头冒出了几朵花。 定睛一看,真是花骨朵,嫩黄色的,藏于部分新抽的嫩叶之间,颜色非常相近,不仔细看很容易错过。 她惊喜地拍拍陆嘉与的肩,“看!开花了。” 他顺着看过去。 “这是猫爪藤,属常绿攀援藤本植物。”林奚见边走边同他说,“它们在春季开花,花朵是喇叭状的,颜色是明媚漂亮的柠檬黄色……” 女孩看来是真心热爱花草树木,讲起这个领域的知识,她眼里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陆嘉与被她的心情感染,笑着说:“你了解得挺多。” “还好啦。”林奚见谦虚地说,“只是刚好知道。” 公交车像是时钟上的分针,绕着城市行转,每隔一站停顿一下,再不间断前往下一站。 只不过公交车难免容易受到外界因素,譬如天气和交通路况等的影响,没有分针那么准时,有时来得早,有时来得迟。 而今天,不早不晚,刚刚好。 “呲——”的一声,对比马路上的其他汽车,显得有些庞大的车体,在面前停下。 车内座位满人,学生居多,穿着南中或者其他学校的校服。 上车刷卡,交通卡塞回背包侧边的口袋,过道人不多,林奚见直接走到靠后门的位置。 陆嘉与在她身后跟过来,一手握住细长的立杆。 汽车启动,车身微晃。 乘客们有的安静看窗外,有的低头刷手机,有的和同伴交耳谈话,众人神色各异。 一个手臂下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粗声粗气地讲着电话,大声又粗鲁,口沫横飞。 坐在一旁穿着校服的女孩,快速而嫌弃地瞪他一眼,撇过脸去。 林奚见抬手勾住头发挂到耳后,眼帘垂下时,视野里出现男生衣袖下偏白的手臂。 她忽觉此场景有些熟悉。 陆嘉与似乎有所同感,低眸看她。 这次不同的是,他伸出手,手掌向她展开。 林奚见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眉眼兀自弯笑,她抬起自己的右手,手掌对着他的掌心放上去。 少男少女,大手小手,差异明显。 陆嘉与瘦长的手指移过一点,插入她的指缝,收紧。 两手十指相扣垂落,小臂摩擦过裤腿,她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他指骨的力量,以及掌心的温度。 心里像膨胀一颗棉花糖,暂时忘记颜色和形状,味道是甘甜。 吃完早餐的肠粉,两人走出店。 “奚见!” 她回头,身后徐璐璐加快几步向她走来。 林奚见扯扯背包带,“你今天也没骑车呀。” “是啊,我妈妈开车送我来的。” 徐璐璐看见她旁边是陆嘉与,愣了愣。 想起他们两人是邻居,一起上学也不奇怪。她抛掉念头,噘噘嘴巴,说着,“昨天回家可被雨淋得够惨,暂时不想骑车了。” 林奚见深有同感。 只是这会儿,她不由自主地由那场大雨,联想起天桥下的拥吻,继而是在他的房间,令人呼吸困难的热吻。 心跳在加速。 徐璐璐眼睛瞧着她,“你脸怎么红了。” “有吗。”林奚见下意识地摸摸脸,淡定道,“可能刚吃早餐热的吧,店里没开风扇。” 耳边忽然落下一道轻笑,她霎时收起表情,谎话说得太自然,一时之间忽略了身边一路同行的某个人。 她佯作无事地搓搓鼻梁,眉毛挑起地斜他一眼。 陆嘉与耸耸肩,眼里笑意不减。 他们步履不停地前往校园,时而有学生从面前穿插而过,路旁的包子铺老板打开蒸笼竹盖,肉包的香气随白雾迷漫散开。 徐璐璐说起其他,“听说这次月考学校会对排名第一的班级有奖励耶,好像是一次集体去参观科技馆的机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在她没注意的地方,林奚见悄摸伸手,屈指掐一下男生小臂上的软肉。 料不到被他轻易反抓住手,指尖勾撩过掌心。 她眉心一跳,眼睛平视前方,手臂用力抽回。 陆嘉与不勉强挽留,让她的小手像鱼儿一样从手掌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