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断丝连》 好声好气的开始 陶虞气喘吁吁地抵住身上人的肩膀,尽量让词连成句:“虽然……我明天确实不用早起,但是……差不多得了吧……” “是吗——” 陶虞把脸偏向一边:“吸水垫已经湿透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前任,万亦卿自然那看出来陶虞说这话的时候有多害羞。万亦卿心下了然,很干脆地抽回了手:“那你先用浴室吧。” 陶虞没搭话,从带来的包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就进了浴室。 淅沥的水声响起,万亦卿撩了撩头发,莫名想起以前的心情来。之前和陶虞还在交往的时候。要是这个情况下的她,坐在床上等女友洗好澡,大概是一种浓浓的满足吧,毕竟,是刚刚和喜欢的人做完喜欢的事。 不得不说,两人在床上实在是很契合。虽然都是从彼此的第一次开始,但是陶虞实在是太懂得如何让她下不来床了——不仅仅是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陶虞的脸很美,五官端正,皮肤白皙,右眉上隐约有一颗小痣——那还是她第一次吻她眉间时发现的。万亦卿喜欢陶虞的眼睛,琥珀色的虹膜永远盛满清亮的光芒,笑起来的时候更甚。 浴室的门打开了,陶虞带着暖烘烘的热气走了过来。“我洗好了,”她拨了拨刘海,“你去吧。” “嗯。”万亦卿点点头,洗完才发现忘记拿贴身的衣物。她的手搭在浴室门把手上,思考了两秒,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陶虞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乖乖躺进被窝里,转过身子背对她。万亦卿赤裸的身体贴上来,双乳的存在感十分明显。万亦卿搂着她:“宝贝,困了?” 陶虞的闷闷的:“有点。” “下周我生日,你会来吗?”万亦卿对她发出了诚挚邀请,她能听出来对方想要一个积极、肯定的回答。可她给不了。 陶虞转过头:“下周节假日,餐厅比较忙,没人盯着不行。” 万亦卿有些失望,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没有强硬的理由去要求昔日的女友履行炮友之外的任何职责。 是的,陶虞曾经是她的恋人,可惜万亦卿向她提出了分手。 陶虞至今想起那个她“发酒疯”的夜晚,仍然不愿意承认那个哭得稀里哗啦还要打电话骚扰人家的家伙是她。 陶虞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她怎么又想起这事儿来了。 万亦卿岔开话题:“我新买的那套房子准备装修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她这话在陶虞看来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把你租的房子退掉,然后搬到里面去。那儿离你上班的地方也不远——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样你来找我就不用跑这么远了。”万亦卿的气息靠了过来,灼得陶虞心猿意马。 但她还是说:“不用了,我……我现在住的地方就挺好的。” 万亦卿伸手捏了捏陶虞的鼻子:“你看你,总是这样下意识就拒绝我。”说完,还悄悄叹了口气,默默地躺回原来的地方。 陶虞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她是否又牵扯到万亦卿的伤心处,只好先开口道:“抱歉。” 万亦卿的语气没有原先那么热情,她只是讲道理般陈述着:“你可以付我房租,按市价算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个九五折。你不是一只都想养一只宠物吗,喜欢小猫还是小狗?” 陶虞平时的头像几乎都是动物的图片,闲暇时间,目光也会在萌宠博主的视频上面停留多那么几分几秒。她侧过脸,浅浅看了一眼万亦卿:“不了吧,搬家挺——” “我同学最近新开了一家搬家公司,他还找我给他介绍活计儿呢。他给我打折,我给也你打折,搬家这件事就么办好了,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嗯?”万亦卿半是无奈半是玩笑地调侃她。 陶虞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两人没分开前的生活,她心头无端有些难过:“不用,这样太麻烦你了。” 听着陶虞的语气变得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嘤嘤讨饶的人不叫“陶虞”,万亦卿开始生气了,不过她很清楚她在生谁的气。 万亦卿咬住陶虞的脖子,手也不安分起来。 别拒绝我 “唔……你怎么……”陶虞的细眉轻皱,她想抬手阻止万亦卿将事态变得不可控制之前阻止她,发酸的腰腹和胸口的酥麻却也不容忽视。 当初万亦卿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也是这样急不可耐就接通了吗?还是盯着来电显示沉默了许久呢? 那个夜晚……具体的细节陶虞也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后来她晕乎乎上了万亦卿的车,晕乎乎地跟着她回了家,晕乎乎地洗了澡,晕乎乎地……和她上了床。嗯……有可能那时候她的酒已经醒了,让她晕乎乎的是其他事情。 陶虞刚想叫她,万亦卿就先一步用她难以拒绝的声音唤了她的名字:“阿虞……阿虞……我想要你……” “嗯……嗯呃——” 陶虞如同置身于一处花园当中,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一头蹦蹦跳跳的小鹿,陶虞看着它莽莽撞撞地蹭倒了篱笆墙。恍惚中听到了好像是有人在轻轻地笑,笑得开心又爽朗。周围都是开得灿烂的花儿,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眼睛在发痒,喉咙在发烫,这是对谁过敏的症状…… 万亦卿摸到了陶虞平坦的小腹,她用指尖在上面摩挲着,顺着皮肤伸到后腰处,帮忙扶着腰,好让她的阿虞有个着力点。 陶虞额上出了细汗,双唇也不再紧闭,她暖暖的吐息轻轻洒在万亦卿赤裸的肩上。不敢抬头去看万亦卿那双过于深情的双眸,只是默默抓紧了她的手。 花儿带着对她来说是剧毒的芬芳,在这个原本被人遗忘的角落绽放、挤满四面八方。 [你似乎忘了我们已经……可是我要怎么去挽回你呢?然后看着那些争吵和冷战又重蹈覆辙么?] 陶虞自暴自弃地睁大了眼睛,任由泪水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她的声音变得干涩起来,耳边被越来越大声的心跳和喘息声占据。有人啃咬着她的皮肤,舔舐着她的乳尖,时而轻抚,时而发力攥紧她。 万亦卿知道过了今晚,在其他场合,陶虞见到她时又会恢复那副彬彬有礼的面孔。她的欲望在愤怒添油加醋下变得更盛,指尖在那处水泽里频频欺扰着那颗挺立的花核。 花海间徜徉,长发飞扬,应该是每个少女的梦想。陶虞只能躲在紧闭的玻璃窗后,像大病一场来不及反抗,像在拼命咽下胶囊,缺氧般呻吟着。 明明没有悲伤,但陶虞还是哭得泪眼婆娑。 换上深色的工服时,陶虞再一次感谢设计师当初决定用立领来让衬衫看着更加专业、更能获取顾客们的信任。吻痕堪堪能被领子遮盖起来,只是腰腹的酸痛确实实打实地无法忽视。在陶虞又一次捶了捶腰之后,迎宾岗位上的小欣向她投来了关切的目光:“小虞姐?刚才去仓库拉货累着了?” 陶虞有些不大自然:“有点……” 小欣的表情有些愤慨:“我就说你应该让大李去的,拉米袋这种重活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来嘛!” 陶虞笑笑:“刚才明档小伙子那里爆单了,他也是去帮忙嘛……” 有顾客走过来了,陶虞换上得体的笑容,跟着小欣把顾客迎到包厢里。这会儿是下午低峰期,她让手底下刚才中班的伙伴们轮流休息二十分钟,自己则顶上了服务员的空缺。最近前厅主管兰姐怀孕了,所以陶虞也尽量不然让她太亲历亲为,只是把手头上一些杂事交接给了兰姐。 陶虞自己也是刚从主管升到经理没多久,她知道在餐饮行业里,哪个岗位都不容易。总公司前两个月把她从商场大店调到这边的街边店,也是想让她多吸取些经验,多历练历练。所以昨天半夜,万亦卿怂恿她今天请假的时候,她直接就拒绝了。 虽然温柔乡里最是诱人……但是在这种节骨眼儿上,陶虞有自己的坚持。 陶虞一边吩咐手下人给顾客上茶水,一边问:“先生您好,这边是几位用餐呢?” 这位顾客留着短寸,身上的西装裁剪合体,他扬起一个客气的微笑:“两位,待会儿还有一位女士要来。” “好的,您可以先看一下我们家的菜单。”陶虞给身边的伙伴递了个眼神,服务生心领神会,接替了陶虞的存在。在陶虞转身离开包厢掩上门的那一刻,隐约听见那个清朗的男声报了几个菜名。 白玉藕尖吗……她好像也挺喜欢吃的…… 陶虞摇摇头,把不该属于这会儿的思绪清走,往二楼办公室去了。 万亦卿看到手机上发来的定位时,心里盘算到:这家吗,陶虞不是就在他家市中心的老店上班吗? 不过问题不大,一个小饭局而已,很快便能结束了。 今晚是周五,是冲店面指标的第一个“硬仗”,同时也是万亦卿的生日。万亦卿的画廊在大学城附近,陶虞知道按照她的性子,她应该也会在结束工作之后再回到家里,她的同学和朋友们应该会给她在家里准备一个不大不小的派对,然后欢声笑语中给寿星唱生日歌——起码过去三年,每年都是大差不差。 要这么说,今晚应该是陶虞认识万亦卿后第一次缺席这个派对,原因嘛,昭然若揭。 陶虞其实有点后悔,如果在察觉到不对的开端,她就能先采取行动,单方面地慢慢疏远万亦卿,降低分手二字对她造成的影响,后来她是不是也就不会拨出那个失控的电话。比如,早上醒来以太忙为由不给她发早安,拒绝万亦卿找她一起吃饭的请求——不不,这样好像也有点蹩脚,万亦卿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没几天就会发现不对。 陶虞嘴里发苦,她咽下一口唾沫,重新把目光对到电脑屏幕前,不管了,先把今天晚上营业额的预结做完,再找个地方喝几杯回家睡觉吧。 在陶虞关掉办公室的电源,锁好门离开的那一秒,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格外清晰。陶虞没看来电显示,这个点,大概率是大李,打电话来告诉她店里哪些东西盘点完忘记又要补下货了。 “喂?你好?” “是我。” 陶虞捏紧了手机的边框,她顿了顿:“你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万亦卿的声音格外清晰:“下楼。” 陶虞匆匆锁了门,一看,楼下有一辆熟悉的车子就停在路边。 这时电话仍然没有被挂断,陶虞深吸一口气:“抱歉,今晚不行——” 万亦卿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还有半个多小时。” 陶虞转过身,看见万亦卿今天穿了一条类似于玫瑰金色的裙子,她披着长发,化着精致的妆,耳边的吊坠折射出夜灯稀松的光芒。 万亦卿没有生气,也没有失落,她走到陶虞面前,直直地注视着陶虞的眼睛:“你还有半个多小时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陶虞竭力不让自己移开视线,有风吹落了她原先别在耳后的发丝,发丝撩过脸侧,有些痒痒的:“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明明我们已经分手了,为什么你还要接那个电话。为什么我会在某一个夜晚鬼使神差地坐上开往你家的车。 沉默太久,才发现,原来岁月也会回头,最爱在这种不经意的时候将人推进漩涡。 索取 “祝我生日快乐。”万亦卿抱住陶虞,手轻轻放在她背后,平复着她的情绪。 陶虞张了张口,“祝你……”她咬咬牙,把哽咽扼在喉咙里,“祝你生日快乐。” 车子将街景抛在脑后,流光变成了模糊的光束,陶虞不再呆板地望向窗外,她吸吸鼻子:“你的朋友们呢?” “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可回,不是吗?”万亦卿放松地把握着方向盘,偶尔才偷偷瞄一眼陶虞,“今天忙吗?” “嗯。”陶虞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万亦卿今天很漂亮,她依旧光彩夺目,总有能够让陶虞一眼悸动的能力。 万亦卿尝到周遭的空气有些低沉,她随口一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吗?” 像是猛然惊觉般,陶虞转过头,她语气迟疑:“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和你说,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被调来这边的?” 万亦卿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笑来:“我和你的旧领导——毕总,聊过天,记得吗,我有他的联系方式。” 陶虞不自觉的咬了咬下唇,如果她是先跑去市中心,发现她不在店里,然后再从那边过来……有没有可能,今晚,从始至终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派对,自己才是那个亲口跟她说“生日快乐”的人呢。 毕竟这也只是猜想,陶虞总没有那个胆子敢开口问万亦卿,她害怕听到答案,无论是什么。 陶虞就是一个胆小鬼,过去是,现在也是。 万亦卿陪着客户在22号包间落了座,这里景观很好,可以从大大的窗户看到楼下的车水马龙。所以万亦卿特地中午就打电话过来订了位置,不然这个点才来,她估计只能和客户在卡座里大眼瞪小眼。接电话的是个沉稳清晰的女声,位置很快便定了下来,很好,一切顺利,万亦卿对今晚的合同志在必得。 期间有个电话,万亦卿跟在座说了声抱歉,起身到包厢外面的走廊去接。电话刚挂断,万亦卿就被不远处的一处骚动吸引去了注意力。抬眸去看,红色卡座后面站着一个眼睛通红的女孩,她的指尖紧紧抓着上菜用的拖盘,关节因为用力都泛起了白。 一个光头男人见周围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索性扔了筷子,只听见筷子敲在锅边发出一声锐响:“你怎么回事!上个菜都能把汤撒出来!叫你们店长来!” 桌子上另外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甚至气定神闲地摸出了一个烟盒,把烟叼在嘴里,一副看戏的模样。 “这位先生,我们这里是无烟餐厅,请您把烟熄灭。”一个清冷但有力的声音穿了过来,一个穿着深灰色衬衫,左胸别着员工工牌的女人出现在了桌旁。 “小虞姐……” 陶虞把小姑娘挡在身后,问:“先生,您这边有什么需要吗?” “喂,就你是管事儿的是吧!”看见陶虞一来,那光头男人咧了咧发黄的大牙,“你们家服务也太差了吧,你看看,一个酸汤肥牛,洒了一半,我们吃什么?” 陶虞脸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她先是转头看了看服务员有没有被洒出来的热汤烫伤,又看了一眼桌面,试图安抚顾客的情绪:“先生,我们可以给您换一桌新的菜品——” 背头男人摁灭了烟头,一双眼睛不停打量着陶虞的脸,嚷道:“我不要刚才这个服务生给我们这桌上菜了,你来。” 这两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实在是让陶虞心生不适,一直没有出声的服务员这时看不下去了:“明明是你先——” 声音不大,却被那光头男人听得一清二楚,他粗鲁地说:“你就说换不换吧,我要打电话投诉你们!没眼力见的东西!” 陶虞适时打断男人的怒骂:“先生,我们全店都是有监控的,哪里都能拍得清清楚楚。如果您不满意我刚才的处理方式,您可以——” “算了算了!我们不吃了!给我们退钱……”男人听见“监控”二字后,脸色一下变得十分不悦,还恶狠狠地对着陶虞翻了一个白眼。 万亦卿看着那两个男的走远,穿衬衫的女人和服务生低声说了什么。那服务生憋着泪点了点头,两人又在一旁站了一会儿,最后,女人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让她先去把桌子收拾了。 很快,餐厅里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也许是注视的目光太过突兀,那灰衬衫的女人把头转了过来。 万亦卿对这女人笑了一下,她似乎有些意外。可专业的职业素养很快让万亦卿看到了这女人也对她回报了一个标准的笑容。 她只是笑了一下,就走远了。 “你们老店的后厨经理是我爸爸的朋友,所以我也就从毕总那里知道了那天穿灰色衬衫的前厅主管叫陶虞。他让我认人的时候,我还得以看了企业沟通群里面你的头像。啧啧啧,多板板正的一张职业照。”万亦卿笑了,弯弯的眼角勾起可爱的弧度,“你不觉得吗?你现在的脸有点那张照片的感觉。” 陶虞忍住想要偷偷摸一下自己脸的小动作,她看了一眼万亦卿:“是吗……” 陶虞心虚的表情在万亦卿看来格外生动,这家伙终于不板着个脸跟她强颜欢笑了。 怪不得,之后每次万亦卿来店里,见到陶虞在,都会冲她笑笑。一来二去,陶虞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位漂亮的女客人喜欢坐在22号包厢。有时候,要是店里不很忙,她都会偷偷把客人的包厢定在其他号数,把这个特殊的“22号”留到最后一个,万一这位客人打电话来,她就可以对她说: “好的,这边已经帮您预约好了22号包厢。请您按照规定的时间提前十五到二十分钟前来用餐……” 万亦卿还有一点很好奇:“所以,约包厢的电话大多数都是你接咯?” 陶虞想了想,答:“也可以这么说吧。主机在收银台,一台分机在我们办公室。有时候我们也会先接到顾客的电话。可能也有我经常去帮着站收银的原因,毕竟可以直观地看到店里的情况……”她渐渐收了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万亦卿抿抿嘴:“其实我有时候还挺喜欢听你说这些的。” 副驾驶座上的人有些惊讶:“真的……吗。” 车里很安静,只有偶尔能听见车窗外的声音。万亦卿的语气轻轻柔柔,就像和煦的阳光,融进陶虞的心里:“我一直都喜欢你认真的样子,很吸引我,让我移不开眼睛。” 陶虞庆幸灯光不很亮,照不到她红透的脖子。她假装看了看窗外的树,却发现一些端倪:“这……好像是去我家的方向。” “对呀。就像往常一样,去你家。” 万亦卿没有用“以前”两个字,以前生日派对之后,她都会和陶虞一起回陶虞住的地方。理由是,不想第二天醒来,眼前既看不见陶虞,又要面对昨晚客厅的一片狼藉。 刚把门反锁,万亦卿就把人扑在门板上,禁锢住她的去路。陶虞半是央求半是哄着前女友:“能不能让我先洗个澡……” 肩膀上的手松了下,万亦卿勾住她的腰:“我和你一起。” “啊……” 热水如愿淋在陶虞的脸颊上,她不得不正视镜子中的人影。温度让皮肤表面的颜色变得红润,周身的血液也都活络起来,充盈的血管都开始渐渐清晰。有一只手覆上了胸口的位置,遮住那大好春光,陶虞张着嘴喘气,闭着眼抹去脸上的水珠,伸手攥紧腰间的另一只手。 见陶虞的力气似乎越来越小,逐渐站不稳,万亦卿眯了眯眼睛。一双黑眸明明灭灭,她撩动着陶虞呼吸,引诱出蛰伏的问句:“我的生日礼物在哪里?” “什……什么?” 陶虞睁开眼,看着肩头的人,她咬了咬舌尖:“在卧室。” 现在很这样奇怪 万亦卿笑了,神色完全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带我去。” 两人跌跌撞撞开了墙壁上的灯,陶虞跌坐在床上,顺势搂住压在身上的万亦卿。陶虞细长的睫毛无辜地眨了眨:“你让我起来拿给你。” 这时候,某些人反而不急着索要礼物了。万亦卿咬了一口那柔软温香的唇,轻轻问:“如果不是我来找你,它还有被送出去的机会吗?” 陶虞太清楚她这欲拒还迎的性子,她只好放下所有情绪和自尊,哑声道:“我只是……” 她动情时总是憋不住,眼眶一瞬间就漫上亮亮的水光。万亦卿的心随之高高揪起,一边在心底里暗骂自己无论多少次都会狠不下心来,一边吻上她的眉间,试图用行动来弥补方才的口不择言。 陶虞也不知道这股子委屈的劲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撇撇嘴,把泪意咽回去,竭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东西在我衣柜的最上层。” “好。”万亦卿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个盒子,她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一副银色的方框眼镜,其实除了开车和工作的时刻,万亦卿很少戴眼镜。所以就连陶虞都没怎么见过万亦卿戴眼镜,她不是很确定这副眼镜的样子和记忆里的样子是否对得上号。 只是当初万亦卿来找陶虞说分手的那一天,陶虞不得不把堆了一地的酒罐子都拿到楼下扔。多可笑啊,最难过最伤心的时候,陶虞也试图保持家里整洁干净。 [即使我的生活已经乱七八糟了……] 陶虞这样想,然后她就在楼下垃圾桶看到了那副已经形变了的眼镜。 镜片上有狰狞的裂痕,镜腿被人摔得翘出了惨烈的弧度。 万亦卿一定很生气吧,虽然这副眼镜是无辜的。 见万亦卿盯着盒子里的东西沉默许久,原先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陶虞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万亦卿合上盒子,眼神里的阴霾渐渐显露:“陶虞啊陶虞,你让我该说些什么好。” 再大的浪潮,在这个人面前似乎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喷嚏。陶虞甚至做好了挨一个耳光的准备,可对方迟迟没有行动,她不得不睁开眼—— 陶虞惊恐的眼睛里倒映出了万亦卿的脸,她听见万亦卿的声音:“我和你分手,不是让你……” 发狠的埋怨中断了,陶虞被人捏住下颚,仰着头承接这个凶狠的深吻。气急时,喘息就转变成了呜咽,随后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唇角火辣辣的,应该是被人咬破了,能舔到血的味道。光滑的肌肤相互摩擦,灼得陶虞眯了眯眼睛。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她刚刚还未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身体就先一步明白了对方的欲望。 陶虞的肋间摸起来要比之前硌手一些,这家伙一定是瘦了。在欢爱的间隙,万亦卿又默默打量起陶虞的身体。因为肤色偏白,这个体质很容易就会被弄得“伤痕累累”。 陶虞抬手架在脸上,只是张着唇喘气。今晚的陶虞异常的沉默,若是以往,起码还能听到一两声她的声音。万亦卿的方才的好心情急转直下,她狠狠吐出一口恶气,伸手抓住陶虞的胳膊:“你在生气?” 双眼失去遮挡,陶虞不得不直直对上这质问满满的目光:“白玉藕尖,好吃吗?” “什么?”这个问题过于突兀,像是凭空出现一阵劲风,径直掠过两人之间。万亦卿一瞬间抬高眉毛,语气犹疑,“你……” “我看见了。”陶虞咬咬牙,“你很少会单独和谁出来见面。” 陶虞说完,万亦卿却轻笑了一声:“陶虞,我发现你这闷葫芦的性子真是愈发见长。工作上的事情不和我说,心里在想什么也需要我猜,你告诉我,我还能从你这张嘴里听到什么。” 万亦卿明明没有任何放大的情绪,但是陶虞还是能察觉到对方瞬间的低落。她起身去了浴室,房间里只剩下淅沥的水声。陶虞坐起身子,默默打开衣柜找了一件宽大的T恤套在身上。万亦卿在浴室里呆了很久,半个小时过去,水声似乎也没有渐弱的迹象。 陶虞去接了一杯水,坚硬的玻璃杯握在手里,反馈给她相等的握力。踌躇许久,她轻轻敲了敲浴室的门。 门没有开。陶虞正担心万亦卿是否真的听清,刚抬手又要往门板上叩击,门忽而打开,只露出一条缝隙。 缝隙那边是万亦卿湿漉漉的脸。陶虞把玻璃杯往前举了举:“你如果觉得我在,你不自在,我可以走。这杯水给你,这样你的嗓子会舒服点。” 哽咽半天的喉咙仍在隐隐作痛,万亦卿快速地看她一眼,挤出四个字:“这是你家。” 陶虞点点头:“嗯。我可以找个酒店……” 傻瓜。万亦卿暗骂一句。 陶虞小心翼翼地盯着万亦卿面无表情的脸,她说:“我不想这样,你和我现在这样,很奇怪。” “所以呢?” 陶虞深吸一口气,连指尖都不自觉地用了力:“我反悔了。我不想和你分手……我们能不能……” 门被往后拉了拉,露出的缝隙增大了,女人姣好玲珑的身躯暴露在陶虞眼前。陶虞垂下眼睛,不敢去看万亦卿的脸,只怕对上的是漠然又嘲弄的目光。 “松手。”万亦卿说,“不是要把水给我吗。” “噢,”陶虞连忙放开手指,注视着玻璃杯倾斜着把无色透明的液体流向女人微张的双唇。万亦卿将水一饮而尽,却没有急着回答陶虞。陶虞的心不上不下,于是鼓起勇气,想从对方的眼睛里找到些蛛丝马迹。 银丝 万亦卿错开了目光,陶虞有些沮丧,还好,她听见万亦卿说:“可以考虑,但是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 “什么?” 万亦卿转过头来,冲她勾勾食指。 陶虞乖顺地推开门,和万亦卿面对面站着。万亦卿伸出手,她的掌心在灯光的照射下白得耀眼,像一片盛满光芒的云彩。陶虞的心也跟着这片云彩颤动,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搭上去,感受对方回握她的力度。 万亦卿的指节虚虚点着她的掌心,秀气的眉毛轻轻一挑:“我们来约法三章。首先,你不能怕麻烦我,我给出的合理意见你要听进去。” 陶虞点头。 “第二,”她提高了声调,“你要是不开心了要和我说,你不想让我去见谁,如果是可以推掉的应酬,我完全可以不去。我的朋友们很闹腾,喜欢逗你玩,那我以后就不强迫你陪我。” 陶虞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她有些不知所措:“没有,你的朋友们都很好……是我,不会说话……我会改的。” 万亦卿捏捏她的指节:“真的吗?”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又正色道:“最后——” 她附在陶虞耳边,轻轻说了什么。眼见得陶虞的耳尖和脖子就红了大半。 陶虞抿了抿嘴,眼睛追着万亦卿的红唇看。 “我们回床上去……” 万亦卿居高临下欣赏着陶虞的轻吟,那些羞人的声音像在空中翩翩纷飞的蝴蝶,一点点掠过她的耳朵。迷离的人正在努力维持断断续续的呼吸,她轻颤着贴近肌肤上作乱游离的手,用腰肢迎合着所有的挑逗。 热液渐渐丰富起来,漫过穴口的丝绒,缠绕上她的指尖,牵扯出细细的细丝。陶虞被吻得越发腰软,又听见万亦卿的小声低笑:“阿虞……我能感觉到阿虞很喜欢……” “嗯、嗯哈……我喜欢……”陶虞眯着眼睛,大着胆子回应她。 “嗯?”万亦卿很高兴听见这难得的哼唧声,她伸出手拨开陶虞的发丝,温柔地啄吻着心上人发烫微红的耳尖。 接连的喘息声紧接着短暂的放空,陶虞紧绷到了极点,她失控地抓紧一旁的软枕。胸口的酸胀皆数被万亦卿舔舐带走,她用腿侧慢慢蹭着恋人的腰,纵容这一刻的欢愉在全身上下游走。 万亦卿漂亮的后背也有小猫无意间留下的挠痕,如墨般透亮的长发散落在床面和陶虞精瘦的肩上。暖融融的触感实在太美好,她几乎不愿意时间在两人身上继续流逝,万亦卿躺在陶虞身旁,紧紧搂着对方微微发汗的身体,安静地听耳边的心跳终于逐渐平静下来。 手又不自觉地攀附那肋上的柔软,能察觉细微的换气声随着停顿一秒,接着是陶虞轻轻动了动,她在主动往自己身上靠近。 万亦卿知道再这样下去,明天两个人就真的别想着起床了,她按捺住想要深吻的冲动,转为在陶虞眉间落下一吻:“困了吗?” “嗯……我……” “你说什么?” 陶虞的声音模糊不清,眼皮却先一步合上。看来她真的是累了。 “晚安,阿虞。” 万亦卿笑了笑,盯着陶虞沉睡的脸颊看了半晌,选择和她一同沉入温柔的梦乡。 ——End 写在后面的话: [最近忙得乱七八糟的,这个脑洞就写到这里,短小就短小吧。轻轻跪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