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传》【bg】【古言】【骨科】【结局不定】》 章一 章二 章三 章四 章五 章六 章七 章八 章九 章十 章十一 章十二 章十三 章十四 章十五 章十六 章十七 章十八 章十九 章二十 章二十一 章二十二 章二十三 章二十四 章二十五 章二十六 章二十七 章二十八 章二十九 章三十 章三十一 章三十二 章三十三 章三十四 章三十五 章三十六 章三十七 章三十八 章三十九 章四十 章四十一 章四十二 章四十三 章四十四(h) 章四十五(h) 章四十六(h) 章四十七 章四十八 章四十九 章五十 章五十一 章五十二(h) 章五十三(h) 章五十四 章五十五 章五十六 章五十七 章五十八 章五十九 章六十 章六十一 章六十二 章六十三 章六十四 章六十五 章六十六 章六十七 章六十八 章六十九(h) 章七十(h) 章七十一(h) 章七十二 章七十三 章七十四 章七十五 章七十六 哇,不知不觉快二十万字了,我真厉害【自吹自擂】 七十六、 本来木檀惦记着一会儿要替颜子衿熏衣,可拗不过她一直求,便应了只饮一点点,转身去叫了寄香奉玉来,奉玉在背后被寄香拉着不知说了些什么,也没有再说自家那些事儿,老老实实地在旁边端坐着。 颜子衿见着这般,想着应该是寄香提醒了几句,按理说像她们这些被卖进颜家的婢女,就已经是颜家的人,对之前的家里事早应该闭口不言,即使忍不住也不能当着主子的面说。 不过颜子衿倒并不在意这些,偶尔见她们提起,便顺势缠着她们说一些家乡的奇闻异事风土人情,一来也让她们有个倾诉的机会,二来也满足满足颜子衿的好奇心。 奉玉最常说起家乡的事,虽然当初是狠心爹娘将她卖了,但用她的话说小时候也有好玩的事情,总不能因为他们不要自己了便将这些好事情丢了去,寄香是因为父母曾经是别家的仆人,自己本该算是家生,但那家人一朝获罪,下面的人皆发卖的发卖,寄香父母等不到下一个主家便得病双双离世,而她则是偶然被颜淮买了来,这些颜子衿一早就听说过。 唯有木檀,最是贴身照顾她,关于家里之事却是说得最少的,若非那次与颜子衿交心时,一股脑说了那么多,到现在颜子衿说不定只知道木檀比自己大一点点,也是买来的罢了。 一开始奉玉和寄香不再敢多言,只默默饮酒,还是颜子衿提出飞令罚酒,这才令二人活跃起来,几巡下来奉玉寄香已经有了醉意,连话也多了不少,木檀无奈笑笑也不拦着她们,只坐了一会儿便说要去瞧瞧熏笼,嘱咐颜子衿她们别多饮,免得被风吹了醉得更厉害,说罢提前离了席,颜子衿用手撑着下巴,瞧着剩下两人在这里絮絮叨叨地说着醉话。 颜子衿酒量比她们两人略大些,所以此时还有些清醒,但也不知是不是这葡萄酒与平日里饮的那些不同,尝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烈度,但被这风一吹,后劲却渐渐涌了出来,多坐了一会儿奉玉寄香也觉得不对劲,便挣扎着起身去找解酒的浓茶,免得一会儿真的醉倒,走时还不忘扶着颜子衿在秋千上坐下,好有个倚处。 等着她们去取解酒茶期间,颜子衿也开始有些迷迷糊糊,她伸手捂着额头,心里像是有只兔子在四处蹦跶一般,催促着她起身,实在坐不住便打算在院子里晃晃,好醒醒酒。 颜淮此时总算忙完事务从颜府回来,周娘见他回来也是意外,快步上前替他接过了披风。 “这边没有出什么事情吧?”颜淮将马交给奔戎,走在前方问道。 “时刻盯着,并未发现有可疑的人在这周围晃荡。” “让人多注意些,虽然对外没有说明是颜家的地产,但不代表查不出。” “是。” “矜娘这几日如何,可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 “姑娘一切都好,只是被阿依勒王子不时去她院子里闹,虽然姑娘觉得有些无奈,但好在没出其他事。” “怎么闹的?”听得阿依勒不时去闹腾颜子衿,颜淮停下了回房的脚步,想了想也不顾夜深,转身朝着颜子衿的院子走去。 周娘跟在后面,将这几日阿依勒闯到颜子衿院里道歉,后面又拉着颜子衿教自己念书玩闹的事情一一禀报。颜淮听着,也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阿依勒的性格他也知晓,即使能听自己说说几句,到最后也只按着本人的性子来做事,谁也拦不住,谁也没办法拦。 想着快些把这堆事情处理结束,好将这位殿下快快送走,颜淮一时没发觉前方拐角处正站着一个人,直到阿依勒甩了甩手里铃铛,突如其来响起的铃声这才令他回过神。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阿依勒环着手笑嘻嘻道,“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跑出去找你了。” “殿下可别胡闹。”颜淮向他作揖行了一礼,又抬手让周娘弃毫他们停下,自己走上前道,“您这么晚怎么还不去休息?” “睡前运动。”阿依勒摊手,“你们大齐的院子还是窄了些,比不上北夷,我平时可是要先策马跑上几圈这才睡得着呢。” “还请殿下耐心等待几日,一切准备妥当后自会送您回去。” “你们太子要送我回去吗?”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自然无空抽身。” “啧,那算了。”阿依勒撇撇嘴,似乎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太子不去送他实在有失礼仪。 “还请殿下放心,既然太子殿下下了命令,定然会将您平平安安送回。” “这件事我当然放心,”阿依勒受用地点了点头,随即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眯着眼有些狡黠地盯着颜淮,“说起来,你们太子殿下说话可算数?” “自然算数。” “和你们皇帝比起来呢?” “您是何意?” “我想向你们讨个人,不知道太子能不能作数?” “……谁?” “你妹妹。” 颜淮身子猛地一颤,也不顾失礼抬头死死瞪着阿依勒,感受到他的眼神,阿依勒也不意外反倒一脸“果然如此”,见周娘等人站在十步开外,虽听不清他们之间的谈话,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我可是在帮你们。” “殿下好意,谨玉心领了。” “别这么说呀,如果太子知道这件事,说不定权衡利弊一番也会答应。”阿依勒上前几步,伸手搭在颜淮肩上,“对你们颜家不也大有裨益。” “殿下此番算计,不像一心只为我颜家打算,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吧?”颜淮强忍着怒意,勉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 “那是自然。”阿依勒笑道,也不打算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且不说若是明面上能求娶到你妹妹,可以换来楼兰和大齐的姻亲,无论是贸易往来还是政治筹码,对楼兰来说都是极大的好处,更别说假使北夷要对楼兰动手,考虑到这点也得掂量几分。” “殿下既然考虑到这些,自然也知道别家能给的更多。” “谁家都有女儿,谁家都有妹妹。我娶了别家的,别家自然还有别的女儿,别的妹妹,嫁了谁也不差那一个。但对你颜谨玉来说,矜娘只有一个,难道不是吗?” 不过阿依勒也没有对颜淮全部说完,楼兰的王和北夷的王子,阿依勒不傻,自然知道哪方对他利益更大,他这么打算当然不仅仅是为了防北夷,大齐虽然目前没盯上楼兰但不代表将来不会。到时候颜子衿若是真的身处楼兰,及时拦不住其他人,最起码能让颜淮有所忌惮。 阿依勒侧眼瞧着颜淮的神色,这般阴沉,真是像极了那晚刺杀叁王子的样子。阿依勒早就见识过颜淮的厉害,而且那晚多亏了颜淮他们突然潜入动手,给他打了个掩护,不然他还得稍微多烦恼一下,在明晃晃抹了自家叁哥脖子后,该怎么从楠煌州里那铁桶般的北夷围军手里逃出去。 “我劝殿下,打消这个念头。” “不然呢?”阿依勒话还未说完,出鞘的剑身已经抵在喉前,一时惊诧,他竟然都没察觉到颜淮何时出手,月下剑芒泛凉,激得身上汗毛微耸。 “我可是北夷王子。” “我既然敢杀第一个,也不怕第二个。” “你不怕北夷借此机会发难吗?” “家父尚在时,便已带着我与你们交过手,”颜淮没看向阿依勒,目光落在前方墙壁上的树影,语气平静,“若我真要拼死,北夷不仅讨不了半点好处,反而还会大伤元气。更何况宋将军镇守边关,虎视眈眈这么多年,北夷草木皆兵,有谁敢对他露出这么大破绽,楠煌州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试问殿下,如今的北夷王会为了一个王子的死活,不顾北夷向大齐贸然发难吗?” “嘁,”二人沉默许久,终究还是阿依勒忍不住嗤笑一声道,“死老头子自然不会为了我得罪大齐,反正我又不是他儿子。” 颜淮收剑回鞘,阿依勒心里吐槽这两兄妹怎么动手都喜欢冲着脖子来,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暗自舒了一口气便又继续道:“你替我了却一个麻烦,如今又救了我,我自然不会强求,不过我将事情都告诉姐姐了,你猜她同意没?” “没有。” “没劲,你好歹迟疑一下啊!”阿依勒对颜淮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的回答表示抗议,“她没说拒绝,也没说答应,我跟她说了不急,等她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不过要是姐姐答应了,可不能说是我强迫她哦。” “不可能。” “为什么?” “我不同意。” 颜淮说完也没再理阿依勒,抬脚越过他朝着颜子衿的院子里走去,院门口点着灯笼,本该在门口守夜的丫鬟却不在,颜淮想着阿依勒不会无名无故出现在这里,心里有些不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等来到门口时见院门半掩,忽听见里面传来木檀她们的惊呼声。 章七十七 七十七、 木檀她们惊呼声刚落,院子里便顿时喧闹起来,颜淮想也没想快步走进院子,便看见木檀她们一群人围在一个大树下,木檀第一个看见颜淮进来,但她此时却已经慌乱地忘了规矩,双眼紧张地瞧着树上。 “发生什么事了?”颜淮拨开围在外面的人走过来问道,寄香已经被吓得清醒,见颜淮来到双手胡乱指着上面,嘴巴张了好几次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直到这时颜淮这才顺着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颜子衿竟然坐在粗壮的树干上,臂上披帛随意垂着,她微微仰起头看着头顶的树叶,衣裙因为动作略微卷起堆在膝盖处,就这么贸然露着绣鞋和内裙,还好院里并没有外男。 “你们怎么没有看好?”颜淮看着树干上被踩踏过的 痕迹,收回目光问道。 奉玉与寄香两人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老实说了,便垂手低头站在一旁等着责骂,颜淮听她们说完,这才看向桌上的酒壶。 “梯子拿来了吗?”颜淮问道,虽然他自己完完全全可以攀上去,但要把已经醉酒的颜子衿带下来,还是用梯子更好些。 话音刚落,之前被木檀叫去搬梯子的人便匆匆赶来,看到颜淮出现在这里也是颇为惊讶,不过比起惊讶更多是害怕,连忙上前将梯子放好稳住。 “去准备醒酒药待着。”颜淮说完便攀上梯子。 颜子衿呆愣愣地坐在树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时候爬上的树,她只记得爹爹与娘亲都不在,哥哥也忙事情去了,只留自己一人在家,家里没人陪自己玩,她便闹了脾气独自一人攀上树来,好等着他们瞧见了哄哄自己。 盯着头顶的树叶许久,盯到眼前的景色也有些模糊,颜子衿晃着腿悠哉悠哉地坐着,全然忘了思考一会儿自己该怎么下去。 颜淮踩着梯子顺势踩上颜子衿下方的树干上,连唤她几声“矜娘”没见颜子衿回应,这才换了称呼朝着她伸出手:“锦娘,快下来。” “我要爹爹来接我。”听见颜淮的声音,颜子衿低下头看着他,有些不开心地说道,“爹爹出门这么久,也不想着回来见见我。” 听着颜子衿此时醉酒后说话的语气,她似乎以为此时还是在临湖,父母尚在,依旧年幼的自己。颜淮眼神黯了一瞬,随后还是抬起头柔声道:“要是被祖爷爷看见你又偷偷爬树玩,一定要会罚你的。” “祖爷爷没瞧见,他不会罚我的。”听着颜淮提起祖爷爷,颜子衿不由得露出害怕的神色,她在家里因为年纪最小,又得父母兄长宠爱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族里那位德高望重的祖爷爷,毕竟他可是真的罚自己抄过整整一天的书。 颜子衿咬了咬手指,似乎也有些迟疑自己这般笃定的话语,思考了一番后语气迟疑的看向颜淮:“祖爷爷……不会发现的吧?” “你现在跟我下来,他就不会发现。”颜淮点了点头,“你再待在上面,就说不准了。” “那你不准告诉祖爷爷!” “那你先跟着我下来。” 此时颜子衿这才意识到这点,低头瞧了瞧脚下,有些迟疑地看着颜淮,语气不由自主地娇下来不少;“我、我下不去。” 颜淮也是头一次见到颜子衿醉成这样,竟然还以为自己是小时候,语气也满是小孩子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无奈却有些觉得好玩,叹了一口气将身子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些:“我抱你下去。” 颜子衿见颜淮伸手,也没有迟疑,弯下腰习以为常地伸手环住颜淮脖子,每次自己偷偷爬到高处玩在高处被困住的时候,颜淮都会第一时间抱着自己下来。 颜淮单手抱住她扶着梯子缓缓爬下,木檀她们早已围了上来,颜淮让他们将梯子等东西都撤走,自己先抱着颜子衿回了屋子,奉玉她们已经准备好了热帕子和解酒药,木檀按他的指示将酒壶带了进来,径直放在一旁的桌上。 “你们先下去休息,木檀留下。”颜淮对寄香和奉玉说道,木檀走到两人面前,小声嘱咐着让先回去休息,将她们送出屋子后这才关上门走到床边。 颜淮已经替颜子衿脱去鞋子和外衣,此时她已经开始意识模糊,因为醉酒造成的头疼让她不由自主地捂住额头,颜淮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拿过热毛巾替她覆着额头。 “我见她们两个人也有些迷糊,你们今日饮了多少?” “我们四人分了那一壶酒,我没饮多少,奉玉和寄香没多久就醉了,剩下的大多都是小姐饮了。” “就一壶吗,”颜淮看着桌上的酒壶若有所思,“阿依勒王子,今晚有来过院子吗?” “没有,阿依勒王子午后离开以后就没有来过。”木檀说着又补充问道,“您是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颜淮摇摇头,木檀接着把解酒药拿来,可此时颜子衿觉得难受,偏过头去说什么也不愿意,又怕强行喂下呛到她,木檀端着药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 “放在这里,一会儿我来就好。”颜淮让木檀放在一旁, 让她也去外面先休息着,木檀应了,又铺开被子盖在颜子衿身上,以免这样睡着在夜里着凉。 见木檀掩上门在外间休息,颜淮略侧过身用银签按灭了烛火,只留下一点照亮方便行动,虽然此时颜子衿已经逐渐开始睡去,但要是不让她服下解酒药,等到明天醒来估计要头疼得厉害。 刚才闹腾了一阵热闹,此时院子里屋里都安静得能听见外面更漏的声响,之前只有累极了颜子衿才会这样乖乖地在自己怀里,现在这般,颜淮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过。 想着颜子衿酒醉时的语气,她或许是独自一人在这里待着,再加上真的太过思念父亲,所以才会把自己当做还是小时候,只要冲着他可劲撒娇,无论怎么闹腾父亲都会宠着她。 “比以前稳重许多,也懂事得多了。”颜淮手掌轻轻捏着颜子衿的手臂,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辛苦了。” “唔……”也不知是听到颜淮的话还是酒醒了一些,颜子衿微微睁开眼睛,似醒非醒地靠着颜淮,她伸手想要捂住发疼的额头,却只触碰到已经有些发凉的帕子。 颜淮将颜子衿的手拿下放进被子里,趁她有了一点意识,拿过解酒药一点一点喂下,药汁入口苦涩,颜子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过在颜淮轻声细语下还是乖乖地服完药。 将颜子衿轻轻放下掩好被子,颜淮本打算叫木檀进来,但颜子衿忽然翻了个身,双手紧紧握住颜淮的手拉到胸口处,身子微微蜷缩着,似乎这样觉得舒服一点。 瞧见颜子衿这样,颜淮便没打算继续抽出手,身子半倚在床边就这么闭目休息。 章七十八 我加班回来了.jpg【颓然】【双目失神】【痛哭流涕】【安详】 七十八、 “小姐,再睡下去早饭就吃不上啦——” 寄香跪在床边,用双手不停推着颜子衿的肩膀,木檀瞧着快凉了的洗脸水,轻叹一声便让人快去换一盆热水来。 颜子衿额头抵着枕头,枕头搭在床边,整个人极为颓然地趴在床上,虽然伸了手朝寄香示意自己已经醒来,但每动一下额头便针扎一般的疼。 颜淮环手靠着床正默默瞧着,见颜子衿挣扎了这么久还是没醒来,轻轻招招手让寄香先让开,伸手扶着颜子衿坐起靠在自己身上。 尽管动作已经足够轻柔,可颜子衿还是疼得一直在皱眉,见状颜淮便用手指替她揉着额角:“昨晚喝这么多,今天不疼才怪。” “嗯……” “那酒又不是你常饮的,一口气灌了自己这么多,也不想想醒来会头疼。” “嗯……” “好些了吗?” “疼……” 颜淮无奈,此时奉玉已经端上熬好的醒酒汤,此番颜淮让她们熬得浓稠,虽然效果更好些但味道却更难让人接受,颜子衿只尝了一口便苦得快哭出来,还是奉玉拿蜜果子哄着这才忍着喝下。 含着蜜果躺了一会儿感觉额头的刺痛舒服了些,颜子衿这才慢慢爬起来洗漱,等她收拾完毕走到外屋时,颜淮正坐在坐榻上听周娘汇报事情。 眼见着这般耽搁已经快到中午,颜子衿瞧见周娘在这里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周娘只是对她温柔地笑了笑,便让外面候着的人将早饭端了进来。 颜子衿坐在坐榻另一边老实喝着淡粥,刚才喝了药到现在嘴里还是发苦,连平时爱的小菜也不想碰,更别说其他的早点。 听着周娘说起今日赵家又送了请帖来,颜子衿忽而又想起之前秦夫人还没走时,赵家也送了请帖,而且听说那次办好几日的流水,没想到才过了没多久,竟然又办了宴席。 可她记得赵丞相并不是喜好宴席之人,觉着事出有因,颜子衿偏头看了一眼颜淮,却见颜淮皱着眉头,便又将嘴边的话顺着淡粥咽了下去。 “这次你要去吗,赵家这次请的人不少,说不定你认识的人也在。”颜淮忽然转头向颜子衿问道。 “啊?”颜子衿有些意外,颜淮可是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带她去赴宴,这次怎么忽然一反常态?虽然自己确实很想出去玩玩,而且既然是赴宴,说不定还能和宋珮他们遇见,可想了想便又摇摇头。 “怎么了?” “身子不舒服,还是不去了。”颜子衿说的倒是实话,此时她心有余而力不足,脑子还有些不甚清明,只想着一会儿再回去打盹。 见颜淮又想说些什么,颜子衿立马又想起从母亲口里听到过的赵家小姐。 “兄长你,难不成是想让我找赵家小姐问问事情?” “你听谁说的?” “之前母亲提过……” “她们误会了,并没有这回事。我只是想着你一直待在屋里,想带你出去走走。” “兄长去就好,我在这里有木檀她们陪着。” 听颜子衿拒绝,颜淮便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将目光看向周娘,周娘顿时心领神会向着他行了一礼,这时有小厮走来,说着再过一会儿人就多了,将军最好现在就起身。 “现在就要去赵府了?” “先回颜府,自然不能从这边直接过去。” 颜淮说着没有再做停留,让周娘她们今天多照顾一些,又嘱咐了颜子衿几句,让她到了夜里饭后再饮一次醒酒药,一提到这个颜子衿顿时口中发苦,但还是乖乖应了。 等到颜淮走后不久,阿依勒便端着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棋盘,兴冲冲地跑到院子里,说要让颜子衿教他下棋,刚进来瞧着颜子衿的样子,便立马瞧出来她是不是宿醉刚醒。 颜子衿以为是自己脂粉打得薄了被看出,结果阿依勒却一脸“不出所料”地问颜子衿是不是昨晚一口气将那壶酒喝完,又说他们楼兰的这种酒虽然初尝味甜,但饮多了后劲很大,即使是他们国内那些精壮汉子,有些人饮了四五壶后便会开始身子晃悠不省人事,更别说醒来后头疼身软。 听阿依勒这么说,颜子衿也有些生气地问他当初怎么不说,结果阿依勒两手一摊说自己明明是按着她院中人数来算的,加上木檀她们几人,分下来即使醉了也不会醉得这么严重,谁知道颜子衿一人就喝了这么多。 一时哑言,颜子衿觉得自己昨晚确实上头了,但是有些不悦,便说着自己要休息,让阿依勒自己琢磨,可耐不住阿依勒一直恳求,又说着等颜子衿教自己一局,教会了自己到时候就给颜子衿带一些楼兰的甜烙子。 听得甜烙子又是自己没见过的东西,颜子衿顿时来了兴趣,此时阿依勒顿时反客为主,手指关节“咚咚咚”地敲着棋盘。 无奈,颜子衿只得强打起精神教他下棋,结果一盘结束阿依勒还是不罢休,又拉着下了几局,说什么时候自己小赢颜子衿一把就什么时候结束。 这么一看颜子衿便没打算往难了教,找了几张简单的棋局熟悉熟悉,没想到阿依勒悟性极高,没教上几回便大概记住了步法,到后面颜子衿有时还得略略思考一番这才能下子。 一时没注意时间已经过了晚饭,见阿依勒注意力还在棋盘上,颜子衿便让他在此用了晚饭,等到周娘端了解酒药来,阿依勒便又说着在他们楼兰有一种草药叫沙拉拉,要是有人喝醉了就随手抓一把放嘴里嚼嚼就能醒酒,但味道酸苦,受不了的人就会把沙拉拉和奶酒放在一起煮,煮到最后会变成一团一团的奶块,吃下去也能醒酒而且味道比干嚼好得多。 寄香坐在颜子衿一旁的矮凳上整理着花样,听阿依勒这么说便开口道:“这样说,好像做成普通的果点也不错。” “但是沙拉拉做成的奶块不易保存,一般都是瞧见谁家有人醉了现煮,”阿依勒抓着盏中的棋子,边说着边往棋盘上放子,“这局好像我赢了。” 颜子衿喊着蜜果点点头,结果阿依勒忽而又开始怀疑起她是不是故意放水,好快点赶他走,听见阿依勒这么说颜子衿便开口说着自己要是想放水,一早便找个再简单不过的棋局将他打发,哪里会同他在这里下到晚上。 两人正说着,院外忽然热闹起来,周娘放下糖点准备出去瞧瞧怎么回事,便看见颜淮先一步走了进来。 没想到颜淮这么早就回来,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颜子衿起身正想瞧瞧怎么回事儿,阿依勒先一步跑到院子里:“听说你出去玩了?” “殿下怎么在这里?” “我待着无聊,所以来找姐姐下棋,怎么了?” “那请殿下回去吧。”颜淮抬头看了一眼跟着后面走出来的颜子衿,随即冲着阿依勒沉声道。 “时间还早,我就这么回去还不是待在屋里闷着。” “请殿下回去!” 兀地拔高了声音,阿依勒也是头一次听得颜淮对他这般无礼,一时间孩子脾气起来也想着吼回去,还是弃毫忙上前劝住他:“殿下息怒,将军今日心情不好,您多担待些。” “那也不能那我撒气啊。” “怎么去赴宴回来忽然就生气了?”颜子衿走上前来,阿依勒见状忽然叉腰道:“谁知道,居然对本王子这般无礼。” “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将军这一回吧。” “嘁。” 阿依勒打量了一番颜淮瞧他似乎有些出神,又回头看了一眼颜子衿,像是想到了什么,鼻腔里轻哼一声:“明天让他来给我谢罪,不然我可不会就这么赦免他!” 说完便绕过颜淮径直走出了院子,奔戎见状忙跟上去将这位祖宗送回屋子,颜子衿随后收回目光看向颜淮,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颜淮便猛地伸手抱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绕过大腿将她紧紧抱起。 “这是怎么了?”颜子衿一大跳,挣扎了一番发现无济于事,便忙开口问向同去的弃毫,弃毫连忙开口道:“今日太子殿下也去了宴席,然后、然后赵丞相便开口向殿下请旨指婚。” “是兄长和赵家小姐的?” “是您和赵家大公子的。” 章七十九 七十九、 “什么?”听得这句话颜子衿也是愣住,可还不等她继续问下去,颜淮已经抱着她快步走进了屋内。 “等下,你让弃毫把话说完!”颜子衿被一把放在榻上,还不等反应颜淮已经关上了门,见颜子衿要翻身坐起,颜淮连忙上前将她按倒。 刚饮了醒酒药没多久,嘴里那一丝残留的微苦和蜜果的甜腻快要被颜淮吞噬殆尽,他几乎不打算给予丝毫能让颜子衿反抗的机会,有些发烫的手掌紧紧贴着她柔软的腰肢:“矜娘,给我。” 颜子衿斜靠着被按在软榻上,只靠着背部和臀部勉强支撑着身子,颜淮并没有丝毫的醉意,动作却格外的用力,这使得她几乎没办法用尽全力去挣脱,只得将手掌抵在二人之间,徒劳地想要撑开一丝空间。 颜淮另一只手紧贴着她的后脑,任由发丝从指间垂下滑落,他吻得极深,让得颜子衿没有喘息吞咽的机会,涎液从两人紧贴的唇间不断渗出,顺着她的下颌流至颈侧。 颜子衿此时一心将重点放在刚才弃毫说出的话上,明明自己与赵家并没有什么交集,别说赵丞相了,就连赵家小姐与她也没见过几次,就算是要结亲也得是大概了解对方不是,怎么会突然请旨赐婚自己与赵家大公子? 而且真要说请求赐婚,就冲着之前所说赵丞相对颜淮格外青睐的传言,请求他与赵家小姐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长久的支撑使得背部有些酸疼,颜子衿只得用手抓着榻上的矮桌勉强撑住一会儿,颜淮却忽然不悦,伸手一把将矮桌连同上面的棋盘掀翻,棋盅顺势翻倒,棋子噼里啪啦洒了满地。 随即颜淮将颜子衿彻底放倒在榻上,手掌从裙底伸进,毫不犹豫地向上准备去解她贴身里衣,眼见着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颜淮却并不打算停下来,颜子衿又急又慌,心一横猛地用虎牙狠狠咬了一口,顿时有血腥味从二人口中弥漫开,颜淮被这一咬顿了一下动作,颜子衿连忙偏过头去这才有所喘息。 可不等颜子衿开口,颜淮却继续俯下身吻她颈侧,颜子衿对此本就敏感,顿时觉得身子绵软连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双手握拳抵在颜淮双肩,一时没忍住发出一声低吟。 想是认为这一声便是得到了准许,颜淮贴着她后腰的手此时伸上前来,一把扯开她胸前束衣的衣带。 “等下,哥哥你冷静一点!”颜子衿此时忙开口,但颜淮哪里肯听,已经将她外侧衣衫拉至手臂,裙内的右手也已经顺着腹部开始往下。 “哥哥,快停下来。” “矜娘听话,别躲开,我想要你,你给我一次。” “这次宴席发生了什么,不让弃毫说,那你先跟我说清楚。” “别说这些!” “哥哥、哥哥!兄长你冷静点,你先冷静下来,颜淮——”颜子衿大喊一声,随即双手手掌贴在颜淮两边颈侧,冰凉的触感一瞬间令颜淮的动作停滞下来,便见他停下所有的动作抬头与颜子衿对视,这是颜子衿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瞧见颜淮会露出这般害怕的表情,哪怕是颜淮十叁岁同颜父第一次上战场,送他离家去往前线时,颜子衿也没看见过他这个样子。 甚至是那会儿颜家几乎生死一线之时,颜淮也从未露出丝毫的恐惧,颜子衿盯着他,心里不由得一揪,微蹙着眉头将手掌贴住他的脸颊,感受着颜淮因为剧烈喘息而不断起伏的身子,还有格外滚烫的体温,她咬了咬唇,轻声开口道:“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吗,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颜淮捏着颜子衿的双手,将头埋在颜子衿颈侧,有些低闷地问道。 “如果真的赐婚了,圣旨恐怕明日便会送来。兄长肯定早早地就将我带回颜府,哪里还留在这里?”颜子衿说着,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回答说不出口,若真的赐婚成功,以颜淮的态度恐怕早已不顾太子在场便发起怒来,哪里还忍得到散席? 忽听颜淮低叹一声,整个人忽然脱力一般跌坐在榻下,颜子衿此时才得以坐起身,本打算将弃毫叫进来问个清楚,可正要开口却意识到自己此时被颜淮脱得只剩下里侧贴身的衣裙,这番模样哪里叫得出口,想了想便作罢。 颜淮忽然侧过身环住颜子衿的腰,将头抵在她的双腿上:“我明明已经故意将你藏好,我有意不去向外人提起你,本以为这样他们不会想起你。” “京城人家就这么几户,赵家想查哪里会查不到?”颜子衿将手轻轻放在颜淮头顶,另一只手搭在颜淮肩上,“更何况此事怎么说也需要母亲知晓,母亲不点头,总不能让他们将我抢了去。” “赐婚便是圣旨,谁也不敢多言,不同意便是抗命,”颜淮低声说着,却不由得紧紧用力抱住颜子衿的腰,“若不是因为是赵家开的口,若不是、若不是安王出言,太子殿下便真的会答应。 “别人不过轻轻一句话,就能轻易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就能抵过我这么多年的……情,我不甘心。” 指尖忽地一颤,颜子衿甚至觉得自己的心短暂地停止了跳动,可也仅仅是一瞬,她轻轻闭眼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什么生生压下,许久这才用力握住颜淮的肩头轻声道:“即使不是赵家,也还有张家李家。即使我们不在京城,哪怕还在临湖,家里也总不能只靠你、小施和怀儿,更何况、更何况还有父亲,兄长你也说过,为了父亲,无论如何也要留在京城。 “不仅仅是我,就连欢儿将来也要为了颜家嫁去别处,谁能拦得住呢?” 也不知怎地,说着说着,颜子衿忽然觉得眼睛酸疼,竟不由自主地落下一滴泪,只是泪珠被掩在衣袖中,剩下的也被生生忍耐回去。 颜子衿一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下这么一滴泪来,但她却知道这滴泪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颜淮看见。 颜淮伏在颜子衿腿上,在她说出这段话后久久地没有说话,颜子衿还以为颜淮已经睡过去,就在这时他猛地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看着她:“矜娘,如若,如若我手里也有一份圣旨……” “兄长!”颜子衿连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颜淮身子一怔,像是泄了气一般垂下双肩:“抱歉,我、我今日有些失态,我一时没忍住。” “太子殿下没有答应不是吗?” “若不是赵家是叁皇子母亲的娘家,为了拉拢这股势力,太子殿下一定会答应。” “可叁皇子母亲不是梁贵妃吗?” 颜淮没有回答颜子衿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替颜子衿拉起外衣,站起身来去唤木檀她们。 这晚颜淮没有回去,也没有到里屋来,而是随意歇在外间,木檀他们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可瞧着两人神情也不敢询问,老老实实收拾了外间床榻。外面有弃毫值守,还有寄香她们随时等着没什么好担心,于是木檀便在里屋照顾颜子衿。 章八十 八十、 木檀吹灭了屋内烛火,只留了床边的一盏小灯,她同颜子衿一起躺下,却见颜子衿平躺着盯着帐顶出神,木檀的动静将她注意力拉回来,便侧过身看向木檀。 “小姐在想什么?”木檀轻声问道。 “木檀,我再过一个月,就是十六岁了,”颜子衿轻声道,“忽然一转眼,我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 “小姐……” “以往母亲在身边,总觉得还是以前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样子,可母亲才离开这么一段时间,我却忽然发现我们已经不是那个刚入京时还无依无靠的颜家。”颜子衿捏着被角,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缓缓说道,“如今无论是谁都没办法忽视颜家,兄长一直说着不想让我们牵扯进来,可仔细想了想,从被接到宫里行笄礼那时开始,颜家便再没办法独善其身。 “颜家不是珮环姐姐家那样的钟鼎世家,只是托了父亲的遗恩和兄长这些年的拼杀这才勉强稳住,可树大招风,兄长为了父亲为了颜家越往上走,颜家便越没办法安稳下来。 “木檀,颜家不能只靠他一个人。” 颜子衿的声音越来越轻,语气却越发坚定,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我也是颜家的女儿,总有一日也得担起自己的责任来,哪怕仅仅是为了欢儿。” “将军他不会舍得的。” “有些事情岂是他一句舍不得就能解决的。”颜子衿翻了个身双手握住木檀的左手,似乎这样她能睡得安稳些,床内没有光源,木檀看不清颜子衿此时是个什么表情,但想起刚才颜淮的表情,心里便又复杂起来。 另一只手伸过盖在颜子衿手上,木檀略顿了顿,便轻声道:“小姐,将军他是真的喜欢你。” “那又能怎么样呢……”颜子衿闷闷地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木檀感受到指节触碰到颜子衿的眼角时,感受到一滴温热湿润在皮肤上缓缓抹开,接下来的话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办法说出来。 木檀微侧过身,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颜子衿的手臂:“睡吧。” 第二天一早,颜淮便同等候多时的奔戎离开,弃毫这日留在院里做事,便被奉玉她们一把拉住,说是有事要问他,不等弃毫拒绝,奉玉她们连忙推搡着弃毫来见颜子衿。 一看到颜子衿,弃毫顿时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一时又拿不准颜淮的心思,尬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颜子衿等不下去,开口道反正昨晚就已经说了,颜淮也说了不少,她不过是想再问问细节,哪里又说不得了? 得知颜淮没有瞒着,弃毫想这件事也确实没有什么不该说的,便将昨晚去赴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尽数告知。 原来颜淮那日去赵家赴宴,本来一如往常般互相应酬着,大家见颜淮在场,自然有好事之人提起他与赵家小姐,正巧太子在场便开口询问,于是赵家丞相也毫不避讳地将自己对颜淮青睐有加,有意与之结亲的事情告知太子。 颜淮自然一向不喜提起这个,便起身委婉地将此事推脱,表示自己并无此意。 见颜淮竟然当面拂了赵丞相的面子,一时气氛便有些微妙,太子见状便出言打趣,说颜淮此回有功,陛下尚未定下赏赐,不如便换成赐婚,也当做一件喜事。 可不等颜淮开口拒绝,赵丞相反而顺势攀住话头抢先开口,说此事自然是颜淮自己的事情,要讨什么赏赐他们这些外人哪里能插手,随即立马转了个话头提起自家儿子来,也就是之前口中的赵家大公子。 “丞相大人说赵大公子此回随军收复楠煌州,陛下也说了要赏赐,既然太子殿下在此,他便趁此机会腆着脸先求一份赏赐,于是、于是便说了您与赵大公子的婚事。” “赵丞相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颜子衿听完更是觉得不解,以赵家的身份地位,有的是名门贵女可以选择,更不说赵家大公子将来自然要继承家主的位置,怎么忽然就选择自己作为结亲对象。 “难道是因为之前兄长拒绝了,所以赵丞相在报复吗?” “赵丞相只是,故意让太子殿下难堪罢了。”周娘坐在一旁整理着账本,听颜子衿这么说便突然开口道,她放下账本,端起花茶润了润嗓子,“赵家大公子军功在身,又有赵家做背景,讨一个赐婚的旨意而已,绰绰有余。太子殿下本就防着赵家与别家大家族的女儿结亲导致势力壮大,颜家比不上其他家,此番赵家求了小姐您,对太子来说反倒是好事,此番不答应一来显得小气,二来又得担心赵家借此又结上别家,可要是答应了,便是与将军生了嫌隙。” “无论太子怎么选,哪怕说之后再议,在当时总会得罪一方,或者两边都得罪。” “太子殿下一直都很看中将军,自然不希望因此生出芥蒂,可也不想让颜家与赵家有所交集。” “那,安王又是怎么一回事?” “安王、安王殿下那时像是喝醉了,不知听到了什么突然起来说赵丞相贪心,既然已经看中颜淮,怎么又看上了颜家的姑娘,若两事真的成了,小姐您反倒变成了将军的嫂嫂,天底下哪有这么混乱的事情。”弃毫低着头站在一旁,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有些在理,“然后便开始不依不饶在那里扯着辈分,赵丞相一时只得先让人将他扶下去休息,这般一乱反而不好再继续提下去,于是赵丞相便说自己酒醉胡言,让大家不要在意,就这么应付过去了。” “倒是什么话,用一句‘酒后胡言’就搪塞了。” “有时候,在一些事清上,大家都得糊涂些。”周娘轻笑道。 正说着,奔戎忽然走进院子里,弃毫见他到来立马松了一口气,心想着总算不抓着他一个人,便准备抓过来一起被问,奔戎却急声道:“将军有令,让弃毫连忙回去,有急事找他。” 见奔戎一脸急切,想必是不得了的急事,颜子衿便打消了继续问下去的打算让他们快些去见颜淮。 原来是三皇子遇袭的刺客终于被抓到,只不过大理寺寻到时那刺客已经是一具从山上跌落的尸体,由遇袭那日的“证人”认尸作证后,确认是就是“刺客”本人,可人已经死了,怎么查也没了下文,在三皇子同意后便就此结案。 听到这件事时颜淮却是一脸的不出所料,阿依勒摊了摊手说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既然那时没有抓到他,那这个刺客是谁都好,就但绝不能是阿依勒,即使阿依勒自己去自首也得强行否认。 “楼兰国此时依旧与北夷结交,阿依勒殿下又是北夷王子,一旦认下是他动的手,那便是外交事故,大齐刚与北夷打完仗,谁都不想再动干戈。”颜淮道。 “若是当初把我抓住暗中解决掉还好,死老头子巴不得我就此消失,如今是你们三皇子手下的人不争气让我逃了,我倒是挺好奇老头子见我回去了,又是个什么样的表情。”阿依勒嘿嘿一笑,看来让他口中的“老头子”不舒服更有趣。 颜淮一早就知道事情会这样处理,将阿依勒留在此处除了别的,自然是等着事情平息下来再准备将阿依勒送走。之前颜子衿在慕府时,颜淮曾经送来的机关匣子,贩卖这些匣子的奇怪商贩便是楼兰偷偷前来寻找阿依勒的臣子,颜淮等人早已经与他们接触,只等着几天后,藏在与那些准备回国的商人之中一起回去。 章八十一 l ash uwu.c om 八十一、 两人谈论此事时颜子衿就在一旁坐着,她端着茶默默听着他们的话,阿依勒虽然只比颜子衿小几岁,也许是行事作风的原因,在颜子衿眼里反而把他看作和颜殊一般的小孩子,甚至觉得如今才十岁的颜明还要更稳重些。 按颜淮的安排,五日后便送阿依勒与楼兰的商人汇合,虽然所谓的“凶手”已经被找到,但一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在暗中搜寻,一切都得小心行事。 可阿依勒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几乎每日都来找颜子衿,不是让她帮自己挑几本书看看,便是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堆小玩意儿询问颜子衿哪些好玩,或者就是照旧拉着她下棋。 “姐姐,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怎么没见你对我笑过几次?”阿依勒手支着下巴,蜷腿坐在对面问道。 颜子衿放下一枚棋子,抬眼见他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此时听他开口询问,又垂下头道:“你做了那些事情,让我怎么对你笑呢?” “可你不像是十分讨厌我的样子,明明好几次都发现你在偷偷看着我。”阿依勒依旧不依不饶,指着自己的眼睛笑嘻嘻道,“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的眼睛?”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i 5 2y zw.c om 虽然不想顺着他的话,但不得不说,阿依勒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好几次颜子衿都会无意间将注意力放在上面又匆匆移开目光,只是没想到阿依勒竟然注意到了。 “大家都说我的眼睛很像阿母,她可是北夷举世无双的大美人,我虽然长得也好看但还是比不上她,我反而长得像死去的阿父。”阿依勒指着自己的眼睛,似乎对自己眼睛像母亲这件事很是自豪,但颜子衿却从他的话里听出另一个重点来:“你父亲,不是北夷王吗?” “怎么会是那个死老头?”阿依勒冷哼一声,转过身抱手盘坐在榻上,“我阿母才看不上那样的人。” “那……”颜子衿话刚出口便立马止住,似乎已经想到了原因,但阿依勒只侧眼瞧了她一下,自顾自地继续道:“我阿母是楼兰国唯一正出的公主,未来的楼兰女王,阿父是楼兰国的将军。老头不仅觊觎楼兰国的土地还觊觎我的阿母,所以忽然有一天出兵攻打了楼兰,楼兰只是一个小国,哪里敌得过北夷的兵马。” 颜子衿捏着棋子的手默默放了下来,阿依勒看着屋外半隐的月光,院子里的灯笼竟显得有些昏暗:“阿父死在他们手里,楼兰国越是抵抗,那些狼兵便越是凶狠,到后面杀红了眼便没了分寸。为了楼兰百姓,我阿母策马来到北夷军帐前去找老头子,问他怎么样才能放过楼兰的百姓。” “北夷王他……” “北夷王脑子突然抽风,想给自己弄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逸闻,于是放过了楼兰,但要求我阿母随他回去……带上我。” “你——” “我那时五岁,被阿祖抱着,眼见着阿父的头颅被挂在北夷军的旗帜上,还有坐在北夷王身边,怀着我同父同母妹妹的阿母。” 颜子衿下意识掩住嘴,一时间难以想象阿依勒口中的场景,连一旁的木檀也极其震惊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愣愣地看向阿依勒。 “老头视我如己出,但我却知道他的如意算盘,我回不去楼兰,楼兰便没有正统的继承人,若我顶着北夷王子的身份回去,那楼兰便自然而然也成了北夷的土地,呸,他想的挺美。” “那楼兰今后——”颜子衿话还没说完,阿依勒突然一把掀翻桌子,将她猛地扯到自己怀里,紧接着忽听见铁器钉入木头的巨响,她回头一看,一只羽箭正牢牢钉在软榻的靠背上,正好是自己刚才坐着的地方。 此时忽听见不远处传来厮杀声,紧接着便看见院墙上冒出数名持刀刺客,他们似乎有所目标,被发觉以后便径直朝着屋内冲来。 “怎么会忽然冒出刺客?”颜子衿挣扎着爬起,随即伸手将一旁的木檀一把拉过来,阿依勒将颜子衿推到身后,从腰上抽出一把小臂长的短刀:“别出去。” “快进屋子!”颜子衿立刻有所反应,连忙让在屋外的寄香她们躲进来。 此时周娘已经带人赶到,她的衣袖上血迹斑斑,发鬓有些凌乱,似乎刚经历一阵恶战,不等周娘出声,身后的护卫便立马与那些刺客打斗起来。 “他们是有备而来的。”阿依勒一脚踹翻准备冲进屋内的刺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咬牙切齿地看向外面。 “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颜淮准备的地方也不怎么安全,他不是天天来看你吗,今天人去哪儿了?” “有人来找他,所以他回颜府了。”颜子衿瞧着外面越来越多的刺客,大脑一片混乱,此处颜淮将身份藏得隐蔽,谁也不知此处是他手下房产,院内众仆也被周娘管教得极严,阿依勒藏在此处的事情半点也不敢泄露。 可听阿依勒刚才的话,这些刺客分明就是冲他而来! “哈,看来他也中计了。”阿依勒冷笑一声,“那好,英雄救美的机会鸡腿给我了。” “你要做什么?”颜子衿话音刚落便被阿依勒往后一推,接着他冲出屋子,将那些打算进屋的人拦在门口。 寄香奉玉她们早已被吓得呆若木鸡,只愣愣地站在一旁,颜子衿站在原地双手握拳,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这样的情形几曾相识,在五年前的那个雨夜,在佛寺中,她眼见着父亲与哥哥守在门口,将那些围杀的刺客拦住,以免伤到屋内的女眷,那时颜子衿被母亲塞在神案下,被玲珑姐姐捂住嘴,只能透过缝隙瞧着,而如今她站在屋里,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身子忽然一颤,颜子衿恍如惊醒般从窒息中回过神来,她大口喘着气,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将身后的木檀她们一把推倒在屏风后面。 紧接着“嘭”地一声,一旁的窗户被人踹开,一名手持尖刀的刺客从窗口翻入,他身着夜行衣黑纱覆面看不清面容,翻进屋子后直接无视掉一旁的颜子衿,没有片刻停留,径直冲向门口背对着屋内的阿依勒。 电光石火间只听得一声闷响,颜子衿双手抓起地上的棋盘,朝着那名刺客的后脑狠狠砸去,刺客受到重击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可惜颜子衿力气太小没能将他拍晕,他似乎也没想到颜子衿原本一脸吓傻的样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时暴怒起身便朝着她杀来。 颜子衿见刺客冲向自己,连忙抬手举起棋盘阻挡,然而这点力气哪里挡得住,尖刀刺穿棋盘,刺客将她狠狠撞倒在榻边,后背疼得她下意识咬紧了嘴唇。 “小姐!” “姐姐——”阿依勒脸色骤变,却被生生牵扯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刺客掐住颜子衿的脖颈。 就在此时一阵破空声传来,一只羽箭从外射中棋盘,力道之大,甚至箭尖带着部分箭身已经穿透半指宽的木盘。颜子衿感觉刺客掐住自己的力道一松,下意识向前用力,那名刺客便朝着侧旁倒去,想那羽箭是先穿过他的头颅这才射穿棋盘,她一时忘了松手,竟被带着一齐跌倒在地上。 颜子衿猛地回过神爬起朝外面看去,只见颜淮站在院墙上,还保持着张弓搭箭的姿势,他的脸上衣袍上皆是鲜血,眼神阴冷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在颜淮出现后,便再没有赶来支援的刺客,如今院内残留的那些人再不是对手,奔戎和弃毫此时早已跃下墙头帮着周娘他们将其制服。 颜子衿低下头下意识想站起来,可双腿仿佛失去知觉般,任由她如何动作却只能感觉到微弱的颤抖,还不等她出声,颜淮已经冲上前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斩草除根,真狠啊你们,既然你们今天没有杀了我,该老子找你们算账了!”阿依勒愤怒地浑身颤抖,原本灿若晨星的眸子已经杀得血红,他兀地抬起头看向某个方向,身子一动便跃上院墙。 “冷静点。”颜淮一声厉喝止住阿依勒的动作,他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冷声下令,“从里面围住院子,谁也不准放出去,闯进来的这些人……不必审问,别留活口。” “是。”弃毫与奔戎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出手将自己手里卸下双臂的刺客捂住口鼻,刀刃在喉部划过一道银线,随即便丢下尸体立马转身朝院外快步离开。 章八十二 八十二、 颜子衿靠在颜淮怀里只是默默听着一切,她微微侧过头去看自己的双腿,麻痹的脚尖稍微能够活动一些,但还是没办法再站起来,也不知是被那刺客掐住脖颈时濒死的恐惧尚未散去,还是仍旧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 “你们没事吧?”颜淮偏头看了一眼木檀她们,事发突然,她们被推进屏风后顿时跌一团,又被吓得不轻,这个时候才慌乱地搀扶着爬起身来。 颜淮注意到颜子衿的动作,伸手绕过她的大腿打算将她抱起,可就在他用力的一瞬间,颜子衿全身关节忽然同时抽痛起来,她猛地抓住颜淮的衣服,低低轻哼了一声。 “哪里疼?”颜淮见状忙松了手,颜子衿摇了摇头却又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她伸手抚上颈侧,正巧触碰到两处小小的被指甲抓破的伤痕,想来刚才被掐住脖子时留下的。 “你疯了!”阿依勒冲上前来怒喝道,“要是颜淮没赶到你就死了。” “我知道。”颜子衿轻轻颔首,“但我一定要救你。” “那人冲过来要不了我的命,最多只是受伤而已。”阿依勒一听更是火起,连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高了几分。 “你才多大,只是受伤而已,死不了,所以就不用救了吗?我做不到,”颜子衿抬头看着他,眼神平静,“我不想再一次就这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了。” 颜淮眼中神色微微一变,阿依勒似乎也没想到颜子衿会说这样的话,嘴巴张了几回,最后有些不甘心地轻哼一声偏过头去。 “将军,院子里已经被带来的人围住了。”奔戎走上前来禀告,他将手里的短刀收在身后以免让颜子衿瞧见,但此时她整个都被颜淮抱在怀里,什么都看不见。 “都查完了吗?” “从我们赶回来以后便再没有刺客赶来,院里也都搜查完了。” “这么大的动静,想必已经引起官府的注意了。”颜淮沉声道,“把他们身上衣服换了,换成流匪的破衣,到时候官府问起来就说是流匪作乱。” “是。” “能行吗?” “前不久皇子刚刚遇刺,现在又出现有人私闯民宅和将军府,大理寺已经不想再深入牵扯了。” “哈,在你们这里,流匪这个理由还真是好用。”阿依勒冷笑一声,“无论是这次还是皇子背刺,还有之前宋家。” “宋家!”听到这两个字颜子衿猛地直起身子,可随之而来的疼痛抽搐又令她颤抖得说不出话来,颜淮只得将她又抱紧了些轻声安慰:“先别说话,深呼吸,你现在身子因为恐惧引起的疼痛还没缓解,暂时不要激动。” “将军,暗阁准备好了,先让殿下和小姐在里面避着。”周娘走来低声道,“已经有官兵朝这边赶来了,奔戎已经赶回颜府应付,小姐这边交给我照顾,您得快些回去。” “颜府怎么了?”颜子衿抓住颜淮的衣袖,颜淮将她轻柔抱起回答道:“被人算计了一道,不过那边已经没有事了,你放心。” 周娘将众人带至暗阁安顿,木檀她们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便连忙准备热水替颜子衿热敷更换衣物,颜淮将她放下后又温声安慰几句便快步赶去颜府,周娘嘱咐完毕后也连忙离开,毕竟此处对外并非是颜家的置地,她总得向那些到来的官兵解释。 木檀她们准备了一些汤婆子用软缎包裹了捂在颜子衿身侧,又用热帕子替她轻轻捂在四肢关节,在安沉香的作用下关节处的疼痛逐渐舒缓不少。 颜子衿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刚才阿依勒口中的“宋家”二字,这自然不是宋珮他们,这城中除此之外,便只有数月前被流匪害死女儿的商户宋家。 但是阿依勒身为北夷王子,怎么会与宋家有所联系,而且听他那时说的话,似乎宋家小姐的命案与他有关,或者说他知晓其中真相。 想到此处,颜子衿忽然冒出找阿依勒问个明白的念头,可她刚准备起来便被木檀她们劝住,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将她们吓得不轻,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整整一晚上几人皆守在她身边,颜子衿为了不让她们担心也只装作闭眼睡着,但一直在脑海里繁复回想着事情,尤其是那天在锦楼见到宋家小姐自缢的那一幕,一直到第二天辰时这才勉强休息了一会儿。 颜淮那边将事情处理完毕后,以免多生事端,安全起见便打算今日就将阿依勒送去与那些楼兰商人会合,听得此事颜子衿也执意要去,颜淮拗不过她,便让她带了帷帽同去。 即使北夷与大齐多有摩擦,但民间的商业来往依旧普遍,这些外国的商人总是成群结队地前往大齐进行贸易往来,所以到最后反而约定俗成地在某个时间段里前来,等到时间到了便又一起回去。 那些扮做商人的楼兰臣子便是借了这个方便,前来寻找阿依勒,有这么多人做掩护,即使有心怀不轨之人想要下手也得考虑到周围,要回北夷这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为了不引人注意,此番颜淮只带了奔戎前来,几人站在船岸的树荫下,阿依勒换回了楼兰商人的服饰,扮做随从跟着商队回去,头一次见他穿着楼兰的衣饰,竟然觉着比以往要挺拔许多。 “此番多谢颜小将军相助。”楼兰臣子用音调有些怪异的中原话朝着颜淮行了一礼,此番若不是颜淮暗中找到他们,说不定他们还没能这么快与阿依勒联系。 “小将军救下我国王子,若是来日有缘,还请您前来楼兰做客,我国定将您奉为最尊贵的客人。” “言重了。” “现在罗桑花开得正好,姐姐你要不现在就同我回去玩?”阿依勒站在一旁,突然握住颜子衿的双手拉向自己,然而还不等颜子衿出声,颜淮已经一掌打开他的手将颜子衿揽住。 算盘落空,阿依勒不满地冲颜淮瞥了瞥嘴,但还是笑着对颜子衿道:“那不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一定。” “等下,我有话要问你。”颜子衿眼见再不问便来不及,便往前踏了一步,透过帷帽的轻纱看向阿依勒,“你是怎么知道宋家的事情?” “宋家?哦,你说的是被自家父母抛弃的那个和别人私奔的小姐,”阿依勒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颜子衿口中问的是谁,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随口回答道,“是我帮着将他们绑回来的,那男的麻烦些,瞧着按了许久才没有动静。” “什——” “不过那小姐倒是个烈性子,一开始时还伤了几个人,”阿依勒说着还有些不以为然,“只是也没想到被关了这么久后,竟然还有力气和胆量爬出去自缢,我记得那时她还怀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够了。”颜淮连忙打断了阿依勒的话,他似乎也是第一次听闻,脸色瞧着极其不好。阿依勒被打断后也意识到这些事确实不好让颜子衿听见,摊了摊手便独自踱步到水边看云。 章八十三(h) 八十三、 眼见已经登船的人越来越多,再留下去也不好,颜淮低声说了几句让颜子衿别多想,令奔戎将她先带回车里休息,他同阿依勒说几句话便走。 颜子衿还想再问些什么,可颜淮却拉住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而且现在看起来阿依勒也不愿意再说,有些不甘,只得同奔戎先行离开。 目送着奔戎将颜子衿送上不远处的马车,颜淮这才走到阿依勒身边停下。 “说好的交易,我们楼兰人一向最重诚信了。”阿依勒背着手道。 “殿下一向守信,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颜淮等到阿依勒先开口这才回答,“既然我们救下你,我想你应该对我们多信任一些。” “不好说,毕竟大家都是有私心的不是吗?”阿依勒笑了笑,“如果我那时并没有说考虑考虑,你还会故意停在那里等我自己跑过来吗,那些官兵追来时你还会掩护我吗?” “会。” “为什么?” “矜娘会让我救你。” “哈,居然是这句话。”阿依勒转头看向颜淮,阳光透过树荫落在他的眼睛里,像是在琉璃中撒入了一把细碎的金砂,“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多谢。” “不急,不急,等我需要的时候再会告诉你们,不过那个时候你们说不定早就等不及听我通知,自己带着人来了。”阿依勒嘻嘻笑着,可嘴里的却是在谋划着一个极为疯狂冒险的想法,“那个时候我希望是你亲自来。” “为什么?” “如果是你,到时候我说不定就有机会擒住你,然后作为交换,让他们把姐姐送过来。”阿依勒说完眉头一挑,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他盯着颜淮,顿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你在楠煌州准备刺杀王子时,我躲在暗处看到的就是这个眼神,好哇好哇,这才是杀过人的。颜谨玉,虽然我不太信你口里的那个什么殿下,但我信你。 “还记得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那个传说吗?我一直相信它是真的,若是有一天无处可去,就来楼兰吧,神会保佑你们的。” 颜子衿坐在车里想着事情,直到颜淮走入车厢这才回过神,此时马车缓缓驶动,颜子衿这才伸手掀开车帘,只见不远处阿依勒的身影已经走上甲板,那头金发是如此显眼,让人不由得想象着书中所描写的无边无际的金色沙海。 “这艘船很安全吗?”颜子衿放下手,不明所以地轻声问道。 “很安全,没有人会傻到在此时引火烧身。” 颜子衿听完点点头,今日虽然要出门,但还是挽了一个随意的发髻,此时取下帷帽已经显得有些杂乱,鬓边的碎发顺着脸颊垂到胸前,似有似无地扫过昨晚留下的伤痕。 心想着自己的脖子还真是多灾多难,自己小时候爬山上树被刮到次数,说不定还没有这段时间多。 “那个……关于宋家的事情。” 就在这时颜淮的手指忽然伸上前,指腹触碰到伤疤,颜子衿整个人忽然打了一个颤,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往后避开。然而颜淮的动作更快,一手住她的后脑一手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便将她拉入怀中。 事发突然,颜子衿几乎来不及反应,唇口被侵入的同时,她能感受到放在腰上的手逐渐加重了力道,伸手打算推开颜淮,却被颜淮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住手!”颜子衿刚出声就被颜淮捂住嘴巴,他凑近颜子衿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小声些,外面可是有很多人在,动静大了让他们发觉就不好了。” 说着另一只手伸入衣内,手指已经勾住她的亵裤,颜子衿见颜淮大庭广众之下要对自己做这种事,吓得忙伸手阻止,但颜淮哪里等得住,手指顺着缝隙伸入,颜子衿几乎是本能地弓起了身子。 “怎么回事,到现在了还是不适应吗?”颜淮玩味地逐渐深入,在外的拇指正用指甲轻轻剐蹭着小巧的樱核,捂住颜子衿嘴巴的手此时却松开,转而抬起她的腰,同时再一次伸入手指,颜子衿一时没忍住差点叫出声,连忙用手捂住嘴巴。 “对,别出声。” 车厢外人声逐渐嘈杂起来,想是已经离开船岸已经快到了城门口,此番颜子衿更加不敢出声,双眼已经满是极度忍耐而即将满溢的泪水,即使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可还是按奈不住地发出“呜呜”声。 此时颜淮单膝跪在车厢里,抬起颜子衿的一条腿搭在自己大腿上,她的亵裤被退至膝盖,只靠着轻薄的下裙遮挡着,颜淮手里的动作每深入一次,她的身子便轻颤一次。 外面的声音越发喧闹,马车行进的速度也放缓下来,透过车壁,颜子衿几乎能清晰地听见外面行人走过马车时的交谈声,小贩的叫卖声和行人之间的呼唤声近在咫尺,诡异地刺激着颜子衿的神经,下身竟不由自主地开始收缩起来。 “矜娘,你有没有发现你下面的水儿比以往多了不少。”颜淮微微俯下身看着她,拇指按住已经开始轻颤的花蒂,手指抽插的动作越发快速。 颜子衿只觉得身子热得发烫,接着整个人猛地向后反弓,身下衣裙已经水淋淋一片。 到这时颜淮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他将颜子衿的腰抬高一些,不顾高潮尚未散去再一次按压剐蹭着颤抖着的穴肉,颜子衿嘴唇咬得发疼,可还是忍耐不住从齿间溢出的轻喘,她撑起身伸手环住颜淮的脖子,一口咬住他肩上衣料,可这样依旧还是有轻微的声音不自觉地传出,就像一片羽毛轻轻骚动着颜淮的心。 “矜娘……”颜淮双膝跪下,将她朝自己贴紧了些,唇角扫过她因为发汗而有些潮湿的颈侧肌肤,连衣领也逐渐湿润。 等到车辆在院中停下,却没有见颜淮向往常一般立马出来,奔戎取下车凳后略略等一会儿,颜淮这才推开厢门抱着颜子衿走出。 颜子衿双手环着颜淮的脖子,整个人将头侧向里侧,外面披着颜淮的外袍正好遮住下裙的异样,奔戎只瞧了一眼便偏过头去。 寄香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西,今早颜淮便命人将她们接回了颜府,说是暂时不用再留在那边。这段时日相处之下寄香她们倒有些舍不得周娘她们,临走时塞了不少她们觉得有趣的小礼物给她留作纪念,周娘一一笑着收下,全然不在意这些小礼物有些还是她安排人采买回来的。 见颜淮抱着颜子衿回来,寄香忙放下手里活计走上前来:“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们在外面候着。”颜淮说着步伐不停地上了楼,此时木檀刚往卧房的香炉里添了一勺香粉,见他抱着颜子衿走入,虽然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但随即立马反应过来,手脚麻利地收拾好香盘,识趣地退出房间将门带上。 章八十四(h) 碎碎念: 想起之前和亲友说收藏涨的好慢,亲友说20多w字才四次车,换别人都快完结本垒打了,你不慢谁慢? “那怎么办?” “你多开点车。” 过段时间以后,她问我车开多少了。 “我还在过剧情。” “该。” 八十四、 之前许久无人,所以房间在清扫后统一换成了暖橘色的新帘幔,一时来不及用帘勾挂住,便任由它们散开,外面的光亮透过窗户照在轻纱上,晕染出令人迷眩的团雾。 颜淮抱着颜子衿大步走入,动作带起的风顺势将身前的阻挡吹开,因隔了几层帘幔,床前的视线稍有些昏暗。 将颜子衿放下,颜殊伸手便去接下床帘,颜子衿动作轻微地翻了个身,却又被颜淮拉了回来,她此时眼泛桃花,颊映飞霞,正用手臂挡着微张着的嘴角,胸前锁骨处多了几点朱印,正随着她的喘息暧昧地起伏着。 此番瞧着,她尚未从上一次的快感里回过神,亦或者说大白天这般凌乱地被颜淮抱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竟又激起一股莫名的反应来。 身下的衣裙已经被吹得有些冰凉,惹得她有些不适,难受地动了一下双腿,颜淮拿开她掩在脸上的手臂,手指只轻轻一勾便将腰间衣带解开,只见她亵裤半褪,大腿之间还泛着旖旎的水光,上衣若隐若现地遮住春景,却连边角处也沾上点滴水渍。 颜淮左手撑在颜子衿耳侧,右手食指指腹在花瓣儿外侧扫过,顿时激起颜子衿一阵轻颤,她微偏着头,发丝堆在颊边,有些迷乱又有些嗔怒地瞪了颜淮一眼,推开他的右手便要侧身去抓被子。 就在她指尖刚触到被角时,忽然被颜淮单手抬住后背抱起,齿尖轻咬乳肉有些微疼,颜淮的下颌隔着衣料有意无意摩擦着乳尖,颜子衿痒得难受,双手抓住他的双臂作势要推开,却半点力气也用不上。 她的头失去支撑顺势朝后微微仰去,有一丝阻塞的窒息感,颜淮见状随即用另一只手托住,颜子衿的青丝如水从他的指缝掌间流淌而下,蜿蜒地堆积在她身后的床榻上。 上次之后,颜淮早就想得在心里堆了一团火,可这段时间又被各种事务缠身,他那时一边要在别人面前粉饰太平当作不知道阿依勒的事情,一边又要各种谋划防范着暗中的目光。 一开始他还有些懊悔是不是本是该将颜子衿带去那边,即使将她留在颜府,自己依旧能将两边处理好不让人生疑,但昨晚遭袭一事却又让他庆幸自己将颜子衿带在身边,颜子衿不在别院,颜淮便会故意留在那边放出破绽来一个请君入瓮,哪里会及时反应过来他们动手不仅仅是冲着阿依勒。 自然若那时留颜子衿在颜府,以那些人的实力,就不仅仅是能在千钧一发时将她救下这么幸运了。 是了,阿依勒,还有阿依勒,虽然知晓颜子衿不过是将他视作一个闹腾的弟弟看待,可颜淮心里仍旧十分不悦,阿依勒却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太子有意与他合作,当着自己的面各种肆无忌惮,颜淮多次告诫在前,却还是明目张胆地日日黏在颜子衿身边。 再加上说他口口声声惦记着颜子衿,那时要不是颜淮及时发觉出剑威胁,阿依勒恐怕早就从他屋里将熟睡中的颜子衿带走。 本来颜淮只想着忍到送他离开便好,不能因此误了正事,在赵家宴席上发生的事情,令他一时间不顾一切地冲动行事,虽然最后强行冷静下来,可扬汤止沸只能适得其反。 一想到这里,颜淮喉结微动,他猛地将颜子衿按在床上,顺着乳沟一路吻下,他的动作越是往下便能感受到颜子衿腹部的颤抖越发明显。 颜淮的动作忽而顿住,他直起身子看着刚才舌尖扫过的部位,大腿根部与小腹的夹角处已经湿透,他还记得当自己深入颜子衿的小穴时,此处光洁的肌肤甚至还会微微隆起随着他动作上下震颤。 温热的鼻息吹过已经肿胀的蕊珠,颜淮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其含住。 颜子衿身子疯狂颤抖,蜜水儿不受控制地从穴内涌出,她哪里想到颜淮会含住那里,想要撑起身子要将他推开,可双手立即被颜淮单手抓住手腕,另一手顺势抬起她的腰以便自己动作。 “颜淮!别、别舔那里——” 不同于之前用手指和玉扳指,湿润的触感带来的感官刺激更是剧烈,颜淮或吸或吮,颜子衿口中想要阻止他的话已经变成颤抖的娇吟和喘息,双腿本能地想要夹紧,可颜淮却用手掌按在她的右侧大腿根,只能无力地任由颜淮舔舐轻咬着如珊瑚珠般的花蒂。 “快停下来,啊……不能再继续了……” 身子突然僵住,随即又是一股水意涌出,没想到只不过是玩弄此处就让颜子衿高潮,连着被弄了三次,颜子衿早已无力地躺在床上喘息。 手掌在颤抖的穴口拂过,勾起一条长长的淫丝,颜淮也早已按奈不住,他俯下身解下腰带,手指温柔地将颜子衿脸颊上别汗水粘住的发丝拨开:“矜娘,张嘴。” 颜子衿此时双眼半阖,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听见颜淮的话下意识地张开嘴巴,颜淮用手托住她的后颈,含住她樱舌的同时挺身而入。 没想到做了这么久的前戏,颜子衿的里面依旧受不住颜淮的进入,疼得她皱紧了眉头,从二人交缠的唇齿间发出“呜呜”的低泣声。 “别怕,别怕。”颜淮轻声安慰着,小穴绞得极紧,若是这般强行进入只能伤着她,于是他一边吻着颜子衿乳尖一边轻抚着她小腹。 颜子衿此时只觉得浑身上下热得发烫,急需触碰到一些冰凉的东西缓解,手掌求救一般摸索着,忽然触到一处宽厚的凉意,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立马朝着此处贴近。 主动肌肤相贴,滚烫的体温也在融化着颜淮的理智,到最后他低哼一声,手掌按住颜子衿的腰将她用力抵在床头矮柜上,只听得“噗叽”一声,终于顺利将整根没入体内,被挤出的穴液缓缓滑向大腿根,顿时又被剧烈的冲撞击散。 “慢点……要坏掉了……” “不会的,你会很舒服。” “好深……太深了受不了了……呜——” “想哭就哭出来,叫出来也没别人听见,矜娘,让我听听。” “颜淮、颜淮你慢些……” “叫哥哥。” 颜淮吻住颜子衿颈侧,每往里冲撞一次颜子衿的泪珠便又流下一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最后滴在胸口处又被颜淮舔舐干净,十指胡乱地在颜淮背部流下一道又一滴红印,双腿被打开搭在颜淮手臂上,此时若是低下头去定能看见二人正在剧烈交合的地方。 当心着颜子衿后背上的伤撞在矮柜上,颜淮用手掌贴着她的背当作缓冲,二人的低喘和呻吟声混杂在一起,就连颜子衿此时求饶的低唤也被撞得只剩下凌乱的音节。 颜子衿身子贴着颜淮,只觉得浑身的水液都快要被插弄得泄个干净,颜淮撞得越深,几乎每一次都要狠狠顶住宫口这才罢休,小腹处已经高潮到开始痉挛,但自己的小穴却没有半点想要松口的意思,似乎一定索取到什么才会罢休。 身体奇怪的反应让她又爽又惧,指甲狠狠抓着颜淮手臂,似乎这样能将这番难以言状的感受释放一些,她微微仰着头枕在矮柜上,侧方的扁状青瓷花碟里插着一株不知道是个什么品种的花,两人的交合撞击已经将花枝上的花朵儿震落不少,忽然有一朵落在颜子衿唇上,她下意识想用舌尖顶开,颜淮却将花与她唇舌一齐吻住,微苦的汁液溢出,稍稍唤回了颜子衿的一丝理智。 白绢包裹住末了炽热的释放,直到这时颜淮才停下动作,颜子衿靠着矮柜,双腿还维持着张开的姿势,即使再是轻微不过的喘息,都能使得穴内的花液溢出。 用拇指擦去颜子衿嘴角因为高潮流出的涎液,颜淮瞧着她身上自己留下的“杰作”,颜淮丢下白绢,只觉得自己还有些意犹未尽。 “矜娘,我还想要。”颜淮扶着颜子衿趴下,小臂已经从后揽住她的腰让她抬起下身,颜子衿意识到颜淮的想法,可不等她做出动作逃离,颜淮已经深深顶入她的最深处。 双手被单手钳住压在头顶,颜淮紧贴着她的背,只听得被撞击出来的水液作响,不断溅落在颜子衿的小腹上。 “太深了……别在往里面……别在进去了……啊……” “你还在主动往里吞着,明明你也想继续。” “哥哥、哥哥……” “我在,我在,再给我一次。”颜淮明知颜子衿已经快受不住,这一次却难得地没有顾及颜子衿的求饶,只用力朝内发泄着自己的欲望,若是可以他恨不得两人就这么一直纠缠着。 心里那团火尚未熄灭,颜淮还不满足,他手掌按住颜子衿的腰窝用力向下,这样每一次深入都能径直撞开子宫口,酸疼的快感一阵一阵传来,颜子衿的呻吟也越发婉转。 “不想、不想再去了,哥哥……” 许久,一丝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颜淮听到这一声呼唤后身下的动作猛然停住,他如梦初醒一般抽出身子,顶端还勾着一道淫液,颜子衿无力地倒下,瞧着她此时只剩下一丝模糊的意识。 “够了,够了。”颜淮抱住颜子衿低声道,“我们休息了。” “嗯……”颜子衿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抓着颜淮的手掌沉沉睡去。 章八十五 八十五、 颜子衿一直休息到点灯这才勉强清醒,匆匆用了饭后又继续躺着发困,月未上梢便沉沉睡去,可她这夜还是睡得并不安稳,在梦里又模模糊糊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掩面哭泣的女子。 颜子衿从未见过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想去瞧瞧,走到女子面前她伸出手想要轻拍她的肩,可就在她刚抬起手的瞬间那个女子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只见女子披头散发,嘴唇皲裂,眼窝深陷,一双手纤细得只剩下皮包骨头,惨白的肌肤上成片成片地露着青紫色的伤痕,这般近距离瞧着她,活脱脱一个鬼骸模样。 颜子衿骇住,一时间忘了挣脱,那女子与颜子衿对视许久,最后嗫嚅着惨声道:“负我——” 她的声音实在刺耳,颜子衿一把甩开她的手忙捂住双耳,可就在这时那女子却朝着颜子衿身后奔去,颜子衿忙回过头,却被从后伸出的一只黑手捂住口鼻。 大惊失色,颜子衿忙剧烈挣扎着,可越是这般身后的人越是将她钳制住,到最后她只能双手反剪在背上,锢在原地无法动作,心中发狠她张口狠狠咬住那人的虎口,然而下一秒她便被死死按在地上。 身边不知从哪里走出一个人,抬头一看却是阿依勒,他取箭搭弓,聚精会神地对准了颜子衿前方,颜子衿顺着箭矢指向的方向看去,脑子里炸起一道惊雷。 颜淮站在不远处,他手里捧着将军印,双眼被红色的布带缠住,穿着一身华贵不过的喜袍,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被黑雾笼罩着的人,手里正握着一柄剑。颜子衿一眼就认得出来,这柄剑是颜淮屋内挂着的那柄,他一向最为喜爱,除了她以外从未给过任何人碰过,剑刃抵在颜淮颈处,即使隔了一段距离颜子衿依旧能看出剑身上泛出的寒光。 “等下、等下——”颜子衿恐惧地连语调里走了音也没发觉,她眼睁睁看着阿依勒张弓抬脚向颜淮走去,有人附身凑在颜子衿耳边轻声道:“他是自愿的。” 离弦、剑动,一道血花从颜淮颈间飞出。 “不要——” 几乎是尖叫着惊醒,颜子衿大口喘着粗气,手脚因为痉挛几乎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引起剧痛,她失神地盯着帐顶许久,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人。 呆滞地微微偏过头,便看见颜淮一脸担心地瞧着她,颜子衿在梦中挣扎的瞬间颜淮便已经醒来,可唤她了许久颜子衿依旧紧闭着双眼,瞧着她是被魇住的征兆颜淮便不敢再强行将她叫醒,生怕因此丢了魂,只得紧紧握着她的手。 见颜子衿醒来,颜淮终于松了口气,伸手拭去颜子衿额头上的汗珠,见她身上衣裙已经被汗湿透便打算叫木檀她们准备一身干燥的换上。 还不等颜淮开口,颜子衿便不顾疼痛一把扑入他怀中,她的身子因为痉挛还在不停抽搐,尽管如此颜子衿还是用力死死环住他,似乎这样才能缓解因梦境生出的惊惧。 “做什么噩梦了?”颜淮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颜子衿微抬起头死死盯着颜淮的脖子,直到确认上面并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她沉默地抓着颜淮衣领,将头抵在他肩上。 见颜子衿不说话,颜淮也没再继续询问下去,他抱着颜子衿一直缓声安慰,一直到颜子衿总算平静下来,此时窗外如墨的天空已经被晨曦挑破,在天际处露出一丝鱼肚白的虹线。 到了第二天身子依旧沉得难受,醒来没多久就抱着书卷昏昏欲睡,奉玉替她披了件外衣以免着凉,嘴里絮絮叨叨尽是念着颜淮一点也不怜惜。 颜子衿心里杂乱,放下书卷起身便说要去院子里弹琴,只让木檀跟着就好。 秦夫人教颜子衿时说过,琴能静心,也能映心,心里是个什么想法,指尖弹出的便是什么声音。 临水坐在亭中,无论如何起势,没一会儿琴音便开始变得乱糟糟,到最后已经不成曲调。 一把按住琴弦,只望着水面出神,连颜淮来了也没有发觉,直到他用手中帷帽的轻纱挡住颜子衿视线,她这才抬头看向来者。 颜淮将帷帽放在琴上,自己则在一旁坐下。 “什么意思?”颜子衿手指放在帷帽上问道。 “母亲临走前提过陪你还愿一事,我记得是今日,”颜淮开口道,“今日天气好,带你出去走走。” 这么一提颜子衿这才恍然大悟,确实秦夫人之前便念叨着要带她去还愿,可耽搁来耽搁去到现在都没去成。 “而且再过不久就是皇后娘娘的生辰,颜家也被邀请入席,事情还多着,此时要是不去后面更没有时间了。”颜淮这么一提,颜子衿便又想起之前与慕棠说的话来,确实,不久就是皇后娘娘的生辰,那时候不止宫里连城中都要忙作一团,哪里还有时间悠哉悠哉去道观还愿,要是拖得久了不仅不显得虔诚,被秦夫人知晓了又得说他们两兄妹做事不上心。 尽管有些疲累,但颜子衿还是点头答应了,此时家里只有他们二人,也不想做太大的阵仗,乌泱泱一群人跟着有些招摇,也有些繁琐,于是颜子衿随意收拾一番,便只带了木檀寄香两人同去。 之前颜子衿被吓得失了魂,秦夫人差颜淮请的便是清平观的道长,清平观坐落在城外三里处的乾妙山上,清平观来者不拒,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皆可来此参拜。 而且观里还定了规矩,只有每月下旬几日才让那些富贵人家得以走走排场清观添香,若是谁想着破规矩想要独占清平观耍耍威风,观内众道也不会惯着。 其中缘由,主要是在这乾妙山山腰处原先坐落着皇家的太庙,太庙守卫森严普通人不得靠近,后来先皇命人在山中另起了一处道观,也就是清平观以供百姓祈福。 有皇家在后面坐镇,于是极少有人敢乱来,也正因如此清平观常年香火鼎盛,而且又有道人见仙鹤落观化玉的传言,来此参拜祈福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今日来清平观的人不少,不少达官贵人的马车在道上停了一排,于是命人将准备好的供品香烛带上,颜淮带着颜子衿先入了观中。 在三清祖师前将还愿用的供品香烛奉上,颜子衿与颜淮两人持香跪在蒲团上诚心拜了三拜,又投了不少香火,按着以往秦夫人的习惯点了几盏灯替母亲弟妹们祈福。 本来按规矩颜子衿还应该前去拜见之前替她招魂的道长,但问了观中道士,却得知道长不久前云游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有些遗憾,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四处逛逛也好,颜淮此时却不知道瞧见了谁,嘱咐颜子衿在这周围散散心但不要和木檀她们走散,让木檀她们贴身照顾着,说着自己有事出去一会儿便快步离开。 寄香不像木檀经常随着颜子衿出门,此刻得了机会,更是瞧着这边热闹看着那边好玩,听说清平观求签极为灵验,便撺掇着颜子衿和木檀去求一个。 木檀本来不感兴趣,而且还得专注着跟在颜子衿身边,更是不能分神,但颜子衿也劝她求一次,毕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三女这才奉上愿钱,一起在蒲团上跪定,已经有小道士捧了签筒过来,颜子衿接过签筒,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要求些什么,只随意摇着签筒。 这时眼角忽然瞥见大殿侧门那边站着的一名劲装丽人,她没有同颜子衿一般戴着帷帽,她身着月白色束袖长袍,足踏黑绸长靴,腰上佩着一柄宝石短剑,用淡色发巾束着头发,正专心搀扶着一名老妇人起身。 颜子衿虽然没有见过几面,但还是认得出她正是之前谈论过的那位赵家小姐,没想到今日会遇上,可转念又想起刚才颜淮没说什么匆匆离开的样子,难不成实在躲着她? 正想着,只听得“啪嗒”一声,从签筒中掉出一根卦签,颜子衿拿起一看,只见上面画着一朵流云,下面写着一句话——江水离离乡云远,白马踏梦盼归鸿,金玉碾为菩提尘,求得春秋做灵台。 章八十六 tokyore 8.c om 八十六、 颜子衿以往陪着秦夫人来祈福,从未见过这样的签文,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签,这时木檀她们也拿起了自己的祝签,此时瞧见颜子衿手中的签也纷纷好奇,但这么乱猜也没有结果,于是便拿着祝签去找今日解签的道长。 三人拿着祝签四处瞧了瞧,便看见门口负责解签的方形几案处正坐着一位坤道,她闭目搭尘端坐门口,肩上停着一只五彩缤纷的鸟儿。 颜子衿先一步拿着祝签上前坐下,正准备解下帷帽时那位道长便睁开了眼睛:“姑娘既然戴着,就不必麻烦取下了。” “道长不瞧人面相,如何解签?” “我解签,只看缘分。姑娘是今日第一个找我解签之人,倒也能说一句有缘。”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powenxue.com 头一次遇到这样,颜子衿半信半疑地将祝签交了过去,这时那只五彩鸟儿忽然跳到桌上冲着颜子衿道:“大吉、大吉!” “你这鸟儿,先前得了点好处,结果现在遇人张口便是喜话,油嘴滑舌。”道长笑着嗔了一句鸟儿,她看着祝签,微微沉默了一会儿便抬头看向颜子衿,“这签我许久没有见过了,如今瞧见倒还有几分怀念。” “啊?”颜子衿愣了一下,随即又听道长开口:“得此签者,多为离乡远游,愁苦离绪之人,姑娘瞧着年纪尚小,应当还在双亲身边,不像是此签所写。” “家父早逝,与母亲家兄入京不过数年,倒也算得上离乡一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见姑娘忧思郁心许久,这段时日可常在梦中被孽魂纠缠?” “道长如何得知?”颜子衿心中一惊,讶异于道长竟然一眼就瞧出此事,于是便将自己在锦楼遇到的事情尽数告知,那道长说完只是闭目沉吟一番,悠悠开口道:“姑娘心中所思不止于此,似乎有所隐瞒。” 放在膝上的手不由得捏紧,但借着帷帽遮挡没有露出颜子衿的神色,道长见她不说话,便将祝签放下,轻笑一声道:“乾妙山山上风景极好,最适合悠居静思。我瞧姑娘聪慧巧心,又与我有缘,不如随我去山中修行几年,求一个灵台清明。” 话题忽然又引到出家修行,颜子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她时常陪着秦夫人祈福,但从小到大所听所闻,只有那些家道中落难以维持的才会送女儿出家为尼为道,颜家虽然突遭变故,但有秦夫人和颜淮在身边,临湖颜家也平安无事,她自己哪里会想到过出家修行一事。 不等颜子衿开口,道长将一个小小的锦囊放到她面前:“听姑娘所说,那孽魂也是个可怜人,可惜天日难昭,她心有不甘只能困在人间无法离去。” 颜子衿拿过锦囊,打开一看里面只是一片小小的碧色的叶子,似乎刚摘下不久。 “我今日下山,见山上菩提树生得好,便借了一片灵心作礼,你将此物佩在身边,至少夜里能安睡几分。” “多谢道长。”颜子衿微微颔首,忽而想起规矩便伸手去拿愿钱,可道长却伸手按住她,摇了摇头:“我说了,与姑娘有缘,此物只赠与有缘人。” “可是……” “姑娘能让我再一次见到此签,就当是我的谢礼吧。” “道长似乎很是怀念。” “上一次拿到此签的人,是我的小徒弟,如今算算已有六七年未见了。” “尊徒去了何处?” “这我便不知道了,或许有缘便能相见。” “道长似乎尚未与我解签。” “此签已解,但尚需一段时日才能明白其中意思。” 颜子衿拿着锦囊走出大殿,在殿外等候的木檀她们便忙上前来,两人问了一下解签的事情,颜子衿没有多说只是巧妙的将话题引开,又催着让木檀快去。 寄香拿着解签陪在颜子衿身边,等着木檀出来后自己再进去,听寄香说颜淮命人传话说他在不远处的观云池旁等候,那时颜子衿还在殿中解签,于是她们让人转告颜淮,说这边忙完了就去寻他们。 颜子衿坐在树荫下的石桌旁,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一边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锦囊,想着那位道长年纪虽长但瞧着面善,语气也温柔和蔼,虽有些话自己一时难以明白,但还是不由得多信几分。 “喵呜~” 脚边忽然一阵柔软,颜子衿忙低头一看,只见一只三花小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颜子衿脚边蹭个不停。 曾听说观中收养了许多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是心善救生,二来它们也耗不了什么粮食,留在观中也可帮着护院,也可帮屋中经文不受鼠害,只是颜子衿来了这么多次,从未遇到过猫儿靠近。 此番见小家伙凑过来,颜子衿也忍不住俯下身对其一顿揉搓,小猫觉得极为舒服,发着“呼噜噜”的声音,颜子衿心里欢喜想着将它抱在怀里,可小猫却突然翻身站起,一把叼住她手中的锦囊头也不回地跑开。 手里东西被夺,颜子衿一下子忘了之前颜淮的嘱咐,忙起身追了上去。 小猫身子灵巧,颜子衿一边避着不撞到周围行人一边生怕跟丢了它,一时忘了注意周围环境,等到她追上小猫时,却跑到一处偏僻的幽静院子里。 “怎么可以抢别人的东西呢?”颜子衿从小猫爪下拿回锦囊,小声责骂了一番,可小猫哪里知晓这些,只当颜子衿在与自己玩耍,小脑袋不停蹭着她的手掌。 抱着小猫站起身,颜子衿打量了一番周围,想着快些回去与木檀她们会合,四处走动寻找着出口,然而此处实在陌生,找了许久竟然走出院子来到一处树林,只见树林间有一条小径,小径另一边还有几间零散在树林间的静室。 颜子衿想着是以往随秦夫人来此祈福时供女眷喝茶休息的地方,便想敲门问问出路,可就在她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处静室时,却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女子娇笑声。 见此处有人,颜子衿打算继续上前,可刚走到窗下,紧接着却又听到屋内传来男女欢爱的声响,颜子衿动作一滞愣在原地。 此处隐在林中,一路瞧着像是又少有人来此,于是四周极为静谧,显得屋内声音格外突兀清晰。 里面的声音越发响亮,似乎逐渐朝着颜子衿这边移动,然而颜子衿此刻大脑一片空白,竟忘了快些离开以免让人发现。 窗户猛地被人从内撞开,颜子衿怀中小猫叫了一声从她怀里跳下,就在颜子衿即将被人发现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后拉入茂密的林中。 “别说话。”那人低声道。 话音未落,只见一名妇人衣衫凌乱地伏倒在被撞开的窗边,在她身后一名男子拥着她不停耸动喘息着,两人瞧着也被自己造成的动静吓到,立马停下动作四周看了看,见无人发现连忙又将窗户关上。 见窗户关上,抓着颜子衿手臂的那人这才松开,颜子衿忙转身去瞧身后是谁,那人用扇柄隔着帷帽上的纱,轻轻抵在自己唇边示意自己安静:“你是谁,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我……”颜子衿还没从刚才的所见所闻里回过神,此时隔着帷帽看不清面前男子的模样,但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从未独自一人面对过陌生男子,颜子衿已经吓得小声结巴起来。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男子歪着头看着颜子衿,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是来此幽会情郎的?” 颜子衿连连摇头否认,此处只有他们两人,她顿时心生警惕,开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男子抱着手微微歪着头,似乎已经看出她的想法,无奈地轻叹一声道:“我若想对你下手,还能让你醒着站在这里说话? “此处是观中专供男女幽会之所,地处偏僻,你倒是不知算什么运气竟然能乱跑到此处。不过你一个小姑娘家独自来此,被瞧见了不说影响自身清誉,要是被人发现你撞破他们之间的事情,对方心一狠一不做二不休,你哪里还有命回去?” 男子抬手用扇柄指向十几米外的院子,之前颜子衿正是通过院子的那道门往这边走来,他冲颜子衿低声道:“今日就当你我从未遇见,你也从未来过此处,过去以后往左边那道门走,出去路过一处花园便能看到大殿,快走吧。” “多谢。”颜子衿连忙道了声谢,不敢久留,逃也似地朝着门口快步离去。” 章八十七 八十七、 颜淮站在树下瞧着人群,刚才奔戎回话说颜子衿她们正在等着解签,想着离去时瞧见解签的那位道长桌前排成长龙的队伍,看来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将军。”弃毫气喘吁吁地跑到颜淮面前,将手里还带着香烛气息的红色长布条递到他面前,“人群太多了,排到现在才拿到。” “嗯,辛苦了。”颜淮接过布条,又看向他们二人道,“不是说了让你们自己多求一份,也替你们母亲求一个平安。” “上次随将军来的时候已经挂过了,我娘说像咱们这种平民百姓,求的福点到即止就好,太过贪心会适得其反的。”弃毫笑着回答道。 颜淮听完点了点头没继续说话,让弃毫去瞧瞧颜子衿那边,自己将布条捏在手里站在原地等候,他的头顶沉着一片随风晃动的红云,几乎要将这片宽阔的广场遮盖。 广场中心是一颗已有数百年树龄的巨树,在道观落成之时她的枝干便已经向四周绵延数百米,巨树长青,便生得几分灵性,观中道士们会将神像前吸收了整整一年的红布捧下,裁成指节这么宽的布条,凡是前来祈福的人们,都会求来一份,再来到灵树前虔诚地系在树枝上。 他们求的事情很多,但都大相径庭,求平安、求姻缘、求功名、求健康……那些树枝也有意识地垂下,承载着每一个来此之人的期盼,每当一根树枝被系满,便又有新的树枝长出将其托起,不知多少岁月匆匆而过,绿叶被红布条替代,氤氲出一片庄严而又温和的红云。 此时一对新婚夫妻趁着此处人少,相携着走到树下,妻子身着与这片红云相称的红裙,挽着端庄的发髻,只是在鬓边簪了一朵花,瞧着多了几分娇俏。丈夫手里挎着竹篮,一路提醒着妻子小心脚下的碎石,他们从颜淮前方走过,来到树枝低矮处,这根树枝已经被无数布条压得沉甸甸地垂下,妻子瞧着摇了摇头,低低冲着丈夫说了些什么,于是两人四处瞧了瞧,朝着另一处走去。 颜淮站在原地,看着那位妻子双手捧着红布条,虔诚地朝着灵树拜了拜,这才小心翼翼地系在树枝上,随后二人一齐朝着灵树又拜了一回,这才边牵着手边说说笑笑着离开。 目送着这对夫妻离去,颜淮这才将目光落在手中布条上,以往秦夫人来此处祈福,想着人群拥挤,都是让颜淮来此处系上一根以求家宅顺遂,这个时候颜淮总会偷偷又多系上一根,以前奔戎好奇问过颜淮求的是什么,他想了想便回答道:“求她平安。” 有风吹过,头顶的红布被吹得“呼呼”作响,树枝摇曳,此刻的“红云”难得没有那么沉静,多了一丝轻灵的生气。 “谨玉。” 听见有人唤他,颜淮便顺着声音回过头去,一个锦衣玉扇的贵公子朝着他走上前,先行了一礼道:“没想到在此处遇见你了。” “五殿下。”颜淮回了一礼,五皇子用扇子抬了一下他的手臂,随后又笑着问道:“前段时日都没遇见你,一问便说是染了风寒在家养病,好不容易在赵家宴席上遇到一次,结果一句话都没说成。” “是谨玉失礼,望殿下恕罪。” “好说好说,毕竟我也不是某些闲得发慌的那种人,天天想方设法地盯着你。”五皇子扇柄敲着自己手臂,意味深长地看着颜淮,“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们拿不住你,便又盯上你家里人。说真的,要不是你家里那三个弟弟妹妹年纪尚小,说不定他还得再讨几门,恨不得颜家这几门亲事全是他们家的人。” “殿下这是在说玩笑话了。” “诶,不好说不好说。”五皇子笑了一声又问道,“不过你放心,皇兄不会插手别家事情的。不过你今日怎么来这里,是为了谁祈福?” “家中母亲托我前来还愿,于是便来了。” “哦——这样啊。”五皇子若有所思地用扇子敲了敲手心,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不过你不去派人瞧瞧,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什么?” “今日来此祈福的人不少,想是专门安排人去供香烛供品,不然你一个人既要还愿上供又要去求红布恐怕没这么快拿到手,”五皇子说着指了指颜淮手里的红布,“他们下人做事难免有差错,这道观也不小,院子挨着院子门连着门,连我这个常客有时候都会走错,要是出事一时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殿下说得是,我这就去瞧瞧。”见弃毫还没回来,而且五皇子着口中意有所指,颜淮心里也有些担心,但还是忍住神色平静回道。 “差人去就好,哪里有你这个主人亲力亲为的?我今日还要去找道长手谈几局,先行一步。” “送殿下。” 等五皇子离去,颜淮转身便要朝着大殿所在的方向赶去,没走几步就看见颜子衿他们朝着这边走来,刚才顺着那名男子所指方向,没多久便回到了大殿门口,寄香和木檀早已急成一团,差点便要去找颜淮,见颜子衿回来连忙跑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 颜子衿见她们这般着急,举起手中的锦囊晃了晃,只说着自己去追小猫一时忘了,等反应过过来时已经追到了后花园那边,取回锦囊后想到她们会担心,便快步赶了回来。 说完又求着木檀与寄香不要讲这件事说出去,颜淮知道了一是让他担心,说不定以后就不带自己来了,二来木檀她们免不得责罚,此事又不是木檀她们的原因,颜子衿自然不愿她们受罚。 正说着刚巧弃毫来到大殿门口,三人已经忙完手中之事,便问了颜淮所在的位置,想着耽搁许久便快步朝着这边赶来。 颜子衿是第一次来到此处,以前虽然在车里望见过,但此刻站在树下的震撼感哪里是远远瞧着可以比拟的。 “每次母亲托你都是在此处吗?”颜子衿说完便又抬头去看头顶满树的红布,颜淮站在她身后,瞧了她许久这才开口道:“嗯,母亲每次都让我来这里拜拜,保佑家里人平安。” 说完便将手中的红布条递到颜子衿面前:“这一次你来。” “可以吗?” “你当然可以。” 颜子衿接过布条却不知道这边该怎么做,正巧不远处几名女子结伴走来,颜子衿瞧着她们的动作,便有模有样地学着开始四处寻着树枝,然而找了几处勉强够得住的地方,不是已经系满便是有人占了位置。 想着绕到树的另一边瞧瞧,这时颜淮走到颜子衿身边,他伸手揽住她的肩头,伸手将二人头顶的树枝拉了下来,因为位置偏高,所以这根树枝上系的红布不算多。 颜淮将树枝往下又压了点,颜子衿正巧够得住,见不用再去找,颜子衿便伸手将红布小心翼翼地系在上面,等到她放下手颜淮这才松开树枝,树枝带着布条弹回原处,像是雨珠落水在周围荡起一阵涟漪。 颜子衿学着其他人双手合十闭上眼,求神仙保佑母亲弟妹姨娘他们回临湖的途中一路平安,秦夫人倒是时时都送了信回来报平安,但只要还在路途中,颜子衿便放不下心来。 “事情忙完我们也该回——”颜子衿话音未落一阵狂风朝着她扑面而来,帷帽上轻纱被猛地吹开,她下意识伸手要将其按住颜淮已经挡在她身前。 “这里风大,先回去吧。”颜淮轻声道,颜子衿点点头,却发现轻纱下面不知何时坠了两颗极为圆润的紫珠,她抬起来一看倒像是对耳饰,被临时挂在上面垂着。 “别人寻来的礼,本来想着给你打一对耳饰,现在看着用来压帽正好。” “那多可惜。” “还会有更好的。” 章八十八 八十八、 回到车内,颜子衿还在有些魂不守舍,即使取下了帷帽却依旧捏着那对紫珠盯着床边的矮柜出神,直到颜淮走进车厢在她身边坐下时她也没有发觉。 颜子衿脑海里还在念念不忘刚才瞧着的那一幕,但与其说念念不忘,不如说太过令人震撼以至于一时无法忘却,毕竟她从小所知晓的这些道观寺庙,都是一处忘俗出尘的清静之地。可今日瞧见那些隐在暗处的静室,分明就是有人专门修缮在那里的,可唯一能修建这些的除了清平观还能有谁? 再继续想下去,耳边却又响起屋内那对男女之间欢爱的声响,一时间颜子衿身子紧绷,不由得捏紧了膝上衣裙。 颜淮默默瞧着颜子衿,刚才没有察觉到五皇子的话里有话,此时再细想却察觉一些不对劲,此时又看到颜子衿上车后一直出神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多想起来。 “矜娘?”颜淮开口问道,见颜子衿没有反应过来,便又再唤了一声,然而她还是在想着事情,于是颜淮伸手拍了一下颜子衿的肩头。 “呀!”颜子衿猛地吓了一跳,这才回头看见颜淮抬起的手和疑惑的神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出神去了没有注意到颜淮,但此时瞧着他,忽然觉得脸部燥热,忙抬起手用衣袖抵在鼻下,偏过头去想借此掩饰。 看见颜子衿这么大的反应,回过神后又是一副双颊羞红眉目生春的模样,想起那时五皇子的话,颜淮默不作声地收回手坐正,装作什么都没瞧见地问道:“我记得你一直惦记着观中后花园,今日你们求了签正好可以从旁边绕过去,有去看看吗?” “没有。”颜子衿没有想起自己之前拉着木檀她们说过的话,此时只专注着怎么让自己滚烫的脸颊快快退热,有些漫不经心地随口回答。 颜淮见她这样回答,也没有出声,等到二人回到颜府后他先一步下了车,颜子衿好奇今日无事他去外院做什么,弃毫也不知晓,然而没多久便有小厮跑上前说将军要见弃毫,让他快些去。 看着弃毫着急忙慌赶过去,颜子衿心想莫不是宋家那位兄长又来找颜淮,于是让弃毫前去伺候着,于是便不再多想,打算下了车先跑去亭中吹吹风,凉凉脸颊再回去。 亭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堆书在桌上,颜子衿好奇上前翻了翻,几乎都是《四书》《五经》之类,颜子衿也看但不是很感兴趣,之前这些书都不在这里,想来想去此时家里也就只有颜淮才有耐心看得进去这些。 坐下来翻了翻书,只见里面皆被颜淮用笔细细在旁边批注了一行小字,多是些颜淮对其中字句的自我理解,还有一些则是对内容的不解疑问。颜子衿瞧着有趣,平日里所见的大多是颜淮会觉得她对书中内容生疑,在一旁的客观加注,极少瞧见这样带有颜淮自己主观意识的批注,便翻着书细细读着。 木檀替她备了温茶在身边,这时却又有小厮上前找木檀,却生怕打扰到颜子衿,便只得在亭外小心翼翼地冲木檀坐着手势,但这样还是被颜子衿注意到,她放下书看向亭外:“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在那里打什么哑谜呢?” “将军让我请木檀姐姐过去,说是有事情吩咐。” “什么事情?” “大概是为了皇后娘娘的寿辰,”木檀放下手里东西道,“之前将军就说了此番赴宴,要给小姐准备新的礼服。” “以往的不行吗?”颜子衿好奇问道,明明自己以往的衣服还能穿,何必多此一举? “小姐如今已经及笄了,自然要换一身新的。”木檀笑了笑,见颜子衿点头,便让一旁的小侍女多注意些,自己忙跟着小厮去了。 颜子衿看着木檀的身影消失这才收回目光,离皇后娘娘的生辰已经不远,那之前与慕棠说的那件事也该开始准备准备,只是慕棠这般还好说,既然已经约好,自己到时只要同她趁人不注意偷偷跑出去就行,那会儿这么多人自然注意不到她们。 可是太子殿下那边却有些为难,该如何让他避开众人与慕棠见面呢?直接让人去请肯定会引起大家的注意,无论如何他身边都不会少了人,要是一听是慕棠想请,估计不少好事人说什么也要过来凑热闹,这怎么可以。 打算着到时候要不要求颜淮帮帮忙,他既然能与太子殿下说上话,抓着空隙说一声似乎也不是不行,可是自己要怎么开口才好呢?若是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硬叫他去请,颜淮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想着想着一时松了手,书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颜子衿附身去拾,指尖落在摊开的那一页,只见上面描着一幅空山青松图,一旁的文字则是在介绍着此图乃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拿起书卷,指腹落在青松上,颜子衿盯着看了许久,这才如梦初醒地低低“啊”了一声,没想到自己这般健忘,竟然忘了那次在锦楼出事,自己将乔时松护臂上的珠子扯下后到现在竟然还没还回去。 没办法直接去找乔时松,托颜淮帮着送回去好像又显得有些失礼,思来想去颜子衿便打算趁这次机会,看看能不能遇到他,好将东西送还。 可回头又忘了自己不知道让木檀她们将珠子放在了哪处盒子中,事不宜迟,不如现在就把它翻出来免得到时候翻箱倒柜地寻。 做下决定颜子衿便抱着书往回走,到时候木檀回来看不见自己自然会回院子里,实在不行回去后命人去接她就好,颜子衿本是这么打算,可等到她踏入院子里时,却看见寄香奉玉她们站在院子里手足无措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颜子衿好奇问道。 奉玉不明白缘由只摇头示意不知,但寄香却知道怎么回事,频频向颜子衿使着眼色,颜子衿不解,于是她便双手比了个摇签的手势。 看着这个手势,颜子衿一开始有些不解,但最后猛地回忆起什么,手中书卷有一次落在地上。 “矜娘。”颜淮此时从一楼的书房走出,他已经换了身便装,木檀和奔戎弃毫正跟在他身后,见颜子衿回来颜淮便走到门口,站在那里冲她道,“过来,我有事情问你。” 这个时候颜子衿恨不得立马躲在奉玉她们身后,可理智立马告诉她这样没有丝毫的作用,脑海里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紧绷着身子朝着颜淮那边挪去,等到她走到颜淮面前,木檀他们便立马从颜淮身后走到院子里。 颜淮也不等颜子衿开口,沉默着将她拉入屋内,一进入屋内颜子衿更是紧张,捏着手绢的手心已经开始冒着热汗。 颜淮也不说话,将她牵到里侧靠墙用来堆放书卷的柜子旁,此处在屋子深处,周围为了避光也没有窗户,在这里说话便不会被外面的人轻易听见。 颜子衿见状深吸一口气正欲先一步解释,颜淮手掌贴在她颈侧将她压在书柜上,凑近些在她耳边问道:“今日你在观里求完签后跑去哪里了?” 章八十九【h】 八十九、 见刚才寄香她们的反应,颜子衿也明白颜淮已经找她们问过话,且不说木檀她们是不是按着自己的话回答,无论她们怎么回答,都是与自己的说法相悖,不然颜淮哪里会这样问自己。 既然已经被发觉,继续瞒着也没什么用,颜子衿便将自己追小猫无意间跑到后面,结果瞧见那些静室的事情一一告诉颜淮,最后还补充自己怕木檀她们担心所以撒了谎,让颜淮不要怪她们。 谁知颜淮听闻颜子衿跑到那边后,脸色一变,忙抓着她的手臂问道:“你可被谁发现了,可有人伤到你?” 颜子衿愣了一下,没想到颜淮怎么一脸不意外的样子,反而极为焦急地问着自己是否遇到什么人,问有没有人伤害自己,等到她逐渐品出味来,猛地瞪着颜淮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啊?”这次轮到颜淮愣住了,颜子衿盯着他,一想到自己听到的那些东西,还有那个男子口中的话,不知哪里冒出的脾气伸手就要打开颜淮的手:“怪不得母亲每次让你去观里你即使有事也要抽空,原来是为了这个!” “等下、你是不是理解错了——” “原来你早就有相好的姑娘了!” “矜娘!” “之前母亲每次向你提起说亲的事情,你都百般推辞,既然如此不如直说明白得好,母亲又不是不能做主,哪里需要这样偷偷摸摸的!”颜子衿不知为什么越说越气,“若是谁家贵女与你瞧上,直接让母亲做主提亲不行吗?母亲一直惦记着你的婚事,当初都允了玲珑姐姐给你,你有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不许,难不成——难不成是什么不能进门的烟花女子?” “不是!” “那是谁家姑娘?” “都没有!矜娘不是你想的那样。”颜淮连连解释道,“我只是担心那里你一个姑娘家去了,若是被人发现不仅清誉受损,要是遇到什么登徒子更是有危险。” “你还说你没去过!” “我——” “你既然说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你不应该担心我走丢吗?为什么首先是担心我跑去那里会被发现。”颜子衿气得身子发烫,狠狠跺了一下脚道,“你明明早就知道去那里都是做什么的!” “我知道,但是我什么都没做。” “那你去做什么,去听墙角吗?” 颜子衿说得颜淮有些头晕,明明自己才是兴师问罪的人,怎么现在自己反而成了被问罪的人?颜淮看着颜子衿气鼓鼓的样子,又气又想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颜子衿见颜淮不说话,只觉得他这是被自己说中了无言以对,心中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别的原因,眼底一阵酸楚渐渐溢出泪来:“你既然都有私定终身的心上人了,还来这样琢磨强迫我做什么,拿着颜家的处境作玩笑很好玩吗?” 听到颜子衿这样说,颜淮这才意识到颜子衿说了这么多不明所以的话,原来是误会了什么,他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伸手将旁边书案上堆迭的书本扫落一角,将颜子衿一把抱到上面坐下,双手捧住她的小脸让她与自己对视后一字一句认真道:“没有什么别的心上人,没有看上别家姑娘,更没有什么私定终身,玲珑我从未碰过她,我也没有打算拿颜家开玩笑,我只有你,矜娘,我只有你一个人。 “是,那个地方我知道,但一开始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唯一一次去只是跟着宋玟去救过人,就只有那一次。你问我为什么先担心你会被人发现被人伤到,那个地方本就不是做正经事的地方,能去那里的人自然知道自己做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一个人跑去,即使你什么都没发现,但只要他们以为你瞧见什么或者听到什么,当场将你灭口都是有可能的。” “那可是道观——” “越是这样的地方,就越有藏污纳垢的地方,只是神仙不说,大家便都闭眼不问。”颜淮与颜子衿贴着额头轻声道,“你与木檀她们说过这件事没有?” 颜子衿摇了摇头。 “那好,这件事你除了我以外,以后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就当你从未去过那里,也从未知晓那里,明白吗?” 颜子衿点了点头,颜淮仰头去吻她眼角泪珠,有些咸涩,她的睫毛在唇上轻轻打着颤,颜淮此时却又想起五皇子冲自己说的那段话来,心中升起莫名的情绪,便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你和宋家兄长去那里是为了救谁?” 颜子衿话音未落,便被颜淮牢牢抱在怀里,被他分开的双腿此时只能夹在他腰部两侧,有什么地方两人正互相抵着,接着就听得颜淮在她耳边道:“听了这么多,你竟然只打算说这件事,我可有些生气了。” 花厅里的瓷缸里颜子衿养了几条金鱼,平时看书练字烦了便待在瓷缸边喂鱼发呆,早晨奉玉在后花园里拾捡到一根从树上断裂掉在地上的花枝,觉得可惜便带回院子里,将其插在瓷缸旁,花枝朝着水面垂下,反倒成了别样的景趣。 花瓣落在水面上,隔着窗户晒入的阳光将其背水的一面烤得几分温热,缸中金鱼在背阴处悠哉悠哉地游荡着,许久无人投食饵料,金鱼便浮上水面去啄食花瓣,忽听得“啪”地一声,金鱼受到惊吓顿时一个摆尾躲入水下。 掉落的书简滚了几圈摊开躺在地上,靠墙的书案正被人一阵一阵撞击得“吱呀”作响,原本放在案上的书卷滚了满地,此时却无人在意它们正与凌乱堆放的衣衫混在一起。 午后的房间比起夜里还多了几分沉闷的寂静,此刻倒显得极度压抑的低喘呻吟越发明显,绣着花鸟的金丝履早已松落,脚尖隔着罗袜勉强踮在地上,可随后便又被顶得蜷起。 交合处溢出的水已经在案上积了一片,渐渐朝着衣裙渗下,裙上绣着的合欢花被爱液浸润显得更加鲜艳,颜淮上臂将颜子衿的腰连同双手紧紧夹在一起,小臂在她身后交叉从后往前按着她的胯部,两人几乎毫无空隙地紧贴在一起。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走丢的。” 身下的花穴被不停撞击插入,颜子衿此时双手无法动作,只得无力地靠在颜淮肩头,虽然已经用尽全力压抑着声音,可还是阻挡不住体内酸麻酥痒的冲击,呜咽声已经逐渐被娇吟替代,口中兰息带着热气喷吐在颜淮颈侧,就像是催情的香,抽插撞击的动作越发急促,每一次都毫不留情地将娇嫩的穴肉用力撑开。 然而这样的姿势没法顺畅地顶到最深处,颜淮只好松开颜子衿,趁她被入得有些恍惚时令她背部抵着墙半躺在书案上,又抓着颜子衿的双腕按在头顶。 颜子衿此时已经被弄得一塌糊涂,这样的姿势她只要一低头便能看到自己小穴被剧烈抽插时外翻的嫩肉,没办法向后仰去,她只能偏过头倚着手臂,口唇的胭脂被涎液在嘴角晕染开,颜淮每顶一次她便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抽泣。 颜淮每一次都朝着最深入顶去,前端用力往里挤着颜子衿的子宫口,小穴都将他紧紧包裹,抽出时带来的阻塞感也快要夺走去全部的理智,抽送到最后,他感受到来自自己妹妹在不断高潮后,体内宫口本能的吮吸。 颜淮的手掌按在颜子衿微颤的腹部,花穴正随着呼吸吞吐着体内的热棒,他想让颜子衿将他的一切全部吃下,自己已经无数次肖想着将那柔软的胞宫彻底填满,满到每一次欢好交合都能看到乳白的精水从她的体内溢出。 然而尚存的理智却在不停的警告他,此时还不到时候,自己不能这样做。 “矜娘、矜娘,把嘴张开。”也不管颜子衿此时是否能听清楚,颜淮压抑着欲望哑声开口道,“小妹、锦娘、妹妹,我快忍不下去了,你什么时候能答应我呢?” ——————— 章九十(h) 九十、 颜淮不止一次想再进一步,好几次想着哪怕事后颜子衿恨他怨他,自己也要将她彻底要了个干净,然而每次临门一脚时却又生生止住。 颜淮在想,若是踏出了这一步,之后呢,之后发生的事情要怎么办?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自己完全可以抽身而退,可他的妹妹要怎么办。 如今他能够堂而皇之站在颜子衿身边,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同胞兄长,如今的自己,还没有资格被允许那么做。 想到这里,被情欲撩拨而起的燥热顿时冷静下来,颜淮松开颜子衿手腕,书案上已经混乱不堪,淫靡暧昧的味道中夹杂着颜子衿衣上熏染的甜香。 此时颜子衿已经被连番的高潮冲击得有些失神,即使颜淮松了手,她的手腕还是垂在头顶,略略喘息一阵后她这才反应过过来,以为颜淮总算结束,这才颤巍巍想要坐起身子。 颜淮揽着她的腰扶着她坐起,这才将仍旧坚挺的阳物抽出,原本被撑开填满的小穴忽地一空,堵在里面的水液便不受束缚地涌出,颜子衿被这一刺激夹紧了双腿,垂着头低低“啊”了一声。 颜淮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牵着她的双手向下握住自己,当颜子衿被吓了一跳想要收回手时他却用力将其握住:“矜娘,帮我一次,不然再来一回你会受不住的。” 听得此话,颜子衿这才小心翼翼地凭自己握住颜淮下身,因得刚从穴中抽出,上面还带着湿滑的水液,握着还有些润感,但挺立的姿态和滚烫的触感却让她不由得在想,原来就是这个东西,在自己体内用力冲撞,一遍又一遍地令自己高潮,明明自己已经累极了,可它却还在自己手里跳动。 那双颜淮牵过握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柔荑,此时正带着温热潮湿的触感轻轻触碰着自己,颜淮只将手微微放开任由她动作,颜子衿第一次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只是用指腹小心翼翼抚摸。 心想着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憋到受不住,颜淮盖住她的双手,柔声手把手指导着她如何握住,接着便牵着她的双手上下滑动,虽说自然不如之前在她体内那样爽快,可现在这样足够了。 不知这样动了多少下,颜子衿感觉自己手里的这个东西竟然还在变大,在手心不停颤抖着,她没敢低头往下看,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食指指腹在顶端轻轻摩挲了一下。 便就是这样的动作,颜子衿感觉到颜淮身子颤抖了一下,接着忽然用她的手紧紧包裹住顶端,只听得颜淮一声闷哼,随后便感觉到从指缝中有什么东西溢出,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停息。 等到颜淮松开,颜子衿本打算低头去瞧,可唇舌已经被颜淮轻柔地含住,颜淮一直觉得颜子衿应该很喜欢亲吻,每一次只要吻住她,没一会儿整个人便软下来。 伸手与她沾满了浊液的手十指相扣,一直吻到颜子衿已经受不住微微推开他颜淮这才停下,抽出颜子衿的绢帕替她擦拭着身下和手心,虽然一会儿还是得好好清理一遍,可总不能就这么随意着。 “皇后娘娘的生辰将近,母亲他们不在,自然只有我们两人去。衣服也打算着替你重新置办,首饰我也让木檀她们去准备,”说着颜淮却又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将你打扮得这样好明明是个好事,可我却又不愿意让人瞧见,若不是娘娘已经送了旨意来,我反倒有些不想去。” 一听颜淮说着不想去皇后生辰,颜子衿担心自己与慕棠的约定没办法实现,心里一慌忙急声道:“不行!” 见颜淮一愣不解地抬头看着自己,颜子衿忙移开目光胡乱解释道:“娘娘邀请自然是极大的恩典,别的人家想去也去不成呢,哪里有不想去的理由,虽然颜家只有我们两人在家,但总比不去得好。” 说完便又安静下来等颜淮的反应,原以为他会继续问下去,谁知道颜淮只是替颜子衿擦干净手后将绢帕放在一旁:“还有力气吗?” 颜子衿试了试,只觉得腰腿发软,莫说走路了,连站稳恐怕都做不到,只得轻轻摇头,颜淮见状直接伸手将她抱起便往外走,这时颜子衿又反应过来两人衣上残留的痕迹,生怕被木檀她们瞧见,可等颜淮走出来时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院门口站着几名守门的小厮,眼尖的小厮见颜淮他们出来,便忙不迭地贴着墙朝着后面的花厅跑去。 颜淮抱着颜子衿上了楼在床上睡下,木檀她们也恰到好处地端了热水和衣物上前,对此她们依旧照着规矩替颜子衿清洁,颜淮则去了侧间换下衣物。 等到颜子衿重新梳妆时,奉玉从外面走进来,说是有人来找颜淮,此时已经往书阁赶了。 像这样不等人迎接引路就敢直接往颜家进的,除了宋玟便再没有其他人,颜淮也有些好奇宋玟怎么今天心血来潮又往颜家来,这段时日不是说得了“心病”在家卧床吗? “小姐你的手腕怎么这么红?”寄香刚开口就意识到什么立马闭上嘴,颜子衿此时才发现自己手腕外侧有些发红,大概是刚才颜淮有些用力导致的。 “用热帕子敷一下就好了。”奉玉轻笑着递上帕子替颜子衿捂住手腕,木檀从一旁的侍女手里拿过匣子,打开一看便又无奈道:“你此回又拿错了,这是装玉的匣子,放钗饰的是嵌着花草的六角匣子。” “装什么玉?”颜子衿偏头问道。 “之前小姐摔碎的玉佩,托将军问了,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手巧的工匠修复,所以一直放着。” “我瞧瞧。”颜子衿要过匣子,正好瞧见放在里面的黑色珠子,立马认出这就是乔时松护臂上的那枚,便将其从匣子拿出来放在手心里。 “这是那次收拾床铺拾到的珠子吧?”寄香问道。 “嗯嗯,不过就这么放着容易弄丢,寄香你替我寻一捆黑色的线来,我将它打个花结系着。” 催促着寄香快去,颜子衿从镜子里瞧见奉玉正发着呆:“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小姐拿这珠子打花结是不是有些单调了,要不要再寻些别的配在一起?” “够了,只要这珠子就好。” “不过好像一直没有找到这珠子的主人呢?” “会是将军弄丢的吗?” “可我记着将军没有这样的珠子?” “你们这样猜来猜去,不知去问弃毫他们。”木檀放下梳子,颜子衿在镜子里只能瞧见她双手的动作,“他们一直跟着将军,有没有这样的东西一定知道。” “罢了,一枚珠子而已,弄丢了再找就好。”奉玉显然觉得这种事没必要去打扰颜淮他们,“而且我瞧着珠子成色不好,上面仔细还有划痕呢,不如丢了重新换一枚好一点的。” 颜子衿没有回答她们,只是等寄香找来丝线后,穿着珠子打了个花结,瞧着精细却也不显得花哨,她想着既然是要还给别人,这种样式最好,也免得被别人瞧见了多生闲语。 等颜子衿打好花结,对着灯举起来瞧着时正好瞥见木檀正看着自己,放下手笑问道:“在看什么呢?” “在看小姐到时候赴宴该梳什么发髻,”木檀收下手中火引子,将灯罩罩上,“前几日我瞧见将军常用的扇子空落落的,便多口问了一句,原来是扇坠的绳子断了,又找不到适合的换上于是就这么光着。” 颜子衿自然是听出木檀的意思,可又想到白日里颜淮对她做的事,顿时小脸一偏闷声道:“也不急着一时,以后有的是人给他打扇坠。”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不由自主握紧了手里的花结,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会让人多想,便又随意找了话头道:“说起来我在观里,还瞧见赵家小姐了。” “小姐你不是从来没有瞧见过吗?” 章九十一 xyuzhaiwu9.com 九十一、 听木檀这么问,颜子衿神秘地朝她眨了眨眼睛道:“谁说的,我可是偷偷见过一次。” “什么时候?” “我记着,是来到京城的第一年。” 那年他们颜家初进京时,因秦夫人重伤加上怀有身孕不宜搬动,所以颜子衿便同母亲先暂住于定国公府中,那时颜淮忙着颜父身后事,事务繁杂实在没办法将她带在身旁,定国公夫人怜惜她一个小孩子总守在秦夫人床前,怕她憋出毛病来,于是有一次带着她出席了各家女眷之间的宴会。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m.xsyuzhaiwu.com 那位赵家小姐就在其中,只是那个时候她还跟在外祖母身边,用红绳束着发,不像别的姑娘一般穿着纱裙,反倒是一身男儿样的劲装,腰上佩着一把短刀。 席上大家得知颜子衿的身份,几乎各种各样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那时颜子衿独自一人跟着定国公夫人,亲人不在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怯畏畏躲在定国公夫人身旁。 那个时候连赵家小姐的祖母也小心问了几句颜子衿的情况,唯有她本人只专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摆弄着碗里的茶沫,一丝一毫也没瞧见过颜子衿。 也就是自那时起颜子衿便对这位年长自己几岁的姐姐多了几分关注,虽然后来没再见过她,其他关于这位小姐的事情她也不甚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知晓,可当面认出她倒是没什么问题。 秦夫人之前提起给颜淮说亲的对象是这位赵家小姐时,颜子衿心里还有几分开心,想着若是她成了自己嫂嫂,说不定能相处得很好,可又想到以她那样的性子,若是知晓颜淮与自己这些事情又岂能容忍。 宋珮说过,这位赵家小姐马术极好,平时最爱跑去马场挑那些难以牵制的烈马驯服,说起京中那些公子哥,在这件事上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 听得多了,颜子衿就越想认识认识这位赵家小姐,以是皇后生辰那天,群臣携家眷入宫赴宴,颜子衿还在车中便掀开帘子去寻她的身影,连颜淮唤了她下车也没听见,直到木檀伸手轻拍了她一下这才意识到车已经停下,忙起身走出车厢。 “今日虽然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但走完前面的仪式,后面便不怎么拘束行动,到时候你要是无趣了就去找钧仙他妹妹。” 颜子衿听话地点了点头,却又想起来这个时辰还早,应该不至于此时就去宴上候着,便拉着颜淮的衣袖,掩唇小声问他这个时候能不能去找别人说话。 颜淮以为颜子衿是要去找宋珮,而此时时候尚早,连他们去了也是在偏殿喝茶休息,便对她说只要不乱跑,时候到了快些赶回来就行。 “颜谨玉,可算找到你了!”两人正说着话,宋玟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转身一看,只见宋玟今天穿得花枝招展,恨不得再往头上簪一朵牡丹。 “你今日穿得倒挺招摇。”颜淮认真打量了一番,做出了极为中肯的评价。 “我哪天不招摇,只是今天老爹说我代表宋家出席,得穿得精神些。” “你父亲不出席?” “出啊,但是他今天主礼,没办法代表宋家。”宋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从腰上掏出扇子极为风流地打开扇着风,“这一身走在你们之中,那些姑娘们不得多瞧几眼?” “瞧猴子吧。”宋玟身后的新明虽然没宋玟那么瞩目,但也穿了身赤红色的衣袍,瞧着比平日还要精神不少,他说完后先看见颜淮身后正悄悄盯着他们的颜子衿,“谨玉你妹妹今天打扮得可比及笄礼那天好看多了,今天来的名门贵族可不少,估计一会儿找你旁敲侧击询问的人得围一圈吧。” “顾新明你小子就只会瞧姑娘是吧。”宋玟转身作势就要用扇子去敲新明的头,随后又冲颜子衿道,“他那日被香囊砸坏了脑子,现在还没好呢,你别在意他的浑话。” “这话说得,人家就站在这里你要让我当看不见?”顾新明歪头睨了宋玟一眼,“而且谨玉他妹妹确实好看啊。” “你怕不是惦记着当人妹夫?” “什么妹夫?早了点吧。” “咳。”颜淮握拳掩唇轻咳了一声打断两人的话,这才看向颜子衿,“我让木檀带你去找人。” “哦对,环儿陪祖母先来早就在殿里喝茶,你们好久没见面她可想你了。”宋玟见状忙催促着,颜子衿见他这个巴不得自己快些离开的样子,大概是想拉着颜淮去玩却又不好丢她一个人,瞧了一眼颜淮,颜淮冲颜子衿点了点头,又对木檀嘱咐了几句偏殿所在的位置,让奉玉记着若是一时找不到路,直接去问周围的宫人便好。 木檀之前就被告知过,到时候赴宴入宫该怎么带颜子衿去女眷休息的偏殿,她早就谨记在心自然不会走错,如今听得颜淮吩咐,便小声说着话带颜子衿离开。 “那边不是同我们要走的一路的吗,再等等一起走不也挺好?”顾新明看着她们走远后,有些不解地瞥了瞥嘴,结果这回实打实挨了一扇子,宋玟悄悄瞪了他一眼:“你是真没想到还是故意的,可得给我当心点。” “当心什么?” “当心颜谨玉打你。” “我哪里惹到他了,”顾新明径直看向颜淮,“谨玉你说,我哪里惹到你了?” “快了。” “你看看。”宋玟看好戏地冲顾新明笑了几声,便拉着颜淮往前走,他此回第一次作为宋家的代表出席,一来便是铺天盖地的应酬,虽然这种事他早就习以为常,可今日他明明是抱着吃喝玩乐的心态来的,一番太极打下去他几乎都快心力交瘁,不由得佩服起自家老爹是如何能几十年如一日处变不惊地面对百官。 后来瞧见颜家的车马到了,宋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朝着这边跑来,毕竟这堆人里面只有颜淮不会和他多话,也就只有颜淮能听他在这里絮絮叨叨。 顾新明走在后面,还是没从宋玟的话里品出味来,于是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侍从:“我说话有什么惹到人的地方吗?” “公子您可别说话了。” “我是真觉得谨玉他妹妹今天打扮的不错,所以说了几句,又没有别的想法。” “公子您今天真的还是闭嘴吧。” 颜子衿跟着木檀她们走了一段路,却正好看见慕家的车马停下,如今慕棠和太子尚未成婚,她自然还是得跟着慕家。 盘算着早晚早晚不如越早越好,到了晚上说不定太子更没了时间,颜子衿打定主意便拉着木檀她们往慕家马车跑去,正好见慕棠从车上下来。 “慕姐姐!”颜子衿上前朝着慕棠行了一礼,“好久不见。” “锦娘,你什么时候到的?”慕棠见到颜子衿又惊又喜,忙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问道。 “刚到不久,正好瞧见姐姐来了。”颜子衿说着忽然凑上前在慕棠耳边道,“姐姐可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 章九十二 九十二、 “自然记着。”慕棠拉着颜子衿往一旁走了几步,“可是我想着今日殿下他恐怕没有时间,我、我……” “不去问问怎么知道呢?”颜子衿拍了拍慕棠的手替她加油鼓劲,“若要说什么时候殿下才能有空,看来看去也只有这个时候了。” 不过说完颜子衿忽而又想起,她们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将对方请来,情急之下正打算回头去找颜淮,但慕棠先一把将她拉住,她张了张嘴,像是坐定了什么决定一般开口道:“你说的对,本就是我自己心里烦忧才向你说了这些事,后来好几次都想就这样算了,可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替我考虑着,既然如此我自己哪里还有不去的道理。” “慕姐姐……” “我、我这就请人去给殿下传话,若是他愿意来最好,若是不愿意,那、那就算了。” “不过慕棠姐姐你要去哪里等殿下过来呢?” “我知道一处僻静地,地势安静少有人来,离偏殿也近,事不宜迟快跟我来。”慕棠说着嫣然一笑,也不顾家中其他人还在,忙拉着颜子衿先朝着内宫跑去。 两个少女这般张扬地在众人面前奔跑着,一时间也引得不少人侧目,颜淮他们隔得不远自然也瞧见了,有人认出前面的慕棠不由得开了口:“那不是慕家的姑娘吗,她身边那个又是谁?” 顾新明不知从哪里顺来一枚甘果,瞧见颜子衿同慕棠在一起,便用手肘戳了戳宋玟:“她们怎么玩到一起了,不是去找你妹妹吗?” 然而此时的宋玟却不同于平日,若是以往他肯定立马回上几句,可现在他只是默默站在原地,有些出神地瞧着慕棠她们离开的方向。 “钧仙?”顾新明此刻抓了机会,一把拍在宋玟肩膀上,“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 宋玟回头看了他一眼,难得地没有嘴回去,有些怅然地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开。 “他怎么回事?”顾新明指了指宋玟的背影。 “心病。”颜淮在顾新明身边停了一下,随即又抬脚跟了上去。 “他宋钧仙能有什么心病?”顾新明叉着腰一脸不解。 “少爷您还是少说点吧。” 慕棠拉着颜子衿一路小跑,最后在一处小花园里停下,两人走到树丛旁略略定了定心神,慕棠这才让贴身的扶枝去请太子,两人定下婚约这么久,自然对彼此熟识,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在什么地方能找到对方。 颜子衿见慕棠打算在这里与太子见面,不想打扰便说着要先去一旁等着,可慕棠此时虽然打定主意,但心里依旧还有几分不安,忙拉住颜子衿让她陪着自己,等太子殿下来了再离开。 两人在原地悄悄说着话等了一会儿,颜子衿正对着门口,便看见扶枝匆匆走入花园里,正要开口立马感觉到慕棠握着自己的手不由得用力几分,想来她也听到了动静,只是不敢回头去看。 “棠儿。”慕棠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唤,颜子衿正微低着头安慰她,此时也循声抬起头来,只见一位玉冠华服,雍容华贵的男子正快步朝着这边走来,来者自然是当今的太子殿下,颜子衿忙放开手朝来者行礼。 “你是……谨玉的妹妹吧,不必多礼快些起身。”太子虚扶一把,步履不停地走到两人身边,颜子衿起身后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熟人。 “殿下。”慕棠双手捏着手绢缓缓转过身瞧着太子。 “扶枝说你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没什么事情,只是有些话想同殿下说说。” “既然这样,那我们找一处地方坐下说话。” “不!”慕棠忙伸手拉住太子的衣袖,随即立马意识到自己失礼忙收回手小声道,“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在这里就好。” 太子的视线还停留在慕棠刚才抓住自己衣袖的地方,他抬眼看着面前微垂着头的慕棠,温柔一笑道:“好,听你的。” “慕姐姐,我在那边等你。”颜子衿识趣地不留在这里打扰他们,指了指对面的六角亭小声冲慕棠说道,朝太子行了一礼后带着木檀她们快些离开。 亭子离慕棠他们说话的地方稍远些,既能透过一处树丛缝隙观察到这边的情况,又不会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而且亭子周围花树草木繁盛,也可趁此打发时间。 只是刚走到亭子里没多久,便看见之前跟在太子身后的那人也朝着这边走来,那人瞧见颜子衿步履随即一停,站在亭子外面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 “乔将军今日怎么会同殿下在一起?”颜子衿朝旁边走了几步让出位置,乔时松见状朝她行了一礼,走到亭子内另一边站定。 木檀等人皆安静地站在不远处,亭中只有他们两人,乔时松一时有些紧张:“我……在路上遇见殿下朝这边走来,他说正好找我有事,便开口邀我一起同行。” “原来是这样。” “若是知道殿下来此是为这件事,我就不跟着来打扰了。” “殿下既然请了将军一同过来,想必他心里不会觉得将军在这里是在打扰。” “那小姐你怎么会在此?” “我本就是陪着慕姐姐来的。” “原来是这样。”乔时松说完便没再继续说话,两人沉默地站在亭子里,颜子衿远远瞧着慕棠和太子两人,眼角却不由得瞥见乔时松手上的护臂,但也只是匆匆一眼便收回目光。 此时忽然瞧见慕棠忽然掩面哭泣起来,颜子衿见状立马紧张起来,抬脚正准备赶过去,随后却见太子伸出手将慕棠揽在怀中,颜子衿瞧着他俩的动作,微微歪了下脑袋,心想自己这是担心过头,便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出什么事情了吗?” 乔时松询问的声音传来,颜子衿转头看向他,见他神色疑惑,似乎没有注意那边发生的事情,于是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想着慕棠那边大概是没有什么事情了,打算等慕棠朝这边走来再说,颜子衿便偏头去看亭边的花树,指尖绞着手绢打发时间。 这时像是忽然记起来什么,颜子衿转过身来对乔时松轻声道:“我曾经听将军说过,本打算要来拜见母亲?” “是,只是将军前几日染了风寒不便打扰,后来又听说夫人一早就回了老家,兄嫂记挂着家里的事情,见状便没有多留,此事也只能无奈作罢。” “将军与兄长共事多年,家里人好不容易来了,想着送些礼物也没什么,将军有这份情就已经很好了。”颜子衿轻声说着,随后目光落在乔时松手腕上,“而且都说过,之前将军救了我一次,按理说也该是颜家谢你。” “只、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小姐不必挂怀。” “说起来有个东西我还没来得及还给将军,一直留在手里也不好。今天来之前还想着能不能遇见,此番倒是巧了。”颜子衿说着从袖里拿出一枚手心大小的素色锦囊捏在手里,里面正装着那时自己用丝线绑了珠子打的花结。 今天来之前本想着到时候偷偷同颜淮说一声,将事情说清楚后托他转交给乔时松,结果瞧见慕棠一时便给忘了。直到刚才瞥见乔时松另一只护腕上的珠子也没了,暗自猜测应该是怕别人瞧见了多问,所以也将另外一枚取下。 章九十三 九十三、 乔时松一瞧见颜子衿手中锦囊,便立马明了是什么东西,手掌不由得抚上之前缺了珠子的那一边护腕,颜子衿微微偏着头,便打算伸手将锦囊递过去,乔时松见状却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此物算不得什么贵重物品,小姐留在身边让人瞧见了不好,偷偷丢了也……行。” “可是这明明是我不小心从你手上抓下来的,哪里有把别人东西丢了的道理,自然得还给你。”颜子衿说着,却见乔时松的眼神不由得往后看了一眼,忽然朝亭子外踏了一步。 颜子衿有些不解,便循着他看的方向瞧去,原来是太子身边的随从也站在木檀她们身后不远处,不过他们站得离亭子较远听不到交谈声,又被乔时松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到颜子衿的动作。 明白了乔时松的意思,颜子衿便将锦囊掩在袖中轻声道:“我知道将军——按理说你同我哥哥共事,称你一声乔大哥也未尝不可。乔大哥这样做也是怕无故多生闲话,但是你别多心,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把东西归还,若是让乔大哥为难了那我……。” 说完颜子衿转身走到一人高的花树下背对着乔时松站定,没一会儿这才转过身来,正巧此时看见慕棠那边像是已经谈话结束的样子,她便朝着乔时松拜了拜低声道:“亭中花木长得正好乔将军可以稍作休息,我还要去找慕姐姐便先告辞了。今日宫中本就来了不少人,多少也会不小心遗失了什么,等到洒扫的宫人们发现估计也不知道多久之后了。” 说完便先一步走出亭子,木檀她们瞧见颜子衿朝着另一边走去,也急忙跟上,等到一行人绕过小径消失在花道后,乔时松这才缓步走入亭中。 他们在亭中本就没待多久,桌上除了香炉外再无它物,乔时松略略停留了一番,便走向刚才颜子衿停留的花树下,只见繁茂的林叶里,那枚小小的锦囊正挂在一根细细的枝条上,几乎下一秒就会折断树枝。 锦囊本就朴素,也没有什么特征,就这么当作不存在,即使掉在地上,说不定被人捡到后还以为是哪位宫女或者宫人的东西。 乔时松瞧着锦囊好一会儿,最后伸出手将其小心翼翼取下,他打开锦囊,里面是一个小小的花结,正系着那枚自己护臂上遗落的珠子。 下意识捏紧了锦囊,乔时松轻叹一声,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已经不在此处的人低声说道:“可若是我多心了呢。” 颜子衿绕过垂鬓的花枝,正好与朝这边走来的慕棠遇到,只是她身后还跟着太子,大概是不放心她过来便护送到此。 慕棠倒是一见到颜子衿便快步上前牵住她,此时靠近了看,慕棠的眼角还有些微红,大概是之前刚哭过的原因,又见她眉眼间满是欣喜,想来结果是好的。 “我听棠儿说是你的主意?”太子在慕棠身后站定,笑吟吟地看着颜子衿。 “锦娘一时斗胆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这算得上什么罪,说起来我反而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出言劝她同我说清楚这些事,我可能没办法知道这门婚事会让棠儿这么担心,是我一时疏忽。” “姐姐和殿下可是说明白了?” “那是自然。” 这时慕棠忽然拉了拉颜子衿的手,低着头将她拉到一边,颜子衿看她这个状态愣了一下,但太子却是微微一笑,说着自己还有些事情不能再耽搁,低声在慕棠耳边说了一句话后便先一步离去。 颜子衿被慕棠拉着一时没办法行礼,只得站在原地送太子离去,等着人走远了慕棠这才抬起头来,只见她面若桃花飞霞,双目盈盈含泪,紧紧咬着下唇不说话,颜子衿瞧出她的样子,便玩笑道:“慕姐姐你的手怎么这么烫呀?” “锦娘!”慕棠忙用手绢遮住自己,徒劳地用手心给自己滚烫的脸颊降温,小声娇羞道,“你就别作弄我了。” “我瞧着是好事呀。” “嗯。”慕棠低低应了一声,“殿下都与我说了,他、他向我道了歉,他说、他说也是心悦于我……” 看着慕棠再说下去就要开始语无伦次,颜子衿忙笑着止住她的话头:“好啦,此事你以后慢慢与殿下说去,我可听不得这些。” “锦娘!”见周围还有侍女们在,慕棠捂着脸有些不知所措道,“可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呀。” “那、那我用手给你降降温?” 两人正说着,门口猛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宋珮不知道从谁那里知道她们在此竟赶了过来,宋珮在不远处就寻到她们两人,连忙挥手道:“你们在这里躲着玩居然不叫我。” “哪里躲着玩了?” “难道不是吗,我在偏殿等了许久,就是不见你们两个人,问了慕夫人也只说你们一早就跑走了,要不是我半路上想起来抓人问了太子在哪儿,估计现在还找不到你们呢。” 慕棠和颜子衿两人相视一笑,倒是慕棠开口将事情向宋珮全盘说出,听完此时宋珮一脸后悔,手掌握拳敲了一下手心:“这种事情怎么就让我错过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呀!” “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子那个性格,见谁都是一视同仁的样子,头一次见他肯表露心意,这怎么能错过呢?” “珮环姐姐——”慕棠又羞又急,忙跺了一下脚让宋珮别再说了。 “行了行了,逗你玩呢。”宋珮笑道,“我在偏殿本来就待着无聊,想着你们到了我好找借口出来玩,一直陪着祖母应酬其真的闷得慌。” “现在时间也不是很早,等宴礼结束再去也行吧?” “开宴还早着呢,时间绰绰有余,我得了娘娘允许今日可以跑去千机阁逛逛,你们陪我去吧。” “我这么久不回去也不好,得回偏殿陪着母亲了。” “那锦娘你就陪我去吧。”宋珮见慕棠不去,便可怜兮兮地看向颜子衿,“千机阁你还没去过,里面可好玩了,现在去偏殿干坐着很无聊的——” “好好好。”颜子衿耐不住央求无奈应下,今日秦夫人没在,颜淮此刻自然是同宋玟他们在一起,自己去了也只是一个人在那里待着,说不定和宋珮打发时间还要好些。 千机阁颜子衿是第一次听说,之前在宫里从未知晓过还有这样的存在,宋珮告诉她此处是陛下太子收藏珍兵利器奇巧机关的所在,平日里很少有人来,只不过前段时间听说皇后娘娘得了一个极为有趣的东西,所以这才求着去瞧瞧。 两人走到殿前,只见一座三层角楼极为肃穆地坐落在院子里,四周还有禁军把守,宋珮将皇后娘娘的信物交予门口的守卫,在确认无误后这才放她们进去。 “我瞧着他们的表情,好像很不能理解的样子。”颜子衿跟在宋珮身后,木檀她们不允许进入,只能在院门口候着。 “他们见我见得熟了,只是第一次瞧见你意外罢了。”宋珮轻车熟路地瞧着周围,许是四周都摆放着兵器的缘故,肃杀之气充盈,站在殿中竟不由得觉得几分凉意。 “这些东西可都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寻到,但就这么摆着不见天日实在太可惜了。”宋珮拿起一柄宝剑,抽出剑身的那一刻寒光顿时照亮了周围,只不过宋珮稍微耍了耍觉得不合适,便又收了回去。 颜子衿因为颜父和颜淮的缘故,对这些东西也有几分兴趣,她瞧见身侧的一对鸳鸯锏,试了一下却发现东西太过沉重,自己双手用尽力气也只能拿起其中一个。 “你平日里没有练过,自然抓不起。” 章九十四 九十四、 宋珮上前帮颜子衿将鸳鸯锏放回去,随后又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什么:“这里的东西有些即使是我也耍不动,我记着这里有一柄笛剑,轻巧好看,你玩那个最好。” “笛剑?” “以前我与你提过一次,江南杨家擅铸短剑,曾经用玉笛做鞘造了一把笛剑,后来收入这千机阁里,我瞧瞧去哪儿了?” 颜子衿跟在宋珮身后,一边踱步一边看着四周,一时没注意到宋珮绕去了何处,等到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走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但却瞧见前方的方案上摆着一个巴掌长短的银色方匣子。 此物与颜子衿以往瞧见的那些不同,方方正正的,不像是存了利器的样子,于是便上前细细观察。 “我就说殿下肯定会说这里,我可惦记着这里面的那把牛皮弓,要不这次你让给我?” 说话声从远处传来,似是有人也进了千机阁,颜子衿听着是男声便下意识找地方躲避,可千机阁里虽然东西众多,却不显得拥挤绕路,没一会儿来者便走到她面前。 “锦娘?”颜淮本是跟在宋玟身后垂头想着事情,听见后者忽然“咦”了一声这才抬头,见颜子衿独自一人站在此处也是感到疑惑。 “宋大哥。”颜子衿朝着两人行了一礼,似乎也觉得自己莫名出现在这里有些不合适,便开口解释道,“珮环姐姐说她得了皇后娘娘准许,所以叫了我一起来。” “环儿也在?”宋玟一听便看向颜子衿身后,可怎么看也没瞧见宋珮,“她怎么心血来潮突然跑这里来?别是又盯上我看上的那把牛皮弓了吧。” “我手里的银月弓难不成还比不上一把牛皮弓?”宋珮牵着裙角从楼梯上快步走下,手里握着一柄黑色长笛,“在楼上就听见你声音了,自己没争取到,怎么好意思让谨玉把东西让给你的。” “他这个样子像是对这里面东西感兴趣吗?”宋玟指了指身边的颜淮,“要不是陛下说无论如何都要让他选一物才行,他才不来。” “什么意思?”宋珮走到颜子衿身边,将手里的长笛递到她面前,“这就是我给你说的笛剑,你看看是不是比刚才的鸳鸯锏顺手。” 颜子衿接过长笛,只这么瞧着反倒像是用金属锻成,但入手温润轻巧,即使是她也能轻易把玩,似乎是用了劲竹涂上黑漆后嵌上螺钿作装饰,尾端垂着红色结坠,还有一处不易察觉的花色螺钿,颜子衿好奇地轻轻一按,便有一把短剑从尾端出口滑落,“当啷”一声跌在地上,吓得她急忙俯身去拾。 “好玩吧,用来防身正好,出手前一般人根本发觉不了。” “锦娘又不像你时不时招呼都不打就出门跑,用笛剑做什么,削水果吗?” “怎么不能呢?” 见两兄妹互相斗起嘴来,颜淮径直走到颜子衿面前,颜子衿正摆弄着要什么将短剑放回去,可对了半天也没头绪。颜淮这才握住她的手,手把手地教着她放进去,他看了一眼那柄笛剑随后问道:“喜欢吗?” “什么?” “笛剑。” 手指摸索着笛身,颜子衿略略思索一番,还是将笛剑递到颜淮手中:“我又不怎么出门,就是在家待着,即使要出去也是有人护着,这么好的东西放在我身边显得浪费了。” “用不用另说,主要是喜欢。” 颜子衿摇了摇头,回头见宋玟宋珮已经没再斗嘴,此时正围在刚才瞧见的那个方匣子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什么。 “千机阁什么时候多了个这样的东西?” “我瞧着不像是兵器,别是放错,把娘娘的妆匣放进来了。” “这也不像能放东西的,它就这么大。”宋珮在腰前比划了一下,示意这个匣子用来当装饰正好,宋玟白了她一眼:“谁家拿这个东西当装饰。” “你不是嚷着要牛皮弓吗,怎么看上这个了。”颜淮说着将笛剑还给宋珮,伸手朝着旁边一指,“你要的在那边。” “那敢情好。”听见颜淮让给自己,宋玟也没有故作推辞,乐颠颠地跑去把弓箭拿了过来,奉若珍宝地在手里把玩。 “怎么给他了,不是殿下说给你的吗?” “给谁其实都一样。” “但为什么殿下会忽然赐东西给你?”宋珮问道。 “还不是之前楠煌州那件事,陛下问他要什么赏赐,结果谨玉什么都不要,说先欠着以后再讨,可去的人基本上都赏了,独留他一个什么都没有这哪里说得过去,于是今日见了陛下又被问了一回,结果他还是什么都不要,”宋玟拉着弓弦在试手感,眼神似笑非笑地瞥了颜淮一眼,“实在没办法,陛下说无论如何让他来千机阁选个宝贝,不然就要罚他,这才拉着我来了。” “然后你就把人家的赏赐贪了。” “没关系,陛下只说让我来选,也没说我选了一定得给我自己。” “你还挺怪,居然不急着要赏赐,别家若是打了胜仗得了赏赐,恨不得全京城都知晓。”宋珮实在不能理解颜淮的做法,毕竟她眼里颜淮不像是淡泊名利,也不像是对金银财宝不敢兴趣,不然当初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他却执意留在京城。 “反正都记在兵部,即使以后要讨也不是不能讨,不急这一时。” “行吧,你们怎么做我也懒得去想,时间也不早,喝盏茶也差不多了,你们现在要回去吗?” “还得去陛下那里回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宋玟此时心情正好,连即将面临的令人头疼的应酬来往也一时抛在了脑后,忙催着宋珮将笛剑放回,四人刚好顺路一齐回去。 去的路上颜淮自然无意间提起之前与慕棠的事情,颜子衿也老老实实回答,只不过还是将花结的事情瞒了下来,免得宋玟听见后找乔时松问起此事会多生麻烦。 听完事情宋珮也不由得感慨一番,原以为慕棠被问起婚约时那般得体自然的样子,想着她早就想明白了,没想到私下里竟然担忧焦虑成这个样子。 “毕竟人生大事,换了谁会不紧张呢?” “可能我会不紧张吧,二哥你说呢?” 与颜淮他们暂时分别,颜子衿与宋珮说这话往女眷们休息的偏殿走去,慕棠正与慕容环她们一群人坐在殿外院子里说着话,见颜子衿来了不知为何忽然纷纷止住了话头。 颜子衿不明所以,心想着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能知道的?宋珮倒是先一步上去开口了:“说什么呢,给我听听。” “这……”江千兰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颜子衿,张了几次嘴还是没法说出口。 “是因为我和慕棠姐姐刚才的事?”颜子衿上前走到众女面前,伸手指了指自己,其实在走入偏殿的时候,她就感受到别家夫人小姐的目光不知为什么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还以为是自己与慕棠当着众人面跑走的事情传开,被人说着没有礼数,但慕棠冲她摇了摇头,示意不是因为这个。 最后是佘璃忍不住上前牵住她道:“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这件事与你有关,想着你才好不久,怕说了后又吓着你。” “什么事情会吓着我?” “就是那位富商小姐的事情呀。”江千兰开口道,颜子衿又听到那位宋家小姐的事情,下意识握紧了佘璃的手,见状佘璃拍了拍她的手,扶着她在自己之前的位置上坐下。 “这是怎么回事?” “听我爹说,前几日刚定了案,总算查明白富商小姐并非私奔,而是那天本想着去人少的地方好看灯,结果被混进城的夷贼给掳走了。”慕容环道,“富商家也认可了这个结果,此时大理寺正准备请陛下下旨清理京城周围的夷贼呢。” “是啊是啊,那些夷贼混在城外难民里,我家出门都格外小心。” “谁不是呢,今年母亲也不怎么敢出门了,连神仙做寿的日子也只是派人去观里请灯。” “我祖母直接请了尊菩萨在家,隔三差五就去拜着请菩萨原谅她没办法去庙里。” “毕竟官家也为难,自然不能将那些难民都赶走,如今出了这件事,正好可以借此狠查一番。” 章九十五 九十五、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起此事,似乎就这么尘埃落定,颜子衿耳边一阵嗡鸣,她还记得那位宋家小姐死时的模样,明明阿依勒曾说是他将那他们绑走的,也是他亲口说男方死在他们。 明明他们不是死于夷贼手中,而是死在阿依勒和他口中的那些手里,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机械地张了张嘴,明明有很多问题要问,可到最后颜子衿却是干巴巴地问道:“那、那位一同失踪的宋家公子呢?” “哦,你们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宋珮本在一旁默默看着,听见颜子衿发问便先开了口,“听我父亲说,那富商小姐确实是被夷贼掳走的,但只是不小心撞见那群夷贼所以才被盯上,她贴身的婢女担心自己失职受罚,这才胡乱说是小姐自己跑走,最后据说是被关得受不了了这才开口。那个宋家公子确实回来了,但二人并未有那层意思,他回来只是打算将不小心落下的礼物送给宋家老爷,可在去的路上被一伙子贼人瞧上,杀人夺物。若不是他那个母亲想着攀贵故意散播二人谣言,想逼着宋老爷他们低头,也就不会有人将他们说成私奔了。” 宋珮因为家里的关系,口中消息自然比她们听来的可信得多,听她这么一说,一时纷纷惋惜起宋家小姐和公子这两人莫名受了谣传污蔑,同时也对那位公子母亲这样不顾他人名节的做法嗤之以鼻。 “等下、等下……”颜子衿看着她们交谈,轻颤着伸出手在空气里抓了抓,发着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妄想打断她们,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通通告知。 他们二人明明是被人故意设计杀死的,并非什么意外,宋家小姐被折磨成那个样子,她死之前还有身孕,真相不该是这样,这件事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果。 颜子衿往前踏了一步正欲开口,肩膀忽然被人一拍,慕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只见她微微笑着轻声冲她道:“之前请你去我家时我绣的那幅图,我瞧着还是有些不对,要不趁现在还有时间你来帮我看看吧?” 说完也不等颜子衿开口,径直牵着她往一旁的回廊走,颜子衿本想让她等下,可慕棠却并不打算给她纠结的机会,步伐匆匆,没一会儿就拉着她来到回廊尽头的小阁中。 “慕姐姐,你想说什么?”颜子衿在门口停下,并未打算进去,或者说她也没必要进去因为里面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慕棠将她拉走也不是为了这个。 慕棠转身看着颜子衿,她将手里的灯笼挂在一旁,拉着颜子衿走到栏杆处,此时天色渐晚,面前的潭水也染上一层金色的波纹。 “锦娘,我知道这件事你亲眼看到过富商小姐的……说不定你知晓的也我们多些,但无论你知晓多少,事已至此,你就别再多说了。” “可是,”颜子衿听出来这件事还有别的缘由,慕棠想必也知道真相是什么,一丝不甘从心底升起,“可是宋家小姐,明明不是被夷贼掳走的!” “宋家已经认了。”慕棠微蹙着眉,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既然他们已经认下,我们这些外人就没必要再纠结。” “怎么能认下,就因为她被掳走,会被人怀疑失了清白?” “此事又不是她自愿,哪里能怪到她身上。” “那又是为什么?” “你总不能不让他们为宋家别的女儿考虑,若是她与自家兄弟私奔的事情传出去,你让她家里姊妹怎么办?” “难道比起私奔,被贼人掳走还要更容易让人接受吗?” “若他们只是表亲,亲上加亲不是更好,何必会到私奔这个地步,宋家夫人瞧上的京中人家,再怎么富贵也还是商户,那宋家公子已经有几分功名在身,不过是在老家没有关系牵线,只要稍微提拔一番便有大作为,商人最会利弊权衡,怎会觉得宋家公子比不上他人。” 听出慕棠话外之音,颜子衿有些难以置信地牵住她的衣袖:“难道……” “那宋家公子不仅不是宋老爷的表侄,还是宋老爷同胞兄弟的嫡长子,宋家二小姐同姓同宗的亲堂兄。”慕棠转身握住颜子衿的手轻声道,“虽然古有舅舅娶外甥女的故事,但那因为是表亲。可你哪里听说过叔叔取侄女的?即使有,那也是被人戳断脊梁骨的事情,更别说是亲堂兄妹。宋家认下是被夷贼强行掳走,若宋家二小姐能大难不死救回来,到时候说心死出家为家人祈福,或者说因此重病送去别宅养着都行,对她的姊妹们不会有多大的影响,最多提起她时惋惜几句罢了。” “不会有多大影响……” “要是一直强行要求查下去,最后查出来她是主动与亲堂兄私奔,那就是乱伦的大罪,不仅她家里的姊妹,就连兄弟也要被牵连。”身后传来陌生的女声,颜子衿与慕棠皆回头看去,只见一名锦衣华服,玉冠金钗的华美女子正立在她们身后。 “公主殿下。”慕棠正欲行礼便被女子一把扶住:“今日没这么多礼节,算了。” “这位是当今三公主。”慕棠朝颜子衿介绍道,原来面前这位就是宋珮曾经提过的三公主,她果然所言不虚,眼前此人面容姣好,朱唇皓齿,眼角虽大胆地描着艳红的妆,却显得一双凤眼更加神采飞扬,这么瞧着,就让人不由得想象着若是她踏马驰骋,会是怎样的英姿飒爽。 “我知道,你就是颜谨玉的妹妹。”三公主提起颜淮时不由得多了一丝笑意,“瞧着年纪小些,但也是个美人。” “见过殿下。” “我想与你说说话,慕棠你可以稍微等一下吗?” “是。” 慕棠看了一眼三公主,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细声安慰几句颜子衿,这才走到一旁等着。三公主倒也没直接开口,而是走到颜子衿身边看向潭水,瞧了许久这才说道:“我从母后那里听到你的事情,本想着去探望你,可是说了好几次,你兄长都想办法推辞,不过好在及笄礼上远远瞧过你一眼,似乎没什么问题?” “谢公主关心,母亲请道长替我瞧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这么说最好不过,毕竟亲眼看见别人缢死在自己面前,再怎么说……” “公主殿下今日找我说话,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关心我之前的事情吧,也是为了宋家小姐?” “我来找珮环,听见她们讨论此事,又听说慕棠将你拉走,于是就跟了过来。”三公主目光一直落在潭水的涟漪上,“我知道珮环与你交好,你又是当事人,这些事她不会避着你,你比他们其他人知道的要多得多。” “公主你们早就知道宋家小姐是怎么死的。” “要查怎么会查不出来,大理寺不至于废到这种地步,”三公主轻声说着,“那时只要宋家点头,人证物证俱在,幕后之人跑不了的,但最后……” “最后宋家放弃了。”颜子衿颤声说着,忽然又想起阿依勒曾经说过,宋家二小姐是“被父母抛弃”的,“他们宁愿让女儿死得冤屈,也不愿再查下去,因为这会暴露她与堂兄的关系,说着什么婢女受不住说出真相,其实也是串通好的是吗?” “这是最好的结果,宋家小姐找到了,害她的凶手被抓了,大理寺也有了理由彻查城外那些夷贼,还大家一个安宁。” “即使幕后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他们的女儿得不了真正的公道?” “他们还有其他女儿。” “公主今日对我说这些话,是您自己的想法,还是娘娘的意思。” “都有。” “我知道了。”颜子衿双手掩在袖中,紧紧捏着禁步上的玉佩,“凶手被抓到,宋家、宋家二小姐也该安息了。” 三公主没有再说话,只是又陪着她站了一会儿这才静静离去,慕棠没有立马上前,但颜子衿知道她一定还在。 颜子衿想着那天宋家二小姐翻出窗户缢死在众人面前的样子,这时回想着她的样子,竟不觉得害怕,反而心疼起她该是绝望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以这样决绝的方法死去。 在梦里颜子衿听过她哭泣的声音,她那时在哭什么,是哭自己的遭遇,还是将自己抛弃的父母,还是再也无法相见的情郎? 宋家二小姐那位堂兄,那位先一步死在她前面的人,最后想的又会是什么呢? 有风穿过回廊,掠过颜子衿的脸颊,水珠儿落在池中,荡起一阵波光粼粼。 章九十六(微h) 九十六、 等到行过大礼众人赴宴时,颜子衿都只是默默跟在颜淮身后,即使有宋珮担心她上前询问,颜子衿只是笑了笑说自己之前待久了有些困,一会儿热闹起来就好了。 颜淮坐在前方,他隔着纱帘瞧向身后坐着的颜子衿,她只低头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到颜淮的目光,心里难免有些担忧,颜淮便借着嘱托拦着颜子衿少饮酒为由,将木檀叫到前面来。 木檀也仅仅只知道颜子衿与慕棠两人请了太子前去说话,又遇上乔时松的事情,后面便是前去千机阁同颜淮他们遇见,而去往偏殿后与慕棠三公主谈话的事情,因为被三公主身边的宫女拦住,直到颜子衿同慕棠走出来后木檀才得以有机会试探。 “小姐只说同慕小姐去瞧绣品的时候,三公主不知为何忽然就来了,不过殿下只是问了几句老夫人的事情便走了。” “只有这些吗?” “小姐只说了这些。” “她与乔——与延文说了什么?” “我们站得远听不真切,但小姐与乔将军没有说多久便去找慕小姐了。” “知道了。”颜淮微微颔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多看着她,别饮多了。” “是。” 颜子衿也不知颜淮对木檀说的别饮多到了什么地步,她嘴馋今日席上的果酒,想多尝一杯就被木檀拦下,可尚未开席她守着规矩不敢妄动。 此番皇后生辰宴办的宏大,几乎请了京中所有的达官贵人,同时她也借此向众人定下了太子的婚期,颜子衿掰着手指算了算,大概是七月下旬,那时天气也不似此时这么热,也是个好时候。 此时慕棠被皇后牵着走到众人目前,之前已与太子两人之间说明了心意,如今再面对众人,自然没有以往那般担忧,她嫣然笑着,满是深情地瞧着身边的爱人,太子似乎也感受到她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牵住她的手,在场所有人顿时纷纷起身为这对璧人出言道贺。 颜子衿站在纱帘后,虽然看不清慕棠的神情,但她想着慕棠此时一定是幸福的,他们两情相悦、佳偶天成。 提到这里,这时颜子衿忽而又想起那张婚书,那张已经被自己撕碎又焚烧殆尽的婚书,目光不由得悄然从太子和慕棠身上移到颜淮的背影,手里举着的酒杯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可她饮得太快,凉酒入喉顿时激得一阵咳嗽,尽快连忙用手帕捂住声音,可还是被颜淮发觉。 颜子衿忙将目光移开,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随着众人一起坐下,很快丝竹管弦的乐音响起,灯火映天,鱼龙作舞,此刻才算作正式开宴。 虽说是难得的最高规格的宫宴,但人一多起来,没一会儿大家便觥筹交错四处走动起来,皇帝与皇后两人也只是微笑着默默瞧着,偶有臣子上前敬酒,便缓缓举杯示意。 像颜子衿他们这样的小辈到了此时也开始不怎么在意规矩,慕容环得了机会便从席上偷偷溜到颜子衿身边,撒着娇非要拉着她去慕棠她们那边的席上饮酒,木檀惦记着颜淮的嘱托本想低声劝住,可颜子衿却丝毫没有推辞,起身便要跟着一起去。 “去了那边你们也只是守着,不如在这里还能休息,我没事的。”颜子衿冲木檀她们轻笑道,随即便同慕容环跑开,木檀本想向颜淮汇报,可此时颜淮这边也不怎么轻松,顾新明拉着李家的小公子跑过来,非要让颜淮去救急。 “宋钧仙今天像是上辈子没喝过酒一样,拉着我们走了好几圈,我已经快受不了了,你要是不去先发制人搭伙和他走,一会儿他跑来找你一个人就遭大罪了。” “你们不拦着点?” “我也想拦,但他说自己今日代表宋家,这酒可拒不了,那些老头子就等着这句话,抓着就要灌酒呢。” “他这样再喝下去,他爹估计要气得抓玉笏打人了。” “今日他是发了什么病?” 颜淮瞧着不远处正在人群中的宋玟,虽然嘴里不停,但看着步伐已经醉得有些晃荡,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却只见木檀和奉玉她们,木檀有些无奈地指向另一侧,那边慕棠被围在最里面,周围皆是向她道喜的各家小姐。 “过一会儿就接她回去。”颜淮冲木檀道,说着便起身走向宋玟那边打算速战速决,即使灌不醉他也得想办法让他停下,正再这么饮下去,明天宋玟定要被宋大人狠狠责罚一番。 加上今日颜子衿的心情也不太好,颜淮怕她喝醉见状也不打算多留,然而没想到的是等到他找到由头将宋玟从人群里拖出来时,颜子衿也已经醉得有些踉跄,所幸木檀一早就赶过去这才扶着她回来,这短短时间里也不知道饮了多少,将她送上马车时她也没有丝毫察觉。 对比颜淮自然不再多留,匆匆请辞后便带着颜子衿回去,出了宫门,觥筹交错人声喧闹顿时被隔绝在另一边,此刻城中大道上唯有打更人在四处走动。 骑马走在前方,奔戎和弃毫跟在颜淮两边稍后的位置,见自家将军紧抿着唇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也不敢说话只老实跟着。 马车径直驶入府中,在颜子衿的院落前停下,守在门口的小厮忙掀开车帘,只见颜子衿趴在木檀腿上像是已经熟睡,奉玉拿着披风,一时盖也不是不盖也不是。 也许是被夜风吹了一下,颜子衿身子轻轻一颤,慢悠悠地爬了起来,她双眼迷蒙,意识到已经回到家里,轻晃着身子走出马车。 “我来。”木檀她们正准备扶住颜子衿以免她一个不稳摔倒,颜淮已经上前伸出手牵住颜子衿下车,这时尖啸猛然炸响,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夜空顿时被巨大的火花照亮,想必是宫中为了这次生辰宴准备的惊喜。 “是烟花。”颜子衿自然也瞧见了,忙扭过头冲颜淮欢喜道。 “嗯。” “今年元宵灯会上我也瞧见了。” “元宵灯会已经过去很久了。” “这样啊,那我们再看看。” “好。” 颜淮扶着颜子衿站在原地直到烟火散去,但此时颜子衿也脚步虚浮,踉跄了几步只觉得脚底发软,现在颜淮也只能将她抱回去,可等走到屋内颜子衿却忽然挣扎着要下来。 将她放下,颜淮忙让木檀她们准备解酒的东西,颜子衿则有些难受地用手心揉了揉眉心,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拉着颜淮的袖子将他拉到妆台前。 妆台上还摆放着早些时候梳妆的胭脂,颜子衿跪坐在镜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一会儿,这才伸手将发上的钗饰一一褪下随意掷在桌上。 颜淮跪坐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褪下钗饰,又不知怎的拿起脂笔轻轻补着唇上的胭脂。 “矜娘你怎么了?”颜淮瞧着她不对劲,按住她握笔的手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还不等他说完,颜子衿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有些黏腻又有些香甜的胭脂味顺着口中残留的淡淡酒香涌入口中,趁着颜淮愣神的功夫,颜子衿的小舌便径直伸入,宛若一条灵巧的蛇引诱着他。 今日颜淮本也有些酒醉,被这么一挑逗,一时难忍情动伸手环住她的腰,而这时颜子衿忽然松口,双手一用力便拉着颜淮向后倒去。 木檀她们刚进来便瞧见这样的景象,颜淮撑在颜子衿身上,忙低声道:“先下去。” “哥哥……” “矜娘你今日出什么事了?”颜淮越瞧越觉得颜子衿今日状态不对,可此时颜子衿却意外地主动,交迭在他颈后的双手此刻正暧昧地贴在他的颈侧。 “我是、我是你妹妹。”颜子衿双眼微睁,脸上酡红因为喘息越发诱人,她微偏着头将一侧眼角隐在发髻间,借此隐藏住溢出的酸楚,然而这样的动作却显得她意外的多了几分妩媚。 “矜娘?” “小时候在临湖,爹娘不在,你便带着我四处玩耍,我记着夏天的时候,你会带着我去采莲子。我坐在船头剥莲子,哥哥你在一旁撑着船,等玩够了回家,篮子里总是满满的莲子,婶母就拿这些莲子熬汤,太爷爷最喜欢了,爹爹和娘亲也最喜欢。” “矜娘,你今日醉得沉,我们把解酒药吃了好好休息。” “我知道,我知道。”颜子衿伸手轻轻按住眼角处,想借此缓解眼里泛起的热度,“我要好好听哥哥的话,我不能任性。” 颜淮眉头紧蹙,他不知道颜子衿今日是听到了什么,不仅让自己醉成这样,还在这里说着许多让人困惑的话,若是依照木檀说的,颜子衿这样恐怕是与慕棠她们有关。 想要颜子衿抱回到床上休息,然而颜子衿忽然将身子凑近颜淮,她紧紧搂住颜淮的脖子,张嘴含住他的喉结,颜淮不由得一声闷哼,抱住她的手不由得用力。 “哥哥、哥哥……我是你妹妹呀,我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呀,”颜子衿温热的吐息落在颜淮喉间,她的声音轻柔,尾音又不由自主扬起,像一只正在抓挠着颜淮胸口的小猫,“哥哥,你想要我吗,颜淮,你想要我吗?” 章九十七(h) 九十七、 颜淮轻轻推开颜子衿,却见她此时的脸颊上满是泪水,然而不等他替她拭去,颜子衿却又紧紧环住他,将头埋在自己肩上。 “没事、没事。”颜淮熟练地拍着她的背,动作就像自己安慰小时候哭闹的颜子衿一样,“三公主和慕小姐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宋家二小姐死了。” “……嗯。” “她是被夷贼掳走虐待致死的对吗?”颜子衿声音闷闷的,带着哭泣引发的鼻音。 “是。” “是吗?” “她的父母已经认下这个结局,我们这些外人没办法说什么。” “颜谨玉。”颜子衿忽然唤起颜淮这个称呼,以往她只唤颜淮“兄长”或者“哥哥”,后来生气时才开始叫他“颜淮”,只有颜谨玉这个名字他从未听她叫过。 “锦……娘?” “颜谨玉,到此为止吧。”颜子衿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做了许久的决定,此刻趁着醉意总算有勇气向颜淮正式说出口,“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谁也不提起这件事。” “那你之后要怎么办?”颜淮没有立马回答她,只是反问道,“你要怎么向母亲解释。” “总有办法,只要我们现在就停下——”颜子衿还没有说完便被颜淮压在身下,乳白色的毛毡柔软,隔绝了地板的冰凉。 “我不答应。” 或许是被醉意侵蚀了部分理智,使得颜淮没法将心里的怒意完全压下,用力扯开颜子衿衣领的布料,唇齿用力啮咬着她颈侧肩头的肌肤,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沉的印记。 颜淮一只手抬起颜子衿的头脑,一只手伸入外袍从中揽住她的腰将她的上半身抬起,他不顾颜子衿双手的挣扎,轻轻吻了她的额角,再抬起头是口中已经叼住她的发带。 颜子衿看着颜淮口中的发带,尾端绣着精致的桃花团纹,只见他偏过头微微一扯,颜子衿只觉得脸颊边的布料滑动,随即感到脑后发髻一松,青丝如瀑般垂下,她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发带,手腕却被颜淮抓住。 用发带将颜子衿的双手绑在身后,颜淮顺势又去解她腰上衣带,禁步佩饰被随意掷在地上,颜子衿身上衣物没了衣带的束缚随意地散开,双手被缚住,外袍只能堆积在手肘处。 “颜淮!唔——”颜子衿刚出口的声音被颜淮用手捂住,她背部抵着妆台,头靠在镜前,双手挣扎着想要解开束缚,滚烫的鼻息落在颜淮的指侧,她不敢去看颜淮的眼神,他们之间做了无数次,如何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颜子衿却没想到颜淮这回却不想以往那般温柔,手指几乎毫无征兆地探入身下,双腿间似乎不需要颜淮再做爱抚挑逗,不过几次插弄,里面已经逐渐温热湿滑起来。 眼底逐渐发烫酸疼,颜子衿几乎是毫不忍耐地任由泪水落下,渗入颜淮捂住自己口唇的手掌,甚至连口中也微微溢入一股咸涩。 可惜此时的泪水不仅没有引起颜淮的怜惜,反倒惹得他越发情动,他膝行上前,将颜子衿紧紧困在自己与妆台之间,又伸手拨开她的双腿,将衣裤褪下的同时身子一挺,隔着布料将欲根顶在花蕊上。 之前本就被穴中双指勾到细腰发软,此刻被这么一顶颜子衿顿时身子发颤,穴中娇肉更是紧紧绞着颜淮的手指,让他没办法再动半分。 颜淮眉头紧皱试着再动了几下,指甲微微刮过小穴激得怀里娇人一阵又一阵轻颤,颜子衿被捂住嘴巴,只能无助地发着呜呜声,她垂着头尽力弓着身子,只盼能再多延长一会儿忍耐的时间,然而心里这么想,下面却早已湿漉漉一片。 就在这时颜淮却一把将手指抽出,小穴里兀地没了东西,甚至还有些不舍地翕张着小口,颜子衿下意识夹紧了双腿,可下一秒便被颜淮分开,他缓缓松开捂住颜子衿的手,一把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紧接着颜子衿便感觉到有什么滚烫坚硬的东西抵在穴口。 不过颜淮并没有同往常一般立马进去,他只是双手紧紧环着颜子衿的腰令她与自己紧紧贴在一起,不留她丝毫活动的空间,随即身下的东西便或快或慢磨蹭着穴口。 颜子衿跪坐在颜淮身上,虽紧咬着红唇,但娇喘呻吟早已不受控制地溢出,身上极为燥热难耐,鬓发也不知是被泪水还是汗水打湿,凌乱地贴在脸侧。 颜淮在外面琢磨得越久,颜子衿便觉得体内越发酥痒难耐,可此时她偏就是生出一股倔气来,尽管下唇已经咬得生疼,却还是极力忍耐,最后实在忍不住便张口朝着颜淮颈侧一咬,虽说是咬却又不敢用力,反而令颜淮动作越发急促起来。 “唔——”颜子衿忽然一声抽泣,双腿不由自主地夹紧了颜淮的腰,随后只觉得穴中一股温热涌出,尽数淋在穴外颜淮的肉棒和裤腿上。 “矜娘,就只是这样你就高潮了吗?”颜淮嗅着她颈侧因汗珠而越发浓郁的体香,接着又是一挺将两人下身贴地更紧,肿胀的花核被一次又一次摩擦着,颜子衿只觉小腹抽痛,连带着胸口也胀痛得难受,恨不得颜淮能给自己把手松开好揉一揉。 不愿开口,却又颜淮在外面折磨得不知该怎么办,颜子衿只能压抑着声音抽泣。颜淮自己此时眼底也被情欲和怒火充斥,他想着刚才颜子衿说的话,他想起她与乔时松之间只有他们二人才能知晓的谈话,那枚珠子在木檀提起时自己曾想过让她们悄无声息地丢掉,可又怕颜子衿惦记着问起来自己一时不好回答,本打算这么久过去等她忘了以后再处理,却没想到她竟又记起来了。 ——“还记得我之前与你提过,刚才乔将军的事情吗?虽然比不上别家贵族公子,但我也不求什么高门大户,只求对锦娘好,我见他看起来为人稳重又上进,给他一段时间再加上又是你手下之人,多提携几分,自然能有一番事业,这样一看觉着配你妹妹挺好。” 秦夫人曾经同他之间的谈话又在耳边响起,颜淮想起来正是那天,在那次家宴之后,他眼见着乔时松对颜子衿似有好感,宴后又被秦夫人这么一说,这才一时按奈不住闯了颜子衿的屋子。 颜淮一声低哼,伸手撑在妆台上,紧紧抓着之前被颜子衿取下的钗饰,力气之大甚至有血色从指缝渗出,他看着镜子里的颜子衿纱衣半褪至肩下,双手被缚在身后只能胡乱抓着空气,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地正跟随着颜淮的动作起伏着身子。 “我不答应。”颜淮看着镜中的两人,也不知道是在对颜子衿说还是在对自己说,他微垂着眼似乎在想些什么,颜子衿听见他这么说也略回过神来,放缓了动作,然而下一秒颜淮却忽然双手钳住她的腰,只一顶便猛地插入小穴,不等她出声便剧烈抽插起来,几乎每一次都直撞入最深处,狠狠顶过宫口这才罢休。 肆无忌惮的抽插声萦绕在耳边,颜子衿被顶得腰肢发软,脑袋也开始迷迷糊糊,连一开始的倔强此时也化作阵阵酥声娇吟,恨不得整个人就这么化作一滩水儿。 “矜娘,可我不答应。”可就在她即将高潮的瞬间,颜淮却忽然抽出身来,巨根夹在她双腿之间,将浓精尽数射在裙下。 外袍衣裙因无法脱下便只能堆在腰间,但谁都知晓裙下早已乱糟糟湿漉漉一团,颜淮此时这才解开颜子衿手上的限制,他看着妹妹手腕上被勒出的红痕,轻轻吻了一下。 “哥、哥哥……”颜子衿被故意卡在中途,小穴此时更是渴求地不停涌着水儿,抓着颜淮的手将其放到自己的小腹上,整个人也顾不得别的什么,只求颜淮帮帮她,“这里难受。” 章九十八(h) 如果有一天我断更了那一定是我爬不上来了,隔壁花市爬了一整天了都没进去!!!!! 九十八、 从小到大,每次颜子衿只有哭着向他撒娇,无论是什么事情最后都是颜淮投降答应这才作罢,只是后来随着她年纪渐长,也不怎么再像这般做。 颜子衿本不愿这样可下面实在是涨得难受,她此刻跪在毛毡上,被遮挡住的大腿内侧仍旧还有水珠顺着肌肤滑下,颜淮的手贴在她的小腹上,不用细探就能感受到小腹内部正随着她的喘息微微颤动。 指腹下意识隔着衣料轻轻一捏,颜子衿子宫顿时痉挛,她顿时双腿发软跌在地上,泪水不停落下滴滴隐入裙间,但她的还是将颜淮的手按在小腹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缓解。 “你想要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颜淮也不急,只是用手替她擦着泪水,“矜娘,要到此为止吗。” 听出来颜淮是因为刚才自己对他的话,所以才生气这般故意折磨自己,颜子衿咬着唇瞪了他一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颜淮,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强忍着不适就要往屋外走。 可刚走了几步便被颜淮一把拉住,随即将颜子衿按在桌上,桌上的茶盘花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发出这样大的动静,木檀她们怎么听不见,可这个时候哪里敢进来。 将衣裙掀到腰间,颜淮掐住颜子衿的大腿内侧,毫不怜惜地插入,哭声顿时哽在喉间,还不等她缓过神来便是一阵毫不怜惜地用力抽弄。 颜淮抓住颜子衿的双腕将她拉向自己,可每一次的冲撞又将她的身子往前顶,这般便使得两人的交合处几乎毫无缝隙地紧紧贴合。 “你刚才是想去找谁?”颜淮沉声道。 “慢、慢点,呜……” “找木檀她们,还是其他人,还是说只要能帮到你就行?” “慢点、慢点、我会受不了的。” “你不是就想要这个吗?我给你,我全都给你。”颜淮附身在颜子衿耳边道,“矜娘你瞧,你吃得这样紧,我想拔出去都不行。” “别、别说这些话……” “不承认吗?”颜淮顿时停住身下动作,任由小穴内如何含咽吸吮着也不再更进一步,他慢条斯理地去脱身上衣袍,又继续去解颜子衿身上的衣物,华贵繁复的衣料在身下散开,最后只留下最里面的纱裙,然而纱裙下面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甚至隐隐约约勾勒出两人交合处的轮廓。 手指在肚脐上点了一下,颜淮便察觉到颜子衿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夹着自己腰侧的双腿也不由得用力,颜淮微眯着眼看着颜子衿脸上的潮红和泪水,停在她肚脐上的手指猛地往下一按,同时朝着花心深处用力一撞。 “啊!”颜子衿一声哭喊,只觉花穴深处一股热流不由自主涌出,颜淮此时立马抽出身子,任由其从穴中流出顺着裙角滴在地上。 颜子衿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她喘息着看向颜淮,颤抖着伸出手,用食指朝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停下别再继续。 可颜淮只是拿开颜子衿的手将她从桌上抱起走向床边,但他没有将她放回床上,而是转了个方向将她抵在墙上,再一次插入她的穴中。 经历了高潮后的小穴湿润柔软,在颜淮插入的瞬间几乎是本能地紧紧裹含住,上下蠕动地迎着他深入,即使已经尝过无数次这般销魂酥骨的滋味,此时的颜淮依旧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舒爽的低吼。 “抓紧了,可别掉下去。”颜淮松开抱着颜子衿的手,这时他将颜子衿紧紧抵在自己和墙之间,并不担心她会因此滑落,可没了支撑颜子衿的身子还是往下沉了一点,前端在最深处用力顶了一下,颜子衿本抵着颜淮胸口的双手转而抱住他,将整个人缠在他身上,借此稍稍直起一点身子离开两人深处的触碰。 无论颜子衿即使心里再如何狡辩,身体早已顺从地迎合起颜淮,或者说这么多次的欢爱之下她本就隐隐间开始渴求,她只是害怕,要是此刻无意间向他露出主动求欢的意愿,自己真的会被颜淮肏到坏掉。 就在她脑中天人交战之时,颜淮伸手钳住颜子衿的下巴令她抬起头来,在深深吻住她的同时,双手箍住她的腰肢用力下压,紧接着便抵着她快速抽送起来。 他们之间是如此的契合,即使穴中已经被用力撑开到腰肢发软,可还是渴求地紧紧包裹住颜淮的欲根,当他抽出时会不舍地绞紧,而当他挺入最深处时湿热的内壁又毫不犹豫地包裹住。 颜子衿能够明确感受到颜淮没入她体内东西的每一处形状,娇软的呻吟声零落地从两人唇齿间溢出,脚背颤抖着绷直,指甲紧紧颜淮的背部,想借此分散因为被快感不停刺激着而快要炸开的大脑。 交合处因为碰撞而发出的清晰水声不绝于耳,被汗水湿透的肌肤更是入手润滑,颜淮用力掐着颜子衿的腰死死忍耐着射意,自己上半身仅剩的衣衫也被脱下,他松开颜子衿的唇,总算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不要再弄了,疼……” “哪里疼?” “里……里面,颤、颤着难受……” “那是你还没有彻底舒服,所以才会难受,我现在让你舒服起来好不好?”颜淮说着手指勾住颜子衿胸前的衣料,往下一拉,一对娇乳顿时跳出,此时两颗蓓蕾早已娇艳欲滴得宛若熟透的樱桃。 颜淮舌尖勾住一边乳尖,随即将其完全含入口中吮吸,而左手则逗弄把玩着另一边娇乳,此刻上下开弓,颜子衿浑身酥麻,终于按奈不住地扭动着腰肢迎合起来。 颜子衿中间高潮了好几次,可颜淮却没有停下的迹象,仍由穴中蜜水随着抽插从穴口喷落,两人所在的地面已经堆了小小一滩,颜淮拇指抵在颜子衿双乳之下,这么多次的揉捏挑弄,再加上少女日渐发育,已经比最开始丰满不少。 只是不知将来从中溢出的乳水,又该是何种滋味? 想到这里,颜淮的眼神再一次深邃起来,想着抵在墙上这么久颜子衿会受不住,便转身将颜子衿抱放在床上,将她压在身下又继续抽弄了不知多少次。 “祖爷爷问过我以后要娶什么样的姑娘,他说,只要是我看上的他都会答应。”颜子衿的娇喘声在耳边不停,颜淮也忍耐到了极限,于是他冲着颜子衿剧烈喘息道,“等事情结束,我们就回临湖见他,然后名正言顺地将你娶回来。 “我不会因此害到颜家的,我不会让颜家的声誉受到影响,我答应你一定会做到,所以矜娘,别离开我好吗?” 头轻轻抵在颜子衿胸口,颜淮捏着颜子衿腰部的双手愈发得用力,似乎在做着什么极其重要的决定,可就在他做下决定的瞬间,颜子衿的手却落在他的脸颊上:“哥哥……” 身子猛地一颤,颜淮抬头看向颜子衿,此时她已经有些失神,微垂着双眸,似乎手掌只是无意间触碰到而已,也不知刚才的话她听进去多少。 颜淮一直紧紧盯着她,在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反应,可颜子衿接下来只是微张着口偏头轻喘着气,已经没有继续说话的力气。 “不急、不急,再等等,再等等。”颜淮像是忽然清醒了一般,将脑海里冒险的想法按下,他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将下身抽出,抓过床边的白绢尽数射在上面。 “要是能把你关在这里就好了,一直关在这里,就能留在我身边了。” 章九十九 九十九、 天已渐入七月,在太阳底下越发得炎热,颜子衿担忧着仍在路上的母亲等人,还好秦夫人的信按时送来,信中说他们已经快到了吴川,加上颜淮早已托了旧识照顾,车马一路平安,只等着到了吴川后便可上船,一旦上了水路,去临湖的速度就要快得多。 颜子衿靠着美人榻,手里正拿着刚送来的信件,里面除了秦夫人他们在路上遇到的细碎趣事,信中说颜殊头一次出远门显得格外兴奋,一到歇脚处便四处乱跑,多亏颜明时刻关注着小弟,不让他离开视线,倒是令秦夫人省了不少心。 想着颜明如今也有十岁,在临湖早已过了院试,按理说应该开始准备着明年的乡试,此事重大,秦夫人和颜淮自然不会忘记,只是临湖着一来一去,会不会影响到颜明的学业? 躺着胡思乱想了一通,忽然发觉家里母亲和弟妹们不在,没了颜殊天天绕在身边吵闹,偌大一个颜府一时间显得空落落的反倒不习惯。 颜淮此时肯定是在书房做事,可颜子衿此时见都不想见他,更别说找他说话了。 将信收好放在桌上,算着等秦夫人再寄四五次信回来,他们就差不多到了临湖,颜殊年纪小小,虽古灵精怪又是个闹腾性子,但天资聪颖,在颜子衿看来祖爷爷他们见了一定会喜欢。 偏头看了一眼屋外,此时已经过了晌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已经过去,日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比之前要显得凉爽许多,略略想了一下,颜子衿便起身往屋外走去。 “小姐您要去哪儿?”奉玉端了解暑的花茶走来,今早颜子衿梳妆完后便累极了一直躺在美人榻上休息,昨晚事后颜淮便命她们进来替两人清理,奉玉自然瞧见颜子衿身上的掐痕和手腕上残留的红印,所以对颜子衿白日里的疲倦也没说什么,只是担心地嘱咐了几声,让颜子衿当心别在风口处着凉。 “去逛逛,你们不用跟着了。”颜子衿轻声说着,身子还觉着酸疼沉重,但此时也不想让人跟着,便强装着无事道,“我也不去花园,只是去母亲院子里看看。” “那——” “要是我长时间没有回来,你们再去找我就好。” “是。” 颜子衿说着便缓步走出院子,院门旁的阴凉处蹲着两个小厮,见到颜子衿出来忙起身站定,颜子衿本已经走出几步,但又退了回来,她转头看着这两个小厮其中一个倒有些面生,便问向另一个:“怎么不是春生和你了?” “春生前几日刚过了十三岁生,将军便让他去外院伺候了。”面熟的小厮回到,“这是从别的院调来的,叫冬烛,如今十二岁呢。” “春生十三了怎么不与我们说,也好送他一份贺礼不是?” “将军已经给过了,小姐和将军谁给都是一样的。” 颜子衿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让他们无事在阴凉处躲着,若是渴了就去院子里找奉玉她们讨碗水喝,接着便朝秦夫人院子走去。 平妈妈也一同跟着秦夫人去了临湖,所以院子里只有几个管事仆妇带着下人负责院内扫洒。 见颜子衿这个时候来到院子,门口的粗使嬷嬷忙迎上来:“小姐今日怎么来院子里?” “母亲他们去了这么久,我怪想他们,便想着来这里坐坐。” “夫人临走时就嘱咐我们时时打扫着,将军也不时过来,下人都不敢偷懒。” “嗯。” 颜子衿说着往主厅走去,里面倒是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就是瞧不见秦夫人他们,也没有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有些寂寞。 嬷嬷们忙将防虫的帘子放下,日影斑驳照进屋内,厅内旁边的花架上摆着秦夫人平日里莳弄的花草,即使秦夫人不在,屋里的下人也都悉心照顾着。 秦夫人的位置上还摆着瓜状的篮子,里面塞着刺绣用的针线,秦夫人虽然已经没有办法再摆弄它们,但她喜欢看颜子衿或者平妈妈在她身边做针线活,有时姨娘过来请安便也坐在一旁互相商量着花样。 而之前颜子欢他们还没有入京时,秦夫人则是得了空以后,不时指导着屋里的小丫鬟们做活,她说虽然自己做不到,但瞧着别人做也有趣。 绣圈上绣着一半的兰花,看着有些蹩脚的针法,这大概是颜子欢走之前留下的,没想着一起带去便留下等回来继续。在西侧坐下,颜子衿摆弄着绣圈一时也来了兴致,便拿起针线替颜子欢修改着多余的针脚。 除了一开始替她奉茶的丫鬟进来过一回,屋里便只有她一人,蝉鸣声夹杂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娑罗声,静得令人不知不觉慢下心来,颜子衿专心盯着手里绣圈,连自己何时睡着了也不知晓。 等能隐隐间听见有人对话的声音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颜子衿意识到自己竟然睡着了猛然惊醒,却发现正躺在侧间的软床上。 没想到自己只是来秦夫人院子里坐坐,结果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睡着了,忙爬起来准备回去,然而准备绕出侧间时却瞧见颜淮坐在厅前,听着下面管事的仆妇说话。 见状颜子衿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木檀来瞧她的情况,颜子衿忙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示意她不要打扰,木檀听见外面的动静了然地点了点头,便转身命一直候着的丫鬟们进来小心替颜子衿梳洗。 本想着悄声离开,可要走出侧间,无论如何都得路过主厅与颜淮打个照面,颜子衿拉过秦夫人屋内的丫鬟,小声比了个口型,问她是谁扶着自己到侧间休息,丫鬟自然老实回了是颜淮将她抱到这里。 这样颜子衿大致也知道一会儿颜淮肯定要进来瞧瞧,既然走不了,便老实待在原地等着,果不其然,等外面的说话声消失后,颜淮便掀开珠帘走到侧间。 看见颜子衿坐在床边抬头盯着自己,颜淮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轻声道:“时间也不早了,就在这里用饭,然后送你回院子。” “兄长何时来的这里?” “平时处理内院的事务都是在母亲屋里,今天午后处理完别的事情就过来这边,结果一来就看到你靠着扶手睡着了。” “我睡了多久了?” “莫约两个时辰有多,算起来也不短,困成这样怎么不在自己屋里休息。”颜淮笑了笑,又对木檀她们道,“摆饭吧。” “是。” 颜子衿悄悄瞪了颜淮一眼,自己为什么困成这样他会不知道缘由吗?只是这么多人在场,她有些不好说出口罢了。 但有些事情只要想起来就越想越气,转念又想,昨晚明明是自己仗着酒醉,大着胆子说话惹到了颜淮,全都怪他显得有些无理取闹。 一时找不到撒气的对象,连带着胃口也影响许多,晚饭颜子衿随便用了一点便放下了碗筷,只盯着手里饭后消食的果酿出神。 章一百 6388tt.com 哇一百章了,好耶! 一百、 用完饭后又有管事的嬷嬷上前,刚进去瞧见颜子衿便又要退出去,还是颜淮叫住了她:“没事,有什么事情说吧。” “周家送来帖子,邀了各家姑娘到时候去府上过乞巧,这帖子刚送到府上。” “饭后送帖子,他们家倒也是挺会选时间。”颜淮目光落在茶盏里,并没有去瞧嬷嬷手里的帖子,“是谁送来的?” “周家的人坐了马车来,没下车,只是命人用匣子装了递过来。” “难道是不方便见人?”颜子衿在旁边好奇地问了一句。 “既然知道不方便,那就派别的方便的人来,是什么金贵的人,连颜府的门也觉得寒酸?”颜淮放下茶盏,语气里也带了些不悦,“周家老夫人病重,周家竟然一个管事的也找不出,让一个妾室当家,一味被宠爱惯了,哪里懂这些事务,连带着府里的人也开始不懂规矩。” “那这帖子如何处理?”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iyuzhaiwu.xyz “先放着,周家只管请的,去不去是别人的事情。” “是。” 等到嬷嬷离开,颜淮这才回头看去,颜子衿眼里的疑问都快涌出来了,但她只是捏着手帕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瞧着颜淮。 这种事本来不打算多说,但看见颜子衿的这个目光,不说又怕她晚上想七想八睡不着,颜淮转头看了一眼外面天色,便说着送她回院子。 两人离了秦夫人的院子在路上走着,四处虽已经点上了灯,但木檀她们还是命人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夜里的风还有些干燥,一点点润气也没有。 “那周大人是国子监祭酒,周夫人早逝,周大人无心续弦,只想着将周夫人留下的儿女们抚养长大,所以周家一直是周老夫人管着。但是几年前,周大人不知道从哪里纳了一名妾室,结果宠爱得一发不可收拾,要不是周老夫人压着,甚至想将其扶为正妻。”颜淮先开了口,颜子衿在他身旁默默听着,听到要将妾室扶正却被阻止后这才开口:“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这妾室并非纳了名抬进来的,而是他人所赠,查不出何处人士家中有谁,再加上此人对料理家事一窍不通,除了吃喝享乐就是缠着周大人挑拨离间,不说周老夫人,连周大人那些子女也不待见她,这样的人怎么能扶正。” “原来是这样。”颜子衿略略点点头,随后想起这些他人家里事颜淮又如何知晓,然而颜淮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想法,接着开口道:“周家这些事闹得这么久,朝堂众人私下里早就传遍了,不必专门打听也能听到七七八八。” “母亲也知晓?” “你也知道,母亲不怎么喜欢主动谈起这种事情,再加上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自然不知道。” “周家成这样,周老夫人没有做什么吗?” “周老夫人已经年逾古稀,而且身负痼疾,本就是为了孙辈这才强打起精神,哪里受得住此人折腾,这回便是被生生气出病,谁曾想前脚老夫人卧病在床无法处理家事,周大人后脚就把家中管事交到她手上。”说起此事颜淮也是不解,更是无奈,他与周家长子勉强算是相识,家中事情传得众人皆知,周家长子也觉得脸上无关,可他此时既没有自立门户的本事,又不敢忤逆父亲,担心自己无法插手内宅之事,这位妾室仗着父亲撑腰故意苛待姊妹祖母,只能屡屡退让。 时间久了心里积郁成疾,年纪轻轻就换上心病,每次颜淮见到他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病恹恹的样子。 “就没有办法了吗?” “有是有,只是周家免不得伤筋动骨一番,就能看周家子女们愿不愿狠下心。”颜淮说完脚步却忽然一停,目光一转看向身侧道路,奔戎得了颜淮的指使,飞也似地朝着门口冲去。 颜子衿见状也停下顺着一齐瞧去,她记得这边时通往书阁的道路,难不成有贼闯进了?还不等颜子衿发声,颜淮便看向她道:“没什么,先送你回去。” “那边……” “奔戎去了,你不用担心。” 等送颜子衿到门口,颜淮却不像以往那样一起跟着进来,而是嘱咐几句后转身往书阁方向走去,木檀担心门口风大,便劝着颜子衿先进院子。 颜淮没有进来,颜子衿一时心里莫名,但还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院里奉玉正带着几个小婢女坐在廊下穿线,颜子衿好奇问了几句,她们回答说几日后七夕乞巧,要比谁穿得针多,所以正拉了奉玉教她们诀窍。 颜子衿一听就来了兴致,也凑上前去操作,从小就被族里姐妹们带着在乞巧节玩这些,随着她绣工越发熟练,渐渐地那些姐妹都没赢过她,后来颜子衿想着教颜子欢,可小丫头也就几分钟热度,玩了会儿便跑出去找别人了。 如今有人想学,颜子衿更是毛遂自荐当老师,拿了针包一步一步教着小婢女们穿针引线,又教她们怎么样才能一下子穿过最多的针。 不知不觉间月挂枝头,也快到了休息的时候,颜子衿还在兴头上,但木檀劝她这样下去伤眼睛,无奈只好悻悻作罢,收了手里针线后还不忘嘱咐那几个小婢女让她们继续练习,要是不会明日自己再来教她们。 沐浴梳洗后颜子衿靠着床边看书,手指一搭一搭地转着扇轮玩,奉玉按了灯过来见状又说背着光看书不好,一边忙抽走她手里的书,一边服侍她睡下。 颜子衿还记着刚看过的书里内容,便不停地向奉玉说着里面几载的奇闻异事,奉玉在帘外一一应着,可说得多了,颜子衿便听出来奉玉的困意,让奉玉替自己停了扇轮,不再说话安静休息。 朦胧间察觉到有人掀开床帘,以为是奉玉起来瞧她,迷迷糊糊间睁开眼,却发现此人明显比奉玉高大许多,一时间睡意顿醒。 颜淮散着发,只披了件外袍,见颜子衿忽然坐起身朝着床内躲开,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两人对视半晌,颜淮这才脱掉外袍上床躺下,随后看向颜子衿:“你要就这么坐一宿吗?” “你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颜淮伸手一把将颜子衿拉进被子里,颜子衿吓了一跳挣扎着要挣脱,颜淮先替她盖好被子道,“可别乱动,真动出什么事受累的还是你自己。” “那你就别过来呀。” “睡不着打算四处走走,谁知道就走过来了。” “那你回自己院子休息去。” “累了。” “你——”颜子衿瞪着颜淮,但却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所幸颜淮也早早放开了她的手,颜子衿一直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紧紧抓着被角警惕地盯着他。 “你放心,我明日要去上朝,不会动你。” “嗯?” “之前养伤休息,后来又故意告了病假得以免了一段时间,但这么久不去,再拖就没办法解释了。” “那……兄长什么时候回去练兵?” “你想让我去吗?” “可明明是你之前自请去……” “母亲不在家,总不能留你一个人,我已经向大将军说了,母亲回来之前我不必再去。”颜淮说着转过身伸手摸了摸颜子衿的头,“睡吧。” 章一百零一 一百一、 寅时,天尚未亮,颜淮便已经整理好走出屋子,木檀已经举灯在外面候着,接着朝楼下望去,奔戎和弃毫两人正站在门口等着他。 “没吵醒,你进去陪着。” “是。”木檀点点头将手里灯笼交给身后的婢女,让她领着颜淮下楼,自己则小声走入房间将窗户关上,夜里风燥,但日出清晨的风却最是凉人。 轻手将烧黑的烛芯剪掉,木檀这才小心来到床边,颜子衿侧身躺在里侧,即使睡着了双手还在紧紧抓着胸前的被子,见状木檀只能再拿过一床薄被免得她翻身着凉,然后才将床边的烛灯挪走。 走到门口奔戎已经将玉笏递上,刚一踏出院门,颜淮便停下了脚步,此时院门口几名小厮正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婢女,瞧着她已经在这里跪了许久。 见到颜淮出来,婢女有些涣散的目光顿时清醒,她一脸震惊地抬头看着颜淮,目光随即又落在院门上的灯笼,难以置信的目光随后变为极度的惊恐,冷汗几乎要将后背湿透。 “在外面这么久,看清楚了吗?”颜淮偏头看向她,“你家主子命你潜入颜府,想看的是不是这个。” 婢女的嘴巴被布条塞满,只能无助地摇着头发着“呜呜”声,试图膝行上前求饶,随即奔戎向押着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婢女立马被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你家主子不可能不知道,颜家凡是买进来的下人皆是签下死契,向官府讨了人命名册的,颜家要是出了事,谁也逃不了。”颜淮生怕吵扰院内的人,他的声音低沉,但字字句句皆清晰地落入婢女耳中,每听到一句,她眼中的恐惧便加深一层。 “将军,如何处置?” “灌了药送去别庄关着,盯着注意别饿死就行,等我手中事情忙完再去处理。” “是。”奔戎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药酒,一把扯下婢女口中布条,不等她出声立马卸下下颌,将药酒尽数灌入口中。 眼见着婢女浑身颤抖着在地上蜷作一团,周围的小厮便眼疾手快地用布袋将她装了搬走。 “让管事的午时来前厅见我,”颜淮说着朝内院大门快步走去,“我将此事放权给他们,他和孙家审人时又是做什么的?到时候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弃毫跟在身后连声应下,随后又请示道,“既然如此,等问完管事的便将那人悄声处理了就是,关在别庄想着生怕又出什么事端。” “小姐生辰将近,府上不宜见血,等过了再说。” “是。” 木檀她们一直小心着不提起之前周家帖子的事情,想着法子地转移颜子衿的注意力,可午饭后颜子衿还是问起此事,木檀替她斟了宁心安神的茶问道:“周家的人没有规矩,将军本就不想给他们这个面子。” “可我听说周大人是国子监祭酒,此番他们送了帖子来,若是不去放了他们的面子,以后要是对颜家下绊子该怎么办?” “我想,如果是周老夫人的安排,想必绝不会出这样的事情,这一定是那位管事的妾室所安排,周家再如何。也不会为了一个妾室为难颜家。周大人虽给了她管家的权力,但她终究不是正经夫人,京中谁家会愿意让自家的姑娘去参加一个妾室的席面?”木檀道。 “那这位妾室又是什么打算?”颜子衿靠着摇椅,将手里的书卷起来敲着手心,“这样大张旗鼓广发帖子给各家,就不怕到时候一家都去不成丢了周家面子。” “谁知道呢,昨儿我听将军说的话,周家这样乱得众人皆知,周大人却视若无睹,实在想不通。” “那位周大人真的很喜欢这名妾室吗?” “小姐您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在想,这名妾室此番动作,莫不是在逼着周大人要一个态度。” “态度?” “你瞧,周大人对她的宠爱已经众人皆知,甚至打算将她扶作正室夫人,但却被周老夫人给拦住了。如今老夫人病重,周大人刚把管家的权力交给她,她随后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颜子衿书卷放在胸前轻轻摇着椅子,在树荫下倒也不用担心被晒着,“她要宴请各家姑娘,光一个妾室的身份自然不够,这是在用这个办法逼着周大人在这个时候将她扶正呢。” “要是周大人一直不答应……” “那周家这个脸可就丢大了。”颜子衿思索道,“不过我也搞不懂,现在老夫人无力阻拦,周大人没有立马将她扶正,却又让她管家,他如今的想法又是什么?” “既然小姐不去,那就没必要再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寄香跑上前,手里的簸箕里装着各色丝线,“小姐不是说要在七夕之前把鹊鸟织女图绣完,之前因为没了丝线耽搁住了,喏,这是昨晚奔戎他们新送来的。” “就这几日,绣不完啦。”颜子衿撇头看着寄香,“这才有几天了,绣不完,留到明年七夕再说。” “小姐——”寄香顿时可怜巴巴地蹲在摇椅前,“我可是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呢,您看您一说没有丝线,我便立马去找奔戎他们去寻。您要是绣不完,我到时候怎么给点桃她们看啊?” “点桃?” “二少爷院里扫洒的婢女。”奉玉正巧路过,便看热闹地回了一句。 “好哇,原来是这样你才催得这么紧,我辛辛苦苦绣出来的东西可不是你拿去炫耀的。” “是点桃先说想看的呀。”寄香忙做举手投降状,“之前小姐送了她一个亲手绣的锦囊当生辰礼物,她特别喜欢,之前听说小姐在准备过七夕的绣作,一直缠着我要看呢。” “然后你就夸下海口啦?” “呜……”被颜子衿捏着小脸,寄香只得可怜巴巴地低声呜呜。 “我才不管呢,到时候你自己朝点桃交代去。” “小姐——” “听不见听不见。” “小姐都这么说了,到时候只能你自己去找人家道歉。”木檀将寄香扶起来,哄着她别再纠结快去忙事情,随后将玉扇递到颜子衿手里,“一会儿热起来,用手里的竹扇不如这个凉快。” “阴凉处待得好好的,不用担心吧。” “也得小心中暑呢。”木檀说着替颜子衿扇起来,此时无事,颜子衿顺势拉着她坐下乘凉说话,说话间便提到颜子衿生辰将近的事情。 若是按规矩,颜子衿应该是过完今年生辰,明天才准备及笄,后来因为皇后下旨,让她参加了今年的及笄礼,结果这样反倒给了她一个错觉。如今这么一谈起,颜子衿这才意识到离自己满十六岁其实还有一段日子。 后来晚饭上颜淮也问了颜子衿今年的生辰要怎么过,他本打算请宋珮她们这些与颜子衿玩得好的别家小姐来为她祝生。可今年秦夫人和颜殊不在,就连刚来不久的颜子欢和颜明也一起去了临湖,颜子衿便没有那个过生日的心情,说着在家里随意一些就好。 颜淮点点头,随后将准备好的生辰礼物送上,是一对花枝状琉璃嵌珠的银制对钗。 章一百零二 一百零二、 颜子衿接过对钗借着烛光细细端详,她想着早早就准备好七夕拜织女的衣裳,两者似乎颇为相配,也不推辞便欢欢喜喜地收下。 后来两人又聊起七夕,颜子衿想着既然不打算去周家,不如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有木檀她们陪着一起也不显得寂寞,拜乞巧求喜蛛,也正好亲手去做巧果。 只是这些事情都是姑娘家的玩乐习俗,平时颜子衿都是陪着秦夫人做这些事情,此时秦夫人不在,少不得要多问一句颜淮的安排。 颜淮听颜子衿问起,也是意外她会想起来自己,一般在七夕他的安排不多,除了白日里依着习俗晒书便没有其他安排。只不过今年工部李尚书家的小儿子正巧要参加科举,李尚书爱子心切,特地准备着为他七夕拜魁星,又不知听了谁的话,请了颜淮他们这些早已取得功名的年轻小辈赴宴,说是为了讨一分运气。 颜子衿也是头一次听说还有讨运气这个说法,但想着反正颜淮在七夕也没什么事情,各自做自己的事也没什么,但是她却瞧见一旁的奔戎在听到李尚书的名字时,脸色轻微地变了一下。 这一变顿时引起颜子衿的注意力,她频频看向奔戎,可颜淮在旁边一时不好发问,正巧弃毫上前说外院的人已经等着,见颜淮要离开,颜子衿趁机留住奔戎问话。 奔戎不知道颜子衿要问自己什么,在听得她说起看到自己听到李尚书名字时的脸色变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还打算打着哈哈快些离开,但颜子衿可没这么简单就放过他,到后来奔戎实在拗不过自家小姐,最后还是投降老实说了。 原来那位李尚书从年轻时就好饮酒,也好美女,家里姬妾众多,他酒量极差,而且还有个怪异的癖好,每每席上醉酒兴起就喜欢随手将自己家里的姬妾送人,对面还必须得收下,要是不收下他便开始生气,甚至连皇子们曾经也被他献过美人。 然而李尚书这个癖好却在颜淮宋玟他们等人这里碰了壁,宋玟是家中规矩收不得这些,李尚书得罪不起宋家便作罢,但对于颜淮,无论他如何好说歹说颜淮也不接受,有一次李尚书劝得有些发火还拿了官职来压人,当时场面有些难堪,一时忘了场上还有安王在,结果被安王拿着王爷身份给压了回去,李尚书这才有些不情愿地作罢。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他家席面自找麻烦呢?”颜子衿不解问道。 “李尚书论官职品阶都比将军大一头,官场上人情世故,也不是说不去就不去的。”奔戎跟在颜淮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颜淮的意思,“而且将军也不想一直靠着老将军和老夫人的荫庇,有些事只能靠自己才行。” 说着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颜子衿,奔戎继续宽慰道:“小姐放心,不过这次将军答应过去,其实是听说这回席面上李尚书有事不在,遇不上那些事情。” 说完又怕颜淮一直找不到自己,奔戎朝颜子衿行了一礼便匆匆告退。 奉玉她们也在一旁听着,等到奔戎走完以后这才回过神来道:“这位李尚书真是……” “好怪的一个人。” “性子好恶劣。” “寄香,可别乱说。” 颜子衿拿着装对钗的匣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在认同哪句话。 转眼七夕这天,颜子衿早早地就起了床梳妆打扮,今日她特地穿了一身粉藕色衣裙,又梳了垂发双髻,搭着花枝对钗,显得比平日娇俏可人许多。 乞巧习俗多是在夜里,于是趁着今日好天气,颜子衿回屋里拿了纸鸢花篮,拉着木檀她们跑去花园里放纸鸢采花枝,准备一会儿用来投针。 想着颜淮今天大概率不怎么在家,整个颜府就剩自己一人,颜子衿也不开始老实守着规矩,肆意地随心所欲起来,甚至拉着纸鸢跳到池中的石桩上,好借着水面上的风将纸鸢放得更高些,到这样倒是苦了木檀她们,众人时刻担心着,生怕她一个不慎滑倒在水里。 幸好求巧的时辰到了,这才千求万哄地将颜子衿稳稳当当地牵回来,只是瞧着这纸鸢飞得正好,颜子衿便将它系在栏杆上想着一会儿再收回来。 院子里早已准备好东西,众人围作一团投针求巧,掷花焚香,有人终于投出花样来便又引得一阵嬉闹欢呼。 别的小婢女跟在颜子衿身边,见她今日比平时玩得还要开心,也不由得大起胆子笑着问她缘由,颜子衿只是笑着没有回答,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今日对她是个最特别的日子,这回虽然秦夫人头一回不在身边,可有木檀寄香她们陪着,倒也觉得不打紧。 众人说说笑笑,一直玩闹到日落,这才将亲手制作的巧果供上拜织女,又各自跑去捉喜蛛穿巧针,颜子衿对穿巧针此事自然是胸有成竹,轻而易举地便得了巧,将大家的五彩络都赢了去。 等拜完织女收了喜蛛,抬头便能看见最为明亮的织女星缀在夜幕上,颜子衿玩得发热,便摇着团扇在院里乘凉,寄香端着放了碎冰的甜酪子来,颜子衿看着碗里特地压成鸟雀花朵样的小巧汤饼,忽而想起来自己系在栏杆上的纸鸢。 此时早已没了风,说不定纸鸢已经落在池里,担心炮烂脏了池水,颜子衿一时也待不下去,放下冰碗拎着裙子就往池边跑。 所幸纸鸢没有落在水里,只是挂在一旁的树上,颜子衿蹦了几回终于将纸鸢扯下,这才慢悠悠地走出花园往院子方向回去。 只是刚走出来没几步便听见不远处传来颇为急促的马蹄声,这家里只有颜淮才敢直接策马来到内院,但从没有这样着急的动静,颜子衿拿着纸鸢站在原地想了想,有些好奇地朝着颜淮院子那边走去。 凑近了些,只看见颜淮院门口那几名小厮正手忙脚乱地牵着马,奔戎将颜淮的手搭在自己身上,扶着他就往院里走,颜淮微垂着头,步伐有些踉跄,却又不像是喝醉了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颜子衿忍不住绕出拐角上前问道,众人皆是被她吓了一跳,尤其是奔戎,他想起颜淮此时的情况,忙慌乱道:“小姐您怎么——您不是——” “我去池边取纸鸢正出来呢,听见这边吵吵闹闹的,就过来看看。” “这样、这样,那小姐您快回去,我这就找人送你,这么久不回去木檀她们该担心了。” “兄长他——” “将军今日喝多了,准备扶着回去休息呢。” “弃毫呢?” “在外院送宋家公子呢。” “宋家兄长也来了?”颜子衿听完更是疑惑,有奔戎弃毫在,即使颜淮喝得酩酊大醉,也不至于让宋玟陪着亲自送回来吧? 就在这时颜淮忽然一声闷哼单膝跪倒在地上,颜子衿想要看看他的情况,却听颜淮开口忍耐道:“别过来。” “可是……” “我、我没事,你快些回去……” “这哪里瞧着像是没事的样子?”颜子衿上前几步在颜淮面前蹲下,放下纸鸢准备帮着将他扶起。 “回去!” 头一次听到颜淮这样冲自己吼道,颜子衿要伸出的手顿在半空,颜淮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抬起头想要道歉,可一看到颜子衿整个人却像是被电打一般愣在原地。 颜子衿瞧着颜淮正在不适地喘着气,额头上因为忍耐憋出了豆大的汗珠,她还没来得及出声,颜淮猛地抓住她的手,力气之大捏得她有些发疼,然而就在下一秒颜淮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松开颜子衿的手,又推开奔戎,自己强行站起身朝院子里走去。 “小姐,您快起来吧,”奔戎有些歉意地对颜子衿轻声道,“将军没什么事情,只是、只是,总之您放心吧。” 颜子衿轻轻捏着被握疼的那只手,许久这才不做声地站起身来,拿着纸鸢头也不回地离开,奔戎见状一时两边为难,最后还是快步跟在颜子衿身后将她护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