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这些事儿》 1 二更天夜晚总是静謐无声。 『红楼』却不是这样的。 「啊!」弹琵琶的乐伎停下手中的拨子,看着滚落到脚旁的团状物。 那是颗头颅。 上头有毛发,沾黏成一块,瞪着眼,表情无疑是惊恐的,还带点疑惑,或许这人在生前还不清楚明白自己是怎么头和身体分了家,微张的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红楼的姑娘们惊慌而逃,宾客则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 身形乾瘦而扁的黑衣奴悄步走近那颗头颅,反手一盖,一块白布遮掩了眼前的一切,除了地板上那条长长的血跡痕,提醒着这件事情的存在。 「哑叔,把『他』交给高总补头吧!」一名女子,从阶梯缓缓拾步而下。 她是红楼的当家『善夫人』,盛妆的脸,胭脂蔻丹,额头上贴着精緻的花黄,眼神尽是怜悯:「可怜,死了还不得全尸……」 黑衣人戴着口罩,露出眼睛,他比手画脚一阵子,善夫人摇头:「你想私底下埋了?这不成!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在座有这么多人都瞧见了,我哪能当作没发生过?」 宾客中有人答话:「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全都没看见!」 有人这么说了,大伙儿也纷纷应和:「我也没看见!」,「什么都没有!」,「不就是姑娘的琵琶断了弦,中断了演奏罢了!」 善夫人一转身,衣袂飘飘:「真的?」 「是真的!」、「我们什么都没看到!」、「骗你,我们不得好死…」 她微微一笑:「我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不相信『人心吶!』」 宾客的脸色发白,红楼的善夫人,人如其名,做事向来宽厚仁慈,但对于骗子则深恶痛绝。有好事者说,善夫人年轻时被男人给欺骗过,所以痛恨说话不算话的人,尤其是男人。 「当然,你们是客人,红楼『以客为尊』,我也管不住贵客们的『舌头』……」 善夫人雪白的右手,多了根细长的银针。 那天夜里看见过这一颗头颅的人,无论男女,忽然都说不出话来,城里的大夫都医治不了,患者只能每天到红楼饮酒作乐,甚是愁苦。 至于那颗头颅呢? 2 高欢在衙门里当差已经有十二年时间了,还没有遇过这么棘手的问题。 凶杀案吗?是的,干他这行,能让他把事情掛在心里的,也只有跟自己工作有关的事儿了,否则像他这样孑然一身,又没成家,只跟兄弟们窝一间破房子的人,哪有什么好掛念的。 但是眼前这麻烦事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摆平,他握紧自己的拳头,指关节巴拉巴拉作响。 糟糕透顶!难怪今天一大早出门给鸟屎给喷中!高欢的脸色相当难看,像刚从冰窖里走出来似的铁青,一旁衙里当差的同僚们见状也纷纷躲到一边去:「高欢头儿…」 「你们都先出去吧…」高欢说着说着走进小牢房,这里是暂时关押嫌疑人犯的地方,头儿说话了,一旁看守待命的弟兄互看一眼后也很识相的离开,不一会儿,这小牢房里只剩下高欢,跟刚刚被押解进来的嫌疑犯人。 高欢看一眼周遭,相当安静,那群弟兄躲的老远,方便他行事,这是平日相处来的默契,高欢打开牢房的门,趁着四下无人,一把衝进去揪住犯人衣领:「你马!你不是说你跟点儿两人去荆州採买货品去了,居然採买到『闹出人命』?」 「哎呀轻点…大哥,你抓痛我了…」那人缩着脖子。 「我还想打你一顿!」高欢愤怒着:「点儿呢?他不是跟着你一块去荆州,他人呢?」 「点儿我叫他自己把货先盘回去,」那人嘿嘿的笑:「我哪知道想赚个『外快』也会出事情?」 「我去你的!」高欢把那人甩了出去,那人在草蓆上滚了一圈又俐落的翻身站起,嘻皮笑脸的。 「大哥,我是你亲弟弟耶!这样对我…」 高欢骂道:「我呸!你给我捅出这篓子,还指望我高兴的起来?」 这人是高欢的二弟,叫『高超』,也不能说他不学无术,只是他平常除了跟他弟弟『高点』一起做点正当生意外,自己还到处兼差做些『小买卖』,这几年银子攒得不少,可他相当抠门,钱只进不出,是标准的一名守财奴。 高超挠了挠头:「人又不是我杀的,大哥干嘛这么紧张?」 「你以为你讲这番话,县太爷会相信?」高欢站直身子:「就像你脱光衣服在一个女人床上,然后你说你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见鬼!谁会信?」 高超摇头:「大哥你怎么这样说!嘖嘖…」 「要不然怎么说?」 高超微笑着:「好歹前面要加上『美女』两个字才行,你知道你弟弟我风流瀟洒英俊又多金,多少女人巴着我不放!我眼光可挑的很…」 高欢一听,一个箭步过来举手便打,高超赶紧往一旁跳去。 「给我耍嘴皮子!」高欢怒斥:「还不快把事情的原委讲出来给我听,我好替你拿主意…」 高超躲在一张桌子后面,看他哥哥这样说之后才把头探出来:「说就说!又没什么不可告人…」 这高氏一家三兄弟,大哥高欢,正好卅岁,在衙门里当差,凭着这几年高破案率,维持地方治安有功,给他混到个总捕头职位;二弟高超,二十五郎当,到处找门路赚各路钱财;小弟高点,刚满十八,安分守己,专盘地方南北杂货来卖。三兄弟都没有成家,自小感情相当的好,原本高欢期望这两个弟弟能好好念书,进太学入国子监,中个科举来光耀门楣,没想到这两个弟弟都不喜欢念书,都只想经商赚大钱,搞的他也只好随便他们了,人各有志,勉强不来。 这回高超跟着最小的弟弟高点,两个一起去荆州採办商品,打算趁过节赚点蝇头小利。他这弟弟年纪轻,又乖又听话,他十分疼爱这个小弟,捨不得让他吃点苦,一路上只有这弟弟骑马,高超自己则为了省钱用步行。到了荆州,高超跟店主讨价还价一阵子,才勉强让店主以最便宜的价格把货品批给他们,原因也很简单,高超看准了这店主家的女儿,喜欢上他家的小弟高点,正好拿来杀价! 「没想到你这脸还蛮好用的,」高超把货品綑到马背上,让高点跟着他一起步行打算回徐州:「瞧…这样就杀到我理想中的价格,这批货如果可以顺利卖出去,利润以两倍计!」 高点的个头有点小,这是因为他小时后早產,加上营养不良所致,所以他母亲给他起名叫『点』,意思就是个『小不点』。 「超哥,」高点牵着马韁绳:「你刚才杀价忒兇狠了,我看刘老闆有点不高兴吶…」 高超嘴里咬着小草嫩枝,嚼了嚼,然后吐到一边:「那刘老头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平常赚那么多不义之财,我只不过跟他分一杯羹。」 「二哥,你那么会做生意,怎么不乾脆打个店面盘货来卖?」高点看着他二哥:「总比我们只能在摊位上叫卖来的好。」 高超道:「你怎么知道你二哥没这个打算?」 高点瞄一眼他二哥:「我看你省钱省成这样,还以为你只打算做无本生意,摆摆地摊就好…」 「我可是在为你跟大哥的未来在计划着…」高超哼哼的说:「咱爹娘两腿一伸,什么都没留给我们,连现在住的这间破房子,也是大哥当差几年才买得来,哪家姑娘肯嫁到咱们这穷人家来啊?大哥又老实,不贪不取,我没见过这么二愣子的差爷…」 高点道:「大哥也说了非分之财不要去贪,尤其他身在公门。」 「身在公门才好修行嘛…」高超道:「大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都不懂,真是白混公门十二年。」 高点不以为然:「二哥你这样好市侩啊!什么都朝利益去想,做人的原则都不要了。」 高超拍了高点的脑袋一下:「怎么这样说你二哥,我也是只赚该赚的钱,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不敢去做,所以只好注定咱们兄弟穷苦一辈子…」 两兄弟一路上聊天打屁,就这样也轻松愉快赶了几天的路,眼见就快到徐州,天色已晚,当晚就在一间客栈打尖住宿。 没想到事情就这么来了。 李珽找上了他。 3 这事情说起来也邪门,那天一早高超梳洗过后,正准备要跟着高点一块回徐州去,才在门口整装要出发时,这个人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敢问阁下可是高超?」 高超才把马背上的货物捆扎好,一听有人找他就回头看了看,来人中等身材,不矮不胖,看上去有点官僚气息,高超凭藉这些年大江南北打滚的经验判断:这人是个『官』,官阶不大不小,可能是帮主子跑腿代办的。 「我就是高超!你是…」 来人打躬作揖了一番:「在下李珽,凉州人,冒昧打扰了。」 高超举了手:「没关係,兄台找我有事?」 李珽左右环视一遍,抬起右手遮着嘴:「高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此时高点刚跟柜台结完帐,走出门来愣了一下。 「二哥?」 高超看了看他弟弟:「点点,你一边等我去,我跟这位仁兄说完话就来…」 「嗯…」高点先把马牵到一旁餵粮,顺便等高超把事情谈完。 李珽神祕兮兮的拉着高超到一隐密角落,四处张望后才对高超说:「听闻高兄『偷天换日』神技独步江湖,想求高兄为我出马一趟,事成,将有重谢…」 高超呆了一呆,这人去哪听来他有神技:「李兄搞错对象了吧!我高超只是偶而帮人忙,跑腿做做杂事,哪有什么神技?」 「啊呀,高兄…」李珽偷偷从袖里拿出一小包布袋交给高超:「我从『常风』哪儿打听到您的…常风推荐您的,就别客气了,咱都是明眼人,不说暗话…」 高超手一估掂,这布袋沉甸甸的,他偷眼望去,居然有不少碎金子,心下一喜:钓到大尾鱼了! 但他还面露不豫之色,又把小布袋给推了回去:「您说什么我不懂…常风,我跟他也不熟…」 李珽哪会不知道高超这一点心思,他又把小布袋直接给揣进高超怀里:「只是一点茶水钱,算不了什么,如果高兄愿意,一个时辰后我在十里亭等你,啊,就这样…」然后李珽飞也似离开了现场,留下高超在原地,怀揣着金袋子,喜不自胜。 「超哥,那人找你什么事?」高点这时候也走了过来:「我看你高兴的嘴角都合不拢了。」 高超抹了抹脸:「啊?我表情这么明显?」 「老远就看你两眼发光了,」高点有点忧心:「你该不会又要去做『那事』了吧?上回不是说最后一趟?」 高超拍了拍他老弟的肩膀,边走边讲:「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你放心,要是这事不好干,你老哥我也不是省油的灯,会推辞的…」 「我是担心让大哥知道了,得打断你的腿。」高点说道。 「这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高点拉着马,一边走一边说:「这回又要你去哪?」 「还真不知道!」高超两手摆在后脑勺,对着高点说:「点点!你先回徐州去,我把这件事情办完再跟着回去。」 高点停住,转头问高超:「超哥,你不跟我一起回徐州?」 高超嘿嘿笑道:「我先拿了人家前金了,总得要知道是办什么事才能离开…你别替我紧张,乖乖先回徐州,我这事情能办就办,不能办,至少也要把订金退还给人家…」 「嗯,」高点道:「这样就对了!不能办就要把钱退还给人家,我只是担心你要私吞人家给你的订金,到时候人家找上门来,大哥不扒你皮才怪!」 高超一翻白眼,这小弟跟大哥怎一鼻孔子出气,个性一模一样!我都要怀疑我不是爹娘亲生的了,亲兄弟怎就你俩老实:「好了好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会分辨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别嘮嘮叨叨像大哥一样…」 高超连哄带骗,把高点好说歹说先给劝回徐州,他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急急忙忙赶往十里亭。到达十里亭时,只见李珽人在凉亭里面摇着把摺扇,状似悠间,他一见高超到来,赶忙起身,笑道:「高兄,好信用!果然依约前来…」 「我是来听听你的说法,」高超正经八百严肃的很:「丑话说前头,这事要是不能办,我还是要说『不』的…」 李珽道:「这个自然,我这件事情,如果连高兄都办不了,这世上我看也很难有别人能做的到。」 高超在心里头暗自盘算着,这李珽还挺会戴人高帽子,灌人迷汤的,看样子是隻老狐狸,我得小心为上:「好说,好说!那是李兄不嫌弃…对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还得劳动您来找我办事?」 李珽摇扇子摇了几下,才收起摺扇对高超道:「高兄知道『祥云寺鎏金佛』的事情?」 「不知。」高超说的是实话,他又不是常烧香拜佛,走庙宇求菩萨保平安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祥云寺的鎏金佛。 李珽笑了笑:「这尊佛可是珍品,从吐蕃护送前来祥云寺,准备送给国舅爷的礼物…」 「杨国忠?」高超顿了顿:「当今圣上尊崇道家,我以为以国舅爷这个性,应该跟着皇上信奉三清道观的,还真没想到过他对佛祖有兴趣…」 「呵呵!」李珽笑说:「国舅爷信奉老道还是佛祖,我一般下人自是不了解,只知道这尊鎏金佛这两天会经过这里被送往长安…」 李珽压低声音:「我想请高兄暗中帮我调个包…来个偷天换日!」 「咦?」高超张大了眼:「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自有我的用意…」李珽道:「护送鎏金佛的人并不多,这尊佛像也不大。」李珽从随身包袱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放在凉亭的石桌上,打开布包一看,里头是一尊大概巴掌大小的佛像,金光灿灿。 高超看了两眼,知道这尊佛像是仿的,姑且不论仿的技术如何,光是外头这身鎏金也实在假的太不像了:「这仿品真糟糕啊…」 「哈哈,仿的当然不需要下成本,做到以假乱真。」李珽道:「我的用意就是要让杨国忠一看就看出来,他拿到手的是尊假佛!」 「你这是甘冒大不讳啊…」高超坐在凉亭边上,翘起腿,背靠着扶手:「杨氏一门圣宠正隆,你又姓李,该不会是太子的人马?」 李珽把假佛像用布包包回去:「我是什么人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高兄可愿意做这趟买卖?」 高超不说话,他眼神望向远方,在心里沙盘推演这事情的难度,这佛像是要送给当今一等一红人杨国忠的礼物,虽然只是尊鎏金佛,象徵意义应该远大于这尊佛像本身的价值,但也不排除这尊佛像可能是件宝贝,谁会送当朝权贵普通货色?更何况,李珽光是给的前金就如此厚重,可见得这事情没有想像中单纯。 该不该接呢… 4 他向来做事都是独来独往,没有接应也不用帮手,就是怕万一失手了也不会连累到其他人,而且也不必担心会被告密或是举发,同时酬劳也可以独拿,因此为了降低风险,不是十拿九稳的案子他从来不接。钱寧可不赚,也不能把命给赔了进去,他也不想让在衙门里当差的哥哥为难。 如果真如李珽所说,只是把东西调个包,应该没有多大的风险才是。 「高兄考虑的如何?」李珽问。 高超点头:「你把他们的行程跟会经过的地点告诉我…」 李珽高兴的要高超附耳过来,他把他知道的讯息告诉高超,然后两人约定隔天晚上动手。事成之后,高超一样到这十里亭等他。当然,李珽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高超把换来的鎏金佛交给他,他则给高超答应过的丰厚谢金。 其实高超的任务算是相当成功,简单到高超自己都觉得有鬼了。他在李珽告诉他的某间酒馆里,看见了护送鎏金佛的一行人,也趁着这群人在夜晚熟睡时,偷偷潜入他们的客房,先用迷魂香迷倒这群人,确定这群人都熟睡后,再趁机调包,最后再躡手躡脚的从窗户翻出逃走,拿着到手的鎏金佛,奔往十里亭找李珽。 只是他到达十里亭时,李珽人是在没错,但他变成一具遗体,死状甚惨,头颅都没了。 没有头的死人,到底是不是李珽,高超自己都无法确认,他当下直觉:麻烦大了!只是还来不及离开现场,一群人一拥而上把高超拽倒,咬定他就是兇手,把他扭送到衙门里来。 「就这样?」 高欢在牢里听着高超说着那天的事情,他的弟弟说的口沫横飞,他听的犹如坠五里云雾之中,一个陌生人出重资,要他弟弟帮忙把送给杨国舅的鎏金佛调包,最后这个人却死于非命,而他弟弟成了在场唯一的嫌疑犯人。 他不懂的是,他这弟弟虽然游手好间了点,还不致于跟人结怨,是谁要这样陷害他?还大费周章设了局给他弟弟跳?这是他百思不解的地方。 「死尸还没有头?」 「是啊!」高超一脸惊恐,彷彿回到昨天夜里他乍见十里亭的尸体时的样子:「从衣服上来看,是李珽当天的穿着,但没有头,我也不好说是不是他…」 好在县太爷这几天回京去参加同年的聚会,这案子目前也没有被害人家属提告,高欢是可以运用职权让他弟弟回家,只是平白无故死了个人是事实,在县太爷没有宣判他弟弟无罪之前,他还是不能纵放高超。 「所以我说我是无辜的…」高超说:「我顶多犯个偷窃罪,人可不是我杀的。」 高欢哼了一声:「还是得等县太爷回来再说,仵作的验尸结果对你有利,根据验尸报告,这『李珽』在你到十里亭之前就已经死亡了,我看你至少可以躲过杀人罪,但想全身而退还没这么容易!」 「为什么?」高超道:「人家仵作都可以证明人不是我杀的…为什么我不能无罪释放?」 「你忘了你还拿了人家的鎏金佛!那可是重罪!何况是要送给杨国忠杨大人的物品,你以为可以逃的过?」 高超嘿嘿的笑了:「你弟我哪有这么笨,还真的让他们人赃俱获?」 高欢两眼一瞪:「还不快把赃物上缴?」 「啊呀!大哥你真是脑袋给门夹了…」高超道:「我要是把这鎏金佛交出来,不就等于承认我把东西调换了?」 「你本来就拿了人家的鎏金佛,不上缴难道还想私吞?」高欢道。 高超急着说:「我说大哥你脑子都不会转一下,这可是要送给杨大人的礼物,我要承认我偷了我哪还有命在?反正李珽死了,现在死无对证,只要我不说,没人知道东西我换走了…」 高欢骂道:「我怎么有你这弟弟?做错事还不承认,你想躲到什么时候啊?」 高超两手一举,对他哥哥没輒:「好好好…我知道错了,就这样吧!把我放出去,我把鎏金佛物归原主,这样总行了吧,你别把亲弟弟往虎口里送啊?」 高欢心里打算了一下,二弟也没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只不过拿了人家一点酬庸,去偷樑换日一番,人也不是他杀的,只要二弟赶紧把失物还给人家,或许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我说啊,你得快把东西给他换回来,」高欢皱眉:「这事情能圆满解决最好,我警告你,别在外头给我惹是生非,尤其这种来路不明的财!」 「是,大哥!」高超这回答应可快了,他不想今晚在牢里度过,只要大哥肯放他走,什么事情他都应允。 高欢找来看守牢房的跟班,要他们拿钥匙开人犯的脚镣,由他作保,让高超出狱。 班头正在给高超开脚镣时,别的衙役气喘吁吁的跑来:「总捕头,师爷有事要您去大老爷府里一趟!」 「蔡师爷找我?好,我等会就过去…」高欢打发走衙役,转头对高超说:「你赶紧去把事情给我办妥,我还有事要去大老爷府里,等我回来,我要看见你把这事情给我办完!听见没?」 高超点头:「大哥,你去忙你的…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做的…」 高欢离开衙门地牢时,还特意看一眼他二弟,只见高超刚重获自由,正在扭头甩手踢腿的,他直摇头,他这弟弟老是让他操心,都这么大了还不长进,他高家只剩三兄弟相依为命了,他这个作大哥的,可不希望两个弟弟有什么闪失,他不好向死去的爹娘交代。 一旁跟班的牵来马匹,高欢踩上马蹬,一个跨坐上了马,跟弟兄们说了要去一趟大老爷府,要他们顾好家门之后,两腿一夹,直奔县太爷府邸。 县太爷复姓司马,来徐州府当官也有三年了,高欢当差十二年,光是县太爷就换了好几任,司马大人算是做比较久的,其他人都做不满三年就被汰换,换人跟走马看花似的。 大老爷官邸距离衙门也不远,骑马很快就到了,他在大门下马把马交给看门的,还没进大厅就在回廊处看见一顶软轿,四个家丁在一旁候着,高欢心里纳闷着这是哪来的,蔡师爷慌不迭从大厅里走出来:「高总捕头,你总算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 高欢跟着蔡师爷并肩一起走着:「我一接到讯息就马上赶来了,蔡师爷,是大老爷有什么事情,从长安派人稍信来?」 「也是,也不是…」蔡师爷撩起衣服前摆,跨过前门门槛:「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高欢这下糊涂了,什么叫『是也不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这么多名词。 大老爷家的大厅里来了两个人,高欢一见,开口便道:「这不是林老闆吗?稀客,怎么有空过来徐州?」 「高捕头!」这林老闆立马狂奔过来,拉着他的手,急的都哭了:「这事您得帮个忙!司马兄正在长安,还要两天才能回徐州,他要我先回徐州找你…」 「林老闆有话慢慢说,先别急…」高欢拍拍林老闆的手:「急事缓办…」 「不能缓!」林老闆哭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捕头快帮我找人…」 高欢也只能安抚着林老闆,这林老闆是他们司马大人的好友,在徐州经商,做的是古董买卖,但这并不是他家最大的產业,他也只是听司马大人说过,林老闆家族家大业大的,兄弟眾多,各据一方,其中有几个财力相当雄厚,徐州的林老闆排行最小,名字叫「老十」,不是忠厚老实的「老实」,而是排行第十。 没错!正如你所想到的,他们有十个兄弟,整个林家人多势眾,从京里的达官贵人到一般地方士绅,多少都跟林家有交情。 「好了,林老闆请说,要帮你找什么人?」高欢好不容易才让林老十坐在椅子上,只是听高欢这么一说,林老十又跳起来了:「我儿子失踪了!高捕头!你一定得帮我找到他…」 5 高欢道:「令公子怎么会失踪了?」 林老十道:「哎!这事情说起来就话长了,我们家族已经动用所有的关係在找我儿子,我想到高捕头办案一向高效率,破过的案子不胜枚举,因此央求司马大人,这几天先把你借给我,让你帮我先找到人再说…」 「您儿子失踪几天了?」高欢问。 「已经要一天了!」林老十激动万分:「到今天傍晚就整整一天…」 你马!高欢心里头数十万隻草泥马狂奔!才不见几个时辰,你林老闆会不会太夸张了点,这样就当失踪人口?我那二弟高超,常常十几二十天不见人影,稀松见惯了,照你这标准,我不就得每天贴寻人告示? 高欢耐着性子:「不到一天…会不会令公子只是出去游玩,耽误了一点回家的时间,林老闆您现在回府里,他搞不好已经到家了…」 「不会的!」林老十涕泪纵横:「泰瑞不会无缘无故失踪这么久,何况他身边有一个书僮还有两个随从跟着,连这三个人都没有回来,也没有回报,肯定出事情了…」 还跟着随从跟书僮!高欢心里默默从一数到十,才忍住不破口大骂:你当老子的时间是用来干什么的?!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就是这样,出门前呼后拥,非得显出名门派头不可,有这么多人跟着还会失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照理说失踪不到一天,是不能照失踪人口来报案的…」高欢说道:「您还是先回府里等着,我相信泰…瑞?只是贪玩,说不定现在已经到家…」 「高捕头,泰瑞从来没有无消无息这么久的时间,」林老十一副即将昏厥模样:「我一想到他可能会出事,我这胸口就要喘不过气来…」 高欢还是拍着林老十的肩背:「林老闆不要自己吓自己…来,深呼吸喘口气,喝一杯热茶…」 高欢正在安慰林老十,这时衙门里衙役快马来报:「总捕头!」 「什么事?」高欢转头问。 「有居民来报,在万寿山发现三具尸体!呃,是…」衙役看见林老十在场,话说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高欢问:「有事情就直说!是什么…」 衙役看看林老十,这林老闆是徐州有名的地方人物,几乎没人不认识,他想了想还是说了:「三名死者是林老闆家里的人…」 「是、是、是什么样装扮?」林老十脸色发白。 衙役回答:「已经请林老闆家里的人去认尸,根据回报,是一名书僮跟平常跟在林公子身边的两名保镖…」 「那、那泰瑞呢?」林老十简直要站不住身子。 衙役回答:「只有三具遗体,并没有看见林公子…」 『碰』!的一声,林老十直挺挺晕了过去,蔡师爷跟高欢想要过去扶还是慢了一步。 高欢和蔡师爷把晕厥在地板上的林老闆搀扶到座椅上,互看了一眼,高欢这下子头又大了,他弟弟的事情他都还没处理好,昨天夜里还有一具无头死尸,这下子可好了!又多了个失踪人口,不仅如此,还牵涉三条人命,这对他平素自豪的治安问题,无疑是打了一记耳光,所以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他吩咐衙役:「先护送林老闆回他家里去,林公子失踪的事情,我会处理…」 高欢开始查访酒馆茶楼。 这种地方通常龙蛇混杂,相当危险却也相当容易找到他所要的消息,这两天高欢的头非常痛,他弟弟高超又不见了,想也知道,归还鎏金佛的事情肯定没戏,说不定高超自己跑去找到底是在谁陷害他的答案了,高欢生气也没有用,他向来管不住这个二弟,现在只能希望高超别出事才好。 还有司马大人也从长安赶回徐州,大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要蔡师爷转告他不要有负担,好好办案就好,大人这样讲分明是给他无形的压力,高欢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 他带了两个跟班到『阿姐茶楼』,这是胡人梅姬开设的酒馆。 梅姬看到他来,捧着酒瓶从柜台后头迎上前:「高头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高欢双手扠在腰带,他四处看看后对着梅姬说:「梅姐,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我需要你提供一点眉目…」 梅姬大概也有四十好几了,徐娘半老,身材略为丰满,没有结婚,但是有几个相好,不包括高欢,高欢对她没有兴趣,他可不想和一堆胡人抢一个女人。 「你来找我向来没好事…」梅姬有一双很大的眼睛,眼底有些灰蓝,脸上有点风霜,但是风韵犹存。 「快别这样称讚我…」高欢眼光巡视完这酒楼后,找了个角落坐下:「最近有没有新鲜面孔上门?」 梅姬把伙计打发走后,也拉了张椅子坐着:「每天都有新鲜脸孔出现,看你是要问哪一方面的…」 高欢两手指交叉着,摆在桌上,他转转脖子。 「看的出来头儿你很累呀!」梅姬笑笑:「什么大案子又缠上你?」 「林老十的宝贝儿子失踪了!」高欢仰着头:「糟糕的是,连同书僮、保鑣一共三个人死于非命,我在找是谁掳走了林公子…」 「哦?」梅姬伸出手指挑着发鬓,高欢看着她,这胡人有一头红铜色的头发,不像这里的妇女都爱梳高耸的发髻,她只是扎条简单的长发辫。 「绑票勒索?」梅姬问。 高欢努了努嘴:「要是这样就简单多了,至少还能追踪的到绑匪。」 梅姬道:「歹徒没有要求赎金?」 「怕就怕不是为了赎金…」高欢揉揉太阳穴:「根据最后一次看到林泰瑞主僕的人说,他们似乎是被一群貌似帮派或是家丁之类的人给强行带走了…」 「徐州也没有几个组织,」梅姬低下头:「在你高头儿的强力关心之下,成群结党都不容易了,遑论成立帮派。」 高欢没有接腔,梅姬有意无意在暗示他管的太严,不给他们这些行业一点喘息的空间,高欢的原则向来希望他管辖的地方越单纯越好,拉帮结派对他而言当然不是一件好事,何况管理也不易。 「看这态势,应该是外地来的人绑走了林泰瑞。」高欢得到了结论:「你这儿前一阵子出没的生面孔,有没有值得透露的消息?」 梅姬看了一眼高欢:「都是从京里来的,好几派人马,我只能说,你惹不起。」 「惹不惹得起我自己会判断,」高欢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梅姬在桌上写了几个字,高欢眉头皱的更紧了,忽然,梅姬开口问了:「高头儿不去『红楼』问问?论我们这儿开酒馆做生意的规模跟客人数目,红楼才是第一……高头儿想打探消息,怎么能忘了善夫人?」 高欢抿一抿乾燥的嘴唇,『红楼』的善夫人,确实是徐州最厉害的酒馆老闆。 「不是还听说…」梅姬刻意压低嗓门:「有个无头的死尸?」 高欢心里琢磨着梅姬的意图:「你是想说跟舍弟有关?」 梅姬得意的微笑:「怎么会?仵作都替高超澄清了不是?」 高欢面色凝重,他非常不喜欢旁人用暗示的语气,意有所指说他包庇私情。 「而且我还听到了个消息,」梅姬将身子挨近高欢的手臂,高欢也故意不小心碰触一下梅姬的胸部,鼓励她说下去。梅姬撩了头发:「红楼前几天晚上,出现了一颗头颅……」 高欢沉默片刻。 十里亭的命案,死者正好缺了颗头。 「我想,我该去一趟红楼。」 6 善夫人今天没有上妆。 她捲起袖子,正在替一名年轻女子梳头,看样子,是想梳一个很大的云髻。 高欢的茶热了又凉,侍者已经换过好几杯了,善夫人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活,接待高欢。 善夫人今天没有上妆,高欢注意到了。 在徐州,高欢来过红楼不下数十次,可以说是从善夫人年轻时的青涩模样看到她变得韵味十足,该有多久?最少十年。 善夫人从来没有不打扮妥当后见客的,今天却特别不一样。 来红楼不下两时辰,高欢枯坐着也不觉得困乏,善夫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她能让你一直盯着她看,毫不厌倦。 不是美女。 她从来就不以外貌取胜,在徐州像红楼这样的店铺不下十数间,每间都有自己的『花魁』坐镇,只有红楼没有。但红楼的生意照样红红火火,不少人是衝着善夫人而来,据说,听善夫人唱首歌曲儿,浑身就像吃了人参果一样舒服。 而且你会一来再来,除非你病了、死了,否则每天必定来红楼报到,只为了看善夫人一眼。 ?你的店一如往常,人满为患啊!?高欢终究忍不住开了口,比耐心,他承认赢不了善夫人。 ?好说,客人不嫌弃罢了。? 沉默几秒,高欢抓了抓头:?我衙门里忙着,也不在你这里多掺和了,我就开门见山问:前几天那颗头颅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报官?? 替女孩插上新摘的大红花后,善夫人赶女孩下楼去招待客人,不一会儿,房间里只剩下高欢和善夫人两人。 善夫人看着高欢,没有情绪起伏。 ?没有的事。? 高欢侧身倚靠在软垫上:?我的线报『肯定』不会有错。? ?那他还真是爱嚼舌根的人。? 高欢冷静地看着善夫人,因为没有上妆,稀疏而淡的眉毛在过于惨白的素顏上显得格外冷清,唯一显眼的是艷红的唇。 这样的容顏居然能人流连忘返,高欢也觉得不可思议。 ?十里亭外的命案你应该听说了。? 善夫人挪动脚步,走到高欢身旁,坐在地毯上,她刻意伸长双足,露出白色鞋袜。 ?全徐州城都知道,?善夫人单手掩唇,似乎在笑:?高捕头的亲兄弟还是『嫌疑犯』。? 哼!高欢冷哼一声:?他只是代罪羔羊,真兇另有其人。? 善夫人眼眸低垂,开始哼起歌来。 不得不甘拜下风!善夫人的曲调儿真是好听。高欢不由自主瞇起了双眼,听着听着开始有了倦意,睏倦起来,并且打了个大哈欠。 善夫人只是轻轻唱了几段,高欢的眼皮却沉重如灌铅一般。 最后抵挡不住浓浓睡意,高欢睡着了。 他的脚漂浮在云端,全身软绵绵。 远处有光亮,像是有个人提着灯笼正在向远处观望,高欢想了很久,确定是个陌生人,因为他从未见过这张脸。 那人另隻手还拿了把摺扇,不时拿出来搧呀搧,半晌,有人喊他:?李珽!? 原来他就是二弟口中所说的『李珽』? 高欢再仔细看了看,李珽身上穿的,跟那具死尸身上的衣着是一模一样,也就是说,高超并没有骗他。 ?拿到鎏金佛了??李珽很着急的问。 ?拿到了!?对方说。 高欢努力想看清根李珽对话的人,无奈看不清楚。 李珽检查包裹内的物品后,满意的点点头。 ?你办的很好,常风推荐你果然是有原因的!? 高欢开始脊背发凉,常风?不就是常在街头市集晃悠的老乞丐?那人可是有名的『线人』,黑白两道通吃的祖师级人物,他弟弟高超时常跟这个人混在一块,感情好得很。 难道十里亭的命案,果真跟超弟脱不了干係? 李珽拿起包袱,打算走人。 ?慢着!? 李珽回过头:?你还想怎样?? ?什么怎么样??对方口气兇狠:?你欠我的钱该给我了!? 哈哈哈哈哈! 李珽大笑不已,对方怒道:?你想赖帐不成?? ?我赖你什么帐?? ?不是说好了,给我『前金』,事情成功之后,你还要付我一笔丰厚的『后谢』?? 李珽满脸鄙夷之色:?你也别太贪心,我给你那么多碎金子当前金够你吃喝好几年了,还想要后谢?? 对方气急败坏:?我们说好了,难不成你要反悔?? 李珽挥了挥手:?长这么大没见过像你这样贪财的人,怎么?我李某人就算不给你剩下的酬劳你能奈我何?再缠着我,我可要告官了……? ?告官?? 李珽半举着包袱:?光是这里头的『东西』就够你在牢里关上个七八年了!敢偷送给当今宰相杨大人的礼物,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所以说你是不打算给我酬劳了?」 那人话语中带了杀气! 高欢看出来了,可这个李珽还一副蛮不在乎的表情,浑然不知大祸临头! ?别来烦我!去!?李珽说完这句话,提着灯笼,拿起包袱就往十里亭外走,说时迟那时快!对方一个箭步上去反手就是一刀! 手起刀落,黑嚕嚕的头滚到了草地上。 鲜血喷洒到处都是,高欢想高声呼叫却喊不出来。 李珽是死了没错,头颅却被这个看不清脸孔的人带走了,也顺带把包裹鎏金佛的包袱一併带走。 高欢只能想到是自己弟弟高超! 但是高超应该没那个胆子敢杀人,可是、可是……唉!高欢心一横,准备上去逮人。 后头传来阵阵脚步声,高欢只得矮下身子躲在凉亭外。 十里亭外忽然来了大批人马,在马背上的人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死尸。 ?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一人检视完尸体后向马背上的人报告:?是李珽无误。? ?没有了头,你还认得出来?? ?他是我杀父仇人,化成灰我都认得!? ?他死了你就不能报仇了。? ?大人!?那人抱拳:?不碍事!杀了他的人是我认识的人,我还得感谢他不脏我的手杀人。? 高欢简直震惊了:这些人是打哪儿来的?居然在我的地盘上杀人还夸夸而谈?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我们得赶路,?马背上的人说:?得在大人回府前儘快回到『安阳』,李珽,就别理他了,死有馀辜!? 走没几步,大队人马又留下几个人看守李珽的尸体,奇怪的是,那些人完全没有发现高欢的存在。 这是梦? 高欢想醒却醒不过来,挣扎了一阵子,又有人到达十里亭。 ?李珽?是你吗?? 不用说,高欢叹了一口气,这声音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这才是他的兄弟高超。 事情如同高超在牢里说的一样,留下来的人衝上前去压制高超后并扭送官府,高欢这才发现自己真的错怪了弟弟!他懊恼不已,然后,一个哆嗦!他醒过来了。 醒来,自己的头枕在善夫人的大腿上。 ?醒啦?? 高欢想起身,还是浑身无力。 善夫人用袖子擦拭高欢额头上的汗:?高捕头喝多了,晚上就在红楼歇一晚吧?? 我没有喝酒,高欢心里面吶喊着。 只见善夫人用一根细长的银针当作发簪,固定住高耸的假发。 ?很多事情,不说,更好……? 高欢的嗓子像是被东西堵住似的,发不出声音。 善夫人又掩嘴笑了。 7 高欢接到消息,司马大人要他过去『请客楼』一趟。 他刚从善夫人那里得到许多有用的消息,只是他还来不及分析消化,又得上马赶去『请客楼』。这是他们徐州最大的一间餐馆了,也是附近比较有规模的店铺,大老爷很喜欢在这里宴客。 高欢到了请客楼时,正好碰上林老十也来了。 林老十跟一名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的帅气男子一起出现,这男子身骑一匹高大威猛的骏马,相貌十分英俊,星眉朗目,身穿华服气质儒雅,高欢基于职业习惯,观察到这人身上不但有股不寻常的气息,而且气场相当沉稳,是个练家子。 「这位兄台怎么称呼?」高欢伸出手与对方交握,他才发现此人的十指相当纤细而长,几乎是平常人的手指头长度再多出一个指关节的长度了!但是手掌相当柔软有肉,对方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过多的表示。 「高总捕头,幸会!」那人握了一下手之后收回:「敝姓詹,从长安来的,詹兆元,高捕头可以叫我小詹就好…」 「小詹,很高兴认识你。」高欢礼貌性的客套着:「来到徐州,就是我高某人的客人,不要拘束,有什么困难儘管到衙门里找我,当然,最好是别上衙门…」 高欢对于新来乍到的生人总是这样『提醒』着,也就是挑明了讲:你来可以,但别在我地盘上闹事! 林老十还是垂头丧气的模样,两眼肿得像核桃,神情憔悴。 小詹搀扶林老十的手臂进了请客楼,感觉的出来,林老十有点怕这个人,小詹的手才碰到他的手背,林老十明显吓了一大跳:「小,小詹,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走的动…」 小詹微笑着:「我看你这几天也相当辛苦。」 林老十摇头:「这不算什么!只要能儘快找到泰瑞,什么苦都值得…」 高欢在后头全看在眼里,这小詹看起来年纪轻轻,为什么林老十要这么怕他?高欢不动声色,他打算好好的观察一下这个叫詹兆元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可以让林老十对他这样必恭必敬。 一行人上了请客楼的二楼,内部深处有个大包厢,隐密性相当够,他好几次跟着大老爷「乔事情」时,都是来这间包厢,高欢并不陌生。 只是一进入这二楼包厢,里头的情况,多少还是让高欢呆了一下。 里头坐满了十几个人,这么大的阵仗,让他有点吃惊,司马大人看见林老十跟詹兆元来了,开口道:「就等你们,人就到齐。」 林老十看着詹兆元:「小詹坚持要看泰瑞住的地方,所以耽搁了一下…」 一旁有人招呼詹兆元跟林老十入座,高欢知道自己的身分,就自动站到司马大人的身边,这种场合,他这衙门里的补头,自动降格成了县太爷的保鑣,虽然不爽,还是得习惯。 等店里的小二,送上茶水糕点离开之后,司马大人才道:「老大,你确定这消息属实?」 这群人当中一位头发花白的长者,点点头:「长卿,我得到的内幕是这样告诉我的,事关重大,我一个人无法决定该怎么做,所以我才会找齐我家里的兄弟,一起为这件事情拿个主意。」 林老十又开始呜咽起来:「呜…我的泰瑞…」 「老十,你别一直哭啊!」一名身穿青绿色外套的中年男子说话:「泰瑞又还没死,你让大哥好好安静想想这事情该怎么解决,我们都被你吵到心烦意乱了!」 林老十?霍!?的站起来,差点把圆桌上的茶杯给打翻掉,他紧握拳头脸都红了:「老六!你还好意思开口说我的不是!要不是你硬要泰瑞去帮你那个忙,他今天哪会惹到这身麻烦…」 原来今天出现在这里的都是林家的兄弟啊!高欢数了一数,超过十个人了,林家不是只有十个兄弟吗?除了詹兆元,其他打哪来的? 「林老六…」詹兆元也开口了,他修长的食指碰触自己鼻端:「能否说一下泰瑞是怎么在你眼皮底下,冒犯到了『那些人』?」 林老六看着大家,他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詹兆元回话,也是急的有些额头冒汗:「詹!呃,小詹…」 林老六抓耳挠腮了一阵子,才唯唯诺诺的道出林泰瑞被人绑走的事情经过,高欢听了只觉得有点夸张,这世道是怎么一回事,居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原来这林泰瑞跟着他爹林老十,前一阵子一同回长安祭祖,顺便参加兄弟聚会。他们家族每两年祭祖一次,十个兄弟轮流作东道主宴客吃饭,这已经是多年来的习惯,今年正巧轮到老六做庄,老六也就理所当然在他自己开设的酒楼里办起家宴来了。 林老六除了有一家酒楼,他还开了间『蝶馆』,是一间专门提供给上流社会秘密聚会的场所,这些人专干哪些勾当大家心知肚明;总之,林老六靠着经营许久的人脉,跟长袖善舞的手腕,他这个『蝶馆』经营的有声有色,才几年就成了长安城里首屈一指的『伎院』,贵客络绎不绝。 他今天特别的忙碌,不但要跟久违两年的兄弟叔姪们吃饭聊天,还得招呼他『蝶馆』里的生意;过些天是国舅爷的生日,朝廷的许大人早已经预定了要来他『蝶馆』替杨大人祝寿,许大人还特地指名要「芙蓉」坐檯,他一早就忙进忙出,两个地方来回跑,累都累死了。 好在兄弟们也知道他今天忙,让他喝几杯水酒,过个场就放他回『蝶馆』去,通常他们林家的家宴都得吃喝上一整天的,加上家族人多,就算老六不在也不致于扫兴,眾人还是照样吃喝玩乐,赌骰子抓牌。 「六爷,不好了!」手下急急忙忙跑来。 林老六正在跟掌柜的商讨晚上宴请杨大人的菜色该怎么安排,忽然听到手下慌张来报,他放下手上的纸笔:「怎么了?瞧你这样子?」 手下脸色发白:「六爷,馆子里面出人命了!『芍药』跟『芙蓉』为了点小事大打出手,『芙蓉』被杀,『芍药』刚才也跳楼!」 林老六差点没昏过去,他这『蝶馆』里面陪侍的小倌都用花朵名称呼,『芍药』在『芙蓉』没来之前一直都是他馆里的头号红牌,只是这两年『芙蓉』一来,仗着年纪小又体贴温柔,精通音律,很快在客人间传开名声,目前已经超越了『芍药』成了他店里的招牌,两人素有嫌隙,但是平日里这两个王不见王,是怎么会打成一块,还双双丧命? 林老六赶紧回到『蝶馆』,他只做傍晚到凌晨这段时间,现在还是歇息的时候,除了自家出道的小倌跟见习生之外,就几个打杂的下人和一群围事的手下,只见一群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看见林老六一来,一些胆子比较小的小倌都哭了,他还得安抚这些人:「没你们的事,快回自己房间,不许哭,免得眼睛浮肿,晚上不好见客…」 把间杂人等赶走后,林老六在芙蓉的房内看着他的尸首不发一语。芙蓉正好胸口插着一把刀,他一看就知道人没气了,芍药也够狠的,一刀不偏不倚正中芙蓉的心脏,想救也救不回来,老六转头问:「芍药救回了吗?」 手下摇头:「脑门着地,抽搐了几下,也走了…」 老六坐在椅子上叹气,他现在心乱如麻,还得静下心来,想想这事情该怎么收拾才好。如今他蝶馆里面两大红牌都死了,虽说可以再物色新的人选进来,或者从见习生当中挑选有潜力的上来顶替,但是都缓不济急;尤其今天晚上是重大客户的生日,他蝶馆里面还闹出这种事情,算是给寿星触霉头,老六吩咐所有蝶馆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许走漏风声,谁把这事情说出去,我林老六要他的命! 草草把这两大红牌的尸首用草蓆给綑了出去,先放置在一旁的柴房,又叫人清洗了两个命案现场,布置成一切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林老六急忙把他馆里的小倌见习生集合起来,想从这些人当中挑出可以替代芙蓉的人选。只是他看来看去没一个中意的,这下可把他给急死了,晚上就得要出场的倌人是要去哪生一个出来?林老六急得也想跳楼。 要是有个临时能来顶替的人选就好了!林老六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去哪找可以代替的人?林家的祖先怎么都不保佑我,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出了这事儿,这不是逼我去死?他咬着指甲想不出一个办法,只好先回酒楼去,跟眾家兄弟商量商量,也不求他们能替他想办法了,只求到时候能帮他收烂尾。 他一回酒楼,直接奔上三楼,想跟他兄弟们说这事,不料在楼梯转角处一把撞上林老十,两人各倒向一边,林老十嚷嚷着:「老六!你见鬼了,走路不带眼睛…」 在旁边的人都被这场面给吓了一跳,林老十自己站了起来,林老六由于心思不在这上头,撞的比较惨,而且他也不像老十这样身强体壮,因此趴在地板上,半天爬不起来。 「六叔,你没事吧?」一双温暖的手扶着他,林老六摇晃着脑,他还有些晕,他手自然而然放在这个搀扶的人身上,倚靠着他起来,这时,他闻到如兰似麝的芳香,不免抬眼一望,一张微笑的脸正盯着他看。 这张脸他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谁?」 「老六!这是泰瑞,上回在洛阳你就见过,」林老十拍拍身上的灰尘走过来:「泰瑞,扶你六叔进屋子里,他这一撞,肯定骨头得跌坏了,呵呵…」 啊?这是泰瑞?难怪林老六觉得他有些面熟,两年前他看见泰瑞还是个小少年,才两年不见,长这么大了,出落的也越发标緻…咦?不对!他怎么用这字眼形容他的姪子,这有点不伦不类!不过林老六越看泰瑞,越是心生欢喜,凭他这么多年经营蝶馆的直觉,泰瑞要是在他的店里,用不着半年,肯定也是一等一的头牌! 林老六彷彿见到救星般,抓着泰瑞:「泰瑞,两年不见,你变化还真大!」 泰瑞呆了一下:「呃?六叔,我能有什么变化?不就长高、长壮了点…」 「你也变漂亮…嗯?变更俊了!」林老六道:「两年前看你还拖个鼻涕在跑,现在亭亭玉立了啊?」 林老十过来白了老六一眼:「你看你这是什么形容词,两年了,我家泰瑞会长大嘛!两年前都十六了怎么可能还拖着鼻涕跑?你记到谁家的孩子去了,还有…我儿子是英俊少年,雄壮威武,谁跟你用亭亭玉立形容,你这书都白念了!」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老六拉着泰瑞到一旁去:「泰瑞,我的好侄子,你这会得帮六叔一个忙,就算六叔求你了…」 「六叔,有什么事儘管说,」林泰瑞道:「只要我帮的上忙,我一定帮的。」 林老六大喜:「六叔在这先给你谢过了…」 「喂,老六!」林老十有点不太高兴:「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啊?感觉你要坑我儿子似的…就算泰瑞答应,你还得看我同不同意…」 林老六啐了一声:「为什么我就成了『黄鼠狼』?咱们兄弟一场,我这亲叔说什么也不可能会害自己的侄子,你瞎操什么心?」 「就因为咱兄弟一场我才直觉你没安好心,从小到大,你只要是先开口求人,被你拜託过的都得倒大霉!」林老十道:「我就这么一个单丁,你别打他主意,要找,你找其他兄弟的儿子帮忙…」 说罢,林老十牵着泰瑞的手就要往餐厅里头走:「泰瑞咱走,爹带你认识认识其他堂兄弟…」 「哎!等等!」林老六怎么可能白放过这个机会,泰瑞现在可是他的救命符:「老十,你六哥我现在就有性命攸关的事情,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定得靠泰瑞来救我的命,咱亲兄弟之间也别说一点感情都没有,就算是陌生人,看到别人有难,也总得伸手拉一把你说是吧?」 「那也得看是什么事…」林老十道。 「爹,你好歹听听六叔说说…」林泰瑞看着他爹:「人家六叔都说『性命攸关』了,我们就听听也无妨。」 林老六道:「还是泰瑞上道!」 林老十百般不愿意,他总觉得这老六要他儿子帮的忙一定没什么好事,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总之,就是当爹的一种第六感,泰瑞的娘前几年过世了,他并没有再娶,就跟着这儿子相依为命,他可不希望他的宝贝儿子有什么闪失。 「帮什么忙?说来听听…」林老十找了张椅子随便坐,还叫泰瑞过来帮他搥背,林老十边吃着糕点,边听老六说话,顺便嚐一口热茶汤。 「今天晚上我『蝶馆』有贵客临门,」老六道:「我店里人手不够,要请泰瑞过来帮个忙,充场子…」 林老十噗的把茶都给喷了出去,老六急忙往旁边躲去:「哎!十弟,你真脏啊!也不用手遮一下?」 「我去你的!」林老十把茶杯碰一声放在小方桌上:「你那『蝶馆』做那啥劳什生意我会不知道?你要我家泰瑞去干啥?帮臭男人捧洗脚水?还是帮臭男人夹菜劝酒?」 林老六哭丧着脸:「老十讲话这么刻薄?我就不信你不上青楼妓院去寻欢作乐,有人喜欢女的就有人会喜欢男的,谁规定陪酒吃饭一定得要女人?」 「那也是你家的事情!你不是养了很多小白脸?叫他们干活就好,找我家泰瑞做啥?不干不干…」林老十连说了好几声不干之后,拉着泰瑞就要走:「泰瑞,我们回徐州去,待这危险…」 「哎,别走啊…我给你跪了!」林老六这回可是急的给跪了,慌的林泰瑞也跟着噗通跪下去,林老十呆住说不出话来。 「六哥,你这是做啥?」 8 林老六哭了:「我店里要不是刚好出事,我哪可能叫泰瑞过来帮个忙?只要撑过今天晚上就好,我有个客人得罪不起啊…」 林老十蹲了下来:「六哥,别哭!哭了就脓包了…我还以为我们家就我一个心软哭点低,没想到你也说掉泪就掉泪。」 「我这是给你逼的…」老六抹着泪:「泰瑞是我亲侄子,我哪可能让他吃亏,不就到我店里摆个样子,做个花瓶,让客人看看就好,让你说的好像我有意推他入火坑似的…」 「当个花瓶你怎么不自己去?」林老十又板起脸孔:「你自家花瓶那么多!」 「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我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也亲自上阵!」林老六怪叫道:「我问你,你要是客人,你会要看泰瑞,还是看我?」 「就你那副尊容,倒贴我,我都不要!」林老十道:「我还想多活几年…」 林老六一拍掌:「这不就是了!我这『蝶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可不能就这样毁在我手里。十弟,你就让泰瑞来帮我一个晚上就好,这客人应付过去就罢!我哪知道,我店里两张头牌,为了争排名、争地位,争到连命都丢了,我才是冤哪!」 林泰瑞问了:「这还争排名争地位?」 「店里的小倌不懂事,说多了都是泪,就这么吵一架,差点毁了我的生意!」 林老十还是不大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去倚门卖笑,是老六再三保证,绝对不会让泰瑞去陪酒,倒茶,唱歌跳舞,林老十才勉强答应:「你说这今天晚上的『贵客』是谁啊?你都不敢得罪他…」 「杨国忠!当今万岁爷跟前的大红人啊…」林老六压低声音:「国舅爷生日,朝廷几名大官联名为他祝寿,这杨大人这么忙,我猜他顶多来坐两下就走,继续跑别的场合…所以泰瑞只要帮我撑这一两个小时就好,说不定还不用着一个时辰…」 「这倒也是!」林老十想一想也对,杨国忠哪能得罪,他可是现在朝廷权倾一时,炙手可热的权贵啊!难怪他六哥急成这副模样:「哎!好吧,晚上泰瑞就去你店里帮个忙…说好了啊!国舅爷一走,你就得让泰瑞离开,回我住的地方,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徐州。」 林老六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泰瑞肯来他就算过了一个难关,剩下的都好说,十弟想怎样都可以。 一得到林老十的首肯,林老六立刻招了马车带林泰瑞直奔『蝶馆』,找了个资深的少爷教他与客人之间基本的应对进退,还找了个嬤嬤替泰瑞梳妆,同时加派几名见习生晚上登台唱歌跳舞,想把场子弄热闹些,因为他姪子林泰瑞什么技能都不会,目前也只能这样做,先混过再说。 老六跟厨子商量好晚上的菜色后,开门迎接客人。 客人陆续到达,林老六的心脏紧张的都要蹦出来了,特别是今晚的大人们来得都算早,有几个还明显喝多了,该不会一大早就开始喝酒了吧?林老六带着几名手下在大门看着,心里有点不安,不过这样也好,大人们喝醉,耳力眼力都会变迟钝些,这样对他今晚的编排有利。说实话,虽然他侄子泰瑞底子是不错,可是要跟正统出身的小倌比,还是有一点距离。 「啊呀,许大人…」林老六看见今晚的东道主现身立即迎了上去:「今晚大人来的有些早?」 许大人下轿,跟在他身后也来两顶轿子,许大人一身轻便:「六老闆,我们杨大人今天兴致好,所以想早点来看看『芙蓉』…」 一听许大人提到『芙蓉』,林老六只想找个地洞躲着再说:「我正想跟许大人提这件事,今晚『芙蓉』病了,不能见客…」 「芙蓉病了?」后方轿子出来的人道:「病的如何?有没有找大夫看看?」 林老六看见轿子里的人出来,直在心里喊我的妈!他今天怎么也来了? 「安大人…」 来的人正是节度使安禄山,林老六冷汗直流:「您怎么也来啦?」 「杨大人寿辰,本节度使当然也得来祝贺…」安禄山道:「怎么这么巧,我一来,芙蓉就生病?」 林老六呼吸都要喘不过来,这安禄山上回指名要芙蓉接客,差点没把我家芙蓉给整死,害这小子整整两星期不能下床走动,他这回又想来干什么:「呃,这…他出疹子,我怕他传染给其他少爷,所以让他隔离起来养病…」 「芙蓉几岁了还会出麻疹?」安禄山听了哈哈大笑:「我以为只有小孩才会长这玩意。」 林老六脸色惨白:「呵呵…就是,我也以为芙蓉出过疹子了…」 「反正来了都来了,」许大人从另一顶轿子接了杨国忠:「芙蓉生病了还有其他人在,你看要不叫芍药给大人唱几曲助兴?」 林老六紧跟在杨国忠跟安禄山后头:「『芍药』我让他回家省亲了…」 杨国忠不高兴,沉下脸:「六老闆,怎么我生日,你家的小倌不是生病就是不在,那我还来做什么?不如转往别的地方尽兴更好?」 「大人千万别这么说…」林老六头低到要贴地板了:「我『蝶馆』里头还是有很多优秀的苗子可以上台的,今天就新进一名…」 「有新人?」安禄山倒是挺欢乐:「听起来似乎不错?」 「新人叫什么名字?」杨国忠被引进大厅。 林老六差点腿软,他忘记给泰瑞起个花名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就给忘了,花名对小倌来讲相当重要,有的客人从你的名号就可以判断你的特点跟性格是不是合他的缘,可是老六到现在都还没看过梳妆打扮后的泰瑞,他要怎么推销介绍都无从说起,更何况泰瑞只是来救急撑场面的,根本不可能给他一个艺名。 「还、还没取呢…」林老六脑筋飞快的转:「今天大人生日,就让您为我们馆里的新人起个名…希望他有这个福份跟荣幸…」 杨国忠就座,其他宾客也分主从坐好后,开始上一些小菜水酒,一旁已经有伎艺在弹唱,林老六心急如焚,好担心泰瑞梳妆后的情形,要是他看走眼,泰瑞打扮后还是一个男人样,没有半点女人的娇媚神态,那他今晚可就惨了,准备把蝶馆收了,趁早逃回老家去躲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安禄山开始起鬨要林老六把新人给叫过来,林老六提心吊胆的要下人把泰瑞叫来,然后林老六从心里开始祈祷林家列祖列宗保佑,过路神明诸佛菩萨保佑… 只听得环珮叮咚声响起,盛装打扮后的泰瑞在一群小倌们簇拥下来到会场。泰瑞毕竟是大人了,在一群小孩中显得有些高大,幸好泰瑞身形纤瘦,还不致于显得庞然大物,加上他的皮肤真的细緻雪白,换上华服后竟然也腰枝纤细,体态窈窕,老六看了一颗悬在胸口的心总算放下,他现在只想上前去,把泰瑞胸口的领襟拉的再低一点,包的那么紧是要怎么做生意? 「啊呀…」宾客无不发出讚叹声,这个新人虽然体格高大了点,但是骨架纤细,算是大了一号的美女,尤其两颊飞起的那一抹红云,随着眼波盈盈流转,怯生生的模样颇惹人怜爱,杨国忠看了心情大好:「来,小美人过来这里坐…」 老六赶紧上前去带泰瑞过来,只是泰瑞心情非常紧张,他头发被梳的老高,两鬓的头发又箍的死紧,还放了一堆珠翠在上头,重的要命,他从开始梳妆后就非常不舒服,主要是顶上的头发也实在太厚重了,盘了一堆假发,重的他只想把头搁在枕头上不想顶着走,加上那一层又一层的衣服,他简直快热死了,当个女人这么折腾! 泰瑞跪坐在杨国忠面前的软垫上,加上这头发的高度,整整高了杨国忠一个头,让他有点压力:「啊,小美人不需要这么拘谨,还跪着,来,坐着就好…」 一般林老六的『蝶馆』里面的少爷,个头都精挑细选过,大部分都娇小玲瓏,像泰瑞这样身高的还真没有过,不过换个角度想,也算是挺特别,这样瘦长娇弱的美男,两腿又细又长又直又白,要是让他缠上腰际,在鸳鸯枕头上度春宵,那是何等的销魂美景?杨国忠光是想像就有点把持不住,他笑容满面:「今天刚能出场?几岁了?」 「十八!」泰瑞头开始抽痛,而且头皮好痒,他超想用手去抓,但是只能碰到外面那一堆厚重的胶,他痒的是里面,泰瑞低着眼,直瞧桌上的筷子,很想拿根筷子伸进假发堆里挠挠,可能因为衣服过于厚重的关係,他开始汗流浹背。 因为冒汗,泰瑞鼻头冒出汗珠,脸也红通通的,额头上贴的花黄有些褪色,汗水滴了下来,落在他右眼,他忍不住眨了右眼,这小神态让安禄山看了心也盪漾了起来,他是胡人,又是军旅出身,不管这些繁文縟节,直接用手帮泰瑞擦脸上的汗:「小美人你很会流汗啊…」 「安大人,你这样做把美人脸上的妆都弄残了…」杨国忠看了一眼安禄山。 「没关係,我不介意,人家安大人是好意…」泰瑞举起袖子擦汗:「欧!这汗水滴在我的眼里里好痛…」 泰瑞眨眼泪流个不停:「六叔,我眼睛不舒服…」 林老六怕泰瑞讲了不该说的话,拿绢帕过来帮泰瑞擦拭:「乖,别说话,六叔来帮你看看…」 林老六藉着帮泰瑞擦汗的时机,低声说:「忍耐点,等他们离开就可以了。」 「可是我好热,头又好痛!」泰瑞闭着眼:「我好想把腿伸出来纳凉…」 「谁叫你摀的这么紧实!」林老六顺手拉开泰瑞的衣领,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因为闷热起了一片红,老六拿手绢帮他擦汗。 只见杨国忠和安禄山都吞了一口口水。 9 这都被林老六看在眼里,他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他侄子泰瑞看样子是得到杨国忠和安禄山的喜爱,他这个代班总算是成功,忧的是万一这两个人都要泰瑞陪侍过夜,那他可怎么得好? 泰瑞根本不可能留下来陪宿,老六只想着要泰瑞来宴会场合当个花瓶摆着,怎么可能会让他干别的事?别说他老弟知道会找他拼命,在家族的立场他也不能这样做,好在杨国忠跟安禄山两个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提出这个要求,他也只能看着办。 「十八岁才出道算是相当晚了…」杨国忠问:「六爷有这么好的苗子怎么不早点让他出来,有了他跟芙蓉、芍药,你这蝶馆可以说打遍长安城无人能敌…」 「这个…」林老六在脑海盘算着该如何回答:「大人说的极是!只是他从小就比一般见习生高挑一点,还有学习也比较缓慢,所以…」 林泰瑞头疼到他好想把假发拆掉给扔了,他顾不了之前人家教他的礼仪跟规矩,皱着眉以手撑头,裙襬一撩,大剌剌两腿一伸,大长腿正好跨上安禄山的大腿,这举动差点没把林老六吓到魂都给飞了,只听泰瑞按着脑袋呻吟着:「啊…我的头好痛…六叔,我想回房了…」 安禄山一颗心都落在了泰瑞身上,他忍不住伸出禄山之爪抚摸着泰瑞的小腿,听着泰瑞销魂的声音,他衝动的只想把泰瑞抱上床去耳鬓廝磨一番,完全忘记今天的主角是杨国忠:「小美人头痛想回房?我可以效劳,扶你回去…」 「啊,不用了,安大人…」林老六瀑布汗流着:「泰、泰瑞只是第一次梳这么正式的发髻,有点不习惯,这种引起的头痛,不碍事…」 杨国忠的脸色越发难看:「安大人莫非想横刀夺爱?这泰瑞可是专程来服侍我的,要也是我扶他进房休息,安大人你操什么心?」 安禄山酒喝多了胆子也大了起来,他哈哈大笑:「我是怕杨大人抱不动泰瑞,人家泰瑞比你高多了,你别说要抱,连扶他都扶不起来…」 安禄山说完这句话,整间屋子的大官个个面色如土,杨国忠的个子是比不上安禄山高大威猛,可是这样明着说等于不给杨国忠面子,林老六没想到一个泰瑞竟然让两个大人争风吃醋成这个样子,也是心惊胆跳。 只有林泰瑞完全不当一回事,他把腿从安禄山手里抽回来,挥手要一旁的下人过来扶他,他头痛得要死,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好日后再跟六叔道歉:「六叔,我受不了了,我得回房。」 泰瑞站起来头重脚轻的,直接往后一倒,安禄山动作也很快跳了起来,正好抱个满怀:「美人小心!」 「谢谢你,」泰瑞道:「我可以自己走回去,你们继续吃饭聊天吧…」 安禄山从后头紧抱着泰瑞不让他离开,他嘿嘿的笑道:「看到你我都饱了,小美人晚上陪我可好?」 林泰瑞推着安禄山的手:「哎呀!你别乱摸,别来烦我…」 安禄山仗着酒意,嘴一噘就要亲泰瑞,把杨国忠惹毛了,拍桌怒起:「安禄山!你眼里可还有我存在?」 杨国忠动怒,其他大官纷纷缩成一团,没人敢出来劝阻,安禄山有军权在握,杨国忠又是当今宰相,两边都不能罪,只见安禄山把头撇过去看着杨国忠:「有啊,我看见你了杨大人…谢谢你请我来吃这顿寿宴,你慢慢用餐,我先跟我的美人『交流交流』,晚点再来陪你喝两杯。」 安禄山笑着把泰瑞扛上肩膀,把泰瑞惊的鸡猫子喊叫:「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林老六也上前去:「安大人,请不要这样!泰瑞他、他、他…」 「他怎样?」安禄山问。 「他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还不能正式接客人…」林老六急的语无伦次:「您不要急于一时,何况他身体不舒服,头痛着…」 「没经验那更好!」安禄山裂嘴一笑:「就让我来好好调教,老六,你放心,我会温柔对待他的…」 「不能这样做啊,安大人!」林老六衝上来阻止:「他受不住你的调教,」林老六想到芙蓉被安禄山睡一次得躺上两星期的事情,他根本不敢去想要是泰瑞给安禄山强佔了会是怎样的光景?还有要是泰瑞出事,他就算以死跟整个家族谢罪都不能弥补这个过错,林老六跪在地上恳求安禄山放过泰瑞一马。 「你这样哭哭啼啼真是很扫兴!」安禄山一脚踢倒了林老六:「滚开!我安禄山还没有要不到的人!」 林老六死命拖住安禄山的腿,不让他带走泰瑞:「安大人,你不能这样无理,这是天子脚下,还有王法的…」 安禄山怒瞪了林老六一眼,林老六在那一霎那间好像看见了安禄山背后多出了一个六臂红发的怪物,把老六吓到差点尿裤子,这是什么幻觉? 杨国忠也上前来,他挡在安禄山面前:「这里是长安,不是你范阳的地盘,你想跟我摊牌我也不怕你,不过你还是先放了人家的小倌,这可是六爷的生财工具。」 安禄山迟疑了一会儿才把林泰瑞给放了下来,泰瑞的衣衫不整,发髻散乱,一双大眼直盯着他看,那眼眸安禄山似曾相识,让他动了心念,他很想就这样把泰瑞给掳走,只是好像有个声音告诉他今天不宜动手。 「六爷!」安禄山离开前对林老六扔了一句话:「让泰瑞准备好,我过几天要带他走,多少价钱随你开…」 10 詹兆元听完林老六的陈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按着自己的手腕,好像在数着脉搏的跳动次数。 「所以说…林公子是安禄山安大人的人马带走了?」高欢道:「这样推测是挺合理的,毕竟只有他对六爷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林老六摇头:「隔天杨丞相府里的人也送来一箱金子,说要赎走泰瑞,我给推辞了,泰瑞跟着十弟回徐州,我呢,收拾好包袱把『蝶馆』先暂时歇业,放弃在长安的產业,先到其他兄弟家避难…」 高欢道:「林公子住在徐州的事情应该没有几个人会知道,他们是怎么追来这儿的?」 林老六道:「或许他们问了我店里的人吧!这个我也不能确定,我有没有跟店里的伙计说过泰瑞是我的侄子…」 高欢觉得这个老六有点不老实,问什么都避重就轻,他直觉老六应该知情是谁绑走了林泰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老六不肯说。 林家老大这时也开口:「就我所得到的消息,泰瑞人在范阳,所以被谁带走,答案昭然若揭。」 范阳?那不就是安禄山的地方?安禄山现兼三个地方的节度使,掌握当地的军政民政和财政,高欢有点无奈:「如果确定林公子人在范阳,恐怕我就无能为力了,他不在我的管辖范围。」 林老十激动的喊起来:「高捕头你话不能这样说!泰瑞是在徐州被掳走的,在你的地盘上失踪,当然你要负责帮我找回来…」 高欢呃了一声,林老十这样说也没有错,林泰瑞是在徐州被绑走的,这样他也不能置身事外,可是他哪有办法在范阳向安禄山要人?他只不过一个地方小捕头而已,人家可是堂堂节度使。 詹兆元起身,对林家老大说:「我把泰瑞交到你手上时,你可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 林家老大紧闭嘴唇,点头。 「我不怪你没有尽到责任,毕竟你也无法面面俱到,只是泰瑞现在下落未明,或许,他人真的在范阳…」詹兆元紧盯着林家老大:「无论如何,他以后还是需要你们照顾,所以你的承诺我要收回七成,你不反对吧?」 「詹司徒请儘管责罚…」林家老大说:「我谨遵家祖的遗训,不敢有怨言。」 「嗯…」詹兆元转身离开『请客楼』的包厢,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欢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小詹来去这么瀟洒,也没留下什么话就离开:「此人什么来歷啊?」 林家老大没有回答,司马大人也叫高欢先回衙门里去,这里没有事情需要帮忙了,把高欢弄的摸不着头绪:「大人的意思是说,林泰瑞失踪的案子不用办了?」 「要办,要办,当然要办!」林老十衝过来握着高欢的手:「你当然要办下去,我还指望你找回泰瑞…」 司马大人转头对林家的人道:「照老大所说,小詹出马,泰瑞绝对可以找的回来,那还需要我们家高捕头的协助?」 林老大叹气:「我也跟十弟说过了,小詹这趟回来,泰瑞最后还是得跟着他离开我们,只是老十捨不得他儿子…」 林老十哭的肝肠寸断:「离开的又不是你们家儿子,当然你们不会捨不得…可是泰瑞是我的心肝宝贝啊!」 其他林家兄弟纷纷过去安慰林老十,要他节哀,只是林老十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弃,他红着眼对高欢说:「高捕头,你可以比小詹更早一步找到泰瑞的!我对你有信心,找到他之后儘快通知我,我要带泰瑞躲的远远的,让小詹再也找不到我的泰瑞!」 高欢其实不是很高兴,因为林老十的坚持,他得离乡背井到遥远的范阳,为的就是救出林泰瑞。 他出门前还仔细的叮嚀了三弟高点,如果高超回来,得要他别再到处乱跑了,先待在徐州等他把事情办好,他再回来找他算帐,这小子居然敢骗我。 高点问:「大哥,为什么一个被绑架到范阳的人,要你去救他啊?他又是被安禄山绑走的,你哪有能耐从人家眼皮底下把人带回来?」 高欢打包好行李准备出门:「明明知道这趟去是不可能成功的,还是得跑一趟,为什么呢?好问题!我自己也不知道…唉!」 「你是被那林老闆救子心切给感动?」 高欢上马,他对着站在门口,等着目送他离去的么弟说:「与其说我是被林老闆感动,到不如说我是想看一看,这个能把杨国忠跟安禄山给迷倒的林泰瑞,到底长得有多俊俏?」 「大哥,你好无聊…」高点道:「他长得再怎么俊美也是个男人,你应该把心思放到找个大嫂来才对,干嘛把注意力放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高欢挥一挥手,拍马便走:「那你还问我这么无聊的问题,难不成你跟我一样无聊?好啦,我出发了…」 高点看着高欢离去的背影,想了想也对,他怎么会问他大哥这么没营养的话题,他抬头看天色也要暗了,抠抠脸颊:「两个哥哥都不在,我还是早点休息,把门关好才是…」 高欢的马才刚出州县大门,就看到一个女人走过来挡住他的去路。 女人戴着帽子,帽子周围黑色布幔将女人全身罩住,但凭着发髻上显目的银针簪子,他知道来者是谁。 ?善夫人挡住高某去处,有什么事情?? 面罩下看不到善夫人的脸,但声音确实是她:?高总捕头要去安阳?? 高欢点点头:?你的消息也真是快啊!? ?好说,整个徐州城有不少我的『朋友』,他们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任何事情。? 高欢心里头不大舒服:?我想,等我回来,我得找你谈谈…你那些『朋友』都是哪些人,我也想跟他们做个朋友。? ?跟我来!?善夫人牵起高欢马匹的韁绳,马就乖乖跟着善夫人的脚步走,高欢无法拒绝,事实上,他全身动弹不得。 走了一段路,过了十里亭,来到十字路口。 ?往左行就可以到达安阳,?善夫人说:?妾身在此祝福高总捕头『平安归来』。? 好不容易高欢可以动了,他惊骇莫名:?我老早就想问了,你这什么妖术?? 善夫人将帽子摘下,高欢看着她的脸,善夫人精心打扮了一番,眼角依稀有泪:?妾身哪有妖术?我不过是平凡人。? ?我人都还没出去你哭什么?? ?那不是泪,?善夫人一脸哀戚:?那是替高总捕头高兴,你要『解脱』了。? ?我怎么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高欢说:?你葫芦里卖啥药,乾脆明白说了吧!我讨厌猜测!? 善夫人抬眼望着高欢,有那么一瞬间,高欢全身鸡皮疙瘩爬满全身,他有种被当成猎物的感觉。 善夫人像一隻蛇,盯着他看。 一开口,尖牙也露了出来,把高欢吓得一拍马背转头就跑。 善夫人速度比他更快,只听得耳畔女声:?高总捕头…? 高欢跌下马,滚了好几圈才停止。他立刻站了起来,有点狼狈。 善夫人站在不远处,埋怨似的:?怎么把妾身当作妖物?? 高欢不愧是见过场面的,心中虽然害怕,仍不动声色。 ?是不是你自己知道,不用我多说!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样苦苦纠缠?? 善夫人突然跪了下来,向高欢行大礼。 ?妾身自知高总捕头对我无意,?善夫人说:?你是『上等人』,对妾身这样出身的必定看不上眼,但妾身对你可是心仪已久,希望高总捕头听我一言。? 高欢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他实在被善夫人的说法搞得莫名其妙:?出身不分贵贱,高某也不过公职在身,不比夫人高尚到哪,说吧!你想跟我说什么?? 善夫人起身,整理起皱的裙摆,高欢耐着性子看她表演,折腾半天,善夫人才开口:?你看到林泰瑞时,记得先一步杀了他!? 11 詹兆元到范阳不用一天的时间,因为他的马跑的很快,能日行千里。 他也不用特意寻找林泰瑞的下落,他就是能感应到泰瑞人在哪里,他骑在马背上,摸着马儿的后耳:「『绝地』,你也感觉到了吗?泰瑞的气息…」 马耳朵动了两下,当作回应。 好一阵子没见到泰瑞了,不晓得这傢伙现在怎么样? 詹兆元掉转马头,先去找个休息的地方,经过这么多年无数次的分离和重逢,只要想到可以见到泰瑞,他还是掩藏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这折磨人的相思,是无尽等待中,支撑他继续下去的动力,为的都只是再相见的那一刻! 他想到泰瑞的容顏,就泛起一抹微笑。 他很想他,真的非常想念,从灵山出来后,他慢慢回想起很多事情,其中一样就是泰瑞,就像现在,他连呼吸都能感觉在空气中有泰瑞的味道。 目前无法更靠近安禄山的行馆。 詹兆元只能在很远的地方远远眺望。没办法,他的马太引人注目,安禄山又是军旅出身,周遭防卫自然严格。他望着安禄山住的地方,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流动着,这气流的波动,他也见过不只一次,看样子,那人也来到范阳了,更值得注意的是: 他听到了青铜铃鐺的声音。 詹兆元握紧韁绳,出现了!这是第几颗青铜铃? 詹兆元回想了一下,这么多年,为了泰瑞,他穷尽心力寻找青铜铃噹的下落,才毁掉三颗铃鐺而已!如今在范阳又发现第四颗,只是这颗铃鐺对泰瑞的作用不晓得是什么?詹兆元有点忧心。 前面三颗铃鐺都是靠『那个人』才能找到,没想到第四颗铃鐺还是跟他有关!詹兆元心想,那个人也真是不放弃,只能说他自己能力不足以彻底毁灭掉『那个人』,所以才会一再重复同样的事情。 「烦恼也没有用啊…」詹兆元拍拍绝地的脖子:「走吧,我们晚上再来…」 林泰瑞被绑来这里已经过了七天,他战战兢兢的,因为他到现在还没看见绑架他的人出现,这样让他更害怕,不懂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会被绑来这个地方。 那天在万寿山不过是郊游踏青,没想到从哪来冒出一堆兇恶的匪徒,不但杀了他的书僮,还把他爹派给他的两名保鑣也给杀了。林泰瑞一想到那天的情形就脸色发白,这些人是来要求赎金的吗?他林家在徐州小有名气,但是也算不上特别富有,绑架他或许真能赚到一点赎金,他爹那么疼爱他,肯定会尽全力满足绑匪的要求,付钱换他性命的,只是这时间会不会也太久了些,都已经七天了。 「碰!」冷不防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林泰瑞吓了一大跳。 他赶忙回头看,又来一票人,身上都配着刀枪,林泰瑞往后退去:「你们想干嘛?」 带头的没有说话,手一挥,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架起林泰瑞就走,速度相当的快,林泰瑞根本脚都没着地。 反正人都被绑来了,他也没有办法逃走,林泰瑞就算心里怕得要死,还是得走一步算一步。 这回他又被带到一间更大的房间里面,里面的摆设谈不上豪华,比较特别的是,中间有一张大床,大床上吊着一颗铃鐺。 这些人把他关在这房里,然后就离开了,四下忽然安静了起来。 林泰瑞左右张望了一遍,除了那个铃鐺有些突兀外,这房间跟一般人的卧房没有两样,趁现在没有人在,林泰瑞开始找有没有东西可以利用,拿来防身或是逃走,只是他到处找遍,除了几个花瓶跟小板凳外,好像没有可以拿来当武器的物品,泰瑞走到一片屏风面前,试着搬动看看…挖,还真重! 看样子想拿屏风当武器是痴人说梦,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一转身,看到椅子上多了一个人,正翘着腿,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你千万不要误会,」林泰瑞道:「我绝对没有要偷这个屏风的意思,我只是好奇而已…」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没事,我只是随便看看,你继续…」那人笑了笑:「或许你可以尝试左边那个衣柜?」 林泰瑞只觉得有些尷尬,他摇头訕訕的道:「我没有兴趣翻别人的衣柜…」 那人还是看着他,林泰瑞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只好随便找张小板凳坐着,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语了一阵子,林泰瑞低头看着地板,也不晓得该跟对方说什么,难道这个人也是被绑过来的,跟我一样在等家人付赎金? 啊!一定是这样的!林泰瑞两手握拳,这样说来,我跟他算是一起落难的人了,正好!说不定可以找他商量,如何离开这里的方法,因为他看起来似乎蛮聪明的。 「呃,这位兄台…」林泰瑞一抬头,正准备跟那个人说话,只见那人已经走到他面前,这又把林泰瑞惊的差点没从小板凳上跌下来:他是怎么回事?走路都不带点声响的,什么时候又到我面前来,我怎么都不知道? 还让林泰瑞心神不寧的是,这个人身形比他高大了许多,先不论长相如何,光是那满头红发气势就相当惊人的了,这种发色莫非是胡人?还是哪来的外地人? 「泰瑞,好久不见了,」红发的人低头看着他:「你都没变!」 林泰瑞张大了眼,奇怪了,他认识我?我怎么没印象? 「呃?你是…」 「嘿嘿…」红头发的笑的很开心:「每次跟你说好久不见,你第一句话都是问我这个。」 林泰瑞道:「真是对不住了,我记性不好,真的不记得在哪儿见过你…你是我爹的朋友?」 「我是你的『朋友』…」红发的用手轻触一下林泰瑞的头发,泰瑞背脊汗毛竖立。 「可是我不记得…你…」泰瑞抬着头看着这红发的男人,他竟然低下头亲吻了他脸颊一下,林泰瑞的惊讶无可比拟。 「我就喜欢看你这个表情,有点无辜,有点徬徨,不知所措…」红发的道:「我是『阿修罗』,你想起来了没?」 阿修罗?那是什么?好像在哪听过?佛经上? 12 林泰瑞摇头,这名字很陌生,他确定没有见过他:「想不起来!或许…你认错人了,我真的没见过你。」 阿修罗道:「这真让我伤心,我追你追了这么多年,你竟然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不把我放在心里…」 林泰瑞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怪异,说这什么奇怪的话,难道是个精神异常的人?可是看他的外表又不像,他只好说:「认错人这事情也是时有所闻,你也不需要难过,对了,你怎么也会被绑来这里?」林泰瑞想要转移话题:「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阿修罗问:「你怎么会认为我也是被绑来的?」 「因为我就是被绑架来的啊!」林泰瑞道:「只是不晓得我爹付完赎金了没,我被绑来好几天了。」 阿修罗喔的一声,他转过身去,走到大床前面:「这世上还没有人可以绑架我…」然后他用手指头弹了铃鐺一下,悦耳的铃声叮咚叮咚响,泰瑞没来由的心脏跟着扑通扑通颤抖了几下。 「哎唷,我的心脏…」林泰瑞摀着胸口:「拜託你别再动那个铃鐺了,那声音震的我的心跳好快!」 「就只有心跳过快?没别的感觉?」阿修罗的手直接握着铃鐺问。 林泰瑞点头:「这样就很让人受不了,你行行好,别再敲它…」 「是吗?」阿修罗看着铃鐺,他有些故意,又用手指头弹了几下,林泰瑞被这噹噹噹的声音弄的心烦气躁了起来。 他恨得牙痒痒:「就叫你别再拨动铃鐺了!那样震的我心头很不舒服啊…」 阿修罗似乎有意与林泰瑞槓上,有规律有节奏的轻轻敲起了铃鐺,泰瑞发火了,他大吼了几声,跳将起来扑向阿修罗,上来就是一拳。 「嘿嘿…生气了?」阿修罗身体往旁边一偏,泰瑞没有打中他,他看着林泰瑞发火的模样:「没看你生气过,真有趣。」 林泰瑞握紧拳头,这红头发的真让人不爽,他被他撩拨的十分恼火:「我警告你别再惹我生气了,当心我揍你!」 阿修罗好像发现什么好玩的新鲜事一样,他喜道:「我还真想让你揍我几拳!」 这样反倒让林泰瑞呆了几秒,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怎么会有人喜欢找皮痛:「你说什么?」 「我说我等着你揍我!」阿修罗哈哈大笑,然后又开始弹起铃鐺,林泰瑞简直要被这声音给逼疯了:「我叫你别再动了!」 林泰瑞毫不客气抡起拳头就是朝下巴给阿修罗一拳,这阿修罗也不闪躲,碰的一下,就让泰瑞真的猫上他的下巴,阿修罗顺势搂了林泰瑞的腰,两人一起滚落躺在大床上。 「你打人真的一点也不痛!」阿修罗又笑了:「你这几年完全没有增长,力气还是跟猫一样…」 泰瑞啊的一声,孰可忍孰不可忍,竟敢小看爷的拳头,被这红头发的搂着,泰瑞要起身也没办法,他用手拨开阿修罗的纠缠,准备再给这红头发的第二拳,但这傢伙的手像铁箍一样,推都推不开,林泰瑞想都没想,张嘴就咬。 阿修罗也不生气,很享受林泰瑞咬他。 这样让林泰瑞不知如何是好,刚刚打他两拳,这回自己的手一阵热辣,红肿疼痛不已,连张嘴咬阿修罗的手,好像连自己的牙床都在疼了,难不成他打的是一块铁板,咬的是一块石头? 「我不玩了!」林泰瑞撇嘴,打他我手疼,咬他我牙疼,怎么算都我吃亏,算了不理这个疯子,他挣扎着要从大床上爬起:「别再抓着我,我要起来…」 「可是我还想多抱抱你,」阿修罗闭着眼,一隻手搂紧林泰瑞不让他起身:「没听过『春宵苦短』?」 「这话你不能对我说,」泰瑞有点苦恼,从蝶馆回来后,他老是被男人纠缠,这些人都得去看眼科:「你应该找个妹子说。」 阿修罗笑道:「妹子还没有你迷人…」 林泰瑞像是蚂蚁撼大象般,搬不动阿修罗的手臂,他嚐试几次想从阿修罗身边鑽出来却不得要领,累的他气喘吁吁,他啊呀的大叫:「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阿修罗一个翻身把泰瑞压在身体下:「我就打算生生世世缠着你,直到你心甘情愿跟我在一起…」 林泰瑞吓傻了,这像人说的话吗:「你有病…」 阿修罗握着泰瑞的手,亲吻着:「是啊,我有病…」 「有病就该去找大夫把脉吃药,」泰瑞把手抽回来。 阿修罗看着林泰瑞:「可是我得到的是『相思病』,哪个大夫能医?」 「心病还需心药医,」林泰瑞也看着阿修罗:「但不是病急乱投医…」 「你就是我的药方…」阿修罗道:「我找你好久了,你不可怜可怜我?」 「我是很可怜你啊!病到脑筋有点错乱…」泰瑞道:「还病到男女不分,可见你病的很重啊?」 阿修罗嘿嘿笑道:「我就想跟你在一起,这种病我放弃治疗。」 林泰瑞肯定他遇到一个疯子了,但是这个疯子力气比他大,他挣脱不开。 恐怖的是,这疯子竟然开始要脱他衣服,打算非礼他。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他得逞,林泰瑞拼了老命抵抗,说什么也不能让这红头发的佔自己的便宜:「快住手啊你!」 阿修罗乾脆一把敲晕林泰瑞:「你每回都得要我这么做才会安静下来…」 林泰瑞挨打后头晕眼花的,这人手劲也未免太大了,他觉得额头上有东西流下来,用手一摸:是血!啊!我流血了… 看着满手鲜血,泰瑞又开始晕了起来:「我的天!你这杀人兇手…」 「哈哈哈!」阿修罗大笑不已:「我本来就是坏胚子,你还指望我改邪归正?泰瑞,抱歉,我出手重了点,你乖乖听话不就好了?」 「你想的美!」林泰瑞怒瞪着他:「爷就是死了也不让你得手!」 「我怎么捨得让你死…」阿修罗此时露出诡异的笑容:「更何况你根本不会死。」 林泰瑞用尽全力想要推开他:「你这疯子快放开我!」 阿修罗又给了林泰瑞一拳,这次出手虽然轻了点,还是打的林泰瑞晕头转向,连挣扎都放弃了。 「早叫你乖乖听话,」阿修罗俐落的把上衣给脱了:「我就纳闷,姓詹的摸你一下你就上床,为什么我都得大费周章,还得不到你?」 什么姓詹的?泰瑞只觉得胃一阵翻搅,上身一凉,阿修罗扒光了他的衣服,低下头开始亲吻他,他全身软绵绵的,四肢无力,眼睛只能盯着垂掛在床中央的铃鐺。 好在这时候有人敲门。 阿修罗停下动作,他不悦的问:「是谁?」 「打扰国师了…」外头的人诚惶诚恐:「安大人紧急求见国师,说是有重要的事情非得见您一面…」 「安禄山?」阿修罗看得出来十分不高兴:「那死胖子找我最好有重大的事,否则我扭断他的头!」 阿修罗刷的拿起床边的上衣穿着,边整理衣服边道:「跟安大人说,我马上过去!」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就离开,阿修罗看了看林泰瑞,跳上床,拆下铃鐺,用垂吊铃鐺的绳索捆着林泰瑞的手,背在后头,綑绑完毕,最后还将铃鐺掛在泰瑞的脖子上,他才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看你真是可爱!」 林泰瑞额头还冒着血,鲜血滴落在胸膛,他生气的怒道:「你干嘛绑我?」泰瑞一动,铃鐺就晃一下,那声音让林泰瑞皱眉。 「这样我就不怕你会逃走了,虽然你想要离开这里也是天方夜谭。」阿修罗道:「你讨厌这铃声,不是吗?」 林泰瑞恨的咬牙切齿,他确实很讨厌这个铃声,阿修罗还把铃鐺掛在他脖子上,这让他动弹不得。 阿修罗在泰瑞耳边说我会尽快回来之后,就开门离开这房间。 阿修罗一走,整间屋子又变得十分安静,林泰瑞扭动背后的手,铃声就响起,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就能穿透他的脑门,让他愤怒到超想杀人的! 「这下该怎么办?」 13 林泰瑞焦急万分,他怕阿修罗等下回来,他想走都走不了,可是他现在双手被绑住,只要一动,那铃声就会响,而他又听不得这奇怪的铃声,搞的他心浮气躁的,泰瑞内心的不满隐隐要暴发。 这时他身旁出现一个黑影,在他耳后说话:「泰瑞,先别出声…」 林泰瑞以为遇见鬼了,阿修罗走路已经够无声无息了,怎么他背后这个人更如同鬼魅,他差点尖叫出来,只是这人手摀住他的嘴,将他整个人抱在胸前:「嘘!」 他看不到身后的人,但是这个人的声音有安定他的力量,泰瑞点点头,这个人放开了手,用纤长的手指轻轻勾着泰瑞脖子上的铃鐺,林泰瑞才发现这个人有一双相当与眾不同的手指头。 这手指头未免也太长了!不会影响吃饭拿东西吗? 来人手上掐着一小团纸,很快的塞进铃鐺底部,林泰瑞松了一口气,这样他就可以动了,否则光是听那铃声,就足够把人逼疯。 「谢谢你救我…」泰瑞挣扎着想把被绑住的手抽出,可是这阿修罗绑的可真紧,他手都痛了还没移动到半分。 那人本来要帮他松绑,忽然听下手边的动作,把泰瑞放倒在床上,林泰瑞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一嘴就吻了上来,舌头侵犯着他的舌头,他毫无反抗的能力,这人的吻好熟悉,彷彿无尽的思念全部一拥而上,这谁啊?泰瑞被他这样一吻,整个身体为之酥麻。 好不容易对方放开了他,泰瑞只能大口喘气,对方抱着他:「我好想你,泰瑞!」 「不管你是谁,」林泰瑞换好气后:「你都先帮我松绑再说…」 「如果不是地方不适合,我真想在这地方就先佔有你…」 林泰瑞这才看清楚是谁救了他,那个人有相当英俊的外表,还有深不可测的墨黑色眼眸,泰瑞被他看了莫名奇妙居然脸红起来:「你倒底是来救我的,还是来佔我便宜的?」 「当然是来救你,」他很快的把绑着泰瑞的绳索给解开,然后将青铜铃鐺收到怀里:「我从不佔你便宜的,你本来就是我的人。」 林泰瑞一个迟疑,怎么又遇到一个怪人?那他还能跟他走吗? 「我们走吧,泰瑞!」对方站起来,找了衣服帮泰瑞穿好,牵着他的手就往外头走,林泰瑞很奇怪自己就这样跟着他离开,好像理所当然似的,直觉就是眼前这个人很直得信赖,他也不晓得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个念头。 外头的灯光一片明亮,还有几个巡逻的士兵来回走动,那人蹲低了身体,从怀里不知道拿了什么玩意,往前一吹,一走廊上的卫兵全都两脚一软,倒卧在地上,泰瑞惊讶到合不拢嘴。 那人带着他又绕了几个弯,很快的来到一座像花园的地方,他只是用手指轻弹了两下,从假山后面走出一匹骏马,这马狠威猛骏逸,看见泰瑞也是留恋不捨,频频用脸磨蹭着他。 「绝地!」那人把泰瑞抱上马去:「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和泰瑞叙叙旧,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马儿嘶鸣一声,载着两个人,往外奔去,这时已经惊动了安府的守卫,纷纷围了上来,不过他们也怕被马踢伤,又自动让开一条路。 泰瑞倚在这个人的胸前,嗅着他的味道,只觉得似曾相识但是想不起来,莫非我这记忆力真的烂到这个地步?红头发的说是我的朋友,这个人也说他很想念我,可我怎么连他们是谁都记不起来! 「让开!」这时大门口挡住一个人,泰瑞定睛一看,安禄山不知何时竟然站在大门口,他手上拿着一隻矛枪:「你是什么人,敢在我府里撒野?」 那人把马绳一拉,绝地抬起前脚踢了两下止住步伐,安禄山大喊一声:「好马!」 「多谢你的讚扬,不过,还是请你先让开一条路,免得被他所伤…」 安禄山道:「你在我府里带走了我的客人,不跟我打声招呼,说的过去?」 「你的『客人』碰巧是我的『内人』,」那人道:「我来带他走,天经地义。」 林泰瑞瞪他一眼:「你胡说些什么…谁是你『内人』?」 安禄山愣了一会儿:「他不是林老六蝶馆里的少爷吗?什么时候从良了?」 「我什么时候下海了…」林泰瑞非常不高兴:「我只是去我六叔店里帮忙而已,你还当真我是小倌?」 「难怪我说你的气质跟蝶馆不符,不过,不管你是谁…国师说了,我想要称霸天下,你得在我身边才行!所以…」安禄山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站在大门口:「你还是乖乖的留下,在我这里,当我的贵客。」 林泰瑞一听,急忙往后退缩:「我才不要在你这!」 安禄山脸一沉:「林泰瑞,恐怕由不得你了…」 两旁的侍卫又团团围了上来,把林泰瑞惊的脸色发白,那人叹气道:「怎么走到哪里,你的追随者还是跟饿狼一样的多…」 什么饿狼!说的好像我是一块肥肉似的:「你是谁啊?讲话这么没礼貌!」 「我是你的小詹…」那人微笑道:「你慢慢会想起我,等我找到尚缺的一个药材,到时候你会想起一切…」 小詹?林泰瑞对这名字很有感觉,至少比阿修罗有存在感多了。 「泰瑞,抱好我,」小詹眼神忽然变得深沉起来:「我要带着你衝出去!杀出重围!」 高超蹲在门外的一棵大树上,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感到相当不可思议,他为了追查到底是谁陷害他,让他差点背上杀人黑锅的事情,才千里迢迢来到范阳安禄山的官邸,没想到让他看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哇赛!」高超不禁讚叹那骑在骏马上的黑发男子,实在是太厉害了,一个人单枪匹马可以对付安禄山整个禁军的人马,而且毫无任何吃力的感觉。只见他右手拿着一把通体黑色的刀,砍人像在砍菜瓜似的,轻轻松松,毫不手软。 而且他身上还抱着一个人。 高超极尽目力望去,怀抱中的似乎是个少年,披散一头长发看不清楚样貌,不过就持刀男人会拼了命也要来救他看起来,被抱的这个人应该是这名男子的重要人物。 「这有趣了,」高超心想着,前几天他到范阳时,曾打听到安禄山窝藏了一名少年,这名少年究竟是何来歷,却没有人知道,只晓得是安禄山倚重的国师,要他把这个人掳来,至于掳来要做什么,也是一个谜。 看这态势,黑发持刀男子抱的应该就是他前几天听到的那名少年,不晓得这个少年和他假鎏金佛事件有没有关连。 正当他还在推敲这件事情的时候,场上又有了变化,高超看见安禄山对着持刀男拋射了手中的长矛,那男子往左一偏,手上的刀挡下了长矛,只是这长矛竟然一分为二,又多出一截较为短小的矛,正好飞往少年的胸膛。 「小心!」高超不免为这少年担忧了起来,持刀人虽然厉害,但也没有料到他挡下来的飞矛居然会变成两枝,他只来得及隔挡其中一支,另一支则不偏不倚插中少年的右胸。 高超摇头:「真是糟糕…不晓得伤的重不重…」 只见持刀男子赶忙将怀抱中的少年身上的短矛给拔了出来,高超看着鲜血染红了他们所骑的马身,心里大惊:看样子这少年伤势伤的颇为严重! 但是安禄山的军卫队似乎人又多了起来,那持刀男人将马转向另一旁的侧门,浴血奋战,正巧往高超躲的这方向杀来。 高超本来想往树上继续爬上去,他可不想被人发现,不过此时场上又多了一个红发怪人,他说他怪是因为他似乎看到这红毛的竟然有六支手臂!高超捏了捏自己的大腿,他不是眼花了吧? 虽然天色已经昏暗,但是高超确定他看的是的确是个六支手臂的怪物,他得咬着自己的嘴唇才能避免高声尖叫,高超长这么大以来从没见过鬼怪,没想到今天算是三生有幸吗?居然让他看到了传说中的怪物!高超好奇心战胜恐惧感,他想仔细看着这个持刀男子如何对付六臂红发怪物。 这持刀男人也非寻常人物,只见他不知从哪找来一隻黑色大猫帮着他跟六臂红发怪物对打…咦?在仔细看看,不是大猫,是什么来着…?高超把头往前看去,差点下巴没掉下来,看这样子,好像是传说中的麒麟? 高超揉揉自己的眼睛,心里喊着真是赚到了!来查案子竟然让他看到如此神奇的打斗!真是不枉费他这几天辛苦的蹲点守候,回去把这情形告诉小弟高点,搞不好弟弟会以为他在吹牛呢! 这两个神仙级的人物在场上杀的难分难解,忽然六臂怪物手上的三叉刺中了持刀男人的马,这马一疼一个抬腿,把男子怀中抱着的少年给拋飞了出去。 14 「泰瑞!」 詹兆元心里一急,正想伸出手来在把泰瑞捞回,但是阿修罗不同意,阿修罗将手上的捆索拋过来,缠住詹兆元手上的金刀。 「阿修罗王你!」詹兆元右手紧握着黑金古刀,他更担心的是摔下马的泰瑞,绝地是不会踏伤泰瑞,但是泰瑞身上有伤,还从马背上摔下来,这下子可能会伤的更严重,詹兆元左手也拋出火符,先暂时减缓阿修罗进攻的速度,只是这一来一往,耽搁几秒的时间,泰瑞怎就不见了? 詹兆元大惊:不是摔下马了吗? 眼前有一个黑影快速奔驰而过,詹兆元一看,是个人影,身形手法相当飘忽不定,往左前方疾逃,詹兆元赶忙叫绝地追上去,只是阿修罗又挡在前方:「想走!没那么容易!」 「我不跟你恋栈!」詹兆元怒吼:「你没瞧见泰瑞伤着吗?你我要交手有的是机会,阿修罗,如果你执意要分出胜负,我也奉陪!」 阿修罗一听,也收回了手上的武器,他左右观望:「林泰瑞人不见了…」 詹兆元气到脸色发青:「要不是你这阻挡,我哪会失去泰瑞的踪影!」 「嘿嘿…」阿修罗笑道:「那不更好?在这附近找人我比你更有优势!」 阿修罗收起幻化的六臂原形,吩咐安禄山的禁军:「扩大搜索范围,晚上给我搜山,就算翻了这座山,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对高超而言,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人,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接到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少年。 至于是福是祸他也不敢去想,他只知道想活命得儘快离开现场,免得惹祸上身。他抱着昏迷的少年,使用『迷形幻影』的轻功,没命似的往山里头逃。 好在这少年体态相当轻盈,他抱着他逃命竟然不觉得有重量,这让高超有点吃惊,莫非自己抱着的是纸片人? 他狂奔好几里之后,到了前几天他躲藏的山洞。 这可是他到范阳这些天来最大的收穫,这个山洞位置相当隐密,要不是那天探底时不小心失足坠落,他还无法发现这个天然洞穴。 高超把少年放在一旁临时铺好的枯草堆上,先去生火。 山洞里头他有放一些备用的乾粮跟水,他原本打算在这里度过至少一两个星期,所以准备了不少粮食,不过今天发生这件事,他大概也没办法再混进安禄山的府邸找他要的答案了。 生好篝火,高超去检视少年身上的伤。 「你还好吗?」高超轻抚着少年的脸庞,那少年没有昏迷,他缓缓睁开眼睛,高超发誓,那是他看过最纯净无暇的眼神,清澈的让你不由自主被他所吸引,深坠其中。 「你是谁?你救了我?」少年道。 「不是我救你,你哪能安然度过危机?」高超边说边打算帮少年脱下上衣,那少年害怕的拉紧自己的衣服:「你想干什么?」 高超只觉得好笑,一个男人怎么动作这么娘们,还会害羞? 「帮你看一下伤势如何,不脱掉上衣,怎么查看?」 少年迟疑了一下才点头:「嗯…你说的也对,不过,不需要劳烦你了,我自己来就好…」 高超不置可否:「如果你要自己动手,我也没意见。」 高超坐在地上拨弄着火堆,他看着少年慢慢的,小心的,缓慢的扯开上衣衣领,露出雪白的一截细颈,可能因为拉扯到伤口,那少年还疵牙咧嘴的皱了眉头,高超忽然觉得这场面挺好看的,这少年如果是个女人,他肯定拜倒在他石榴裙下,愿当他的入幕之宾,替他效犬马之劳。 「不行!我疼到无法举起手臂…」少年咬着下唇,面容惨白。 高超莞尔。 「就说过让我来吧!不晓得你在害羞什么劲?都是男人,怕什么?」高超过去接手帮少年把衣领解开,不知怎么回事,他心脏砰砰直跳,手指居然有些颤抖,高超在心里暗骂:这是怎么回事?又不是在脱女人衣服,我在紧张个什么劲… 他越是想心无旁騖越是无法把心静下来,高超发现他会不由自主把眼神瞟去看那少年的眉、眼、下巴、耳廓和嘴唇,尤其是那少年从嘴里发出的叹息声,居然也能让他心神为之盪漾。 我一定是疯了!我竟然想抱他! 高超晃了一下脑袋,想甩开这恼人的念头:「啊!对了,我是高超,徐州人…你是打哪来的,怎么会出现在安禄山的府邸?」 少年道:「你也是徐州人吗?我是林泰瑞,我爹是林老十,我也是徐州人。」 「这倒是稀奇事了,」高超道:「你爹在咱徐州是有名人士,我记得他经营古董店,你怎么会跑到这来?」 「我也不知道,」林泰瑞道:「我在万寿山踏青而已,就被一票兇神恶煞给掳来这里了,至于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我,我也不清楚。」 高超看着林泰瑞右胸的伤,伤的比较上方,还好伤口不深,但是伤口周围泛起一层紫黑色,高超依经验判断,安禄山的枪矛有餵毒,这伤口得赶紧处理才行,他对林泰瑞说: 「你忍着点,我帮你把毒血弄出来…」 林泰瑞摇头:「我不觉得有什么异状,你不需要这样帮我…」 其实林泰瑞是不想让陌生人再碰触他的身体,他会想到之前那个阿修罗想非礼他的事情。 「你这伤口开始发黑了,看样子有毒,不处理是不行的…」 林泰瑞死活不肯让高超碰他,高超没輒。 「那好吧,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万一毒发身亡,别怪我没说要帮你。」 「我自己身体的状况,我自己明白…」林泰瑞道:「只是伤口略疼而已,我还能忍耐…」 高超耸一耸肩:「你晚上不要疼到哀哀叫就好,要喝点水吗?」 泰瑞点头,高超把准备在一旁的竹筒子打开,自己先喝了一口才递给林泰瑞,泰瑞接过来,用衣袖擦拭一下,才拿起来喝。 「你是怕我的口水有毒啊?」高超问。 林泰瑞脸一红:「不是!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这只是我个人的习惯。」 「想吃点东西吗?我这里还有一点乾粮…」 「不用了,我喝水就好。」林泰瑞把竹筒里的水喝完,然后倚靠在石壁边,不一会儿就闭上眼睛。 高超看着林泰瑞,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休息,他看起来似乎状况有稍微好一点,至少脸色有点红润,嘴唇也不再那么乾裂。 他胸口上的伤,也不再流血了,高超有点讶异,林泰瑞的伤口復原速度倒是很快,那圈紫黑色开始慢慢有点消褪,或许真的到明天一早,他的伤会结疤,到时候就不需要带他去看大夫。 林泰瑞好像累了,他头微微倾斜,闭着眼好像熟睡中。 高超很想再看林泰瑞的眼睛,他很想迷失在那对眼眸里,高超捏了自己的脸,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人家林泰瑞只是个少年,年龄看看起来跟自己的弟弟差不多,怎么会有这种非份之想,唉!高超叹气,如果林泰瑞是个女的,那该有多好,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他说,嗨,美女!其实我对你有点意思… 他偷偷看着林泰瑞,那张睡脸很惹人遐想,嘴唇微张,最要命的是他胸前敞开着,那一大片白嫩的肌肤,让高超忍不住有衝动想去抚摸一下,高超赶紧打了自己一耳光:你这禽兽,你在乱想些什么! 这响亮的耳光声,让林泰瑞醒了过来,也让高超醒了过来。 面前多了个不速之客。 15 高超额头直冒冷汗,这人也太可怕了,来无影去无踪,他连这人什么时候进来这山洞他都没发现,要不是他警觉性太差,就是这人的武功远远在他之上。 「小詹…」林泰瑞开口道。 那黑发男子鬼魅般站在高超面前,他冷冷看着高超,几秒后才转头低下身子,摸着林泰瑞的脸颊:「泰瑞,还疼吗?」 「有点热…」林泰瑞对小詹道:「伤口有些热痛。」 小詹伸出食指轻轻触碰林泰瑞的伤口:「这安禄山的矛有毒,不过不妨碍,我来处理就好。」 高超看着这个叫小詹的人,手脚俐落的超抽出一把小匕首,在林泰瑞的伤口上又划了一个十字切痕,他对泰瑞说:「痛的话我让你咬着,别出声,我担心阿修罗他会听到…」 小詹把上衣也脱了,高超才发现这人身上有一个七星图腾。 他把长发束起,对林泰瑞说:「你准备好了吗?」 林泰瑞点头,他的两颊更红了。 小詹抓着林泰瑞,头一低,直接用嘴去吸泰瑞胸口上的伤,只见林泰瑞紧抓着小詹的肩头,斗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滚了下来,小詹吐出来的血是黑色的,他继续吸着林泰瑞的血,高超看了都替林泰瑞在疼了,这泰瑞年纪虽然不大,忍痛的功夫可真是一流,他闭着眼睛泪水直流,只是咬着自己的嘴唇怎样都不肯哀嚎出声,高超不禁佩服起这少年的骨气。 但是他也多少有点吃味,他要帮林泰瑞吸毒血,林泰瑞说什么也不愿意,这个黑发的男子一来说要帮他处理伤口,林泰瑞就乖乖听话照办,他们俩人到底是什么关係? 高超觉得自己这样的态度是有点问题的,人家他们俩是什么关係与他何干?可是他就是会这样想,他无法阻止自己的念头。 小詹吐出来的血慢慢由黑转为鲜红,他又吸了两三次后才抹了抹嘴角的的血渍,对林泰瑞说:「好了,应该差不多了,泰瑞,你这回很带种啊!居然不闹…」 林泰瑞疼到下巴都在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詹把泰瑞的衣服给穿回去,额头抵着泰瑞的额头:「我是开玩笑的,你这样忍着,我很心疼…」 小詹让泰瑞倚靠在身边,他的手环绕着林泰瑞的腰,屈起一边的膝盖,他盯着高超看。 「我很感谢你救了泰瑞…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对他有任何想法…」小詹道:「你们俩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只能这样跟你说。」 高超哼了一声:「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的感觉不会有错,」小詹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因为你不是坏人,而且又救了泰瑞,所以我才会好意提醒你,谁爱上泰瑞都不会有好下场,当然,除了我以外。」 「你倒是挺大言不惭的,没错,我是很欣赏林泰瑞,但不代表我会爱上他!」高超道:「你难道没想过,他毕竟是个男人?」 小詹扬起一边嘴角:「我爱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性别,是男是女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高超不怀疑小詹对林泰瑞的感情,能这样冒着生命危险进安禄山府邸救人,如果不是真爱是绝对做不到的,小詹也闭起了眼睛:「你也休息吧,明天一早我要带泰瑞离开了。」 「要送他回徐州?」 「不!」小詹道:「我们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我好一阵子没看到他了,再次重逢,当然要把握在一起的时间。」 高超道:「说的好像你随时会跟他分开似的…」 小詹张开了眼:「你说的没错!我是每隔一段时间不得已得离开他身边,所以我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这样说,你懂了吧? 「……」 高超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甚至有点无法理解小詹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为什么在一起又得分开? 「你也不需要了解,」小詹又闭上了眼:「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远比你能想像的时间还要长,睡吧!我们需要体力应付明天的挑战。」 一早高超被鸟叫声给吵醒,他伸了伸懒腰,没想到他夜里会睡了这么熟,天都大白了他才醒过来。 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小詹跟林泰瑞的身影,高超懊恼着:莫非被小詹摆了一道?他睡的跟猪一样,完全没注意他跟林泰瑞何时离开了这个山洞。 等他走出山洞才发现他的推断是错误的,林泰瑞坐在山洞口晒着太阳,小詹则在帮他的马刷马背。 他的马身上还带着伤,应该是被昨晚那个红毛怪物戳伤的,伤口不小,但是他的马好像不以为意。 「这匹马挺俊的,」高超道:「不便宜吧?」 小詹刷完马背,拍拍马的身体后才回答高超:「无价之宝。」 高超当然看得出来这匹马价值不斐,他也只是随口问问,像他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养的起这么高贵的马。小詹整理好随身物品后放置在马背上,他走过去抱起林泰瑞也将他安置在马鞍上头,这才问了高超:「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也会出现在安禄山的官邸附近?」 「为了调查一个案件。」高超道。 小詹道:「我记得徐州有一个捕头也姓高,你们有关连?」 高超心想徐州的捕头只有他哥哥一个姓高,而且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说的应该是我的哥哥,高欢。」 「高捕头我有一面之缘,他人也是条汉子,挺正气,只是我看他最近印堂发黑,近期内会有性命攸关的事情发生,你既然是他的弟弟,如果你遇见他,务必提醒他这一个月内多注意自身安全…」小詹随后也翻身上马:「我们得离开了,后会有期!」 高超目送小詹带着林泰瑞离开,他胯下这匹马在山路上奔腾如入无人之境,很快的两人的背影就消失在山路的那一端,高超有种悵然若失的感觉,他还来不及跟林泰瑞再说几句话,泰瑞就被带走了。 他想着他这辈子大概就这么完了,明知道是错误的决定,他还是无法自拔的对林泰瑞起了爱慕之心,而他的爱人又这么的强大,他根本比不过。 高超收拾好山洞里的随身物品准备离开范阳,他的假鎏金佛案件,只能追查到这里就断了线索,他得另起炉灶,同时回徐州一趟,小詹临走前说的那句话让他有点介意,如果他哥哥最近会有生命危险,他这做弟弟的当然得在一旁保护着他。高超在打包好东西后,在枯草堆里发现一个物品,用一条红色的线绑成的结,上头还有玉刻成的一对金鱼环绕着,背面有题字,他看了一下,是『泰瑞』。 林泰瑞随身的玉佩掉在这里了。 高超握紧这一对金鱼,把它紧紧捏在手心里,好像这样就能把泰瑞也握在手里一样:「我这样自欺欺人有什么用呢?」 高超自己也笑了,怀抱着一个梦想总比什么都没有来的好,他把林泰瑞遗失的金鱼环佩放进怀里:「走吧,该回徐州去了…」 16 高欢这两天总觉得心神不寧,好像被人给盯梢,但是他又找不到这个盯着他不放的傢伙。 他赶了几天的路总算到达范阳,但是一到范阳又让他听到不好的消息,安禄山的府邸前几天有人去闹场,死伤了不少人,这几天戒备森严,不让间杂人等靠近。 高欢这趟来范阳不是来找安禄山的,至于他府邸戒备如何森严都不归他管,但是他也听说了安府里面丢失了一个客人,这让安禄山大为光火。 「是怎样的客人?」高欢当做打听八卦小道消息一般,假装很有兴趣:「不就一个客人而已,还能走丢?」 「这位爷您不晓得,听说这位客人是安大人的心上人,」那人道:「心上人不见了,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好吧?」 另一个也故做神祕:「好像是个美女,被一个持刀男人给抢走了。」 「不对,是个少妇,」旁边的道:「被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给掳走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法都不尽相同,让高欢莫衷一是:「到底是少女还是少妇,怎没人猜是个少年?」 高欢这句话一出,一群人都笑了:「安大人没听说他会喜欢男人,这位爷您爱说笑了…」 「这也是!」高欢假意陪笑:「安大人如此神勇,自然是英雄配美女,我只是看你们说那么多版本,没一致说法,所以也来提供个瞎想…」 大家又七嘴八舌讲了许多,高欢看着也打听不出什么猫腻,只好当聊天,打算明天一早再啟程赶回徐州,跟林老爷报告坏消息,他找不到林泰瑞。 晚上休息的时候,高欢直觉今晚不是个寧静的夜。 他干捕头这么多年,多少养成一些直觉,虽说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但也八九不离十,所以晚上他和衣而眠,佩刀也搁在床头边上。 果然三更时分,有几个黑衣人就摸进他房里来了,他眼角一撇,明晃晃的刀影劈了过来,高欢一个鷂子翻身,惊险躲过这一刀,他将被单往来人方向踢去,大喝道:「你们是谁?!」 「来要你命的人!」几个黑衣人围了上来,叮叮噹噹的与高欢交起手来,高欢能当到一个州府的总捕头,武功自是不在话下,他沉着应战,冷静以对,这些人仗着人多,起初也不把高欢放在眼里,直到高欢砍杀了当中的两个人后,其馀的人才发现遇到不好缠的对手。 高欢的佩刀相当犀利,转眼间又砍杀一个人,其他人看见一哄而散,纷纷跳窗逃命,高欢哪能放过,他也尾随追了去,追了几哩路,逮住一个黑衣人。 「哎呀!高捕头饶命!」这黑衣人直打哆嗦。 「你知道我是高欢?」高欢揪住黑衣人领子:「说!是什么人派你来的?派你们来杀我所为何事?」 黑衣人有点为难:「我只是一个小嘍囉,拿钱办事而已,确实不知道雇主是谁…」 高欢手劲一捏,那黑衣人啊呀的叫了起来:「疼!您轻一点…」 「既然知道我是衙门里的人,也应当知道,我对如何让嫌疑犯人乖乖开口吐实,手段相当凶残…」高欢恶狠狠的道:「你想先试哪一个?」 黑衣人脸色发白:「哎,别!高捕头您别这么做…我说,我说…」 「我们是徐州几个酒馆、赌馆跟窑子馆的保镖,听说您隻身前来范阳,几个老闆认为有机可乘,想说您一人在外地,所以…」 高欢这下明白了,原来他管辖下的几间特种行业的老闆,想趁着他在外地的时候做掉他,高欢不禁纳闷他挡人财路真有这么明显,让这些老闆得杀了他不可? 「高捕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高欢拉着他问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阿姐酒馆』的梅姬,可有参与这趟暗杀我的行动?」 黑衣人道:「要杀你的行动就是梅老闆提出来的,高捕头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我还想活命…」 高欢放了这个黑衣人,他没有想到居然是梅姬带头策划要干掉他!果然最毒妇人心,亏他还对梅老闆有过一阵子的仰慕,看来他高欢看人的功力还是不行。 他叹息着在这样下去,恐怕哪一天他的命真的会被这群人给弄掉,高欢思索着或许他也该从衙门里退下来,乾脆跟着两个弟弟做作小生意算了,在公门里总是诸多限制,而且也容易得罪各路小鬼,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人他果断惹不起。 像他现在,放着在徐州的事情不做,跑来范阳找人,若非他是衙门里的捕头,他的顶头上司跟人家大老闆有交情,他还需要这么辛苦跑来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秽气?更别提为了维护地方上安寧,给这些商家记仇记恨了,真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高欢当差十八年,第一次有了倦勤的意愿。 在这当下,高欢内心里浮现出善夫人的身影。他知道,善夫人跟梅姬不同,她是不会参与暗杀自己的行动的。此时高欢又想起了临走前,善夫人要他杀死林泰瑞的话。 我跟林家少爷无冤无仇,善夫人为什么要我杀死他? 「高总补头,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你是指,佛家所说的『轮回』?」 善夫人说:「是的。」 高欢摇头:「当然不信!我这个人,一不信神二不怕鬼!更别提毫无根据的乡野奇谭,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以前的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善夫人喃喃自语:「毕竟,你差一点就成功了…」 「啊?」 善夫人苦笑:「高总补头,如果你还听得下妾身一言,就把妾身的话牢记在心里,林泰瑞是你的『煞星』,他不死,你没有活的机会,懂吗?」 17 高欢转头打算连夜赶回徐州去,不料在半路上遇见一个怪人。 一个红头发的高大男子挡住他的去路,高欢瞇起眼睛,这红毛的有点不好对付,他光看这来人的气势,就觉得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 「你也是梅姬派来要杀我的?」高欢问。 那红头发的摇头:「梅姬是谁我不认识。」 高欢道:「那你拦着我的路做什么?」 红毛的道:「我在刚才的酒店里,听你跟一堆人聊天,你的一句话,让我特别对你起了兴趣…」 高欢皱眉:「我可对你不感兴趣,你别来找我…」 红毛的笑了:「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别会错意。」 「有什么事就请直说,我还有要事得赶回徐州!」高欢道。 「你说『少女,少妇为什么不是少年?』…」红毛的道:「你怎么会认为安禄山的心上人是个『少年』?」 高欢当然不能说他此行来范阳的目的就是来找一个少年的:「我说过了,只是瞎说而已,你何必当真?」 红毛的道:「可是我不认为你只是随意说说的,你知道哪些事?」 高欢想着这红毛必当也知道一点林泰瑞的事情,否则他不会这么敏感,只听他一句话就能联想到这么多:「你说呢?」 红毛的双手环抱着放在胸前:「我说你也是来找那少年的,我猜对了?」 高欢咦了一声:「莫非你也知道林泰瑞?」 「泰瑞我当然知道…」红毛靠近了高欢:「你找他做什么?」 「我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高欢道:「他的父亲拜託我来找他下落,我只知道他最后落脚处在安禄山的官邸,就这样而已。」 红毛的想了一下:「泰瑞还有父亲?」 高欢道:「你这是什么话?林泰瑞的父亲林老十,在我们徐州可是有名的大商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当然有父亲…」 「看样子,姓詹的给泰瑞安排了不少退路,让他不在他身边的时候,能有人照顾泰瑞…」红毛的手抚着下巴:「难道他这几年都安排林家照顾泰瑞?」 高欢看这红毛自言自语,有点烦闷,他总不能待在这里等这红毛的事情想通了再跟他说明,他一挥手便跟红毛的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我先走了…」 只是这红毛的不让他走,他一手抓向高欢,掌风之劲,硬是划破高欢衣服的一角,高欢心下一凛:这人好厉害的功夫! 「我想多了解姓林的事情,」红毛嘴角扬起:「你还不能走!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高欢抽出了佩刀,挡在胸前:「本大爷要走要留,你能拦的了?」 红毛的也拿出他的武器,一个很奇特的三叉矛:「我阿修罗还没有留不住的人,喔,对了,除了『泰瑞』…」 那三叉矛发出像闪电般的光芒,高欢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是什么武器?他跟这红毛的只对决了三回合,就不支倒地,高欢躺在地上,头发都焦了。 阿修罗脚一踢,高欢滚了几下。 「你这凡人还想跟我做对,活的不耐烦了?」阿修罗哼哼的道:「我还以为你会知道泰瑞的下落,白跟了你一阵子…嘖!浪费我的时间!不过至少让我得到一个有用的消息,徐州的林家吗?嘿嘿…让我去会一会这林家,看看是有什么能耐,能掩护泰瑞这么多年,不被我发现?」 高欢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眼前飞过好多片段,没一个抓的住。 阿修罗只是瞄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就离开了,高欢半开着眼,嚥下最后一口气。 林泰瑞跟在小詹身边好几天,身上的伤势在小詹对他细心的照顾之下,也几乎痊癒,他对小詹有无以名状的信任感,就算他对小詹的一切毫无所悉。 小詹带着他到了洛阳。 「我们这几天都会在洛阳…」小詹道:「你得辛苦几天,我要去比较荒凉的地方,路很不好走,你得跟在我身边。」 「是要去哪里?我们不能回徐州的家吗?」林泰瑞问。 小詹跟店家要了乾净的水给马儿喝,他拍了拍马匹:「不回徐州林家,你以后就跟我走了,晚点你恢復记忆,看看你想做什么,我们在商量商量…」 「想做什么?」 小詹笑了:「是啊,你之前跟我要求想当回大将军,可惜你连一把轻便的弓都拿不动,更别提要你在战场上杀人…喔,对了!你还做过一回捕鱼的,想当个渔夫,但是差点淹死后就再也不上船了…」 林泰瑞张大了眼:「我有这么无礼?要求你这么多事情?」 小詹道:「只要是你的要求,都不算是无礼,就算你想当回皇帝,我都能帮你弄到手。」 「不,不要了…」林泰瑞急忙摇手:「我才不想当皇帝,我不是可以管理天下大事的人,你看上去还比我有资格。」 小詹放下手里的水钵,过来牵起林泰瑞的手:「在我的世界里,你就是我的天下,我顾好你一个人就好,其他的事情,不是我要关心的。」 林泰瑞看着小詹:「这样说起来…你跟我很熟?」 小詹也看着林泰瑞,忽然他在林泰瑞耳边说:「你右边大腿内侧有个小红痣,我舔过它好几次,你说我跟你熟不熟?」 林泰瑞脑门轰的一声,耳根子爆红:「你,你,你…」 小詹哈哈大笑,他转身过去餵马吃草,林泰瑞心跳的噗通噗通的快,这小詹为什么会知道我身上那么隐私的部位有颗红痣?除了从小看我长大的父母外,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他又偷眼看了小詹,小詹只是对他微笑着。 林泰瑞摇头,他完全记不起来他以前曾经见过小詹,可是在他身旁一切又显得如此自然,就连小詹亲吻他,他也觉得理所当然,毫无任何不悦感觉,小詹说等我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就会知道他没有在骗我,为什么我会失去记忆? 小詹将马儿照料好,打点完毕,走过来拉起泰瑞:「我们该离开了,记住,晚点跟我进去的地方非常危险,一切跟紧我,听我的话,不要自己乱跑,懂吗?」 林泰瑞点头,他上了马背之后忍不住问了小詹:「你说要去哪里?」 「洛阳的古墓群。」 林泰瑞有点讶异:「你要去盗墓?」 小詹抱紧了他:「我对挖死人坟墓没有兴趣,我只是去找东西而已。」 「找什么?」林泰瑞又问。 小詹策马奔驰着:「一种虫尸,古墓里面才有,别问这么多…你不会想知道那虫子有多噁心的,对吧?」 「啊?」林泰瑞抱紧了马鞍前的把手:「当然,你别给我看噁心的虫子尸体,不过你找这虫尸要干嘛?」 小詹沉默几秒后才开口:「自然是有我的用途,这虫子长得很可怕,你肯定不会喜欢…好啦,从现在开始不许你说话了,我得专心找有这虫尸的古墓位置,跟你说话我会分心的…」 泰瑞这才乖乖闭嘴,小詹心里想着:如果泰瑞知道这虫尸是要来给他当药引吃的,他会不会又不肯张开嘴?到时他又得动用逼迫的手段让泰瑞就范,上上次就是这样,让泰瑞恨了他好几天,他可不想在让事件重演了,这样他得好几天摸不到泰瑞,这很难受,他不愿跟自己过不去。 洛阳的古墓群,如果他没记错,上次他拜访一个夫人墓时,看到好几隻他要的材料就在里头,他上次还从里头拿了一块鱼形玉佩送给泰瑞当护身符,那块白玉,质地相当的好:「我送你的白玉双鱼,怎么没见你带在身上?」 「我的白玉双鱼,是你送我的?」泰瑞道:「爹怎么说是我家的传家宝?」 「林老十说的也没错,」詹兆元道:「那块白玉确实也传承了好几代林家人,只是我一直让你配戴在身旁的,怎么不见了?」 林泰瑞道:「在安禄山官邸时还在身上,从山洞出来就没瞧见了,应该是在这一段期间遗失的…」 詹兆元点头:「没关係,我再帮你找件适合你的护身符,上等白玉,汉代的墓有很多…」 「你怎知道我喜欢白玉?」泰瑞问。 「我知道你很多的祕密,」詹兆元道:「你还想听?」 「不用了!」林泰瑞想到刚才小詹说的大腿内侧红痣的事,怕他等等又说出让他尷尬的话题:「既然是秘密,就不要说了。」 小詹爽朗的笑着,两腿一夹,马儿奔腾速度又加快了:「都说是你的祕密了,我要自己独享,你想知道,我还不想告诉你呢…」 18 高超接到噩耗简直傻了,他哥哥高欢死在范阳。 他不相信他的哥哥会这么轻易就客死异乡,俗话说『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几天他安慰着弟弟高点,大哥不会死的,但是当他看见运送高欢的棺木到达自家门口时,他的眼泪就一洩而出,他抱着棺木哭嚎着:「大哥!」 高点哭的死去活来,他不敢相信那时候骑在马上跟他道别的大哥,居然是最后一面,他哭晕了好几次。 高家举丧中,高欢衙门里的弟兄们也轮流来高家为他们的头儿捻香哀悼,高超问那个运送他大哥棺木回徐州的人:「知道死因为何?」 「好像给雷劈到了一般,当地的仵作验尸,说有烧焦的痕跡。」 高超疑道:「是火烧还是雷劈?」 「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有烧灼的现象,高头儿是当场死亡。」 高超知道再问也没有结果,他向来人道谢过后转进了灵堂,高点跪在棺木前,不停啜泣着。 「点点,不要哭了,大哥不会想看你这么伤心。」 高点涕泪纵横:「二哥…」 高超抱着弟弟,他的心也痛,亲如父亲的大哥就这样死了,还不知道兇手是谁,他要如何才能为大哥报仇? 驀的他想到了小詹,那天他曾经跟他说过,大哥会出事的事情,还要他特别留意,只是高超还来不及遇见高欢,高欢就死了,高超想着小詹这么厉害的人,他会不会知道是什么人杀了他大哥。 但小詹已经带着林泰瑞远走高飞了,他要去哪里找这个人。 高点在他怀里哭泣着,高超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他都得找到小詹,向他打听这个消息。同时他很想再见林泰瑞,自从他把林泰瑞遗留在范阳的双鱼玉佩掛在胸前,他发现他无时无刻都无法停止想念林泰瑞,这鱼形玉珮可能有问题,但是他不愿意取下来,他居然喜欢上这种想着一个人时的痛苦和折磨。 「点点,」高超对弟弟说:「等大哥的后事办妥,我要出发去找是谁杀害大哥的线索,你能一个人在家里等我回来吗?」 高点止住哭泣,他抬眼看着高超:「我也要跟你去…」 「别开玩笑,二哥这趟出门,说不定会跟大哥一样遭遇不测,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冒险。」 「大哥已经不在了,」高点看着高超:「要是二哥也跟着走了,我一个人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咱兄弟俩死在一起,黄泉路上彼此也有个照应…」 高超很心疼他这个弟弟:「可是二哥希望你能坚强快乐的活下去,我们高家就剩下你了。」 「如果连二哥都离开这个人世,我也不想活了!」高点又开始哭泣:「二哥,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唉!高超紧紧抱着这个弟弟,他一年到头难得几天在家,都在外头鬼混,平常家里只有大哥跟小弟在家,他反倒像个远房亲戚,偶而才回来一趟,这下大哥走了,高点毕竟年纪还小,谁能照顾他呢?说实话,他也不放心让弟弟一个人在家,高超考虑良久,他点头对高点说:「那等大哥出殯后,我们一块离开徐州,四处探访找寻杀人兇手,只是一路上你得听二哥的话,不要单独冒险,知道吗?」 高点用衣袖擦拭眼泪,他点点头:「都听二哥的。」 林泰瑞跟着詹兆元背后进了一个汉代的墓穴。 这墓穴规模并不大,圆形的顶拱,四周是砖造的墙壁,这砖建墓室上头有一些宴饮花纹,林泰瑞用手指去抠了几下,还可以抠出一层黄沙。 小詹回头一把握住他的手:「不要乱碰!当心误触机关…」 泰瑞吓了一跳,进了墓穴后,小詹的态度就变得异常谨慎,害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嗯,好…」 小詹低着身体,沿着墓道慢慢的往前进,有几个地方特别的低,他得用爬的才能进去,没两下他就觉得手肘跟膝盖开始有点发疼,说不定磨破皮了,可是这地道非常狭窄,他没办法起身查看,只能继续跟在小詹后头往前爬着,苦不堪言。 过了地道,进入一间耳室后终于可以起身,林泰瑞跳下来急忙坐在地上,捲起袖子查看手肘,关节处果然破了一层皮,他嘟起嘴吹了几口才发现小詹正盯着他看,他道:「看我干嘛?」 小詹道:「一点擦伤就疼?你被安禄山的毒矛射伤,不是挺能忍耐的,那时候都没看你这样惜肉如金…」 林泰瑞脸一红:「那不一样,能选的话,谁想被毒矛所伤?」 小詹靠了过来,他也帮忙查看着林泰瑞的擦伤破皮处,他捲起林泰瑞的裤管,膝盖也红了一片,小詹的手指来回轻抚着林泰瑞的小腿肚。 「不要乱摸…」林泰瑞脸红的像是要掐出血来:「膝盖疼不是腿疼…」 「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啊!」小詹乾脆一把搂过泰瑞,激吻起来。 林泰瑞两手一推,想推开小詹,这人也实在太霸道了,这里是墓穴耶!他在死人坟墓堆里吻我?无奈他就是无法拒绝小詹,他被小詹了撩拨到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小詹的手指轻触着他的颈脖,来回抚摸着,他不由得发出叹息声。 他觉得有点凉,小詹手脚真快,转眼间脱了他的衣服。 「哎,等等!」林泰瑞慌张的两手摀着胸:「你不会想在这里…」 小詹将他推倒在地,他的手抚上泰瑞的胸膛:「好风水宝地,不做可惜。」 泰瑞的手挡着小詹的头,小詹正打算低头舔他的胸膛:「你这是褻瀆先人,这是人家的安眠之地…」 小詹抬起头,两眼炯炯有神:「这墓穴的主人以前我们认识!她不会介意把她的房子借给我们亲热的,你放心…」 「你在胡扯些什么?!」林泰瑞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我们怎么可能认识这墓穴主人?更何况我对你也还不熟!」 「泰瑞,你这样真带感!」小詹哈哈笑了:「虽然柔顺听话的你很可爱,不过这样有点生疏的你也很迷人,我每次都很期待重逢后,你带给我的不同感受。」 小詹的手从泰瑞的小腹伸进去,林泰瑞惊的叫喊了一声:「别!」 「别什么?嗯?」小詹舌头吸吮着泰瑞的耳垂,他沿着泰瑞雪白的颈脖吻了下来。 真是要命!林泰瑞本来想叫小詹「别这么做」,现在已经被吻的有些神智不清,他只能跟着轻哼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你想说什么?」小詹把泰瑞的腿抬放在肩上:「再不说我就不做了…」 林泰瑞的眼神带着杀气,他红着脸喘着气:「姓詹的,你很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撩拨我之后,放着不管…」 「你说『别』的…」小詹摇头:「我一向不喜欢『强迫』别人…」 「骗人!」林泰瑞一拳过来正好被小詹抓着。 小詹似笑非笑的脸让林泰瑞抓狂:「你又没徵求我同意就脱了我衣服,还说你从不『强迫』别人。」 小詹抓着泰瑞的手指,凑到唇边一根一根舔吮着,林泰瑞原本有点发火,现在只想躲的老远,这小詹太可怕了,再不离开他,林泰瑞怕自己会被这把火给烧死。 「我说的是『别人』,不是你…」小詹轻叹了一声:「对你的渴望,我永远不会感到满足,泰瑞,你有多久没说『爱我』了?」 「我从没说过这种话吧?」 小詹促狭的笑道:「你说过,你只是忘了,」他一手抬起泰瑞的腰:「不过没关係,等一下你就会说这句话了,记住可别再抓伤我的背…」 19 高超收拾好细软,打算带着高点离开徐州,只是在离开之前听到一个消息,林老十的家被抄了! 林老闆不是被朝廷抄家,而是被匪徒闯进灭了门。 这件事情惊动了徐州府的司马大人,可是自从高欢死了后,他府里的补快们一时之间还找不到可以顶替高欢的人选,如今林老闆一家惨死,他这个州府大人坐不安稳睡不安枕,差点没给逼疯,只能加派人手加强地方治安的巡逻,由于接连的发生命案,徐州的商家开始怀念起高欢在位的时候了。 司马大人府里的蔡师爷过来高家为高欢捻香,高超身为丧家代表也行礼如仪一番,捻香已毕,高超以为蔡师爷应该很快离开,没想到蔡师爷留了下来。 「高二爷,」蔡师爷道:「我替大人来上香,一方面表达惋惜高捕头英年早逝,二方面是衔命在身,有事情想跟二爷商量。」 高超问:「蔡师爷还有什么事?」 蔡师爷道:「高捕头过世,衙门里头很缺人手,大人的意思,二爷有没有兴趣为朝廷效劳,来公门当差?」 「我一人独来独往惯了,不适合吃公家饭…」高超摇头:「大人厚爱,我心领了。」 「二爷别拒绝的这么早,」蔡师爷忙道:「大人是基于爱才之心,真诚希望能延揽像二爷这样优秀的人才来帮忙,希望二爷多考虑考虑,就当是为了朝廷,也为了徐州的老百姓。」 高超心里想着这蔡师爷打官腔也打的真是明显,用『朝廷』、『老百姓』这两面大旗来压我,我高超又不像大哥那样一条肠子通到底,满腔热血一心为家国,是个十足正义的使者,我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没干过? 「请师爷回覆大人,」高超毕竟在外头混了许久,也比较滑头,当然知道不能得罪官门:「家里正在新丧,等我把事情处理告一个段落,自然会给大老爷一个满意的答覆。」 蔡师爷点点头:「如此甚好,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两位请节哀,保重身体。」 高超送走了蔡师爷,一回头正好遇到高点:「二哥,真的想在衙门里当差?」 「这怎么可能!」高超道:「我做哪些勾当你又不是不晓得,当了差爷,我那些事不被起底才怪,我这只是权宜之计,打发他走就算了。」 高点道:「不是说好了要离开徐州?」 「林泰瑞的爹被人杀了,还牵扯到林府上上下下十几条人命,」高超道:「大哥当初也是因为受林老爷所託,才会去范阳查案想带回林泰瑞,没想到就再也回不来!我隐约觉得杀死大哥的人,跟灭了林家的兇手有一定的关连…」 高点有点惊恐:「如此说来,这兇手能杀了大哥也灭了林氏一门,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二哥,我们有办法对付他吗?」 高超沉吟着,这人不晓得是孤身犯案还是有一集团在运作,不论是一人还是团体,对他而言都不是好对付的:「二哥也不晓得,我们只能慢慢的查访,希望大哥在天之灵,能帮我们早日找到兇手,好替他报仇!」 林泰瑞浑身发烫,他紧抓着小詹的手臂。 小詹说了不能再抓他的背,可是他两手没地方可以放,只好抓着小詹的臂膀。 「你就不能稍微…休、休息一下?」 小詹精力还是很旺盛:「不能,这么多年的分量我得补回来。」 「你有病!」林泰瑞的腰都要断了,他的汗水湿透衬在地上的衣衫。 「为什么这么说?」小詹看着林泰瑞的身上泛起阵阵桃红,他喜欢看泰瑞因为兴奋而起的潮红,这一抹红非常刺激他的感官,加上泰瑞的娇喘声,又助长了他的慾望,像山洪暴发般,他不愿停止。 「我累了!」林泰瑞开始讨饶:「我好累,我头都要晕了,你可不可以放过我?」 「不行!」小詹把泰瑞抱起来,翻过身,他趴在泰瑞背上,他将泰瑞的长发缠绕在自己左手上:「我还没尽兴…上次分别时你说过了,下次重逢,会让我好好的补偿相思之苦,想多久都行…」 林泰瑞趴在地上,经过这几番折腾,他膝盖火辣辣的痛:「我不可能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你骗人!」 小詹啃噬着他的背,他的手指灵活的来回搓揉着林泰瑞,林泰瑞只觉得要疯了,他已经爆发了好几次,难道这傢伙想毁了他:「你住手啊你!」 「我让你得到至高无上的享乐,这是你最想要的,不是吗?」小詹扯着林泰瑞的头发,泰瑞头一抬,重心有些不稳,他趁势抱紧了林泰瑞,从背后深入。 「才没有!」泰瑞眼泪都掉出来了,他不知道是因为太痛苦还是太快乐,抑或是两者皆有?他手撑在地上,最后受不住小詹的体重,只好跪趴着:「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姓詹的,你是禽兽!」 林泰瑞说出这话他自己都有点吓住,「姓詹的你这禽兽」他非常耳熟,好像自己曾经说过这句话不只一次,小詹听了倒是很快乐:「好怀念你说这话,这是对我最高的讚美!」 他把泰瑞又抱了起来,这次让他坐在他身上,他俩面对面,小詹看着泰瑞,泰瑞的脸儿发红发烫,眼睛还噙着泪水,小詹捧着泰瑞的脸,他亲吻他的泪珠。 「我等了好多年只为了这一天,」小詹道:「我想看你笑而不是看你哭,可是每次见面,你总是哭成泪人儿,是我的表现让你不满意?」 林泰瑞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只会欺负我!」 「你不喜欢?」小詹的表情有点受伤。 这下换泰瑞有点愣住,他耳根子又开始发烫:「我没说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不想继续?」小詹问。 「我会累啊!」林泰瑞被小詹看到不知所措:「没人像你这样的,我全身骨头都要散了…」 「所以,我以后不碰你了,这样可好?」小詹道:「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哭了…我捨不得…」 林泰瑞说好也不行,说不好也不行,他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如何?」小詹问。 「你不碰我,谁可以碰我?」林泰瑞也起了捉弄小詹的心:「至少别人不会这样粗暴的对待我…」 小詹轻轻舔咬着泰瑞的乳头,林泰瑞因为这种刺激全身颤抖了起来。 「我也可以很温柔的对待你,」小詹道:「是你说你想要再猛烈一点的爱抚…」 林泰瑞差点无法挺直他的身躯,小詹握着他的腰,让他可以轻松的随着詹兆元身体的摆动,泰瑞弓起身体,他因为这样的律动腹部骚动明显,连脚趾头都蜷曲了起来:「你停止…我求你停止吧…为什么你都不会累?」 小詹抱紧泰瑞,他喜欢这样面对面肌肤的接触,这样他可以更贴近感受怀中人的喜怒哀乐:「这是我的奖励,你给我的奖励,为了保护你我必须更强大,你能让我更强大…」 这些年来因为泰瑞,詹兆元的功力突飞猛进,他渐渐的已经能在封锁灵山的通道战役轻松获胜,他相信下一次通道开啟,他的灵力可以与阿修罗王一搏,说不定可以杀掉阿修罗,而不是一直让他有机会逃出。 泰瑞真的累了,小詹感受到他的身体软绵绵的,简直跟团棉花似的。他看着泰瑞的鼻头渗出细小的汗珠,眼神也朦胧迷离,泰瑞半张着嘴唇,唇色鲜红欲滴,小詹很满意今天泰瑞的表情,这是他看过最美的风景。他也不愿意累坏了他的爱人,他让泰瑞靠在他的身上:「撑着点,我也要跟你一起到彼岸…」 20 高超找到那天目睹林府凶宅案的目击证人,那是一个小孩,他抱着泥塑的风狮爷,坐在门口发呆。 那小孩眼神有点呆滞,似乎还沉浸在某种回忆中。 「小宝…」高超喊着这孩子的名字,他这几天明察暗访,好不容易从附近游玩的孩群中得到这个消息,「小宝说他那天夜里起床尿尿,有看到林大爷家的围墙跳出一个怪物。」 高超露出颇感兴趣的模样:「林大爷家跳出怪物?」 小孩道:「小宝说他看到的,他那时候吓到尿裤子了!」 然后一群孩子又笑了起来:「小宝羞羞脸,长这么大还会尿裤子…」 「你们都很厉害不会尿裤子,」高超问:「谁知道小宝在哪?」 小孩们都指着同一个方向:「小宝家在林大爷家后面巷子,门口有一对石狮子,很好认!」 高超跟孩子们说声谢谢后,循线找到小宝的家。高超不怀疑这些孩子们的说法,他家就在林老十后门的正后方,他相当有可能真的看到了杀害林老十一家人的兇手面貌。 「小宝?」高超蹲在这孩子面前。 这小孩在他唤了好几声后才回神:「嗯?」 高超微笑着:「你这风狮爷很可爱,那儿有卖?」 「不卖的,这是爷爷做给我的礼物。」 「爷爷做的?」高超也跟着小宝坐在门口的门槛上:「你爷爷手工真好,这狮子是我看过最栩栩如生的…」 「真的?」小宝很高兴:「我跟大毛他们说过,我爷爷做的玩偶是徐州城最棒的!他们都不以为…」 高超笑道:「那是他们没眼光,你要相信大人说的,这风狮爷确实很漂亮!」 小宝很靦腆的笑了,他把手里的泥塑陶偶给高超看,高超拿在手上把玩着。 「只有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小宝看着高超:「大毛他们…还有我爹娘,都说我爱幻想,以前爷爷在的时候,我说什么他都会相信…」 高超看着手里的陶偶,虽然不够精緻却很古朴:「这风狮爷笑的多开心,他也相信小宝说的…」 「嗯!」小宝眼神闪闪发亮:「爷爷也说风狮爷会喜欢乖孩子,我是乖孩子!」 「你当然是乖孩子,」高超把手里的陶偶还给小宝:「这么可爱的风狮爷没得买,我也只好摸摸鼻子放弃…」 小宝咯咯笑:「小宝也不会送给你,这是爷爷给我的。」 高超陪着笑:「你爷爷应该会给你说很多故事,其中一定有风狮爷。」 小宝忽然停止笑容:「我那天夜里有看到风狮爷…」 「嗯?」高超问:「风狮爷,这可不是普通人可以看的到的…你在那儿看见?」 「我说了,你不会认为我在骗你?」 高超很认真回答:「怎么会!我以前也看过风狮爷,你说来听听,看我们两见到的是不是同一隻…」 「你什么时候见过?」小宝很兴奋的问。 「跟你年龄差不多的时候…」高超怎么可能见过风狮爷,他顶多见过猫。 「你看见的风狮爷是不是有一头红毛?」小宝问。 红毛?高超猛然想起在安禄山家看见的六臂红毛怪物:「我见过的是有六隻手的红毛风狮爷,你看见的是…」 小宝大喊了一声:「你也看见了对不对?那个风狮爷长得还很帅,他跳下林老爷家的围墙时还对我笑了一下…」 高超有点笑不出来了。 不会真的是安禄山府邸的那隻红毛怪物吧?若真的是他,他难道奉了安禄山的命令跑来徐州林府要人,因为找不到林泰瑞所以愤而杀了林老十全家? 这样的推断并无不可,那他有没有可能跟杀了他大哥的兇手有关? 高超觉得这样的推理又有些牵强,这红毛怪物不应该会跟他大哥有所关连,但是这两件事情其实都有一个共通的关键人物:就是林泰瑞! 高欢为了找林泰瑞而丧命,红毛怪物那天为了抢回林泰瑞也跟小詹大打出手,红毛怪据他所知是安禄山家里的人,莫非他哥哥高欢跟安禄山要人,惹恼了安禄山,所以被红毛怪给做掉?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大哥死的也不冤了,红毛怪物确实相当厉害,十个他都不是对手…不!一百个他都不是对手。 「我看见的风狮爷可一点都不帅,」高超对小宝道:「相反的,还挺丑的。」 小宝有点失望:「那我们两见到的就不是同一隻了…」 「那有什么关係!」高欢笑道:「风狮爷不可能只有一隻,不然他怎么保护那么多的小孩?」 小宝也笑了,高超又跟这小孩问了一些事之后才跟他道别,他赶回家里,高点正在替他大哥念二七时的水懺佛经。 高点放下手里的佛珠:「二哥,你脸色有点难看,怎么了?」 「杀害大哥的兇手,我有了一点眉目,」高超道:「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 「只要有一点点眉目都算是个突破,这个人是什么来歷,他为什么要要杀大哥?」高点问。 高超先过去灵堂捻香,他跟高欢的牌位合十后才转头对高点说:「应该和林泰瑞有关,我在范阳追查假鎏金佛时也追到了安禄山的府邸,他府里有个红头发的外域人,相当厉害,会使用幻术。」 高点讶道:「会使用幻术的外域人?」 「说出来你一定不相信,不过我真的看到了匪夷所思的画面…」高超把那天他躲在树上看到的情形告诉了高点,如他所预料的,高点听完后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二哥,你不会是在做梦吧?」 「我知道这件事情说出来很玄,不过你要相信你二哥,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哪可能跟你开玩笑。」 高点握着佛珠:「如果真的如二哥所说,那我们想要替大哥报仇的心愿不就无法实现了?」 高超也很无奈:「我们就一凡夫俗子,哪可能打的过妖怪?」 「不!还是有人可以帮忙…」高点看着高超:「二哥不是说了,有个持刀的年轻人,功夫跟那红毛怪相当,而且会招唤神兽?」 高超点头:「只知道姓詹,林泰瑞就是被他带走的。」 「如果能找到他,是不是就能替大哥报仇?」 「他为什么要帮我们的忙?他跟高家又没有关係…」高超回答。 高点道:「二哥,他跟我们确实没有关係…可是他跟林泰瑞有关係,而那个红毛怪物杀了林泰瑞一家人…这给了我们很好的理由,去说服姓詹的,让他去对付那个红毛怪物。」 「你说了,他似乎非常喜欢林泰瑞,林家被红毛怪灭门了,无论如何,只要林泰瑞知道了这件事…」高点道:「姓詹的就不得不出面解决红毛怪,正好顺便替我们报仇!」 「我没想到你也想的这么远…只是我不知道,姓詹的把林泰瑞带到哪去了…我们找他有点困难。」高超道。 高点笑了:「不难啊!二哥…」 「怎么说?」高超问。 「你忘了林家在各地都有亲戚,大哥说过他在『请客楼』也见过林家的眾多兄弟,这些人当中一定有人能知道林泰瑞到哪去了…」高点顿了顿:「毕竟林泰瑞在徐州的父亲死了,他们家族的人会想尽办法找到林泰瑞回来奔丧的…」 高超一拍大腿,这时候他的弟弟高点反而思路比他清明,他怎么都没想到还有其他林家的人这条线索可以利用。他道:「点点,你说的有道理,我马上去打听林家的其他兄弟落脚处,从这当中去寻找林泰瑞的消息…」 21 泰瑞窝在小詹怀里睡了一夜,原本没打算在这墓室过夜的,这不得不怪小詹,因为他的缘故,让林泰瑞腰酸背痛到无法起身走动,以致于拖延了在墓穴里找药材的事。 林泰瑞是被一个热吻给唤醒,不过当他看清楚亲吻他的人是小詹时,他赶紧飞也似的躲藏到另一间耳室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到现在腰还在疼,更别提他身上多处擦伤。 「泰瑞,」小詹好整以暇:「那间耳室有尸体,你确定你要在那儿?」 林泰瑞左右看了一下,这间耳室了一些陪葬品外没有小詹说的那玩意:「你唬我!我有眼睛,我看怎么没有你说的那东西?」 小詹打了个哈欠:「我不需要欺瞒你,你那个位置是『享堂』,如果我没记错,墓穴主人在那儿杀了他生前的仇人,把尸体放在那儿陪葬…你看那下方不是有个石版?尸体就藏在石板下,需要我翻给你看?」 泰瑞往下一看,地上果然有个石版,它的顏色跟附近的砖墙都不一样,泰瑞越看越毛,忽然石版底下好像有声响,林泰瑞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幻听了,仔细听了一下果真有窸窣声音,他脸色刷一下,铁青着脸又奔回小詹身边:「有、有、有怪声音…」 「这是你自投罗网的,」小詹搂着泰瑞又开始要咬他耳朵,林泰瑞两手挡在眼前:「够了喔你,一大早净想着这些事…」 「哎,你也真够小气的,我等了这么久,就不能一次满足我?」 林泰瑞那张脸看来简直要气炸了,小詹哈哈笑了一下:「我逗你玩的…来吧,我们东西找齐了就准备离开…」 小詹拉着林泰瑞的手,叮嘱他得跟紧,汉代讲求厚葬,这墓室的陪葬品看起来相当丰富,林泰瑞看了问:「这墓室主人好像身分地位挺高的,陪葬品真多。」 「确实是挺有地位,她是皇室贵族,喔,我忘了告诉你,她生前挺风骚的…」小詹道。 「你说的跟真的一样,」林泰瑞看着詹兆元:「好像真的跟她认识?」 小詹带着泰瑞走墓道,他指着砖墙上的图案:「看见没?」 林泰瑞凑过去看:「看什么?」 那砖墙上有狩猎骑射的图案,林泰瑞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过当他仔细看一遍后,他发现图案里面有个人物十指画的十分修长,跟一旁的人物比起来显得突兀,他看完后转头问小詹:「这个不会是你吧?」 小詹笑道:「不然你觉得是谁?」 林泰瑞正色道:「别开玩笑了,汉朝到现在,年代差这么远,你哪可能活这么久?」 「我就是个老不死的,」小詹道:「一直在你身边守着你。」 林泰瑞皱起鼻子:「你脑子烧坏了!我才十八岁,又不是一千八百岁!」 小詹抠着林泰瑞的掌心,林泰瑞痒的想抽回他的手,不过被詹兆元握的很紧:「你就算是一千八百万岁,我也要追着你一千八百万年…」 林泰瑞呆了几秒:「呃…你这样说我很感动,可是有必要活那么久吗?老到都走不动了…」 「千年也是一瞬间,一秒也能是永恆,」小詹道:「只要有心爱的人在身边,我就足够了。」 林泰瑞的心满满的幸福感:「小詹你讲话好肉麻啊!不过我还蛮喜欢听的…」 「所以,要不要再来一发?」小詹的手摸上泰瑞的腰。 「这里?」林泰瑞摇头:「你这时时发情的个性改一下,我或许真的会很爱你。」 小詹把泰瑞钉在墙角:「没有『或许』两个字,你是真的很爱我。」 「你这哪来的自信!」林泰瑞斜睨了小詹一眼:「再这样纠缠下去,我看我们得一直呆在这墓室不用出去了…你到底要不要找你的药材啊?」 小詹的手指轻拂过泰瑞的脸颊,有那么一秒林泰瑞以为小詹又要吻他了,不过小詹的手指突的一声夹起了一隻虫,林泰瑞转头一看差点没吓死,他身后的墙壁开始鑽出一隻一隻像蚯蚓似的虫,泰瑞惊叫:「啊啊啊!那是什么东西?!」 「墓室的尸虫,」小詹捏死手里的尸虫:「我们往前走吧!我要抓的是虫王,这些小嘍囉出来觅食,大虫还会远吗?」 泰瑞只觉得腿要发软了,他被满墙的尸虫给吓坏了,他头一次觉得蚯蚓是很恐怖的虫子,他哭丧着脸:「小、小詹,我脚走不动…」 小詹嘖了一声,手一捞,抱起泰瑞就往前跑,泰瑞回头看了眼砖墙上的虫,一隻一隻掉落在地上,蠕动爬行,他两腿痠麻感窜了上来:「喔,我的天!」他想到那噁心的虫刚才在他背后的情形,忍不住抱紧了小詹的脖子。 「早知道一两隻虫就能让你投怀送抱,我刚才就不应该捏死那隻。」小詹道。 「你敢!!」泰瑞尖叫声要摜破小詹耳膜:「你敢拿来吓唬我试试?我死给你看!」 小詹跳过墓室到达后室,他找了个高起的石台,把泰瑞放在上头:「我当然不敢,我能有几个胆子敢这样对你?」 泰瑞缩起脚环抱在胸前,他很担心的上下左右看着:「这里不会有尸虫吧?」 小詹开始摸索这间后室的墙壁,他找了几块砖,尝试推看看:「那种虫一般只会出现在砖块缝隙,你坐的位置高,又是石材,应该很安全。」 泰瑞还是很紧张,两隻眼睛瞄来瞄去,这间房室空间也不大,中央还放置了一个精美的香炉,金属材质,上下两层,通体错金,圈足还有捲云纹路:「那个香炉好漂亮…」 小詹看了一下:「仿照传说中的海上仙山所製成的『博山炉』,在当时是很常见的一种形式,只是这位公主奢侈了点,用的是相当高级的香料。」 「你喜欢吗?」小詹拿在手上:「是有点重,不过你喜欢的话,我就带走了,将来放在我们床边,焚个香闻闻也不错…」 林泰瑞摇头:「你扛这个金炉做什么?虽然很精緻但是不实用啊!焚香用陶炉就够了,放那个大金炉,人家还以为我是个暴发户!」 小詹笑了:「我还想说你的品味这几年变了,没想到你还是原来的你,不喜欢这么虚有其表,粗俗的物品。」 「你这样称讚我是没有用的,」林泰瑞道:「快点找到你要的东西,我不想呆在墓室里了,怪可怕的。」 小詹放下手中的金炉,转头继续摸着墙壁探寻四周,只见他忙了一阵子,似乎一无所获。 「不可能不见了啊?难道我记错了…」小詹一手撑着下巴思索着,上回他来这间墓室找虫王时,明明还有看见剩下几隻,怎么这回来,只有小兵不见大王? 难道不在后室? 小詹抬头展望四周,这间墓室的壁画上描绘着墓主生前的日常生活,他上次来的时候也是保持原来的样子,只是多了个… 啊!博山炉? 22 小詹如梦初醒,他差点忘记了,上回他来的时候,这个金炉是放在墓室的陪葬品之一,他那时候拿来点香引出虫王的,虫子到手后金炉忘记放回墓室,这下子这间房间里面一隻虫王也没有了。虫王被抓,剩下的虫子会自动生出下一代虫王,但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前代虫王被捕的地方,他失算了。 「泰瑞,我们得去墓室一趟,虫王不会出现在这。」 小詹过去将林泰瑞抱下来,泰瑞看着他:「又要经过蚯蚓走道?」 「不经过走道没办法到墓室,」小詹道:「如果你不想走那条路,那你得辛苦点,再跟我用爬的,只是这样你又得磨破手肘跟膝盖,你决定好了,选哪一条路?」 林泰瑞苦着脸:「就没有一条轻松一点的?」 小詹道:「你听过哪一个坟,是很轻松让人可以混进去拿东西的?你是因为跟着我,才能安全到达这座汉墓,要是一般人,可能连墓口在哪都找不到!有经验的盗墓人想要进这个墓,至少得折损个七八个人…」 有这么厉害?林泰瑞不大相信:「我这么弱没经验的…都能摸进这汉墓了,这地方哪有你讲的这么凶险?」 「你以为我们每一间房都能进去?」小詹道:「进来到现在,我们不过待了两个地方而已,连主要放置棺木的主墓室都还没到。」 「为什么啊?」林泰瑞问。 小詹道:「因为危险!」 他指着某个方向给林泰瑞看:「你看到那间耳室了吗?」 泰瑞点头:「看到了…」 「从这里到那里,看起来好像走路不用几分鐘,」小詹笑道:「确实也不用几分鐘!只是你进的去却出不来,短短几分鐘的路,就得死在里头…」 林泰瑞还是不明所以:「为什么啊?」 小詹翻了个白眼:「因为那间房的入口有机关!一进去就会啟动关门装置,好像瓮中捉鱉一样,进的去出不来…」 看着林泰瑞还是一付茫茫然的样子,小詹真想捏他的脸两把,但是他忍住了,泰瑞就是这样天然呆的模样讨人喜欢。他拉着泰瑞的手:「走吧,还是爬地道比较好,我寧愿听你磨破皮呻吟,好过看见尸虫一路尖叫…我们走吧!」 高超打算到洛阳找林泰瑞。 他跟林家的老大接触后,得到最新的消息是,林泰瑞似乎人在洛阳,林老大告诉高超:「有人在洛阳见到过泰瑞,至于是谁我就不说了。」 「能知道林泰瑞的人也不多…」高超道:「其实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是谁…大概是林家其他的兄弟们吧!」 林老大有点讶异,但是他还是点头:「高二爷说的没错!看见泰瑞的是我家老四,他人就落脚在洛阳,只是泰瑞身边有小詹在,他就没上前去打招呼。」 高超不明白为什么林家人这么惧怕小詹:「恕我直言…泰瑞是你林家的子孙,跟姓詹的有什么关係?你们似乎很忌惮他?」 「二爷不知道我们林家的事情很正常,因为你非林家人,」林老大道:「我们跟小詹之间的事情,不足以为外人道,这点请你见谅。」 高超当然也晓得林家的祕密是不可能告诉他这个外人:「如今十爷死了,你们难道不打算告诉泰瑞?」 林老大表情悲慟:「十弟就这样走了,我们也很忧伤,他这房到他也就断了香火,这是我当初没有想到的…」 「不是还有泰瑞?怎么会说到他这里就倒房了?」高超问。 林老大也是快人快语:「你觉得泰瑞有可能结婚生子?延续香火?」 高超想了一下,林泰瑞现在虽然是跟在小詹身边,但是如果要求他尽个义务,传宗接代也是不为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詹总不能拦着人家这档事吧? 「这也不是不可能…」高超道:「难不成小詹不愿意,你们就任由他这么做?」 林老大颇有深意的看着高超:「二爷,有些事情能不说,就不说破,小詹跟泰瑞之间错综复杂的关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的明白,我只是谨遵祖先的教训,做自己应尽的本分,二爷你也无须再多问。」 高超只觉得林老大说话有些高来高去,他听的云里雾里的,完全弄不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只是隐约感觉的出来,林泰瑞身上似乎隐藏着重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必定跟小詹有密切的关係:「既然大爷都这么说,我也就不多管间事。」 林老大摸着两撇小鬍子,他对高超说:「二爷为什么要找泰瑞?」 「为了我大哥,」高超也不隐瞒:「杀我大哥的凶手,跟杀死十爷的凶手是同一个人,而这人跟泰瑞也有关係,所以我必须找到泰瑞。」 林老大道:「你我都知道,我们的能力不可能对付的了这个兇手,如果我没猜错,二爷想利用小詹,去帮你完成你做不到的事?」 高超点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确实是有如此打算。」 「我只能告诉你,」林老大道:「二爷,你不要想利用小詹帮你报仇,小詹这个人…说穿了,他是个没血没泪的人,除了泰瑞,谁都无法让他起半点波澜,你从泰瑞身上下手,会比直接找他来的有效。」 「小詹看起来并不像个冷酷无情的人…」高超想起那天在山洞,小詹还主动提醒他,要他告诉他大哥,多注意自身安全的事情。 林老大道:「他不是冷酷无情的人,他只是没有感情!应该这么说…他对其他的人是没有情感成分在的,你不可能跟他成为好朋友,我说的意思是这样。」 小詹是个孤僻的人? 林老大又说:「我们在他眼里都是过客,他心里面除了泰瑞大概就没有别人了,我听祖上说过一句话,『詹兆元生来就是为林泰瑞而活』,为什么是这样,我也不清楚,高二爷,我对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再说下去,我怕你会当我在胡言乱语…」 林老大呵呵的笑:「其实,你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也好,守着秘密,我的心里压力也很大!」 高超本来还想问林老大一些事情,不过这时候门外来了几个人,好像是林家的其他兄弟,他们是来找林老大商讨今年收入的问题,以及替林老十办丧事的事情,其中一个愁眉苦脸道:「今年总体收入减少了七成,果然詹大人不高兴我们没有照顾好泰瑞吗?」 「三成收入也不错了!我们不可能年年都有所成长…」林老大道:「十弟的事情办的怎样?」 「已经看好风水,只等着好日子下葬。」 林老大手扶着额头:「我们无法再为十弟做些什么,老八!你儿子眾多,过继一个给老十,好让他在出殯那天,有个人能为他捧斗,持招魂幡…」 23 林泰瑞看着小詹跳下地道,小詹要他先待在上头等他,他把下面的事情处理好之后会再上来。 「我也很想下去看看,」林泰瑞趴在地道里面显得有些侷促:「这样窝着好难受啊!」 小詹道:「我等下要抓虫子了,你确定你想下来凑热闹?」 林泰瑞问:「砖墙缝隙的哪种虫子吗?」 「是啊!我要抓他们的王…」小詹整理皱掉的衣服,绑紧腰带。 泰瑞想到那种长得像蚯蚓的软虫,腿又开始麻了,他们的王一定也很恐怖:「那不要了,我还是在上头就好!」 「嗯,乖!」小詹跳过墓室中央的棺木,他抽出随身的小刀匕首,开始刮起石棺的缝隙。 「抓虫子为什么要开棺材?」 「我没有要开棺木,我只是刮一点石屑,等等备用…」小詹说完又到一旁找了个陶罐,继续刮着石头缝隙,林泰瑞不知道他的用意,只好盯着看,只是看小詹刮这个很费时又无聊,没多久他就打起哈欠。 小詹抬头看一眼泰瑞:「你又没出到什么力,居然会累?」 「哪有?」林泰瑞道:「我只是没睡好而已,好想念我的床…」 「我以为你会想念我昨晚的吻…」小詹刮了大概半个盆子的粉末,再把陶罐放到棺木上方:「枉费我昨天夜里这么卖命。」 林泰瑞白了他一眼:「说到这个…我腰酸背疼的还没找你算帐!你到邀起功来了?」 「所以说你欠缺运动,你要是常常跟我多做一些运动,就不会这么容易腰酸背痛…回去之后,我在好好锻鍊锻鍊你的体力。」小詹道。 「你想干什么?」林泰瑞问:「不会要我拿大刀耍大旗,还是搬石磨、挑木柴?」 小詹笑了。 「不会!」小詹又在这墓室里摸索起来:「每天晚上我们多恩爱个几回就好!保证你天天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林泰瑞张着嘴合不起来:「你这死变态!每天这样搞,我不被你玩死才怪!是你才会生龙活虎的吧!」 小詹哈哈大笑,林泰瑞看他心情似乎很好,虽然有点气恼也没法说什么,他趴着叹气,小詹说等我记忆恢復就会记起很多事情,我究竟忘了什么? 小詹摸到一面墙,停了好几秒。 「居然有这回事?」小詹脸色又凝重起来。 泰瑞本来还无聊的撑着下巴,听他这么一说,也左右张望起来:「怎么了吗?」 「你在上面别下来,」小詹道:「好像惊动到墓室主人了…」 咦?墓室主人? 泰瑞不由自主看着中间的石棺,难不成这棺材会跳出尸体? 只见小詹挺直身体站在墓室中央,泰瑞听到从另一边的通道里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他往那方向看去,好像还有脚步声。 林泰瑞紧张到心脏要停止,什么东西啊? 等到那声音靠近这幕室,林泰瑞看了来物,他只想一拳敲晕自己,当做没看到就好,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乾尸,身上穿着武将的衣服,斑驳不堪,还飘出浓重的松香跟药材味。 那尸体没有眼珠子,脸上只有两个深凹的窟窿,鼻子也乾缩只剩两个洞,唯一没萎缩的大概就是牙齿了,整整齐齐排列着,两颗犬齿外露。 「蒙大将军,我以为你登极乐世界了,没想到还在这里守着德安公主?」 「詹大将军,」乾尸开口:「你居然还活着?」 小詹道:「托你的福,我还活着,不过你却死了。」 「你该不会拿走德安公主的『往生被』,自己復活?」 「我没那么无聊,何况那张被子根本是那道士胡诌出来的,也只有德安会相信…」小詹道:「你如果不信,德安的尸体就在这儿,可以打开看看,那张被子是不是还稳稳的盖在她身上?」 「你进她的安息处,是不是还没有断了对她的痴念?你想褻瀆公主?」 小詹脸色有些难看,他双手环抱着:「蒙正!你眼睛糊到蛤蠣肉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只爱泰瑞,德安是你的…」 林泰瑞只觉得耳朵嗡嗡的叫,咦?不会吧?听这两人对话,莫非我在那时候有跟他们一起生活过?那得多久以前啊? 「你不必要狡辩!」这个叫蒙正的乾尸道:「公主跟我说过,你偷看过她沐浴,还对她上下其手,我早就想找你对质,只是公主不允许!」 啊?林泰瑞一听惊讶的头一抬,敲到了地道的顶,碰的一声,他疼的抱住自己的头:「唉唷喂呀…」 「谁?谁在上头?!」乾尸也寻声往上看,他虽然失去双眼,但是从他张大的嘴判断,他也很惊讶。 「林泰瑞?!」 24 林泰瑞右手抱着脑袋:「啊?」这汉代的尸体怎么会认得我? 乾尸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小詹道:「你知道了什么?」 「东方先生说过,你跟泰瑞不是这世上的人,我那时候还不信,没想到他跟我说的都是事实。」 小詹点头:「东方朔说的事,德安也听了,要不她怎么会把脑筋动到泰瑞身上,如果她不对泰瑞下手,或许她还能多活几年…」 蒙正道:「公主是你杀的?」 「不甘我的事,我詹兆元不杀女人,她杀了康大人,自己反而被康大人的小廝给杀了,我只是在一旁都看着。」 「你怎么不救公主?」 小詹笑道:「我吃饱撑着?何况我早看她不顺眼,有人代劳,何乐不为?」 蒙正道:「你跟公主说的话,天差地别,你认为我会相信哪一边?」 小詹道:「这不是我能掌握的,不过有脑子的都会相信我说的话…」 林泰瑞有点替小詹烦恼,他这样说话不摆明了他暗讽蒙正是个无脑之人,但是现在看起来,蒙正都成尸体了,他这脑子应该也不存在了吧? 蒙正不知道从哪弄来两把大斧头,他对小詹道:「不管怎么说,我只相信公主,没想到你敢进她的安息处想要染指她,我先砍下你的头,替她报仇!」 小詹似乎发火了,他也冷着脸:「我早说你被那女的蒙蔽了双眼,被她利用到死还不清醒,她给你吃了这么多炼金药丸,把你当实验品,你都无所谓,搞到现在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死了你还替她守坟,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蒙正一斧头劈向小詹,小詹往后一个翻身躲过落地。 「你也好不到哪去,詹兆元!」蒙正嘿嘿的道:「你不也守着一个千年不死之身,为了他没有了自己?」 小詹道:「我跟你不同,至少我守着的人他深深爱着我,千百年的爱恋,你只能在一旁乾瞪眼,羡慕我而已…」 「胡扯!」蒙正又砍了小詹一斧头,小詹灵活的避过:「你的泰瑞不是也成了王爷的入幕之宾,他们两恩爱得很,满朝文武皆知,你不要自己骗自己。」 林泰瑞听了满头雾水,我前几世这么无耻?有了一个小詹还跟王爷搞上? 「喂!」林泰瑞忍不住道:「你这人不要破坏我名誉啊!我什么时候跟王爷有关係?」 蒙正哼了道:「林泰瑞你这祸国殃民的妖精!毁了人家王爷的一生,差点连皇帝都让你给毁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清白?」 这让林泰瑞大大的吃惊,他有这么颠倒眾生?下次得找面镜子好好瞧瞧,他都不知道自己帅到这个程度。 「泰瑞,你别听他胡说,」小詹也抽出他的黑金古刀,欺上蒙正的身:「那群癩蛤蟆,你怎么看的上眼?」 小詹火气不小,他连砍了蒙正好几刀,这乾尸也不是省油的灯,斧头架上来也是虎虎生风,一时半刻两人还分不出胜负。 不过这时候石棺有了动静。 「不好!」小詹看了喊了一声:「蒙正你自己醒了,干嘛还拉德安起身?」 蒙正横劈小詹一斧,小詹挡下:「公主自己要起身,我拿她什么办法,你也会怕公主?」 小詹往旁边一跳,把古刀横在眼前:「我哪会怕这个女人,只是这样又要拖延我的时间,我怕虫王跑了!」 「你还给林泰瑞吃那玩意?」蒙正嘿嘿笑:「我记得当时你也捉一条特别肥美的虫王,硬逼着林泰瑞生吞那肥虫,差点没噎死你的爱人…」 啊?这傢伙说什么?林泰瑞脸色惨白看着小詹,只见小詹眉头皱的更紧,他没有反驳,看样子小詹真的逼他吞过像蚯蚓似的虫尸? 「我不跟你废话!」小詹从怀里掏出红色符纸:「蒙正,这是你逼我的…」 红符幻化成一团火球烧向蒙正,乾尸好像很怕火,他左右闪避。 小詹改操纵火球,只见火球一分为二,交叉攻击着蒙正,蒙正被火球逼的走投无路:「姓詹的!你敢不敢跟本将军堂堂正正一决高下?」 「我哪这么多间功夫跟你耗?」小詹道:「等下德安出来了我更头大,不趁早解决你,还待何时?」 一声巨响,石棺盖子碰的被弹开,原本放置在上头的陶罐也打翻了,扬起一阵烟尘,小詹脸色一沉:「我的石灰!」 他刮的那么辛苦,三两下就被毁了。 林泰瑞比他更惊讶,他在上方可以居高临下看着石棺里面的情形,只见一名身穿贵重华服的女子直挺挺的坐起,神奇的是这女人的四肢五官都跟活人没有分别,不像蒙正都乾扁了。 「德安公主!」蒙正喊道。 这个是德安公主? 林泰瑞看着这个德安公主,她的眼脸上方还黏着两块青玉,只见她张嘴一吐,把含在嘴里的玉珠子吐出来,这公主谈不上美不美,从脸型来看,珠圆玉润的,她整个人站起来林泰瑞才发现: 好胖的公主! 林泰瑞还是合不拢嘴,我朝的女人很多也是挺丰润的,但是像眼前这个公主这么圆润的还真是少见,难怪她的石棺尺寸比一般人的还要大上几吋,林泰瑞原本以为这棺木里面可能是好几层堆叠着,没想到真的只是为了符合这个公主的体型所造的。 公主张开了眼,她看着小詹。 「兆元?」公主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相当好听。 只是她凭什么这样喊小詹的名字?林泰瑞没来由吃起乾醋,我都不好意思这样叫小詹了,她是哪根葱? 小詹有些尷尬:「德安公主。」 林泰瑞看了就有气,这什么意思?小詹怎么会对这公主有点慌了手脚的感觉,林泰瑞觉得内情不单纯。 「本宫等你很久了,」公主道:「你说会来找我的…」 小詹收回火符,德安都醒了,他要杀掉蒙正就不是容易的事,更糟的是他感觉到泰瑞不高兴。 这要解释得花更长的时间,小詹不想越描越黑。 「我其实来过两次,只是都没打扰你而已。」小詹道:「我拿个东西就走,这次也一样。」 公主道:「我下葬前,你说过…会在我棺木前放我最喜欢的花,你似乎忘了?」 小詹一时语塞,他很少对女人这么说过,这一路以来除了最早认识的信贺兰,再来他给过承诺的女人就只有德安公主了。当年他对信贺兰的承诺跳票,虽然姬无邪不是死在他手里,但是他确实后来动了要让姬无邪死的念头,至于德安公主… 我说过要送她花?詹兆元很认真回想着,那时候他只急着要把泰瑞带回中山国,他根本不记得要送公主什么花,但是他确实有说过这句话。 「我忘了!」小詹也承认:「我记得要送你花,但是我忘记要送你什么花,很对不起…」 林泰瑞只觉怒火中烧,好啊!姓詹的,你还要送女人花,还是个公主! 25 小詹觉得背后杀来几千隻箭,但是他没办法解释。 「那时林泰瑞说了,他要鸝山深谷里的水仙,你马上骑你的马去为他採摘,本宫生日也向你要这种水仙当生日礼物,」德安道:「你说这种水仙十年才开一次,下次绽放得十年后…」 詹兆元有了印象,是的,那时候为了博取泰瑞的欢心,他骑着『绝地』,千里奔驰到鸝山幽谷採十年水仙,德安看了也跟他索取这种水仙。 「只是不到十年本宫就死了,临死前,你问我有什么心愿,你会尽力帮我达成的,」德安眼神有点幽怨:「我说了想再看一眼十年水仙…」 「我…」詹兆元有些抱歉,再来他就带着泰瑞过神仙般生活去了,一直到他必须再去守灵山通道才跟泰瑞分开。 他压根忘记他跟德安的事情。 「你忘记对我的承诺,而只想在我的安息地找你要的『虫王』?」 林泰瑞这时才压下了怒火,原来小詹答应人家公主这档事!这样说来,还真是小詹不对了,人家死前的心愿嘛!你怎么就不帮她达成。 小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这十年水仙虽然说一次开花得等十年,但这花在隋煬帝时就已经被杨广派去的人连根刨起了,现在就算要找也找不到,可能得上一趟仙界去寻,可是三界通道封闭已久,他自己想回蓬莱岛都很困难,更别提去仙界找这种花。 「我承认我忘了这件事,可是就算我採来…你也看不到不是吗?」小詹知道他这样说有点不负责任,但是他沉默不回应更糟,德安的脾气喜怒无常,她生前就是的霸道跋扈的公主,死后应该个性也不会变。 德安下巴抬的老高:「真是『痴情女子负心汉』!之前皇兄也跟我说过,喜欢你只是会给自己找罪受而已!你到现在还是忘不了林泰瑞?」 小詹道:「公主也知道我只爱他一个,你又何必让自己陷入这种没有结果的单恋中,你应该给…蒙正将军一个机会。」 「本宫想跟谁在一起连皇兄都管不着!」德安道:「蒙正只是我的家臣,他没有完成我的命令已经失职了,还想高攀本宫?」 蒙正这时候才开口:「公主答应过卑职,如果我能完成你的命令,愿意下嫁给卑职的…」 德安转头看着蒙正将军:「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你杀了林泰瑞,提他的头来见,结果呢?」 林泰瑞只觉得脖子一凉,好像真有把斧头架到他脖子上了。 「现在说这些都是空话!」小詹道:「就凭他想靠近泰瑞,还得问我同不同意…」 蒙正嘿嘿道:「现在说这些话还犹时未晚,林泰瑞不也就在这?公主,你等着,卑职立刻杀了他,拿他的头来领赏!」 蒙正说完这话,提着双斧就往林泰瑞趴着的地道过来,林泰瑞大吃一惊,本来想站起身体往后就跑,无奈这地道太窄只能用爬的,他连想掉头转身都有困难。 小詹抽出黑符,招唤出麒麟:「去挡着他!」 火麒麟跳到林泰瑞面前,保护着泰瑞,牠口中吐出一把火,逼退蒙正的攻势。 「林泰瑞你居然还活着?」德安公主这下才发现林泰瑞也在这里:「东方朔说你是不死之身,没想到是真的!」 林泰瑞慌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据说吃了你的肉,喝你的血就能长生,」德安公主道:「我只是嫌弃你跟这么多男人混在一起,血一定很脏,所以没想这么做…」 「我去你的嘴巴放乾净点!」林泰瑞恼火了:「我什么时候跟一堆男人鬼混过?」 小詹说:「德安,你听了你左右的馋言,才会误会泰瑞,事实上,泰瑞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德安公主别看她体重颇重,她往后一跃,也相当轻松的跳上石棺边缘,平衡感相当的好,四平八稳的站着,她眼神几乎与林泰瑞平视。 林泰瑞看着德安公主,满月般丰润的双颊,细长的眼,有个小嘴,她就算瞪大了眼,林泰瑞还是找不到她的眼珠子。 「皇兄说你是狐狸精,看一眼就被你迷惑,本宫到要好好看看,你这隻狐狸是有多大的本领,也把兆元给迷的神魂颠倒,放着本宫这样国色天香的美女不要,去爱上你这半男不女的妖精?」 林泰瑞火冒三丈,他努力撑起身体,准备跳下去给这三八一拳,说我半男不女?我铁錚錚男子汉被你说成这样不堪:「你这肥婆敢这样贬低小爷我?」 「敢说本宫是肥婆?」德安一怒,伸手就是一巴掌,隔空打了林泰瑞,速度之快,小詹都来不及阻止。 「泰瑞!」小詹也奔过来:「你还好吧?」 林泰瑞左脸吃了德安一巴掌,火辣辣的烧灼着,他也火了:「你这肥婆打我?!」 德安一听,举手又是一巴掌,不过这时候小詹已经有警觉,他怎么可能让泰瑞吃第二次亏,赶紧火符一拋,往德安脸上烧去。 德安为了躲这火球,差点失去平衡摔下石棺。 林泰瑞也是气疯了,他手脚并用爬出地道,想都没想,往下一跳,就扑到德安公主的身上,跟着德安两个一起滚进了石棺。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超出林泰瑞的预期,他完全忘记这德安公主毕竟是个死人,只听公主一声凄厉的叫声,林泰瑞的体重竟然把公主的胸腔压垮了,德安的眼珠掉落,内脏也从嘴里突了出来,林泰瑞当场愣住。 小詹眼明手快,一伸手直接把泰瑞从石棺里捞出,抱着林泰瑞在地上滚了几圈。 蒙正也赶紧到石棺附近看望德安公主,德安躺在石棺里面一动也不能动,小詹感觉怀抱里的林泰瑞像受惊的小兔子,在他身底下抖个不停。 「不要怕!」小詹安抚着林泰瑞:「她本来就已经是具尸体,接触到外在环境本来就会起变化,你只是提早让它发生而已…」 「公主!」蒙正本想帮德安外突的脏腑给挤回去,但是却无从下手,他看了也惊呆了,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詹看了看场面,德安大概自己没想到被林泰瑞这样一压,会让自己连还魂的机会都消失。不过德安的回魂术本来就不道地,这也不能怪林泰瑞,又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不死之身。当年他就警告过德安,不要轻易相信江湖术士的那一套说词,她不听,那也没办法。 德安的嘴被自己的脏器给堵住,开不了口,但是她的手直指着某个方向。 蒙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堆放德安生前使用器具的地方,有一些箱子跟女人用的香料、镜子跟梳子。 小詹在泰瑞耳旁低语:「德安发怒了,等下记得抓好火麒麟…」 林泰瑞还没回神,他还在瑟瑟发抖,小詹迅速起身,先把麒麟招过来,然后马上奔向德安指着的地方,抢走一面铜镜。 那是一面外方内圆的铜镜,德安彷彿知道她的镜子被抢走了,她推开蒙正,跳下石棺,走向林泰瑞,林泰瑞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德安的样子是他无法形容的恐怖,以致于林泰瑞吓到连想开口呼叫的念头都给忘记了。 火麒麟叼起林泰瑞,腾空就走。 26 蒙正这时候才想到要赶过来已经慢了一步,他只好甩出手中的斧头,企图用这方法阻止火麒麟离开这间墓室,小詹再度抽出红符,拋向蒙正。 红符形成一道道帷幕,把蒙正困在里头,小詹手持着铜镜,往德安的位置奔去,他喊了一声德安公主,公主转头,他把铜镜对着公主一照,德安两手胡乱在半空中挥舞,没多久往后一倒,躺在地板上抽搐。 「公主得罪了,」小詹抽出黑金古刀,对准德安的脖子一刀砍下,德安公主当场身首异处。 蒙正怒吼着:「詹兆元!」 「公主会感谢我的,蒙正将军…」小詹道:「她看见自己变成那个样子会伤心欲绝的,我只是给她一个解脱。」 蒙正拿起斧头一轮猛砍,但是他无法从红符阵法中脱出。小詹跳进阵法中,又招唤火球出来助威,蒙正看见德安死了也无心恋战,他想离开这红符阵,只是小詹不允许,詹兆元的刀横劈过来,蒙正下意识举手去挡,他忘了他右手的斧头刚才已经被他当做飞标拋出去,等他查觉时,想缩回已经来不及,硬生生右手被砍成两截。 他吼了一声,左手持斧往小詹身上招呼过去,詹兆元身形一低,先躲过这一斧,随后一抬脚把蒙正给踢飞出红符阵,蒙正飞出去撞上石墙,趴了下来,正好压着德安的尸体。 「不用感谢我,蒙正,」小詹收起红符和古刀:「能跟公主共枕眠可是你的梦想,我帮你实现了…」 小詹把铜镜拿出来看了两眼:「这江湖术士做的镜子还真有两下子,居然可以把人的魂魄镇在此处?」 此时整间墓室开始有了些许震动,小詹只得把铜镜放在身上,转身过去:「泰瑞,我们要离开这里,这间墓室要塌了…」 林泰瑞跟本不知道他是如何离开那间汉墓的,等他有意识时,他正跟着小詹在一艘船上,船稍有个人在撑蒿,小詹的马也站在船头处。 「这么久才回神?」小詹看着他:「可见德安真的把你吓到了…」 「欧!」林泰瑞摇着头把脸埋进手掌里:「这恐怖又噁心的画面能忘记它吗?」 小詹轻拍着泰瑞的背:「可以啊,不过你要先吃掉『虫王』…」 林泰瑞一听,迅速的推开詹兆元往后退去,叫道:「我不要!」 泰瑞还记得蒙正说了,当年小詹强迫他吞下那又肥又大的大蚯蚓,差点没把他噎死的事,林泰瑞觉得喉咙好像真的吞过那隻大蚯蚓,有些隐隐作痛着。 等一下!我喉咙怎么会有痛痛的感觉?莫非…林泰瑞不禁怀疑起小詹,该不会趁他在无意识状态之下,餵他吞了大蚯蚓? 「不吃就不吃囉…」小詹屈起右腿,将身体靠在船舱中:「时间久了,你就会淡忘这画面,不吃也无所谓…」 林泰瑞指着小詹:「你、你、你该不会…」 「偷偷餵你吃『虫王』?」小詹道。 林泰瑞点头。 「我怎么会对你做这种事!」小詹否认:「你有觉得身体哪儿不舒服?」 林泰瑞道:「有啊!我喉咙怪怪的,有点疼。」 小詹眼睛发光:「那是你在墓穴里面尖叫过度引起的…休息一下就会好…」 「是吗?」林泰瑞摸着自己的喉咙,吞了几口口水。 「当然…我不会骗你。」小詹闭起眼睛,他现在不能看着泰瑞,他会想笑。 一阵扑鼻的香味袭来,有人搭上他的腿,正盯着他看。 这是泰瑞身上的龙涎香,小詹深吸一口,他张开眼睛,泰瑞正张大眼瞪他。 「怎么了?」小詹必须很严肃,他知道泰瑞这样看他,就是有问题要问他了。 林泰瑞有点恼怒:「你跟德安公主是什么关係?还偷看她洗澡?对她上下其手?还想送花给她?她居然这么亲暱喊你的名字?」 来了!小詹心里一个唐突,这傢伙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是德安自己胡扯的,我怎么可能偷看她洗澡还对她上下其手?我这不是找自虐?」 林泰瑞一付不相信的表情。 「你们俩一定有曖昧!」林泰瑞狐疑:「不然德安公主不会这样对你,她一看就是很喜欢你的样子!」 小詹两手一摊:「有妹子喜欢我,也不是我的错…」 「但是你没有拒绝她,就是你的错!」林泰瑞兇巴巴的望着小詹:「你这是对爱情不专,你还说你只爱我一个…」 小詹一把抱着林泰瑞,用嘴封住他的口,每回他们有点小衝突,他发现使用这招比任何解是都来的好,当然,如果现在不是在外头,他大概就会抱着泰瑞上床,然后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你这个无赖!」林泰瑞咬牙切齿:「你避重就轻。」 小詹牵着林泰瑞的手放在胸膛,他很正经的道:「我詹兆元要是有一点点背叛林泰瑞的心,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能翻身!」 林泰瑞啐了一口:「还会发毒誓,一定更有问题…」 「我的小祖宗,不然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真的跟德安一点关係也没有?」 林泰瑞有点黯然,他低下头:「我也不知道,小詹…我好像有点心神不寧,有些惶恐,好像怕你又要离开我了,这是什么奇怪的心情?」 「你想起多少事了?」詹兆元搂着泰瑞:「这回你的记忆比上次恢復的更快…」然后詹兆元就住嘴,他发现他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他也低下头,果然,林泰瑞现在很火大,他气到两颊泛红: 「你偷偷餵我吃『虫王』了!姓詹的,你还否认!」 小詹吃了泰瑞一耳光,林泰瑞怒气冲冲走出舱房,小詹摸着脸颊,不禁偷笑了起来,泰瑞现在聪明多了啊!居然会用这招套他的话,也是他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他怎么就忘了吃了那药,要回復记忆也得慢慢的来,没有一年半载是不可能全部记起来的,小詹仰着头看着船舱天花板,泰瑞恢復记忆才是他麻烦的开始,伺候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是他甘之如飴,这是他甜蜜的负荷,他很享受这种时光。 27 高超在洛阳待了好几天,完全没有林泰瑞跟小詹的消息。 他在林老四的协助之下,到处拜访了一些人士,结识人脉增广见闻对他来讲不是一件坏事,但是他目前迫切希望的是先找到林泰瑞再说!他来洛阳不是来交朋友的。 这天林老四匆匆从外头回来:「高二爷…」 高超正在跟他弟弟说话,看见林四爷也起身相迎:「四爷,有什么事?」 「有泰瑞的消息了…」林老四道:「有人在渡船头看到泰瑞跟一个男人坐船走了。」 「那男人应该是小詹,」高超问:「他们离开多久?」 林老四道:「不久,昨天下午的事…」 高超道:「这样也不好找啊!那个船夫回来了吗?」 「我问了,」林老四道:「他们沿着黄河河道往上走,船夫说他听到两人对话,似乎要到敦煌…」 高超道:「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跟在后头,林四爷,多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得出发去找他们了…点点,我们走!」 林泰瑞还在气头上,他们下了渡船,小詹想牵林泰瑞的手却碰了一鼻子灰,小詹无奈,看这回泰瑞至少得气上十天半个月才会气消,跟上回比,这次算是好多了,那次他强迫他吞虫王,泰瑞整整半年不跟他说话。 小詹找了间客栈打尖,他想带泰瑞去一趟敦煌,原因无他,他去守灵山通道前,在敦煌的某个角落埋了一些物品,他得去取出来。 「两位客官这里请…」店小二招呼他们上了雅座,小詹随便点了几样菜,泰瑞也不大喝酒,所以省了水酒钱,主要的是:『绝地』得吃好的粮草跟乾净的水,有时候在外地还很难找到符合他标准的食物,小詹想了想,这样说起来,泰瑞算是好养的,他至少不挑食。 「去敦煌要做什么?」谢天谢地,林泰瑞总算开金口跟他说句话。 小詹喝着茶:「我得找我当年埋的东西,你看了就会知道…」 林泰瑞啃着包子:「该不会跟我有关吧?」 「跟你没关係我何必珍藏…」小詹道:「你不是讨厌吃包子?」 林泰瑞道:「没东西吃啊…难道你要我啃馒头?」 小詹道:「你忍耐几天,我看这时局要起变化了,可以的话,我们从敦煌回来后,我想带你去川蜀生活…」 「蜀国?」泰瑞问:「好像以前去过…」 「你常去,」小詹道:「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那么爱去蜀地,反而北方你不喜欢待着…」 小詹也想过这个问题,他估计大概是因为泰瑞有蛇族的血统的关係。四川自古以来高山峻岭环绕,有山有水,又有他爱的云雾繚绕,南方对泰瑞而言又太热了,北方又太冷,泰瑞一年有一两个月几乎是冬眠状态,要是真的去北方生活,一到天冷,这隻泰瑞就得窝在炕上一动也不动,进入休眠期,那他不得憋死!他最多只能忍耐一两月不碰泰瑞。 「眼下时局会有什么变化?我们不回徐州吗?我有点想我爹…」 小詹道:「会有一场战争,阿修罗出现一向没好事,我看他跟在安禄山旁边,或许会怂恿安禄山叛变…」 「真的?」林泰瑞讶异:「那我得早点通知我爹,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不然乾脆带着我爹,跟我们一起入川吧!」 「泰瑞…」小詹看着他:「我们要一起生活,不能带着你爹…」 「为什么不行?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我当然要奉养他到天年。」 小詹道:「我不是不让你尽孝道,而是不适合…」 詹兆元很难跟泰瑞说明,你的年龄比你老爹多上个好几倍了!怎么奉养他?更何况,等你慢慢恢復记忆,你就会忘记林老十这号人物,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然你得精神分裂,算算你有多少个爹存在过? 可是现在泰瑞还没有完全恢復记忆,小詹知道他还不能跟泰瑞这样说,否则泰瑞一骄纵起来,可是比德安公主还无理取闹上百倍! 「这样好了…」小詹道:「等我们在四川找到安居地,一切准备妥当,再接老爷子过来住,你说好不好?」 泰瑞只是迟疑了一下,他才点头说好。 晚上他们就宿在客栈里,本来小詹还想抱抱泰瑞,泰瑞瞪了他一眼:「你偷餵我吃虫王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帐…」 「这事情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的,」小詹只好举双手投降:「不能抱你,总可以睡你身边吧?」 「门都没有!」泰瑞把小詹赶出去,用力把门甩上,不得已,小詹只好再向掌柜要一间客房。 一大早他们梳洗完毕,吃完早餐后,正准备出发前往敦煌,在客栈遇见熟悉的面孔,泰瑞看了不禁问道:「小詹,你看那个人是不是高超啊?」 詹兆元瞄了一眼,确实是高超没错,他身旁还带了个年轻男子,面貌跟他有点相似:「是他没有错,怎么会在这遇到他?」 高超眼睛也很利,他马上看到了林泰瑞。 林泰瑞比他上次见到时,气色要好很多,他原本以为在这地方遇到林泰瑞,或许泰瑞会变得比较憔悴,毕竟风尘僕僕又新伤初癒,只是没料到泰瑞比他那时在山洞看见时,容顏更增添几份魅力。 小詹的眼睛直盯着他看,高超第六感告诉他,小詹已经在注意他了,他得隐藏好自己的心事,不能让小詹看出来,他喜欢林泰瑞。 「小詹,泰瑞!」高超过去打招呼:「总算在这里碰到你们…」 「嗄?高兄找我们有事?」林泰瑞问。 「有些事情想告诉你,找你很久了…」高超顿了一下:「你得先有心理准备,不是好消息…」 林泰瑞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高超抿了抿嘴唇:「你徐州家里发生意外,你爹死了,一家十馀口全部惨遭杀害…」 林泰瑞听了先楞了一下,然后整个人软绵绵晕了过去,小詹立刻衝上前来搀扶:「泰瑞!」 林泰瑞失去知觉,躺在小詹怀里,小詹埋怨高超:「这种事情何必现在告诉他…」 高超摸了摸头:「我哪知道泰瑞这么不经刺激…事情他迟早要知道,不是吗?」 小詹摇头,这事情也不能怪高超,他哪晓得泰瑞只要再过一阵子就会逐渐淡忘掉林老十的事情,只能说这事来的太不凑巧,泰瑞对他现在这个爹还是相当有感情的,也难怪一听噩耗,精神上会承受不住。 小詹只好再回客栈,要了间房,让泰瑞先休息一下。 高超也跟着进来,高点跟在一旁看着林泰瑞紧闭着眼皱眉,呼吸细微,他转头问了高超:「这是林泰瑞?」 「是啊,他是林老十的独生子林泰瑞。」高超也站在一旁看着,泰瑞脸色还是很苍白,本来以为他气色好多了,没想到听到他父亲过世的事情给他打击这么大,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他当初听到他大哥高欢死在范阳时,也是整个人彷彿五雷轰顶,站都站不住脚。 高点道:「没想到林泰瑞长得很清秀啊!我以为他就是一个紈絝子弟…」 小詹抱着双手斜倚在床头边:「这位是?」 「喔,小詹,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弟弟高点…」高超道。 「你们两兄弟不在徐州,跑来追我和泰瑞,就为了说这件事情?」小詹问。 高点看着小詹,有一对墨黑深不见底的双瞳,让人看不透,也无法直视,那双眼眸冷的不带感情。 「唔…」 林泰瑞醒了。 小詹过去扶着他,林泰瑞醒了就哭:「呜呜呜…爹…」 「泰瑞,别哭…」小詹呵护着林泰瑞,高点心想大概只有在林泰瑞面前,小詹才会有这样和顏悦色的表情,他很难想像如果这世上没有了林泰瑞,小詹他会变成什么模样?高点转过头想跟他哥哥谈谈,却发现他二哥的眼睛也只看着林泰瑞,高点心中的震惊无可比拟。 二哥看着林泰瑞的眼神跟一般不同,那是充满爱意的眼神,高点吃了一惊:二哥该不会对林泰瑞动心了吧?这万万不可! 高点拉了他二哥的衣袖,高超才警觉自己失态了,但是这一点小动作还是逃不过詹兆元的眼。 这小子肯定对泰瑞有意思! 28 詹兆元有些恼火,他好不容易才从安禄山那里抢回泰瑞,温存没几次而已,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这高超他得让他知难而退,主动退出才行,否则就别怪他无情。 高点道:「泰瑞既然醒了,我们就先不打扰他,等他心情平復后再来…」 「等等!」林泰瑞红着双眼:「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吗?」 高超点头:「是那天在范阳,跟小詹对打的红毛怪物。」 小詹跟泰瑞都很吃惊,异口同声:「阿修罗王?」 高超这下才知道原来那红毛怪物是有名字的,叫阿修罗王。 「阿修罗没事跑到徐州去做什么?」林泰瑞问小詹:「你不是说他应该在安禄山身边,怂恿安禄山叛变?」 小詹蹙眉:「他去徐州,又是到你家…想也知道他是去找你的…」 「他找我做什么?」林泰瑞有点毛骨悚然,他想到那天在范阳,阿修罗对他的所作所为。 「他找你当然没好事!」小詹冷哼:「迟早有一天我会杀掉他!」 林泰瑞啊了一声:「迟早有一天…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不打算找阿修罗,帮我报仇?」 小詹看着林泰瑞,泰瑞眼睛都哭红了,脸颊还淌着泪,他为他抹去泪珠:「我当然会为你报仇,只是这么多年来,我的能力还没有办法杀了他,顶多送他回修罗界…」 「这样说起来,」林泰瑞低头咬着下唇:「我家的血海深仇就无法得报了…」 小詹只能安慰泰瑞,千百年来几次的灵山大战,他对付阿修罗已经有了心得,只是前两次都功亏一簣,差一点就能成功,他也不晓得问题出在哪儿,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杀掉阿修罗了。 林泰瑞不发一语,情绪相当低落,小詹凭他跟在泰瑞身边的经验,他担心泰瑞会做傻事,自己跑去找阿修罗报仇,他得看紧泰瑞。 「对了,既然案子是在徐州发生,」小詹对高超说:「高捕头应该没有衝动到,跑去逮捕阿修罗吧?」 高超和高点对望后,高超叹气:「大哥已经死了…」 「怎么会?」小詹道:「我看高捕头不像是会犯下错误的人,他怎么了吗?」 「在范阳就死了,」高超道:「大哥是受林老爷的委託,去范阳找泰瑞,没想到死在路上,后来才有林家被灭门的事情发生…」 「也是阿修罗所为?」小詹问。 高超道:「这点不能确定,毕竟没有人看到是谁行凶。」 「高捕头死了多久?」 「才刚做完二七的法事,」高超道:「再过两天就是三七…」 詹兆元点头:「请两位节哀顺变。」 小詹下了逐客令。高超只好带着高点离开客房,两人在走廊上吹着风,一眼望去尽是无尽的大漠风光,虽然壮阔,两人却没有心思欣赏美景。 小詹只是说了句节哀顺变,情况已经很明朗了,他两兄弟想要找小詹帮他们出头,杀掉阿修罗的愿望恐怕得落空,小詹连林泰瑞家的灭门惨案都无能为力,何况高欢与他一点关係也没有,就更不可能会为他们挺身而出。 高点趴在栏杆上:「二哥,现在么办?」 高超摸着额头,他也不晓得该怎么办,追了大半个唐朝疆域,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是能再看一眼林泰瑞,他也有点满足了。 「二哥,」高点转头对高超道:「我站在第三者的立场,想劝你一句话…」 「嗯?」高超道:「点点,你怎么变的这么严肃?有什么话直接对二哥说就好,不必这么正经八百的。」 高点对他言:「我看得出来,你对林泰瑞有特别的好感,我想告诉二哥…你这辈子就别想了,林泰瑞身边有小詹,你插不上手!」 高超有点恼羞成怒,他自己当然知道自己的能耐到哪儿,以他的资格,泰瑞就算喜欢谁,怎么也轮不到会喜欢他,他还是有自知之明:「我只是纯欣赏他而已…点点不用替我担心。」 「我是怕你越陷越深,二哥,」高点道:「我虽然是个局外人,但是我看到林泰瑞那模样,都会不由自主也想过去捏他两把,摸摸他的脸,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氛围…」 高点也皱眉:「他好像有股吸引人的魔力,尤其他软弱无助的时候,这特质就更明显。」 「点点,你不去当捕头真是可惜了,」高超叹道:「你这观察推理的能力,比我和大哥都好…」 「我这哪需要什么堆理的能力,那是因为二哥你当局者迷,才会分析不出来,」高点道:「喜欢一个人不是坏事,但是迷恋就不好了…尤其你迷恋上的还是个男人!」 「令弟说得不错…我告诉你,你迷恋泰瑞只是一时的,那是因为他吃过西王母的『桃花符』才会有这种怪体质,我也劝你打消迷恋泰瑞的念头。? 高超和高点猛一回头,只见小詹无声无息的出没在他们身后,脸上一样没有过多的表情。 高超挑眉:「你偷听我们说话?」 小詹道:「我还需要偷听你们对话吗?」 这也是,高超心里想,小詹是什么样的人,还须要用的着偷听。 「爱慕一个人不是罪过,我也知道泰瑞不会对我另眼相看,我只是想这样远远看着他就好。」高超道。 小詹非常不悦:「有人对你说,仰慕你老婆,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只是想远远看着他就好…你心里会怎么想?」 高点道:「我会想挖出他眼珠子!」 小詹点头:「很好,你说出我的心声。」 高超现在只想捏死他弟弟,不帮忙就算了,还跟着一块儿打击他。 「泰瑞现在心情不好,我不想有再多事端发生,」小詹道:「我也知道你们来的目的,说真的,阿修罗的事情我迟早会跟他做个了断,但不是现在。」 高点道:「连你都没办法除掉阿修罗,我们兄弟俩就更不可能了。」 小詹道:「你们无非是想帮高欢报仇,就像泰瑞想帮他爹报仇一样,」小詹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不会说『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种矫情的话,这样吧!我答应帮你们一个忙,事成之后,你们离我和泰瑞越远越好,做得到吗?」 高超和高欢互看了一眼,不知道小詹说这句话的用意是什么,高超道:「你想怎么做?」 小詹道:「你说了高欢死了几天?」 「大哥过世不到三七,算一算,到今天正好快十九天…」高超回答。 小詹眼睛闪过一道光芒:「我可以让高欢『死而復生』…」 29 高超和高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死而復生?这种只传闻只有听说过没亲自见证过,高超知道小詹相当的神奇,能跟妖怪作战,可是他也能让死人復活过来吗? 「你做得到吗?」高点说话都有点发抖了。 小詹道:「我有我的方法,只是,我刚才提出的条件,你们做的到吗?」 「我当然可以!」高点一心只想让高欢活过来,他根本不在乎能不能看到小詹和林泰瑞,虽然他也挺欣赏林泰瑞的,但是相较之下,他更想要见到他的哥哥。 高超就没他弟弟这么斩钉截铁的回覆小詹了:「嗯…我答应你…」 等到林泰瑞平復情绪后,他们一行人才继续往敦煌出发,泰瑞一路上都很安静,有时候坐着盯着远方看,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若有所思的模样让小詹起了警觉心,以他对泰瑞的了解,肯定泰瑞心里在计划着某件事情而且并不打算给他知道,其实林泰瑞心里在盘算什么,小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是他不愿当着泰瑞的面戳破而已。 敦煌相当的热闹,这时期来往的商旅相当繁多,此地是要前往黑衣大食的必经之路,天宝十年由于唐朝军队在怛罗斯战役中失败,因此四周的邻国势力趁机崛起,基本上唐朝也无暇顾及在西边的的疆土,因此这一带被外国势力把持着。 「时局相当的险恶啊…」高超道:「当今圣上宠信杨贵妃的堂兄杨国忠,朝政败乱,他又跟安禄山处得不好,两人针锋相对的,搞不好真的如小詹所说的,即将会有一场战争,点点,我看我们得儘早做打算,这趟回徐州,大哥要是还魂了,我们到西南方去避祸吧。」 「二哥想去西南的哪儿?」高点问。 「扬州一带或是岭南…」高超转头问:「泰瑞,你会想去西南方生活吗?」 「啊?」林泰瑞正在想心事,他没听清楚高超的问话:「什么?」 小詹插话进来:「我跟泰瑞也会去西南。」 高超很是高兴:「那真是太好了,要不,一起结伴而行?」 「这就不需要了,」詹兆元微笑道:「我们的路不相同,你们还是自己走吧…」 林泰瑞这才了解高超刚才是想问他什么事,他开口道:「你们也要去四川吗?」 小詹脸色暗了下来,这泰瑞讲话怎么还是不经大脑,想什么说什么,怎么把自己下一步行程告诉了高氏兄弟,万一他们届时也想跟去不就麻烦了,小詹不想节外生枝,他只想好好跟泰瑞过两人生活。 「嗄?你要去四川?」高超道:「自古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入川的路并不好走,怎么想到要去那?」 林泰瑞坐在绝地背上,小詹在背后抱着他,他转过头来问小詹:「对啊,我们怎么只想到去四川,其他地方不好吗?」 泰瑞的脸贴的小詹很近,他仰着头,下巴的线条是如此美丽,高超有点嫉妒詹兆元,可以拥着泰瑞,还能跟他这么靠近。 「因为我们在那儿有个家,当然要回去。」小詹回答的很自然,彷彿真的在蜀地有栋房子似的。其实,他跟泰瑞之前在四川的确有房舍,只是经过这么多年,他也不确定还在不在原地;他说这句话的目的,只是要让高超知道,林泰瑞跟他的关係是相当亲密的,你这外人最好识相点,别来打扰。 高超也了解这点,他只是点头:「既然你在那而有房舍,回去那儿也应该的,你住在四川的哪儿?」 「我也不知道…」林泰瑞手摸着绝地的鬃毛:「要问小詹。」 小詹的脸色冷到可以结冰:「很偏僻,但是很美,是个世外桃源,我跟泰瑞的两人世界…」 高点看詹兆元的忍耐似乎已经濒临爆炸的边缘,他看着高超似乎还想追问下去,不得不拉住他的衣袖,悄声的说:「二哥,不要再说了,小詹不高兴了…」 高超这才住了口,骑着马跟在小詹的马匹后头。 小詹在马上英姿焕发,高超看了也很是羡慕,尤其他还抱着林泰瑞,更是让他忌妒到极点,高超胸口上的双鱼玉佩也呼应着他的心声,他感觉到这玉佩也发热起来,这是林泰瑞遗落的物品,是他的珍藏品,掛在胸口就好像把泰瑞也放在心上一样。 他们走了将近一天的路,才到达小詹所说的地方。 附近有很多的石刻佛像,有些工程进行到一半而已,好像是当地有钱人请工匠做的雕刻,目的是祈求平安身体健康。小詹下马牵着绝地,走过一段蹣跚山路,地有些崎嶇不平,但是他的马却如履平地,毫无不适之感,只是高氏兄弟的马儿就没办法这样爬山,不得已,他们将马栓在山脚下,以步行的方式跟着上山。 小詹从马背上抱下林泰瑞,牵着他的手又走了一段路才停下来。 「就这里…」 林泰瑞闻言看了周遭,除了几尊佛像还有壁画之外,就只有一片树林和一大面积的石窟,荒山野岭的,小詹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小詹走到一个壁画面前,那是一幅女神的画像,林泰瑞觉得女神的面容有些熟悉,非常艷丽,长发飘飘,瓔珞首饰垂掛,身体半裸着,有相当丰满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肢,下半身是蛇的型态,这是谁? 小詹蹲下来开始用匕首刨着地面的土,挖的很深,林泰瑞也走过去蹲在一旁看着小詹挖,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才触碰到一个金属似的板子,小詹拿出随身匕首把金属箱子周遭的土给掏走,没多久这金属箱子就现出整个原貌,上头雕满几何花纹,感觉挺沉的。 「诺,给你…」小詹将金属箱子交给林泰瑞。 林泰瑞两手捧着箱子,不明所以:「给我一口箱子?」 小詹笑道:「这箱子只有你能打开…」 林泰瑞有点讶异,为什么小詹要这样说:「我又没有开箱子的钥匙,也没有开锁的技能…」 「这是你的『心锁』…」小詹也跟着把手包覆在林泰瑞的手上:「只有你能开的锁…试试看…」 心锁?林泰瑞低头看着手上的金属箱子,上头没有任何锁头,只有交错盘节的花纹,小詹为何会说这个箱子只有他能打开,泰瑞看了一眼小詹,詹兆元只是微笑对他点头。 「好吧,那我试试看,」泰瑞抱着箱子,闭着眼睛想像着这箱子的盒盖会自动开啟,说也奇怪,他还真的感觉到金属盒子的盖子打开了,他听到细微的卡达声,林泰瑞不由自主张开了眼睛,手上捧的盒子,盖子真的自动开啟。 他看着这盒子里面有好几撮的头发,两两相缚,用红绳束成一把,数了数,总共有十几条:「这是谁的头发?」 除了这些发束外,还有一对用青铜做成的同心圆,泰瑞把它拿出来看,同心圆背后用铭文刻着『泰瑞兆元』。 「这是我们当年许下的诺言,『永结同心』…」小詹说:「我每次要离开你之前,我们会在这里剪下彼此的一小撮头发用红绳系上,然后跟着这个同心圆一起埋在这里,等我再找到你,再一起开啟…」 林泰瑞眼眶泛红,他有点回想起来了,好像真的有这一回事,小詹对他说的这件事情是真的!而壁画上的女神,是他的母亲,女媧娘娘,这个青铜做成的同心圆,则是他的母后西王母赠给他的护身符,用来守护他跟小詹的爱情。 「嗯…」林泰瑞把头枕在小詹肩头上哭了起来,他完全想起来了,他跟小詹的过往,一幕幕清晰可见,分别了好几年,小詹安然无恙的回来找到他了。 「泰瑞不要哭,」小詹抚着泰瑞的背:「要高兴才对,我们又重逢了…」 高点跟高超站在一旁,他们并没有靠近小詹和林泰瑞,只是远远的见着小詹在挖土,捧出一个金属箱子给林泰瑞,箱子开啟后没多久,林泰瑞趴伏在詹兆元肩膀上哭泣不已。 高超咦道:「不晓得小詹给泰瑞看了什么,触动他伤心处,泰瑞哭的好伤心…」 「二哥,这不关我们的事,你不要老是惦记着林泰瑞,你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你听我这弟弟的话,放下吧!」高点道。 「这道理我也明白,但是要放下并不容易!」高超道:「点点,你还没有爱上一个人的经验,等你也恋爱了,你就会体会二哥现在的心境…」 高点虽然不能体会,但是他不想看见高超为情所困,被情折磨的样子。 「或许事过境迁之后,我也能云淡风轻,只是现在做不到啊…」高超苦笑:「你就当二哥自己痴心妄想好了,我做个美梦也好。」 高点摇头:「二哥…」 高超阻止他弟弟再说下去,他也觉得很心酸,但是他就是无法拋下林泰瑞,他左手按着胸口上的双鱼玉佩,也跟着林泰瑞默默的掉泪,高点除了叹息之外,也无能为力。 一行人离开敦煌,马不停蹄的直接奔往徐州,要救回高欢必须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完成回魂术才行,好在高欢死到现在也不过二十几天,这天,趁着月圆,四个人摸黑前往埋葬高欢的虎头山,准备把坟墓给撬开。 「这样真的可行?」高超问着小詹,他不是不相信小詹的能力,而是高欢都已经入葬这么多天了,开棺之后,就算尸体没有腐朽,也肯定已经有了尸斑,这样的肉体还能继续使用吗? 小詹指挥着两兄弟挖坟,林泰瑞则是坐在一旁静静的观看。 「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打道回府,坟也不用挖了,就到此为止。」小詹道。 高超急忙澄清:「我没有不相信…只是担心大哥回魂后,肉体损伤,不堪使用。」 小詹环抱着双手在胸前,他转转脖子,耸耸肩膀,活动活动筋骨:「我自有我的方法,不然为什么要限定在四十九天之内…」 高超挥汗如雨,虽然已是深夜,他跟高点两个挖土的声音还是相当明显,当初埋葬高欢,有请风水师看过日子,连同下葬深度都一併加以计算过,他大哥的坟挖的颇深,结果这回想把棺材挖出来他得花更多时间,小詹在旁边只是看着,也不来帮忙,只有他跟高点两个人手在挖,他不禁看了一眼小詹。 他只是好整以暇的盯着高欢的墓碑。 而林泰瑞则安安稳稳的端坐在一个石头上,在月色的衬托下,泰瑞长发披肩,穿着儒雅的长袍,竟有股仙气飘渺的感觉,而且他的脸上还有一抹殷红,明眸皓齿,看着高超心神也为之盪漾了起来。 「二哥…」高点提醒着高超:「快点挖吧!你还呆在哪儿做啥?」 高超连忙把注意力给收了回来,努力的刨土,小詹看了以后转头望向林泰瑞,泰瑞似乎越来越会放电了,虽然他的目标不在高超身上,小詹皱眉,这小子肯定又在策划着什么,每回他想勾引某人的时候总是这样秋水翦瞳,迷死人不偿命的表情。 很好,看来我又得杀人,小詹心里燃起熊熊怒火,不管泰瑞这次看上的是谁。 30 咚的一声,似乎已经挖到棺木,高超兄弟开始小心的挖掘,避免伤到棺材,两人又工作了一段时间,整付棺木才完整出土。棺木很重,高超两兄弟不可能徒手将棺材抬出来,小詹看了一下,叫两人先上来再说。 「这封棺钉用的挺扎实的,」小詹瞄了瞄:「等下看到什么状况都别惊慌,高捕头还魂后,有一段时间,你们得让他在太阳底下多吸收阳气,最好是午时,时间不要太长,一到二个时辰就好。」 高超和高点猛点头,小詹闭眼凝神,伸出双手,对着棺木做了手势,不一会儿棺木上的封棺钉一个个突了出来,小詹从怀里抽出白色符,往棺木一拋,棺材板往上一冲掀起了盖,棺材板落在一旁的空地上。 这一下把高家两兄弟都给吓傻了,小詹好厉害的工夫,这样也能把封的死紧的棺材盖给掀了,这可不是寻常人做的到的事情。 在月色的照映下,高欢面色铁灰的躺在棺木里,身穿的入殮时的寿衣,嘴里含着钱币,两手垂放在身旁。 高点看见大哥的尸首,又开始一阵鼻酸,他握紧二哥的手,才发现二哥高超的手指冰冰凉凉的,跟他一样非常紧张,兄弟俩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紧盯着棺木里的一举一动。 小詹又拿了几张黑符,拋向棺木,那些黑符围成一个圈圈,开始缓慢的旋转起来,高欢的尸体竟然像有了生命一样,直挺挺的一跃而起,站在棺木里,闭着眼。 如果在一般时候,高超看到这情况肯定吓到屁滚尿流,这不就传说中的『尸变』嘛!不过这回亲身经歷的是自己的大哥,他期待兴奋的心多过于紧张害怕,他也握紧了高点的手,看着小詹的下一步会怎么做。 此时小詹忽然停下手中的工作,转头向树林深处看了一眼:?躲在那儿做什么?出来吧!? 三更半夜的是谁会到这乱葬岗来? 一名女子身着华服,手上还拿了把油纸伞,怯生生地从树林深处走出来,并向所有人行礼:?初次见面,我是红楼的善夫人。? 善夫人身旁还有一名黑衣男子,脸上蒙着面罩。 ?红楼的老闆娘为什么大半夜会来这里??高超当然晓得红楼,这是徐州最有名的酒店,善夫人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自从高总捕头往生后,妾身每天都来此祭奠,追思高总捕头…? 高家兄弟一脸狐疑,他们并不认识善夫人,也从未听闻高欢提起过与此人有何交情:?大半夜跑来祭奠我大哥?? 小詹冷哼一声:?没这么简单,你只是来想把高欢的魂魄收走而已。? 高家兄弟大惊失色:?善夫人!你收我大哥的魂魄做什么?? ?没什么…?善夫人向黑衣人点了点头,黑衣人随即蹲在地上,打开随身包袱,包袱里头有一尊流光金灿的佛像。 高超一眼就认出:?鎏金佛像!? 没想到那尊鎏金佛像会在这里出现,高超连忙问善夫人:?你是从哪得来这尊佛像?? 善夫人小心翼翼的跪捧着佛像:?你那天拿到的鎏金佛,被我的奴僕给换走了。? ?所以说?? 善夫人微笑:?是的,李珽也是我家奴僕杀的。? ?你这样做目的何在?为了害我?让我背负杀人罪名??高超想不出,红楼的酒店老闆娘,跟自己有任何恩怨。 善夫人将目光瞟向坐在石头上的林泰瑞。 ?因为林泰瑞出现了。? 小詹目露兇光。 善夫人呵呵笑了起来:?詹兆元,我想你根本不记得我,但我却记得,你的林泰瑞是如何坏了高欢的好事,让他错失飞昇的机会。? ?我仇家太多了,不差你一个。?小詹冷冷地说。 ?本来嘛,我也犯不着为了高欢与你作对,但是,林泰瑞的存在,对高欢而言,是毁灭性的!因此,他一定得死!? 小詹没有回应,他已经收回了拿在手上的黑符,改握黑金古刀。 高超更加迷糊了:?这跟泰瑞又有什么关係?? ?简单来说,林泰瑞曾经害死过高欢,我要让他偿命!高超,你知道吗?我故意让哑奴假冒你去杀李珽,就是为了拿到这尊佛像。? ?我完全听不懂你说的…? ?不需要懂,?善夫人捧着佛像站起:?鎏金佛要献给杨国忠的事情是假的,我让李珽骗你去偷,是因为我需要你的血。」善夫人继续说着:「我要救高欢,他已显现出死亡之兆,你跟高欢有血缘关係,你必定得流血在佛像身上。? 高超怒不可遏,那天夜里他偷得鎏金佛时,确实割伤了手指,还流了不少血,当时他不以为意,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导致,没想到有这层缘故。 ?你!? 小詹阻止高超对善夫人出手:?不可鲁莽,你大哥的魂魄寄託在鎏金佛像里,这个人,她也是为了防止高欢的魂被地府巡狩给发现,所以做了不少功夫。? 「不愧是詹大人。」善夫人讚赏的眼神看着小詹:「我不想与你为敌,但是我一定要林泰瑞死!」 不知道何时,善夫人身旁的黑衣奴已经抓住了林泰瑞,黑衣奴摇晃手中的小刀,明晃晃的闪着光,警告小詹。 高超大喊:「你不能伤害林泰瑞!」 善夫人原本笑意的脸,蒙上层霜:「连你也中了林泰瑞的毒吗?你怎对的起逝去的高欢?」 「我大哥才不会加害无辜的人!」高超说:「谁信你的鬼话!大哥根本没见过林泰瑞…」 「不需要跟这女人多费唇舌,」小詹说:「善夫人,你今天演的这齣戏总会有落幕的时候,我劝你要善良。」 正当善夫人要开口回应,一旁高点也喊了:「看!大哥的尸身起了变化!」 站在棺木里的高欢,身体开始左右摇晃,灰扑扑的脸开始冒出水渍。小詹皱眉:「不好!出尸油了!」 善夫人身形一飘,捧着鎏金佛像落在高欢棺木前:「先救他!」 小詹嘴里念念有词,翻出一面铜镜,林泰瑞被黑衣人捉住也不害怕,他仔细盯着小詹手上的铜镜,这面镜子怎么有点面熟,原来是德安公主墓里的那面镜子,没想到小詹把他带了出来…他记得当时德安好像也想走向这面镜子,只是还没碰到铜镜,就被小詹一刀砍断了颈子。 「这面镜子有还魂的效用,」小詹道:「但是百年只能使用一次,德安用过一回了,她大概没料到我也知道这个秘密…」 林泰瑞道:「我还以为你捨不得德安公主,你这回是看我在她的坟墓现场,怕我生气,所以没有救她?」 小詹撇过头看着林泰瑞:「这么久的事情你还记恨,你明明知道我对德安没有兴趣…」 「我只记得你跟德安在御池泡澡的事…」林泰瑞不疾不徐的道。 小詹一听差点没把铜镜从手里摔下,他赶紧抓稳了:「没这事!不是澄清过了?」 林泰瑞紧盯着小詹:「你先把眼前这尸体给处理吧!德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都过去了你还跟我提?!詹兆元长舒了一口气,看泰瑞不在意自身安危的模样,他也了解到局势并不像眼前这般严竣,于是他把注意力放到眼前高欢的事上面。 小詹拿的这面铜镜是有来歷的,这是汉武帝时一名方士所献之宝物,只不过最后被当成德安公主的陪葬品,这说来又是另一个故事,且按下不表。小詹把铜镜拋在半空中,配合着黑符作用,镜子加上月光,形成一道光线照射在高欢的身上,只见高欢在铜镜的反射之下,身上似乎有了光芒,没多久,脸色也开始红润了起来,高超跟高点激动万分。 善夫人两手捧着鎏金佛,念着咒语,只见佛像中飘出一团白雾,往高欢的身体鑽去。起初,那团白雾浓到化不开,一阵子后开始转淡。 小詹又拿了一张红符,化成了一小火苗,只听他道声:「去!」小火苗就飞往高欢面前,高欢此时竟然张开嘴巴,含在嘴上的硬币应声掉落在棺材内,小火苗被高欢给吞进了肚子,铜镜的光还是照射在高欢身上。 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到高欢大喊一声:「痛死我了!」 那面汉朝时期的铜镜跌落在地上,摔个粉碎,林泰瑞轻轻哼了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高超跟高点奔过去抱着高欢,又是哭又是笑的:「大哥!」 「高家的事情告一个段落,再来就是你了,」小詹的手指向善夫人:「你想怎么办?」 善夫人脸色惨白,黑衣奴的头被一隻黑麒麟踏在脚下,明显变形,死了。 「我知道我命不久矣!」善夫人双目含泪,忿恨的说:「高欢已经活过来了,我自认还清他的恩德,但我不能容忍的是,林泰瑞这害人精还活在世上!」说完话,善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向林泰瑞,她手上握着一根细长的银针,刺向林泰瑞。 黑麒麟口中吐出火燄,逼退善夫人,小詹的刀,高高举起。 正欲砍下之际,一束发光的白练缠绕上小詹的刀,空中传来一女声: 「请手下留情!詹司徒!」 31 眾人抬头望天,只见一女神从天而降,周围还伴随不少侍女和兵将,小詹收起兵刃,抱拳道:「见过九天玄女娘娘。」 「詹司徒,」九天玄女说道:「此女乃本座座下拂尘侍女,和方才回魂的男子有宿世之缘,才会一时衝动,冒犯了司徒,希望司徒网开一面,饶她不死。」 善夫人瑟缩的躲在角落,哭得断肠。 「娘娘都这么说了,詹某能不卖面子?」詹兆元懂得人情世故:「我就放了她。」 九天玄女微微点头,旁边两侍女落下云朵,搀扶哭成泪人儿的善夫人。 「司徒之情,本座永记在心,除此之外,今日所发生之事都有一定的原因,詹司徒!」 「我晓得。」 九天玄女意有所指的看了林泰瑞:「本座跟西王母亦是故交,与女媧也是好友,自然见不得她的后人受苦,但这其中千丝万缕的关係,也只能靠你解决,本座插不了手…」 「泰瑞的事情,烦劳娘娘操心了。」 九天玄女离开前,施了法,让高家兄弟忘了某些片段,她说:「善夫人的事情就当作没发生过,对大家都好。」 小詹在这件事情上,表面上吃了闷亏,但他也得到了人情,往后有需要九天玄女帮忙时,玄女自然是不会忘记这档事,所以他也乐得卖面子给女神。 「泰瑞,」小詹转头对林泰瑞说:「你胆子变大不少,我还以为你会被那人吓到手足无措。」 林泰瑞道:「那是因为我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小詹微笑着,泰瑞想起很多事情,但是也忘记很多事情,通常只记得对他有利的部份,不过小詹也习惯了,谁叫他总是惯着泰瑞,任由他去使性子。 小詹低下头在泰瑞耳边道:「晚点,我再让你多记起一些事情…」 这下换林泰瑞羞红耳根子,他马上从石头上跳下,站了起来呸一声:「没一点正经!」 高欢死而復活的事情不能在徐州被发现,所以他们一行人很快的连夜离开徐州城,不过隔天高欢被盗尸的消息还是传开来,搞得当地人心惶惶的,各种传闻四起,有的说是高欢当捕快时得罪了某人,尸体才会被挖出来,死不安寧;有的有说是高捕头死不瞑目,变成僵尸,出来准备伺机报仇。总之,各种揣测说法都有,高超听了啼笑皆非。 高欢戴了个斗笠,遮住大半张脸。 「大哥,你说那天是被一个红头发的外域人士,用奇怪的武器,三招内把你给摆平?」高超问。 高欢点头:「那人武功很高啊…你大哥我不是对手,当时只知道全身像被雷给劈过一样,痛的半死!没想到我掛了…」 高欢说话的声音还是相当沙哑:「更没想到我死了二十几天还能活着回来,二弟,我真的躺进棺材入殮了?」 「你醒来的时候,不是就站在棺材里,还穿着寿衣?」高超道:「这种事情哪能开玩笑!」 高欢半晌说不出话来,人家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他则是进了鬼门关还能被硬生生给拉回阳间,高欢捏捏自己的脸颊,彷彿做了一场梦似的。 他把目光投注到另一桌的人身上,那桌坐着两个人,一个他认识,是小詹;另一个他没见过,听说是林泰瑞。 林泰瑞就是让他丢了命的关键人物,据说他们家也给红头发的灭了门,高欢惊异的看着这个传说中,让安禄山和杨国忠翻脸抢成一团的美男子。容顏其实也说不上倾国倾城,但是看着确实让人舒服,林泰瑞的长相,是那种不张扬的美丽,而且越看越有味道。 就像他现在只是歪斜着脑袋跟他面前的小詹说话,高欢就不由自主眼睛离不开林泰瑞,一直到他弟弟高点拉了他袖子,他才回过神来:「啊?」 高点简直要崩溃,他二哥高超已经被林泰瑞给迷的茶饭不思,神魂颠倒了,该不会连他好不容易还魂的大哥,也掉进了林泰瑞的粉红迷情魔障中?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是依二哥的意思,到西南一带重起炉灶,重新生活…还是大哥有别的打算?」 高欢道:「徐州我们是回不去了…二弟的提议也不错,或许到西南一带重起炉灶也是可行的,只要我们兄弟在一起,还有什么事情难的倒咱们?」 高点无奈的看着高欢,他大哥向来就是往好的方面去想,没什么不好,这也是高欢的长处,只是他现在担忧的倒不是他门兄弟在新环境下能不能生存,而是担心他二哥高超,到底放不放的下林泰瑞。万一他二哥真的一头栽进林泰瑞的情网里,他要救他可就难了,何况现在他大哥高欢好像对林泰瑞也相当欣赏,高点搔了搔脑袋,『桃花符』真的这么厉害? 高点看着林泰瑞,这小哥哥长的真的是不错,我是男人看了都喜欢…忽然高点一个寒颤起来:真糟糕!怎么连他都要着了道?这个林泰瑞真是太可怕了! 这屋子里面烦恼的不只是高点一个人,詹兆元心里也是相当不高兴,泰瑞又不经意地施展他的迷魂术了!小詹无比懊恼,这么多年来,他也镇不住泰瑞这吸引人的体质,只要泰瑞愿意,他甚至可以迷倒一整座城的人。詹兆元琢磨着该不该再回仙界一趟,找到西王母,请求她收回泰瑞这个特殊的能力,否则小詹如坐针毡,千年下来,他为了泰瑞这个坏毛病已经杀了不少人!他想到就头疼。 王母说过十二个铃鐺里头,有一颗掌管着泰瑞的魅力,只要将这颗破坏掉,就可以让泰瑞媚惑眾生的能力消失,但是西王母也不能保证能百分之百的成功,王母说了,泰瑞还吃了『桃花符』。 小詹心想,我怎么就爱上一个万人迷?他想把林泰瑞藏起来的念头甚嚣尘上,就像当年西王母把泰瑞藏在王宫里不让任何人接近一样。只是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去守灵山通道,他不在泰瑞身边的这段期间,管不到泰瑞的一切事情,包括跟他接触的人、事、物。所以,詹兆元十分头痛,他找到泰瑞后,总是得收拾一大堆残局。 隔天,高氏兄弟准备跟小詹还有林泰瑞道别,小詹提醒了一些高欢回魂的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带着林泰瑞出发前往蜀地。 高欢跟兄弟们商议过后决定去岭南一带落脚,走到半路,高超就不告而别,把高欢跟高点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高超只留下一封信,说他事情办完后就会去岭南找他们,要他们别担心,高点看完信后叹气:「看样子二哥跑去找林泰瑞了…」 「二弟找林泰瑞做啥?」高欢问。 高点看着高欢:「大哥你不知道…二哥爱上林泰瑞了!死活都劝不回来。」 高欢没有想到他二弟会爱上林泰瑞,虽然说这林泰瑞确实是惹人怜爱,连他也动了想摸林泰瑞一把的念头,可是说到要爱到非得跟着去川蜀,他自信还没有被迷到这个程度:「怎么会这样?」 高点苦着张脸:「我也不知道二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二弟这样死缠烂打的,我怕小詹会动怒…」高欢想了一想:「这样不行!我们得去把二弟给找回来,当哥哥的可不愿意看到做弟弟的去飞蛾扑火!点点,咱们走!」 林泰瑞找不到空档可以离开小詹,詹兆元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几乎寸步不离他的身边,他想找时机偷溜出去都不得要领。 经过一段时间的舟车劳顿,他们才到达小詹所说的落脚处,是一处看起来相当清幽的宅院。初到时,里面净是灰尘和蜘蛛丝,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住人,林泰瑞对这间房屋有种熟悉感,思索着上一次到这里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他的记忆其实是很片段式的跳跃着,有时候甚至会分不清楚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幻想。唯一可以确定是,小詹从他有记忆以来一直是跟在他身边的,如兄、如父、也是亲密伴侣,而他非常依赖他,不能没有他。 这种关係曾经有一段时间让他想逃避,但是最后他还是回到小詹身边,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发现最爱的人还是小詹。 林泰瑞坐在回廊边晒着太阳,山里有些冷,虽然有阳光,还是冷到打了个喷嚏,他拉紧了披在肩上的外套。 小詹在庭园操弄他的小火球,他每天要花好几个时辰锻鍊他的灵力。泰瑞看着他把一颗小球变成两颗、四颗、八颗,然后又汇整成一团大火焰,小詹的十指灵活,操控着火符到出神入化的境界,那指法变化万端,泰瑞想到小詹在夜里也是这样的抚摸着他的身体,有点躁热起来,他咬着指甲,想转移这种突如其来的小骚动。 不料,小詹忽然转头看向他,眼底有一抹笑意。 他收起火符,缓步走向他:「怎么了?」 「哪有什么?」林泰瑞道。 小詹笑道:「我闻到了你兴奋的气味,还以为你想跟我回房里…」 「呸!见鬼了!」林泰瑞啐了一口:「你的嗅觉有问题。」 小詹右手一抱,把泰瑞搂了过来,低头就是一个吻。 「先这样…」小詹道:「晚上再来餵饱你,对了,我看你最近一直很安静,是不太习惯这里的生活?」 这里的生活?「是啊,」泰瑞道:「有点太安逸了。」 「这也是不得已的,」小詹也坐在他旁边:「不久后会有战争,等战事结束平稳下来还要好几年,现在只好先观望一阵子,再决定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林泰瑞认真的想了一遍:「或许…开间店铺当个商人?」他看他的父执辈做生意都蛮成功的,虽然这些人跟他没有血缘关係。 小詹道:「你曾经做过卖布匹的布商,不是很成功…」 「啊?」林泰瑞道:「卖布?一听就知道不会赚钱,我这么聪明伶俐,怎么可能去做赔本生意!」 小詹很想发笑,泰瑞对于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些失败事蹟,不是一概否认,就是记不牢,有时候想想,他常常被泰瑞这个缺根筋的举动给矇骗,而忘了这缺心眼的冤家耍起计谋来还是挺厉害的,说句难听的,就是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先别管你想做哪个行业,反正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是你有兴趣,我都愿意帮你试试看…」小詹看着泰瑞:「先说说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找厨子给你做去…」 林泰瑞道:「我中午吃得够多了,现在还不饿。」 小詹靠近林泰瑞,拉着泰瑞的衣领:「问题是我饿了,晚上早点吃饭,早点休息睡觉,嗯?」 「我哪不知道你心里又在想些什么…」泰瑞道:「你就不能真的休息个一两天?」 「不能!」小詹笑了:「你也看到了,我每天都得锻练自己的法术跟武功,我需要你时时为我补充体力…」 林泰瑞哼了哼:「就知道你只把我当补品。」 「那可不?」小詹笑意盈盈:「你是我的人蔘果,不吃你,我吃谁?」 林泰瑞叹了一口气,乾脆倒在小詹怀里:「没听说人家把补品当三餐在吃的,唯独你而已,也不怕吃多了上火!」 小詹抱着泰瑞哈哈哈的大笑。 32 这天很难得的小詹不在,他到城里去拜访老朋友,这个老朋友林泰瑞并不喜欢,于是小詹便让泰瑞自己待在家中等他回来。小詹骑着绝地出门,出发前还叮嘱了管家,得好好『伺候和照顾』林泰瑞,他去去便回来。 什么『伺候和照顾』,分明就是监视和软禁我,不让我出去乱跑,林泰瑞有点不高兴但是也无可奈何,就这几天听来的消息,安禄山已经叛变了,他的军队势如破竹,眼看就要打入长安,林泰瑞急也没有用,他的计划恐怕要胎死腹中。 他百般无聊的逛着自家后花园,僕人跟前跟后的好不让人厌烦,小詹很宠他,光是他一个人就好几个奴僕侍奉着,每天锦衣玉食,生活过得很愜意,只是久了有点没趣,现在外头局势又不好,小詹更不可能带着他到处游玩,林泰瑞觉得自己像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想飞又飞不出去。 他独自上西边的楼台,这楼台可以眺望比较远的山景,奴僕们守着底下的门,看守严密,泰瑞想着自己好像在坐牢一样,心情就很忧鬱。 推开窗户,外头的气候还算舒适宜人,轻风徐来还带着些许芳草清香,林泰瑞往远方看去,有一座湖,湖上还有渔夫在船上作业,不晓得他们在补什么鱼?小詹说过他也当过补鱼的,为什么他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当个渔夫应该也不错吧?倘佯于河海湖泊之间,青山绿水,优间的度日,饿了就抓鱼来吃,累了就躺在船上睡觉,湖光山色,悠游自得,想想生活多美好啊!等小詹回来,他再跟他商量,做做捕鱼的好像也不错…正在林泰瑞胡思乱想,天马行空的时候,他眼角瞧见树丛中貌似有个人影,林泰瑞以为自己眼花,还眨了眨眼,看清楚了,那边真的有一个人攀附在树枝上,对他招手。 「泰瑞…」 咦?那不是高家的老二吗?林泰瑞回想着,他记得他叫高超来着,他们三兄弟不是说好了要去岭南一带重起炉灶过新生活,怎么高超会在这里出现? 林泰瑞站了起来,也对高超点点头,表示他看见他了。 高超脸上堆满着笑容,他身手极为灵活,像隻猴子似的,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三两下就盪到林泰瑞眼前那颗高大的树上,高超小声的问道:「小詹在家吗?」 林泰瑞摇头,怕僕人听到也小声的回答:「你怎么来了?」 高超笑着:「我来好几天了…小詹一直在你身边寸步不离,我没有空档可以跟你说话,好不容易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出现,所以我就靠近了这里,想来碰碰运气…」 「那你运气算是不错,正好小詹出门,」林泰瑞问:「你还没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高超没有回答他,他只是看几秒林泰瑞,才说:「泰瑞,你心情不好吗?我看你好像不快乐?」 林泰瑞幽怨的趴在窗台边:「我心里面的苦闷,你这人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又帮不上我的忙…」 「不,泰瑞…」高超急忙回答:「先别这么快否定我的能力,能不能帮的上忙,你总得说出来…」 「我若说…想离开这里…」林泰瑞道:「你有这个能耐帮我?」林泰瑞也只是随口说说,他根本不指望高超会助他一臂之力。 高超点头:「只要是你吩咐,我一定想尽办法帮你办到!」 林泰瑞有点疑惑:「你跟我也不过认识没多久…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你不怕小詹找你算帐?」 「我不怕小詹,他很厉害没有错,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无论如何,只要是你要求的,就算要我肝脑涂地,我都要帮你完成!」高超停了几秒,他才红着脸道:「因为…我就是没有办法看你不高兴,看你难过,看你伤心…我喜欢你!泰瑞!」 高超的心脏砰砰的跳,终于说出来了!他终于把爱慕林泰瑞,想对林泰瑞说的话,全部说出来了!他胸口上的双鱼玉佩也温热了起来,熨烫着他的心。 林泰瑞双眼直视着高超,他知道自己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可以吸引他想要吸引的人,可是高超并不是他想要下手的对象,更何况,高超是个好人,他实在不想伤害这样的好人,伤害他的心,但是眼前好像也只有高超可以帮助他离开这里,到他想要去的地方了!林泰瑞低头盘算着:该不该找高超帮他这个忙。 「爱上我的人都没有什么好的下场…」林泰瑞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后悔?」 高超摇头:「你不要这样说,泰瑞!」高超道:「我爱你,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是心甘情愿的,谈不上有没有好的下场,只要,只要…」 高超脸又红了:「只要你多看我一眼就好…」 林泰瑞有些动容,看得出来高超非常喜欢他,但是他并没有对高超使用媚术,为什么高超会对他这样死心塌地?林泰瑞觉得有点奇怪。 「小詹把『绝地』给骑走了,不然我可以利用他的马离开这里,他也追不到我,」林泰瑞问:「你有方法可以快过小詹吗?」 高超想了一下,他在几年前,还是十七十八岁屌而郎噹的青涩年纪时,曾经遇到一个奇人,教了他许多偷天换日的手法,所以他使用这招技能,在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时,从未失手过,其中有一招是用来脱逃用的,绝对让来人追踪不到,或许可以拿来一用。于是他对林泰瑞说:「我不能保证百分之一百让小詹追踪不到你…但是可以拖延他找到我们的时间…」 林泰瑞大喜:「真的?」 高超点头:「你相信我一次吧!那日在范阳,你从马背上摔下时,我就是用这招一把将你从小詹和红毛怪身边夺走的,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要从树上跳下去抢夺你…而且还让我成功了,把你带回山洞…」 林泰瑞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只是他一直以为是小詹及时将他救起,让他免于被马踢伤,为什么后来变成高超救了他,他还一团雾水,现在终于懂了。 「你想去哪,泰瑞?」 「潼关吧…」林泰瑞道,他曾听小詹说过,安禄山的人马好像已经攻打到洛阳附近,目前洛阳尚未失守,但是依小詹的说法,洛阳可能守不住。 「皇上的心思我们是猜不透的…」小詹说:「但是根据我夜观天象得出的结果,紫微帝星隐隐然有妖气矇蔽,他很有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判断,断送大好江山…」 林泰瑞当然不懂天象的观测,小詹也不晓得是去哪学来这套功夫,他记得以前他是不会的,不过既然安禄山的军队已经到了洛阳,他就有必要去那里一趟。 他老早就想杀掉阿修罗王。 33 这修罗界的主子带给他和小詹很多的磨难,更别提这次他竟然还把是他如亲生骨肉,疼爱有加的林老十给杀害了,詹兆元没有能力灭绝他,那就让他来试试看,林泰瑞直觉他应该能成功! 阿修罗现在正跟着安禄山,当起他的国师,想必一定也会跟在安禄山身旁一同征战,他得想办法接近他,如果能让他和安绿山起衝突那就更好了。林泰瑞并不关心大唐的未来会是如何,他恢復记忆之后,才知道这时代已经更迭替换了好几个朝代,江山代有能人出,各领风骚五百年,谁主浮沉,根本不是他能左右的,他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阿修罗王! 高超讶异:「那一带现在相当的混乱,安禄山的联合军队正在附近活动,老百姓都往南方或是西南逃难了,你怎么会想要去?」 林泰瑞道:「我的目标是那个红毛,他杀我父亲,灭我林家上下十馀口,我要报仇…」 「泰瑞…」高超急忙阻止:「復仇之事并不急于一时,我知道你心里的感受,当初我大哥死在他手里时,我也是像你一样,满脑子想杀了他復仇…」 高超叹气:「只是我没有能力…而且连小詹这么厉害的人都无法杀掉红毛了,你又有什么方法可以办的到?」 林泰瑞冷笑:「你看不起我?」 「绝对不敢!」高超道:「我绝对不会看不起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对付红毛必须从长计议。」 林泰瑞脸色一沉,看样子这个叫高超的是不会带他去洛阳了,真是白白浪费我的时间,在这儿和他抬槓! 「是嘛?」林泰瑞一转身丢下一句话:「天冷了,你也该离开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后会无期!」 高超好不容易才看到心爱的人出现在他眼前,他怎么可能这样就放他走?他急忙跳上楼台的窗沿,攀着窗缘:「等等!泰瑞!听我说,我带你去…」 泰瑞本来准备要下楼了,听他这么一说,又转身回来:「你答应了?」 高超频频点头:「我答应!不管怎么说,只要是你想去,我都帮你达成!你不要不理我…」 林泰瑞微微一笑,随手拿起掛在椅背上的斗篷:「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小詹回来听到僕人们说林泰瑞失踪的事之后,立刻赶到庭院西边的楼台,他看着桌上已经冷掉的茶壶,和地板上熄灭已久的取暖用小炉,冷着一张脸问:「公子什么时候上西楼的?」 「早上主人出门后没多久,公子就说他要来西楼看景,我们都守在底下,未曾看见公子下楼…」僕人们个个面色苍白。 「附近可有陌生人接近?」小詹问。 僕人们面面相覷之后才道,他们没有看到有陌生人接近庭院。 小詹在西楼里来回穿梭,寻找蛛丝马跡,如果说是被人掳走,这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跡,泰瑞也没有呼救,这不合常理,比较有可能的是泰瑞自己离开了?可是在底下待命的僕人都没有看见泰瑞走下来,泰瑞本身又没有武功,不可能从三层楼高度的西楼房跳下,何况泰瑞怕高! 小詹闭着眼睛,仔细回想这几天泰瑞是不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除了比较安静之外,泰瑞与平常并无两样。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帮助泰瑞离开这里,而这个人身手似乎不错,才能在眾人看守之下,还能把一个人给带走。小詹走到窗边,看了看窗边的情况,发现窗缘有些许泥土跟细小的树枝,于是他问旁人:「这窗户一直是打开的状态吗?」 「啟禀主人,上来的时候窗户就是开着的。」 小詹伸手摸了一下窗台边上的泥土:「什么时候发现公子不在西楼房?」 「下午三时,通常这时候公子会嚐一点甜点,然后去小憩片刻,我们在楼下等了一段时间,未闻公子招唤,觉得有异,上楼一看,才发现公子已经不在西楼房…」 那就是大约失踪了最少有四个小时以上,詹兆元算了一下时间,他从城里回来也不过半个时辰,这样看来泰瑞应该还走不远,此时窗外开始落下绵绵细雪,詹兆元不禁嘴角扬起:太好了!下雪了… 他一点都不担心他会找不到林泰瑞,泰瑞从以前到现在,除了怕高是他的死穴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习惯:天气一冷他就不想动,通常下雪到雪融这段比较寒冷的季节,泰瑞基本上是窝着不动的,甚至可以一睡好几天不吃不喝,像是冬眠一样,他想叫醒泰瑞还得把屋子弄暖和才有办法把这个睡神给挖起床,小詹浮起微笑,这下天助我也!我看你要怎么离开我的身边。 「管家,把『绝地』带到大门外,」詹兆元穿上了保暖的裘衣,边说边下楼:「我要去把公子带回来!」 管家的效率很高,一点也不敢怠慢,詹兆元到大门口时,绝地已经在一旁候命,小詹翻身上马,临走时说了一句话:「顺利的话,或许还赶的及回来吃晚餐,你们随时准备好热汤,公子回府时可以派上用场…」 「是!」僕人在一旁毕恭毕敬。 詹兆元点点头之后,驾驭着绝地,就往唯一一条的小路奔去。他知道泰瑞如果没有人接应,自己是走不远的,但是即便是有人接应,他相信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一匹马可以快过绝地。小詹让雪花飘在脸上,这雪还下的不够大,外头的温度虽然低,但是他的心情却很亢奋,好样的!泰瑞!你敢趁我不在家时跟别人跑了!你看我逮到你时怎么收拾你… 高超有点不知所措,他把林泰瑞揹在身上在林中行走,虽然说揹个人在雪地上行走是相当辛苦的一件事,可是他一点也不以为意,主要是泰瑞真的很轻,轻的像朵棉花,所以他一点也不累。只是自从一开始下雪,林泰瑞就一直想睡觉,连路都不想走了,不得已,他只好揹起他继续往前。 「对不起…高超…」林泰瑞在他背后道:「我真的好睏,眼皮都睁不开了…」 高超回头对着林泰瑞说:「没关係,你睡…我揹着你走就好,等一下就到水岸边,我们换艘船再走…」 「嗯?」林泰瑞问:「这时候还有水路可以走吗?江面没有结冰?」 「才刚下雪而已,我估计水道要不能行走,得下两天以上的大雪才有可能…只是这么冷的天气,不知道有没有船家愿意送我们一程。」高超道。 「嗯,那就麻烦你了,我先睡一下。」林泰瑞说完这句话,整个人昏睡了过去,为了怕林泰瑞摔下去,高超得弯着腰揹着泰瑞走。 因为下雪的关係,河边其实没剩几户船家在岸边,大部分的都上岸休息了,高超问了一个船家可否带他们去京城,那撑船的船家眉头一皱:「京城?不好吧!年轻人,那里在动乱啊…」 「不需要到长安,看你能载我们去多远都没关係,后面的路程我们自己走,」高超道:「我们自然会换马匹前进。」 「你去那儿做什么?要打仗了,大家都往外逃命了,你们还想进去?」 高超只好编撰一个故事:「这位小哥的父母还在洛邑一带,他得回去一趟,带着父母出来…」 「小哥?」撑船的船家看了一眼高超揹着的人,他趴伏在高超身上:「他是生病了还是…」 「是的…这几天受了些风寒…船老大,你看在他连生病了都还想着回家乡找父母的这份孝心上,勉强送我们一程吧,船费我不会少给的。」 船夫把手搁在船桨上:「照理说这种天气我们一般是不出航的,不过看在这个小哥的一片孝心…上来吧!我顶多带你们到下游,再来两位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高超连忙称谢,上了船后,他赶紧把林泰瑞揹进船舱,找了避风处将他安置妥当,但是他又怕水面上温度甚低,会冻着林泰瑞,就自作主张抱着泰瑞:「泰瑞,多有得罪了,这样两人挨着比较不冷…」 林泰瑞两颊緋红,只睁开眼看一下高超,又闭上眼沉沉睡去,高超起初有点担心林泰瑞会不高兴他这样做,有吃他豆腐的嫌疑,不过看着泰瑞呼吸均匀睡着的模样,高超好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好让他可以这样一直抱着林泰瑞,享受这属于他的美好时光。 泰瑞睡着的样子好美! 高超心里喜孜孜的,他没想到可以这样近距离接触林泰瑞,那日在山洞,他想帮他吸毒血出来,泰瑞一直不肯,如今在这寒冷的气温下,他居然可以这样搂着林泰瑞,虽然泰瑞睡着不能跟他说话,但是他已经很感谢老天爷给他这样的福利了,他用手抚摸着泰瑞的脸颊,胸口的双鱼玉佩又开始有了温度,泰瑞这时候忽然张开眼睛。 「怎么了?」高超问。 「我好像感觉到…」林泰瑞蹙眉:「有什么东西在动?」 34 高超道:「船行在江上,当然会有晃动,无需多虑。」 「是这样吗?」林泰瑞打了个哈欠,把头埋进高超胸口:「我好睏,你这儿借我躺一下…」 「我的荣幸…」高超道:「你想躺多久就多久。」 「先谢谢你了…」泰瑞开始喃喃自语:「你胸口好热,挺舒服的,比家里的小火炉都还暖和…」 高超笑了,他知道他这颗心只为林泰瑞火热的烧着,只要林泰瑞喜欢,他愿意随时随地奉献他这颗心。 高超的耳旁听到一阵细微的铃鐺声。 「嗯?」高超心想:真快!小詹追来了! 他设下的反追踪术,一般人是根本无法察觉他的踪影。但是小詹不是普通人,他知道迟早小詹会发现到他往哪条路走,因为他能感受到林泰瑞身上的味道。幸好现在开始下雪,虽然说积雪不深,不足以掩盖掉泰瑞的体味,不过他们已经上了船,高超想着小詹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隔着一条长江追踪到泰瑞的下落,这场追逐战,他暂时佔了上风。 林泰瑞睡到开始有细微的鼾声,高超只觉得泰瑞连打呼声音都好可爱,他稍微倾斜身体让泰瑞可以趴在他身上休息,铃鐺声音越来越响,高超空出一隻手,伸手摸出一个青色小包袱,这是当初那个奇人教他这些奇术时给他的物品,专门用在逃脱,据说摇动起来可以让追踪他的人迷失方向感,他觉得很神奇,因为这铃鐺根本没有铃锤,他没有想到真的可以发出声音。 「这青铜铃鐺可是千年以上的產物,」高超回忆着奇人对他说的话:「你跟这铃鐺的主人有一点点因缘,」奇人道:「所以我才会教你这个术法,只是这术法有点凶险,如果你真的遇到他,你得自求多福…」 「为什么?」高超疑惑。 奇人道:「铃鐺主人会要了你的命!」他诡异的笑。 「我又不是神经病!」高超也哈哈笑了:「会要了我的命,我还跟着他去?」 「这可由不得你了!少年…」奇人笑着说:「他需要你的时候,你就自然而然会为他卖命,当然,你会领到你的奖赏,就看你要不要了,我劝你不要领,还可保住一命…」 高超狐疑:「想要我的命?那他可得是天下绝色才行!我眼光可挑着。」 奇人仰着头望向天空。 「铃鐺主人我见过几次,」奇人脸上浮出一种痴迷的表情:「那是在武后时期,我奉詔进宫几次,曾经见过他…」 「怎么样?大美人一个?是则天皇帝身旁的女官吗?」高超像是听八卦似的问。 奇人大笑,笑到弯着腰,泪都飆出来了。 「我只能跟你说,哈哈…」奇人好不容易直起身体:「则天皇帝身边没有一个人及的上他万分之一,我不是说外貌,而是一股吸引力,你就是会越来越喜欢他。」 高超道:「你也不用替我烦恼了,则天皇帝到现在也过了这么多年,他要是还活着,也是个老女人了,我怎么可能对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有兴趣…」 奇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少年,我的寿命也要到了,我也该去找我的长眠之所,只是,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是什么?」 高超摇头,他跟这个奇人认识也不过七天,他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奇人道:「如果时间能重来…」奇人把装着铃鐺的包包交给他之后转身离开:「如果时间能重新再来一遍,我希望我领到我的奖赏,能跟铃鐺主人缠绵一夜,死了也甘愿!」 高超手里握着铃鐺,觉得这奇人脑袋出了问题,有谁愿意用一夜缠绵换自己的生命消失,这世上美女多的是! 奇人走了以后,他就在也没有见过他。高超用他教的幻术成功的干了几票大案子,渐渐在业界也闯出名堂,其中也有遇过几次危急的场面,都让他用脱逃术给跑了!这次他带着林泰瑞离开小詹的住所,他在沿途也佈了局,相信小詹应该不可能这么早就追到他,只是他没算到,小詹对泰瑞身上的独特味道有感应。 林泰瑞身上有特殊香味? 高超想到那日在山洞,小詹曾经跟他说过,只要泰瑞在他附近,他都可以闻的到那股香味,他这么近的抱着林泰瑞,怎么就闻不到他身上的『独特香味』? 铃鐺又响了,这代表小詹已经在这附近。 高超拿出铃鐺开始摇动,他必需让小詹找不到他跟林泰瑞的方向才行。 他摇了几下,泰瑞醒了,张着眼惊讶的看着他。 「抱歉吵醒你…」高超满面歉意:「没事了,泰瑞。」 只是泰瑞并没有回头继续睡,他眼神明亮,鼻翼微煽,脸颊那一抹嫣红更甚,他竟然起身,整个人趴在高超身上,两手臂勾住高超的脖子,眼睛水汪汪的。 「抱我…」林泰瑞轻啟双唇:「我想要…」 高超胸口一热,林泰瑞现在的表情十分诱惑,全身散发迷人的气息,他像隻猫咪蹭上高超身上,小巧的舌尖开始轻舔高超的嘴唇,高超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清楚林泰瑞的转变为何变得如此之快,稍早之前他还在嗜睡,好像他一开始摇铃鐺之后泰瑞就换了模样,高超心里一惊:泰瑞跟这个铃鐺有什么关连?难道他是铃鐺主人? 不可能!奇人说过他是在则天皇帝时代看到铃鐺主人的,林泰瑞不过十八岁,怎么看都不像八十岁的人,那是为了什么,他一摇铃鐺,泰瑞就会换了一个人。 「泰瑞,」高超实在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可是现在还在船上,他不行,也不能跟泰瑞在船上做亲密的举动,他也怕被船家看到不好:「这里不适合…」 林泰瑞把手伸进去抚摸着高超的腹部,他亲吻着高超的嘴,高超几乎完全无法自持,他很想推倒林泰瑞,就在这船上佔有他,他大脑一片紊乱。 「高超快给我…」林泰瑞异常飢渴,他扯开高超的上衣:「你不是说你爱我?」 「我爱你,可是现在不允许这么做…」高超强忍着蚀骨的慾望:「泰瑞,这么冷的天气,这么不舒适的环境,我不希望你在这个地方跟我做这件事…」 林泰瑞一把推开高超,他穿回已经裸露大半身体的衣服,披上斗篷,盖上帽兜,转头离高超远远的。 「泰瑞…」高超靠过去:「你怎么了?」 「不要碰我!」林泰瑞冷着张脸:「就当我自己作贱倒贴你,你竟然连给我一点安慰都不肯…」 「天地良心!」高超喊冤:「天知道我有多想要你,可是真的这里不适合…」 林泰瑞不想听高超解释,这么多年以来还没有人拒绝过他的挑逗,这姓高的还是第一个,他非常不高兴,主要还不是被拒绝的那种尷尬,而是他烦恼他的媚惑术是不是功力退步了,这样下去他没有把握可以对付阿修罗王,阿修罗如果也跟高超一样不吃他这套,那他就没有办法杀了他。 他还在生自己闷气,不知怎的忽然又想睡觉了,奇怪,他其实刚才还在睡的,好像又听到奇异的铃声,那铃声并不像之前在安禄山府里听到的那个铃声,会让他烦闷抓狂,反而是会让他的身体產生慾望,想得到拥抱,这是怎么回事? 「泰瑞,」高超轻轻碰着泰瑞的肩:「你不要生气,我真的很想抱你,你要是不信,可以看这里…」 高超牵着泰瑞的手让他触碰他下腹坚硬灼热的物体,这让林泰瑞原本浓浓的睡意一下子吓的烟消云散,他脸爆红:「你在干什么?」 高超的脸也是红透半边天:「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又多么想要你而已,我怕你不相信我…」 「够了!」林泰瑞惊到心脏砰砰跳:「你真是够下流…」 林泰瑞这句话让高超整个人心情盪到谷底,完了!这下泰瑞对他的感觉肯定变差了,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做这么粗俗的举动,唐突到佳人。 「我想睡觉了,你那温暖的胸膛再借我躺一下…」林泰瑞抬起下巴,骄傲的对高超说:「只能这样,你不许动我歪脑筋,我已经给你一次机会了,没有第二次!」 我刚才是鬼迷心窍才会做出挑逗你的举动,但是那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林泰瑞不想这样对高超说,因为这件事情算来也是他自己的错,但是他的自尊不容许他向高超低头,他可是尊贵的西王母之子。 高超原本已经颓丧的心情因为林泰瑞的话又开始活跃了起来:「好!我保证不对你乱来!只要你喜欢,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35 詹兆元非常愤怒,他追踪泰瑞的气息到了岸边忽然消失不见,最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又听到青铜铃鐺的声音! 上次在范阳安禄山的府邸他才亲手毁了一颗,没想到这么快又出现另一颗,而且距离泰瑞这么接近,他怕影响到泰瑞的心智。 绝地鼻子喷出的气体,形成一道道白色烟雾:「绝地,你也感觉到了吗?」詹兆元拍拍爱驹的身体:「泰瑞到这里就不见踪影,看来我还是跟丢他了…」 绝地摇晃着脖子,脚踢踏的来回踱步,詹兆元叹气。 「我很少会跟丢泰瑞的…这跟那铃鐺一定有关係,那声音一出现,我就短暂迷失了方向感,还好你不受影响,还是带我来这岸边…你也担心泰瑞的安危,不是吗?」 绝地以一声嘶鸣回应。 詹兆元到了岸边,询问当地的船家才知道,稍早之前有两个男的,在这样大雪纷飞的日子,僱了艘船离开了,詹兆元问:「知道他们去哪个地方吗?」 其中一名船家道:「好像说要进京城。」 进京? 詹兆元沉吟着,看来他的判断没有错,泰瑞还是没有放弃想对阿修罗王的復仇,这傻小子!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对付阿修罗?我千年来都无法达成的事情,你怎么可能办的到!詹兆元摇头,真搞不懂你这小脑袋瓜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想靠一己之力杀了阿修罗? 就算现在暂时失去泰瑞的踪影,詹兆元也知道这小子下一步会去哪,不用猜,一定是去洛阳,因为阿修罗在那。 「走吧!绝地,我们去一趟洛阳…」 小詹策马狂奔,风雪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他的心系在林泰瑞身上,小詹把围在脖子上的领巾往上提遮住口鼻,他的双耳冻到发疼,泰瑞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他一个新的难题,而他自己却乐此不疲,詹兆元不禁怀疑起自己是否有被虐的倾向,喜欢林泰瑞给他的各种折磨。 有时候他也觉得累,但是他放不下林泰瑞。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习性!他的生活里已经不能没有林泰瑞,因为他已经习惯泰瑞在他身边的日子。王母说过,他爱上泰瑞就注定一生一世离不开泰瑞,他骑着绝地想到以前的时光,若当时他在水牢里吃了『忘情草』,或许他就不用背负千年的爱恋跟苦难了。 「你知道吗?绝地…」小詹对他的爱驹道:「我当时寧可不吃忘情草,因为我根本不想忘记泰瑞…」 那现在呢? 詹兆元跳过一个山涧,他让绝地稍微放慢速度,让他能重新把缚在脸上的领巾绑牢,他看着眼前的景色渐渐被层层白雪给覆盖,远方的夕阳西沉。 「他第一次背叛我的时候,我气恼到想一把掐死他,」詹兆元回想起那时候,他执行第一趟镇守灵山通道,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泰瑞身边,想跟着他一起过日子,没想到这傢伙跟了别人! 詹兆元只觉得世界也跟着背叛了他。 他在未央宫逮住林泰瑞,这小子逃了好久才被他擒住,泰瑞以为逃的过他的追捕?小詹冷哼,他的情郎叫什么来着?太久远了,小詹都有点记不起来,那人的身手确实有两下子,那也是,泰瑞不跟平庸的人有关係,多半与他也需要吸取这些人的精气有关,那是他第一次为了吃醋大动肝火,他总共砍杀了最少三个人,才知道,他不过离开泰瑞身边几年,这傢伙就成功勾搭上当世3个有名的人物。 詹兆元手心发烫,这手感跟他当时要掐死泰瑞时的感觉一样,他只觉得痛心,我这么爱你,为你付出了一切,你居然这样回报我! 但是当他看到泰瑞流泪时,他就捨不得杀了他。詹兆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因为自己太爱林泰瑞了,什么都为他着想,泰瑞的眼神,透出能死在我手里也是一种幸福的感觉,最终他还是没有杀了泰瑞,他原本想带着泰瑞的尸体回灵山通道,跟着心爱的人在一起,了此残生。 慢慢他也习惯了林泰瑞的这种『恶习』,他把它归咎于女媧跟西王母当年的错,泰瑞的本质还是只爱他一个人的。泰瑞后来遇到的情郎们,这些人都只是他人生的一点小涟漪而已。逐渐地,詹兆元也喜欢上这样的挑战,跟泰瑞在一起,他永远不知道下一步这磨人精会带给他什么大惊奇。 所以说『若知前世因,必看今日果』,泰瑞会变成这样多半是他惯出来的。小詹搓搓手,哈了一口热气在掌上,温热一下受冻的两耳:「绝地,你说找到泰瑞,我要把他用链子拴住,还是乾脆把他关起来,别让他再出去祸害别的男人?」 绝地只是抖一抖耳朵,让沾在耳上的雪花抖落一地。 詹兆元笑了:「好马儿!你也知道我不忍心这样对待泰瑞?」 小詹开始驱策绝地往前加速,他必须要在泰瑞到达洛阳前,先一步到达才行,除了探查安禄山军队的动向,他还掛念这新出现的铃鐺声究竟是哪来的… 高超带着林泰瑞在半途就靠岸下船,主要是下雪下的兇,天也太冷了,船家不愿意再往下走。 这船家后来也不收高超的渡船费:「没将你们送到目的地,我也不好意思收你这笔钱,我看你还是先带这个小哥去看病吧,他昏睡好久了!」 其实泰瑞并没有生病,他只是嗜睡,但他也真的睡太久了,高超将背上的泰瑞往上挪了挪:「多谢船家,我马上带他去看大夫。」 就这样高超揹着睡着的泰瑞,想找间客栈先休息一下。越靠近京城,越是看到一堆逃难或是离家的人潮,他们要找个安稳的地方歇息都很困难。 走着走着,他竟然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朝他走来,高超张大嘴: 「大哥!点点!」 可不是?眼前牵着马匹朝他奔来的,可不就是他大哥高欢跟小弟高点?高点边跑边喊:「二哥…」 高超没有多馀的双手可以拥抱高点,因为他正揹负着林泰瑞,高点奔到他面前听下脚步:「咦?二哥,这是谁?」 高欢这时也走到跟前:「二弟,你也糊涂了,竟然自己跑来这里!」 「我知道我这么做很愚蠢,可是最后还是让我找到他了…」高超笑着说:「我背后揹的就是林泰瑞。」 高点圆睁眼睛:「二哥你这么厉害啊!你从小詹手上抢走林泰瑞?」 「也不能这样说…是泰瑞自己要跟我走的!」高超道。 「这怎么可能?」高欢道:「他跟小詹不是一对的吗,怎么可能跟着你跑?」 高超道:「泰瑞想去洛阳,我答应带他去…」 两兄弟我看你,你看我,高欢才道:「泰瑞脑子进水了,那里正在战乱,他去做什么?」 高超忧心不已:「这就是我一定得跟着他去不可的原因,泰瑞竟然想去刺杀那个红毛阿修罗…」 「二弟,泰瑞脑子犯抽了,你怎么跟着他一起抽!」高欢惊恐的道:「那红毛的武功深不可测,你大哥我还死在他手里一次,深知他的厉害,别说泰瑞,就算是我们兄弟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高超点头:「我也知道红毛的武功,我们远远不是对手,但是我没有办法看着泰瑞伤心…他既然想去,小詹不愿意帮他的忙,就我来代劳。」 高欢一颗心吊在半空中,他这二弟平常以鬼灵精怪,精打细算着称,没想到面对林泰瑞还是失了应有的冷静和判断,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二哥,你懵了…」高点道:「你这根本不是在帮泰瑞的忙,而是把泰瑞送去虎口,你明知道泰瑞去红毛那是有去无回的。」 高超只能叹息。 「他想去,我只能帮他了…」高超对着他弟弟道:「泰瑞想报仇的心,你我兄弟也曾经歷过,所以我能感同身受,更何况我那么爱他,明知不可为,还是得为他两肋插刀。」 高欢皱着眉,他二弟是吃错什么药了?好好的女人不爱去爱个男人,爹娘地下有知,不晓得会怎么想。 「二哥,你该不会把泰瑞给迷晕了吧?不然他怎么睡的这么沉,我们在这说了这么久的话他都没醒来…」高点问。 「你二哥我虽然平日不学无术,还没低级到要去迷昏心爱的人,把他绑架出来。」 高欢看了看睡着的林泰瑞:「二弟,林泰瑞是身体不舒服吗?」 高超摇头:「本来还好好的,一下雪他就犯睏,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有这种事?」高欢摸着下巴:「要不趁着他睡着,把他送回去?」 高超马上回应:「不可能!我说要带泰瑞去洛阳就一定会带他去,我不希望他醒过来时发现我在骗他…」 高欢生气道:「阿超!你真是死脑筋!你干嘛为一个不熟的陌生人去送死?你送他过去还想安全脱身吗?」 「大哥!」高超道:「你不是我,自然不知道我的心情…我说什么都得帮泰瑞完成他的心愿,就算赔上我的一条命。」 「混帐东西!」高欢怒极了,反手一挥,就是一巴掌打在高超脸上,手劲之大,高超身子跟着不稳,背上的林泰瑞也摔在地上。 「泰瑞!」高超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转身先去看林泰瑞,高欢也呆了一下,他没想到他这一掌还殃及林泰瑞,他摔在地上不晓得会不会受伤? 泰瑞躺在地上,一头长长的黑发散落在雪白的雪地上,脸色苍白的与雪几乎融为一体,要不是那嫣红的唇,高欢会以为林泰瑞是具美丽的尸体。高超跟高点都过去扶着林泰瑞,他还是闭着眼,睡的深沉。 高欢蹲下,用手指探测了林泰瑞的鼻息,细微有规律,看着林泰瑞的睡容,「他也太会睡了…」高欢忍不住也叹气:「这样的人教人怎么忍心拒绝他,他生来就是祸害啊!」 「大哥,那现在怎么办?」高点问。 高欢道:「那还能怎么办?遇到一个死脑筋的,只好帮他的忙,先把林泰瑞送去洛阳了…」 「就这样去?」高点道:「林泰瑞甚至没有醒过来…」 一旁开始有群眾围观,高欢只好叫高超先把泰瑞抱起来,不要让他躺在冰冷的地上,然后兄弟三个人去找可以休息的地方先住下,讨论一下后面该怎么办。 36 天宝十四年十二月十二日,安禄山攻入洛邑,东京留守李憕和御史中丞卢奕不降,被安禄山所杀,河南尹投降安禄山。 「达奚珣那廝居然投降安禄山!」高欢怒捶案桌。 高点吓了一跳,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桌,还摔破一个杯子。 「大哥,你生气有什么用,」高点收拾桌上的狼藉:「达大人有他自己的考量,投降安禄山,说不定可以保住河南一带,免于战乱。」 高欢道:「食君俸禄,当思为君王分忧解劳,他这举动哪里对得起当今圣上?」 「皇上自己也是糊涂,重用杨国忠,搞的天怒人怨,政不通人不和,怨的了别人?」高超替泰瑞盖上被子。 高点也点头:「大哥,你现在又不在公门当差,干嘛替朝廷担忧?」 「话不能这样说,做人还是得分清楚是非,这是你哥哥我的处世原则!」高欢环抱着手臂:「喂!二弟,我们已经到了洛阳几天了,林泰瑞还没醒…怎么办?」 高点将破碎的杯子整理好,放置一旁:「他也真能睡啊!都不用吃喝。」 高欢走到泰瑞睡着的床边,低头看着:「奇怪…你哥我有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他好像在冬眠?」 「大哥,泰瑞又不是动物,还需要冬眠?」高点也凑过来。 「不然一般人哪有可能这样睡的…连饭都不吃,也没瘦着一分一毫?」高欢道:「你不觉得这事情有点邪门?」 高点道:「说不定他真的有这种体质?一睡可以睡好几天?」 「是这样吗…」高欢想了一想:「重点是…我们要等多久啊?万一他一睡半个月或三十几天才醒来,战争又结束了…」 高超道:「他是可以醒来,只是有点后遗症…」 高欢问道:「有什么后遗症?」 「会变得…」高超脸一红:「异常热情,会要求抱抱…」 高点看着高超:「抱就让他抱啊,又不会掉一块肉!二哥,你不是一直希望泰瑞可以拥抱你。」 高超咳了两声:「点点,我说的『抱抱』,不是单纯的拥抱,这个…身为成年人,大哥应该听的懂…」 「啊?」高欢吃惊的道:「你的意思是他会乱性?」 「我之前试过一次,泰瑞醒来,呃…这个…我差一点点就跟他发生关係。」 这下换高欢脸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久,高欢才咳了一声:「既然是这样,那,好像不适合唤醒他…」 「要怎么做才能唤醒林泰瑞?」高点趴在床边看着林泰瑞。 「点点,你想干什么?」高欢问。 高点脸也是红的:「呃,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只很好奇什么叫做『不单纯的拥抱』…」 高欢看着高超,他们的小弟也不过十几岁,没谈过恋爱,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也是情有可原,可是这种事情说起来很私密,他们不知道该怎跟高点解释男欢女爱这档事。 「这事情你以后就会懂了,现在还不需要了解,」高欢歪着脑袋:「我很难跟你说明…」 高点道:「大哥别老把我当小孩子,我也十八岁了!跟林泰瑞一样大,他都懂这回事,我怎么能不如他?」 高超敲高点脑袋,高点「唉唷」一声,高超说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比较的,大哥说的对,你以后自然就会懂,不必急于一时…」 「就算不必知道这档事,我也想了解,要怎么样才能叫醒林泰瑞?」高点说:「这总该可以说吧?」 高欢点头:「这倒是可以说说,二弟,你是用什么方法叫醒林泰瑞?」 高超其实不太想说,这青铜铃鐺的祕密他从未对人说过,可是面前这两个人是自己的亲兄弟,也不是外人,他犹疑了一会儿才道:「我是用一个铃鐺唤醒他…」 「什么铃鐺这么神奇?」高欢道。 高超从怀里的兜兜里拿出青色包包,倒出青铜铃鐺,放置在手上,高欢跟高点凑过来看,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六角型铃鐺,也没有特别的造型,比较奇怪的是没有铃锤,那这样怎么发出声音? 「这铃鐺怎么这么奇怪?」高点随手拿起青铜铃鐺,摇了几下:「没声音啊?」 高超大吃一惊:「点点!不能摇!」 「二哥,你这铃鐺坏了,没声音…」高点把铃鐺还给高超。 「跟你说不能摇了,万一泰瑞醒了怎么办!」高超赶紧望向躺在床上睡着的林泰瑞,还好床上的人儿还是闭着眼睛,睡的很熟。 「泰瑞醒了不是正好,跟他说我们已经到达洛阳了…」高点道。 「二弟大概是怕泰瑞会乱性这件事情,会很尷尬…」高欢道:「不过他现在睡的很熟,也没醒过来,不需要反应过度…」 「大哥,泰瑞醒了…」高超捂着自己的嘴免得叫出声。 这下他们三兄弟纷纷望着林泰瑞,只见林泰瑞张开眼睛,缓缓的伸了伸懒腰,露出白玉羊脂般的手臂,打了个哈欠,模样十分娇憨。 高点没见过林泰瑞有过这种表情,他也不免心跳加速了起来:哇!林泰瑞睡醒的样子好迷人… 林泰瑞揉揉眼睛:「我睡多久了?」 「快要十一天了…」高超道:「我们已经到了洛阳,怎样?泰瑞你饿不饿?我叫点点做点东西给你吃。」 林泰瑞看着高家三兄弟:「我睡那么久了…」 高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泰瑞醒来散发无比的魅力,不要说高超了,连他都想扑过去亲一口林泰瑞,他打了自己一下耳光,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结果出手过重,发出极为巨大的清脆声响,所有人都看着他。 「大哥,你怎么了?」高点疑惑着。 「没事!我出去透透气…」高欢走没几步又回过头来:「阿超!你跟点点不要待在人家泰瑞房里,他这么多天没吃饭,你不是要准备东西给他吃?」 高超也知道他大哥的意思,分明是不想让他单独跟林泰瑞在房间里。他想想也是,毕竟哥儿们都在,他也不想让他们看见泰瑞放纵的那一面:「好吧,点点,我们去厨房弄些吃的给泰瑞…」 「那个,」林泰瑞道:「弟弟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高点紧张的直冒汗:「嗄?为什么…」 林泰瑞手托着下巴:「你们都出去了,我一个人会害怕。」 三兄弟互看了一眼,高欢道:「我毕竟曾经当过徐州府的总补头,他们俩都没有什么保护人的经验,这事还是我来好了,阿超!点点,你们俩还不赶快去帮林公子准备餐点?」 高超哼的一声:「大哥!这有你什么事儿?泰瑞是我答应带他来洛阳的,当然还是要让我继续留下来陪他!」 「两个哥哥都不用争了!人家泰瑞指名叫我留下来陪他…」高点道:「大哥,你不是说你要出去透透气?」 三兄弟为了谁要留下来在房间陪林泰瑞而争执不休,吵的面红耳赤,甚至有些动怒的跡象,林泰瑞坐在床上拥着棉被看这场好戏,他想着:看来自己的魅力还是十足的,能让亲兄弟为他吵成这样,这样说来,他想去色诱阿修罗的事情应该还有点戏。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舒服,他好像又听到铃噹声,虽然只有两三下,还是足以让他起了心动了念。他舔了舔嘴唇,小詹不在身边,只剩眼前这三个人可以享用了,虽然气场看起来不怎么样,勉强还是可以入口。高欢气场比较足,但是他才回魂没多久还带有点尸气,并不适合;高超上次在船上拒绝我了,我可不想再吃一次闭门羹,毁了自己的自信心;这小弟年纪很轻,一看就是未经世事的少年,还保有纯朴童真之气,泰瑞盘算了一下,那还是选择高点好了,至少纯净。 只是林泰瑞这算盘打的响亮,却没什么机会让他实行,忽然外面人声鼎沸十分吵杂,伴随着斥喝的声音,高家三兄弟本来吵得不可开交,听到这声音也停下争执。 高欢赶紧过去打开窗户往下一看,他惊呼:「不好了!外头来了一队士兵!」 「看的出是哪一边的军队?」高超也凑到窗边看。 「朝廷的军队现在正死守着潼关,应该不是唐朝的军队,」高欢道:「看那装束打扮,很有可能是安禄山的鞠仁兵…」 高超低头思索了一下,道:「东北城的鞠仁兵是安禄山部队中最驍勇劲捷的精锐部队,驍勇善战,这些人出现在这儿做什么?」 高欢道:「或许是来这城镇找粮食补给,战乱的关係,大部分的州府都人去楼空,也只剩下这个小地方还有零星的百姓居住,如果再被骚扰,我看这里的居民迟早也会撤走吧…」 「大哥!你看!」高超示意高欢不要出声,两人都往下探头,脸色发白。 阿修罗出现了! 37 两兄弟怎么想都没想到,阿修罗竟然会在这个小城镇现身,他是安禄山倚重的国师,照道理说,应该是跟随在中军帐中跟着指挥作战才是,他怎么会跑来这个地方? 阿修罗威风凛凛的坐在四人抬着的软轿上,他穿上厚重的毛皮裘衣,手上还戴了手套,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放在轿子旁边的木製扶手,眼睛往前看着,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高欢不动声色,静静的把窗户放下,他很紧张的走向林泰瑞,林泰瑞还是拥着棉被,两颊泛红,双瞳含水的望着他,高欢握紧拳头又放松拳头,他咬着牙,林泰瑞!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还在施展媚术,真是该死! 他走过去,先一把推开在床边跟泰瑞聊天的么弟高点,高点惊呼:「大哥,你干嘛?」 高欢抱起连着被单一起裹着的林泰瑞:「阿修罗在附近,我们要带着泰瑞先躲一躲再说…」 高点脸色一刷,颤抖着声音:「那个,恐怖的红毛出现了?」 「正是!」高欢惊讶着怀抱中的林泰瑞是如此轻盈,难怪他二弟高超可以揹着一整天都不累,他转头跟高超说:「等等红毛跟他的部队一离开,我们也转移阵地,离开这里。」 高超的脸色明显不悦,要带着泰瑞离开怎么变成由你抱着他?我都不好意思这样对着林泰瑞,还只敢用揹的,看着高欢跟泰瑞这么贴近,高超的心情无比复杂。 「离开这里,我们能去哪?」高超问。 「当然是去原先我们打算去的地方!」高欢道:「我们就带着泰瑞去岭南,咱三兄弟要养活一个林泰瑞不成问题!」 高超吃了一惊,没想到高欢竟然想带着泰瑞一起生活,他道:「大哥,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泰瑞的大仇未报,他会答应跟我们去岭南?」 「不管他愿不愿意,我们都得带上他,」高欢道:「泰瑞不懂事,你们难道也跟着迷糊?要杀红毛跟本是不可能的事,我绝对不会让他白白去送死!」 林泰瑞一听这还得了!我来洛阳就是为了要杀阿修罗,如果跟着你们去岭南,我何必离开心爱的小詹? 林泰瑞挣扎着想从高欢怀抱中逃脱,高欢搂的他很紧,差点让他窒息。 「泰瑞!你听话…」高欢低头看着怀中搔动不安的林泰瑞:「你要想清楚,你们林家这一房只剩下你一人了,你要是跟着做傻事,你爹在九泉之下是不会瞑目的!」 林泰瑞被高欢这一席话给镇住,高欢哪里知道他跟林老十其实是没有血缘关係的父子,可是高欢这么说他又不能拿话来反驳他,林泰瑞的心揪成一团。 泰瑞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很久,原因无他,因为阿修罗不请自来出现在他房里,高家三兄弟当场凝结成一座蜡像,动弹不得。 阿修罗王的红发飘扬,他嘴角扬起微笑:「林泰瑞,又见面了…」 阿修罗走过来,从高欢手里接过林泰瑞,他咦了一声:「这傢伙不是已经被我杀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林泰瑞不晓得是紧张还是兴奋,身躯微微颤抖着,他来洛阳就是想接近阿修罗,正苦无机会可以靠近他,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 「你不要为难他,」林泰瑞看着阿修罗:「他好不容易又从阎罗王那边回来,你放过这一家人。」 「什么时候…我阿修罗得听你林泰瑞的话办事?」阿修罗饶富兴味的看着林泰瑞:「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嗯?」 林泰瑞以为自己的迷魂摄魄之法已经很纯熟了,但是在阿修罗的眼神注视下,他整个人根本无法施展他的魅术,林泰瑞惊出一身冷汗,场面如果他控制不了,那不就说明他现在陷入了一个很危险的状态之中。 「我…我…我…」林泰瑞开始害怕起来,他一直对自己很有把握的,没想到真的遇到阿修罗,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于是他后悔离开小詹身边了,这三兄弟明显不是阿修罗对手,小詹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救他? 「你不需要听我的话,但是我恳求你放过他们兄弟…」林泰瑞全身发抖:「就当我求你…」 阿修罗道:「看你吓成这样,」他伸出手摸着林泰瑞的脸颊:「我只是好奇,这里有不寻常的气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泰瑞问。 「这里有失踪已久的青铜铃鐺!」阿修罗环视四周:「当年我把十二颗铃鐺分散到各地,如今也才出现四枚而已,我方才听到了第五颗铃鐺的声音才转头往这来…没想到我追踪铃鐺,也得了一个大礼…我朝思暮想的你也在这里,莫非是天意?」 高超闭上眼懊恼着:他弟弟高点刚刚做的鲁莽举动,不但把林泰瑞唤醒,也把阿修罗这大魔王给引来了,果真如阿修罗所说的是天意,他们三兄弟今日都得死在这儿? 「那是你听错了,根本没有铃鐺在这!」林泰瑞道。 「我问他们话你不要插嘴,」阿修罗瞄一眼林泰瑞,这小子捏紧了拳头,似乎想打他一拳的样子;红红的脸蛋,眼睛似哭非哭,哎!每次看到他都有不同的风情,难怪詹兆元追了他一千年都不会腻,不过风水轮流转,这回也该轮到我出运了。 「铃鐺在谁身上?自己交出来,别等我搜…我搜到的话,就不是一死这么简单的放过你们!」 三兄弟还是没有回话,阿修罗冷冷的道:「不说?很好…」 他把怀抱中的林泰瑞交给了在身后的士兵,缓缓的走向高点,高点整个人抖成一根冰棍,阿修罗手一伸,高点像是老鹰抓小鸡般,到了阿修罗手上。 「点点!」高欢跟高超大声喊叫着。 阿修罗捏着高点的脖子,他的脸都涨红了:「说不说?!」 「我们怎么知道交出来你会不会放了我弟弟?』高超道。 「你跟我谈条件?」阿修罗斜睨一眼高超:「你什么身分跟我谈条件?」 林泰瑞在一旁急的要死,虽然说他跟高家兄弟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不过这一家子说穿了也是为了他才来到洛阳的,若是因他而死,他内心也会过意不去:「阿修罗,你不要为难他们,否则…」 阿修罗换看着林泰瑞:「不然你想怎么样?」 林泰瑞也是浑身发抖,他看到阿修罗王不由自主感到十分恐惧,尤其当他知道他的计谋无法得逞的时候:「你不要伤害他们…不然你也得不到我!」 「嗯?用你的生命威胁我?」阿修罗抓着高点,眼看着这小鬼脸色已经从猪肝红转为灰白了,林泰瑞知道不用非常手段,阿修罗肯定不会就范,他大吼一声,推开了左右的士兵,奔到窗户边,对阿修罗吼道:「你不放了他们我就跳楼!」 说罢,他一脚跨过了窗台边。 阿修罗还是凝神看着林泰瑞,看这架势,泰瑞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他都要哭了,喔,不!林泰瑞已经在哭了,这小子明明怕的要死,还要装一副英雄好汉的模样,阿修罗直想发笑。 「你放不放开他?」林泰瑞怕到泪流满面,他生平最怕高了,他也忘记是因为什么原因。总之,高度超过二楼,他往下看了就得头晕腿软,可如今为了救高点,他得硬着头皮撑下去,从二楼摔下去应该不会死吧?林泰瑞心里默默计算着,会不会跌成残废啊? 阿修罗停了几秒,才把高点扔在地上:「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饶这小鬼一命…」 高欢跟高超这才得已行动,他们立刻奔到高点跌落的位置上,扶起高点:「点点,没事吧?」 高点猛咳嗽,他刚刚差一点就喘不过气来,眼前一片空白。 「铃鐺交出来饶你们不死!快点!我耐心有限…」阿修罗道。 「二弟,」高欢道:「看这样子,你不交出铃鐺,我们三个人都得死在这里…你交出去我们还有一点活命的机会…」 高超对阿修罗说:「我知道不管我们有没有交出铃鐺,你最后都拿的到它!只是我们交给你,你会遵守诺言,让我们活着离开?」 「我很少跟人类讨价还价…」阿修罗道:「为了林泰瑞,我愿意破例一次,大发慈悲放你们三个人走,只要你交出青铜铃鐺!」 高超一咬牙,从怀里拿出青色包包,一拋,扔给了阿修罗。 阿修罗打开青色小袋子,将铃鐺倒在手上:「没错!是真品,西王母製作的六角铜铃,这个铃鐺有什么作用?」 「我用它来做逃脱术,十拿九稳,没失败过。」高超道。 「这铃鐺只能用在逃脱?」阿修罗不信,拿起铃鐺轻轻摇晃起来,这一摇,在场至少有五个人受到影响,高家三兄弟当然是担心林泰瑞的状况,而阿修罗则是如获至宝般的开心:「就是这个!我找它找好久!这颗铃鐺能让林泰瑞乱性…」 原来王母当初做的十二个铃鐺,除了各有各的用途,主要作用还是在控制林泰瑞,那是她当初设计用来套牢周穆王的利器,没想到最后报应在自己儿子身上,阿修罗知道其中有一颗可以让泰瑞慾望高涨,拋开礼教束缚,彻底成为一头发情的母猫!那是他在修罗界,听到王母跟女媧的对话得知的消息。 他看着林泰瑞,果然这可人儿双颊泛红,捂着胸口开始喘息,眼神透出渴望,阿修罗哈哈的笑了起来:「我找这十二颗铃鐺,最主要就是为了这一颗…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都得感谢你们三个人…好吧,我就放你们三个走…」 阿修罗走向窗边,林泰瑞想都没想就攀上了他的怀抱,把头磨蹭在阿修罗宽广的胸怀里:「我要…」 「会让你满意的,泰瑞…」阿修罗也不客气,搂着林泰瑞的腰:「马上回我住所,让我彻底的满足你…」 阿修罗下令要回营所,一回头,只见在场所有的士兵都目瞪口呆意乱情迷的看着林泰瑞,有的甚至还淌了一嘴的口水,阿修罗这才见识到这铃鐺的厉害,可以让林泰瑞的魅力发挥到最高处,阿修罗原本还很高兴的,这下子不免担忧起来,看来这铃鐺还不能随便乱用啊!招来一堆苍蝇赶都赶不走! 他脱下披在身上厚重的裘衣,把林泰瑞包的紧紧,不让外人看见:「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准备好轿子,我要回营区!」 38 看着阿修罗离去的背影,高欢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高超则是失魂落魄的样子,颓丧的坐在地板上,不发一语。 兄弟三人沉默了一阵子,高欢才道:「这也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场面,林泰瑞又落入阿修罗之手,算他命不好…」 「大哥你说这是『风凉话』啊…」高点碰着还在肿胀的脖子:「人家泰瑞最后还想着要救我们,你竟然说他被阿修罗带走是归咎于命不好…」 「不然能怎么办?」高欢道:「如果我有能力打倒阿修罗,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林泰瑞被带走,然后在这里说这种话来安慰自己,唉!」 高点吐了一口气,他被阿修罗掐住脖子,到现在连吞口水都在痛,他也知道高欢不是个幸灾乐祸的人,相反的,他还正义感十足,只是眼前这状况,确实他们三个人都无能为力,他想到林泰瑞往后的日子得跟在阿修罗身边成为他的禁癵,就十分心疼他的遭遇。 高欢打起精神:「走吧!这里也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喂,二弟…」 高超还是坐在地上默默无语,高欢看了直摇头,林泰瑞人见人爱,连他也对他也有所迷恋,像他这样的老江湖都得着了道,何况他涉世未深的老弟。 「我们该走了!你在这儿起不了作用。」高欢道。 高点过去拉高超一把:「走吧,二哥。」 高超低着头艰难的起身,他不但没能力救林泰瑞,连奇人送给他的青铜铃鐺都给了阿修罗,他觉得自己非常失败,而且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他心里十分的伤痛,好像三魂七魄遗落了几条,都跟着林泰瑞走了,整个人很空虚,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高欢后头,心里还是放不下林泰瑞。 低头走了几步路,高超碰到高欢的背,他大哥忽然停住脚步不动,也不提醒一下,让他整个人像个冒失鬼撞了上去,他摸着鼻子:「大哥!你干啥?要停下脚步也不先透个气通知一下…」 顺着高欢的目光,高超把头歪了歪,看向前方,他也愣住了: 小詹!! 高超被小詹冷酷的眼神看到直发毛,难道被他知道是他带走林泰瑞? 小詹面色铁青,看的出异常愤怒:「高超!」 「嗯?」高超不太敢看小詹的脸。 「我用还魂术救了你大哥,你居然这样回报我?」小詹怒极反笑:「很好,我当你的良心给狼吃了!」 高超躲在高欢背后,他只是基于爱慕林泰瑞的心,才会不远千里跟踪他到了西蜀,还听了林泰瑞的请求,带他来洛阳…如果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他寧愿泰瑞一直待在小詹身边也好过被阿修罗带走,不过『千金难买早知道』,他现在也是后悔莫及。 「我、我…」高超挤不出一句话来,他面对小詹无话可说。 小詹眼睛快速瀏览这房间一遍:「这里还残存着泰瑞的味道,你们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高欢吃了一惊,为什么小詹可以闻到林泰瑞的气味,他的鼻子异于常人吗? 「我们没有窝藏林泰瑞!」高点挤到最前头,仰着头对小詹道:「你与其在这里生我二哥的气,还不如早一点去救林泰瑞,他刚刚又被阿修罗抓走了!」 小詹神色一变:「有这回事?」 高欢也点头:「小詹,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可能骗你…泰瑞刚才被阿修罗带走的,你现在去追还有可能追的回来…只不过,阿修罗身边还跟着一队士兵…」 「区区士兵我会看在眼里?」小詹哼了一声:「只是要对付阿修罗毕竟棘手,我还得分心泰瑞的安危…」 「泰瑞我们可以负责保护他,」高欢道:「只要你放心把泰瑞交给我们兄弟照顾…」 小詹道:「你们也知道,不管泰瑞到什么地方,我总是能找到他,我量你们也不敢在我眼皮底下闹事!」 「你现在说这些都无济于事!一句话…」高欢道:「你需不需要我们兄弟帮忙?」 詹兆元转身就走:「心领了!我詹兆元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就能救回泰瑞!」 「小詹!」高欢跟随詹兆元的脚步衝了下去,只见詹兆元轻身一纵跳上马背,他拉着韁绳看着高欢:「还有什么事?」 「你不需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高欢道:「我们也是很想救林泰瑞的…」 小詹还是冷冷的:「跟在阿修罗身边的士兵,都是安禄山的精锐部队,你们不是对手,救泰瑞的事情我自有盘算,你还是带着你两个弟弟走多远是多远,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小詹两腿一夹,绝地腾空而起,把高欢吓到跌坐在地上。 小詹只是回过头看了一眼,他心里气得要命,他对高氏这一家子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想到他们恩将仇报,把泰瑞给带离他身边,如果不是他们这么做,他还需要这么辛苦再次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泰瑞?小詹恨到牙痒痒。 阿修罗回到帐中,摒退左右,把怀抱中热到发烫的林泰瑞放在牙床上。 他不免称讚西王母这个铃鐺真是好物!林泰瑞不要说像发情的猫了,那股骚劲,连他修罗界里最美艷的修罗女都没他的那股浪荡味儿,眼波带笑,欲语还羞的小样儿,让阿修罗整个人心花朵朵开,迫不及待的搂着林泰瑞先亲上一口再说,那嘴里香甜的蜜汁,配上销魂的低吟,阿修罗今天真是值了。 泰瑞的手环绕着阿修罗的胸膛拥抱着,他抬起脸望着阿修罗,只喃喃的道:「给我…」 「哈哈!」阿修罗大笑着:「以前想抱你,你都是极力反抗着…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求我抱你的时候?」 林泰瑞听这话都要哭了,他眼里含着泪:「你不给?」 他身体非常的燥热,亟需得到解脱,有一股无从宣洩的慾望在燃烧着,他根本顾不得眼前人他到底爱还是不爱,虽然他意识还是清楚的,他不爱阿修罗,可是他的身体需要他。 或许他解脱后,会十倍甚至千百倍的后悔他现在的举动,可是慾望毕竟佔了上风,林泰瑞自己也无法控制他的生理需求。 寻常人林泰瑞不屑一顾,他要的是极强大的灵力才能满足他的飢渴,放眼望去这里也只有阿修罗一个适合他了,何况他还得要他的命!趁阿修罗意乱情迷的机会,顺便做掉阿修罗。 林泰瑞将长发盘成一个髻,用了银簪固定,这银簪子锋利无比,他要趁阿修罗筋疲力竭的时候,给他致命的一击! 但是他不能让阿修罗注意到他身上还有武器,泰瑞自己褪去身上的衣物,让阿修罗全神贯注在他的肉体上,十二月隆冬,相当的寒冷,通常这个时节,他应该是抱着小暖炉窝在詹兆元身边取暖的才是;可是今天不同,小詹不在他身旁,林泰瑞觉得有点孤独,强烈的孤独感驱使他要向眼前的人寻求慰藉:「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以前想要脱林泰瑞衣服,得大费周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还拉不下他一条腰带,现在他倒是主动宽衣解带了起来,阿修罗反而有点不习惯:「我当然是爱你!我还想带你回修罗界…泰瑞,我看你乾脆也别在这人间混了,跟我回阿修罗界,过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你说好不好?」 「修罗界?」 「是啊!我的地盘随你想怎么玩!在我统御的世界里,你就是我的『女皇』…」 林泰瑞不是很高兴:「我是男的…」 阿修罗一把拉过林泰瑞,让他倒向自己,他手指滑过林泰瑞光滑柔嫩的腰际:「怎么称呼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另一半!我可以在修罗界这样向我的子民宣示,你,林泰瑞,将得我一人专宠,所有的人看见你都得低头,谁敢直视你,我挖掉他眼睛…」 「这样听起来似乎不错…」林泰瑞亲吻着阿修罗的脖子,只见阿修罗倒抽一口冷气。 「泰瑞,别这么猴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的享受这翻云覆雨的乐趣…」 事实上,阿修罗被林泰瑞这样一撩拨,整个人都要爆发了,但是他不想这么快就进行下一个步骤,这有损他阿修罗王的名号,他得先让林泰瑞投降才是。 阿修罗抚摸着林泰瑞的身体,他感觉身底下的人热情如火,很久没有遇过这样激情的场面了,对象还是他垂涎梦想已久的人,他跃跃欲试,得好好表现才是!阿修罗兴奋紧张之情溢于言表,正当他想一股作气,长驱直入之际,耳边听来阵阵敲门催促的声音:「国师!国师!大事不好了…」 「吼!」阿修罗气急败坏:「无论是什么事,都给我先滚一边去!」 「可、可是…有人杀进咱营区来了!」门外的士兵道:「前锋部队挡不住,死伤惨重,主力部队已经前去支援,顏将军请求国师协助…」 「他马的全是一群废物!」阿修罗怒吼:「不会去找安主帅讨救兵,你是想专程来破坏我的好事?」 「国师…」 阿修罗怒叱:「滚!滚!都给我滚!谁敢来阻挠我,老子先爆了他的头!」 门外的人吓到噤声:「是…」 阿修罗简直气疯了,上回在范阳,他想跟林泰瑞缠绵时,也是中途被打断,然后林泰瑞就不见了,这次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任何鸟事,毁了他跟林泰瑞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这些废物只会让我生气…」阿修罗安抚着林泰瑞:「没事,我们继续…」 他才低头准备要吻怀中的人,耳边又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国师!」 阿修罗怒极,他放开怀理的林泰瑞连衣服都不穿就直接跳下去开门:「哪个忘八羔子敲的门?我先扭断他的头…」 门外聚集了一大票士兵,都被阿修罗这举动给吓傻了,阿修罗自己也没想到门外来了这么多人,他压下怒气:「是怎样?」 一些人纷纷向帐房里探头探脑,想看看国师床上到底躺了谁,能让一向冷静沉着又威严的国师气到衣不蔽体跑出来骂人,阿修罗挡注眾人视线,他不能让林泰瑞被别人看见,林泰瑞的身体只有他一个人能看。 「谁想掉脑袋就儘管往里头看…」阿修罗冷冷的道,眾人急忙退缩到一旁。 「国师,前方紧急…」一名看起来位阶比较高的士兵道:「中军部队眼看要被歼灭,我们的人,连想出去向安主帅讨救兵都出不去!才会甘冒大不讳再来打扰国师…」 阿修罗疑惑:「唐朝的部队什么时后变的这么强?高仙芝不是打算死守潼关吗?」 「国师,」那士兵道:「不是唐朝的军队。」 阿修罗问:「不是唐朝的军队,那会是哪来的援兵?一般的外国势力都已经投靠到我们的连合部队,唐朝还能跟谁讨救兵?」 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好半天才有人说:「国师,敌人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 阿修罗神色一凛,若说当今这世上还有谁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那也非这个人莫属了… 「来人什么打扮?有报名号?」 「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旁边还跟着一头黑色麒麟,我们的人马被这隻黑色麒麟给烧死大半,顏将军说这是神物,只有请国师出马才能收拾…」 果然是他!这阴魂不散的詹兆元! 他一定是来找林泰瑞的,像他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关心朝廷的存续问题,阿修罗转身过去抓起散置在一旁的衣物穿上:「跟顏将军说,我马上出去…」 他系上腰带,看着躺在床上的林泰瑞,泰瑞雪白的身躯还有胸口那一抹红,都像在对他招手,更别提他那双水汪汪的眼。 「也罢!林泰瑞!」 阿修罗走过去,用牙床上铺的锦绣织锦被单裹着林泰瑞,将他扛在肩上,泰瑞大叫:「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阿修罗边走边讲:「我跟姓詹的千百年来的恩恩怨怨早该做一个了断,我要让你亲眼看看我阿修罗的本事,我将剁了詹兆元的头,拿他的头来送给你!」 39 事情的走向根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林泰瑞冷到牙关直颤,小詹竟然来救他了,他被阿修罗带到一座临时搭建好的高台上,看着底下的军队团团包围着一个人,那个人正是詹兆元。 小詹还是一样犀利威猛,他指挥着黑色麒麟,骑在绝地的背上,手上的刀砍人毫不手软,眼看着安禄山的精锐部队死伤无数,难怪他们会急着找阿修罗出马,也只有阿修罗可以和小詹一战。 这里的人马虽然不少,但毕竟不是安禄山主要的兵力部署之地,看上去人数并不如想像中的多,当然也不排除,小詹进来时已经砍杀了不少人。林泰瑞抓紧裹在身上的被单,看着詹兆元,不禁担忧他一个人能否面对这么多的兵马,阿修罗站在他身旁,只是静静的观看,还没有打算要下去跟小詹捉对廝杀的样子。 林泰瑞心想自己有没有机会可以先杀了阿修罗,或是让他受重伤也好,这样能让小詹减轻一点负担。 他瞄了一眼阿修罗,似乎可行性不高,他个头不到阿修罗的一半,这修罗王毕竟不是凡人,连身高都这么吓人,林泰瑞盘算着如何才能刺中他的要害,最好能给他没有反击的能力。 詹兆元这回算是大开杀戒了,除了在镇守灵山通道时,他会这么毫无节制,没有目标的见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之外,就属这次闯进安禄山的军营为甚,他算是杀红了眼,砍人像切瓜似的,几乎是一刀一个。 加上黑麒麟的帮忙,安禄山的兵马在怎么剽悍也得闻风丧胆,渐渐地,诺大兵营的人马死伤过半,大家都不敢靠近这个彷彿是地狱来的男人。 林泰瑞惊恐的全身发抖,他也分不清是因为看到这么惨烈的场面,害怕过度所致,还是纯粹因为天气太冷,而他只裹着一条薄被单而已。 阿修罗总算开始有所行动。 他挥一挥披在肩膀上的披风,整个人腾空翻起,一个华丽转身跃下看台,直接落在詹兆元面前,他单手一抓,一个正在与詹兆元搏斗的士兵就这样连人带马被阿修罗拋摔到一旁,跌断了脖子。 当然他不是来帮詹兆元的忙,他只是要把眼前碍手碍脚的窝囊废们清除,来个眼不见为净,顺便别让这些人妨碍了他的进攻,乱了他的节奏;他向来独来独往,在灵山通道与詹兆元廝杀时,他也是一个人作战,从不需要帮忙,因为他是修罗界的王! 「你三番两次找我的碴…今日是应该来个总结!」阿修罗面露狰狞。 小詹的黑金古刀上淌着血,滴落在沙场上,那是方才他砍杀的这些士兵身上的鲜血。古刀不会损伤,依旧锋利,而且闪动着妖光,他这把刀是上古兵器,照道理说,他身为上界神仙的得意门生,本应以慈悲为怀,这把神器不应该被他餵养成一把妖刀!但是为了林泰瑞,他杀了太多无辜的人,小詹知道,他在这条道路上也回不去了。 「原本你可以多活几年的,」詹兆元道:「但是我的忍耐到了极限,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很好!」阿修罗两臂一伸,现出六臂原形,森森獠牙,身体周遭黑烟围绕,气势十分惊人:「这也正是我今天想要对你说的话!我也厌倦了每隔一阵子你就得来灵山骚扰我的日子,咱们一次解决…」 小詹从马背上跳下,他一个翻滚直接滚落到阿修罗脚下,反手就是一刀,往阿修罗脚盘上砍去。 「嗯哼!」阿修罗往后一跳躲过这一刀:「专攻我下盘?」 阿修罗也不与詹兆元客气,他手上六样法宝,随便一个就可以让姓詹的吃尽苦头,他举起三叉戟看准詹兆元的落脚处就是一戳,雷电交加,还波及到一旁自家的士兵,当场被电死好几个。 眾人一见,躲的更是老远,甚至有一部分人马已经夺门而逃。 詹兆元从怀里抽出火符,他知道这场战役必须速战速决,已经有部分士兵逃出去了,而这些人势必会通知安禄山,安禄山一旦知悉,派大军前来的话,任凭他在怎么英武神勇,也是吃不消的,毕竟安禄山还有几年的好光景可以活,他知天机,不能逆天而行。 他的目标只是眼前的阿修罗王,只要他一死,他再带泰瑞离开就好;詹兆元瞄一眼站高台上的林泰瑞,这该死的冤家!他真的是被林泰瑞害得好惨,你这冤家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处境,老是给我惹麻烦,让我不得安寧? 但是他看着林泰瑞无助的眼神和无辜的表情之后,詹兆元只得打落齿牙和血吞,这是他自己造的孽,怪不了别人。 他把火符一分为四,烧向阿修罗。 阿修罗右手持着一颗宝珠,那是能照明地狱界跟修罗界的光明之珠,这宝珠的热能相当适合给泰瑞当取暖用的工具,小詹忽然动了念头,想占为己有,将它抢夺过来送给泰瑞;因为之前他帮泰瑞找的双鱼羊脂玉佩遗失了,那羊脂玉也有维持热能的作用,可以让泰瑞在冬天不致于因为寒冷而陷入冬眠状态,羊脂玉也是他找了好久的宝物,在刘彻的墓里拿来的,可惜不见了。 詹兆元指挥黑色麒麟进攻阿修罗下盘,他自己则与阿修罗来个面对面交锋,同时找机会攻向他的要害。阿修罗左手的釜鉞劈了过来,小詹抬起古刀,用刀背挡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噹噹声。 拥有六隻手并不是件愉快的事,小詹心想,光是取得平衡就得让阿修罗倍感压力,他本人非常希望阿修罗就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就好,多年的交手经验告诉他,阿修罗人形时威力还比较强大,只是这个骄傲的修罗界霸主,不愿意以人形状态跟他一决高下,这也是阿修罗的致命伤,他太坚持他的形象了。 火球烧着阿修罗的毛发,阿修罗往右一躲,还是被烧到眉毛,他气极败坏,这姓詹的几日不见,功力越见增长啊!长此以往,对他而言绝非一件好事,他必须趁詹兆元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对付他之前,先杀了他才行!否则后患无穷!阿修罗将右手的綑仙索套向詹兆元。 綑仙索? 小詹惊了一下急忙往后退,他千年前吃过这绳索的亏,那时候被西王母给綑住,女媧娘娘大手一挥,他差点死在当场,阿修罗为什么也有綑仙索?他不记得这廝有这样武器。 只是阿修罗拋绳子的准头还有欠缺,詹兆元在地上滚了几圈惊险的躲了过去。 「你怎么会有『綑仙索』?」詹兆元知道这绳索只有上界神仙才有,而且是专门捉拿神仙专用的兵器,除了几个赫赫有名的大神拥有外,就只有领玉皇大帝缉捕令的天兵天将才会持有,阿修罗跟天界一向没有关连,他是怎么到手的? 40 「嘿嘿…」阿修罗笑道:「你以为只有你能上的了天界?」 詹兆元蹲低身子,他眼神凌厉的看着阿修罗:「只有人类才可以在六道中穿梭自如,只是一般人要以灵魂的状态才能通行无阻,你是修罗界的物种,不可能跨过结界到达天界!」 阿修罗又把手上的綑仙索拋向詹兆元:「你不必管我手上的兵器是从何而来,只要能把你拿住就好…」 这下子换詹兆元头疼了,他要是被綑仙索给綑住,不要说无法动弹,无法跟阿修罗继续战斗下去,甚至连他的命都可能不保,他得仔细躲过才行,不能分心。 阿修罗哼了一声:「詹兆元!别跟隻老鼠似的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男子汉站起来,堂堂正正决斗!」 小詹心想我又不是笨蛋,还站起来给你当标靶套着玩,你还好意思说堂堂正正决斗,那你怎么不拋下绳索跟我用武器拼搏? 林泰瑞在高台上看,急得要命,似乎小詹遇到困难了!小詹现在一直在地上打滚无法起身,难道他受伤了吗?他站的距离过远,看不真切。 此时高台上出了一点变化,原本站在林泰瑞身旁的几名士兵,忽然被人往后一拖给抹了脖子,喷出的血溅了林泰瑞一身,吓的林泰瑞放声尖叫。 这一叫,把在沙场上争斗的詹兆元跟阿修罗全部往林泰瑞所站的高台上看来,阿修罗惊疑:「怎么还是你们?!」 看台上多出了三个人,没错!就是高氏兄弟三人。 「这里除了我们兄弟,有谁敢在你阿修罗王头上拔毛?」高欢手持着大刀,不慌不忙的道:「我知道你没空欢迎我们,我们兄弟也不打算当你的客人…」 阿修罗寒着一张脸:「没让你们死真是我的失策,你们兄弟意欲何为?」 高欢道:「没什么,我们只想救回林泰瑞而已…你跟小詹的纠纷,你们俩自己解决,不奉陪了!」 说罢,高欢扛起林泰瑞,就跟着他两个弟弟抢夺在一旁的战马,三个人骑着马扬长而去。 不要说阿修罗气极了,连詹兆元也是怒气冲天:这三个天兵,居然在紧要关头给我来这齣戏!这是在搞哪样?! 但是再怎么生气他还是得先解决眼前的阿修罗,他趁着阿修罗注意力不集中,从地上一跃而起,刺向阿修罗,瞄准心脏就是一刀! 阿修罗岂是省油的灯,他急速往后疾退,手上三叉戟还不忘在格挡后,反戳詹兆元,放出一道又一道的闪电。 小詹也是厉害,一边躲还不忘来个借刀杀人,藉着阿修罗的三叉戟发出的电波,又电死了一大票士兵,本来这军营的兵将已经所剩无几,被阿修罗这样一弄,几乎所有的人马都一哄而散,跑得精光。 阿修罗稳住阵脚,又拿出綑仙索对付詹兆元。小詹只能在地上继续翻滚着,他思考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得想个法子让这绳索失去作用才行。 忽然他心生一计,指挥着黑色麒麟扑向阿修罗,正好阿修罗拋出綑仙索,就这样顺势套在黑色麒麟身上。 小詹看机不可失,赶紧衝上去看准就是一刀,腾空一跃,直直劈向阿修罗。 阿修罗身体往旁一挪移,小詹劈歪了,只划伤了阿修罗左边肩膀,阿修罗血喷了一地。 阿修罗抚着肩伤:「你!」 小詹哪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又从怀里拿出黄色符咒,叫出一整排小山,当头就是一压,把阿修罗王给压在山底下。 这是他从附近调动来的山灵,利用这里的地势,正好搬了一座山丘过来镇住阿修罗,他目前的能耐也只能招换小山而已,比较大的山他就无能为力,就像他的水符也无法让东海的水为他所用,只是不晓得这阿修罗死了没? 小詹走过去先收了黑色麒麟,麒麟一收,綑仙索也掉落在一旁,小詹捡起来放置怀中,他在原地等了一下,发现阿修罗王没有动静,这么一座山就把这大魔头给解决了?小詹不信。 但是他没有办法再继续等待结果,他听到远方有部队过来的声音,而且人马似乎不少,阵阵马蹄声,扬起漫天烟雾,詹兆元叹气:安禄山的部队来了… 不得已,他只得翻身上马,骑上绝地,他看一眼被压在山底下的阿修罗,虽然不知道阿修罗生是死,他也很想呆在原地等着结果,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还得从那三个混帐手里把泰瑞带回来!詹兆元拍着『绝地』的身躯,策马往高氏兄弟离开的方向奔去。 41 林泰瑞被高家兄弟给带走,他被高欢抱在胸前,坐在马上,高欢全速往前奔驰,冷风吹拂,林泰瑞只觉得好冷! 他冻到牙关发颤,就算是被高欢环抱着,他还是不觉得温暖。 高欢也发现到这样的事情,他低头问:「泰瑞,你很冷吗?」 林泰瑞冷到嘴唇都发紫了,高欢先停下马,转头对两个弟弟说:「你们谁有多带一件衣物?先给泰瑞换上…」 「大哥!」高点道:「我们出来就穿身上这一套,也没有多的衣服了,何况我体形比泰瑞小,他穿不下我的…」 高欢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多,他才刚从坟墓堆爬出来,好处是他并不怕冷,身体的温度也比一般人低,可能是因为这样,就算他抱着泰瑞,泰瑞还是会感到越来越寒冷,因为他的体温确实不高。 可是他不太想让他的二弟接手林泰瑞。 他二弟的心思他最清楚,说不定等等一个闪神,高超会带着林泰瑞脱队就跑了,那时候他想再去找他,可就难了。 高超道:「大哥,我把我外头这件棉袄给泰瑞穿吧…」 高欢看着高超脱下自己的棉袄,他有点过意不去,他这做哥哥的怎么用这种心态看自己的弟弟,跟防贼似的,明明兄弟之间的感情这么好,就为了一个林泰瑞,搞得大家一肚子怨妒与猜忌。 「二弟,算了!你也别脱了…」高欢把马靠近高超,就在马背上把林泰瑞给抱了过去:「我可是先警告你,你别动歪脑筋想把泰瑞给带走,你要知道小詹可不好对付,我们三个人得团结一致才行。」 高超点头。 林泰瑞靠在高超身上总算觉得温暖了些,他门三人继续往前赶路,林泰瑞不知道他们想把他带去哪,他现在很担心小詹的安危。 高超身上有个地方特别的热,好像他胸口有个暖炉似的,林泰瑞闭着眼睛,那铃声消失后,他现在整个人稳定了不少,这样一放松,睡魔又要上身了,下意识的,他往高超身上贴去,紧紧依偎着他的胸口,那团火热的来源。 高超胸口的双鱼热了起来,好像只要他一靠近林泰瑞,这玉珮就会主动发热,这也是,双鱼玉珮本来就是林泰瑞身上的物品,只是碰巧被他捡来了,本来他想找个机会还给林泰瑞,但是他现在又不想归还了。 他曾经想过,如果不能和林泰瑞在一起,至少让这双鱼玉珮代替林泰瑞跟在他身边就好,可是现在有绝佳的机会可以和泰瑞双宿双飞,他就不想仅仅只是拥有泰瑞的贴身物品就得到满足;他想到奇人在离开前跟他说的,只要能跟青铜铃鐺的主人缠绵一夜,他死也甘愿! 高欢的马在前头领队,他们打算来救林泰瑞时,就已经计划好得手后要往哪个地方逃走。京城跟北方现在都在战乱,能去的地方有限,不是西南就是东南,他们兄弟决定要在东南方落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至于为什么要带着林泰瑞走,老实说,他们三个也不知所以然,只是觉得他们必须这么做,就去做了。 三个人也约定好,一起照顾林泰瑞,谁也不许对林泰瑞有非分之想。 高欢自己想了想这个约定也不免觉得好笑,为什么他们兄弟三个人得做牛做马去伺候一个原本就不怎么认识的林家少爷?而且还把他当宝供奉着,像供奉菩萨似的不能褻瀆,高欢笑出声来。 「大哥,你怎么跟着神经病一样自己发笑?」高点追上来问。 「我就想到我们之前的协议,」高欢笑道:「谁都不许碰泰瑞的那个约定。」 高点问:「当初大家都说好的,这有什么好笑的?」 高欢道:「你不觉得有点荒谬?我们跟林泰瑞又没有半点关係,就这样无条件的要养他一辈子…」 高点回答:「大哥,是你说的,能养着林泰瑞也是一种幸福…何况那时候你也说了,泰瑞一家子都死光,无依无靠,如果我们决定把他从小詹身边抢走,就得负起责任养他到老,你反悔了啊?」 高欢板起脸:「你大哥我说话一言九鼎,怎么可能反悔?我只是想到这件事情,说出去给外人听,人家会以为我们兄弟三个疯了!你说是不是?二弟…」 等了半天不见高超回应,高欢回过头一看:不好了!身后没有高超跟林泰瑞的踪影! 高欢赶紧勒住马头,马儿一阵嘶鸣,前腿一抬,差点把他给摜下马去。 「大哥,怎么了?」高点也急忙将马停住。 「该死!二弟不见了!」高欢脸色一阵青白。 高点回头一看,也是魂儿吓掉几条:「这、这怎么回事?二哥!二哥…」 高点回头打算去找高超,被高欢阻止:「点点,不用去了,我们的麻烦来了…」 「呃?」高点的嘴唇直发抖,他没想到这么快这个人就追来了:「大、大、大、大哥…」 詹兆元骑着他那匹高大威猛的骏马,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们。 高点直接把马靠到高超身后躲着,他偷偷看着小詹,这个有着天神威力一般的男人,俊美的脸上冷到不带一丝感情,他怀疑林泰瑞面对这样的一付冷面孔还能快乐的活下去?只是现实状况也不容许他再这样胡思乱想,毕竟小詹还是追来了,更糟糕的是高超跟林泰瑞不见了!高点隐隐觉得,他跟高欢这下子得死无葬身之地。 「泰瑞人呢?」小詹开口。 高欢抿一抿嘴唇,乾燥的不像话:「他、他跟着我二弟走了…」 「高超去哪?」小詹的口气还是不见任何友善。 高欢脸色一变:「不知道,我们也在找他…」 刷的一声,高欢的脖子上架着黑金古刀。 小詹冷冷的道:「人在哪?」 高点急的都哭了:「小,小詹你别这样!我们真的不知道二哥把泰瑞带去哪了,刚刚明明还在的…」 「你就算把我跟点点杀了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高欢道:「我也没想到高超会这么莽撞,又把泰瑞给带走了!」 詹兆元冷眼看着高氏这两兄弟,高欢不是会说谎的人,高点也年幼纯真,不可能跟着他哥哥联合起来骗我:「高超一人所为?」 高欢点头,他道:「泰瑞是坐在他马上…」 詹兆元收回黑金古刀,向四周看了看,抬起头望向某个方位:「我大概知道往哪走了…」 说完詹兆元将马头转向,准备离开,高欢赶紧上前叫住:「小詹!」 「你想说什么?」小詹面无表情。 高欢急的额头冒汗:「呃,这个…」 小詹道:「我时间宝贵。」 高欢知道自己的弟弟这下子性命可能不保,但是身为大哥,他还是得替高超求情:「阿超真的很喜欢泰瑞才会做出这种傻事,求你不要伤害他。」 「哼!」小詹道:「我不保证我看到他会做出什么举动…说实话,我对你们兄弟已经感到厌烦之至!高超是生是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詹兆元轻拍马背,绝地一抬前脚,扬尘而去。 很快的,小詹的身影,消失在高欢的眼前,高点也将马骑到高欢身边:「大哥,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高欢苦笑摇头:「跟着小詹后头,去替你二哥收尸吧!」 42 高超擅作主张,趁着高欢跟高点聊天不注意之际,掉转马头,带着林泰瑞就往别的方向奔去,他知道他这样做一定不会得到两人的同意,但是在感情这条路上,人毕竟是自私的,他不想跟两个兄弟分享林泰瑞的爱。 泰瑞好像又睡着了,跟当初他把泰瑞从四川带走时一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这样也好,泰瑞安安静静的躺在他怀里,他也省去很多麻烦。 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小詹。 高超并不担心他的哥哥会找到他,他大哥高欢是捕头出身,要追查他行踪并不困难,但是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高超担心的是小詹。小詹的能力他清楚,他跟阿修罗的争战不知道会花多久时间,如果小詹能跟阿修罗战成两败俱伤,对高超而言就是最好的结局。 他骑着马跑了好一阵子,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巴店,人烟罕至,他不跟高欢走同一条路,原本他们计画要去东南方,这次他打算反其道而行,他要带泰瑞回长安去。 他预计战争至少还得持续好一阵子,长安毕竟是国都,不管怎么说,只要唐朝不灭亡,京城还是最好讨生活的地方。 前面似乎有一个小村落。 高超把马往那方向跑去,那村落不大,看上去有点荒凉,但是并非残破不堪到不能住人,高超想先去看看,有没有可以带着走的物品可以拿来使用,感觉上那村落的人跑的挺匆忙,高超看到沿路上不少倒卧的尸体,好在现在天气严寒,这些尸首还没有肿胀腐败,否则闻到这么多的尸臭味非生病不可。 他找了村落里最大户的人家,一进门不禁皱起眉头,满地尸体,有大有小,厅堂房舍一片狼藉,这里好像经过一场屠杀似的。高超先将马匹栓在前堂候马区,他抱着林泰瑞继续往里头走,越走越是心惊,这户人家好像遭到灭门一样!死了不少人。 高超叹了一口气,战争就是这样,苦的还是平民老百姓,唐朝承平已久,别说百姓,连军队都不忘了如何打战!朝廷平素仰赖胡人部队维护社稷安危,外族军权在握,这些胡人一但叛变,就成了最大的祸害,果不其然,安禄山这不就打着『清君侧,讨伐杨国忠』的名号起兵?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看起来稍微乾净一点的房间,推开门一看,是个书房。 里头也是被破坏的很彻底,只是这间房至少窗户还没有被毁坏,可以挡点风雪,高超把林泰瑞放在一个躺椅上,他怕林泰瑞会冷,于是脱下身上的厚棉袄给泰瑞披上,开始找起这间房屋堪用的物品。 从前听到后堂,厨房到马房,茅房到柴房,高超巨细靡遗的搜寻了一遍,除了木桌、椅子、梁柱、大门这些搬不走或是不值钱的东西之外,这里还真的没剩下多少东西;他本来还想找几件过冬的衣物给林泰瑞,没想到连一块破布都找不着。 没奈何,只好再换个地方碰碰运气,高超垂头丧气的回到书房,一开门,就知道自己完了! 林泰瑞还是躺在躺椅上,身上除了原先裹上的薄被单外,还多了一件厚重的裘毛披风,他给泰瑞盖上的棉袄被扔在地板上,而某人正一脚踩在上头,这个人冷冷的看着他。 高超知道总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局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小詹…」 来人正是詹兆元,他脸上罩着一层寒霜。 「你眼里还有我的存在?」小詹道。 高超深呼吸一口气,既然来了就得面对,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你无法让人不把你放在眼里。」 小詹道:「泰瑞的事情不要说我没有警告过你,我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高超无言以对,他看着林泰瑞,泰瑞还是睡的很沉,他的心里有些哀伤,等林泰瑞醒来,恐怕也会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为了他葬送性命,高超并不后悔他做的事情,而是懊恼没有办法跟林泰瑞相处更长更久。 「我没有什么话可以说…」高超道:「而且,就算我请你替我传话给林泰瑞…我想你也不会帮我这个忙…」 小詹刷的将黑金古刀提在右手:「我不是开善堂的,你也别指望我有菩萨心肠。」 高超脸色有些惨白:「出来混总是要还,你动手吧!」 詹兆元并不想跟眼前的人说太多废话,千百年来,他已经从像高超这样的『情敌』身上听到太多类似的话语,他都麻木了,只能说高超,谁教你看上的是属于我詹兆元的人,小詹忘记是泰瑞的第几个『男人』曾经说过一句话: 「如果不能杀了詹兆元,就别想动林泰瑞的歪脑筋…想动林泰瑞,就得有随时死在詹兆元手里的心里准备…」 他对这句话印象深刻,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最后小詹爽快的赏了他一刀,让他死的没有什么痛苦,小詹还记得那个人最后身躯坠落在花影草丛间,死的相当凄美。 「上路吧!不要回头,你会走的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