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告白》 婚后告白 第1节 ?  ?本书名称: 婚后告白 本书作者: 两块煎饼 文案: 「先婚后爱x暗恋成真」 时、顾两家联姻的消息爆得很突然。 一个是冷漠矜贵、手段狠厉的掌权人,一个是恣意张扬、叛逆数年的千金小姐。 因性格差距太大,导致圈内没有人看好这段婚姻。 甚至都不约而同地认为,这段因利益绑定的联姻,不出几年,肯定告吹。 直到某次拍卖会上,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时绰接二连三地拍下名贵珠宝,旁边的友人坐不住了,连连追问。 男人笑意浅淡:“哄人用,不然今晚又得睡书房。” 刚领证时,顾倚风对这位便宜老公极其不上心。 甚至连外人问起来,她也只摆摆手,一脸嫌弃地说:“跟他结婚,是我亏。”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认为顾编剧是忍辱负重,因为某些不便透露的原因才被迫领证。 甚至自然而然地脑补出来一张难以言喻的脸。 后来某天,光车牌号就有七位数的宾利停到了影视基地门口。 车前,还站了一年轻男人。 男人身形修长,五官清隽俊美,举手投足间皆是浑然天成的贵气。 众人还没来得及八卦这是哪个小花的背后大佬 ,就瞅见“忍辱负重”的顾编剧二话不说冲男人飞奔过去。 在一排瞪大的眼睛中,顾倚风哼道:“你迟到了。” 时绰莞尔,自然而然地接过小顾女士的包包:“那我应该怎么弥补呢?时太太。” 后来某天。 当得知时某人生日近在眼前,顾倚风为了给他一个惊喜,特地到书房藏礼物。 却意外从书柜最深处翻到了一只小盒子。 再打开,发现里面放了一张四年前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十八岁的她。 照片的背面,是熟悉的俊逸字迹—— “想让这朵玫瑰,为我私有。” 照片下面,还压着四封从未寄出,却满腔爱意的情书信笺。 信封的昵称从“小玫瑰”到“顾小姐”,再到“未婚妻”。 而最新一封的落款时间,是他们领证那一天 他叫她,时太太。 [京圈贵公子x沪圈野玫瑰] #在初次见面的一瞬间,他就如火燎原般地喜欢她了# 又名《我以为拿的是先婚后爱剧本,可他的却是暗恋成真》 食用指南: 1.1v1双处,he小甜文,无脑甜! 2.女主是编剧不是明星!!!涉及娱乐圈的部分并不多,主打日常流。 3.私设如山,只为了快乐而写。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先婚后爱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倚风,时绰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京圈贵公子x沪圈野玫瑰 立意:有勇气跨越高山的人,本身就是高山 第1章 玫瑰夜 “卡卡卡!” “薛正朗你怎么回事,眼神戏眼神戏,我看不到你的眼神戏!” 导演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个《赴约》剧组,众人见怪不怪,只默默在心里想:这条已经拍三次了。 被问责的男演员满脸抱歉地回头,导演也没辙,只说了句原地休息十分钟。 薛正朗叹气,又拿着剧本和小马扎跑到摄影机后面,看向穿身黑白条纹毛衣,隐约露出一截纤白细腰的年轻女孩:“顾编你救救我啊!” 听见声音,顾倚风抬头,因为刚睡醒,一双狐狸眼盈着不自知的潋滟。眼尾微微上挑,鼻梁高挺,五官明艳至极。 她一边整理棒球棒,一边懒洋洋地开口:“听导演的呀,眼神戏。” 薛正朗叹气:“可我就是不知道这段的眼神应该怎么给啊。” 随意地瞥了眼他带过来的剧本,视线在他圈画的位置停留两秒,顾倚风抿唇,将剧本和荧光笔接过来,认真道:“这段戏是你得知被背叛,而且还要在五句台词中完成双方潜台词的信息交换。” 薛正朗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嗯嗯”两声。 顾倚风:“归根结底,就是震惊、绝望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层层递进,来,你跟我说说导演想看到的是什么情绪?” 薛正朗挠挠下巴:“诧异和试探?要不就是迟疑?毕竟才刚被捅了刀子,肯定不能立刻惊喜。” 将剧本还给他,顾倚风摊手:“你这不是都懂吗。” 薛正朗恍然大悟,笑嘻嘻地回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顾倚风右手手肘压在膝盖上,顺势撑住下颌,叹了口气。 她作为原作者加编剧,跟组到横店已经半个月了。 《赴约》是她最初对悬疑文的尝试,讲的是初出茅庐的热血警官和成熟冷静的资深法医,历经多个案件从相看两相厌到心心相惜、双向救赎,最后成为绝佳拍档的故事。 其实当时写这本小说,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可没想到一炮而红,完结不到两年就卖了影视版权,制片人踌躇满志,非得拉她入伙做编剧,还美其名曰“亲妈操刀才能保证质量”。 而薛正朗,也是她认为,外形上最符合热血警官设定的演员。 气质、长相都一般无二,可奈何这位新人演员虽灵气尚佳,演技却实在有待打磨。 而帮助他打磨的任务,就无可厚非地落到了她这位“亲妈编剧”头上。 嗡嗡两声震动,怀里的手机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指纹解开锁屏,一排字紧接着跳出来。 【工具人:飞机六点到,今晚有时间吗?】 捏着手机的指腹不自觉紧了紧,又很快松开,她挑挑眉,淡定地按灭了屏幕。 这时,几个负责妆发的女孩扭过头喊了声:“顾编剧,今晚我们聚餐,一起来吧?” 顾倚风回了个灿烂到挑不出错的笑:“你们去玩吧,我有约了。” 妆发组的几个女孩有些意外,毕竟自从开机以来她们也经常拉着顾编剧一起,可被拒绝这还是第一次。 其中一个主动问:“顾编剧是要跟男朋友约会吗?” 男朋友? 下意识的,顾倚风的脑海中浮现那尊大佛的面容。 实话说,工具人的长相的确是她见过最出众的,气质也是绝佳款,典型的矜贵清俊,还带了几分禁欲。 唯独就是…… 冲几个好奇心作祟的女孩们看了眼,她撇嘴:“是祖宗。” 说完,她站起身,拿着手机朝外面走去。 路上还敲了几个字作回复。 可她忘了女孩子是最热衷感情元素的,虽然只有轻飘飘的三个字,却让站在原地的几个人更沸腾了,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正当激烈程度到达顶峰时,路过的薛正朗突然来了句:“你们还不知道吗,顾编剧已经结婚了。” 话音刚落,周围一圈人彻底炸锅了。 “啥?!真的假的?“ “你听谁说的?靠不靠谱啊?” 看着他们脸上的不可思议,薛正朗心口满是提前吃到大瓜的美滋滋,他清清嗓子,说道:“都领证一个多月了。” 晚上六点半。 顾倚风刚从出租车下来,一抬头就瞅见了停在马路对面的黑色宾利。 价值七位数的车牌号,随便一眼都能记住。 从剧组出来后,她特地换了件黑色的连衣裙,吊带款。她身材比例极其优越,很适合穿这类款式大胆的衣服。 长发微卷,随意地披散在脑后,唇色动人。 她走过去,指骨扣在车窗前敲了两下,玻璃缓缓降下。 坐在后座的男人幽幽睁开眼,一双瞳色极浅的眸扫过来:“你迟到了。” 拉开车门,顾倚风自然而然地坐在与他相隔一段距离的位置,敷衍道:“堵车。” 说完,偏头朝时绰看过去。 白衬衫、黑西裤,领口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 跟他的人似的,一板一眼,了无生趣。 顾倚风心想。 婚后告白 第2节 但平心而论,时绰的脸她无论看多少次还是忍不住心惊。明明气质冷得不像话,五官却是偏浓颜,长眉凤眼,薄唇高鼻,唇角下还有颗小小的痣。 像极了长生殿中,令人望而生畏的玉佛陀。 “要去哪儿?”她问。 男人将手边的礼物推过去:“一个朋友过生日。” 随着他的动作,顾倚风视线偏移,落到了他手背的青色疤痕上。 从腕骨侧面蜿蜒而生,一路到无名指下侧,淡淡的一块,形状斑驳怪异,很像半截鱼尾。 再往上看,是一块镶嵌了顶级绿宝石的表,金色的时针下,表盘上还印有一串寓意别致的意大利语。 这表她认得,是第一次见面时她亲手送出的。 两个月前,她被诓到了以相亲为目的的饭局上,可没想到时某人比他还有性格,等了几个小时,人家压根就没来。 她本来就对联姻颇有微词,这下倒好,更气了,连夜就把表盘上原本的“malachite(孔雀石)”改成了“latecomer(迟到的人)”。 后来送出手表,是在民政局的大门口。 其实实话说,至今为止他们就没见过几次面,刚领完证没几天,忙碌的时总就出国考差项目了,连着去了欧洲好几个国家。 他们的关系,说是塑料夫妻也不为过。 至少在顾倚风眼里是这样,毕竟联姻嘛,她最开始也就图大总裁的脸。 “你今天……” 敛起思绪朝他睨了眼,顾倚风没好气地说:“怎么了?” 视线被收回,时绰不自然地咳了声,道:“衣服的领口有些低。” 在心底翻了个老大的白眼,顾倚风不以为然地撩了把头发,胸前的雪白曝露出来更多,脖下锁骨间坠着颗宝石吊坠,幽深的海蓝色,更映得她肤若凝脂。 她偏头一笑:“时总人不经常在,管得倒是挺多。” 随着她话音落地,两人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撞在一起。 几秒钟过去,时绰主动避开,指腹不动声色地暗灭手机屏幕:“今天晚上只有十六度。” 三十分钟后,车在京市最繁华的一条街停下来。 顾倚风刚甩上车门走下来,就看见时绰跟站在路边抽烟的陌生男人站在一起。 看他们交谈的样子,她猜应该是熟人。 果然,下一刻时绰就朝她望过来,甚至主动拉住了她的手。 站在原地,顾倚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男人的手很大,比她大了整整一圈,这样牵着正好将她裹住,掌心传来的干燥温热和他的气质很不一致,恨不得把她整个人包围。 不等她抗拒,耳边传来声音。 “真稀罕,你居然会带女伴。”徐疏寒掐灭烟,将其丢进一边的垃圾桶。 被问的人简言意骇:“我太太。” 徐疏寒挑眉:“你结婚了?” “刚结。” 说完,时绰主动对顾倚风介绍:“他是今天的寿星,徐疏寒。” 脑海中闪过一排塑料夫妻应该做的事,顾倚风立刻挂上笑:“你好,生日快乐。” 徐疏寒:“谢谢,怎么称呼?” “顾倚风。” 姓顾? 出于习惯,徐疏寒下意识搜罗了圈京市姓顾的世家,同样是出于习惯和了解,他不认为时绰的婚姻是自由选择,大概率是联姻。可,能跟时家这样一艘巨轮搭上线的,在京市并不存在。 似乎是看出来了面前人的想法,顾倚风歪头,浅笑:“我不是京市人。” 说完,她又生出了点儿恶趣味,直接挽住时绰的臂弯依偎过去。 还刻意扯出矫揉做作的语气:“我家是村里的,是时总对我一见钟情,非得要跟我结婚,甩都甩不掉。” 徐疏寒眼角一搐,脸色逐渐凝重。 时绰反而面色如常,只若有所思地往被搂住的那只胳膊看了眼,随即收回视线,淡淡道:“对。” 见狗男人还挺给面子,顾倚风也不想见好就收,越说越过分:“而且呀,时总还说爱我爱得不行,没我不能活。” 这下,徐疏寒才算是彻底压不住笑,为了隐藏只能先一步走向已经包下的酒吧。 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身影,顾倚风唇边浮起丝丝缕缕的笑意。 她又扯了扯男人的手,故意凑近一些,小声道:“怎么办,你朋友会不会觉得你金屋藏娇了,时总,我不会坏了你名声吧?” 说到最后两句时,她言之凿凿、面色诚恳,要不是眼底的狡黠精光实在是藏不住,时绰倒是真想夸她演技有进步。 他轻哂,微微垂首,睫毛纤长,倒映在顾倚风琥珀色的瞳孔中。 因距离太近,独属于他的雪松木质香也萦绕在鼻息前,不猛烈,润物细无声。 学着她先前的话,时绰的语气也多了分上扬:“谁让我爱你爱得不行,没你不能活呢。再坏的名声都只能受着了。” 他嗓音略沉,磁性好听。 且因为神色不见半点轻浮,令人难以分辨这番话背后的情愫。 顾倚风身形一顿,意外地瞪大了眼,完全没想到时绰会亲口讲出这样的话。 刚想说什么,额头就被人一敲,罪魁祸首一派自若:“随便说说,别当真。” 意识到自己被耍,她整个人都不舒坦了。 果然是,狗男人! 第2章 玫瑰夜 其实在今天之前,顾倚风完全不认为时绰这种性格的人会到酒吧玩。 哪怕是被人邀请。 一进到酒吧里面,意料中的震耳欲聋没有出现,虽然也在放音乐,但相比起她曾经去过的各色酒吧,已经温和太多了。 “还是徐疏寒有面子啊,居然能把时绰喊出来。” 酒吧的门刚被带上,二楼就传来笑闹声。 “呦,时绰居然带女孩子来了!” 有眼尖的人瞅见了顾倚风。 准确来说,是看清了依旧被时绰紧紧拉住的手。 入座后,时绰再一次介绍了他们的关系,围了一圈的人眼睛都亮了。 有几个热络的,纷纷端起酒杯打招呼。 看着玻璃杯中不同颜色的液体,顾倚风有些犯瘾,但又怕不合适,便扭头冲时绰问:“能喝吗?” 时绰颔首:“想喝就喝,这是私人局。” 嘴角一弯,顾倚风直接去拿原本摆在他面前的杯子,然后隔空对来敬酒的人举了举,最后一饮而尽。 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宛若混迹酒场多年的老手。 他们的互动被一圈人看在眼里,有几个跟时绰关系最近的,脸上纷纷露出了看戏的表情。 毕竟长这么大,哪儿看见过时绰身边有女孩子啊,原本以为是他天生冷淡,谁知道憋了个大的,居然一声不响就结婚了。 见他们还想敬酒,时绰皱着眉打断:“差不多得了,寿星都没喝两杯,你们倒是挺疯。” “哎呦呦有人不乐意咯!” “啧,好大的酸味啊,看不出来时绰你还是这样的人。” 看着他们使劲儿揶揄,顾倚风垂首抿唇,忍不住得想笑。 真令人意外,时绰这种棺材脸,居然会有一帮这么爱玩爱闹的朋友,而且看起来关系还都不错。 但她也不是傻子,以时家人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能玩到一起的又怎么可能是小门小户。别的不说,就光那个徐疏寒,这名字她怎么听怎么耳熟。 如时绰说的,今天是私人局,所以带女伴来的也不只有他一个。 刚落座没几分钟,就有别的女孩子邀请顾倚风到楼下玩了。 顾倚风也没拒绝,甚至压根都没看时绰的脸色,就笑吟吟地一起走了。 盯着她缓缓下楼、逐渐看不见的背影,时绰默不作声,指腹贴在杯面,磋磨两圈,似乎恨不得越过这层障碍,触碰到里面的冰凉酒液。 浅色的眸子沉了几分,耳边陡然传来声音:“诶时绰,你太太的顾是哪个顾啊?我怎么看她这么眼熟呢。” 时绰回神,还没开口,边上就有好事人群接话:“看见美女就说眼熟,得改哈,也不看看这谁,这可是嫂子!” 问话的人立马怼道:“边去,说正经的呢。” 时绰闲闲看着他们说笑,最后只道:“魔都,有几个顾?” 几个朋友脸色皆一愣。 魔都的顾家?! 难怪,以时绰这种极狠极凉薄的性格,结婚对象家世怎么可能平淡。 典型利益至上的联姻啊。 想到这里,几个朋友的眼神都不自觉地暗了暗。 徐疏寒就坐在距离时绰最近的位置,手里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点起来:“真没想到,我们之中居然是你最先结婚。” 捏着玻璃杯,冰凉的质感从指肚传来,时绰轻描淡写道:“家里安排的,她最合适。” 徐疏寒哼笑一声:“你不像是会顺从家里的性子?” 婚后告白 第3节 时绰没应,顺手将杯里仅剩的酒倾倒干净。 生日会结束的时候,已经超过十一点了。 顾倚风有很严重的生物钟,坐在后座上昏昏欲睡。 她不喜欢太安静的氛围,所以一上车就让司机打开音乐。司机起初还不敢贸然动,直到从后视镜里看到时绰轻微的点头才有动作。 一路疾驰,车内除了音乐,顾倚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很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感觉,闭着眼睛却有些睡不着,最后无奈地睁开眼,转过头,目光停在坐在另一边的时绰身上。 察觉到她的视线,时绰也看过来:“怎么了?” 几分醉意催动感官,顾倚风鬼使神差地朝他靠过去,声色微哑:“时绰,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顾倚风,你喝醉了。” “我才没醉呢,”顾倚风撇嘴,随即坐正了身子,一双秋水盈波的狐狸眼绕着难以自控的光晕:“我觉得你肯定没谈过恋爱,就你这种性格,哪有女孩子能受得了。” 时绰:“……” 他深吸一口气,不想跟喝醉的人讲道理,但又不想被她定性:“是是是,所以这个地狱被你下了。” “你以为我想呀。” 顾倚风哼了声,喉间溢出来的调调是南方姑娘特有的娇嗔气,哪怕她的外貌并没有南方水乡的温软柔美,甚至恰恰相反。 “要不是因为你长了张还不错的脸,你以为我愿意跟你玩塑料夫妻这套啊。” 因为微醺,顾倚风也有些口无遮拦,干脆有什么说什么,且说完后懒得管顾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黯色。 沉默半晌,时绰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所以,只是因为我的脸?” 顾倚风不说话了,又靠着车窗直直睡了过去。 迟迟没有听到答案,时绰忍不住看过去,但入眼的只有年轻女孩恬静的睡颜。 安分得不像话,跟她醒着时的张牙舞爪可太不同了。 轻叹口气,时绰翻出来张小毯子,动作轻柔地盖上去。 这时,司机又问:“时总,要送太太回酒店吗?” 时绰:“不回酒店,去香洲湾。” 夜幕深沉,星子寥寥。 京市的夜晚一直喧闹纷杂,数不尽的车流从天桥上掠过,灯火阑珊中,比起烟火气,更多的还是大城市特有的快节奏。 顾倚风悠悠转醒的时候,车已经停下了。 看向车窗玻璃外的陌生环境,甚至发觉连司机都不在,她猛蹙起眉头:“这是哪儿?” “我家,”时绰面无表情地整理小毯子:“准确来说,是我们家。” 这下子,顾倚风彻底不淡定了。 几乎是从座椅上弹起来的,她连忙道:“我明天还有工作,你得送我回酒店。” “我明天早上会送你过去的。” “不行!” 顾倚风抿唇,手臂撑着身子,下意识前倾了腰身:“我明天有很多事的,不能在你这里过夜。” “你,不想跟我住一起?” “这不是一回事。” 深吸一口气,顾倚风早就散了那点儿微醺的劲,条理清晰道:“时绰,既然领证了我自然没有要跟你过家家的意思,但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别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 “比如,我有我的工作,你不能干扰我。” 时绰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见他故意不反应,顾倚风也急了,不假思索道:“你要是嫌麻烦那把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 时绰终于开口,抬手去开车门。 呆呆地看着他坐到驾驶座上,顾倚风立马把头凑过去,双手扶着正、副驾驶座地靠枕:“你要开车送我回去吗?” “对,所以,坐到前面来。” 冷着脸系好安全带,时绰回头,嘴角浮现丝丝缕缕,却寒气四溢的弧度:“我不给人当司机。” 怕他反悔,顾倚风乖乖坐到前面。 等车停到《赴约》剧组所住的酒店时,已经凌晨了。 “那啥,我给你发油费啊?” 她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时绰气极反笑,很干脆地将车门反锁,盯着手脚僵硬的人,反问:“我差你那点钱?” 顾倚风有些后悔,赶忙找补:“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我这不是想要讨好你一下嘛。” “讨好我?” 小骗子。 才不信她的话,时绰将被忘到后座的礼盒拿过来,然后塞进了顾倚风的怀里,最后重新打开车门锁:“行了,回去早点休息。” 见他没有继续闲谈的意思,顾倚风挑挑眉,拿着礼物盒走下车。 可刚迈出去两步就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了。 车内的人越过降下玻璃的车窗看过来:“忘东西了?” 顾倚风目光灼灼:“问你个事,什么叫‘我最合适’?” 按在操作杆上的手停住,时绰抬眸,本就色泽很浅的瞳孔折射出酒店大门送出来的煌煌光影。 薄唇微启:“你都听到了?” 顾倚风:“听到了一半,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利益至上嘛,只是我很讨厌被人用当做商品的口吻介绍。” “我没有这么想。” “怎么想都随你咯。” 她摊摊手,满不在乎道:“懂,我都懂,毕竟你也是我看来最合适的联姻对象,时大总裁。” 最后四个字被刻意咬重,好像含在牙关之间的不是字符,而是时绰本身。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房间后,又随手把系了黑色缎带的礼物盒放到桌子上,浑身疲惫地去洗澡。 等从氤氲的浴室出来,手机已经叮叮当当地积了好几条消息。 她滑开一看,都来自一个人。 【工具人:如果我说的话让你不高兴,我道歉。】 【工具人:我从来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更不可能那样。】 【工具人: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得到小顾女士的原谅?】 心底升腾出一股玩弄的心思,她一边拿出吹风机吹头发,一边单手打字。 【时总,道歉是需要诚意的,我怎么看不见你的诚意呀?】 一排字发过去,她顺道又选了个挠头的布偶猫表情包,上面还自带一个小脸通红的特效贴纸。 紧接着,手机嗡了下。 没有黑字的文字,只有橙黄色的框框以及一串阿拉伯数字。 1000000 请收款 啧,这狗男人不把钱当钱的样子竟有些迷人。 第3章 玫瑰夜 第二天的拍摄,顾倚风是顶着黑眼圈到拍摄地的。 为了遮盖疲惫,她除了平时会抹的防晒霜,还特地多涂了层粉底。 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又想,既然粉底都用上了,那画个眼线、描个眉、配个色号适宜的口红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这样想着想着,一套精致的淡妆就化好了。 “呦,今天不是‘楼房不倒不画全妆’的顾编剧了?”导演金澄笑嘻嘻地打招呼。 顾倚风打了个哈欠,手里还拿着当早饭的豆浆:“这不是有黑眼圈嘛,遮遮。” 视线扫了眼她的手机,金澄还是没忍住,小声地问:“顾倚风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结婚了都不说一声。” 果然被问了。 顾倚风干巴巴地笑了笑,冲金澄摆手:“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虽然第一次和金澄有工作上的关系,但其实他们俩已经认识好几年了,起因是金澄曾轰轰烈烈地和顾倚风的室友谈过一段时间,当时他为了讨好“娘家人”,每天送到宿舍楼底下的早饭、甜点都是四人份。 室友们也很给力,各种帮忙创造机会,但可惜,一腔深情换不来长久,小情侣大学毕业就分了,理由是室友父母认为金澄家境不太好。 哪怕金澄很有才华,大学时期就因为两部自导的短片拿过大奖。 一年后再见面,就是因为《赴约》的拍摄。 耳边传来指骨敲桌子的声音,金澄好奇地又问:“你老公长什么样啊?干什么工作的?跟你年纪差不多吗?” 有些不想回忆狗男人,顾倚风随口搪塞道:“长得一般,很一般;子承父业搞金融的;比我大四岁。” 一条条答完,她又撇嘴郑重道:“跟他结婚,是我亏了。” 其实她也不算说谎,时家产业涉猎众多行业,金融本来就是其中之一,更何况时绰现在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直线下降了,所以颜值也扣点分。 婚后告白 第4节 嗯,很合理。 听完这些,金澄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不对啊,你不是‘颜狗’吗,长得一般你愿意?” 顾倚风硬着头皮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别问了。” 这下子,金澄的表情彻底难以言喻了。 刚想说什么,不远处传来一声吆喝:“金导!顾编!尤鞠来了!” 两个人纷纷眼前一亮。 开玩笑,那可是娱乐圈当红一线尤鞠啊! 也顾不上再深问,金澄只比了个手势就先去见人了,毕竟人家可是看在制片人的面子上,超低片酬过来客串的,不能怠慢。 “我先过去,你也抓紧哈。” 看着金澄的背影,顾倚风松了口气。 还好,再问就得穿帮了。 她不太喜欢跟外人讨论家里的情况,可偏偏与时绰结婚,又注定离不开顾家。 这样想着,她猛吸了一大口豆浆,细腻的口感混着白糖的甜味,淌进脾胃中,温温热热的。 等顾倚风喝完豆浆过去时,金澄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而尤鞠已经做好造型,正跟薛正朗站在一处对戏。 在故事背景里,尤鞠饰演的沈黄粱可以说是全剧白月光级别的存在,不仅是主线的起点,更跟两个男主人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尤其是和薛正朗饰演的程霜。 但与经验丰富的尤鞠不同,薛正朗的表现太生涩了,甚至有些跟不上尤鞠给出的感情,不太能接住戏。 顾倚风站在一边看得有些难受,就主动走过来:“你的眼神为什么要躲呢?” 薛正朗心虚道:“鞠姐太漂亮了,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无语地抿了抿嘴,顾倚风用卷成圆柱的几页简易剧本敲了下他的脑门,没好气道:“这场戏可是沈黄粱和程霜第一次见面,而且还是一幕英雄救美,你的眼神如果怵了后面根本没法演。” “我明白了。”薛正朗深吸一口气,简单地调整了下自己。 尤鞠穿着染了“血”的白衬衫,右手袖口被撸上去半截,露出特地画了烧伤妆的小臂,她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先跟顾编剧走一遍戏,小薛你现在旁边看一下?顾编剧可以帮忙吗?” 顾倚风一愣,没想到尤鞠会主动提出让她搭戏一事。 又看了眼已经开始不自信的薛正朗,她没辙,就答应了。 跟薛正朗要了外套,顾倚风开始在脑海中回忆大学时,被迫跟着话剧社排练的那段时间。 半分钟后,她清清嗓子,语调有了轻微的变化:“我们开始吧。” 另一边。 “小心脚下,东西可能有些多。” 金澄的身后多了两道修长的身影,往日里或吊儿郎当、或言辞犀利的模样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谦逊。 时绰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口依旧一丝不苟,只是比起昨晚,胸口多了只不知名的圆石胸针。 站在他身侧的徐疏寒面色如常,几乎是同一时间看见了略有眼熟的面孔,他生笑:“难怪你今天说要来找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醉翁”侧眸:“顺路而已。” “呵。”鬼才信你。 没有在意徐疏寒的话中话,时绰只静静地站着。 视线轻眺,紧紧黏在人群中的那道倩影。 许是今天降温降得厉害,她很识趣地没有再穿裙子,而是套了件中领的白色毛衣,下身配条烟灰色的牛仔裤,一头长发松松垮垮地用夹子锢在脑后,整个人清爽又利落。 不规则的光打在她脸上、身上,整个人仿若置身人间与沼泽的交界处,一双狐狸眼无比明媚,隐含着笑意。 甚至,像个大学生。 没有察觉到两个大人物的异样,金澄兴冲冲地朝里面喊了声:“顾编剧!” 刚结束对戏,顾倚风循声而望,可也就是刚转过头,双脚就顿时僵在原地。 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张脸,她眨眨眼,忽得就怵了。 金澄继续喊:“顾编剧你来一下,这位是咱们最大的投资商徐总,还有他的朋友。” 顾倚风几乎是拖着腿过去的,一双白色的英伦短靴恨不得镶进地缝里。 终于站在男人跟前,她喉头梗着一口气,却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丝笑:“两位好。” 徐疏寒看热闹地“嗯”了声,又意思意思地问了几句有关剧组拍摄和剧本的事,而顾倚风皆对答如流。毕竟虽然身份尴尬,可面对投资商该有的素养还是有的。 只是……每说完一句,她总是条件反射地去偷瞄时绰的表情。 但显然,狗男人比她淡定多了。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心想,时绰这家伙倒是得挺像模像样。 没说一会儿,金澄就搓着手试探,提出中午一起吃顿饭。 徐疏寒扭头:“我倒是没差,时总觉得呢?” 时绰眯了眯眼,问:“只有金导一个人?” 怕他以为自己没诚意,金澄连忙又说:“可以喊着副导演和制片人,毕竟人多气氛也好。” “人多就不必了,”时绰道:“这样吧,就金导和编剧两个人就好。” 顾倚风眉尾一抖,明晃晃地冲时某人瞪过去。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午饭的地点选在了影视城周边的一家淮扬菜。 顾倚风故意下车下得慢吞吞,跟在最后面掏手机,指腹敲字—— 【你故意的吧!你明明可以拒绝】 那边很快回复。 【工具人: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无论是出于客套还是利益。】 他说得有理有据,可顾倚风却看得更憋屈了。 她想了想,继续硬撑——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你要来?】 【你吓到我了】 【工具人:怎么,我见不得人?】 顾倚风:…… 她咋舌,实在是没想到这种矫情的话居然是时绰能发出来的。 进到包厢里后没多久,门口又出现一个人。 竟然是尤鞠。 她简单地打了招呼,然后就直接坐在了徐疏寒一侧,还下意识将手机放到了靠近后者的一侧。 顾倚风甚至还注意到,徐疏寒板着脸给尤鞠手边放了盒纸巾。 越细微的动作,却最容易彰显关系的远近。 八卦的心被点燃,她没按耐住好奇心,索性又点开时绰的头像,噼里啪啦地打字:时总,有内部消息吗?你朋友跟尤鞠好像关系很不一般诶。 【工具人:顾大编剧,我可不是你的情报网,毕竟来见你一面还得走流程。】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两排字,顾倚风气得牙痒痒。 狗男人爱说不说! 正这样在心里骂着,手机又传来一声震动。 【工具人:她是徐疏寒一手捧起来的,关系不错。】 只一句话,顾倚风就全明白了。 娱乐圈的“捧”,又怎么会难理解呢。 餐厅的人动作很快,已经开始上菜了。 顺着服务员上菜的动作,越过大半张桌子,顾倚风朝时绰递过去几道目光。 她其实就是无聊,可没想到几次偷看,都刚巧不巧地撞进了男人色泽浅淡的湖泊中。 看清他嘴角若有若无的一丝弧度,顾倚风的心猛地错漏了一拍。 倒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赶紧冷静下来,然后开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喝水。 手机屏幕又亮了。 【工具人:礼物看了吗?】 捧着雪白的瓷茶杯,顾倚风终于想起了那个被自己遗忘的、孤零零的盒子,便放下瓷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回复:还没有,昨天晚上回去就睡着了。 手机对面的时绰看见她的话,笑意浓了几分。 睡着了? 那昨天晚上秒收他转账的人是谁? 视线不自觉的,又贴到了她用来打字的手上。 她皮肤很白,只有几个关节处有若隐若现的浅粉,像樱花似的娇嫩。加上她指骨偏长,眼下般托着手机时,更显得优雅。 这时,坐在她隔壁的金澄突然站起来。 “时总,我敬您一杯吧。” 看着已经被高举的酒杯,时绰蹙眉,刚欲开口,包厢内就响起一道不假思索,又语调平平的口吻。 “他酒精过敏,喝不了。” 她脱口而出,而随着几个字落定,包厢内也陡然安静下来。 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顾倚风赶紧抬头,在金澄满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下,她忙解释:“我、我有一个朋友之前在饭局上见过时总,他跟我说的。” 婚后告白 第5节 “原来是这样啊,幸亏你跟我说。”金澄恍然大悟,放下酒杯冲时绰谦意一笑:“对不起啊时总,这个还真不知道。” “没事。”时绰回道。 眼瞅着这件事就这样掀过去,顾倚风松了口气,可一低头,屏幕上赫然跳出来一行字。 【工具人:你的这个朋友,倒是挺内部。】 意识到这家伙在有意嘲笑自己,顾倚风不满地回了个表情包。 与之前的可爱风格不同,这是一张怒火中烧的熊猫头,头上还挂着三个字。 要你管! 连标点符号都很气势汹汹。 刚把表情包发过去,顾倚风的手臂就被人一撞。 她抬头,就看见金澄低声说:“别老是玩手机,这次机会难得,咱们可得跟两位大佬搞好关系。” 默默按灭屏幕,顾倚风摆出一副“知错就改”的乖乖脸。 这一幕被时绰看在眼里,他瞥向安静如斯的手机,眸光一沉。 第4章 玫瑰夜 午饭结束后,时绰因为有别的事要先走。 司机正好到餐厅门前,金澄不忘一路相送。 起初顾倚风一直好整以暇地欣赏金澄还有什么狗腿的套路,可目光不知不觉地,就又挪回到了时绰身上。 她看见他不动声色地指了指手机,了然于心。 时绰刚走,徐疏寒就也扯了个蹩脚的理由,“顺路”将尤鞠送回去了。 等两人回到剧组,下午的戏份准备就绪。 顾倚风习惯忙碌,也热衷让自己忙碌起来,哪怕从小到大无数人对她说,以顾家的势力哪怕她什么都不干只花钱,这辈子也能富足到惆怅。 可她的叛逆是骨子里的,他人说的越好听,她就越想试试与那个“好”截然不同的路。 比如高三时,拒绝了家里已经安排好的出国留学,非得参加高考,连报考的大学也特地选了所距离魔都几百公里的,甚至还开始在大学时期瞒着家里人写小说。 而她这些年,唯一的顺从,就是和时绰结婚。 当初之所以同意联姻,其实与两家的利益纠葛没多大关系,只是单纯因为年迈病重的外公希望她早些结婚,而她又恰好很欣赏时绰的脸。 不过她对时绰也没报多大希望,毕竟那家伙手段狠厉的名声在外,年纪轻轻就成为时家真正的掌权人。 她当然不认为他会是甘心溺于儿女情长的人。 巧了,她也不是。 几个小时过去,顾倚风终于“舍得”看一下某人发的消息。 【工具人:回去记得看礼物。】 她眉间见褶,有些不明白时绰为什么这么执着。 明明之前他也送过很多次,但每回都是送完就完,从来不会在意她看没看、戴没戴,丝毫不上心。 偏偏这次,太不寻常了。 收工回到酒店,早就夜色浓重。 推门进房间,顾倚风忙不迭地将礼物盒从一众化妆品的瓶瓶罐罐中找出来,连拆缎带的动作都有些粗鲁。 四四方方的礼盒盖子被揭开,里面正安静地躺着只珠串手链。 本应玉白色的珠子盈着温和的蓝,像初晨的早雾,又有点形似夜半子时的圆月。 透亮,温润。 她对宝石很有研究,一眼便认出这是月长石。 算不上值钱,真正令她眼前一亮的其实还是每颗月长石一侧都会搭配的小钻。随着她举起手链的动作,钻石也随之闪烁,仿佛是满月周围的星子一般。 狐狸眼盯着十几颗小珠子眨了眨,她忽得想起来,今天时绰戴的胸针,上面镶嵌的好像就是一颗个头比较大的月长石。 而圆石的周围,也点缀了几颗小钻。 她抿唇,心底萌生出一股很怪异的情愫。 很少有人会将胸针直接别在衬衫上,所以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看见的,所以一次又一次做出跟以往并不相符的行为。 深吸一口气,她烦闷地将手链甩到床头,又拿起手机,点进跟某人的聊天页面,一排字在聊天框里来回输入了七八遍。 最后还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发出去。 闭上眼睛沉思了会儿,她放弃了,果断退出微信。 又点进有大眼仔标识的app,熟稔地切换账号后,顶着硕大的黄v标识,和近百万的粉丝发了条微博。 【顾十四:深夜提问,如果一个男人送礼物开始用不寻常的小心思,他想干什么?】 刚发出去还没两分钟,评论区就已经能刷新出来十几条了。 【小了白了兔:嗯嗯嗯?!十四终于想起密码了!】 【天下乌鸦一般白:老婆居然发微博了,是不是新书要上了!】 【身后有尾巴:楼上的别歪楼啊!老婆看我,这题我会!那男人肯定是对你有意思】 …… 在近十个“老婆”里,顾倚风挑出两条还算正经的评论,可一看到后面,就立马觉得毫无参考价值。 对我有意思? 男女那方面的意思? 他时绰? 得了吧,怎么可能! 顾倚风冷笑,她倒是认为时绰单纯就是不想让塑料夫妻的关系太难看,毕竟以后日子还长,指不定哪天就得手挽着手出席个什么场合,这分明是来讨好她了! 不再胡思乱想时绰的事,顾倚风主动歪楼,在几个问新书的评论下面做了回复。 她从大一就开始写网络小说,当时正好赶上红利风口,第一本书就打下了很不错的成绩,甚至完结没多久,就卖出了价格很不错的版权。 用圈内人的话,“天降紫薇星”不过如此。 再后来,随着她水平和见闻的提升,短短三年就写下了近十本小说,且其中不乏大爆的作品,甚至一度登顶网站之最。 与她最出名的几本比起来,《赴约》完全就是跟班小弟的身价。 但她实在是太喜欢《赴约》里面的几个人物,这才同意亲手操刀剧本,并且来跟组盯拍摄。 除了不想自己笔下的人物被不靠谱的演员乱演绎外,她更想借着这次机会,重新摸索曾经对塑造故事的激/情。 其实,她已经快一年没写过新书了。 出于某些原因,她像是患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每次一打开电脑的码字页面就大脑空白,无论怎么构思剧情都没有半点头绪,甚至还会出现心慌。 起初她还焦躁不安,可当越着急情况越严重时,也就逐渐放弃了。 而且也是因为这件事,她一直没怎么登录大号的微博,就是怕看见读者催新书进度的评论,她怕自己又回到当初那个状态。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翻看这些全新的评论,她竟然意外的平静。 手指呆呆地滑着鼠标,视线掠过一条又一条的评论与私信。 她觉得,休息得够久了。 此时此刻,香洲湾别墅区内。 时绰刚洗完澡出来,身上还围着浅色的浴巾,随手拿起手机,几番确认后,只看见一条来自非置顶的消息。 【给我回个电话。】 备注是父亲。 “嘟……嘟……” 电话很快接通,浑厚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 “你这几天抽个时间回家一趟吧。” “知道了。” “带着倚风一起回来,你爷爷想见见她。” 不再面色如常,时绰想起上次被她“教训”的一幕,随即将电话那边的人堵回去:“这几天公司事多,再说吧。” 另一边的时父:“……”这小子刚刚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双方皆沉默一瞬,时绰率先开口:“如果您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就先挂了。” “你先等等,”那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二叔那边已经开始有动作了,你上点心。” 听到那个称呼,时绰轻蔑一笑:“您可以对我有信心一些。” “我当然对你有信心,只是你也知道,自从老爷子宣布由你来做时家掌权人起,老/二那边就一直想办法煽动人心,但好在你与顾家的千金结婚,省去了一些手段。” 时绰皱眉,指腹微微用力:“您想多了,我与顾倚风结婚,跟任何人都无关。” 那边又变得安静,半晌才回:“时绰,你很聪明,也有野心,有些事应该不需要我来提醒。” 时绰哑然生笑,也不知道是因为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还是那句话背后的千丝万缕。 他懒洋洋地给手机开了免提,然后一边换睡衣一边道:“是啊,我很聪明,所以我也明白眼下我最想要的是什么。顾倚风只是顾倚风,我从最开始想要的也是顾倚风。” “至于顾家,不过是附赠的彩蛋。” 第5章 玫瑰夜 顾倚风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婚后告白 第6节 就因为那条说时绰对她有意思的评论。 梦里的她变成了超级恋爱脑,追着冷若冰山的男人满世界到处跑,结果最后不仅追爱没成功,还落了个一无所有,从富贵的小公主成了穷光蛋。 醒来后她坐在床上,眼神呆滞空洞,漫无目的地扫视住一晚上得四位数的酒店房间,一把用被子将脸捂住。 啊…… 变成穷光蛋什么的,也太可怕了。 不行不行,她绝对不能被任何男人影响情绪,时绰那么帅且名分正当的也不行!绝对不能做恋爱脑!她得搞钱啊! 激励三连完成后,她利索地起身洗漱,然后下楼吃饭。 还很巧地在电梯里偶遇了薛正朗。 “顾编早啊。”薛正朗笑着打招呼,一咧嘴就露出两个小虎牙,很是阳光帅气。 他穿着只有简单涂鸦logo的灰色卫衣外套,拉链刚到胸口,露出来里面的黑色内搭。 顾倚风:“早啊。今天上午没你的戏份吧,还起这么早?” 薛正朗摊手:“去学习呗,毕竟昨天被金导骂了一下午。” 顾倚风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 的确,虽然金澄有时候不大正经,但却是个对作品质量要求很高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大学时期就接连得奖。 加上《赴约》是薛正朗的处女作,许多地方难免需要重复打磨。 “叮——” 电梯在二楼的餐厅停下。 一进到餐厅里面,两人还看见了金澄。 应该是被骂怕了,薛正朗简单喊了声就忙不迭跑去取餐,顾倚风则是走近几步,想跟他聊聊今天的拍摄内容。 但刚走过去,嘴边的话就先一步被截住。 金澄冲她晃了晃手机,指着挂在热搜第一的词条说:“真没想到,原来昨天跟咱们一起吃饭的时绰,居然已经要结婚了。” 下意识捕捉到那个名字,顾倚风接过手机,定定看着微博正文下面的偷拍照片。 照片一共有四张,来自不同角度的偷拍。 照片上一男一女,男人正是时绰,他穿着昨天分开时那件黑衬衫,只是胸口的月长石胸针被摘了下来,鼻梁上还多了架银丝边的细框眼镜。 而旁边的女生她不认识,那人穿了条方领口的连衣裙,气质妩人娇艳,像一朵盛开的大丽花。 虽然词条编辑得暧昧不清,可其实两人并没有逾越的举动,只是站在正常的社交距离攀谈,哪怕是最后一张,也只是双方手里的酒杯轻碰后又瞬间离开。 顾倚风神色一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觉得照片里女生的气质,同自己很像。 “他看起来也才二十几岁,这算不算英年早婚啊?”没察觉到不对劲,金澄继续喋喋不休:“果然是有钱人,连结婚对象也都是豪门。” 飞速浏览一遍正文,果然看到了里面夹带着“豪门相亲局”、“联姻”、“好事将近”几个词。 她冷哼,心想,便宜老公因为绯闻上热搜了,结果对象不是她,还能有比这更好笑的事吗! 把手机还给金澄,顾倚风漫不经心地说:“那个圈子里的人,的确都比较杂,指不定明天领证,下个月就签财产分割协议呢。” 说完,她转身走向取餐区。 吃完早饭后,三人一起坐车去片场。 今天要拍摄的是第一个案件的收尾剧情,故事中的真凶被发现身份,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走上天台准备自杀,而另一位男主人公,也就是作为法医的秦朔率先发现一切,走上天台与真凶对峙,而真凶因为他的话恼羞成怒,二人扭打在一起。 在扭打的过程中,秦朔为了拖延时间,继续说出真凶的过去,真凶被彻底惹怒,拉着秦朔一起跳下天台,千钧一发之际,增援赶到。 因为同时包含了高度的感情爆发与理性演绎,配上打戏的部分,可以说是前期的高光剧情了。 而饰演秦朔的演员与薛正朗不同,是曾经饰演过大银幕电影,还拿过最佳男配角、被网友称作“白月光男二顶配”的崔敬之。 至于饰演真凶的凶手,特地请来了一位上世纪就颇具名气的老戏骨。 两个演技派的针锋相对,对于一旁的观众来说,是一种享受。 “卡!非常好,这条过了!” 金澄激动地放下对话器,连连鼓掌:“两位老师真的太有气势了,连我们这些局外人都跟着紧张。” 老戏骨笑呵呵地走过来,接过助理的水:“既然这样,那金导可得盯紧后期剪辑,不能白瞎了我跟小崔的付出。” 金澄拍着胸脯:“那肯定的。” 一旁的崔敬之也跟着客套两句,随后走到休息区,视线定在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的顾倚风身上。 嘴角浮起弧度,他将刚外套交还给经纪人,静悄悄地走到她身后。 “嘿!” “啊! 恶作剧得逞,男人的双手一把按在她肩头笑得恶劣:“顾编看什么呢?” 被吓了一大跳,顾倚风扬起头看过去,惊魂未定:“你吓到我了。” 见她没正面回答,崔敬之借着道歉的名义用余光扫了眼她的屏幕,发现是微博热搜排行榜的页面。 他挑眉,没想到顾倚风原来也是个热衷八卦的。 搬着小马扎坐到她一侧,崔敬之问:“今天晚上我们要去唱歌,顾编一起啊?” “唱歌?”顾倚风遗憾地摊摊手:“我从小五音不全,还是不去扫兴了。” “你不来才是扫兴呢。” 崔敬之又道:“今天可是我生日,这点面子都不给?” 话都赶到这里,顾倚风也有些骑虎难下,但转念一想,某人都趁着她看不到搞上“第二个联姻对象”了,那她去人家生日会上跟帅哥唱个歌怎么了! 越想越有道理,她就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崔敬之刚离开去准备下一场戏,薛正朗就坐了过来。 他神秘兮兮地指着被点开正文详情的热搜,问:“这什么情况啊?这么大的瓜!” 看着他满脸的错愕,顾倚风抿唇,没有回答。 除了她和时绰的家人、朋友外,薛正朗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们关系的外人。 倒也不是她跟他有多热络,只是领证那天碰巧被撞见了。当时薛正朗给同一天领证的姐姐送户口本,然后就看见她和时绰刚拍完照片走出来。 当时他们穿着同款的白衬衫,手里还拿着领结婚证需要的证件,傻子也能看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 起初她还担心这小子嘴不严,但后来时绰好像单独找了他一次,在之后薛正朗就每天“顾编长顾编短”,乖巧得不像话。 其实也不难猜,薛正朗想当演员,对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透明来说,某时姓大佬肯定是拿资源堵嘴了。 啧,果然是资本家擅长的手段。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不爽更甚,就随口道:“狗男人玩的花呗。” 薛正朗凑过来一点,捂着嘴小心翼翼地说:“可我瞅着时总不是那样的人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没问问?” “我管他干什么呀。”顾倚风冷哼一声。 她从小一直都是被捧着长大的,对什么事都习惯了只付出三分心,再多就觉得麻烦了,正因为这样的习惯,让他为了几张捕风捉影的照片去追问男人,未免太可笑也太不现实了。 更何况,以时家的势力,一个小小的桃色新闻怎么可能搞不定。 可即便如此,那条热搜依旧挂了两个小时。 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可这些薛正朗都不知道,他只看到了一个对婚姻极其不上心的妻子,忍不住道:“虽然我是个外人,但我觉得有什么说什么婚姻才能长久不是?” 停顿一秒,他又问:“我刚刚听见崔敬之邀请你去他生日会了?” “是啊,我同意了。” 她无所谓地说:“时大总裁可以跟别的美女上热搜,我为什么不能也玩得花一点。” 薛正朗捂脸,身心俱疲。 怎么办,我磕的cp遇到感情危机了! 崔敬之的生日会办得不大,只请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圈内朋友。 等顾倚风到了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唯二的女生。 另一个还是其他人带来的女朋友。 她觉得有些尴尬,不自在地送上礼物:“生日快乐。” 崔敬之走过来接礼物,又招呼她入座。还特地将新上的果盘推到了她手边。 这时,边上有人开始起哄。 视线扫过一圈的人,顾倚风下意识就想起了上次和时绰一起去徐疏寒生日会的时候。 当时也是差不多数量的异性,可她却没有这么不舒服,此时此刻,感觉有数不清的目光盯着自己,仿佛她是个被用来让场子气氛更活络的物件。 相较之下,时绰圈子里的朋友好像更有分寸。 轻拧眉心,顾倚风虽然不爽,但还得很给面子地待了一个多小时。 最后实在是顶不住这压抑的气氛,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之大吉了。 “呼——” 她长舒一口气,浑身轻松地走在街头。 身体一侧是灯火通明的马路,车辆疾驰而过,掀起阵阵尾风。 晚上降温得有些厉害,她没穿得很厚,只披了件薄款的西装外套,这样走着有些禁不住寒气。 她拿出手机,从地图app上搜了回酒店的距离,发现步行也就十分钟左右的时候果断没有打车。可没走几步路,刚到一个十字路口,身前不远处就慢悠悠地停下了一辆纯黑色迈巴赫。 刚想绕开走,迈巴赫就响了声喇叭。 随即,驾驶座的玻璃降下来,露出来里面的俊美面孔。 尤其是那双色彩浅淡,格外锋利的凤眼。 婚后告白 第7节 他低低出声:“顾倚风,上车。” 第6章 玫瑰夜 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顾倚风一言不发地系安全带。 时绰微微侧眸:“吃晚餐了吗?” 她依旧不说话。 因为这里不能长时间停车,时绰先开车找到了附近的车位上,熄火后又问:“不高兴?” 终于舍得抬起眼看他,顾倚风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我哪里敢不高兴呢,毕竟时总日理万机还有空来看看我,对了,你怎么没去找你的‘未婚妻’呀?” 时绰皱眉:“什么未婚妻?” “你不知道?”顾倚风下意识抬高了声量,神色难以置信,甚至多了几分嗤之以鼻,只当狗男人在装腔作势:“你都在微博热搜上挂了一整天了。” 说完,她飞速找出来那条词条,将添油加醋的一段话给他看。 接过手机,时绰沉着脸扫了圈,又将手机还回去,郑重其事地开口:“这种‘造谣一张嘴’的虚假娱乐,你也信?” “我……”对堵得哑口无言,她挣扎一番,还是问了:“就算是虚假娱乐新闻,可照片总是真的啊,你昨天晚上就是和大美女独处了三个小时!” 时绰又道,音色中还混杂了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笑意:“独处?你是说一个房间十几个人的那种独处吗?” “照片里的人是我的朋友,也仅仅只是朋友,她有男朋友,而且也在场。不信的话你仔细看,酒杯的边缘不是还有反光吗,上面有其他人的背影。” 顺着他手指的位置,顾倚风使劲放大照片,果然在看到了他口中的背影。 “所以,现在还认为我有嫌疑吗?” 顾倚风:“……” 啧,丢脸,太丢脸了。 都怪乱编乱讲、没有道德素养的营销号! 静静欣赏着她脸上的百转千回,时绰也不打断,只等着她稍微冷静下来后才不疾不徐地说:“所以,你是吃醋了吗?” “吃醋?我可没有!你别乱说!”顾倚风立马反驳,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凶巴巴地瞪过去。 垂眸看她气愤的模样,时绰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猫,通体雪白,眼睛还是异瞳,特别漂亮。 也像她似的,随便做点什么,就极容易奓毛。 敛起思绪,他笑叹:“就像你之前说的,既然已经领证了,那就不会是过家家。” “顾倚风,我会履行一个丈夫的责任,你可以更信任我一些。” 车内安静好一会儿,就在时绰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应的时候,近在咫尺的距离忽得传来一声小小的嘟囔。 “随你。”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听着没多大力气。 更像当年的那只猫了。 很快,车子重新启动。 透过快速掠过的景物认出这是回酒店的路,顾倚风的脑子有些乱。 小幅度地瞄了开车的人一眼,她想了想,还是赶在红灯结束前说:“要不,回、回家吧,我还没去过。” 按在操作杆上的手明显一顿。 她在说及“家”这个字眼时,表情和语气明显更为僵硬,看来很不适应。 可也不难看出,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几秒后,绿灯亮起。 原本应该一路直行的车却在没多久后就打起转向灯,换了车道,距离市中心越来越近。 夜色依旧,却不厚重。 雾蒙蒙一片的天幕看不见星星,清冷的月亮独自守望,而在距离它四十多万公里的位置外,却存有独特的星光。 哪怕是到了半夜,被誉为“巨龙盘旋”的都市依旧华灯璀璨。 因为太困,顾倚风也顾不上欣赏别墅的内外装潢,洗过澡后就直直扑到了床上。 倒是把最纠结的难题留给了时绰。 他驻立在床边,望向毫无顾忌的顾倚风,无奈地笑笑,转身朝次卧走去。 早上一起来,顾倚风觉得喉咙巨痛。 看着陌生的环境,她努力回忆昨天晚上,五分钟后才懵懵懂懂地走下床,脚底下踩着一双米白色的女式拖鞋。 拉开门,果然看到男人已经衣冠楚楚地坐在沙发上。 听见动静,时绰几乎是同时看过来,连彼此的话都撞在一起。 “起来了,想吃什么?” “我好像感冒了,你有药吗?” 男人拧眉,起身大步走过来:“着凉了?哪里不舒服?” 她如实回答:“嗓子痛,应该是扁桃体发炎了,你有没有消炎药?” “消炎药的话没有了,稍等,我让人送过来。” 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自己可以回去的路上顺便买,但还没开口,就看见他已经雷厉风行地去打电话,顾倚风思躇一番,心想还是算了。 很快,才十五分钟,别墅的门铃就被按响了。 顾倚风刚洗漱完走出来,就看见一个提着大包小包年轻的男人,他一一解释,从右手是针对各种症状的药,再到左手是按照时总吩咐买的早饭。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位是时绰的助理。 “辛苦你啦。”准确无误地拿起消炎药,顾倚风冲年轻的助理一笑。 助理宋温一愣,眨巴眨巴眼,脑海中几乎是跳出来一堆大胆的猜测,但还是机智地没有多问,只转告了药店店员的话,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没说两句,耳边就传来淡漠声音:“你可以走了。” 宋温立马住嘴,磕巴道:“好、好的,那时总我先走了。” 随着大门被带上,屋内归于平静。 顾倚风偏头冲时绰看了眼,不经意地问:“你不去公司吗?” 从她手中拿过消炎药,男人朝已经烧好热水的水壶走去,道:“今天不想去。” 看着他的背影,顾倚风失语一瞬,腹诽感慨,不愧是大老板,就是任性。 这时,时绰又道:“先吃饭吧,三十分钟后再吃药,不然对胃不好。” “知道啦。” 因为时绰是背对着自己,她看不见男人在听见习惯性后缀语时的表情。平静却汹涌,宛若海底的蛟龙终于按耐不住,恨不得下一刻就挣脱锁链,青云直上。 她的气势和长相都偏强势,很容易就让人忽视她其实是个南方姑娘,而偶尔会冒出来的几声吴侬软语也总是令人心悸。 就像刚刚。 就像几分钟前对宋温说的话。 他情绪的转变顾倚风全都不知道,只是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东西,还腾出一只手给金澄发消息请假,一半真一半假。 请完假,又习惯性地去看微博,没划拉两下,就看见了时氏集团官微发的消息。 两段话,第一段是针对昨天热搜的澄清。 第二段,是针对那些胡乱编排营销号的警告,以及附赠的律师函图片。 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开始专心致志地吃东西。 “喝咖啡还是牛奶?” 时绰端着两只马克杯走过来,都是纯白色的。 “牛奶吧,能放糖吗?”顾倚风抬起头,瞳孔亮晶晶的。 喉间微涩,时绰没说话只点点头,很快取来方糖,一边让她看着分量一边放,还特地用小勺搅匀。 抿了一小口后,顾倚风才问向落座的男人:“你昨天晚上,怎么那么巧会出现在那个路口啊?” 她在试探他。 时绰自然也发现了,便直截了当地承认:“薛正朗给我发了消息。” 挑挑眉,她嘴角一扯:“怎么,时总还担心我受委屈啊?特地安排个眼线。” “算不上眼线,”时绰淡淡道:“昨天晚上是他有我联系方式后第一次发消息,如果你不喜欢,那也会是最后一次。” 切,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顾倚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再继续纠结这个事。毕竟薛正朗确实没对她造成什么伤害,而且就昨天晚上那个氛围来说,时绰的出现,倒是真的让她舒坦了不少。 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顾倚风抽出纸巾擦擦手,问:“我刚刚在你衣柜里看到了好多女款。” 她没有提出问题,只是在陈述事实,哪怕特地撇下半句“吊牌都还没摘”。 时绰慢悠悠地喝着咖啡:“你觉得是给谁的?” 见狗男人还挺会,顾倚风玩心大发,身子稍微前倾,掌心托住小半张脸,口吻娇滴滴的,满满都是无辜:“我不知道呀,时总是准备哪天带个漂亮妹妹回家吗?” 看清她眼睛里的小狡黠,时绰也跟着笑了下。 放下马克杯,还剩一半的黑咖啡跟着晃了晃,他道:“昨天晚上,不是已经带回来了吗。” 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哪怕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尘埃落定,笑意也仍然不退不散,目光炯炯,随意又郑重。 倒吸一口气,顾倚风不受控制地后仰身体。 这狗男人这么会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 她不信啊! 意识到自己被撩了,她强压着跃跃欲试的心跳,抓紧自我洗脑。 婚后告白 第8节 顾倚风你可是有事业心的人,那些追着你跑的男人你可是看都不看一眼,他不就笑了一下吗,有什么好激动的! 有点出息! 接下来的一顿饭,顾倚风愣是一个字都没说,连表情都变得严肃。 冷色调的灯光下,她极具个人特色的浓颜系五官染上一片浅浅的阴影,与平日里的明艳大相径庭。哪怕只是素颜,也顺势出一股只可意会的高贵冷艳。 吃过饭后,时绰要去书房准备视频会议,不忘提醒顾倚风别忘了吃药。 有些熟悉的调调使得她恍惚刹那,忍不住吐槽:“时大总裁,你督促我吃药的样子真的好像我妈。” 时绰:“……” 第7章 玫瑰夜 时绰结束工作后,已经快十一点了。 顾倚风原本百无聊赖地躺着沙发上看ipad,刚又追完一个新番,书房的门就被打开,身穿白衬衫的男人信步而出。 她一个激灵弹坐起来,松开平板,看过去。 与在外面不同,居家时男人的领口没有那么板正,甚至松开了两个扣,沟壑般的锁骨若隐若现。 时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着急回酒店吗?” 有些不明所以,顾倚风摇头:“不着急,我跟金导请了假。” “午餐想吃什么?” 眸光一动,顾倚风轻扯嘴角:“时总想邀请我共进午餐呀?那可不行,我得回去和一米八三清纯男大一起吃,人家还天天喊我姐姐呢。” 清隽长眉微挑,时绰慵懒地靠在墙边,语气也是平时难得一见的懒散:“一米八三?要求这么低?” 凝着男人不以为然的笑,顾倚风在脑袋里转了小半圈,终于意识到他口中的“要求低”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有一米八七。 清清嗓子,她避开了这个话题:“那我想吃火锅。” “不行。” 时绰斩钉截铁地拒绝,后备离开冰凉的墙壁,走到距离沙发只有两步的位置,视线扫过已经吃过一次的药,道:“你还在生病,不能吃过于重口的。” “那我没别的想吃的了,你直接送我回酒店吧。” 看着她有恃无恐的样子,时绰叹口气,没辙道:“火锅可以,吃清汤。” “我不要!”这回轮到顾倚风言辞抗拒了。 她忍住直接跳起来的冲动,眉宇间尽是的清汤锅的不满,最后只能两个人各退一步,敲定番茄锅。 火锅店也是顾倚风选的,她仗着时绰有车就没有遵循就近原则,而是挑了家口味、环境都很不错,之前在大学时期就经常去的口碑店。 将近半小时的路程,她的脑袋靠着车窗玻璃,昏昏欲睡。 等到地方后,早就饥肠辘辘。 她揉着眼睛走下车,进到火锅店里一眼就被熟悉的店员认出来,起初还笑着打招呼,但目光触及到她身后的男人,明显地错愕住。 时绰也察觉到那些不寻常的眼神,但没指出来。 他看向并肩的年轻女孩,问:“你之前,经常带人来这儿吃?” 顾倚风面不改色,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落座:“是啊,这里距离我们学校特别近,跟室友有事没事就来吃。” 服务员送上了菜单,她还是不死心地点了个鸳鸯锅,顶着男人深邃的眼神将清汤换成番茄,最后熟稔地在一圈肉菜下面打了勾。 时绰笑了一下,很淡,又很好看:“点的有些多,我们不一定吃的完。” 合上菜单,顾倚风朝他看过来,眼神一本正经:“你跟女孩子出来吃饭怎么能这样说呢!” 时绰发问:“那应该?” 顾倚风神秘兮兮地笑着,十指扶在精美的菜单封皮上,白得晃眼。 她道:“你应该说‘我们两个人吃的话,你可以多点一些’。” 听着这番欲盖弥彰的话,时绰挑眉,骨节分明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在手机屏幕上,饶有兴致地期待她后面怎么说。 顾倚风解释:“女孩子都是矜持的呀,你话里话外怎么能说女孩子吃的多呢!” 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浓,时绰耐着性子学了一遍,只是相较于她方才的示范,语气更为松缓,眼神也没那么做作僵硬。 他音色低沉磁性,是很直白的好听:“小顾女士,我们两个人吃的话,你可以多点一些,点你喜欢吃的。” “孺子可教也。” 顾倚风心满意足勾勾嘴角,又看向站在一旁憋笑的服务员,一点都不扭捏,兴冲冲道:“那我们再要一份水果沙拉和小黑森林,谢谢啦。” 店员们都很有效率,不到十分钟,热气腾腾的鸳鸯锅底就被端了上来,紧接着是摆满了整整两层夹子的肉菜。 氤氲的白色雾气升腾而出,隔在他们之间,彼此的五官都呈现朦胧的美感。 趁着下菜的功夫,顾倚风偷瞄了时绰好几眼。 哪怕看过很多次还是忍不住感慨,这男人的骨相真的太优越了,哪怕是跟那些娱乐圈正当红的比也完全不输,甚至还要压过一头。 而且气质着实出众,连吃饭的时候也腰背挺直,一看就是小时候被家里认真教导过的。 “呦,这不是顾倚风吗!” 忽得,几步远之外的距离传来一声地道的京腔。 顾倚风忙看过去,辨出是认识的人。 那人也走过来:“还记得我不,林裕啊,之前咱们还一起吃过饭呢。” 眉尾抽了抽,她挤出一丝笑:“当然记得。” 没看出来她的不自然,林裕继续喋喋不休:“咱们都快一年没见了吧,你最近干什么呢?我记得你是魔都人啊,居然留在京市了。” 干巴巴地一一回复,她刚想打断这场尴尬的叙旧,林裕的注意力就已经放在了对面的时绰身上,她甚至还看到了老同学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 担心他又说出来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她先一步介绍:“这是我朋友,我们一起来吃午饭。” “哦哦、朋友啊,哈哈朋友你好。” 显然,林裕也傻眼了,不知所措地挠着头,没说两句话就溜了。 看着他的背影,顾倚风松了口气,刚落下去的大石头可二度被人拽起。 耳边是男人冷冰冰的声音:“朋友?” 心猛得一惊,她又道:“这不是为了避免麻烦吗,那就一普通同学,以前在学校都没说过几句话,没必要解释太多的。” 时绰没应,只默默喝了口柠檬水。 酸涩的口感很快从唇齿间蔓延,还混着若有若无、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甜意。 火锅店门口。 林裕掏出手机,火急火燎地翻出某人的头像开始打字—— 【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不等对方回复,他又自己给出了答案。 【你初恋!】 【顾倚风在之前咱们经常去的那家火锅店吃饭,对面还坐了个男的!】 聊天框顶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没几秒,有了新的消息。 【是吗。】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林裕来回看了几遍,急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冷淡啊,当初分手后要死要活的不是你了?】 【说个厉害的,我觉得那男的长得跟你有点像,不会是传说中的‘替身文学’吧?】 【真看不出来,顾倚风玩的还挺花】 连着一大串消息发过去,手机却迟迟得不到回复,安静如斯。 林裕叹了口气。 豪门的公子哥不也跟他们差不多,当初谈恋爱谈得轰轰烈烈,毕业了还不是白玩。 吃完饭后,顾倚风不想着急回酒店,就拉着时绰到附近的商场逛会儿。 路过一家知名品牌快销店时,她心血来潮想换个杯子。 时绰跟在距离她两步远的位置,视线一次次停在被她那起来打量的杯具上。 虽然颜色、款式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多多少少带了些卡通元素。 “你喜欢这种?”他问。 顾倚风回头,手里正捧着一个芝士黄的马克杯,上面还印有某个老牌日漫的当家人气角色:“这不比你买的好看?不是黑就是白,太单调了。” 时绰:“只是一个喝水用的器具而已。” “不一样的,”顾倚风皱眉:“任何事物都是提供情绪价值的,我看见我喜欢的款式就是会更开心呀。” 说完,她放下手里的那只,换了只形状不规则的米白色,圆滚滚的身体有像是月球表面的独特的坑洼,很有设计感。 还配了只尾部是猫爪爪的小勺。 习惯了自己挑,她没有问时绰的意见,转身去付账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原本一言不发的男人迅速取下了隔壁的另一只。 款式一样,但颜色却是雾霾蓝。 货架的正前方还贴了印有价格和名称的标签,上面赫然落着“情侣马克杯”的字样。 “一起结。” 时绰先一步亮出付款码,偏头看向表情呆滞的顾倚风,故作镇静:“怎么了?” 看了眼他递给收银员的杯子,顾倚风笑出声:“哎呀,时总跟我买的是情侣款诶。” 收银员已经扫完码递过包装盒,时绰接过来,面无表情地咬字:“是吗,我还以为是‘朋友款’。” 婚后告白 第9节 噗嗤一声,顾倚风抿唇:“时总小心思真多,想跟我用情侣款直说嘛。” 男人薄唇微张,刚想说什么,就被面前人的话硬生生拦截住。 准确来说,她就是故意的。 从他手里接过自己那只的外包装,顾倚风歪头:“既然时总这么卑微,那仙女就给你个机会。” 凤眸一敛,他道:“那就谢谢仙女了,我一定珍惜这个机会。” 第8章 玫瑰夜 晚上七点,华灯初上。 顾倚风从价值不菲的豪车上走下来,冲车内的人摆摆手。 他道:“回去早些休息。” “知道啦,”顾倚风莞尔:“‘时姆妈’。” 突如其来一句魔都方言,时绰听得耳朵酸。 哪怕知道这个词用在此刻有些不合时宜,哪怕知道她是故意打趣自己太过啰嗦,他还是忍不住心底发慌。 很怪异的感觉,他说不出来,但知道不算坏。 走进酒店大厅,顾倚风站在电梯门外。 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她的心也被顺势拉扯,忍不住开始回忆这气氛古怪的一天。 平心而论,时绰自身的加分项有很多,是有别于长相与家世背景之外的,他的气质,他的谈吐,他的见闻,以及言语间不自觉流露出的柔和。 几乎是恰如其分地中和他外在的矜贵孤傲,少了很多距离感。 像极了一块被人精细打磨的美玉。 看似露锋,实则藏锋。 这一日三餐,令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几乎是翻了个个。 想得正入神,肩膀被拍了下:“顾编回来了。” 顾倚风看过去,发现是崔敬之。 出于礼貌,她简单客套了两句 ,随即就看见他指向外面已经空荡荡的大门前:“刚刚我就看见你了,送你回来的是你老公吗?” 有些不适应这个词突然冒出来,尤其是她脑海里还挂着那张脸,顾倚风顺着话道:“对。” 崔敬之又道:“你老公挺有钱啊,那辆车我之前看少说也得八九百来万。” 顾倚风的面色闪过一抹尴尬:“这样吗,我对车不太了解。” 赶紧把话填上,她道:“他就是赶上风口,算是个暴发户吧,也没多有钱,顶多算是运气不错。” 看着她满脸“没什么好说”的表情,崔敬之识趣地没有继续问,又随便地扯了两句有的没的,等电梯下来,直接结束。 回到房间后,经纪人老戴已经等他很久了。 老戴推推眼镜,望向崔敬之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严肃:“你刚刚怎么跟顾倚风在一起?” 崔敬之摊手,不以为然:“就电梯口遇见了啊,一起上来的。” 老戴:“她已经结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可正在上升期,要是被人拍到添油加醋的绯闻,你还想不想接戏了!” 将外套脱下后挂到一边,崔敬之没说话。 可他的沉默只会让老戴觉得自己猜中了,立刻紧张地站起来:“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来片场,你也听见薛正朗是怎么说的了,人家被老公接走了!崔敬之我告诉你,该玩的我不管你,但不该有的心思你想都不能想!” “我没想!” 忍无可忍,崔敬之抬头驳道:“我没那么贱,也对当男小三没兴趣,顾倚风虽然漂亮,但我也不是非她不可。” 说完,他直接仰躺在了松软的大床上 双臂张开,整个人几近成为一个“大”字。 眼前浮现她对那个人闭口不谈的样子,越想越不对劲。按理来说,他们不应该是最亲近的关系吗,而她也的确被带走了整整一天,可为什么从她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新婚期的甜蜜。 越想越烦躁,几乎所有的猜想都朝一个方向指去。 顾倚风那位丈夫,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盯着一言不发、只呆呆看着天花板的崔敬之,老戴叹了口气,不自觉地回想起了最初他为什么会接这部片子。 虽然《赴约》的剧本不错,导演也颇有才华,可名气和班底相较于圈内的知名团队还是差了很多,甚至当时一起递过来的还有另一个顶级大制作的男二号。 可即便如此,崔敬之依旧一口答应下来,甚至为了获得他这位经纪人的支持,找了许多游说的话头。 从说什么不想再演“万年男配角”,到缺一个悬疑剧来拓宽戏路,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可说到底,崔敬之除了真心喜欢《赴约》的剧本,对人家编剧一见钟情也是主要原因,可谁知道刚开机一个多月,就得知人家早就结婚了。 唉。 一边在心里犯愁,老戴又忍不住往好的方面想,这下子,他总能静下心来打磨角色了吧。 毕竟近些年,圈里也很少见真正优质的悬疑剧本,要是真能抓住这次机会,放下流量的帽子转型也未尝不是个机会。 次日一大早。 薛正朗到片场时,左右手各提了四五杯奶茶、果茶。 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圆柱体挤在一起,又示好地被堆到了顾倚风面前的小矮桌上,笑得卑微。 “顾编你尝尝,我把周围一圈奶茶店的新品都买了!” 视线扫过那一圈,顾倚风冷哼一声:“怎么,现在来求饶是不是晚了点儿?” 越说越气,她愤愤不平道:“你个眼线!浓眉大眼得竟然也干起这种事!” “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啊,”看得出来她不是真的生气,薛正朗假哭道:“我这不是担心你遇到危险吗,毕竟那么晚,而且我真的只是给时总发了那一条消息,组织你得相信我!” 顾倚风不为所动:“呵呵,你的组织都快被你卖干净了。” 薛正朗匆忙找补:“但换个角度想,这也不是证明时总很担心你吗,我一发消息他就去找你,多恩爱呀。” 恩爱? 她跟时绰? 被这个形容震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不屑地轻哼了声。 以她对那种资本家的了解,他也许最担心的是前天晚上会出什么丑闻吧,那种影响到他名声或者是这段联姻关系的丑闻。 毕竟,之前就有人无数次做过差不多的事。 嘴角一搐,这些话没说出口,只又咽回了肚子里。 没几分钟,薛正朗被拉走做妆造,看着摆手离开的男生,她在近十杯饮品中挑了个奥利奥奶茶,可刚喝两口觉得太甜就又放下了。 指肚敲在手机屏幕上,心思密密麻麻,挑不出来完整的形状。 上午的拍摄还算顺利,应该是认真准备过这几场戏,今天薛正朗的表现让不少人都眼前一亮。 哪怕是对他素来严格的金澄,也忍不住鼓掌,稀罕地蹦出来几个夸赞之词。 抱着盒饭,薛正朗笑嘻嘻地又坐到了顾倚风一侧:“怎么样是顾编剧,我是不是突飞猛进?” 顾倚风很给面子地说:“你不会是背着我们找了指导老师吧?” 薛正朗神秘兮兮地没说话,视线转移到了逐渐走近的另一道身影。 尤鞠将几缕碎发挽到耳朵后面:“顾编,我可以跟你们坐在一起吃吗?” 她还穿着戏里沈黄粱的衣服,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白色的连衣裙尽显清纯,为了配合剧情的设计,她还喷了香水,是淡淡的栀子花香味。 有些扛不住美女的和颜悦色,她立刻道:“当然可以!” 尤鞠刚坐下,就听见薛正朗的震惊:“尤老师,你就吃这些啊?” 定睛一看,顾倚风也忍不住感叹。 清一色的水煮菜,连鸡胸肉都少得可怜,一整个食盒挑不出丁点儿勾食欲的颜色。单调,非常单调且枯燥。 果然,大明星不是谁都能当的。 她心想。 尤鞠抿唇,错开了这个话题:“顾编,你下一个本子开始准备了吗?” 咬了口小酥肉,顾倚风也笑盈盈地看着她,一双深棕色的狐狸眼闪着细碎的光:“难道大美女对我下一个本子有兴趣啊?” 尤鞠:“未尝不可。” 打量着她的表情,顾倚风有些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 其实她确实还有个本子正在准备中,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和金澄合作,但并不是由她的小说改编,是原创剧本。 但小成本的网剧,她可不认为有什么是值得尤鞠这种娱乐圈top级流量青睐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背后的那位,和时绰的关系了。 她眯了眯眼,深慨既然是送上门的资源,不用白不用啊。 一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地头疼。 虽然她老是揶揄时绰是资本家手段,可说到底,她自己明明也是资本家的女儿,从小学的、看的也是资本那一套,甚至只要她想,明天就能成为资本。 难怪她也开始不择手段地考虑利益了。 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尤鞠又问:“顾编如果有打算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不用通过经纪人。” 顾倚风一愣:“这可以吗?” “当然可——” 话没说完,一声高亢的来电歌曲打断了交谈,顾倚风拿出手机看了眼,尤其是扫过上面的备注,心脏连带着皱了皱。 她又看向尤鞠:“我接个电话。” “请便。” 拿着手机走到二十几步之外,确定周遭没什么人后她才松口气,不紧不慢地接通,甚至还在心里还想这男人还挺有耐心。 “怎么才接?”熟悉的声线传来,一如既往地低沉磁性。 婚后告白 第10节 顾倚风一本正经道:“我很忙的,时总是有什么事吗?” 时绰:“我要去深城一段时间,大概一周。” 听到他的话,顾倚风不以为然,甚至还觉得稀罕。 毕竟他经常出差,但这还是第一次跟她报备。 嘴角扯出弧度,她道:“时总是小孩子去春游嘛?还要和家里人报备?” 周围没有人,一圈都是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手机听筒那边也沉默了两秒,就当顾倚风以为这通电话会就这样结束的时候,对面忽得传来声音。 他轻哂,低低地唤了声“时太太”。 简短的三个字听得很仔细,顾倚风心脏猛一抖,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 喉间也一紧,半个字都发不出。 很快,又听见他说:“跟家里人报备,不只是小孩子才需要做的。” “至少,我想这么做。” 第9章 玫瑰夜 因为是悬疑剧,难免会有些追逐戏码。 为了保证效率,金澄特地将这几场戏的通告都排在一起,但这虽然方便了演员,却难为了工作人员,毕竟准备道具和清理现场是个麻烦活。 也是因为连着几天的连轴转,顾倚风忙得忘了抽时间跟家里打电话。 这不,那边先call(呼叫)过来问责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都有正常吃饭……” 她笑得无奈,将听筒另一边的人哄得一愣一愣,但后者显然也不好糊弄,临了前不忘问:“你跟时绰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很好呀,一切正常。” 玩着落在胸前的发丝,顾倚风随口敷衍道。 其实也不算欺瞒,毕竟相互不联系的平静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正常。 回忆再度席卷而来,耳畔好似又响起那句酥酥麻麻的“时太太”,她脸热得很突然,怕被听出来端倪,便囫囵吞枣地东扯两句结束了通话。 看着一动不动的屏幕,她发了两秒的呆,某个方向传来一声高呼:“顾编!金导找你!” 她忙扭头:“来了!” 起初还以为有什么事,可当走近了才知道,金澄希望她来做尤鞠的替身演员。 准确来说,只是替一场需要玩高难度滑板的戏份。 顾倚风皱眉:“我来?不太好吧?” 金澄:“有什么不好的,这不都是为了效果更好嘛。而且这本来也是你的作品、你出的设定,这种专业级别的滑板花活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再说了,也就需要你替这一次。” 他说得一板一眼,给出的理由也清晰地罗列成了条条框框。 看着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眼神,顾倚风已经堵到嘴边的话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一扭头,就看见尤鞠也是差不多的眼神,只是更柔美一些:“顾编剧,求你了好不好?就这一次。” 顾倚风:“……好。” 刚答应下来,她就被尤鞠推搡着去换了衣服。 因为只需要做个简单的腿替,加上这场戏的沈黄粱只穿了最稀松平常的咖啡色工装裤,而且碰巧她和尤鞠穿鞋子的尺码也一致,方便很多。 “我站这个位置可以吗?” 被问的是正在调试几个机位角度的金澄,她左手边还捏着竖立在身体一侧的滑板。 黑、白、蓝三色相间,线条流畅。 还绘了银狼的轮廓,很帅气。 金澄比了个“ok”的手势又举起对讲机,招呼道:“action!” 完全不需要彩排或试练,顾倚风完全就是按照习惯踩上滑板,久违的感觉攀登上全身,起伏不定的记忆也紧跟着黏上来。 有高中时一根筋非要学滑板的,也有当初写这段剧情的,还有更多,但她拿捏不准。 几个连续的动作结束,她在心里算了下距离,两步助跑,一个超高难度的花样技术现于眼前。 周围的一圈人都看呆了。 他们没想到顾编剧居然这么深藏不露。 “卡!非常好。”金澄满意地点点头。 漫不经心地交换了滑板,顾倚风道:“那我去换衣服了。” 她走得很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捧着手机,笑得正诡异的薛正朗。 手机屏幕里是微信的聊天页面,他刚发了一段二十几秒的视频过去,对方回复得也很快。 【辛苦了,今天晚上我会让人去找你。】 薛正朗连忙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过去。 收起手机,他昂头看天,没忍住笑出了声。 果然,磕cp还得是真夫妻! 他磕的cp要亲自守护! 另一边。 刚结束一场啰嗦的会议,时绰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神态自若地去扯领带。 因为动作幅度有些大,原本一丝不苟的领带也显得有些歪歪扭扭。 他单手拿着手机,第三次点开薛正朗发来的视频。 可能是拍摄的距离有些远,视频里还有些杂音,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专注。 视频中的年轻女孩打扮利落,上半身是米白色的修身背心,轻松就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下身配了条很宽松大版的工装裤,一紧一松的搭配尽显和谐。 随着视频进度的推进,男人原本凛冽的眉宇也缓缓柔软下来。 不受控制的,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 聒噪的蝉鸣,猛烈的日晒,连地面都散发着热气。 可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树荫下的女孩穿着白色短t,蓝白相间的造福外套围在腰间,马尾梳得很高,双腿灵活多变,脚底下是一块黑色滑板。 她像是一位与众不同的舞者,在他不为人知的角落埋下了一颗种子。 晚上十点。 顾倚风前脚刚回到酒店房间想去洗澡,门铃就被人按响。 “顾编,我有些剧本的疑问,想跟你单独聊聊。” 是尤鞠的声音。 她挑挑眉,回身开了门,果然只看见尤鞠一个人。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潜意识里认为尤鞠不仅仅是来聊剧本的,她也许也怀揣着一些更深层次的疑问。 侧身让她进来,顾倚风随手带上门:“哪里有问题?” 起初尤鞠一切如常地翻出剧本,指着自己标记出的几段剧情和台词,又问了几个关键的问题,从人物设计到主线推进,甚至还用手机记了简单的笔记。全程都还算是中规中矩。 就在顾倚风警惕性微有懈怠时,面前的人话锋一转:“顾编这儿好像堆了很多医学类的书?” 扭头看了眼前几天才快递到的书,顾倚风解释:“在筹备新书,因为主角是个医生,想着不能写得太不专业,就临时抱会儿佛脚。” “这样啊。”尤鞠勾唇,刚又想再说什么,房间内就陡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 低头看了眼备注,顾倚风蹙眉:“抱歉,我接个电话。” 尤鞠:“请便。” 熟练地滑开,她将手机靠近耳廓:“我社恐,不想打电话,有事发消息。” 话音一落,拇指就利落按上挂断。 房间再度归于寂静。 眨眨眼,尤鞠看得呆滞,忍俊不禁道:“真想不到,原来你跟时总平时是这么相处的啊?” 顾倚风一愣:“你怎么知道是他?也有可能是别的人。” 尤鞠淡淡勾唇:“你的表情不会骗人,刚刚你接电话时,脸上有很浅的笑意。那种笑,对于女孩子来说,经常出现在要接有特殊意义的异性电话前。” 特殊意义四个字被咬得有些重。 不受控制地摸摸脸颊,似乎是想从她的话中寻到那个与众不同的笑。 顾倚风小声辩道:“应该没有吧,我是天生微笑唇,面无表情的时候也看着像在笑,你肯定是看错了。” 尤鞠笑而不语。 可她越是这样,顾倚风就越不自然。 只能佯装淡定地摸摸鼻子:“他比较黏我。” 没有久留,尤鞠很快离开了。 自动锁的声音清脆响亮,她站在门口,松了口气。 终于敢掏出手机,她一字一句地看着某人发来的消息。 【工具人:一会儿要去一场拍卖会,我记得你说喜欢宝石,想要什么颜色?】 她想了想,用很慢的速度打字。 【没有照片吗?】 对方很快回复,只是发过来的一句话却令她很意外。 婚后告白 第11节 【想给你个款式上的惊喜,说个颜色就好。】 惊喜? 她挑眉,嘴角的弧度有些压不住。 看不出来呀,狗男人还挺有仪式感。 【红色吧,基础色我只差这个了】 【对了,普通品质的我可看不上,时总可别白忙活】 她等了几分钟,工具人时某没有回复,便心想他可能已经在现场了。 没多想,手机被随意地丢到床上,她抱着浴巾和睡衣进去了浴室。 三十分钟后,顾倚风从氤氲的水汽中走出来。 装扮已经换成了质地柔软的珠白色缎面睡裙,娃娃领、泡泡袖的设计,算是她衣柜中为数不多的可爱风。 习惯性地捞起手机看回复,只孤零零地躺了一条—— 【工具人:放心。】 来来回回盯着这两个人,她的心头突然变得酥痒,好像有几十根小羽毛围绕着心脏同时发力。 心血来潮,她终于舍得给他换个备注。 起初的【工具人】被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没几秒,变成了【彼得石】。 本来只是灵光一现,可看着这三个字挂在他头像一侧,又觉得莫名合适。 时绰的微信头像跟他本人的气质很不符。 四四方方的图片,是一张日本知名插画师的作品。 绿绿葱葱的植被,色泽单调却温馨的路边野花,以及石板桥上正朝着远方路奔波的黑色短腿猫。桥下是湖泊,倒映着猫咪、花草与飞蝶。 整幅画都透露出似春潮般的柔和,暖洋洋的笔触令人神往。 连猫咪脖上的红色颈圈都混着乖巧的可爱劲儿,与某人冷冰冰的外在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以至于最开始加他时,她还以为找错人了。 没有在这个页面停留太久,她退了出去。 “外公!” 笑吟吟地冲视频通话里小老头打招呼,隔着手机,她嘴角弥出切身实际的弧度。 顾如海虽年过七十,但眉眼间没有半点老态龙钟,甚至神采奕奕:“囡囡呀。” 听见亲切的魔都话,顾倚风整个人都身心舒畅起来,不知不觉,就把这段时间身边发生的事情同最亲近的外公都讲了一遍。 当然,机智地避开了外公最想知道的。 但显然,小老头也不是好糊弄的,见她三缄其口与时家小子有关的事,他也猜出来几分,但又拿捏不准,就干脆问了:“时绰是不是出差了?” 面色一顿,顾倚风点点头:“他去深城了,走了有三四天了。” 从细枝末节里,他拼出来外孙女口吻中的漫不经心,顾如海叹气:“你啊,抽空把时绰带回来,让外公我们也瞅瞅,你爸虽然老是夸那小子,但外公我还是不放心。” 顾倚风乐了:“我爸那么挑剔的人都夸他,您还担心什么呀。放心吧,他对我挺好的,真的。”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陡然一句话,令原本虽然敷衍却真诚的表情立马僵住:“我们不着急的,不着急。” 顾如海不乐意了:“你是不着急,人家时绰可不一定,他都快三十了。” 快三十了? 顾倚风忍不住又回:“他明明也才二十六,哪里需要着急了呀。” 顾如海可不吃她这套,气势如虹地用手里的钢笔写写画画:“二十六怎么不是快三十了,他明年一月份不就二十七了,虚岁二十八,二十八还不是跟三十就差一两年,一两年快着嘞!” “……” 柳叶眉抖了下,顾倚风被惊得说不出话。 算了,您高兴就好,照这个算法,我都怕将来时绰走您前面。 第10章 玫瑰夜 10月22日。 距离顾倚风的生日只有一天。 她出生在天秤座的最后一天,甚至是最后一个小时。 刚结束一个不太愉悦的电话,她坐在床上,漫无目的刷手机。 “你现在嫁给时绰了,可得把任性的脾气改改,不能再跟对你弟似的吆五喝六,要温顺一些。” “我听你外公说时绰经常去出差?你可得看紧一些,省得哪天一个不注意他被别的女孩缠上,记得多给他打电话。” “还有,他不在的时候你要经常跟时家的长辈联系的勤一些,做个贤内助,这样男人才会珍重你。” …… 诸如此类,听得耳朵发麻。 这些把她压得喘不过来气的话,来自她的母亲。 手机越刷越烦,哪怕屏幕上是她之前最喜欢的猫咪卖萌视频也看不进去,最后干脆仗着有地毯,丢到了某个角落。 整个人呈现一个“大”字躺下,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面无表情,眼神涣散无光。 这时,来电音乐响起,她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又把手机攥进掌心,然后接通。 “你现在在酒店吗?” 熟悉的男声,清冽却不疏离。 看着显示的备注愣了一秒,她答:“在呀,怎么了?” “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邀请小顾女士共进晚餐呢?” 原本一成不变的语气有了波澜,虽然看不见,但顾倚风理所应当地觉得他应该是笑了的。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更甚。 哪怕只有一点点。 也是下意识的,顾倚风想逗逗他,便故意说:“很可惜哦,时总没有这个荣幸。” “是吗?” 那边的人又说:“那你跟我说说,谁比我更有?我去学学,争取下次把他比下去。” 顾倚风笑出声,起身走到窗边,哗啦一声,厚重的卡其色窗帘被拉开,透过硕大的落地玻璃窗,她正好看见了外面的人。 他孤身站在那辆迈巴赫的前面,整个人的气质与周围三五成群的喧闹格外不同。 像是一只误入凡尘的仙鹤。 超过两分钟没说话,电话那边的人主动道:“顾倚风,下楼,我在等你。” “诶?可我不想下去怎么办?”她软着语气,成心难为他。 男人也不急,循循善诱:“那之前说好的红宝石也不想看看了吗?” 这男人!真会捏她死穴! 她如是想,还是松了口:“那你可好好等着,仙女马上就到。” 男人哑然:“好,我等着仙女。” 挂了电话,顾倚风没有火急火燎地赶下去,而是先换了身衣服,还特地挑了只颜色适宜的口红。 在全身镜前反复确认没有不得体后,才不慌不忙地去按电梯。 她出酒店大门时,男人果然静静站在原地。 黑色的风衣尽显肃穆,里面是一件中领的纯白毛衣,原本淡漠的气质被中和,俊郎的线条在明晃晃的灯光下,难得柔软。 看见她时,还晃了晃手。 心脏陡然错了一拍,她想让自己别显得那么迫切,走过去的步子也变得很缓。 可哪怕等候多时,也难以在他脸上寻到不耐烦的神色。 盯着看了一分钟,只能瞧见一如既往的矜贵脱俗。 抬手敲了下她额头,时绰似笑非笑:“看什么呢,上车。” 揉了揉被他冰凉指骨碰过的位置,顾倚风哼道:“痛诶。” 开车门的手一顿,时绰回头:“疼?” 见他当了真,顾倚风又赶忙道:“骗你的。” 语调乖张狡黠。 说完,她一把挤开男人的身形,一溜烟地钻进了副驾驶里,重重带上门,只昂头透过玻璃窗看他。 车窗玻璃贴了太阳膜,外面的天色又很昏暗,他站在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可她不一样,他脸上的一切变化,她都尽收眼底。 因此当男人嘴角出现的一丝弧度时,她看得极其清晰。 很快,他从另一侧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也坐了上来,还卷进一身风霜气:“想吃什么?” 问完,又突然想起什么,严肃地追加:“不许说火锅。” 眨眨眼,顾倚靠佯装生气:“哪有这样的呀,一点都不民主。” “民主?” 时绰哂笑:“你是指沾了一身火锅味的那种民主吗?看不出来,时太太喜好挺独特。” 二度听到这三个字,顾倚靠心如擂鼓。 婚后告白 第12节 他亲口说出传进耳朵里,与在手机扬声器里听到的感觉很不同。 他的声音极好听,低沉温醇,磁性悦耳。 不算快的语速,尾音勾着难以察觉的上扬,明明也没有过多的语调,可听起来就是觉得无端温柔,像是黏着耳根钻进来的。 一时间,她低下头,脸颊微热:“你管我。” 没察觉到她的不自然,时绰启动车子,轻踩油门:“我怎么敢管呢,说地方吧。” 到最后他们也没去吃火锅,主要是顾倚风胃不太舒服,就干脆挑了家评价不错的淮扬菜。 口味清谈,环境幽雅。 很符合时绰选餐厅的习惯。 吃完饭,顾倚风心血来潮,主动说:“我来开车吧?” 时绰扬眉,朝她看过去:“可以吗?” 顾倚风:“当然可以了!我技术很不错的。” 薄唇轻扯,时绰递给了她车钥匙,自顾自上了副驾驶:“那就辛苦时太太了。” 起初他的确是很期待的,可没想到,安全带才刚系上没十分钟,一声因撞击而起的闷响就随之落地。 再看过去,迈巴赫的车头凹陷下去一块,周围还附带了几道剐蹭。 时绰下车查看了状况,幽幽道:“想看时太太施展技术,成本还挺高。” 捂住脸坐在原位,顾倚风小声抗议:“是你的方向盘太难打了……” “是是是,怪车,不怪你。” 他忍笑,走到驾驶座外面,帮她开了车门:“我来开吧,先送你回酒店。” 雪肌呈现淡粉色,她顶着热气,瓮声瓮气地说:“我不想坐车了,走回去吧?” 男人挑眉,静静地驻立。 啪嗒一声响,安全带迅速松开。 没有听到回复,她又道:“也没几步路,最多二十分钟,就当消食散步了,好不好呀?” 说着,她试探地去扯他袖口。 只拽了一点点,一关节大小的位置,满是小心翼翼。 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最后落在她指尖的颜色。豆沙粉到透明粉的渐变,没有过多的点缀配饰,像果冻。 眸光一敛,他应下:“好。” 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直到他松口,顾倚风小幅度地抿了抿唇。 果然,外表再坚不可摧的男人,不还是喜欢柔弱那一挂的,她都还没怎么施展呢,狗男人就立刻服软了,啧。 看着他喊来人把车开走,顾倚风再次拉住他袖口,朝马路对岸走过去。 京市的深秋与魔都很不同,没有无所不在的潮气,也没有连绵不绝的雨,这里更干燥,风也来的更急。 月光明净,车流不息。 她瞄了眼站在更靠近马路那边的人,突然开口:“时绰,你理想的联姻对象是什么样子?贤内助吗?” 时绰身形一顿,看过来:“我可没说。” 仿佛没听到他的话,顾倚风脑袋里都是之前母亲在电话里提到的字句,咬了咬下唇,她喃喃低语:“我这种喜欢到处跑的人,肯定不符合你的预期吧。” 刚说完,她的后脑勺就被人敲了下。 力道不重,但正正好好把她四处乱飘的思绪拉回来。 顺着看过去,男人的手还没收回,此刻正举在半空中,指骨修长漂亮,指甲修得干净利落,是很符合大众美学的漂亮。 他沉声道:“我认识的顾倚风,不是喜欢自我否定的人。” 说完,他放下了手臂:“而且,你是不是我的理想型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任何人的喜好、选择都没有改变你的资格,你依旧是你,这就够了。” “而且——我从来没有表达过我的理想型吧,更何况是你刚刚形容的那种。” 他说的很认真,浅色的瞳仁聚着光。 顾倚风一愣,随即很快笑出声。 很短促的两声,但又格外直白,与此刻的心情一般无二。 她朝他更靠近一点,语气混着有意为之的三分嗲:“打个比方而已嘛。” 时绰挑眉,故意不顺着她的话:“那,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我的理想型呢?” 顾倚风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少有地露出不知所措,眼睛也紧跟着瞪大:“你、你——” 磕磕巴巴的话还没往外蹦几个字,他们的身后突然冲出来两个疯跑的中学生。 “小心!” 时绰反应迅速,赶在她被他们的书包撞到之前伸出手。 掌心稳稳扶住她的腰侧,朝自己的方向用力。 眨眼的功夫,顾倚风以一个极度暧昧的姿势被圈进他怀里,双臂条件反射地撑在两人之间。准确来说,是时绰的胸前。 看着他的脸陡然变大,顾倚风的呼吸都整个乱掉。 因为紧张,她倒吸一口凉气,惊慌失措地推开他,又猛的后退两步,看着已经恢复如初的正常社交距离,她后怕地大口呼吸。 为什么心跳这么快! 她咬着下唇,在心底呐喊,一颗心被挤成了麻花死结。 垂眸看着她的反应,时绰忍不住皱起眉。 他犹豫地开口:“你好像,有点怕我?” “我没有。”顾倚风矢口否认,抬起头,重重吸了一口气,跟要壮胆似的:“我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时绰又道:刚刚说的话——” “懂,都懂,理解。”像是一个惧怕潘多拉盒子打开的巫师,顾倚风脸色苍白地打断。 说完又怕他还要揪着不放似的,她继续掰扯:“你不用看我心情不好特地安慰,我不是那种人。”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男人的拇指指尖贴着食指内侧,在软肉上掐出了一道很深的痕。 晚高峰临近尾声,周围的行人也渐渐变少。 时绰主动岔开话题:“知道了,走吧,前面好像要变绿灯了。” 因为这段小插曲,直到走过路口两人也没再开口。 直到路过一树已经稍显颓态的槐树时,时绰主动问:“你的驾照,是什么时候考的?” 以为他在纠结之前撞台阶的事,顾倚风义正言辞道:“那可是我大学时一科一科考下来的!” 说到“一科一科”时,她的声音下意识抬高,生怕被误会。 时绰好整以暇地笑笑:“那你多久没开过了?” 顾倚风立刻偃旗息鼓,整张小脸低低埋着,嘟囔一声:“也就两三年,没多久。” 像是明白了什么,时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 “怎么了嘛,还不允许人失误了。”她重新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狐狸眼里满是愤愤不平。 偏头对上她的视线,男人低低道:“当然允许。” 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顾倚风没来得及避开,心跳再次突然加速。 没出息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她悄摸地转过头,一副不想看他的样子。 将她的一切反应都尽收眼底,时绰玩味地笑道:“对了,至于我的车,你打算怎么赔?” 有些意外他会跟她要赔偿,顾倚风咬牙,哼道:“大不了你那辆车我都买了!不就几百来万吗!” 她说的很硬气,好像吐出来的不是“几百万”,而是几百块。 时绰笑意更浓:“看不出来时太太小金库挺充盈。” 被他夸得有些飘飘然,但她还是忍着脸颊上的热意小声说:“你能不能别这样叫啊?我好不习惯。” “那我觉得,你可以习惯习惯。”时绰的嘴角勾起,偏不如她的意。 回到酒店后,刚想跟他说再见,谁知道某人不容置哙地跟上了电梯,一路就到了她所住的9楼,最后是房间门口。 顾倚风挡在门前,提醒道:“时总,再往前走可就非礼勿视了。” 时绰:“没办法,谁让有人非要喊我走路送她,我没了回家的车,而且手机也没电了,打不了电话。” “你……” “所以,方便让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合法丈夫进去吗?” 学着她之前的样子,时绰有意打断了她后面的话,咬重了令她羞于启齿的三个字:“时太太。” “好了好了你进来吧!” 顾倚风红着脸缴械投降,转身刷卡的一瞬间,脑袋里不是男人俊美的面庞,而是庆幸。 庆幸自己有理东西的习惯,床上、小沙发上不会有令气氛升至尴尬的贴身衣物。 转动门把手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怂了。 刚想再挣扎一下,可不等反应,身后的人就先一步伸出手搭上来,微微用力,房门被打开。 通明的灯光顺势而出,倾洒到了走廊上。 松软的卡其色地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东西在一闪一闪。 认命地带他进来,顾倚风忍不住反思,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才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的床看,顾倚风指着最中间的位置:“你先去洗澡吧,柜子里还有一床被子,我去拿。” 时绰:“我还以为,你会让我睡地上。” 顾倚风一脸淡定:“我没那么欲盖弥彰,而且这床不小,两个人睡也绰绰有余。一会儿我用枕头累个三八线,不能越线。” 三八线? 婚后告白 第13节 时绰听后哭笑不得:“顾倚风,你是小学生吗?” 顾倚风眨眨眼,故意说:“是呀我就是,不知道娶了小学生当老婆的时总是什么?” 时绰挑眉,没戳破她口中意外冒出来的名词。 他看着她,目光缓缓掠过她的唇瓣,樱花色的,唇形饱满,嘴角微微勾着,是天生就有的弧度。 他有些好奇,也有些期待。 好想让她亲口喊一声那个称呼。 一次就好。 第11章 玫瑰夜 次日。 顾倚风醒来的时候,时绰已经走了。 习惯性地解锁手机,果然看到了某人留下的消息,只有一条,时间在七点左右。 【彼得石:我走了,生日快乐。】 冰冰凉凉的四个字,看不出来什么。 她放下手机,视线一转,落在了床头柜上的礼物盒。 跟之前每次都一样。 四四方方的丝绒小盒子,还绑了缎带。 果然,某人可太有仪式感了。 她抬手扯开缎带,又掀开盒盖,看见了位于正中间的项链。 细长的链子正中间坠着颗血红色宝石,颜色很正,纯净度也很高,外行人一看也知价值不菲。 这颗宝石她有印象,上个月在某个杂志上看见过,说它原本的收藏家病逝要拿出来拍卖,没想到,最后竟然到了她的手上。 礼物盒的下面还压了张便签纸条。 黑笔落下的字迹苍劲有力,又不乏出尘的飘逸。很漂亮的一手字,不难看出写字的人底子很深。 百来万而已,不至于动用时太太的小金库。生日快乐。 视线直直落在最后四个字,她唇边隐着笑意。 指腹抚上宝石,来回揉搓几下,心底弥漫出难以言喻的情愫。 不是因为这颗顶级宝石的品质,而是觉得好巧。 她之前看过、夸过的宝石,阴差阳错被联姻对象买下,还当成了礼物送过来,明明她从来没有跟他提过。 一切就是这样的巧。 熟稔地将项链戴上,她走到镜子前欣赏。 实物比杂志上看到的还要动人,它独一无二的光彩是只有天然彩钻才具备的。 而且,越是出挑的颜色对佩戴者的要求也越高,可这么张扬的宝石挂在顾倚风的锁骨前,攻击性也随着削减几分。 看着镜中的绯红,她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快。 去剧组的路上,顾倚风接到了一个令她很意外的电话。 她笑得随意:“亲爱的弟弟,早上好啊。” 电话那边的人好像也是刚睡醒,声音微哑:“怎么不跟我说生日快乐?” 顾倚风:“要点脸,今天不也是我生日。” 话音刚落,听筒传来一声短促的笑。 跟她打电话的人是她的双胞胎弟弟,顾倚霜。 他们同一天出生,她只比他早了十分钟来到这个世界,可却心满意足地听他喊了二十多年姐姐。 与寻常豪门世家的暗流涌动不同,他们虽然从小斗嘴、打架、抢食,可彼此的感情非常好,也可能是双胞胎的缘故,甚至哪怕有时候都不说话,都能猜到对方的意思。 “所以你打电话来不会是就为了要个‘生日快乐吧’?”她问。 顾倚霜:“怎么,不行?” 仗着他看不见,顾倚风无所顾忌地翻了个白眼:“行行行,怎么会不行吗,生日快乐。” 顾倚霜乐出声,也回了句生日快乐,随后终于听出来几分正经:“说点正事,过几天我要因为几个项目去京市一趟。” 顾倚风皱眉,这才想起来他因为之前一直在澳洲,还从来没见过时绰,哪怕是后来得知一切回国,她也早就领完证了。 来者不善啊。 不会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吧? 颤巍巍地想着,她问:“我怎么觉得你这趟居心不良呢?” 问完,又听见一声混着细微杂音的哼笑:“是啊,我可太不良了,就是来替爸妈视察一下你和我那位姐夫的现状,你可提前排练好。” “呸呸呸,我们才不需要排练呢!我俩情比金坚!” 听出来刚刚那番话里的暗示,顾倚风脑袋转得极快,张嘴就一连串她自己都觉得虚伪的话。 说完,她想了想,又心虚地问:“你什么时候来?” 电话那边停顿了几秒,应该是被人短暂地关上了声音,她等了一会儿才得到答案。 “具体时间不确定,但十一月之前,你肯定能看见我。” 顾倚风勾唇:“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顾倚霜凉嗖嗖地说:“你一个人来?” 一时间没分清楚这是他在问还是旁边听的人在问,她只能模棱两可地说:“反正你来了肯定能见着他。” 没再说几句话,看着通话结束的页面,她长舒一口气。 刚想再给靠谱的弟弟发个消息慰问一下,屏幕突然变暗,又是来电待接通的状况。 只是与刚刚不同这次给她打电话的人是时绰。 心脏乱跳一阵,她慢吞吞地接通,语气跟方才也大有不同:“喂?” “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时绰开门见山:“爷爷知道今天是你生日,非让我带你回一趟老宅,说想帮你庆生。” 跟他回老宅? 顾倚风一个激灵,原本还有些飘忽的思绪立刻高度紧张。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凝成了一个个身影,其中为首的,就是被外公时不时挂在嘴边上的时家老爷子。 其实有件事外人并不知道,她外公顾如海和时绰的爷爷时崇景是许多年的战友,当时两个人还不到二十岁就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后来从部队退下来后,一个回南方继承家业,一个则是留在北方为了生活筹划。 小时候她经常能听到外公夸时家爷爷,说他虽然白手起家,但敢想敢冲,凭借极高的情商和积攒的人脉,二三十年的功夫就在京市站稳了脚跟。 但虽然老爷子在生意场上如有神助,可私底下的生活可没有那么招人艳羡了。 详细的外公没有跟她说,可见的事情多了,顾倚风也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半晌没听到答复,时绰又道:“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我推了就好。” “没有不方便。”顾倚风忙道,五指拢着,下意识地开始绞袖口:“那你晚上来接我吧,大概几点?我准备准备。” 时绰莞尔,直言:“不用特地准备,老爷子挺待见你的,你只要去了他都能高兴的多吃两碗饭。” 没多问长辈的事,她只当是看在外公的面子上,唯一令她深感意外的,还是这人随口开出的玩笑。 什么叫看见她都能多吃两碗饭呀! 她鼓囊着双腮,小声地抗议了句:“我有那么下饭吗!” 晚上五点半,天色逐渐昏暗。 因为前期有部分演员一直没进入角色,所以之前的戏份都赶得比较慢,但当大部分人的演技都得以提升,金澄也大胆地开始造了。 例如—— 一天赶了三场高光的薛正朗,以及已经吃了近十顿饭的崔敬之。各个都生无可恋。 就连请来的七八个老戏骨都杀青一半了。 因为剧本是早就写好的,顾倚风只负责一些特殊情况下的临时修改,以及帮助演员调整情绪,所以相较之下会清闲一些。 接到时绰电话时,她外卖买的“混血”奶茶刚到,是新鲜感爆棚的奥利奥奶盖芋泥啵啵。 “我在影视基地门口,出来吧。” 没几分钟,她拿着还没拆封的奶茶到了外面。 但视线所及没有那辆熟悉的迈巴赫,连宾利也不在。正当疑惑时,不远处的一辆纯白色保时捷冲她打了双闪。 眼神飘过去,上下扫了圈,她果断走近。 开门坐上副驾驶,忍不住道:“时总可真壕,新车说换就换了。” 时绰单手扶在方向盘上,转头看过来:“强迫症。” “矫情。”顾倚风漫不经心地吐槽,随即给奶茶插上吸管,小口地喝起奶茶。 很快,车子启动。 虽然时绰说不用特别准备,但真让顾倚风穿着随意地见长辈也不现实,因此下午的时候她特地又去商场买了件新裙子。 法式茶歇款,深棕色的背带裙搭配纯色的高领毛衣,为了与这身衣服呼应,她今天的妆容也很有小心思,整个人都呈现出很乖的气质。 与时绰无关,她是真的想在长辈面前留个好印象。 从影视基地到老宅足足将近一个小时,奶茶太甜太腻,喝了三分之一她就没兴趣了,开始懒洋洋地玩小游戏。 “到了。” 顾倚风从车里下来,认真打量起这座可以称之为庄园的老宅。 虽然是上世纪就在的建筑,但应该是里外都重新修葺过,看不出来一点陈砖旧瓦的岁月感,反而有些地方,颇有几分现在正流行的北欧风与ins风。 婚后告白 第14节 只是她没想到,最先出来迎接他们的,竟然是一只边牧。 它是从一旁的灌木丛里面钻出来的,顾倚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朝时绰的方向躲了躲。可显然,大家伙对这个气味陌生的人很敏感,一双滴流滴流的眼睛就绕着她看。 “小五,过来。” 时绰单膝蹲下,冲边牧伸出手,后者果然吐着舌头、摇着尾巴靠近。 任由他在自己的脑袋上摸了两下,小五嗷呜一声,很享受的样子。 它的毛发不是常见黑白相间,黑色变成了咖啡色,睿智中也多了分欢脱。 顾倚风眨眨眼:“这是你爷爷养的狗吗?” 时绰点头:“老宅平时除了阿姨只有老爷子一个人,他嫌闷得慌。” “那为什么叫小五啊?” “它是前几年才开始养的,而我们家这一辈的孩子就四个。” 咯咯笑了两下,顾倚风也不怕了,还趁机揩了把小五的油:“这么说,它还是你弟弟咯?” 听出来她话里的揶揄,时绰勾唇,刚想说话,不远处传来责备声。 “你也真是的,倚风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倒好,先带人家看狗。” 两人同时抬头,入目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她穿了件京式旗袍,头发很讲究地用簪子挽起,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 顾倚风认识她,之前在两家特地安排的相亲饭局上见过,她是时绰的母亲苏素。 简单的寒暄后,苏素带他们进去,临门一脚时,又低声道:“对了,你二叔一家今天也来了。” 时绰蹙眉:“他们来做什么?” 苏素叹气:“表面上说是想见见倚风,实际上还不是满肚子坏水。” “老爷子怎么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爷爷,只要别太过分,他是不爱管你们斗的。” 冷笑一声,时绰不再说话。 因离得不算远,他们的交谈顾倚风也听了个十之八九,一边觉得麻烦,一边又有些激动。 这种豪门旋涡,她在顾家还没经历过呢! 可当进到老宅里面,看清沙发上那人的面孔,她脸色瞬间苍白,手指紧紧攥着,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对方也听见声音扭头看过来,在无声的空气中,视线相撞,又不只有视线相撞。 大片大片的记忆涌上来,顾倚风浑身都在发麻。 耳边传来苏素介绍的声音:“倚风,他是时绰二叔家的大儿子,时泽,就比时绰小一天。” 时泽从沙发上坐起,走近时笑眯眯的:“嫂子好。” “你好。”干巴巴地敷衍了声,她迅速移开目光,却又阴差阳错落入另一方湖泊。 他们的眼睛有些像,都是凤眼,只是时绰的更漂亮一些。 察觉到她的不自然,时绰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她的手:“不舒服?” 顾倚风打哈哈:“没有,就是没想到你堂弟跟你长得还有点像。” 啊啊啊她早该想到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人的气质和半张脸那么相似,人家俩根本就是一家人啊! 真是……被自己蠢哭了。 心里的石头压的喘不过气,她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对他说出实情。 这要她怎么说,说“你堂弟其实是我前男友吗”! 这段无人发觉的小插曲很快过去。 因为人都到齐了,做饭阿姨端着菜走出来摆盘,看到顾倚风座位地的时候还特地问了句: “顾小姐有什么忌口吗?” “她不吃蒜。” 同样的四个字,来自两个方向。 连声线都是差不多的清冽。 倒吸一口气,顾倚风甚至不敢看任何一个人的表情,讪讪道:“对,我不吃蒜。” 别说蒜,她甚至觉得自己不能吃这顿饭。 第12章 玫瑰夜 时绰朝时泽的方向看过去,眼神幽幽:“你们,认识?” 顾倚风抢在时泽说之前开口:“大学同学!一个社团的,吃过几次饭。” “哦,是吗。”闻此,时绰冷冷淡淡地笑了声。 是截气音,连是不是真的笑了都令人拿捏不准。 这一顿饭顾倚风吃得心不在焉,连头都没抬几次,就专心致志地吃最近的一两盘菜。 “倚风啊,你外公最近怎么样了?” 抛出问题的人是时老爷子。 她放下筷子,乖巧地答:“外公身体好多了,天天让我爸带他去钓鱼,今天还给我打电话说想跟您聚聚了呢。” 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招呼她继续吃,别拘着。 饭后,时绰被老爷子和他父亲喊进了书房,而苏素有别的事先走了,顾倚风一个人待着无聊,跟其他长辈客气了几句就去到小花园,想逗狗玩。 直到她的身影从玄关看不见,时家二叔才不忿道:“老爷子倒是偏心得厉害,什么好的都给时绰留着,连结婚对象都是顾家的千金。” 他的话是对着自己大儿子讲的,可后者却迟迟没接话。 时二叔又道:“你这段时间也上点心,之前不是让你去跟孙家的小姐见一面吗,赶紧的。” 时泽还是一句不发,但却站起来也走向玄关。 屋外霜气初生,虽然无风,但丝丝缕缕的寒气依旧从衣缝里挤进来。 顾倚风蹲在花丛边,娇艳欲滴的花早就谢了,徒留一圈黑枝枯叶。 “来,爪爪。” 她嘴角含笑,握住了小五伸出的前蹄,忍不住赞叹:“真乖呀,比你那个哥哥可讨人喜欢多了。” “的确,比起某个爱装灰姑娘的大小姐也乖多了。” 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顾倚风呆呆地看过去,秀气的眉心皱皱巴巴,行程一个小小的川字。 她没想到,时泽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情绪猛地出现异样,不是男女之间的心跳加速,而是面对尴尬气氛的厌恶。 她吞咽一口,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是该叫你时泽,还是沈泽?” 时泽倚在墙边,笑意很浅,摊手道:“都可以。毕竟谈了两年恋爱,你也从来没跟我说过你的身份,我们算两清了。” 眸光一凛,顾倚剑松开了小五的前爪,站起身:“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干净,我可不后悔瞒着你,毕竟你当时跟我分手的理由,不就是因为我让你觉得没有利用价值吗。” 说到这里,她嫌弃地嘲道:“虽然我是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换了姓,但沈泽,你真的真的让我觉得恶心。” “顾倚风!” 时泽冷了脸,一步就迈到她面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凶狠道:“你如果最开始就告诉我你是顾家的千金,我们已经结婚了!” “我现在也已经结婚了!” 一把甩开他的手,她嫌恶地看了眼刚刚被紧握地位置,心底膈应极了:“真想打死二十岁的我自己,居然喜欢过你这种家伙!” “是啊,你曾经很喜欢我。”时泽眯了眯眼睛,不说话时,整张脸与那人更像:“既然都是和时家联姻,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你配得上她。” 这次说话的人不是顾倚风,而是从更后面走出来的时绰。 比起已经接近歇斯底里的时泽,突然出现的时绰极度冷静。 黑色的衬衫更衬得他气质凉如玉,领口的扣子松开一颗,少了点一板一眼的规矩。而且比起分开时,他的鼻梁上还多了副银边细框眼镜,不苟言笑,却俊美非凡。 他最后站定在顾倚风身前,彻底将她与时泽隔开。 看着他的背影,她觉得心口有什么疯狂跳动的因子得到了安抚,连原本纷乱的情绪也忽得定下来。 时绰主动去拉她的手,动作轻柔,视若珍宝:“他弄疼你了?” 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顾倚剑抿唇,很郑重地点头:“嗯,疼了,你要给我讨回公道吗?” 时绰嘴角上扬,指腹在那圈红痕上揉擦一遍,继而回头望向时泽,语气森然:“还需要我提醒一遍,你名字里的‘时’是怎么来的吗?” 没有过多的赘述,连语气都平淡如水,可就是很容易令人听出湖面下的骇人冰山。 这是只有常年执掌杀伐的人,才能有的,融进骨血里的不怒自威。 时泽脸色铁青,不再固执地站在原地,转身离开。 可刚走出去一步,就被人喊住。 “回来。” 时泽顿住:“做什么?” 时绰不疾不徐道:“向她道歉。” “时绰!你别太过分!” 时绰依旧捧着她的手,语气也沉下来更多:“是不是过分,你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 说着,他扫视过去:“是道歉,还是让我把那几个项目拿回来,你自己选。” 一口牙险些咬碎,时泽深吸一口气,又走了回来。 婚后告白 第15节 “顾倚——” “你叫她什么?” 没说完的名字被警告声打断,时泽攥紧了拳,再次开口:“……嫂子,对不起,今天是我冲动了。” 看着他吃瘪的样子,顾倚风憋笑也憋得很辛苦。 好爽,这就是有恃无恐的感觉吗! 目送时泽离开,顾倚风痛快地笑出声:“时总真帅。” 时绰闲闲看着她,没有接话:“饭吃完了,送你回去。” 上车后,时绰一言不发地系安全带。 车内萦绕着淡淡的香气,偏木质香,还掺杂了一些柑橘,清冷又清爽,不搭调又适宜得不行。 余光凝在他手背的青色疤痕,顾倚风心脏一揪,主动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但我跟他真的很久没见过面了,不想节外生枝才没有在饭桌上说。” 发动机的声音依然在响,车顶的小灯散着昏黄的光晕,洋洋洒洒地落在他们头顶,每一根发丝都不放过。 时绰侧头看着她,淡淡道:“我明白,换做是我也不会当着长辈说这些事。” 顾倚风咬唇:“你生气了?” 时绰不假思索:“没有。” 车内陷入一阵沉默,少顷,才又响起声音。 男人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还是有一点吧,毕竟如果不是后来的事,我猜你应该一直都不会告诉我。” 被说中了…… 尴尬地别开脸,她更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耳边又传来他的询问:“你跟他,谈了多久? 顾倚风抠着手指,答:“两年多吧,具体记不清了。” 时绰挑眉:“初恋?” 顾倚风心又拧成了麻花,硬着头皮颔首,随即赶紧找补:“但我们已经分手大半年了,他所有联系方式我都删了!” 兀的,男人唇边噙着难以察觉的笑意:“嗯,我知道。” 话音一落,油门被踩动,方向盘打出去半圈,车窗玻璃外的老宅逐渐看不清,白色的保时捷隐入成片的车流。 忐忑地等了几分钟,顾倚风抠着手指,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不问别的了?” 时绰:“我没有好奇妻子初恋男友的习惯。” 顾倚风:“……”我就嘴欠! 回到酒店楼下时,已经超过十点半了。 打开车门前,顾倚风的手搭在银色的把手上,问:“你能下车送我吗?” 时绰顿了顿,道:“好。” 下车后,她走出去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男人身型修长,黑发黑衣,却又意外的与身后夜色隔绝开。不知道是不是路边灯光的缘故,他的轮廓多了圈模糊的淡光,像极了西方中世纪彩绘玻璃上的天神。 心一狠,她又跑回来。 然后气势汹汹地抱住了他。 时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住。 大半张脸都埋在他肩颈处,顾倚风瓮声瓮气道:“有些事很难说明白,但我觉得,这样抱抱你可能会好一些。” 时绰没应声,她就一直抱着一直说:“你要还是生气可以告诉我。” 她的手臂很有力量,就这样绕过他的腰到了脊背,就跟怕他推开跑掉似的。 厚重的夜色下他们靠得很近,近到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如雷贯耳,周围不远处就是车水马龙的浪潮、五光十色的霓虹。 感受到她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微微发颤的身体,时绰垂眸,没有抬手,只沉哑着声音开口:“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顾倚风猛地抬头,像是听到什么鬼故事,脱口而出:“当然不喜欢了!” 她喋喋不休:“我对他早就无感了,要不是因为今天情况特殊,我甚至这辈子都不打算再遇见他!” 时绰轻笑,胸口中的一团积雨云不知何时变了颜色。 他不动声色:“你先松开我。” 顾倚风“哦”了声,放下手后退一步,又问:“那你现在还有没有在生气?” 说着,又举起自己的手腕,亮出之前一直藏在袖口里面的月长石手链:“你看着它,认真说。” 嘴角弧度更甚,他就不顺她的心:“待定吧。” ??待定?! 顾倚风撇嘴,心想这男人嘴倒是挺硬。 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时绰开口:“早些回去休息吧,晚安。” 恶狠狠地推了他一下,她迅速跑上几层台阶,然后冲还站在原地的男人大声说:“就不跟你说晚安!” 最后一个字蹦出来,她飞一般地跑完剩下二十几层台阶。 看着她的背影,时绰无奈地叹了口气。 凤眸映着细碎的光点,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赶在她走进大厅前的最后一秒按下快门。 看着照片里的纤细背影,他想了想,默默设置成屏保。 第13章 玫瑰夜 这晚,顾倚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了大学时候,那个愚蠢天真、以为不顶着“顾家大小姐”也能拥有一切的自己。 起初的确是一场美梦,她跟所有漂亮的女孩子一样,大一刚开学就受到了许多人的青睐,出众的长相,洒脱的性格,还有卓越的能力,无不在彰显她的优秀。 面对数不清的示好,她只觉得幼稚,丝毫提不起兴趣。 直到大二时,她要参加一个竞赛,但是存有ppt的u盘却找不到了,当时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是一个叫沈泽的人在校园里跑了四五圈帮了她一把。 也是那天,她正式记住了他的名字。 再后来,跟一些偶像剧的套路差不多,他教养不错,气质出众,还胜在长了张很有记忆点的脸,雷打不动追了她一个学期后,他们在元旦当天确认了关系。 就当她以为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时,她意外得知,当初故意扔掉她u盘的人就是他,目的也很明确,为了得到她的联系方式。 而追她的理由更恶心,看她长得好看,想追到手后跟朋友炫耀。 知晓这一切的当天,她打消了带他回家的念头,并且准备跟他好好聊聊,但是没想到,毕业季的雨虽迟但到,且将她浇得通透。 他先一步跟她提了分手,从他跟朋友的电话中得知,他准备追一个上市集团的千金。 那一刻,顾倚风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她以为的纯情恋爱,其实是一场注定无疾而终的马路戏,连让人为它驻足的资本都没有。 因为在沈泽的眼里,他不会和一个除了外貌一无所有的灰姑娘在一起。 或者说,他想要的是一步登天,而不是数十年如一日的酸涩。 哪怕她是四年的年级第一,哪怕她大四时拿下过众多大厂的offer,哪怕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哪怕他们也曾并肩在星夜下笑过、哭过,都没有任何意义。 与沈泽分手,后来的顾倚风每个日夜都觉得无比庆幸的,可在当时当刻,她还是无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心理上的问题。 比如,她出现了对男性的ptsd。 大半年的时间,她几乎抗拒了所有别有心思男性的靠近,甚至连小说都写不出来。直到两个月前,与时绰领证。 接受了一场应该也会很无趣的婚姻。 “嗡——嗡——” 手机的闹钟已经响了十多秒了,顾倚风终于摆脱梦境,汗涔涔地把它按灭。 捂着晕乎的脑袋,她闭目养神了几分钟,才重新睁开眼。 划开手机,她率先在微信看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纯黑色的头像,角落还有一个小小的字母z。头像的右侧,也是只有“pool”一个英文单词作昵称。 她挑眉,知道这是沈泽发来的。 不对,现在是时泽了。 再继续看,果然,头像和昵称的下面还带了一句话的验证消息。 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顾倚风深觉好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低低骂了句“真够好笑的”,说完,不假思索地就点了拒绝。 并且同样配了条消息——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没有留前男友微信的习惯。而且,他看到会不高兴】 这个“他”没有明说,但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盯着不在有动静的手机看了会儿,顾倚风轻哂,立刻身心舒畅起来。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刺激时泽。 通过昨天晚上,她也看得出来他非常忌惮时绰,更何况他们都领证了,那她用用他名号也无可厚非呀。 毕竟,他昨天晚上已经答应给她讨公道了。 想到这里,嘴角的笑意逐渐敛不住。 好吧,她承认某人更帅一点了。 舒坦日子没过几天,顾倚风就因为一通电话急得上火。 打电话的人,正是来“千里送温暖”的好弟弟,顾倚霜。 婚后告白 第16节 “我十二点的飞机,到京市得下午三点多,希望你和我那位姐夫能准时到。” 耳边再度响起通话的内容,顾倚风顶着黑眼圈清理思绪,又心烦意乱地捏了捏鼻梁。 指腹点进跟某人的聊天框,早上发过去的消息他还没回。 这么忙吗?都四个小时了。 她心想,饱满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想了想,她刚准备再发一条,手机屏幕就猛地一切换,变成了来电待接通的状态。而打电话来的人,正是忙到几小时不回消息的时某。 “喂?”她有些不满。 男人的声音依旧低沉平静:“抱歉,刚看到消息,我现在去接你。” 食指玩绕着几缕垂到胸前的发丝,深棕色的狐狸眼闪了又闪,她故意说:“没事没事,你要是忙的话我自己去也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筒对面明显沉默了两秒。 就当顾倚风以为他要答应或者责怪自己怎么不早说的时候,他缓缓道:“我不认为这是大不了的事。” “顾倚风,我们结婚了对吧?” “……对。” “来找你的人是你的亲弟弟对吧?” “……也对。” 时绰吸了口气,言辞端正:“既然如此,我作为姐夫去接小舅子,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好像没有。” 顾倚风的眉头狠狠皱在了一起,一是没想到时绰会这么堵自己,二是意外从他口中蹦出来的两个字。 姐夫。 小舅子。 明明是实际意义上的称呼,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时,心脏还是突兀地加快了两分。 很怪异的感觉,说不出来。 时绰继续说:“你现在在酒店吧?” “在的。” “等我,十五分钟。” “好。” 电话结束后,她看着不到两分钟的通话时长,陷入了沉思。 时绰比她想得还要严谨准时,十五分钟,不多不少。 停在门口的还是那辆保时捷,一尘不染的白。 上车后,她乖巧地系好安全带,又给他说了弟弟所坐飞机降落机场的名字。 说完,顿了顿,又干巴巴地开口:“还有一件事。” 时绰:“嗯?” 扭头看了眼正在开车的男人,他的五官很优越,尤其是侧面看,鼻梁高挺,面目线条立体,三庭五眼的黄金比例,有着最直观的美感。 想到等会儿要做的事,她低下头,绞着袖口:“那啥,我弟有可能也是我爸妈的眼线,所以……我们得,得表现的……” 听着她欲言又止的话,时绰直接挑明:“需要表现得多亲密?” 怕他误以为自己要占他便宜,顾倚风立刻道:“也不用特别腻歪。要不一会儿到机场我们找地方练练?” 自然是听出来了她话里的意思,时绰忍俊不禁:“好,我听你的。” 什么叫听她的呀…… 顾倚风微窘,这下不就更像她想占他便宜了吗。可她真没这个意思呀! 都怪顾倚霜! 好好地在魔都不好吗,非得来找她! 她不会被时绰当成女流氓吧? 胡思乱想了一路,直到车子在机场附近的停车场稳稳停住,她才也跟着停下。 京市的人潮拥挤不是说说的,明明不是节假日的高峰期,但机场周围依旧人挤人。 就当顾倚风发愁这个局面该怎么演习的时候,她的手腕被一把抓住,双腿被迫跟着他朝某个方向走去。 两人最后进了一栋破败的大楼。 与周围格格不入。 “这里是?” “原来是一家教育机构,但是年初创始人卷钱跑路了,一直没人接手。” 说完,他松开了手,视线在她腕处停了一秒,然后淡定挪开:“平时不会有什么人来,应该没问题。” 没察觉到他目光里的不寻常,顾倚风心满意足地打量一圈,随即开始思考要怎么表演亲密。 她虽然写过很多小说,但其中有关爱情的却不多,就算是亲密的戏码也是真的相爱后,哪里需要像她此刻这么尴尬。 “我能搂你的胳膊吗?”她犹豫着出声。 时绰轻笑:“当然。” 看着男人从容不迫的样子,顾倚风更心虚了。 要干什么来着? 哦对,要搂她胳膊。 故作镇定地咳嗽一声,她上前,挽住了男人的手臂。 只是因为太过紧张,只顾着上面,脚底下依旧远得能再站个小孩。 时绰看了眼,主动用另一只手去拉她:“放松点,不然太假了。” 僵硬地把距离缩短,但却因为没站稳,她又条件反射地抱住了近在迟尺的人,手臂死死锢着力道,生怕摸到哪里。 因为突然的靠近,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清新的栀子花香从她头发上传来,不由分说地侵占了男人的神经。 跟上次一样。 他想。 看着她这副稍显狼狈的样子,时绰无奈:“顾倚风,我很可怕吗?为什么你这么紧张?” 站稳后,顾倚风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道:“我不好意思还不行啊! 时绰忍笑:“行,当然行。” 就这样“难为情”地演练了十分钟,两人到了机场大厅。 还没走几步路,一眼就看见了推着箱子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年轻男人。 顾倚霜的五官跟顾倚风很不同,他更随父亲。 视线在搂在一起的两人身上扫了圈,他直言:“姐,就你这演技,我再给你一个月排练也假。” 吃瘪地翻了个白眼,顾倚山破罐子破摔地松开了手,作势要打他。 顾倚霜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时绰的身上,神色中多了几分好奇:“我直接喊姐夫可以吧?” 时绰颔首:“当然。” 得到了首肯,顾倚霜主动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顾倚霜。” “时绰。” 简单的握了手,顾倚霜清清嗓子,笑意盎然:“对了,我这趟来有几个很严肃的问题要替爸妈问你们。” 心里萌生出不好的预感,顾倚风:“什么?” 顾倚霜:“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第14章 玫瑰夜 顾倚风僵在原地,道:“其实不办也没——” 话没说完,她的左侧肩峰被人一把搂住。 他微微用力,她歪进了距离男人心脏只有一寸之远的距离。 “目前的打算是明年开春。具体地点还没定,我听你姐姐的。” 说话的人是时绰。 他语速不快,每个字都落得结实,哪怕周围人来人往带起一阵阵小小的风,这两句话也很轻巧地就钻进耳朵里。 顾倚风脸上的错愕更明显,下意识朝他看过去,试图在那张泰然处之的面容上瞧出一点信口胡诌的虚假。 但是,并没有。 一丁点儿都没有。 他的确是很认真地说完了方才的话。 他们靠得很近很近,近到男人身上的雪松气息将她的感官填满,不浓烈,是一种很温和地侵袭。 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她想问,但顾及到“眼线”就在面前肯定不能问,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重重点头:“对,明年开春。” 顾倚霜眯了眯眼,没再说话。 他定的酒店跟顾倚风所在地是同一个,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在顶层的总统套房。 办好入住后,他随口扯了个理由就上楼了。 看着电梯楼层数闪烁变化,顾倚风长长舒了口气。 笑吟吟地转过身,她夸奖道:“看不出来呀,时总是演技派。” 婚后告白 第17节 时绰挑眉:“没演。” 怔了怔神,顾倚风的神色出现些许不自然:“那你说的办婚礼的事……” “我认真想过的。” 时绰依旧如故:“还是说,你不打算给我一个正当名分?” 这什么跟什么呀! 顾倚风奓毛,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只道:“我只是觉得办婚礼太麻烦了,又要选场地又要备流程什么的,会打乱我的计划的。” “这些都可以交给我来弄。”时绰认真道:“你现在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办就好。” “你之前跟我说过,说你是为了你外公才跟我领证的,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希望你外公看到你幸福,那么一场盛大的婚礼,不是最能证明一切吗?” 他循循善诱,说得顾倚风原本牢固的执拗摇摇欲坠。 是呀,如果能有一场充满排场的婚礼,不是能让外公更放心她的婚姻了吗? “那如果我答应的话,你会怎么办这场婚礼?”她问。 朝她走近一步,时绰抬手,将散落在脸边的碎发捋到了耳朵后,他逐字逐句道:“你想要的,我能够给的,都可以有。” 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天花乱坠的修饰,没有不切实际的摘星捞月,甚至连遣词也没有过多的赘述。 但顾倚风的心,还是难以自控地颤了一下。 像是有一根小小的刺,就这么越过她的胸口,明晃晃地扎进来。 无法抗拒,无法阻拦。 下唇被咬紧,她深吸一口气:“我可以相信你吗?” 时绰笑意尔尔,但眼神却灼得过分:“我希望自己能够被你相信,时太太。” 他又这样喊她。 可这次,她却不想纠正或反驳。 顾倚霜有时说话虽然不着四六,但做起正事来的确满身商务精英的范儿。 为了等他吃顿火锅,顾倚风在旁边怒追两部电影,耳边除了男女主腻歪肉麻的台词,就是大少爷一本正经隔着视频会议的挑错训斥。 听得顾倚风一会儿在东京看雪,一会儿在纽约追股市。 终于,煎熬结束,看着他合上电脑,顾倚风紧跟着站起身:“走吧。” 两人就近挑了家招牌挂着“川式”的店,进去前还相互打赌,说对方肯定吃不了两口就得嚷嚷着换成清汤。 锅底和菜很快上齐,热气腾腾,烟雾缭绕。 顾倚霜自觉地开始给下肉下菜。 没吃两口,他忍不住问:“你跟时绰领证快两个月了吧,见过他家里人了吗?听外公说,时家跟咱们家不一样,挺复杂的。” 快速咬了几口嘴里的牛肉,匆忙咽下后,顾倚风答:“之前我生日的时候他带我回了趟老宅。” 没有隐瞒,她不仅说了已经见过时老爷子,连与时泽再遇都说了。 听完这些种种,顾倚霜的表情跟着凝重起来:“外公倒是也跟我提过,时家二叔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几年前离婚的时候跟了前妻,今年才又回到时家。” 说完,他冷哼:“真是没想到,沈泽还有这种背景。” 想起那个人唯利是图的嘴脸,顾倚风问:“你知道时家二叔的前妻是什么人吗?” 顾倚霜点头:“做建材生意的,但这两年不怎么景气,应该快要破产了吧,也难怪沈泽开始巴结时家。” 听着他轻车熟路地介绍,顾倚风笑得自在:“你身在魔都,倒是对京市的事听熟悉。” “你以为我想啊,”顾倚霜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你跟姓时的人领了证,我对他们家的事才没兴趣呢。不过说来也挺巧,初恋男友跟丈夫是堂兄弟,什么感觉?” 顾倚风咬了口肉,干巴巴地说:“……没啥感觉,尴尬,太尴尬了。” 放肆地笑出声,顾倚霜想了想,还是道:“姐,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嗯?” “我总觉得,时绰跟你结婚,不是巧合。” 说着,他眯了眯眼睛,锐利的鹰眼盈着锋芒:“你跟沈泽分手才半年,时家的人就来说联姻这事,而且据我所知,时绰和沈泽从小就不对付,几乎是比到大。” 停顿一瞬,他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他跟你结婚也是知道你是沈泽初恋?” 他分析得有理有据,且条理清晰。 但一句句听下来,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什么“国产毛利小五郎”。 顾倚风道:“应该不可能,时绰之前都不知道我跟他谈过,而且他对什么都是冷冷淡淡的,不像是会用这么卑劣手段恶心别人的性格。” 打量着她的表情,顾倚霜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啧,他一心只想搞钱的姐姐到底是吃了什么迷魂药,居然开始给一个才认识不到两个月的男人说好话。 这时绰,果然有些手段。 努努嘴,他耸肩摊手:“反正你留个心眼,别太信任他。” 想到好玩的画面,他还特地追加了句:“我可不希望有天你变成恋爱脑,然后跑回家一边诉苦一边哭。” “我才不会当恋爱脑呢!” “那最好。” 吃完饭回到酒店已经快八点了。 没有再像往常一样看医疗书籍恶补专业知识,顾倚风洗完澡后直接钻进了被子里。 耳边时不时响起那句“恋爱脑”,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掏出手机,她想玩把游戏分散一下注意力,但偏偏十人的竞技手游匹配到了两对情侣。 看着公屏上的各种发言,从黏糊糊的秀恩爱,再到一方对另一方的pua(通过言语进行精神控制),她表情绷得更沉重了。 游戏结束,她输了。 一时间不知道是输在了操作和意识,还是小情侣们的宝宝长宝宝短。 她看得出来,这些人正在热恋期。 她也同时害怕,怕自己有天也跌入这种没有自我的情境中。 再次成为幼稚到可笑的无聊戏码的重度玩家。 毕竟,恋爱脑可没有防沉迷系统。 三四秒后,她下定决心,跑到微信发了一段话。 然后点进主页、右上角的三个点,最后是“加入黑名单”。 她承认,那段恋情带给她的ptsd,还没有结束。 她还是不敢迈出那一步。 窗外的月亮依旧明亮。 大片的云围绕在侧,星子却寥寥可数。 与静谧夜色格格不入的,是钢铁森林中的灯红酒绿、觥筹交错。 时绰坐在主位,包厢里的人皆挂着谄媚与虚伪的笑脸,他看得烦闷,随手按开手机,正好看到一条来自置顶好友的消息。 嘴角不自觉地带了点弧度,他点进去。 可随着目光掠到最后一个字,那难以察觉的笑也顿时烟消云散。 【顾倚风:我觉得我现在需要冷静一下,先拉黑你几天】 有些不敢相信,他又多看了两遍,但结果没有任何变化。 皱了皱眉,单手打了个问号过去,界面果不其然弹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一口气憋在喉间,他哑然。 是被气笑了。 他并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甚至对待大多数事、大多数人都没什么情绪,这样的习惯有很大的益处,可以让他可以随时保持理智,永远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可此刻,当看到那个明晃晃的感叹号和一连串系统提示时,大脑的弦还是不受控制,像是被一只不明的手乱拨一阵,嗡嗡作响。 他甚至想现在就走出去,给始作俑者拨个电话。 这时,旁边有人主动开腔,手里还端了杯酒:“时总,我敬您一杯吧。” 胸口的烦躁不减反增,视线盯着那杯酒,他神色淡漠。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他慢悠悠地启唇:“不必了,我太太不喜欢我身上有酒味。” 说完,他对这次饭局的组织者低语两句话,随即面不改色地起身离开。 有好事者不明所以,一脸震惊:“时总居然结婚了?他这是要去哪儿?” 组织者挑眉:“谁知道呢,回家找老婆热炕头吧。” 第15章 玫瑰夜 从会所出来后,时绰让助理宋温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开着车上了立交桥。 现在不是晚高峰,将近半小时的路程又因为他憋着的那口气,被缩短到了十几分钟。 八点半整。 车子稳稳停到酒店楼下。 长指已经摸上车门门把,可突然,他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停得很突兀,亦如他鬼使神差跑到这里来一样。 代表理智的神经终于后知后觉地冒出来,小声地告诉他,她可能已经睡了,而且应该不想看见他,自己现在这么找上去很不礼貌。 刚打算认同,又立马跑出来另一道声音。 可如果不去问清楚,你甘心吗? 婚后告白 第18节 如果今天晚上不见她一面,你肯定睡不着吧! 是了,他不甘心。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她以一句“需要冷静”拖进了黑名单。 深吸一口气,他收回了手,又默默去拿堆在储物盒里的糖。 从水果糖到奶糖。 五颜六色,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储物盒。 他不抽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养成了思考事情需要吃糖的习惯。平时看不出来,但当这个事情足够严峻时,就需要一些外在刺激了。 圆滚滚的奶糖被咬进齿间,浓厚的奶香味弥漫开来,混着淡淡的巧克力甜。他偏头,视线顺着耸立的酒店大楼一层层数上去,最后在六楼停下。 看不见光亮,可能真的已经睡了吧。 理性与感性又同时跑出来,一个期期艾艾地说“人家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肯定是认真考虑过的,他应该尊重人家”。 另一个则是一边揪着理性的耳朵一边说“能不能别装模作样,你明明就很想去问”。 被吵得脑袋疼,他开门、下车,朝酒店大门的反方向走去。 漫无目的地走到江边,他站在沉甸甸的铁锁链后面,风裹着尘土的气息,将衣摆吹得乱晃。 附近的小公园周围有一座大学,每到夜晚,除了会聚集一堆翩翩起舞的阿姨,还有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们。 他们还有个特点。 成双成对。 视线一转,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灯光昏暗的小摊。 摊主是正是一对大学生情侣。 他们穿着款式相同的外套,脸上的笑容稚嫩又单纯,站在原地时不时冲路过的人宣传一二,但很快,注意力又会回到对方的身上。 不由自主的,他竟然想起了时泽。 他们在大学时期谈过恋爱,跟那对小情侣是差不多的年纪,那,会不会也有着差不多的笑容,以及差不多的氛围? 越想越气,他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觉得这是在自找苦吃。 又盯着江面看了会儿,他还是没忍住,解锁了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 “嘟……嘟……嘟……” 连着响了好几下,对方久久没有动静。 就当时绰准备放弃时,听筒里突然传来声音。 “喂?” 声音沙哑困倦,好像还有点委屈。 果然已经睡了。 指肚捏着手机轮廓,他有些懊恼,但依旧把话问出口:“为什么拉黑我?” 因为刚被来电铃声震醒,顾倚风还迷迷糊糊的,听见当头一句问,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呢喃似的问:“谁啊?” 对方沉默一秒,随即听见答案:“你法律层面上的丈夫。” 脑袋立刻变得清醒,她噌地坐起来,纯白色的被子滑到了腰腹前,手里抓着的好像也不再是手机,而是成了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弹。 造孽,她怎么忘了拉黑电话呢! 失策,太失策了。 另一只手又开始绞布料,看见啥绞啥,被罩因此成了重灾区。 她心虚地说:“剧组在赶进度,拍摄任务太重了,我分不出来精力。” 被她敷衍又胡编乱造的借口的理由气笑,时绰换了只手拿手机,懒洋洋地问:“那你把所有的好友都拉黑了?” 顾倚风没答,沉默地很彻底。 最后只弱弱地说:“那我给你放出来总行了吧。” 时绰:“现在就放,我等着。” 顾倚风不敢耽误,挂了电话就切换到微信,三下五除二地把时大总裁从黑名单里挪出来,还又发过去两条语音,以此来证明自己。 “给你放出来了。” “时先生,那现在我能睡觉了嘛?” 很快,收到了他的回复。 也是条语音,比她的短很多,只有两秒。 “时太太,晚安。” 男人声音一如既往的磁性好听,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缘故,还多了几分慵懒。 心跳又开始崩盘,顾倚风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躺倒后又抱着被子滚了两圈,她深吸好几口气,默默催促自己睡觉。 只是她不知道,此时此刻,某人二度、三度点开她发的语音。 甚至还长按选了收藏。 顾倚风做春梦了。 这对于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春梦的小顾女士来说是件大事。 更何况这几天发生的事,确实太多太杂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相信一下玄学。 度娘比她想得更直接,才给了几个关键词,就洋洋洒洒列出来好几条。 而且每一条都看着很有道理。 预示着好运的到来,可能预示着婚姻美满、财运亨通和身体健康。 预示着不幸的到来,可能暗示着有人暗恋自己、有人向自己示爱或有人背叛自己。 对爱情、x爱等方面的渴望和期待。 …… 这些看下来,顾倚风的表情也变得很复杂。 想了想,她果断跳到医学领域,认可了“精神压力过大”这个原因。 嗯,对,她就是压力大。 跟爱情什么的才没有关系!绝对没有! 没再纠结春梦的事,到片场后,她飞速投入工作。 今天要拍的是一场床戏,也是全剧唯一的床戏。 主角是沈黄粱和主线大反派。 在设定中,大反派的母亲出轨,他从小就遭受父亲的家暴,形成了畸形的阴暗性格,但却对向光而生、如同小太阳一般的沈黄粱一见钟情。 而沈黄粱则是出于某些原因对大反派一直有恻隐之心,在三番两次的对手戏中,她看到少年心底的月亮,不顾一切的想帮他捞月亮,她也明白,自己渐渐喜欢上了那个总是扮凶的少年。 可水中的月亮到底不堪一击,沈黄粱不仅没有救赎心里的少年,还搭上了自己的命。 也是因为她的死,少年光速黑化,命运的转盘正式开启。 这一段剧情,发生在少年黑化前,也是沈黄粱的十八岁。 “尤鞠还没来吗?” 四处眺望一圈,顾倚风看向一个人排戏的男演员,询问金澄。 金澄正在看手机,闻声抬头:“刚刚给她经纪人打电话了,在路上,应该快了。” 就近找了个小凳坐下,顾倚风也不说话了,就托着腮,目光盯着不远处的男演员紧紧不放。 像发现了宝藏的海盗。 演员叫何西,上戏出身,虽然硬件不错,但因为背后没什么大树,出道两年也只演过一些男五六号,没什么记忆点。 与薛正朗不同,何西是金澄发现的“宝贝”,据说试镜那天他一眼就相中他,一直嚷嚷何西就是他最理想的“夏桀”。 夏桀是大反派的名字。 其实最开始顾倚风没有get到何西的非比寻常,之前也拍了几场戏都是中规中矩,但偏偏今天,他换上那件洗的发白的衬衫,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很瘦,气质也是偏清冷那挂,关键,他有一双感情极其丰富的眼睛。 亮而有神。 就像现在,他咧嘴一笑,说着戏里的台词,那是对沈黄粱的告白,只是很简单的表情与肢体动作,夏桀的那股脆弱又疯狂的劲儿便被狠狠拿捏。 似乎是她的眼神太滚烫,何西顺着看过来,当发现是她时还腼腆一笑。 一旁的金澄也忍不住打趣:“你现在的表情很像个老色胚,注意点哈,这么多人呢。” “你才老色胚!” 悻悻地收回视线,顾倚风辩解道:“我只是欣赏,很单纯的欣赏好吧。” 说着,她眸光闪躲,又伪装得很淡定。 其实,除了欣赏外,她刚刚的确神游了一小会儿,但跟何西本人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他穿白衬衫的侧面,让她下意识想到了另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今天早上还在她梦里出现过的人。 额前发丝凌乱,白衬衫被溅上水珠,锁骨清晰可见…… 耳朵隐约变烫,她故作镇定,扭头看向朝他们走过来的薛正朗。 连忙借此岔开话题:“今天没你的戏份啊?” 薛正朗笑嘻嘻地坐过来:“我有个好消息要跟你们说。” 顾倚风一脸淡定:“什么?中彩票了?” 薛正朗:“比那个还好!我签经纪公司了,他们给我的评级是a,我要迎来璀璨的星途了!” 婚后告白 第19节 “是吗,那的确的好消息。”顾倚风很捧场地又问:“哪家公司?” 薛正朗神秘兮兮地揭开谜底:“就是业界非常非常有名的那个,赫塞特娱乐!” “你签了赫塞特!” 发出震惊声的是金澄,他差点惊得从小椅子上站起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是,你小子人脉这么硬吗,赫赛特都能进。” 薛正朗不乐意了:“就不能是我的真本事吗?” 金澄:“真不是我小看你,赫赛特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多少演员的梦想之地啊,背靠时氏不愁资源、不缺投资,是娱乐圈最有话语权的娱乐公司之一了,连我们这些做幕后的都最想跟赫赛特合作。” 薛正朗打哈哈过去,又看向不再出声的顾倚风:“顾编,你不替我高兴吗?” 这小子! 顾倚风看过去,低声阴阳怪气:“都是你靠出卖组织换来的荣华富贵呀。” 三个人说说笑笑之间,尤鞠到了。 但只看见她带了一个助理,经纪人不在。 虽然疑惑,但金澄也是专业的,确认了一些走位和细节后就开始拍摄了。 何西虽然名气差很多,但胜在科班出身演技底子很好,两个人的对手戏丝滑有细节,连空气中都充满暧昧的气息。 对于此刻的沈黄粱来说,她被“乖乖女”的名号桎梏太久,世俗之外的夏桀就是她的药,也是会上瘾到不愿停下的毒。 “cat!非常好,这条过了!” 金澄激动得喊了声,然后忍不住跟旁边的顾倚风分享:“真的太带感了,比想象中好得多!” 顾倚风表情起伏不大,但眼底的惊喜也不少。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刚刚一直在盯着尤鞠看,总觉得有什么非比寻常的情愫,游离在台词之外。 今天的重头戏只有这一场,其余都是一些较为日常流的。 距离尤鞠杀青也只剩明天的最后一场戏,此刻她没有登上保姆车,而是抱着热水杯、裹着小毯子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让本就清瘦的身姿更显得羸弱。 腹中的绞痛一阵阵抽起,她咬着牙。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声音:“我这儿有暖宝宝,需要吗?” 她抬眸,是顾倚风。 她指了指小包,很利索地拿出来一片,四四方方、大红色的包装,还印了两只黄色的袋鼠。 “谢谢。” 没有矫情地矜持,尤鞠气若游丝地道了谢,然后接过暖宝宝,熟稔地拆开包装后贴在内搭外面,又用外套遮住。 弄完这些,她拍拍一侧的空座位,示意她坐。 顾倚风左右看了圈:“你经纪人和助理呢?” “助理去帮我买暖宝宝了,至于经纪人,”说到这里,她眼底划过一丝嘲弄:“徐疏寒给他送了个新人,他去看了。” 眉间见褶,顾倚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但又不敢贸然搭话,怕自己猜错平白添了眼前人心里的苦闷。 反观尤鞠,自从贴好暖宝宝后,脸色也逐渐舒坦起来。 虽然嘴角扬着弧度,可跑出来的话却很凉嗖嗖:“男人可不就是那样子吗,好的时候甜言蜜语说要摘星星,看你看乏味了立刻就能有新的。” 顾倚风抿唇,没有打断她。 尤鞠继续说:“顾编剧,我挺羡慕你的,你跟他已经领证了,你们有法律上的保障。” 顾倚风小幅度地摇头,纠正道:“其实如果男人真想玩,一个小本本左右不了什么。” “时总看着不像会乱搞的人啊,跟姓徐的可不一样。” 认真想了一圈,顾倚风如是说:“其实我跟他没有那么熟,也只认识了不到两个月,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我并不清楚。” 尤鞠轻佻眉梢,盯着那双潋滟生姿的狐狸眼看了会儿,一字一句问出来:“那,你喜欢他吗?” 第16章 玫瑰夜 “啊?” 顾倚风一愣, 满脑袋的神经细胞都被这个问题砸得分不清一二三四。 一时间,所?有的字句都堵在嗓子眼,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像极了绿灯闪烁前的十字路口。 鬼使神差的, 她眼前猛地跳出来生日那晚的情?形。 他因为时泽的事不高兴,而她不希望被误会,为?了更简单有效地哄人,她抱了他。 是?她主?动的, 而且当时心跳迅猛地像要碎掉。 那时候, 他们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她的衣襟上还多了一丝淡淡的雪松香, 混着柑橘甜。是?他车里的气味, 跟他身上的一样。 可那晚的特?殊似乎并没?有遗存太久,她没?有刻意提起, 时绰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甚至好像, 连他车里的车载香薰都被整个换掉了。 他似乎, 不喜欢她抱他。 见她没?有回答, 尤鞠也不再多问, 只了然地笑了下:“看来豪门的婚姻, 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也差不多嘛, 身不由己。” 她说的情?真意切,给顾倚风也听乐了:“姐姐,你?可是?国内女?星的top, 是?顶流诶, 你?还普通啊?” 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小抿一口, 尤鞠故作深沉的摇摇头:“顶流还不是?捧出来的,像我这?样的人, 命都被攥在资本手里。” 这?个资本具体指得是?谁,两个人心知肚明。 实话说虽然顾倚风就见过徐疏寒两次,可平心而论?,徐疏寒从里到外给人的气质,的确一看就是?混迹生意场的老手。 他跟时绰有很大的不同,时绰的身上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心狠手段也狠,平时冷得不行?,气质过于?优越,跟白玉雕出来似的。 反观徐疏寒,他笑得更多。 看起来也更虚伪。 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她只道?:“徐疏寒的确是?资本,时绰也是?资本,可不代表我们就不能?是?资本。” 在尤鞠意外的眼神中,她平静地继续说:“我不否认他们的价值,可我也不会不相信我的价值。” 临末,她又笑出来,嘴角微扯,瞳仁亮晶晶的,像是?价值连城的琥珀珠:“大明星,徐疏寒或许是?你?人生中很重要的星星,但相信我,这?样的星星说不定在未来还会有很多个。” “而且他们的存在,都不过是?为?了衬托你?的光芒。” 她说得很认真,一点都没?有安慰人的意思,仿若就是?在陈述事实。 不知不觉,尤鞠也笑了。 藏着心底暖洋洋的一片天?,她感慨道?:“我可算知道?,为?什?么你?能?写出沈黄粱这?么温暖的人物?了。” 酒店房间内,加湿器正卖力地工作着。 顾倚风今天?很早就躺下了。 可躺了半个小时,半点困意都没?有。 烙饼似的在床上左翻右翻,她一闭上眼睛,耳边就响起白天?尤鞠抛出来的问题。 “那,你?喜欢他吗?” 她问她,是?不是?喜欢时绰。 说实在的,她承认自己的确对时绰动过心,但那种怦怦跳的感觉只有几个瞬间,转瞬即逝。 距离说喜欢还很远很远。 呆呆地平躺着,她尽量控制自己的心脏安分下来,然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看。 她怕冷,睡觉的时候尤其是?。 此刻白乎乎的被子裹在身上,很像个蚕蛹。 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她放弃了入眠,从床上爬起来,跑到窗户边上看月亮。 也是?小时候就有的习惯,外公教给她的。说每次遇到为?难的事情?时,只要抬头看会儿月亮,就不会再烦躁了。 秋天?的空气很清凉,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如鱼贯入的风直接把她吹了个通透。 “……” 一边捋着凌乱的头发,她一边默默对窗户把手使力。 果然,人类发明窗户不是?没?有道?理的。 十分钟后,她给某人发了张照片。 拍的是?今晚的月亮。 明亮,孤独,清冷。 不拘一格。 还配了一句话。 【不用回复我,就是?想给你?看看我这?边的月亮,千万别回复!】 可纵然给了备注,某人还是?固执地回复了。 同样是?一句文字和?一张照片。 他发的照片中没?有月亮,只有透过落地窗拍摄的繁华街景。 喧嚣,熙攘,热烈。 纵横鳞栉。 【彼得石:礼尚往来。】 很简短的四个字。 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顾倚风用手机遮住小半张脸,又拖着拖鞋躺回了床上。 她闭上眼,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 婚后告白 第20节 富有规律,此起彼伏。 时绰看到顾倚风消息时,刚从浴室出来。 今天?情?况有些特?殊,他没?有回香洲湾,而是?住进了酒店。房间是?标准的五星级,位于?十九层的总统套房。 除了一应俱全的配套设施,还有被称作特?色的超大落地窗。 照片刚发过去没?多久,他又接了通电话。 徐疏寒打来的,想约他。 “我不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喝,来打球。” 听出来了他表面平静语气里的郁闷和?几分醉醺醺,时绰叹了口气,退让一步:“地址发我。” 收到地址后,时绰换上衣服很快动身。 黑色的迈巴赫已经补好漆送回来,流畅的线条设计满是?野性美,与他本人的气质不太符,更像二十岁左右正年少的大学生会喜欢的。 抵达“青夜酒吧”时,摇滚乐队的表演刚结束,不少人还躁气未平。 青夜虽然是?家清吧,但每周末都会请一些知名的地下乐队来表演,说是?为?了活跃气氛,也是?为?了帮助平时来小酌的上班族有一个释放的契机。 时绰不喜欢这?样的地方,酒精的气息太浓。 上了三楼,果然看见把一整层都包下来的徐疏寒。 他站在几张台球桌之间,手里的台球杆懒洋洋地握着,一双眼睛本来正盯着桌面上的五颜六色看,听见声音顺势扭头。 “来了。”说着,他递过去一杆新的台球杆。 接过球杆,时绰走近:“这?么晚找我,就为?了跟我打球?” 徐疏寒笑笑:“我这?不是?心情?不好吗,想找点乐子。” 朝他看了一眼,时绰面无表情?:“被我虐的乐子?” “……我还是?更喜欢你?话少的样子。” 两人默契地不再说话,将球局重设。 起初两个人还能?打得有来有回,但是?慢慢的,时绰来了兴致,几乎是?把徐疏寒的赢面杀得片甲不留。一点都没?有给面子、客套客套的意思。 连输三局,徐疏寒丢开球杆,给自己倒了杯酒:“不打了,问你?点儿别的事。” 时绰站着没?动,大手扶在球杆侧身,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婚后生活,有什?么感觉?” “想知道?自己结一个去。”他不客气地说着,试图打断他的八卦之心。 徐疏寒抬眼:“我最近听到一个很好玩的消息。” 时绰没?应,示意他说下去。 徐疏寒:“最近有人传,你?老婆跟你?堂弟有过一段,真的假的?” 时绰依旧没?说话,但眸光顿时冷冽下来。 周身的气质也逐渐变得寒气逼人。 这?种消息,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谁传的。 他眯了眯眸,明显不悦。 居然敢把心思打到她身上,他对他们果然还是?太仁慈了。 敛了敛神,他没?有刻意隐瞒:“是?谈过,但都是?以前了,怎么,你?对这?种陈年烂谷子的事也感兴趣?” 难得看见他这?么坦率,徐疏寒笑得更直白了。 时绰忍无可忍:“你?再笑我可就走了。” “别别别。” 终于?停住情?绪,徐疏寒重新端正神色:“时绰,你?很在意这?桩婚姻吧?可有些事情?,如果男方不主?动,是?很难有结果的。” 顿了顿,他还顺带打量了一下男人的表情?,见没?有异样后才继续说:“你?习惯在生意场上做那个顺水推舟看蚌争的渔翁,可感情?上这?招行?不通。” 时绰挑眉,放下球杆也坐了下来:“继续说,我听听徐总给我的经验之谈。” 酒吧的复古式钟表滴滴答答地走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楼的表演从金属摇滚变成了小城民谣。 唱歌的是?很年轻的一对情?侣,他们连对视都散发着爱情?的气息。 还时不时在伴奏的间歇扯扯对方的衣服。 他们唱的这?首歌时绰听过。 是?在领证那天?。 是?她之前的来电铃声。 没?再多想,转身从青夜离开,回到了下榻的酒店。 让他意外的是?,才刚脱下外套,手机就传来一声提示音。 而且是?她发的。 【顾倚风:在不在不在不?睡了吗睡了吗睡了吗?】 后面还跟了个探头探脑的柴犬表情?包。 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他打字:【还没?,怎么了?】 【顾倚风:我记得你?母亲之前提过,你?有收集稀有翡翠的习惯?】 如同她喜欢收藏各类顶级钻石一样,时绰也有一些独特?的癖好。 比如,喜欢各种翡翠。 甚至还单独开辟出来一个收藏室。 时绰:【对。】 顾倚风:【那你?有现成的祖母绿首饰吗?可以借来拍摄吗?】 顾倚风:【就用一小会,我保证给你?照顾好,一点损伤都不会有!】 怕他不放心,她还接二连三地又发了几条消息,都是?在作保。 隔着屏幕,他仿若都能?看到她正经又惆怅的表情?。不自觉的,嘴边弧度蔓延。 窗外月色澄澈,房间里没?有开灯。 在寂静的漆黑一片中,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借此萌芽,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随即又抬头挺胸地阔步走。 不再逗她,时绰回道?:【我记得有一套,你?明天?到时氏总部来找我拿吧。】 顾倚风:【好嘞!】 两个字一个标点符号,明明这?么简单粗暴,时绰却总觉得她高兴得很热烈。需要这?么高兴吗,一套珠宝而已,她不是?缺首饰的人啊。 一秒后,一个蹦蹦跳跳的小柯基表情?包就出现在屏幕上。 盯着小可爱脑袋一侧的粉色爱心看了会儿,他默默点了添加。 第17章 玫瑰夜 第二天一大早, 顾倚风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宾利。 连号的车牌,很好认。 虽然某人口口声声说让她找过?去?,但依旧派了车来接, 开车的人还是跟她年纪相仿的助理宋温。 自然而然地打开车门坐进去?, 她看向在临危正坐的小宋助理,打趣道:“开豪车的感觉怎么样?” 宋温扭头,眼神都是慌乱的:“紧张啊,太?紧张了, 方?向盘都不敢多?打, 生?怕弄坏了把我自己赔进去?。” 不客气?地嘲笑?两声,她道?:“你们时总有钱, 大胆开。” 简单的寒暄热络了气?氛, 他们都不是内向的性格,而且还是校友, 一路上聊得也不少?, 令本来就对老板娘多?有希冀的小宋助理更感动?了。 自从入了圈, 他见过?太?多?趾高气?昂的名媛、贵妇, 可像老板娘这样不拘小节的, 少?见到简直就像在一本大学找补录一样。 进到时氏总部大楼后, 顾倚风又在宋温的带领下进了总裁专用电梯。 看着似涟漪的银色光影, 她突然问?:“你们时总平时身边女孩子多?吗?那?种工作关系之外的。” 被他的问?题噎住,宋温赶忙道?:“一个都没有!时总他特别洁身自好,别说工作关系之外的, 就算是之内的也没几个, 还都是公司高层!” 朝他望过?去?一眼, 顾倚风没再?问?。 几句话的功夫,电梯到了。 37楼。 只有一个部门, 总裁办。 看着近在咫尺的“总裁办公室”五个字,顾倚风的食指扣在下颌上,认真思索一圈,随即开口—— “时总,特殊服务。” 一旁的宋温默默别开脸,有些后悔跟上来。 大概几秒过?去?,隔着玄黑色的门,办公室内传来应答声:“进来。我看看有多?特殊。” 顾倚风推门而入,这次宋温很聪明地没有动?,默默站在原地,还将没有关严实的门拉得严丝合缝,最后迅速走开。 办公室内。 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黑衣黑裤,衬衫的领口扣子系到最顶端,鲜红色的领带为淡漠的气?质添了分别样的优雅。 鼻梁上,还架了副银丝边的眼镜。 矜贵儒雅。 明晃晃的帅气?。 婚后告白 第21节 顾倚风嘴角上扬:“看不出来,时总玩得还挺花。” 时绰摘下眼镜,朝她看过?去?:“你的声音我还是听的出来的。” 没有多?问?,她走近办公桌,开门见山:“我来拿首饰。” “你先坐,我去?给你拿。”说完,时绰将手边的圆柱体推过?去?。 顾倚风垂眸一看,才意识到这是一杯与整间办公室气?氛都格格不入的奶茶。 深蓝底色,白色花纹装饰。 而且细看奶茶杯上的logo,居然还是那?天她在他车上喝过?的那?个牌子。 她错愕地问?:“你买的?给我的?” 时绰刚站起来,听到这两个答案一目了然的问?题,忍不住想笑?:“除了你还能?给谁?” “我不是那?个意思,”被惊得有些语无伦次,顾倚风拿起奶茶,指腹触及温热,但好像升温的又不只有指尖:“还热着诶,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宋温接到你的时候我让人去?买的,也就比你早到我办公室一分钟。” “那?这个牌子……” 时绰又回头看了眼,娓娓道?:“我指定的。之前看你喝过?。” 双手捧住奶茶,顾倚风揶揄道?:“时总还真贴心。”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人就被人从外面直接推开。 一道?修长的身形紧接着走入:“哥。” 屋内的两人同时看过?去?,相比被叫“哥”的时绰,顾倚风的表情可谓是精彩多?了。 手里的奶茶险些没拿住,瞳仁猛地瑟缩,看着那?张脸,她有些不可思议。 男人也看到了她,主动?走过?来:“这位就是嫂子吧,你好,我是时澜。” 我当然知道?你是时澜! 强忍着激动?在心底无声呐喊,她总觉得此刻是在梦里。 这可是时澜啊!年仅二十五岁就拿到大满贯的影帝,最年轻的影帝!童星出道?至今十二年,被誉为国民度第一的顶流。 而此时此刻,这位顶流正站在她面前,笑?容可掬地喊了一声嫂子。 一时间,顾倚风觉得大脑都要宕机了。 这时,时绰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时澜道?:“之前听爷爷说你带嫂子回家,我没见着不是觉得遗憾吗,正好今天来找你碰见宋助理,他说嫂子也在,我就正好上来打个招呼。” 他说的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饶是时绰也找不出漏洞,但他知道?,这小子就是来看热闹的。 无奈地轻叹一声,他看向顾倚风,介绍道?:“他是我堂弟,时澜。在我们这一辈里排第三。” 顾倚风堪堪回神,也礼貌性地客气?了几句。 很快,时绰在距离她很近的位置坐下,除了将那?件摆在黑丝绒首饰盒里的翡翠手镯递过?来外,还小声地追加了句:“他是时泽的亲弟弟。” 喜悦的情绪僵持住,顾倚风有些讶异。 哪怕是在热恋期,她也从来没有听时泽说过?自己还有个弟弟。 呵,果然是渣男,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了,怕被她知道?他底细引出麻烦。 时澜只是来找时绰说一些事,加上有行程和通告在身,没聊一会儿就走了。 看着办公室的门再?度被关上,顾倚风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拉住时绰的手,激动?万分:“你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时澜是你堂弟!” 时绰扫了眼她搭在自己小臂上的手,肤色雪白似玉,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之前做的美甲好像已经被清掉了,现?在只能?看到最原始的淡粉色。 依然很像果冻。 收回视线,他淡淡道?:“又不是多?重要的事。” “怎么会不重要!” 顾倚风急了:“那?可是时澜诶!是‘票房灵药’时澜!娱乐圈的颜值天花板呢!” 时绰挑眉,不为所动?:“所以?呢?” 看着他清清冷冷的表情,顾倚风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悻悻地收回手,又将奶茶抓到掌心,小声嘟囔:“你这人真没意思。” 这回轮到时绰的动?作怔住。 他皱着眉看过?来,好笑?地问?:“时太?太?,所以?你是觉得我看到自己的妻子因为另一个男人欢呼雀跃,我还要在一旁拍手叫好是吗?” 顾倚风再?度瞪大了眼睛。 她眨眨眼,犹豫地问?:“所以?,你刚刚,是在吃醋?” 一秒的停顿后,男人矢口否认:“没有。” “你就有!” 顾倚风急了,一把丢开奶茶:“时绰,你快点,说你吃醋了,不然我现?在就走!” 她觉得匪夷所思,甚至不可思议。 时绰居然会吃醋,吃她的醋! 眉心的“川”字略有明显,时绰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最后无奈道?:“好,我承认,我就是吃醋了,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夸别人。” 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但顾倚风还是不想消停,故意凑近了一些,很坏地问?:“谁都不行?你堂弟也不行吗?” 时绰眯了眯眼:“谁都不行。” 顾倚风乐出声:“时总还真是豪横又霸道?。” 不过?她还挺喜欢。 觉得好玩。 说完,她拉开距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看首饰盒里的翡翠镯。 时绰也适时换了话题,道?:“这只是其中一件,还有项链和戒指,以?及一对耳饰,都是这个成色。你要觉得合适的话我下午让人给你送到剧组。” 能?让人送你还让我来! 不满地在心里哼了声,但这句话顾倚风没有说出来,谁让她现?在是有求于人呢。 但这趟也不算白来,毕竟能?看见时大总裁这么稀罕、富有人情味的样子,可太?有意思了。 真看不出来他占有欲这么强,连对她这么一个塑料感情的联姻对象都这么较真。 啧啧,男人哦。 顾倚风出来的时候天突然阴沉下来。 大片大片的黑云堆积在一起,将仅剩的湛蓝色围剿得水泄不通。 没一会儿,雨便落下来。 她依旧是被宋温送回去?的,而且快到剧组时,手机还响起一声提示音。 来自微信。 来自“新的朋友”。 新好友的自我介绍很简短: 【嫂子好,我是时澜】 他的头像是一张夕阳下的背影照,是他自己。 跟微博头像是同款。 火速点了通过?申请,对方?也很直接: 【是我哥勒令让我加你的,说你对我很感兴趣】 顾倚风没忍住,唇边笑?意泛滥。 眼前浮现?某人在办公室里那?张一板一眼的表情,她心底的情绪波动?愈发?汹涌,隐隐控制不住。 不等回复,对方?又发?过?来一句话: 【听我哥说你是一部悬疑剧的编剧,实话说,我很有兴趣】 【正好我还没拍过?这个题材,收客串吗?龙套也行!】 【我脾气?好不挑戏专业对口!】 看着一串串的消息,顾倚风笑?得前仰后合。 时家这基因,还真是厉害啊。 她原本以?为能?同时生?出时绰这种冷石墩子,和时泽那?种道?貌岸然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可没想到脱离镜头的时澜这么开朗。 跟网上宣传的“沉默寡言”哪里有半毛钱关系啊。 她想了想,回了个“达咩”的表情包,然后配文:【可我们给不起你的市场价怎么办?】 【时澜:我哥说他刷脸,免费】 看着那?一排字,顾倚风歪头,正好靠到车窗玻璃上。 她把和时澜的聊天记录截图,然后退出去?点进了和时绰的,将图片发?送过?去?,还附带了条语音: “时总为我牺牲还真是大呢,要不我给你点个特殊服务?” 驾驶座开车的宋温明显僵了一瞬,但又马上恢复正常。 很快,从车后座传来另一条语音。 “像今天这样的吗?” 男人嗓音低沉,磁性自然。 像是西方?神话中,诱惑天使坠落的撒旦。 这一刻的宋温,恨不得捐耳朵。 婚后告白 第22节 没听到没听到,为了我的饭碗说什么也不能?听到! 第18章 玫瑰夜 一场急雨带来的蝴蝶效应很快显现。 顾倚风发烧了。 从早上刚起来脑袋就开始晕乎乎, 而且喉咙也隐隐作痛,但她没多想,只当是换季后姗姗来迟的普通小感冒, 吃点药就好了。 可一忙起?来, 连药都忘吃了。 偏偏在发烧这件事上,她禁不住造,加上没吃早饭,五六个小时熬下来, 午饭前, 就因为连带的低血糖晕了过去。 周围一圈人都?急坏了。 吵吵嚷嚷地喊着送医院。 等她醒来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迷茫地打量了下四周, 白?色的墙壁, 淡淡的消毒水味,连身?上盖的被子都?绣了这家医院独一份的logo。 “啊……” 她艰难地坐起?来, 刚想说话?, 可喉咙引发的剧烈痛感就让她不得不放弃。 不远处的人听见动静, 连忙看?过来:“醒了?头还晕吗?” 呆呆地望过去, 顾倚风傻眼了。 怎么会! 时绰怎么会在她病床旁! 被男人的出现惊得说出话?, 直到他离开狭窄局促的小凳子走过来, 最后看?着他坐到床边, 她才艰难地回过神:“你?怎么来了?”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会这么难听! 沙哑喑哑,跟锯木头似的,仙女怎么能有这种声?音! 亮晶晶的瞳仁中布满惊恐错愕, 她有些不好意思。 可时绰好像完全不在意, 自顾自地给她用一次性纸杯倒了热水, 递到了她手里:“薛正朗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发烧晕倒了, 还说,你?甚至没吃早饭。” 说这话?时,他眼神凌厉,语气漠然。 盯得顾倚风更不敢看?他了。 大口地灌完一杯水,她才小声?地辩解:“我晕倒应该只是低血糖,以前也有过的,不是什么大事……” “低血糖还不是大事?”时绰皱眉,有些不满她这副无所谓的口吻:“难道?还需要我给你?科普几个因为低血糖死亡的病例?” “哎呀你?别?这么凶嘛。”因为心虚,她下意识吐了句地道?的魔都?话?,说完,她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眼神躲闪。 视线扫过贴在她额头上的退热贴,缓缓移动,又到了双颊上的两圈红晕。 半晌,他才叹气,放软了语气:“我不凶你?,但我希望你?能多在意自己的身?体,不只是低血糖,你?还发烧了,38.6c,已经接近高?烧了。” 顾倚风自知理?亏,乖乖听着不敢说话?。 一部分是因为烧还没退没什么力气,更多的还是意识到他在生气。 哪怕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进医院,他反倒是这么着急这么气。 说完一堆大道?理?,时绰看?着活像个小鹌鹑的她,心底一块软下去。 还从来没看?过她这么虚弱的样子,怪惹人心疼的。 他又道?:“医生说你?扁桃体发炎比较严重,最近得吃清淡些,我去给你?洗水果,想吃什么?” 朝摆在小桌上的果篮看?了眼,顾倚风直言道?:“苹果就行,洗完包削皮吗?” 时绰起?身?,拿了两个最红澄澄的饱满果实,朝病房外走去:“不仅削皮,还给你?切好。” 看?着那道?修长的背影离开,顾倚风抿着唇瓣,眼睛多眨了两下。 五分钟后,顾倚风的手里多了个小盘子,圆不溜啾的盘子里还放了十几块模样讨喜的苹果小兔子。 她边吃边笑:“时总可真是多才多艺。” 多到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他削皮、切块,她都?要怀疑这家伙是出去找了个“切水果替”。 随着一次次的接触,慢慢的,她也发现,潜意识里那个养尊处优、阴翳狠厉的形象逐渐褪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为鲜活的时绰。 会小心思地跟她用同?款水杯,会当着她的面许下约定,会给她买奶茶,还会削苹果。 她更喜欢这个时绰。 这个词突然蹦出来,她被自己吓一跳。 后怕地蹙起?眉,她赶紧将这两个自带加粗版阴影的字驱除出脑海,不断重复她并不是喜欢时绰,只是对当下生活的一种欣赏而已。 毕竟起?初,她对婚后的日子,没有半点期待。 对,她只是喜欢现在的生活,仅此而已。 而就在她自我洗脑的时候,她的所有表情变化都?被看?在眼里。 眸光一暗,时绰出声?打破了房内的安静:“我问过金导了,以目前的拍摄进度来说,距离杀青最多也就一个月。” 顾倚风朝他看?过来,手里还拿着顶端插了小兔子苹果的水果刀,目光炯炯,仿若在期待下文?。 时绰继续道?:“顾倚风,我希望一个月后你?能做好心理?准备,跟我回香洲湾住。” 愣了一秒,顾倚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咬苹果。 刚想重复强调一边,小姑娘瓮声?瓮气道?:“知道?啦,我会考虑一下的。” 她一张口还是因为发烧引起?的调调,偏软,像米团子一般。 标准的普通话?中又夹杂着魔都?话?的语感,怪怪的,可又很好听。 至少得了个意向,时绰也算是松了口气,盯着她吃完盘子里的苹果,才不急不慢道?:“还想吃什么吗?我去给你?买?” 把水果刀和盘子一并递给他,顾倚风摇摇头,突然又想到什么,提议:“我们一起?去吃吧,我知道?有家味道?很不错的浙菜馆。” 时绰颔首:“好。” 答应她完后,他又走到外面去询问医生,边问边用手机记录。 虽然看?不到他的屏幕,但顾倚风猜应该是一些注意事项吧。 视线停在男人身?上好久好久,她都?没有收回。 看?着他为自己忙碌的样子,她承认,很爽,非常爽。这种被人在意、被关心的感觉,她果然不能沾,太容易上瘾了。 这些年她离开家,引起?叛逆心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想要证明自己,证明哪怕没有顾家大小姐和几近呼风唤雨的生活,她也可以活得很好。 可几次碰壁后,她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怯。也因此特别?受不了别?人对她的好,她怕自己会依赖上。 虽然习惯了一个人出门在外,可看?到今天?的时绰,她的心脏难以自控地颤动着,散发着暖洋洋的热意。 比之前的奶茶温暖得多。 态度强硬地遏制住加速的心跳,她十指狠狠攥住被子边缘,冲已经走回来的时绰道?:“其?实今天?,你?也不一定要来的,我都?进到医院了,肯定就不会有什么大事,而且感冒发烧都?是小病,我一个人也应付得来。” 她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段,而且表情严肃。 正经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登台发言。 时绰看?着她,几秒后,被她若隐若现的没良心气笑了:“换做普通人我当然不会来,可你?不一样。” 顾倚风脱口而出:“哪里不一样?” 时绰:“我们结婚了,我有必要为你?的人身?安全负责,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责任。 义务。 说得跟小学生站国旗下面宣誓似的。 险些越轨的心脏戛然而止,她嘲弄地笑笑,心中了然。 时绰果然还是时绰,他只是在遵循法律的责任,履行做丈夫的义务而已,顾倚风你?一个人到底在自我感动个什么劲啊! 顾倚风你?有点出息,怎么狗男人呢对你?好一点又开始小鹿乱跳了!这不是你?啊,你?难道?还想重蹈覆辙吗! 记住,这只是一场相互利用的塑料婚姻,遏制住你?的少女心! 深吸一口气,她佯装无事的样子点点头,岔话?道?:“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 到了餐厅后,时绰自然而然地将菜单递给她。 接过菜单,顾倚风看?都?没看?他,简单跟服务员点了几个招牌菜。 服务员离开后,时绰打量着她病恹恹地神色,主?动问:“还是不舒服?” 他问得很自然,可入了顾倚风的耳朵,就格外不是滋味。 越想越气,她不想憋着,干脆阴阳怪气起?来:“没有呀,就是感叹时总可真是个严格履行义务的人哦,值得学习,这可是楷模。” 时绰:“……” 默了默,他道?:“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顾倚风睁大了眼睛,故作姿态地捂嘴:“哎呀,居然被听出来了。” 时绰叹了口气,猜到了几分:“我对其?他义务没有这么上心,我比你?想的,更看?重这段婚姻。” 顾倚风死死盯着他,眼神凶巴巴的:“我知道?,毕竟顾家比起?别?的,的确更有优势。” “顾家”两个字被刻意咬重,也不知道?是为了提醒他还是提醒自己。 时绰抬眸,再度气极反笑。 但眼神中,又满是被磨得没脾气的无奈。 “顾倚风,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择手段,连这种事都?能演?” 婚后告白 第23节 “我就不能是单纯对你?有意思才对你?好的吗?” 第19章 玫瑰夜 “他真这样说的?” 机场大厅中, 顾倚霜身着灰色的风衣,长眉轻拧。 他看向站在眼前的顾倚风,有些头疼。 他们的身后?人?来人?往, 有几个小孩显然是第一次坐飞机出远门, 蹦蹦跳跳地推着小箱子,还差点撞上他们。 险险避开,顾倚风脸颊微热地抬眸,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 顾倚霜想了想, 脸色不大好看:“那你有问让他产生这个意思的, 是你顾倚风还是顾家大小姐了吗?” 顾倚风摇头,掰着手指, 嘟囔道:“我?当时太紧张了, 只顾着吃饭没敢多?问,他后?面说?的话?我?也一句都没仔细听。” 说?完, 头顶传来一声无奈的笑。 气音短促, 品不出情绪。 看着那双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狐狸眼, 顾倚霜认真道:“姐, 我?也觉得你应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了, 可我?希望这个人?是由衷地喜欢你, 并且愿意选择你。” 最后?一个字说?完, 他停顿两秒,借此观察这位不让人?省心的姐姐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既然之后?你们都要住在一起,那你可以试试他, ”如是说?着, 他眼神中满是寒气:“但如果他是个像沈泽一样的货色, 给我?打电话?,我?从家里飞过来揍他。” 被弟弟的话?逗笑, 顾倚风忍俊不禁:“好。” 很快,到?了顾倚霜要登机的时间。 他拉着黑色的行李箱朝前?走去,一步三?回头,不忘言辞切切道:“有事?给家里打电话?,抽空回趟魔都,爸妈还有外公都很想你。” 看着他这副样子,顾倚风笑得更为灿烂:“知道啊,你怎么?出国留学回来这么?啰嗦了,真是得了老爸真传。” 顾倚霜无奈,没再多?说?什么?,只摆了摆手。 “走了,回去吧。” 顾倚风是看着他上了飞机才走的。 没有打车,而?是进了地铁站。 “下一站……” 地铁闸门慢悠悠地关上,很快广播声又响起,辨识度很高的机械女声冷冰冰地播报。 顾倚风懒洋洋地连上蓝牙耳机,将自己置身于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 虽然时绰对她说?那些话?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可说?实在的,她的心跳到?现在也没缓过来劲。不想还好,一重复回忆,频率就高得离谱。 甚至为了不再看见那张脸,她都没跟他说?顾倚霜今天就走。 而?且这也不怪她呀,昨天分开后?也没见狗男人?再给她发消息、打电话?,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到?这里,顾倚风撇嘴,眼神里都是烦闷。 她实在是不喜欢此刻的被动,觉得自己像是朵菟丝花,没有筋骨浑身都软绵绵的,只能靠被依附者过活。 将那些杂念抛出脑外,她决定得把主动权抓过来。 这样想着,她点进他的微信头像,一只手打字。 【仙女今天要跟你一起吃晚饭!】 确认两遍遣词造句后?她点了发送,然后?在心里默数,大概两秒半,火速撤回。 只在灰扑扑的聊天页面上留了句“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很快,屏幕顶部的备注开始变化,【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来回闪。 【彼得石:?】 看着孤零零的问号,她唇边噙起一抹笑,开始学绿茶的语气发消息回复: 【对不起对不起发错人?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不好?】 紧跟着一起弹出来的还有个鞠躬的兔兔表情包。粉粉嫩嫩,很可爱。 【彼得石:不好。我?已经看到?了。】 顾倚风挑眉,没有动,想看看这狗男人?会怎么?说?。 她当然知道他看到?了,她就是故意的! 而?且这种极有可能被拆穿的小计俩,就得他第?一时间看到?才能玩下去。 不到?一分钟,聊天页面内多?了一个定位。 【彼得石:我?晚上去接你。】 眸光一转,视线触及定位上的名称。 是一家市区很有名的餐厅,据说?光预约排队就得等一个月。 能选在这里吃饭,绝不可能是心血来潮。 她明知故问,发了语音过去:“时总这是早有预谋呀?老实交代,是不是早就想跟仙女共进晚餐了?” 等了会儿,男人?给了答案。 也是一句语音。 顾倚风点开播放,熟悉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很快便占据了耳蜗周围的神经。 她的心猛地一颤。 “所以仙女肯赏脸吗?” 他好像在笑,尾音不算平稳,可就是这两声难以察觉的异样,听得顾倚风心里直痒痒。 压着耳垂散出的热,她又多?听了两遍,忍不住心想这狗男人?还真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太犯规了! 深吸两口?气调整情绪,她开始认真地用两只手打字:【仙女看不到?诚意,不去!】 手机嗡了一下。 1000000 请收款 老一套的招式,老一套的管用。 秒收款后?,顾倚风双颊微红,故作淡定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敲字:【几点?】 【彼得石:七点,我?去接你。】 紧接着,又是一条语音,比刚刚的多?了一秒,依旧含了笑意: “仙女,跟你吃顿饭成本还真高。” 顾倚风不忿地哼了声,有恃无恐道:“时先生,我?们可是等价交换,你信不信我?去跟别人?吃。” 屏幕上没有停顿: “我?信,所以我?加钱。” 十?几秒后?,顾倚风又点了一次收款。 晚上六点半。 下午刚下过雨,空气中混着花草与泥土的气息。 不浓烈,胜在清新。 顾倚风坐在酒店房间的书桌前?,手边堆满了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像眉笔、眼线笔这种细长状的,都被一箩筐地摆进了同一只笔筒。【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她对自己的脸很爱惜,光平时用的护肤品就有七八样。 而?且这次化妆前?,还撕了片三?位数的面膜敷上。 刚画好眉,手机屏就亮了下。 她滑开一看,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突然变得较劲,细眉蹙着,美眸愠怒。 【彼得石:抱歉,事?发突然,我?要去趟新加坡,晚餐要取消了,回来补给你。】 每个字都列得公事?公办,毫无感情的样子。 冷笑一声,她看着消息,又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画着精致妆容的自己,咬着下唇回复:【没事?,你忙】。 这次,她特地多?等了两分钟,但是迟迟没有动静。 怒焰已经涨到?天灵盖,她气呼呼地把手机甩到?床上,手里的眉笔笔锋被发泄似的磨平了。 还从来没有被人?放过鸽子的顾大小姐生气了,边骂边补完最后?的步骤,原先已经挑出来的脏橘色口?红被放回去,反手换了只气场十?足的正红。 十?分钟后?,她出现在一家酒吧门前?。 她的五官长相偏浓,配上今晚的妆容正是明艳万千。 黑发红唇,配上色差极大的小香风外套,再往下是一双包裹住笔直小腿的长靴,整个人?呈现一种不和谐的和谐,极具美感。 沟壑般的锁骨间还坠了一颗红宝石项链,正是之前?时绰送给她。 连选这条项链、来这样的场子都是有意为之。 走进去前?,她还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里面是这家清吧文艺风十?足的木板牌匾。不知道哪来来的霓虹灯光晕偶然入镜,夜色被填上几笔重彩。 没有配一个字,但又好像说?了很多?。 进到?酒吧里,驻唱歌手唱着耳熟能详的小情歌,人?不算多?,气氛还算和谐。 比她想得好很多?。 其实最开始,她是想找家野一点的酒吧玩,但好像是因?为太多?年没去过,一时间想到?那个氛围就会浑身不适应,便打消了那个念头。 反正只是喝几杯,在哪儿不一样。 婚后告白 第24节 她这样告诉自己。 但很快,她意识到?,真的不一样! 因?为好死不死,在这家酒吧遇见了熟人?,还是那种她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的。 “我?是不是应该喊一声嫂子?” 猛地抬头,顾倚风拧着眉心,一句话?生硬地挤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时泽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她手边的长岛冰茶,哂笑道:“你能来,我?不能来?你跟时绰领证没多?久,倒是学会他的霸道了。” 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顾倚风懒得解释,嫌弃地站起身,又顺着他的话?嘲弄道:“他霸道有霸道的资本,可不像你,得要摇尾乞怜才能在时家活下去。” “你胡说?什么?!” 时泽急了,猛地站起来:“顾倚风,你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 “你动我?一个你试试,”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她无所畏惧:“你今天碰我?一下,我?明天就能让顾家的律师把你告到?流落街头。” “你!” 彻底没了玩的兴致,她瞥了眼才喝到?一半的酒,再看看眼前?的人?,只觉得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就当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时泽又道:“顾倚风,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刁蛮又不可一世?呢,这样一看你跟时绰还真是天生一对。” 说?着说?着,他突然笑出来:“跟一个毫无感情的怪物结婚,是什么?感觉啊?” “这话?你有本事?当着他本人?的面说?啊。” 顾倚风冷哼一声,眼底的厌恶更明显:“我?以前?只觉得你眼界低窄、私德不正,没想到?还这么?怂,他时绰就算再冷血无情,也比你这种明面上当狗背地里烂手段的家伙强多?了!” 越说?越起劲,看着男人?几近铁青的面色,借着那丝酒意,她脱口?而?出: “而?且时绰可不像某些人?,软件不行硬件也不行。” “听说?某人?都把人?家小学妹领床上了,结果还坚/挺不起来,怪可怜的,要不给你介绍几个医生?” 第20章 玫瑰夜 “顾编!” 一声高呼, 打断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顾倚风闻声回头,发现居然?是薛正朗,有些意外。他好像是跑过来的, 还?有些气喘吁吁。 薛正朗也顾不?上别的, 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两秒就将粗气顺匀,然后挤出一抹笑:“顾编,我可找到你了。” “你——” “快走吧, 我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找您!” 不?等?她话说完, 薛正朗就一把拉住她,然?后?看都不?看气得发抖的时泽, 带着她朝酒吧外走去。 已经?将近八点, 京市的夜晚很冷。 顾倚风被拉到了一条街之外,然?后?看着年轻男人左顾右盼的样子, 有些想笑:“你到底想干什么?” 薛正朗清了清嗓, 一本正经?道?:“还?不?是看了你的朋友圈, 怕出什么意外特地找过来的。” “得了吧, ”顾倚风不?以为然?, 随便在街口挑了个方向走:“是别人让你来的吧, 真多事, 我又?不?是未成年的小朋友。” 干笑两声,薛正朗快步跟上,没有否认。 没一会儿, 两人走到了江边。 原本锋利的风被江水浸润, 寒气中多了分?潮气, 随着翻涌的水面,一浪一浪地滚到面前。 月亮孤傲, 不?问世?俗般隐在几层密云身后?。 连清晖也泛着冷意。 顾倚风很喜欢这种感觉,仿佛心跳都舒缓下来。 她的手肘撑到石砌的护栏上,身子半倾:“其实你不?用一直跟着我,我酒量其实挺好的,没喝醉,也知道?回去的路。” 薛正朗撇嘴:“醉鬼都喜欢说自己没醉,反正今天不?看着你回到酒店我是不?会走的,万一我走了,之前那个人又?跑出来怎么办。” 之前那个人? 顾倚风挑眉,意识到他在指时泽。 随即,轻蔑地笑了下:“他没那个胆子,怂包一个。” 见她都这么说了,薛正朗也不?再?多嘴。 两个人就这样吹了会儿风,顾倚风冷不?丁又?问:“你谈过恋爱吗?” 薛正朗一个激灵,忙道?:“谈过啊,去年刚分?,我初恋。” 她又?问:“谁提的分?手?” 薛正朗眼神黯淡几分?,又?故作轻松地摊摊手:“我提的。她家庭条件特别好,我们?看待一些事的三观不?太相符,就分?了。” 顾倚风没有立刻应声,也没有给出立场。 云层散开,月光流泻,镀在她发丝边缘。若有所思地停顿一分?钟,才缓缓道?:“你最开始为什么喜欢她?长得漂亮?” 薛正朗:“其实也不?能说特别漂亮,但我就是喜欢她。” 顾倚风又?不?说话了。 见她不?给态度,薛正朗心里也着急了,正了正神色,眼神炯炯:“顾编,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程霜这个角色吗?” 顾倚风看过来,眼尾微挑:“为什么?” 薛正朗:“他有一句词,我觉得特别特别好。” “他说:‘无论?多理性的人,做选择时一定?还?是掺杂了感性的,而当这个人对某个选项萌生偏爱时,选择的天平就已经?失重了,哪怕砝码无声无形,可它就是存在’。” 顾倚风没说话,默默收回了视线。 薛正朗继续喋喋不?休,终于进入了主题:“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时总为什么结婚,但我想,你们?既然?愿意走进民政局,头顶上肯定?也堆了一些砝码吧。一些不?想告诉外人,但自己知道?就是存在的东西。” 从?他口中听到那个名字,顾倚风勾起唇角,漾出一个漂亮的笑。 但她没接话,只?淡定?地拢了拢外套:“有点冷了,我们?回去吧。” 她率先朝前走出去几步,落后?两个身位的薛正朗没着急追,而是掏出手机,飞速发了一串消息过去: 【时总,您让我带的话我都带到了】 时绰从?新加坡回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 顾倚风这几天还?算清闲,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样时时刻刻盯着现场,每天就去几个小时看一下就好。 六点出头,她提着豪华版海鲜炒饭的外包装走出电梯。 还?没来得及翻房卡,手机就传来两声震动,紧接着响起的还?有新换的来电铃声。 是一段提神醒脑的唢呐。 视线扫过备注,她的心乱了一刹。 转瞬即逝,抓都抓不?到。 怪异得很。 “喂?”她懒洋洋地开口。 “今晚的时间方便给我吗?”他开门见山。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清冽,隔着手机,仿若能看见他沉金冷玉般的姿态。 还?有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木质香。 顾倚风一边刷磁卡一边说:“不?方便。时总可是大忙人,居然?能想到我,还?真是我的荣幸呢。” 听筒里传来一声无奈的笑叹声,很浅很浅。 紧随其后?,他又?道?:“之前那次是我失约了,抱歉。不?知道?今天小顾女士能不?能给我个弥补的机会?” 手里的外卖被随手摆到桌子上,她望着窗外的阑珊夜景,突然?有点好奇他此时的模样:“要是我不?给呢?” “我会等?你给。” 没有过多的花哨词句,他说得很认真:“我现在就在那家餐厅,七点钟,我们?上次说好的时间。我等?你来。” 捏着手机的指肚开始用力,她试探地说:“今天天冷,我不?想出门。” 明明听出来她在扯瞎话,时绰也不?恼,循循善诱:“我可以去接你,只?要你愿意见我。” 二话不?说,她直接挂了电话。 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手机屏幕,她劫后?余生般地大口喘气,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平稳隐隐失控的心跳。 又?看向热气渐退的海鲜炒饭,她突然?没了食欲。 透明的玻璃窗隔绝着煌煌灯火,不?纯粹,看得人眼花缭乱。 星子屈指可数,下弦月清晰可见。 时间一点点消逝,在百般的纠结后?,她还?是在七点半走出房间。 临近八点,抵达了那家餐厅。 餐厅的人似乎早有准备,主动迎上:“顾小姐,请跟我来。” 餐厅被整个包下,氛围安静。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顾倚风远远看见了坐在落地窗前座位上的男人。 他穿着款式简单是白衬衫,低调内敛,头顶光线不?偏不?倚地打在他身上,发丝与肩头皆被染上一层柔软的晕色,中合了他的疏离锋芒。 听见声音,时绰偏头,嘴角噙笑:“来了。” 服务生很有眼力见儿,快步离开。留下顾倚风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走过去。 她不?自然?地咳了咳,嘴硬道?:“先说好,我可不?是为了你才来的,只?是这家餐厅我想吃很久了。” 时绰莞尔:“是是是,都是我借了餐厅的势。” 顿了顿,他又?道?:“我点了一些你会喜欢的菜式,可以期待一下。” 婚后告白 第25节 顾倚风挑眉,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你今天有些不?一样?以前吃饭好像都是让我来点单的。” “就当是一个简单的考核吧,看看我对你是不?是足够了解。”说着,时绰拿出了一只?黑色的丝绒首饰盒,推到了她面前:“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吗?” 顾倚风一愣,脑海中不?受控地冒出来那天中午的一幕幕,尤其是那句令她无所适从?好几天的话。 不?远处传来小提琴的演奏声。 是电影《爱乐之城》的主题曲, 有意安排的背景音乐,男人认真的眼神,以及被特地提及的“之前”,好像都在暗示接下来的一切。 喉间滚动,她开始紧张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时绰微微一笑,十指交叉在身前,闲闲搭在桌上:“顾倚风,我可以追求你吗?” 他语气悠悠,态度松弛,看似平和的眼中蕴着势在必得的攻击性。 大脑突然?宕机,然?后?嗡嗡作响。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顾倚风感觉自己丧失了语言功能。 她手足无措地绞起袖口:“可我们?已经?领证了,是已婚关系……” 提到那四个字时,她的表情明显变得没底气。 凤眸敛着情绪,他慢条斯理地解释:“这段时间我翻了你的微博,看见你之前说,理想的男女关系应该是从?追求到热恋,再?到结婚。” “我们?前面跳过了两个环节,我希望能够补回来。” 月光皎皎,冽色透过玻璃跌进来,自然?而然?地融进入他的气质。 有些不?敢再?看那双眼,顾倚风低下头,连那只?首饰盒都没了打开的勇气。 她指尖用力,在另一只?手的嫩肉上落下细长痕迹,贝齿轻咬:“我只?是你的联姻对象,你没必要这样做,没人会在意。” 时绰目光汹涌:“我们?是因为什么结婚我不?做赘述,可对你,我不?想敷衍。” 再?度抬头同他对视,顾倚风的心里萌生出一丝侥幸心理。 可她又?不?敢深度探究,生怕这丁点儿大小的火团熄灭,甚至烟消云散。 她扯了个算不?上多好看的笑:“时绰,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排斥跟你结婚是因为我做好了不?付出真心的准备。我以为,你应该也是一样的。” 时绰淡淡纠正:“就目前来看,我并不?是。” 假装没听见,顾倚风继续说着:“我也不?知道?以我现在的状态,能不?能开启一顿真正意义上的男女关系。” 看清她倔强面具下的脆弱,男人心底那块柔软陷落地更厉害。 他道?:“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用做,追求这种事,让我来就好。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来,不?急。” 随即,他扯动嘴角:“我现在最想要的,是你的意向。” 顾倚风咬着牙,一颗心虚浮在半空中飘荡,生怕下一秒就狠狠摔落:“你可想好了,我很难追的。” 时绰又?笑了:“我很期待。” “时太太,我第一次追人,多多包涵。” 第21章 假正经 《赴约》的最后一场戏结束在雪夜中。 剧中的夏桀抱着沈黄粱的遗照一步步走向天台, 落下?深情的吻,然后义无反顾地坠于夜色。 他盛装打扮,胸前别着她最爱的白玫瑰。 雪花纷纷扬扬, 刺目的红与纯洁的白相撞, 好似穿越时?空,让沾满罪恶的夏桀与当年的沈黄粱就此重逢。 “cat!非常好,过了!” 金澄拿着对讲机,激动地手抖:“《赴约》全剧, 正式杀青!” 整个剧组的人都开始沸腾欢呼。 鼓掌声和抽泣声此起彼伏。 顾倚风也不例外, 手都拍红了。 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幕,她揉了揉冻得发?僵的鼻子, 觉得这三个多月的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赴约》的故事?线并不冗长, 全盘剪辑下?来也不会超过二十集,这个拍摄时?间刚刚好, 也是她和金最开始就想要的。 “顾编, 杀青快乐!” 跑过来的人是薛正朗, 他把手里的一大捧花束塞过来, 然后拉响彩带筒, 伴着清脆的声音蹦出, 不计其数的缤纷色彩散在眼前。 顾倚风抱着花, 目光随着小彩带乱晃:“杀青快乐。” 闹完一通,薛正朗又提议拍照片,除了合照外还专门给她拍了一张。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黑色羽绒服, 米白色的手织围巾遮住小半个下?巴, 额前的碎发?沾了雪, 妆不浓,脸颊被风吹得微红。 她笑得很灿烂, 比怀里的粉色丽格海棠还要漂亮。 “我这拍照技术真厉害!都不用?加美颜滤镜。”把照片传给顾倚风,薛正朗还在啧啧自赞。 将照片放大又点了原图,顾倚风毫不客气?道:“明明是我天生丽质,谁来拍都好看。” 说完,她将这张照片发?在了朋友圈。 退出去后停顿一秒,又单独给某人发?了一遍。 【无奖竞猜,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那边回复得也很快: 【丽格海棠?】 顾倚风弯了嘴角:【我这么大个仙女站在这里,你居然只顾着看花?不及格!】 看着他头像上的小黑猫,顾倚风憋笑憋得很辛苦。 细算下?来,好像自从时?绰扬言要追她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松快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么僵硬,也不再?需要试探或者?套路话术,变得直白许多。 不过虽然某人口口声声说追求,顾倚风却不觉得他们现在的实际处境有什么变化。 依旧是在闲暇时?间见个面、吃个饭,跟在游戏里做任务似的。 不过说起来,对于杀青之后的生活,她还有些?紧张。 因?为她答应过,等拍摄结束,会搬去香洲湾,跟他同居。 “顾编,好像要拍大合照了,我们快过去吧!” 忽的,薛正朗一句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朝不远处眺望,果然一群人正在站队形,正中间的金澄还在冲他们挥手,喊他们名字喊得撕心裂肺。 她勾唇:“走吧。” 拍完大合照后,众人驱车前往定好的餐厅吃饭,俗称杀青宴。 剧组里大多是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兴致上来了疯的也快,闹闹哄哄得极其吵嚷,一会儿嫌这个养鱼一会儿又怀疑那个偷偷倒酒,场面一度十足混乱。 而顾倚风,就是在这么个环境中接到了时?绰的电话。 “我快到餐厅了,出来?” 因?早就酒过三巡,她还有点迷糊,语气?也懵懵懂懂,很乖:“哦哦好,你等着哦,我马上就来。” 时?绰莞尔:“我不着急,你先醒醒酒,可?别摔了。” “我才?没有喝醉!”她急了,嗓音也大起来:“我越喝越清醒,我都喝倒一屋子的人了呢!” 电话那头的人笑意更?浓:“好好好,我信你没喝醉,等我。” 通话结束,顾倚风抬头看了眼周围早就神志不清、只知道呜呜乱嚎的一帮人,忍不住撇嘴,觉得他们实在是人菜瘾大。 她没有糊弄时?绰,她的确是越喝越清醒。 很稀罕的体质,也是很有优势体质。 她拍了拍脸,站起身?看向金澄:“我得先走了,有人来接我。” 金澄恢复点精气?神:“你老公?” 顿了顿,顾倚风没否认。 金澄:“那你快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出了餐厅,冬夜的风刮在脸上,顾倚风打了个哆嗦,彻底没了迷糊劲儿。 雪还没有停,盎然有连绵不绝之势。 她抬手,用?掌心接住几片,然后看着它们飞快地化成水。来回重复,乐此不疲。 时?绰下?车时?就看到这样的她。 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好像对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格外向往,幼稚得像幼儿园还没毕业。可?就是这样的模样,他反倒是认为极其动人。 雪夜中,一双凤眸狭长深邃,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只看着她。 总算玩得累了,顾倚风扭头,直愣愣地撞入那片淡色的湖泊。 也显得不意外,只小步走过来,笑吟吟道:“你要带我回家吗?” 她眼睛弯弯,本就漂亮的深棕更?因?酒色而变得勾魂,月影倒映其中,纯粹得令人心慌。 看得入神,时?绰没有否认:“对,带你回家,要跟我走吗?” 说完,他伸出手,好像是准备牵扶她。 顾倚风低头看着那只比自己大了一圈还多的手,故意不给面子:“仙女看在你长得还不错,就勉为其难跟你走吧。” 说完,她直接越过他奔向副驾驶。 看着那道欢快似小鸟般的身?影,时?绰无奈地笑笑,也打开驾驶座的门坐上去。 虽然顾倚风自认为没醉,可?当冰凉的四肢被车内的温暖席卷后,困意还是止不住地涌上来。 她就这样偏着脑袋靠在车窗玻璃旁,沉沉地睡了过去。 婚后告白 第26节 等再?睁开眼时?,人已?经进了香洲湾的别墅。 还大剌剌地躺在床上。 大脑“轰”得一声炸开,她赶紧坐起来检查衣着。 好在,除了满身?酒气?的外套被脱掉外,一切正常。 她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喘尽,传到耳边的水流声就将她整个人的神经再?度吊起来。 时?绰在洗澡?! 她眨眨眼,长睫翕动,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没几分钟,浴室的水声停住。 顾倚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高度紧张之下?,她没了对时?间的概念,心脏一会儿频繁跃动,一会儿又跟橡皮糖似的拉老长。 等再?抬起头时?,时?绰已?经近在眼前。 他似笑非笑地垂眸,头发?没吹干,额前还留了几分凌乱的美感,他的睡衣是纯色的黑,找不到更?多的花纹装饰。 “醒了?”见她不吱声,时?绰主动道:“你的行李箱我放客厅了,东西我都没动。” 顾倚风还是没说话,就呆呆的坐着,视线贴在他的鼻梁骨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看什么。 时?绰也不恼,反倒是被她这副临危正坐的样子逗笑:“已?经很晚了,早些?洗澡休息吧。” 话音一落,他又双手环在胸前,眼神勾了抹痞气?:“还是说,你希望我对你做点什么?” “绝对没有!” 顾倚风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直直朝卧室门外飞奔出去。 动作迅猛到时?绰都担心她摔倒。 收回目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没脾气?。 刚从卧室走出来,顾倚风就在楼梯口前看到了自己的行李箱。 一白一黄,都是特大号。 行李都是她提前收拾好放在酒店房间的,房卡也交给了前台,时?绰是在去接她前先去拿了行李箱。这是她提出的,说这样有效率。 她没有动黄色的那只,而是推着白色的行李箱回到卧室。 白色行李箱里装的都是衣物,塞满了她从秋季到冬季的日常穿搭,甚至还有两件不能?被外人看见的。 也因?此,她一进来对上男人的眼神时?,有些?心虚。 咳了咳,她脸颊有些?热:“你能?不能?先别看,我想收拾一下?。” 没有怪她矫情,时?绰自然而然地转过身?,面向能?将一整片夜空收入眼帘的玻璃窗。 他身?材比例很好,肩宽腰细腿也长,典型的倒三角身?材,一看就是常年健身?,但?肌肉又不至于练到吓人的大。 哪怕穿睡衣,整个人都透露着清隽的挺拔感。 顾倚风单膝蹲在地上,从后面盯住他的肩胛骨,鬼使神差地好奇起来他不穿上衣的样子。 猛地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她连忙将这些?带有颜色的想法驱逐脑外。 顾倚风你能?不能?收敛一下?! 这种?时?候你居然还在想那些?东西,不能?这样! 十分钟左右,她抱着换洗衣物冲进浴室,还不忘喊句“我好了你转过来吧”。 浴室内跟她想象的差不多,依旧是白灰色为主色调的装潢,连摆在架子上的洗护用?品都一副“性冷淡”的姿态。 但?好在,时?某人品味跟她比较接近。 甚至好几件洗护用?品都跟她的是一个牌子,不过他的是男式。 因?为洗护用?品不是自己的那套,她洗得也没有很墨迹,不到半小时?就吹完头发?走出来。 她探头探脑地朝床上看过去,确定时?绰已?经躺下?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近,身?上的珠光白睡裙随着她的步伐飘动。 时?绰还算贴心,怕她尴尬,准备了两床被子。 小心翼翼地钻进被子里,最后关上床头灯。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睡眠质量。 房间陷入一片浓重的黑,安静到除了呼吸声听不到别的声音。 原本是最适合睡觉的氛围,她却辗转反侧,阖了无数次眼睛后又睁开,一侧的腰压得酸了再?转向另一边。 折腾了好久,就是没有睡意。 紧绷的精神都有意无意地指向某人。 就在她又一次翻来覆去后,脑后突然传来声音:“睡不着?” 被突兀起来的询问?吓一跳,顾倚风心生愧疚,连忙道:“对不起,吵醒你了吗?” 时?绰没答,房间内再?度寂静几秒,随即反问?:“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你很不自在?” 他问?得直接又委婉,表面上在问?床,实际是询问?她如何看待他。 顾倚风想了想,还是说了:“肯定会不自在吧,我连在幼儿园都没跟男生一张床睡过。” 时?绰:“是我的疏忽,你要是实在不舒服我可?以搬去客房。” 言语间,他的认真清晰表露。 好似如果她下?一秒说“可?以”,他当即就会起身?离开。 连忙说不用?,顾倚风有些?窘迫:“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着说着,她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我只是觉得得适应适应。而且我们的确领证结婚了,要是真分房睡就太矫情了,你给我点时?间。” 提及中间那句话时?,她说得含糊不清,也不知道是说给时?绰还是给自己。 漆黑的房间中响起一声短暂的气?音,很像在笑。 顾倚风听得一愣,耳畔又传来他的声音: “没事?,慢慢来。” 第22章 假正经 顾倚风又做梦了。 不是噩梦不是春梦, 而是能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筑建在半山腰的庄园别墅,不计其数的玫瑰花海,连花园里的秋千都像极了欧洲皇室的风格。 这些都是外公为她准备的。 与寻常家庭不同, 顾家一直遵循的都是穷养儿子富养女, 到她?这一辈更是如?此。 譬如?,在顾倚霜只能靠满分试卷来换玩具时,她?的衣柜已经?塞不下新的公主裙了,连每天的菜色准备都是先依着她?。 小时候的她?, 最喜欢周末去玫瑰庄园玩, 因为外公外婆会在那里等着她?,会准备一大?堆好处的东西和礼物。 可后来, 外婆生病了, 不记得她?了,连外公也不记得了。 梦境浑浑噩噩的收尾, 定格在枯萎的玫瑰丛前。 只是她?没想?到, 一觉醒来, 眼前一黑。 她?为什么会挂在时绰身上?啊! 脑袋嗡嗡作响, 她?瞪大?了眼睛, 条件反射般弹开。 扭头一看, 自己原先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踹到了地?上?, 她?瑟瑟发抖地?又捡起来裹在身上?。 被她?的动静折腾醒,时绰眼睫微动,当看到那只白胖的大?粽子?时, 有些想?笑。 他?坐起来, 哂道:“时太太, 你这幅样子?我会真的以为自己对你做了什么。” 滚烫的红从耳垂一路蔓延,顾倚风紧张地?咬字都不清楚了:“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对我耍流氓了!” “我耍流氓?” 时绰又笑了:“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谁, 半夜突然就贴过来,非得靠着我睡,还不让我动。顾倚风,你平时睡觉也这么霸道吗?” “……” 脸热有些难熬,她?干脆把整张脸也拿被子?遮住。 有些不敢看他?,她?嘟囔道:“我不是故意的……” 看出来她?的羞赧,时绰也不再难为她?,起身走到卧室门前,啪嗒一下,整间卧室立刻亮起来。 没着急出去,他?半歪着身子?靠在墙上?,目光望着那只“大?粽子?”,嘴角的弧度愈加明显。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昨天晚上?,她?扶着自己的肩,抽泣般地?说?梦话。 脆弱,委屈,又可怜巴巴。 像一只摔碎后被一点点黏起来的偶人?。 与平时的她?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他?睡眠其实很浅,可睁眼看见她?的那一刻,没有一丝一毫的起床气?。 “我去做早餐,想?吃什么?” 他?主动出声。 “大?粽子?”慢悠悠地?转过来,眼神中?满是怀疑:“你会做饭?” 时绰扶额,低低地?笑了声:“我是二十六岁,又不是六岁。” 意识到自己有些冒昧,顾倚风的刚消退下去的窘气?又冒出来,还烧到了她?全身。 偷瞄了眼一派自若的男人?,她?也学着佯装无事发生,清了清嗓子?:“我都行,不挑食。” 婚后告白 第27节 “好。” 时绰离开卧室不久,顾倚风也忙不迭地?爬起来洗漱。 看了眼洁净如?新的盥洗室,她?勾唇。 由衷地?说?,她?很喜欢时绰身上?的分寸感,令人?如?沐春风。 与性格无关,这是只有从小学礼、认礼、作礼的人?才会有的,是一种经?年累月融入言行里的习惯,越是小事越能看出来。 她?洗漱完走下楼,餐厅飘荡着很诱人?的香气?。 “跟你一比,我弟简直就是个四肢不全、五谷不勤的废物。” 看着他?摆出来的丰盛早饭,顾倚风忍不住感慨。 不都是千亿豪门养出来的继承人?吗,为什么差距这么大??“我可以把这当做夸奖吗?”时绰走过来,手里还多了两?杯牛奶。 顾倚风重重点头:“必须是夸奖呀,时总深藏不露!” 说?完,视线凝在他?唇下的那颗小痣上?。 他?五官轮廓流畅,不浓烈,反而有些冷峻。偏偏就是这样的一张脸,却生了个讨喜的唇下痣,还偏棕色。 看得想?笑,她?觉得这应该是他?脸上?最生动的地?方了。 时绰吃饭的时候向来话很少,基本都是顾倚风主动聊天。 但久而久之小顾女士也有脾气?了,觉得这人?的追求太没诚意,因此直到牛奶喝完、煎蛋下肚,愣是没出一点声。 察觉到反常的时绰一抬头,就看见某人?正凶巴巴地?偷瞄自己,还因为被抓包,又悄摸地?收回视线。 他?忍俊不禁,主动道:“今天有什么安排?” 终于逼得狗男人?找话题了! 顾倚风在心里满意地?哼哼两?声,但表面上?依旧冷艳:“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机会,打游戏、追剧、躺着呗。”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不可能真的这么咸鱼,毕竟新书的存稿还没修,事情也不算少。 时绰:“今天晚上?有个慈善晚宴,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以时太太的身份。” 听?见他?刻意的强调,顾倚风乐了,放下叉子?,拿乔道:“时总,注意态度,你现在可还在追求阶段呢。” “来说?两?句好听?的。” 男人?挑眉:“我记得晚宴后面还有一场拍卖会,据说?会有几颗净度很不错的宝石。” 死穴又被按住,顾倚风咬紧了后槽牙。 果然不能太指望他?! 撇撇嘴,她?磕磕巴巴道:“好像的确有段时间没去拍卖会了,那就大?发慈悲陪你去一次吧,我只是看在有稀有宝石的份上?!” 时绰弯了嘴角。 晚上?六点,黑色宾利在举办慈善晚宴的会所前停下。 车门打开,顾倚风身穿法式红丝绒鱼尾礼服,在西装革履男人?的牵扶下走下车。 炽热的红衬得肌肤白如?雪,鱼尾裙的款式更显得腰身曼妙。领口是挂脖设计,与修长的天鹅颈完美?契合。 太久没穿超过5cm的高跟鞋,顾倚风走起路来都有些别扭。 感受到她?压在自己小臂上?的力道,时绰莞尔,低声道:“其实你可以换掉这双。” 顾倚风不以为然,反驳道:“你要是只有一米八我还真不用穿这双。” 是了,她?之所以选这双7cm的高跟鞋,就是为了不在气?场上?输太多。 其实她?的基础身高不算矮,足足有一米七二,可偏偏时某人?一米八七高挑得又太出众。 虽然脚腕不太舒服,可她?胜在会掩饰自己。 常年的经?验让她?学会了无论再难受也不表现出一丝一毫,只要穿上?高跟鞋,她?的仪态就是无懈可击。 进到宴会厅的路铺了红毯,鲜花在侧,还有国际级别乐队的现场演奏,排场极大?。 两?人?才刚进来,就看见了熟人?。 是徐疏寒。 “顾小姐,方便把他?借我一会儿吗?”他?询问?道。 顾倚风笑容可掬:“徐总请便。” 说?完,又看向眉心微蹙的当事人?,抿唇板起脸,教训人?似的:“时总,你不能这么黏人?哦,我就在那边等你。” 时绰无奈地?眯了眯眼。 该说?不愧是时太太吗,这种时候都不忘给他?扣帽子?。 目送他?们离开,顾倚风百无聊赖地?朝某个方向走去。 可没想?到,刚迈出没几步,就被一声刻薄的声音拦住了。 “没见过你啊?怎么进来的?” 她?回头,发现是个面容稍显稚嫩的女孩,还穿着粉色的泡泡袖礼裙。 猜测可能是那个总的家属,顾倚风不想?平白惹麻烦,只淡淡道:“这位小姐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就是怎么进来的。” “你!” 女孩好像喝了不少酒,听?见她?这么说?立马就着急了,上?前一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指定是谁带过来见世面的小情人?吧!真是得跟主办方说?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上?不了台面!” 狐狸眸染上?一抹寒气?,顾倚风冷笑。 轻蔑的情绪覆上?,她?双手环抱站在原地?。 没有着急反击,因为她?看到了不远处正徐徐走来的熟悉身影。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脸上?没什么表情时,冷得人?心底发颤。如?有关他?的传闻描述,冷漠孤傲,矜贵敛情,仿若高山白雪砌成般。 好整以暇看着他?靠近,顾倚风心里萌生了点恶趣味。 玩闹的心思说?来就来,她?吸了吸鼻子?,软着嗓音,满脸委屈:“这位小姐你是真的误会了,我不是那种人?。” 女孩全然不知自己即将?落入陷阱,听?见她?的话只气?焰更为高涨。 “你装什么可怜呀,也就男人?吃你这套,我可不吃——” 话没说?完,就被面前人?夸装的演技打断,只听?见她?捏着嗓子?挪动步履:“你怎么才来呀!” 女孩错愕地?站在原地?,视线一转,瞪大?了眼。 因为她?看见自己前脚才说?过的“上?不了台面的小情人?”,此刻居然挽住了那尊圈里有名的高岭之花。 而且,她?没有被推开! 男人?连个嫌恶的眼神都没给! 这还是那个素来不近女色的时绰吗! 女孩在心里呐喊,干巴巴道:“时总,您——” “璐璐!” 没说?完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说?话的人?,是她?的亲哥哥。这下,原本的酒气?醒了大?半,只是脑袋依旧乱糟糟。 这时,顾倚风拉着男人?的臂弯,声音依旧娇滴滴,吴侬软语隐在其中?:“时总,这位小姐刚刚说?我是你的小情人?诶?怎么办呀?” 时绰面上?的神情变化了了,但吐出的字句分外认真:“时太太,我们领证了,是合法的。” 随着他?话音落定,兄妹俩都傻眼了。 还是哥哥最先反应过来:“时总,小妹喝醉了,不太懂事,说?了一些不合适的话,对不起。” 冷冷看过去,仿若连目光都淬着冰,时绰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言外之意就是—— 谁做错了事,就谁来道歉。 而且要向真正受委屈的人?道歉。 哥哥了然,立刻看向妹妹:“璐璐,快向时总和时太太道歉。” 被称作璐璐的女孩脸色煞白,又转而变红,死死攥着裙子?:“时先生,时太太,对不起。” 顾倚风歪头,笑得无害:“没事呀,我怎么会把小孩子?说?的话当真呢。” 说?完,她?又去扯男人?的袖口,故意换了调调:“时总,我饿了,可以陪我去吃点东西嘛?” 时绰看向他?,眸光潋滟的狐狸眼近在咫尺。 她?的眼睛太过漂亮,蕴着流光千转的情绪,宛若虹霞,勾得他?离不开视线。 手腕处传来微乎其微的力道,耳边是她?似撒娇的话语。连尾音都是软的,黏得他?心尖发颤。 明知道是刻意伪装,可他?还是难以拒绝。 薄唇微张,他?道:“好,我陪你。” 宴会厅的音乐依旧动听?,小小的插曲不足为奇。 直到两?人?离开,女孩才终于敢气?得跺脚。 “时绰居然会跟那种女人?领证!”心里还惦记着被称作“小孩子?”,她?忿忿不平。 终于回想?起来之前听?过的传言,哥哥冷嗖嗖地?看过来,道:“以后这种话别再说?了,你口中?的‘那种女人?’,是魔都顾家的大?小姐。” 女孩的脸色更难看了,如?坠冰窖。 那个与时家齐名的顾家?! 第23章 假正经 觥筹交错, 衣香鬓影。 随着音乐接近尾声,拍卖会前的酒会也即将结束。 就当顾倚风以为终于可以脱掉这双鞋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婚后告白 第28节 “顾小姐你好。” 循声而望, 一张有些莫名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桃花眼、美?人尖, 绝佳的五官之外,她还染了?一头红发。 像极了?《小美?人鱼》里的爱丽儿公主。 女生开门见?山:“之前热搜的事情非常抱歉,是我的前男友玩不起想借此搞我,没想到?平白给你们夫妻俩添了?麻烦。” 听到?“热搜”两个字, 顾倚终于想起来。 她就是之前和时绰传过绯闻的那位! 她干巴巴道:“没事, 一些无良营销号而已?,我没放在心上。” “是吗, ”时绰突然出声, 手里拿着的香槟随着细小的动作幅度晃动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初:“可我怎么记得, 有人冲我摆了?好久的冷脸。” “那你找找自?己的问?题吧!”不料被他拆台, 顾倚风没好气?地瞪过去。 等回过神?, 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在, 连忙又轻车熟路地挂上满分社交微笑。 女生似乎也有些意外, 但笑容中颇有几分耐人寻味, 她又道:“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梁吉葵。吉祥的吉,向日葵的葵。” 好可爱的名字。 顾倚风挑眉,有些难以把?这个讨喜的字跟面前这位大?美?人联系到?一起。 “顾倚风。” 梁吉葵弯着眼睛, 那股深意更?明显:“我知道。徐疏寒跟我们讲过, 说时绰铁树开花, 结婚对象是个他爱到?不行的。” 爱到?不行…… 死去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顾倚风记得这句话, 是第一次见?到?徐疏寒时说的,当时是为了?坑狗男人。 她不是社恐的人,可此刻也恨不得逃之夭夭。 忽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清冽的男声。 “小葵。” 紧接着,梁吉葵脸上的笑意就肉眼可见?地变得僵硬。 她刚想跑,身穿西装的男人就笑眯眯道:“卡还想不想解锁了??” “你就会拿这个威胁我!”梁吉葵忍无可忍,回头看过去:“裴渡你可做个人吧!” 男人走过来,简单和时绰打了?个招呼就拉着梁吉葵走了?,后者还小声地说了?什么,虽然没听仔细,但从口型上来看,不是好话。 顾倚风眨了?眨眼:“这是……她男朋友?” 时绰面不改色,像是习惯了?:“两个月前是,但据说分了?一次手,现在应该又和好了?。” “……”好随意的关系。 “对了?,”时绰偏头,视线凝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淡淡道:“别跟她走太近。” 顾倚风挑眉:“怎么?怕我发现你身边其实还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 没有理会后半句话,他解释:“她前男友有十几个,分手没谈妥的就有三四个,我怕哪天有人在大?街上对她泼水,溅你一身。” 眉尾抖了?又抖,顾倚风捂脸,有些想笑。 原来是这么野的姐姐啊,那她还真想认识认识了?。 酒会前脚刚结束,就有晚宴的负责人前来引路。 时绰身份尊贵,他们被带上了?二楼的包厢,私密性更?好,视野也绝佳。 进入包厢前,她还看到?了?笑着打招呼的梁吉葵。 她了?然,觉得这位梁小姐身价必不低。 她出生在魔都?,身边的人、耍的圈子都?是南方?一带,来京市是在大?学后,对这一方?水土的名媛并不了?解。 这场拍卖会虽然冠了?慈善的名义?,可开场的几样拍品品质都?极高。 全然不输各种国际拍卖会。 尤其是排在第四位的彩陶,甚至是唐朝出土的文物。 看出来她对历史艺术品的兴趣,时绰用食指指骨敲了?敲椅侧,随即传出两声醇厚的闷响 “喜欢?” 顾倚风回神?:“还行吧,就是觉得挺漂亮。” 时绰:“那买下来?正好家里缺一些摆件。” 顾倚风语塞,为什么这人面对几千万的文物都?能用出菜市场买白菜的语气?! 她转念一想,也是,对于他来说,可不就是像买白菜一样吗。 被自?己的比喻逗笑,她阻断了?男人想出价的手:“别别别,没必要。我外公早些年就买过一只这样的了?,我只是觉得眼熟好玩而已?。” 时绰挑眉,没再说话。 可没想到?半晌后,前脚才?说过“没必要”的人突然就把?手按在他小臂上,言辞恳切:“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匿住唇边的浮动,他问?:“怎么了??” “那件翡翠项链,是我外婆当年被骗走的,我想买回来。” 她一脸认真,看向此刻正被全场人注目的顶级帝王绿,不计其数的情愫从记忆深处翻涌而来,几乎是瞬间,就吞噬了?看似固若鸡汤的心脏。 她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死死盯着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可以。”时绰简言意骇,没有更?多的词藻。 扶在他臂上的手指一缩,顾倚风诧异:“你不再问?问?了??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是骗你的呢?” 她张口要借的可是上千万、乃至上亿!这男人就这么不把?钱当钱啊! 时绰莞尔,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后及时触手,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像安抚一般。 语气?也稀松平常。 “这点钱,我还是不缺的。” “不用还,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喉间生了?丝丝缕缕的涩意,顾倚风转开脸,别扭地说了?句“谢谢”,随即出价。 她对这套首饰势在必得,一张口就是天价。 不少人注意到?她身侧的那位,哪怕给得起价格也无意再参与。 拍卖师见?怪不怪,很快便?给出了?最终的结果。 随着小锤的落下,顾倚风眼里的笑逐渐泛滥。 她重新扭头,看向依旧波澜不惊的男人,再次道:“我还以为会高出很多,回去还你。” 指腹滑回椅侧,时绰语气?多了?分无奈: “都?说了?不用还。” “更?何况,时太太用时先生的钱,天经?地义?。” 拍到?了?久别重逢的故物,顾倚风心情尤其好。 坐在返程的车上,她在跟外公通话。 “是呢我找到?啦……嗯嗯,已?经?拍下来了?……行,那您派人来拿吧……好,拜拜。” 原本正盯着窗外的景物看,听到?结束的语气?词,时绰缓缓转过头,视线顺着她的发丝蔓延而下,掠过高挺的鼻,最后定在殷红的唇。 看着她喜笑形于色的模样,时绰幽幽开口:“很高兴?” 顾倚风看向他,兴冲冲地点头:“当然高兴呀,你知道那只翡翠项链对我的意义?有多大?吗!” 时绰挑眉:“说来听听。” “那只帝王绿项链是我外公送给外婆的,是他们的定情信物,银链身后面还镌了?我外婆的名字呢。” “但是后来我外婆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不知道为什么把?它?从家里带了?出去,等回来的时候就丢了?,是被有心之人骗走了?。” “真没想到?会在今天看到?,时绰,谢谢你带我来!” 这是今晚她第三次对他说“谢谢”了?。 笑容一次比一次灿烂,眼神?一次比一次明亮,口吻也一次比一次真挚。 被她的雀跃感染,时绰的嘴角也多了?分笑:“又不是大?事,不用一直对我说谢谢的。而且,我觉得这样会很见?外。” 习惯性地眨眨眼,盯着他那双眸,顾倚风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 他的眼睛颜色明明很浅,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那是一方?暗藏漩涡的海,而且海底深处,还埋着不计其数的珍贵宝石,璀璨又夺目。 吞咽一口,她赶紧避开对视,小声嘟囔:“狗男人笑起来还怪好看的。” 时绰:“什么?” “啊没什么!”顾倚风赶紧改口,重新看回来,开始装无辜:“我什么都?没说呀,时总肯定是听错了?。” “是吗?”时绰眯了?眯眸子,笑意更?浓,只是远没有方?才?温和。 不等开口,一声“咕噜噜”在车内传开。 热浪铺天盖地袭来,顾倚风捂住脸,耳根都?在发热。 她弯着脊背,整个人的身体都?朝车窗那边靠过去,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安静两秒,时绰短促地笑了?下:“饿了??” 遮脸的手还在倔强,她瓮声瓮气?道:“有点。” 说完,她终于舍得放下手,露出红透的面颊,说是娇艳欲滴也不为过。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双瞳仁中,好像还蒙了?层水雾。 呼吸微微一滞,时绰不动声色道:“想吃什么?带你去吃宵夜。” 看了?眼驾驶座上的司机,顾倚风试探地说:“火锅……” 时绰没说话,眼神?却陡然暗沉下来。 婚后告白 第29节 啧,不吃就不吃嘛,凶她干什么! 顾倚风鼓着腮,索性无所顾忌发起脾气?道:“我不管,我就要吃,你不去的话把?我放下就行,我自?己去!” 说到?“自?己去”时,她的表情满是气?呼呼的不爽。 被她的样子逗笑,时绰抬手握成拳,遮住半张脸:“我又没说不去。” 神?情一顿,顾倚风朝他靠近了?一点点,软着调调,又变成了?类似撒娇的那种。 “既然这样,时总愿意陪陪这个可怜兮兮又饿肚子的仙女吃夜宵嘛?” 时绰勾唇:“仙女都?开口了?,那肯定是要陪的。” 第24章 假正经 搬进香洲湾没几天, 金澄就马不停蹄地顾倚风来了个电话。 说已经剪出了三集成片,喊她去看。 杀青虽然没多久,可剪辑和制作却是拍摄后期就开始了, 所以算下来这个效率反而不?算快。 电话里, 某人的笑声贱兮兮的:“你可以把你老公也带来,正好认识认识。” 呵呵,可别,怕吓到你。 想起之前这人的狗腿模样, 顾倚风果断拒绝。 手指玩着散在胸前的头发?, 她懒洋洋回道:“我自己去就行,他挺忙的。” 通话结束, 顾倚风看着聊天页面里的地址定位, 思绪渐渐飘远。 距离拍卖会那晚已经过去三?四天了,可其实这段时?间里, 她就见了狗男人一面。 原因是快到年底了, 公司事?务增多, 繁忙程度也顺突兀地变成了好几倍, 连整个时?氏的掌权人也不?能幸免。 虽然他每晚都回来, 但基本?都是半夜, 而且为了不?吵醒她还都睡在客房。 就连唯一的一次见面, 还是她在用投影仪熬夜追剧。 当时?时?某人一回来,她正裹着小毯子哭得眼眶微红。 抽泣的声音一阵一阵,擦眼泪的纸巾都抽完了大半包, 昏暗的钠灯灯光下, 连鼻头都是粉嫩的, 模样多少?沾些喜感。 将那些狼狈的画面赶出大脑,她起身换衣服出门。 抵达金澄发?过来的地方?时?, 刚刚十一点。 因为是熟人没有过多的客套,连午饭都是点了家外卖,两个人坐在硕大的显示屏前边吃边看,时?不?时?点评加交流意见。 恰好前三?集没有血肉模糊的画面。 第?三?集的最后一幕结束,富有巧思的ed滑进来,分别显示了剧情有关?的九样物?品。 从被摔坏的八音盒,到一把火烧掉的情书小山,最后是陪着夏桀一跃而下的白玫瑰。 一切都定格在片尾曲的最后一句话—— “别拯救我,别抛下我”。 看完后,金澄呜呜地开始表演猛男落泪:“完美,真的太完美了!” 顾倚风嘴里还叼了跟柠檬味的棒棒糖,笑得稍显斯文:“这才三?集,后面还有十七集呢,难道你要看一次哭一次呀?” 金澄嚎起来:“不?只是片子本?身!咱们居然能让时?澜来唱片尾曲,这不?就是爆火的前奏吗!” 看着他激动万分、好像喝了似的表情,顾倚风捂脸,不?厚道地笑出声。 这事?发?生还是在杀青前一天,因为没有得到出镜机会,时?澜就主动以“原著粉”的身份跟金澄加了联系方?式,还毛遂自荐,说愿意“零酬劳圆梦”。 虽然是演员出身,可时?澜在音乐造诣上的才华也丝毫不?输,三?年前发?售的唱片就已经销售过亿了。名副其实的“全能顶流”。 至于他到底圆的是什么梦,金澄被骗得严严实实,顾倚风也一个字都没戳破。 只当反正是某人的附带资源,不?用白不?用。 只是她没想到,前脚才想到,“某人”下一秒就给她打?了电话。 被突如其来的唢呐声吓一跳,她连忙接听,还在心里暗想迟早得换个新的:“喂?” 被惊得气音漂浮,一个字虚虚地飘出来。 时?绰听出来她的异样,问?:“怎么了?不?舒服?” 清了清嗓子,顾倚风恢复如初,随口道:“没,刚刚在吃东西,怎么了吗?”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下午去看场电影吧。” 一瞬间,顾倚风觉得自己耳鸣了。 她皱着眉,不?确定地开口:“你、你刚刚说什么?” 她是不?是突发?了耳疾,要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惊悚的内容。 另一边,时?绰不?紧不?慢地重复:“小顾女士,晚上有时?间吗?我想约你。” 随着他这句话落定,手机里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时?绰也不?着急,就安静的坐着,期待着她给的答案。 手边是刚刚才放下的钢笔,再往左看,是罗列了半张桌子的合同,以及各项需要他签字的策划案。 每一张纸的后面都压着天价数字,可即便?如此,他也任由它们这样光秃秃地摆着。 一旁的助理宋温站得很僵硬,有些后悔不?久前脱口而出的话。 因为他刚刚随口提了句,说自己有了喜欢的女孩,想请两天假和对方?升温感情,还下意识地说出了提升感情的各种计划。 其中,就包括最大众,也最俗气的看电影。 只是他没想到那些话会被时?总听进去,而且…… 还二话不?说就给太太打?电话说要约人。 好一会儿?过去,时?绰才终于又听见她的声音。 “你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这么突然?” 男人神色寡淡,毫不?在意前半句:“我只是觉得,既然说好要追求你,得做些应该做的事?。” 顾倚风心一紧,又存心装成漫不?经心的语气:“对我这么这么花心思啊?” 时?绰从善如流:“对待仙女,不?敢不?花心思。” 倒吸一口气,顾倚风没忍住,压着胸口的高速躁动在心里爆了个粗口。 靠。 第?一次觉得这个词这么羞耻。 狗男人! 下午五点。 冬天的太阳落得早,洒下来的光隔着几层厚云,远不?如刀子风来得犀利。步履匆匆的行人拢紧外套,加快了速度。 隔着马路看到那串车牌号,顾倚风向前走了半步。 着急出来看乐子的金澄就站在她一侧,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辆将近八位数的豪车,瞪大了眼睛:“不?是,你老公这么有家底?!这车可是全球限量版!” 盯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顾倚风摊摊手,没说话。 在心里默数了十几秒,黑色的迈巴赫稳稳停在身前。 车窗玻璃没有如意料中地降下,反倒是驾驶座的车门被先一步打?开,面庞俊美的男人走下来,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很晃眼。 “时?、时?总!” 金澄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下意识喊了声:“您怎么在这儿??” 无语地看了他眼,顾倚风叹气。 果然,太高估他了。 拍拍好友的肩,顾倚风用下颌指向时?绰,口吻平淡:“不?是你说想见他的吗。” “开玩笑,我什么时?候说过——” 话没说完,他的表情就顿时?僵住。 记忆里,自己好像的确说过想见一个人,只是这个人指的是顾倚风老公啊! 等等,老公?!! 难道…… 表情逐渐变得惊悚,金澄的视线挪到了不?远处的男人身上,却始终不?敢把心底的问?题问?出来。 不?曾想,下一秒,这位大佬居然主动伸出手:“金导,又见面了。你好,我是顾倚风的丈夫,时?绰。” 他语调平稳,听不?出情绪起伏,而原本?淡漠的眸却似笑非笑。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当亲耳听见当事?人承认时?,金澄的心脏还是跌宕起伏好一阵。 看着那只伸出来的手,只停顿了一秒,他就果断用两只手回握:“时?总您好!” 好中气十足…… 顾倚风抿嘴,有些看不?下去。 “差不?多得了。”一把推开两个人,她催促男人回车上,然后看向金澄,直截了当:“保密,懂?” 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金澄又比了个“ok”的手势,眼神坚定。 一分钟后,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尾,他还没回过神。 思索一圈,他又想起来还在剧组那次,难怪顾倚风是那个反应,现在再看,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还有在剧组一向跟她关?系最热络是薛正朗,那小子一声不?吭地就进了赫赛特娱乐,原来是有大佬! 车上。 顾倚风坐在副驾驶,散漫地用手撑着半张脸。 婚后告白 第30节 她不?开口,时?某人也不?出声,车内太过安静令她有些不?自在,就主动问?:“你怎么突然想跟我去看电影了?” 时?绰道:“不?是说了吗,这是在追你。” “……”还没完没了! 没脾气地哼了声,她望向车窗外,嘟囔道:“那看什么片子?先说好,不?看恐怖片、不?看文艺片、不?看特效片。” 时?绰不?自觉莞尔:“时?太太的喜好还挺具体?。” 掏出手机查阅,顾倚风眼前一亮:“最近新上了个喜剧片诶,我好喜欢这个主演的!” 喜剧? 时?绰皱眉,拒绝的话堆在唇边打?了个圈,又默默吞了回去。 没脾气地叹了口气,他只好道:“行,既然是时?太太指定的,那我自然得陪着。” 被取悦到,顾倚风放下手机冲她眨了下眼睛,笑意盎然:“哎呀呀,时?总坐拥千亿身家,这么接地气是不?是不?太好?” 被问?的人轻踩油门,转动方?向盘:“你嫌弃了?” 顾倚风不?假思索:“我比你还接地气呢。” 时?绰:“那不?就好了。” 千亿身家什么的,可没有讨她欢心重要。 再说了,坐拥千亿身家应该做的事?情“时?总”早就做了,现在,是“时?绰”的时?间。 第25章 假正经 电影最后没有看成, 他们接了通电话,改道回了时家老宅。 得知电话的内容,顾倚风也忍不住揪心: “你爷爷怎么会突然?晕倒?” 时绰面色平静, 只道:“私人医生说只是低血糖, 小事。” “低血糖可不是小事。” 耳边忽得冒出来之前?她进医院的一幕,某人可是耳提面命地念叨了一大堆,怎的现在反倒云淡风轻起来了。 她补充道:“老人家身子骨本来就弱,得多上心, 要不先停车买些保养品带过?去?” 无声地笑了下, 时绰解释:“低血糖只是明面上的说辞,未必是真?的, 不用全信。” 积年累月的相处, 时绰太了解这一大家子人都是个什么脾气,尤其是他这位两三天就得闹出点动静的爷爷。 说的好?听些, 是老人家想?借用日?常的小事考验儿孙们, 说得直白一些, 其实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老宅, 心里烦得慌。 毕竟如?果真?的有必要设置那么多关卡, 两年前?也不会那么爽快地宣布时氏由他继承。 偏偏有些脑袋生锈的长辈, 居然?还真?信了老爷子这段时间的折腾, 真?以?为自己还能再打打算盘。 可笑。 将近一个小时,迈巴赫轻车熟路地停进老宅花园,宛若黑夜游龙。月色倾洒在车顶, 映出一片皎洁。 “多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你这样的怎么教孩子们!” “我孩子教得不比你好?多了, 我两个外孙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得得得还吹起来了,你就是占了孩子少的便宜。” 刚一进来, 便听见响亮的谈话声充斥着整个客厅。 顾倚风耳朵一动,心脏也跟着紧张起来。 那个声音!她可再熟悉不过?了! 果然?,坐在沙发上的时老爷子瞅见他们来了,直接无视亲孙子,冲她摆摆手:“倚风你过?来,我正跟你外公说你们呢。” 顾倚风也不扭捏,走过?去,用着一口亲昵的魔都话喊道:“敖公!” 看见亲外孙女,顾如?海咧开?嘴笑起来,不知道比方才和颜悦色多少倍。 简单打了个招呼,顾如?海咳了咳,主动提道:“时家那小子呢,我还没见过?他呢,某人非得说他长得比倚霜还好?看,那我可不服。” 这个“某人”指的自然?就是时家老爷子时崇景。 时崇景自然?也听出来了,只撇撇嘴没说什么,然?后扭头对时绰做了个眼神示意。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长孙居然?丝毫不排斥,甚至从他的步伐中?,他居然?还品出了两分期待。 时崇景:??? 你到底是谁的孙子! “外公好?。” 时绰在镜头前?站定,自然?而然?地接过?手机,然?后借助身高优势调整了角度,足以?让屏幕里的老人轻松看到他们每个人。 尤其是他心心念念的外孙女。 哪怕隔着一层手机屏幕,男人骨子里的斯文端方也一丝不苟。衬衫的扣子系到了最顶端,眸色浅淡,五官比例堪称一绝。 连神情都不像面对外人时那般矜傲漠然?。 老人依旧笑呵呵的,仿佛几?分钟前?与他人互相阴阳怪气的不是本尊:“你就是时绰啊,长得的确挺标致,还不错。” 顾倚风挑眉,忍不住道:“何止是标致,他明明光靠脸就能发家致富。” 打量着她不经意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样,顾如?海漫不经心道:“也就还行吧,勉强配得上我们倚风。” 时绰莞尔,没有否定这个评价。 只道:“是,我会继续努力,争取把这个‘勉强’摘下来。” 明明只是一句长辈的玩笑话,可他答得却?异常认真?。 连瞳仁里的光晕都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因心或敷衍而飘动。 仿佛此刻他并非是在闲谈,而是面对一场重要的大型讲座。严肃,郑重,全神贯注。 也像刚接受了国?际奖项的优秀大学生。低调,谦逊,不矜不伐。 很满意他的表现,顾如?海小幅度地点点头,道:“性格也挺老实的,比你爷爷强。” “嘿,这我可就受不了了!” 一把抢过?手机,时崇景忍无可忍地跟老朋友掰扯起来。 得了空闲,顾倚风憋着笑,用肘碰了碰男人的手臂,小声道:“真?没想?到,我有一天居然?能听见‘老实’这个形容词挂在你身上。” 时绰垂眸,反问:“是吗,那我是做了什么才让时太太觉得我‘不老实’?” 被?他问得语塞,顾倚风立刻又变得安分,扭头避开?他视线,拒绝回答、拒绝交流。 乌亮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滑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顺着视线,时绰只能看到她白嫩嫩的耳朵,唇边的笑意略惹眼。 忍住了去捏一捏的冲动,他缓缓道:“现在相信,所谓的低血糖只是小事了吧。” 仍然?只用半个后脑勺对着他,顾倚风眼神飘忽,有些庆幸此刻没有让他看见。 因为,就在刚刚那句“时太太”又一次跑出来的时候,她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热起来。 哪怕没有镜子,她也能猜到自己此时的窘状。 真?是……太丢脸了! 还老实,哪里老实! 明明一笑起来就很“不老实”! 想?起某个最爱眯眼笑的动物?,顾倚风悄悄掏出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换了个备注。 是历来三个备注中?,与他气质最不相邻的。 两人被?老人家硬拉着吃了晚饭,的确看不出来一点“低血糖”的意思。 等回到香洲湾时,已经将近九点了。 等顾倚风洗完澡,早就超过?了十点。 “不去休息?” 时绰也刚洗完澡,因为进浴室前?还去书房处理了别的工作,所以?结束得比她还要晚一些。 一出来,就看见她穿着睡衣鼓捣投影仪,出声问道。 跪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顾倚风头也没回:“才十点钟,还早呢,想?看个电影。” 朝她走近后,时绰直接落座在灰色的沙发上,视线扫过?她纤细娇嫩的后脖颈,话锋一转:“电影院的体验没了,不如?靠投影仪补回来?” 手上的忙碌随之顿住,她回头,定定地看着他。 男人就坐在沙发上,大长腿交叠而放,深色的睡衣领口略低,露出一片不容侵占的肤理。 他们的视线明晃晃对上,谁都没有闪躲。 喉间一动,她心口溢出莫名的紧张:“还是不了吧,我不习惯跟人一起看。” 默了默,时绰再度启唇:“是‘不习惯跟人一起看’,还是‘不想?跟我一起看’?” “你能不能别给自己加戏啊。”被?他问笑,顾倚风放下投影仪,干脆把身子转过?来面对面,那张脸彻底映在她眼底。 红唇扬起,她故意挑衅般地发问:“时总,我准备看部‘猫片’,你也要一起?” 时绰轻哂,不动如?山:“只要时太太敢放,我就敢看。” 嘶—— 狗男人就认定她干不出来是吧! 行吧,她的确干不出来。 憋屈地撇撇嘴,她没脾气地将投影仪塞进他怀里,发号施令道:“你来调,我想?看时澜的那部《唯一的家人》。” 客厅的灯被?调暗,能望见小院花圃的落地窗也被?窗帘遮住,电影开?始前?,房间静谧,只有两人充斥在一处的呼吸声。 很快,片头切进,随着剧情的推动,偌大的房间也逐渐变得热闹鲜活。 婚后告白 第31节 顾倚风习惯性地坐在地上,坐姿也很随意松散,怀里抱着小毯子,目光灼灼。 反观时绰,至始至终,注意力都没有放在电影上。 他们的确看了一部“猫片”,一部主角是猫的悲情文艺片。 电影进行到一幕感人片段,他站起身,干脆也坐到了地毯上,正好?跟她肩并肩,两人之间的空隙少得可怜。 顾倚风看得入迷,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小动作。 等缓过?来神后,她几?乎半边肩膀都要靠进他怀里了。 被?惊到,她下意识拉开?了距离:“你怎么突然?坐下来了?” 时绰答:“坐沙发上看没有氛围感。” 没深究这句话里几?分真?假,顾倚风的注意力开?始飘散。 余光瞥到投影上的一幕,正好?是女主角在给男朋友,也就是时澜饰演的男主角发消息。 他的头像很眼熟。 指着正方形里面的小黑猫,顾倚风拧着眉:“这不是你的头像吗?” 时绰一脸轻蔑,从喉腔内地发出截气音,直言道:“他盗的我的。” 没忍住,顾倚风笑出声:“真?可怜噢,这个头像可是我们时总浑身上下最可爱的地方了,居然?还被?盗了。” 可爱…… 他挑眉,觉得比起先前?的“老实”,这个词放在他身上更为不适。 可他却?并不觉厌烦。 早就对那个头像很好?奇了,顾倚风干脆问下去:“那个头像跟你的风格差好?大呀?是你自己换的吗?” “算是吧。” 时绰颔首,不疾不徐地解释:“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黑猫,因为它?太黑了经常看不见,就干脆给它?套了个红色的颈圈。” 黑猫,红颈圈。 跟那幅画里的一模一样。 难怪。 顾倚风了然?,又问:“后来呢?你没买下那幅画吗?” 时绰:“画的拥有者?不愿意出售,哪怕我给了超出市场价十倍的价格。因为他也有一只一样的猫。” 没忍住,顾倚风咯咯地笑出来。 她的笑声很清脆,不是普通北方女孩的豪迈爽朗,但又不至于娇滴滴、黏糊糊。 介于两者?之间,悦耳至极。 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时绰没有打断,嘴角不自觉地有了弧度。 察觉到这人一直盯着她看,顾倚风耳根微热,抬手捂住了嘴,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笑得太过?分。 清了清嗓子,她想?起以?前?,道:“我小时候可想?养一只猫了,但我妈妈不怎么喜欢,就一直没养。” 说这话时,棕色的瞳孔不像往日?那么浓墨重彩,像是被?名为遗憾的纱帐蒙住。 时绰想?了想?,道:“那现在养一只怎么样?” “啊?” 顾倚风一愣,呆呆地望向他,有些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现在?” 时绰点头,神情多了几?分一本正经:“我有个朋友在动物?救助站工作,那里正好?有几?只猫都刚生完崽,他每天都在朋友圈宣传,我们可以?去看看。” 他描述得详细,偏偏语气又云淡风轻。 殊不知,这简短的几?句话,轻而易举地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几?段记忆铺天盖地地涌上来,都是幼年时期的自己。 她也曾迫切地询问家里能不能养猫,哪怕是养在外公外婆家,哪怕再三保证会为它?们负责,但还是被?驳回了。 母亲每次都会用看似温柔的话语拒绝她,跟她说它?们身上脏,有细菌,有小虫子,每一次的理由都将她的心狠狠摔到地上。 久而久之,她甚至认为带毛的动物?,就是不能养在家里。 她的眼睛明明灭灭,心脏蹦起来又急忙缩起。 她咬唇:“那你不会觉得它?们身上有很多细菌、很脏吗?” 时绰无奈地笑笑:“我认为,以?我的资产水平,还不至于连疫苗都打不起。” 他的话,宛若粗壮结实的绳索,轻而易举地穿过?屏障,将她举棋不定的心托住。 是呀,可以?打疫苗,可以?洗澡,可以?有无数种方式。 哪有什么“脏”,不过?是不愿意满足她愿望的借口而已。 浅粉色的下唇被?咬住,她又问:“可养猫会不会很麻烦呀?我可以?养好?吗?” 看穿了她的顾虑,时绰不假思索地去握她的手。 顾倚风瞪大了眼睛,他的手很大,轻而易举就将她的指骨裹住,干燥的温暖将原本尽是凉意的手背包围。 围的又好?像不只是手。 耳边传来男人不容置否的磁性嗓音: “不是你,是我们。” 第26章 假正经 因为时绰的那番话, 顾倚风久违地失眠了。 等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天都要亮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隐约可见微弱的橙黄朝晖。 很淡, 却又很惹眼。 冬日的太阳不再那么灼热, 像是叛逆期的“刺头?”终于被磨平了棱角,只安分地?东升西落,散着?仅有的暖光。 远不如风雪来得猛烈。 这一觉睡得很沉,她睁开眼看了下手机, 已经十?点?半了。 乌黑的睫羽翕动, 困意消散得干净利落。 草草洗漱完准备下楼,她站在楼梯上, 听到时绰在跟人打电话。 “把与?星启集团的会议推迟到明天……” 她心绪乱糟糟的, 只听见了开头?一句,后面的一大堆就顺着?外耳道又钻了出去。 很快, 男人结束了电话。 他站在落地?窗前, 身形修长, 身姿挺括, 明明只有一件款式简单的白毛衣, 却被穿出了即将登台走秀的气质。 窗外雪色若银装, 将花园的枯槁妆点?。 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 他回头?:“起来了。” 视线落在他脸上,随即顺延而下,从后街滑到肩头?, 最后的是暗藏力道的腰。 匆匆移开后, 顾倚风面上盈着?不自然的情绪:“你昨天晚上说的话……” “不是哄你的。” 看穿了她心里的顾虑, 时绰答得直白:“我?没有夸海口的习惯,既然说了那就得做到。还是说, 你怕了?” 最后三个字的语调微微上扬,怀疑之?意堂而皇之?。 落入激将法,顾倚风忿忿道:“我?才没有怕!我?怎么可能怕!” 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不知为何,他忽得想起坠于三尺明雪中的红梅。娇艳动人,又倔强得很,哪怕被风吹摇在地?,一身的傲骨也拆卸不下。 明明是花,却比树还来得蛮横。 下午一点?钟,两人驱车到了市区的流浪动物救助站。 救助站的门前站了个白大褂,正是时绰口中的朋友。 姜源鼻梁上架了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凌乱的蘑菇头?好像有两三天没打理了。 “嫂子好!”他主动上前打招呼。 作为初中、高中同?学,姜源看待时绰远没有那么如临大敌。 不仅笑意盎然地?自我?介绍,还一脸八卦地?想套话,但被时绰的眼神警告后立马安分下来。 清了清嗓子,他镇定地?给两人带路。 这是顾倚风第一次来流浪动物救助站,情绪中难免充斥了几分惊喜。 起初她以?为像这样的地?方就算不至于脏乱差,但肯定多多少少也会弥漫着?些动物毛发和?其他的味道,可事实证明并?不是。 救助站里虽然林林总总摆了很多日用品,但都是整整齐齐地?码好,而且空气中还隐约还能嗅到很淡的香气,是与?消毒水截然不同?的温馨。 关键,这里的装潢设计充满小心思,像是一间专门为动物打造的童话屋。 推开一扇门,顾倚风眼前一亮。 偌大的竹编篮上铺了好几层松软的绸布,几只巴掌大的幼猫就躺在上面,它们太小,毛发刚长齐,跃跃欲试地?想要从竹篮的边缘跑出来。 姜源抱起一只,兴冲冲地?介绍:“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可爱!虽然都是串生,但胜在长得漂亮不是。” 话音刚落,就像是为了映衬他所说的话一般,掌心的小猫就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一双玻璃球似的眼睛忽闪,盯着?两个生面孔打量。 “真的好可爱,”顾倚风走上去,试着?伸出手指:“是哪两种猫生的?” 姜源:“牛奶和?长毛狸花。” 说着?,他将小猫朝前送了送,然后一边指导手怎样放、抱哪个位置才会让小猫舒服一些。 学会了简单的技巧,顾倚风托着?小家伙的屁股,兴冲冲地?转身。 婚后告白 第32节 她看向一直保持距离的时绰,眼睛弯弯:“你看你看,是不是特别可爱?” 时绰走近两步,中肯道:“是挺可爱的。” 不等顾倚风开口,一旁的姜源看不下去了,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哎呦喂,某人居然还会夸猫可爱,也不知道是谁当初看都不看一眼。” 冷冷乜过去一眼,时绰:“你话太多了。” 顾倚风抱着?小猫,凑近问:“你这些年是不是没那么喜欢猫了?” 时绰:“我?可以?从今天开始重新喜欢。” 看着?他们“情比金坚的腻歪模样”,姜源只觉得眼睛瞎了。 造孽,这还是他认识的时绰吗! 这还是当初面对一桌肚情书看都不看一眼的时绰吗! 这种黏糊糊的话居然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脑袋逐渐凌乱,姜源清了清嗓子:“你们还要再看看吗?我?们这儿?还有不少幼猫呢,美短、三花都有。” 顾倚风:“不用了,就这只吧,我?还挺喜欢它的。” 姜源:“那行,你们等一下,我?去取张领养信息单,填一下就行。” 房间的门被风风火火地?关上,房间内装了暖气,细微的水流声成?了仅存的声响。 对怀里的小家伙怎么看怎么喜欢,顾倚风抱着?有些不愿意撒手,视线一转,突然瞄到了桌子上的一份传单。 浅绿色的设计,还印了好几只猫猫狗狗的大头?像,最中间落了一排艺术字体。 这是一张募捐宣传单。 “我?还以?为像这样的救助站都会有补贴呢?”下颌指过去,顾倚风感慨。 时绰淡淡道:“有补贴,但不多。” 眨了眨眼睛,顾倚风跟小混血猫蓝水晶是的瞳仁对视上。 它挥了挥奶呼呼的爪子,似乎对此?刻抱着?自己?的人充满好奇。 很快,姜源回来了,带回了一堆东西。 趁着?时绰填写资料的功夫,顾倚风又问起了宣传单的事,尤其问了捐款的流程。 姜源乐呵呵地?拿出募捐箱和?收款码:“没啥流程,现金、微信、支付宝我?们都欢迎。” 顾倚风挑眉,忍俊不禁:“这么随意啊?” 冒出个京味十?足的语气词,姜源道:“我?们还会给颁发个奖状,意思意思嘛。” 将小猫放回软垫上,她拿出手机,熟练地?扫了码,然后草草输了一排数字过去。 没两秒,房间内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 “二?十?万!” 见惯了五块、十?块,最多一百块的小钱,姜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磕磕巴巴道:“不是嫂子,你是不是多打了几个零啊,我?、我?、我?们可是不退的。” 被他的反应逗笑,顾倚风歪头?,神情粲然:“没有呀,献爱心嘛。对了,奖状长什么样?” 她说得很随意,却不轻蔑,短短一句话,夹杂着?猛烈的真诚。 最后一个字写完,时绰收笔抬头?,正好看见那张笑颜。 她站在灯下,微卷的黑发被渡上一层柔光,口红的颜色很浅,配上宽松的米白色毛衣,将整个人的气质都晕染得甜软起来。 与?平时攻击性极强的茶花女玫瑰不同?,此?刻的她,更像是一朵被娇养培育的粉荔枝。 视线越来越难以?自拔,像是不知何时被吸入沼泽的草芽,等反应过来后,也早就没了自救的机会。 喉结滚动,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随即故作镇定地?将填好的信息资料递给姜源。 最后才敢看向她,声音低哑:“还要买一些宠物用品。” 狐狸眼中流彩潋滟,顾倚风再度抱起小猫,与?它一同?挥手:“好。” 检查了遍信息填写,什么都没察觉到的姜源靠近,小声道:“你老婆太阔气了!从今天开始,你已经不是我?心中地?位最伟岸的了,她才是!” 时绰没应,只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午后的太阳总算展露煦颜,照在身上暖乎乎的。 要买的东西有很多,两人照着?姜源提供的清单,挑挑选选忙活了两三个小时。 等吃完晚餐回到香洲湾,早就超过了六点?。 洗完澡后,顾倚风抱着?小猫爱不释手,连声音都在不知不觉变得软绵绵。 时绰刚从书房出来,缓步走近:“它的名字定了吗?” 原本正在撸毛肚子的手一顿,顾倚风抬头?,许是刚洗完澡,眼神分外清澈,多了分朦胧的懵懂:“嗯……要不叫‘可颂’?” 唇边笑意弥漫,时绰半蹲下身子,大掌也抚到了小家伙的脑袋上:“挺适合它。” 紧接着?,喵呜两声从它喉咙里传出来,软软的小爪子在半空中挥舞两下,仿若有威胁力又好像在撒娇。 修长的食指指尖抵在他脑门晃了晃,看着?小家伙亮得出奇的眼,他笑了笑,然后起身走向二?楼,准备去洗澡。 “时绰。” 顾倚风突然出声,清脆又板板正正的语调,喊了他的大名。 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时绰刚踩上一层楼梯,回头?:“嗯?” 抱着?小可颂,顾倚风把自己?的脸跟它的挨在一起,笑得灿烂:“谢谢你。” 她是由衷地?感谢他,也是真是想对他说一声谢谢。 不是客套,更不是矫情,就是单纯想说,而且觉得应该说。 男人失笑,收回了视线:“我?不喜欢关系太近的人跟我?说谢谢,显得太生分了。” 望着?那道背影,顾倚风觉得心底深处,有什么看不见的花种在扎根发芽,小小的嫩苗生出来,那块土壤有些痒,却又满是新奇与?期待。 她掏出手机,对着?无比上镜的小可颂来回拍照。 小家伙太乖了,一点?都不抗拒,甚至几个无意间的动作摆出来,简直就是天生的猫圈模特。 选了几张最合适的,她用“顾十?四”的大号发了微博。 没有干等着?看评论,她先退出去刷了会儿?热搜,很随意地?一瞥,就被高挂在第三位的词条吸引了注意。 #时氏集团为流浪动物救助事业捐款一千万# 她怔怔地?看着?熟悉的字眼,舔了舔嘴唇,拇指一动,点?进?去。 没有过多的照片和?视频,只有一份捐赠证明和?一份合照。其中有个黑西装顾倚风认识,正是时绰的助理宋温。 而且在数行的微博正文中,她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一句话: 【执行总裁私人捐赠】 执行总裁…… 那不就是时绰吗。 脑海中被那个名字占据,一瞬间,她的心,不受控地?错了一拍。 与?之?前每一次的猛然加速不同?,这次的变化,更像是一块堵路很久的石头?被搬开,原本堵塞的浪潮得以?疏通。 再往下翻,是不计其数的评论。 【居然真的有豪门愿意给毛孩子们捐钱,太感动了!】 【我?天,这才是真正有格局的豪门吧!终于不再是包养、出轨、多人运动的热搜了!】 【呜呜呜,猫猫狗狗们终于被看到了!支持!】 【救命,刚刚去搜了人家总裁的照片,小说里的霸总突然就有脸了!】 【楼上的我?狠狠加一,真的太帅了!】 …… 随着?看得评论越多,她的心跳越难以?自扼。 从什么时候起,时绰在她印象中,与?寻常的富家子弟变得大相径庭? 好像有很多相同?之?处,又好像,格格不入。 这样的时绰,她讨厌不起来,也不想去防备。 甚至…… 有点?想探知他更多的模样。 不到半个小时,男人从二?楼的浴室下来。 还是那套黑色的睡衣,长衣长裤,凛冽的气质被冲淡几分,手背上的青色鱼尾疤依旧神秘优雅。 “还不去睡?” 顾倚风坐在沙发上,掌心的手机暗了又被点?亮:“你可以?坐过来吗,我?有事问你。” 他走过来坐下,姿态罕见地?多了些许慵懒:“怎么了?” 将已经点?开的热搜内容亮给他看,顾倚风问得认真:“你为什么突然给流浪动物救助捐款?还一捐就是这么大一笔钱?” “我?当什么呢,”时绰哑然,用她白天的调调道:“跟时太太学的,献爱心。” “你是因为我?才捐的?就下午决定的?” “对。” 郑重地?颔首,他道:“这个数字对我?来说不是大事,但我?想,如果你看到了应该会很开心。” 拿一千万捐款,就为了讨她开心? 秀气的柳叶细眉一动,她故意换了种漫不经心的语气:“你就这么肯定?万一我?根本就不在乎呢。” “因为是你,因为是看到一张宣传单就捐出去二?十?万的顾倚风。” 他目色灼灼,比头?顶的白炽灯还要热烈:“所以?我?想,你不会。” 婚后告白 第33节 因为是她。 随着?每一个字的递进?,顾倚风心口的异样就愈加疯狂。 强忍着?心脏恨不得跃出胸口的躁动,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看着?漂亮的面庞缓缓靠近,时绰刚想开口,薄唇就被她的手指按住。 耳畔传来独属于她的声音:“时绰,我?有点?想亲你。” 第27章 假正经 陡然, 一段没有歌词的旋律响起,阻止了她的动作。 未说完的话、未做完的事就此?中断。 回过神,顾倚风错愕地收回手, 随即迅速地背过身, 不敢再看他。 随手抄起沙发上的一只抱枕,将自己的脸整个埋入。 时绰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信息,眯了眯眸,有些不悦。 他起身走向?一旁:“怎么了?” 听着声?音逐渐远去, 顾倚风小心翼翼抬起头, 偷瞄了眼男人的腰身背影,她纠结地咬唇, 双颊滚烫。 又低头盯着手看了会儿, 指肚好似还残存着方才?的触感。 来自他的唇。 温热,柔软。 令她的心跳全线崩盘。 脑海中全是一分钟前的画面, 从男人笑意温和的面庞, 再到她鬼使神差地靠近, 最后是那句胆大到她自己都意外的话。 啊啊啊!她刚刚居然差点就亲上时绰了! 再次用抱枕捂住脸, 冷静几?秒后, 她咬牙给自己打气, 然后一溜烟地冲上楼梯。 因为过度紧张, 踩楼梯的声?音有些大,时绰拿着手机回身看了眼,嘴角略有弧度。 “问你呢, 给个意见啊?” 听筒对面的发小还在喋喋不休, 全然没有察觉到男人的情绪波动。 时绰敛神, 道:“都行。你求婚又不是我求婚,场地自己选。” 话音刚落, 三?楼就传来一声?巨响。 是卧室门被?甩上了。 房内的顾倚风傻眼了,看着可怜又无辜的门框她忍不住反思,刚刚明?明?没使劲啊? 没有细想,她钻进?被?窝,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成了颗大粽子?,两只手托着手机,刚点来一个蓝色的app小图标。 推荐页密密麻麻,她却因为心太乱一个字都看不下?去,漫无目的地滑了会儿,突然被?一行字吸引了视线—— 《被?有感觉的暧昧对象偷亲了怎么办!!!》 视线定定地凝在“暧昧对象”四个字上,她的心跳紧跟着变慢,又声?势浩大,宛若警笛一般在提醒着她什么。 按灭了电源键,她看着漆黑屏幕倒映出来的自己,有些失神。 她在想,如果没有那通电话,自己是不是就真的会去亲他? 那他呢?他会有什么反应吗? 愣住?错愕? 还是推开她? 又或者,回亲她…… 她拧紧眉心,有些不知所措。 跟时绰接吻这种事,她实在是无法冷静地去想象。 他太过与?众不同,无法被?代入进?任何?影视剧或者漫画。 更别说这种疯狂刺激荷尔蒙的事。 以前她觉得他冷冰冰得像人形雕塑,可能压根就对两性关系不存在欲望,可现在,在经历过这么多的相?处后,他的形象变得鲜活,却也复杂。 思绪渐渐飘远,门外转动把手的声?音突兀地跳进?耳蜗。 她一个激灵,立刻侧身躺下?,准备装睡。 手机才?刚推进?枕头底下?,时绰便推门而入。 看到她缩在被?子?里,时绰放轻了脚步,走近后站在床边,不自觉得打量起她的“睡相?”。 发丝凌乱,侧脸恬淡。 白皙的肌肤在钠灯下?更显得线条柔美,唇色呈现淡粉色,像初生的樱花花蕊。 她的长相?太过优越,即便是没有任何?表情也吸睛,尤其是现在,仿佛是一副名为《睡颜》的油画,配色取料不算大胆,却分外昳丽娇艳。 当然,前提是“画中人”的眼睫没有时不时微颤一下?。 有些没脾气,他无声?地笑笑,没有挑破这场拙劣的表演。 只压低声?音道了句“晚安”。 一夜无梦。 顾倚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装着装着真睡着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早就日上三?竿。 她看了眼时间,笑得勉强。 很好,从晚上九点一觉睡到早上九点,她上辈子?不会是困死的吧! 这样想着,她又看了眼旁边,一如既往早就没了人影。 眼前不受控制地又浮现昨晚,她一边嘟囔“有完没完了”一边在大床上滚了两圈,像个第一次进?家?具城的小朋友。 但每次翻到时绰平日睡的地方,她就羞耻心作祟,默默躺回自己的领地。 起床洗漱后,她准备下?楼去看小可颂。 小可颂似乎很喜欢这个城堡一样的新家?,虽然身子?窝在软垫上,但是眼睛却是四面八方地看,听到脚步声?,兴奋地喵呜喵呜直叫唤。 给小可颂准备好吃的,顾倚风习惯性地点开微博,看到99+的评论数字时也很淡定。毕竟对于大号来说,太正常不过了。 可与?她意料中的不同,这一次的评论区并没有几?条在讨论颜值爆表的小可颂,而是被?另外两个词刷屏。 “《三?顾》”与?“抄袭”。 《三?顾》是她今年年初就完结的作品,数据很亮眼,而且因为对悬疑剧情线和感情线的高?水平把控,这本?刚完结就被?敲了出版和广播剧的版权,高?价给得干脆利落。 甚至被?一些读者评价为“代表作之一”。 与?以前的感情线设定不同,《三?顾》是双男主。 除了最后与?女主he的青梅竹马外,还有个重组家?庭的哥哥。 三?个人都姓顾,应了书名。 【十四你被?偷家?了!《三?顾》里面好几?个高?光语录都被?抄了!】 【呜呜呜我可怜的top被?欺负了!】 【救命!内鱼没有好剧本?就算了,怎么连台词也不放过!】 ……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顾倚风头疼地揉了揉鼻梁,将目前看到的信息拼凑到一起,然后想要去搜那本?涉嫌抄袭的网剧,好玩的是,根本?不用搜,居然还上热搜了。 因为这部剧的主演是两个流量还不错的爱豆。 抄袭的事一爆出来立刻喜提热度。 看着陌生的脸孔念出自己曾经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名场面对白,甚至连个名词动词都懒得改。 顾倚风的太阳穴气得突突直跳。 被?抄袭在她身上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毕竟写出来的作品火,平白遭遇的是非也多,但被?一部标榜“原创剧本?”的偶像剧抄袭,还是第一次。 嘴角溢出一丝嘲弄的讽刺笑意,她简单地发了条微博,算是宣战: 【顾十四:刚起床,才?看到有关《三?顾》的事。首先感谢将这件事告知我的读者,《三?顾》有你们真的很幸运。其次,我很想问一下?《拥三?万里星辰入怀》这部剧,吃别人家?米缸做出来的饭有这么香吗?@拥三?万里星辰入怀官微】 最后,她还配了个“鸭梨大”的表情包。 发完微博,她直接联系了编辑,想要问一下?网站的做法。 编辑的答复也很快,先是公?事公?办地了解了情况,然后说要跟上层说明?一下?,半个小时后,给了她几?条目前最优选的解决方案。 但无一例外,都是正面刚。 毕竟这可是今年网站的大热ip,而且他们才?是受害方,肯定没有轻轻放下?的意思。 用编辑摩拳擦掌的原话就是:【放心,咱家?律师经常干这种事,维权妥妥的。】 另一边。 突兀起来的降温还带来了一场雪,从天刚蒙蒙亮就开始下?了,直到九点多钟才?停下?来。 时绰坐在会议室里,周围坐了一圈公?司高?层,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市场部的经理,他在讲述有关上个月的成绩。 几?串数字跳出来,听得他厌烦。 他神色冷淡地打断:“我给了半个月的时间,就交出来这种东西?” 市场部经理不敢说话,只战战兢兢地站着。 不喜欢兜圈子?,时绰简单指出几?个需要大改的地方,又警告似的举了个之前犯错的典例。 听到最后,市场部经理的额头开始冒汗。 婚后告白 第34节 会议结束时,已经快要十点半了。 见他出来,宋温连忙走上前将手机交还,小声?道:“时总,太太那边可能出了一些意外。” 手上的动作一顿,开会时的不近人情逐渐退散,眉心多了分意味特殊的褶皱,他看过去:“怎么了?” 宋温简单描述了有关抄袭的事,时不时辨认男人脸上的情绪,可几?番下?来无一失败。 大概等了一分钟,就当他以为时总可能压根不会管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男人清冽的声?音。 “让人去接触一下?这部剧的影视版权,有了立场才?好插手。” 宋温一愣,可这短暂的停顿在时绰看来却像是迟疑:“有问题?” “没有问题!” 看着老板淡定又运筹帷幄的气场,宋温内心愧疚极了。 夭寿,他居然胆敢质疑时总和太太的感情! 回到办公?室后,时绰又用自己的手机看了眼热搜。 虽然词条下?面的评论数不胜数,可她却迟迟没有给他发任何?消息,安静如斯。 看来是不打算告诉他。 眼神暗了暗,他呼出一口浊气,心绪复杂。 所以,哪怕是到现在,她也不愿意亲近他吗? 晚上七点,夜幕降临。 厚重的霜寒气顺着袖口、衣襟钻进?来,时绰下?车,刚走进?玄关,就听到几?句交谈声?。 她在打电话,还开了免提。 听声?音,对方应该是她弟弟。 “今年跨年你回来吗?” “当然回去了,你跟爸妈说声?,冰箱得给我补点冰淇淋。” “那他呢?跟你一起回来吗?”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后续的答案。 半晌,终于又响起她的声?线,还有几?分含糊不清: “他工作挺忙的,应该不会一起。” 另一边又说了两句,通话结束了。 顾倚风拿着手机从书房出来,一抬头,便撞入独属于那方浅色涟漪。 男人站在门前,眸光冷淡,黑色的风衣很衬他气质,肩腰腿的线条流畅挺拔,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清隽出尘。 眨了眨眼睛,她很淡定:“你今天回来的好早。” 时绰开门见山:“抄袭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了声?,顾倚风坦荡荡地搭:“没什么值得说吧,小事而已,我自己能解决的。再说了,说与?不说又没差别。” “可对我来说有差别。” 眉心轻蹙,他朝她看过去,一字一句道:“顾倚风,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第28章 假正经 他问得很认真, 细微的表情宛若一根根小刺,直直扎入顾倚风的心间。 很怪异的感觉。 前一刻还坚定不摇的想法,在被那双眼睛注视着时, 轰然倒塌。 满地狼藉。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她心虚地绞起衣摆,声音也低低的:“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不想因为我的事打扰你而已。” 没有停顿,时绰不假思索道:“你的事, 在我这儿从来都不会是‘打扰’。” 话音刚落, 客厅内响起两声奶呼呼的猫叫。 是小可颂。 许是察觉到了新家人的情绪波动,它妄图用自己唯一能做的事缓解房间内的气氛, 一声不够, 那就?再?叫一声。 视线停在小家伙身上?一瞬,时绰敛眸, 更靠近她一步:“还是说, 你其实讨厌我?” “我可没说过。”别开脸, 顾倚风有意不想跟他对视, 嘟嘟囔囔地蹦出几个字。 眉梢一挑, 时绰心口浓厚的烦闷被吹散不少。 心波湖面新增涟漪, 浅浅一层波纹的周围, 好似还落了几片蕊瓣。 不知道他心里的思绪千转,顾倚风又道:“时绰,我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只是单纯觉得这其实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没有必要?浪费太多的资源和时间, 而?且我有解决的能力。” 时绰抿唇,沉默半晌, 冷不丁问:“那之?前那次拉黑呢?” 嗯嗯嗯???! 这狗男人居然跟她翻旧账! 瞪大了眼睛,顾倚风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她猛地看过去:“那件事不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吗,而?且我只拉黑了半个小时!” 看她气呼呼瞪自己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时绰兀得生了笑意。 还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小时候养的那只猫。 它每次被人抢走?食物好像也是这样,明明气焰升腾,却又看不出几分凶狠,怪招人喜欢的,就?是会让人想要?再?逗逗她。 强忍住一些不合时宜的冲动,时绰不疾不徐地开口:“顾倚风,我也是个人,会高兴会郁闷,我在努力向你靠拢。如果可以,你能多看看我吗?” “与大事小事没关系,至少下次再?遇见这样的事,我希望能被你分享。” 临末,他刻意咬重了那个关键的词:“以丈夫的身份。” 说完,他顺手将她散落在脸颊一侧的碎发?挽至耳后,随即朝不远处的楼梯走?去。 顾倚风心里激起一层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去拉他手腕:“你要?去哪儿??” 时绰转过头?,意味深长?地扫了眼被她紧紧攥住的手腕,唇边多了丝若隐若现的幅度:“我先去洗个澡,回?来前见了个朋友,身上?有些烟味”。 无措地眨眨眼,顾倚风连忙松开手,一股名为无所适从的情绪将她整个人包围。 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二楼,她才终于得以淡定。 低头?看着掌心,脑海中还是刚刚转瞬即逝的接触。 深吸一口气,她忍不住细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伤害到了他? 可越想越不对味,她不就?是没把抄袭这档子破事告诉他吗,为什么?他反应这么?大? 难不成…… 时绰居然还是个患得患失的玻璃心? 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词吓一跳,又紧接着被逗笑。 她重新坐回?沙发?上?,抬手将小可颂搂在怀里,一边撸猫一边拨出去一个电话。 是顾倚霜。 “喂?”男人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还有几分沙哑。 “问你个事儿?,”不自在地清清嗓子,顾倚风问:“如果,我说如果哈,如果你女朋友平时不跟你分享她的事,什么?都自己解决,你会怎么?想?” 顾倚霜:“……他冷落你了?” “我可没说!” 顾倚风奓毛似的抬高音量,脸颊微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吐槽亲弟的扭曲直觉,还是该夸他这么?向着自己。 不等她继续解释,那边又传来声音,一副了然的语气:“懂了,是你冷落人家了。也对,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你我行?我素的态度,心里不舒服很正常。” 眉尾一抖,她很不认可这番评价,忍不住道:“我哪里我行?我素了,我只是觉得这些举足轻重的小事没必要?大张旗鼓啊,明明是他大题小做。” “姐。” 他打断她,口吻变得认真:“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事情本身,而?是态度。” “你还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吗,你连同?桌背着你和别人做小组作业都不高兴,更何?况是现在作为你丈夫的时绰。他应该就?是不想被你‘丢下’,不想成为‘被剩下’的那个人。”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笑出来:“其实有时候,你可以试着撒撒娇。” “……这招管用?” 顾倚霜:“挺管用的,至少按你说的,时绰对你有意思,那你冲她撒娇比什么?都管用。记住,引发?矛盾的是态度,能解决矛盾的,依旧是态度。” 通话结束,顾倚风捏着手机,突然想起来过生日那天。 某人因为时泽的事有情绪,她抱了他一下,当时效果的确还挺显著。 啧。 为什么?当时胆大妄为,现在反而?畏手畏脚了呢? 她撇嘴,忍不住痛骂此刻的自己。 撒娇就?撒娇,又不难! 拍板做决定后,她将小可颂送回?猫窝,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上?二楼。 除了书房和储物室外,二楼还有两间次卧。 每次去三楼主卧她都略过这层,因此并不知道这两间次卧哪个才是时绰平时会用来洗澡的。 关键,别墅内的隔音好到变态,连水声都听不着。 正站在门口犹豫着,耳畔猛地传来转动门把手的声音。 她惊喜地回?头?,一个完整的“时”字都还没发?出来,鼻梁就?狠狠撞上?上?去。 “呜呜……” 婚后告白 第35节 吃痛地连连后退,顾倚风捂着鼻子,瞳仁染上?水雾,疼得连后槽牙都在发?抖。 时绰也被吓一跳,下意识去扶她:“没事吧?” “疼。”依旧揉着鼻梁,顾倚风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嗓音间若隐若现的软调。 她抬头?,一双狐狸眸看过去,不受控制地在他微敞的领口停顿几秒,领口不算高,一对锁骨若隐若现。 心尖被幼猫似的声音抓挠两下,时绰想帮她揉,但又觉得突兀,一时间,大手顿在半空中,显得呆板僵硬。 半晌后,他才收回?手,问:“来找我是有事?” 顾倚风吸了吸鼻子,又开始绞手指:“我有话对你说。” 时绰莞尔:“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说。” “对不起。” “对不起。” 刹那间,两个人的声音撞在一起,几乎交叠重合。 听清他的字句,顾倚风不由得皱眉:“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觉得我刚刚很自私。” “哈?” 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顾倚风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线,一时间准备好的话术都堵在嘴边。 时绰继续道:“你有你的生活节奏,也有你看待事物的态度,我不应该强求你的,不应该用我以为的标准来衡量你。对不起。” 他字字诚恳,眼神真挚。 愧疚的心绪几乎是在顾倚风心中冲到了顶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人,突然觉得之?前想到的那个词安在他身上?,居然无比的合适。 她没想到,平日里不近人情的大冰山,居然会以这副姿态出现,而?且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满是歉意。 甚至,居然还有两分小心翼翼。 如是想着,她连忙将没说完的话补全:“我觉得你不需要?说对不起,这件事本来就?有我的责任,是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没有考虑到你。” “时绰,你不用那么?迁就?我。” 静静地看着她,男人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她的话。 深吸一口气,顾倚风下定决心。 深棕色的眸子应着星星点点的光源,像是密林深处的小兽。 “你把手抬起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不知她心中所想,时绰照做。 下一秒,她就?结结实实地扑进他怀里。 独属于她身上?的甜馨香气钻入他的神经,四?肢百骸都在跟着叫嚣,明明是很淡的香气,他却又觉得浓郁。 几乎是下意识的,时绰双臂收拢,将这个相拥的姿势变得毫无缝隙。 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后腰,恨不得越过轻薄的睡衣,在她肌肤处燃起朵朵红莲。 他声音沉下来:“我可以,把这当做是在撒娇吗?” 耳根滚烫,顾倚风窘得不敢抬头?:“随你。” 头?顶传来一声短促的笑,她更不自在了,刚想推开人跑调,却没想到才刚有动作,身后的大手就?愈加用力地将她牢牢桎梏住。 她急了:“你、你你先松开我!” “不松。”时绰的语气难得带了点有恃无恐的懒散意味:“主动抱我的人是你,现在想不抱的人也是你,顾倚风,我有这么?随便吗?” “我……”一时间语塞,顾倚风竟然找不出反驳的切入点,只能任由男人这样拥着自己。 他刚洗完澡,身上?还有淡淡的薄荷气,很清爽。与他平时衣服上?的雪松沉香截然不同?,更为蓬勃,更为热烈。 实在是受不了这样过于亲密的姿势,顾倚风忍无可忍,刚想开口,就?又有一句话钻进耳蜗。 “你刚刚说的话,我并不认同?。” “什么??” 顾倚风一愣,没反应过来。 时绰幽幽启唇:“我并不是在迁就?你,我只是想要?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 “所以,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别让我当个局外人。” 他们身高差了十几公分,说多不多,说少也肯定是不算少。随着他的话说完,呼出的热气洒至她耳廓,引起阵阵心颤,痒痒的。 除了往日的清冽,他此刻的嗓音还多了分满是无奈的笑意。 很淡,转瞬即逝。 他的话像是一场悄无声息的雨,倾至在她心底深处,再?干涸的土壤都变得松软。 似是有些贪恋他身上?的气息,顾倚风阖上?眼,任由他的摆布。 “好。” 冬夜漆冷,呼啸的寒风穿过树梢,仅存的枯叶不停歇地作响。 清脆,像铃铛。 高楼大厦映射出霓虹,五光十色,灯火煌煌。 北方的夜晚来的早,入得沉,尤其眼下,周围静悄悄的,听不见更多声响。 顾倚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睡眼惺忪地坐起身,还没醒透,一抬头?就?望见已经衣衫齐整站在床边的人。 条件反射地扯了扯被子,顾倚风撇嘴:“你怎么?没去公司啊?” 时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缓缓道:“想跟你一起吃早餐,但没想到你起得有点晚。” 不适应地摸了摸鼻子,顾倚风知道,他已经很委婉了。 毕竟很少有人会十点多才自然醒。 清清嗓子,她故作淡定:“哦是吗,那时总,我们早上?吃什么??” “我做了三明治,”说着,时绰朝外走?去:“很想听听时太太的点评。” 顾倚风洗漱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坐到了一楼的餐厅。 伴着小可颂的喝奶声,她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时绰的手艺。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铃声,有来电。 她看过去,备注显示是外公。 “外公早上?好呀!”接通后,她笑意盎然。 “囡囡啊,这不快要?年底了吗,你回?不回?来啊?” 顾倚风:“当然回?去了,顾倚霜昨天也给我打电话了,他没有告诉您吗。” “这小子,半夜才睡,今天一大早就?去公司了,我还没看见他呢。” 老爷子气得呼哧呼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顾倚风听得忍俊不禁。 一想到快要?回?家了,她很期待。 “对了,你把时绰也带回?来吧,外公见见他。” 捏着手机的手一顿,她小心翼翼地望了眼正云淡风轻和咖啡的男人。 明明都是在吃饭,他却坐得腰身笔直,衬衣被熨得□□,举手投足间皆是浑然天成的贵气。 吞咽一口,她压低了声音:“他好像有很多工作,可能没时间——” 话没说完,手机就?被人拿走?。 男人神色依旧了了,握着她的手机贴近耳朵,迎着她满是诧异的眼神,他缓缓道:“外公,我有时间,我们随时可以回?去。” 第29章 假正经 “诶诶诶好!” 顾如海立刻喜笑颜开:“那你们赶紧订机票, 最好这两天左右就回来,正好还能看到烟花秀。” 时绰勾唇:“好。” 通话结束后,顾倚风连忙抢回自己的手机, 然后紧张兮兮地开始掰扯手机壳:“我?外公就是?随口一说, 你就算不跟我回去也没事。” 时绰挑眉,长指敲在餐桌,发出一声短促却醇厚的声音。 浅色的瞳仁直直盯着她,被?看得心底发毛, 顾倚风立刻避开。 不自觉莞尔, 他认真道:“可我?并没有随耳一听。” 心脏猛地一跃,顾倚风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 中间停顿两秒, 在明确看到她的眼神变化?后, 时绰才继续慢悠悠将话补全:“还是?说,时太?太?不欢迎我?去?魔都见家长?” 将脸转回来, 她没底气地看过去?:“你要是?跟我?回去?的话, 我?爸跟外公肯定有很?多?法子折腾你。” “而且你最近不是?很?忙吗?你要是?走的话可颂怎么办, 它还小, 得需要人照顾。” 说着说着, 她的语气开始虚浮起来。 好像自己也清楚, 这一条都站不住脚,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想听他的答案。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心态,明明很?喜欢看到他因?为自己而认真, 明明很?享受他带来的一切关心与事无巨细, 可她就是?想再?折腾一些。 似乎, 就是?得借用这样的方法,才能不断测试到此时的他, 是?真实存在的。 而不是?自己的乌托邦幻想。 屋内的声音很?小,只有小可颂的舔奶声,却在短暂的沉默中被?放到最大。 婚后告白 第36节 与此同时,她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觉得清晰。 几秒后,男人薄唇微启,一一回应:“工作?的事都忙得差不多?了,会议可以线上,猫可以先交给老爷子,他正愁无聊。” “而且,我?很?期待那些折腾。” 提到“折腾”两个字,他的笑意明显更?浓:“最后,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带我?回去?,回你长大的地方,让我?见证属于你的世界。” 他用的字是?“回”。 用的词是?“她的世界”。 真的好奇怪啊,明明跟他只认识了几个月,他却好像把她最容易攻克的地方全都看穿了。 藏在庞大冰山下的春水,令她有些难以自拔。 像是?盛夏的西瓜棒冰,也像是?深秋的围巾,更?像是?,荆棘丛深处的玫瑰。 视线一歪,又落到了他刚刚才用过,此刻正盛着半杯喝咖啡的马克杯。 雾霾蓝,外壁带有月球表面似的坑坑洼洼,设计感十足。 她记得这只杯子,是?之前?在某家日用品快销店买的,他“偷偷”地跟自己用了“情?侣款”。 莫名的,她很?像再?往前?走几步,看看这朵玫瑰的背后,又有怎样一片光景。 是?高耸入云的白?塔,还是?绚烂璀璨的星辰。 她歪头?,眉眼弯弯:“看在时总诚意不错的份上,我?勉为其难给你的机会吧。” 时绰是?个行动派,跟顾倚风要了身?份证信息后,不到十分钟就定好了飞机。 就在第二天,头?等舱。 落地魔都时才刚过十点钟。 看着他发过来的机票信息,顾倚风咋舌,深慨他的效率,忍不住又发消息问:【明天的飞机?我?还以为你有一堆的工作?没处理】 时绰:【重要的事已经解决了,剩下也都是?一些芝麻豆豉,你可以对我?更?有信心一些。】 看着两排小字,顾倚风的面前?突然浮现了打字人此刻的模样。 黑色的衬衣严肃规整,也许还戴了那架银丝边眼镜,双腿交叠而坐,整个人尽是?斯文禁欲。 灯光打在他肩头?,将冷峻的身?姿轮廓冲淡,眸光清冷,气质疏离,像是?一尊冷玉雕塑。 他气质很?好,身?材比例绝佳,配上那张矜贵面庞,比许多?当红明星还要抓人眼球。 一想到他穿正装时的模样,顾倚风的双颊泛热气。 天生的衣架子,可太?适合穿西装和衬衫了。 视线朝聊天页面的最上方瞄去?,触及那四个字,她轻轻笑出声。 之外她给时绰改了备注,从一块意义非凡的宝石,变成了一个有些插科打诨的昵称。 男狐狸精。 脑海猛地出现某人长狐狸耳朵的画面,她笑声渐大,逐渐控制不住。 啧,真的太?可爱了,时绰怎么可能那么可爱! 他就算是?狐狸,一定也是?那种?优雅的雪狐。 不再?胡思乱想,她准备趁着下午的时间收拾行李。 南北方气候差异不小,她只塞了几件平时的常服,其余厚衣服打算回到魔都再?买。 刚收拾到一半,手机震了两声。 她打开一看,是?网站编辑发来的消息,而且还是?版权编辑。 【版权编辑鹿飞:宝子!有公司来接触你的《三顾》了,他们打算同时买下这本的电影、电视剧和网络剧版权。】 眯了眯眼,她敲字回复:【哪家公司?报价是?怎么样的?】 【版权编辑鹿飞:赫赛特娱乐,他们给的报价是?一千万。】 赫赛特娱乐? 顾倚风愣住了,当即就想到那个人。 一时间,心情?百转千回。 所以,在他得知抄袭那件事后,第一时间想的其实并不是?向她“兴师问罪”,而是?想要名正言顺地帮她,以版权方的身?份帮她。 好不容易静悄悄下来的心房,顿时又变得嘈杂。 理性中百密一疏的感性最为动人,而能在这份感性中依旧可以靠理智做出判断,弥足珍贵。 又给版权编辑发过去?一句话,她切屏到了微信,给他拨了个语音电话。 “嘟……嘟……” 两声忙音结束,传来他的声音:“喂?” 如玉如脂的手在此刻纠结地团成了拳头?,按在几件已经叠好的衣服上:“时总,想当我?甲方直接跟我?说呀,咱们内部消化?。” 听筒那边安静了一秒钟,紧接着响起那道清冽的声线,好似也隐约含了笑意:“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报价还满意吗?” 顾倚风故意刁难道:“不是?很?满意喔。才一千万,我?的书在你心里的商业价值就这么点?” 实话说,一千万的影视版权,哪怕放在当今整个ip改编的市场上,也是?极高的报价。 就像《赴约》的网络剧版权,其实只卖了一百五十万。 远远不如“顾十四”的其他代表作?。 时绰不疾不徐地答道:“《三顾》的商业价值我?自然很?看好,但你知道,我?是?个商人,自然要用最少的付出争取最大的利益。” 脸皮真厚! 顾倚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居然能有人把自己是?商人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但仔细想想,这种?自我?形容好像也只有从他嘴里说出来,才不显得狂妄自大和油腻,反而真的更?像是?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 食指开始在几层布料上面画圈,她又问:“那这一千万,是?赫赛特娱乐给《三顾》的,还是?时先生打算给时太?太?的?” “还记得我?前?面给你发的消息吗?” 他答非所问,顾倚风迟疑了半秒才接上话:“你说让我?相信你?” 时绰:“对,相信我?。” “这一千万没那么不清不楚,我?们领过证了,我?全部的私有财产都挂着你的名字,而这一千万,仅仅是?我?对《三顾》这个ip商业价值肯定。” “还是?说,你对自己的作?品这么没信心?觉得区区一千万还掺水分了?” “看不起谁呢,我?的书能给你赚回来十倍、百倍的钱!” 最受不了这种?话,哪怕知道是?激将法,顾倚风也忙不迭地反驳。 明艳的小脸挂着凶悍的气势,更?显得五官凌厉。 时绰兀得笑了:“嗯,我?知道,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没有敷衍,没有犹豫,没有客套。 哪怕说这句话时连个语气的起伏都没有,可就是?轻松撬开了顾倚风的心脏。 那股几近疯狂的躁动又来了,只是?这一次,没有不切实际的慌乱,反而令她无比心安。 就像他说的,不只是?“时绰相信顾倚风”,而是?那人站在市场与资本的立场上,肯定了她的能力与价值。 这种?肯定,大于无数赞美。 随着这句话落地,她内心深处的最后一点为难,也跟着烟消云散。 与早就零下的京市不同,哪怕是?十二月底,魔都依然有两位数的天气。 熟悉的潮湿冷气钻入衣服,顾倚风不适应地打了个哆嗦。 出机场大厅后,顾倚风左顾右盼,终于在一众车水马龙中,看到了记忆中骚气到不行的红色超跑。 她扯扯时绰的袖口,笑意盎然:“走吧,外公说他亲自来接我?们,是?我?弟开的车。” 时绰颔首,任由她的小动作?。 车门拉开,果然看到顾如海和蔼可亲的面庞。 只是?不等她开口,驾驶座又传来小顾总气势汹汹的斥责:“一步不让,告诉鼎昌的人,别想拿这种?事威胁,顾氏不吃这一套。” 电话被?挂断,他敛起脸上的戾气,回头?简单打了个招呼。 顾倚风挑眉,忍不住道:“弟弟,虽然你有事业心姐姐很?高兴,但你得注意点形象,别让人觉得顾氏继承人是?个彪悍的热血青年。” 顾·热血青年·倚霜有些语塞,视线偏移,到了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时绰身?上。 他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是?吗,那姐夫你觉得呢?” 第30章 假正经 时绰眼睑微动, 乌黑的睫与淡漠的瞳形成强烈对比。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毛衣,高领手织款,没有多余的点缀和?装饰, 将他身上的矜贵气质勾勒成型。 掌心闲闲地贴在膝盖正上方?, 他道:“我?脾气也没多好,训人的次数跟你比只多不少?。” 话音刚落,顾倚风没忍住,嗤笑出声。 她?随意地将头歪靠在男人臂膀处, 语调轻扬:“可我?不喜欢脾气差的人怎么?办?” “得了吧, 全家就数你脾气最差,你还嫌弃别人?” 被拆台了也不恼, 顾倚风瞪了眼驾驶座上的“司机”, 忿忿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快点开车。” 将脸转回去前, 顾倚霜又望向时绰。 两人的视线在无声的空气中碰在一起, 是一种深究, 也像是一种博弈。 结果昭然, 尽管神色不明, 可顾倚霜看?他的眼神, 没了起初的敌视。 婚后告白 第37节 而他们?的一切交谈, 都被顾如海看?在眼里。 就是因为有试探的念头,他才特?意坐在副驾驶座,借助后视镜, 将这位外孙女婿打量个仔细。 平心而论, 时家的基因确实不错, 这小子长了张无可挑剔的脸,身姿和?气质也很出众, 挺拔斯文?,礼数尽至,谦逊中不卑不亢。 他还算满意。 如是想着,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笑眯眯地问:“时绰啊,你就这么?跟倚风回来,时氏那边没关系吗?” 时绰淡然自若,神色中多了分难以辨别的认真:“我?觉得二者并不冲突,我?陪倚风回家是作为丈夫应该做的。” “而时氏的工作事务就更简单了,在哪里都不会有影响。” 他言语中透露出几分张扬,眼神尽是自信。 顾如海没有再说?话,算他过了自己这关。 因为在生意场上折腾了太多年,在认识一个人时,他习惯了用一些?有关实际利益的东西放在天平上,然后用作衡量的方?式。 这种习惯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生意人,恰恰相?反,他格外欣赏有野心有能力?的年轻人。 譬如,时绰这种。 能在那样的家族里成长为掌权者,足以证实他的手段与心狠。 起初他也是有些?担心,怕自己的外孙女跟这样的结婚会受委屈遭冷落,但现在看?来,这份担心是多余的。 与爱情无关,只是基于过来人的经?验,他看?得出来,像时绰这种面面俱到的性子,不会允许自己有一段千疮百孔的婚姻。 至于这小子待倚风究竟有几分真心,还有待观察。 不到半个小时,车开进了魔都最金贵的一片地皮。 建在这儿的,是一幢年代久远的老洋房。 虽然有过二度装修,但在外观上充分保留了上世纪的风格,在新古典主义的基础上,异国风情与本土的历史文?化完美融合。 大片的彩绘玻璃充斥着神秘的西方?神话元素,几乎占据半个三楼的大露台极具特?色。 小心思虽多,却不显得臃肿,反而线条流畅,美感颇盛。 再往下?看?,偌大的小花园中栽了大片的花圃,郁郁葱葱之上,是颜色圣洁的白洋牡丹。 白墙白花,红檐红瓦。 时绰一直都对魔都特?有的老洋房建筑很感兴趣,更何况是这类最顶尖的设计。 “外公,您又换花了呀?” 顾倚风望向那片洋牡丹丛,忍不住感慨,随即偏头对时绰道:“我?外公特?别喜欢养花,上次我?回来时这里种的还是五颜六色的郁金香。” 顾如海听?到了她?的话,孩子气地哼了声:“你都大半年没回过家了,还不允许外公换个适合冬天养的啊?” 插科打诨两句,几个人进了屋。 “阿拉维来了(我?回来了)!” 伴着一声地道的魔都话,顾倚风兴冲冲地向沙发上的父母打招呼。 脱下?厚厚的风衣外套跑过去,一把搂住母亲顾芸:“妈妈我?好想你!” 坐在左侧单人沙发上的顾父肖正楼不乐意了,道:“怎么?,只想妈妈不想爸爸?” 顾倚风坐直了身子,笑得灿烂:“都想都想。” 说?完后,她?站起身,主动拉住时绰的手腕把他带到沙发上,还担心后者不自在主动做起介绍。 时绰没有打断她?,反而有些?乐于沉溺于她?的热络中。 因为他知?道,她?在用另一种方?式维护自己。 但他也没有做躲在她?身后的甩手掌柜,依旧在几个关键的拐角点开口,只有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很是表明态度。 不是第一次见面,肖正楼看?向时绰的眼神不像顾如海那样打量巨多,更为和?善。 至于作为母亲的顾芸,倒真的是“丈母娘看?女婿”,满心满眼都是欣赏,尤其是看?到他对顾倚风的几个小动作,就更满意了。 家里的阿姨将饭菜端上桌,顾倚风将筷子递给时绰,盎然一副东道主的气派:“你试试合不合口味,要是不喜欢我?带你出去吃。” 时绰莞尔,轻叹一声:“我?怎么?觉得,你把我?当三岁小孩?” 眨巴眨巴眼,顾倚风一愣,两三秒后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话,耳根一热,气鼓鼓道:“你爱吃不吃!” 顾倚霜的座位距离他们?最近,听?得也最仔细,甚至到最后,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呵呵,某些?人哦,嘴上说?什么?表面关系、塑料夫妻,还不是担心这担心那,连筷子都要帮着拿,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手断了。 正这样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他的名字:“对了小霜,你可得跟人家时绰好好学学,你刚开始接手家里的大小事务,肯定?有很多不会的。” 是母亲顾芸。 手里的筷子戳了两下?米饭,顾倚霜面无表情地应下?:“嗯,知?道了。” 没有察觉到他的闷闷不乐,顾芸继续说?着:“别看?时绰只比你大四?岁,可人家二十就进时氏了,这都六年了。” 顾倚霜冷冷淡淡地呼出一口浊气:“好,我?会好好跟他学习的。” 看?到他这么?听?话懂事,顾芸还想说?什么?。 可才刚念叨出来两个字,就看?见前一秒还一切正常的儿子突然站起身:“我?有点不舒服,就先上楼了,不用给我?留饭,你们?慢慢吃。” 说?完,他离开餐桌,头也不回地踩上楼梯。 顾倚风率先反应过来,刚想追过去,手就被身侧的男人拉住。 “我?——” “没事,你先吃饭,我?去看?看?。” 他的口吻一如既往,可正是因为这份一如既往,才让他的言语多出一份澎湃的力?量。 好像是古时候运筹帷幄的将军,不需要太多的军令状,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令人信服。 大掌掌心干燥,温热从川字纹渡至她?手背,顾倚风咬了咬下?唇,耳边不自觉响起妈妈说?的那些?话,只迟疑了刹那,便点头同意。 “他的房间在二楼左手边第一个。” “好。” 简单向长辈们?说?了声,时绰也上了楼。 餐桌上恢复安静,顾倚风深吸一口气,看?向顾芸:“妈妈,您刚刚不应该那么?说?。” 顾芸错愕,有些?不明所以。 顾倚风放下?筷子,一本正经?:“您那样说?,会让顾倚霜觉得您认为他不行,什么?都做不好,只能仰仗学习别人。” 顾芸慌了:“你知?道的,妈妈没有这个意思的。” 顾倚风:“可他还是伤心了。” 楼下?的交谈声并没有传到二楼。 正对着楼梯的是一面小小的窗户,窗台上摆了盆颜色娇艳的虞美人。而虞美人的正下?方?,便是纯白的洋牡丹,造成了反差极大的颜色碰撞。 转头看?向那道紧闭的房门,时绰轻敲两下?:“我?是时绰。” 房间内没有传来回应,他便继续道:“我?可以进去吗?” 大概半分钟,门把手转动,是里面的人开的门。 顾倚霜手里拿着听?从屋内小冰箱里取出来的啤酒,站在门的另一面,神色恹恹:“有事?” 意料之内的煽情话术没有出现,连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嘴脸都瞧不着。 时绰神色了了,寡淡,却不会让人觉得自己被忽视。 他开门见山:“时氏近几年的侧重点在人工智能,而这方?面国内做的最好的就是顾氏。” 停顿一瞬,他继续道:“我?知?道你大学读的也是人工智能,有些?专业性的问题想问你。” 眉尾轻挑,顾倚霜让开了路。 半个小时后,房间的门把手再次转动。 时绰的视线定?在只有一步之遥的女孩身上,唇边的笑意清晰可见:“吃完饭了?” 顾倚风换了件奶油色的毛呢连身裙,高领,修身款,深棕色的细长腰带恰如其分,令窈窕身姿加分无数。 她?脸上的淡妆被擦掉,只留下?裸色的口红。 眼神中布满担心,顾倚风去扯他袖口:“你们?……没事吧?” 时绰哑然:“能有什么?事,还担心我?跟你弟弟打起来啊?” “我?这不是担心嘛。”嗔怪一般的语气,她?很干脆地拉住男人的手腕,也是亏了心里面的焦急,往日的扭捏烟消云散。 从二楼走下?来,她?不仅拿起自己的大衣套上,还将时绰的外套也递给他。 最后一起走出玄关。 任由她?带着自己走上街道,时绰也不急,信步闲庭:“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步子慢下?来,两人继而变成并肩的姿势。 顾倚风偏头,想了想,才道:“你们?没吵架吧?他应该没阴阳怪气你吧?” “没。” “那就可以了,也没什么?好问的。” 时绰眯了眯眼:“对我?这么?放心啊?” 凝视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顾倚风的话被堵在喉间。 是啊,她?为什么?对他这么?放心? 下?唇被连着咬了几下?,她?小声道:“可能,因为你是时绰吧。” “所以我?知?道,我?可以对你放心。” 话音刚落,她?的手腕被捉住。 男人目色灼灼,圈着她?皓白的腕骨,声如温玉,眼神中满是珍视。 “是啊,我?是时绰,时绰是不会让顾倚风失望的。” 婚后告白 第38节 “永远不会。” 第31章 告白笺 找了?家老字号简单吃了?点东西, 顾倚风就又神秘兮兮地带着时绰拐进一条小巷子。 历史的洪流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清洗过,钢铁森林横行邻里,却又好像有意一般避开了几条特殊的街道?。 它们承载着久远的记忆, 宛若时间的代名词, 哪怕不算辉煌,却也巍然屹立。 他们在另一幢老洋房门前停下。 与?顾家的气派不同,没有?花园,规模也更小一些。 而且这里更像经过了?岁月的洗礼。 且生且长, 且缺且去。 “叩——叩——” 敲响门扉, 顾倚风冲里面甜甜地喊道?:“礼梅奶奶,我?是?姣姣。” 随着话音落定, 小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不算充足的光照被一道?身影挡住,是?位满头?青丝的年长者。 周礼梅的穿了?件沙黄色的旗袍, 肩头?还?罩了?件鼠灰色的蚕丝披肩, 头?发挽成简单的圆髻, 坠在银簪下的流苏徐徐摇曳。 当看清来访者的面容, 她?眼前一亮, 喜上眉梢:“是?姣姣呀, 快进来快进来, 屋里暖和?。” 顾倚风笑吟吟地应了?声,微微侧身,顺势让长辈看清了?她?带来的人。 周礼梅没有?多问, 只缓缓点头?, 笑得?和?蔼:“我?可听你外公说了?, 你这次回家还?带了?姑爷一起,长得?的确蛮俊。” 说着, 她?望向?时绰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我?记得?是?姓时?” 时绰颔首,眉宇间尽是?面见长辈时的尊崇:“奶奶好,我?叫时绰,时令的时,绰约的绰。” 周礼梅笑了?,领着二人走向?屋子里面,边走边道?:“时止则止,时行则行。是?个好姓。” 道?谢后,时绰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心情很不错的顾倚风身上,低声问:“姣姣?” 怕他误会,顾倚风连忙道?:“不是?‘笑话’的笑,是?‘姣丽’的姣。” 时绰勾唇:“我?知道?。” 其实这一刻,他很希望她?能深究这个“知道?”,但好像小姑娘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听过也就过了?,快走两步到长辈身侧,帮她?拿了?几样简单的器具。 接过剪刀,周礼梅指了?个方向?:“你这丫头?,之前让我?量完尺寸就跑了?,新?做好的旗袍在我?这里放了?两个多月。”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说着,她?像只欢快的小雀,转身去拿放在柜子里的旗袍。 连声音都透着愉悦。 周家连着几代人都是?做裁缝的,民国时期甚至给不少军阀权贵做过衣裳,因为远超于同行的技艺,价格也水涨船高,寻常人家根本没用登门定制的机会。 与?土生土长的周家人不同,周礼梅年轻时是?出国留过学?的,念的就是?设计。 现下几十?年过去,她?继承了?父亲的手艺,连一些大学?的教授待她?都是?尊敬。 虽然年过花甲,可也是?心里真心喜欢,周礼梅还?是?偶尔会接一些熟人的单子。 其中做的最多的,便是?旗袍。 熟稔地将旗袍取出来,指肚抚上细腻布料上的精美刺绣,顾倚风将衣服贴在自己身前比划两下,第一个看向?的人不是?周礼梅,而是?三四步之外的时绰。 从来没见过她?穿旗袍,时绰也觉得?稀罕,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毫不吝啬地夸道?:“很漂亮,要穿上试试吗?” 原本明艳的小脸突然垮下来,顾倚风有?些为难:“这个旗袍的尺寸是?秋天量的,现在我?都胖了?。” 胖了?……吗? 时绰挑眉,不自觉想起秋天时的她?。 是?在民政局那次,她?穿着洁净如新?的白色衬衫,下摆以一种不规则的方式塞进牛仔裤的腰线里,双腿修长笔直,腰身纤细,光站在那儿就是?一道?风景。 明明那天穿白衬衫的女生还?有?很多,可他一个都不记得?,也不想记得?,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她?。 视线从她?的眼睛缓缓下移,落在芙蓉色的旗袍上。继而,是?领口的玉兰花扣,最后又到了?从腰身而起的鸢尾纹。 他认真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被说动,顾倚风拿着旗袍进了?试衣间。 外界的一切都被隔绝开,她?垂眸感受着掌心的衣料,心跳凌乱,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在发酵。 她?是?土生土长的魔都人,旗袍更是?从小穿到大,别说这种低调的款式,哪怕再出众张扬的配色她?也能穿得?很漂亮。 可偏偏就是?现在,她?有?点怕。 怕自己胖出来的一斤肉成了?导火索,让原本引以为傲的身材被抹上黑点,让第一次看她?穿旗袍的那个人觉得?她?其实没有?那么?漂亮。 甚至,连带着出现晕轮效应。 磨蹭了?十?分钟,试衣间的滑动帘才?发出声音。 原本的棕褐色马丁靴换成了?白色中跟鞋,款式简单大方,没有?多余累赘,与?芙蓉色的旗袍相得?益彰。 乌黑似海藻的长发被散开,懒洋洋地披在身后,额前的碎发有?些乱,看来是?换衣服的时候经历了?一些斗争。 她?心跳如雷,深吸一口气,缓缓靠近他。 手指不知道?往哪儿放,罕见地有?些难为情:“怎么?样?” “很漂亮。” 依旧是?最开始的答案。 他又补充了?句:“刚刚在说衣服,这次是?人。” “是?的呀,就是?很漂亮。” 周礼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我?们姣姣现在是?大姑娘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就得?穿旗袍,好看的呢。” 被夸得?脸颊发热,顾倚风笑得?坦然,承下长辈的话后,又忍不住朝那人瞄了?眼,随即匆匆收回。 他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匀称,神色自若,没有?出声打断她?们的意思?。 头?顶的灯常年失修,有?些昏暗,半明半灭的光打在他头?顶,仿若连发丝都淬着晕影。 从时绰的视角看过去,她?半侧着身子,曲线优越,腰脊挺直,仪态端方很是?赏心悦目。 一看就知是?被家里悉心教养过的。 细长的柳叶眉似远山,一双狐狸眸蕴着流彩,耳垂坠了?只小巧玲珑的红珠,即便身着浅色系的衣裙,明媚美艳也丝毫不减。 他暗慨,上世?纪初风靡租界的女星,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正这样想着,眼前的一切就陡然暗下来。 房内陷入一片昏暗,只有?呈不规则形状的霞光透过窗户越过进来。 顾倚风吓一跳:“是?跳闸了?吗?” 周礼梅也因眼前的突如其来一愣,道?:“应该是?灯坏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电路老是?烧坏,没事,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要不还?是?我?去吧。” 时绰适时出声,简单向?老洋房的主人问了?情况,然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借着明白色的光检查起来。 看着那道?欣长的身影,周礼梅忍不住道?:“倒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谈吐气派都不俗,会说话,也会办事。” 顾倚风忍俊不禁:“您才?见他第一次,就夸这么?多呀?” 周礼梅摇摇头?,纠正道?:“真正优秀的人,不需要见过很多次,只一面就能品出有?几分真金火炼。” 嘴角的弧度隐隐有?些压不住,顾倚风抬手,将耳畔的几缕碎发挽至耳后,语调中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骄傲。 她?不假思?索道?:“是?啊,他的确是?很优秀的人。” 帮周礼梅修好灯和?电路,从独栋洋房出来时,已经是?黄昏傍晚了?。 大片大片的绚烂火云侵占天边,肆虐吞噬着原本的天青色。 冬天的夜晚来的早,哪怕是?身处南方地界的魔都,当太阳西斜,气候也出现算不上多舒爽的风势。 比京市更潮湿,几乎可以用阴冷来形容的凉气钻入袖口衣襟。 本来顾倚风的打算是?带着时绰去体会体会魔都的“夜场”,可这个建议还?没脱口,男人便接了?个电话,听筒另一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神色略有?凝重。 她?的手机没电了?也不敢玩,就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静静地等着。 “合约终止,能做出这种事情,他已经不适合继续当形象代言人了?。” “三天内给我?新?的名单,不要选跟他同类型的艺人,至少要有?三个候选人。” 如之前在车上说的,工作时的时绰脾气好像真的不算太好,脸上寻不见半点温情,冷漠,肃穆,不苟言笑,像是?一尊被精心打磨玉雕像。 纵然惊为天人,却太过没有?人情味。 这样的时绰,激起她?一些陌生却熟悉的记忆。 他们最开始认识时他好像就是?这样,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跟面部肌肉软组织受过挫一样,连笑都不会。 看着就是?一副没滋没味的样子。 被自己胡思?乱想的形容逗笑,顾倚风还?顺便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头?。 一抬头?,注意到他挂断了?电话,顾倚风歪头?:“怎么?了??” 时绰看过来,淡淡道?:“一个子公司的形象代言人出了?一些小问题,不算大事。” 如果真的不算大事,电话怎么?可能越过那么?多级直接打到总裁办? 顾倚风挑挑眉,没有?全信他的话。 思?绪简单转了?圈,直接报出来一个时氏子公司的名。 她?知道?那个品牌,是?之前时氏进军酒店行业主推的项目,势头?也很不错,不到三年就在一二线城市深度扎根,是?近几年热度最高的酒店之一。 这样的“明星酒店”出了?代言人方面的问题,虽然不能说多了?不得?,但也肯定不能用“不算大事”来形容,少说也得?上亿呢。 她?试探地问:“那要不你先回京市,肯定需要你来主持大局吧?” 婚后告白 第39节 时绰笑出声,不是?很认同:“如果这种事情都需要执行总裁回去,那我?花那么?多钱、养着的那么?多人就实在太没用了?。” 顾倚风语塞,不得?不承认他的话。 没有?再提这个事,她?又道?:“手机借我?一下,打个电话,我?的没电了?。” 她?刚说完,他的手机就被递到了?眼前。 连个手机外壳都没有?,只象征性地贴了?张防窥膜。 电话打给了?顾倚霜,只简单说了?他们的所在地,还?说会晚点回去,不用等他们吃完饭。 后者似乎刚睡醒,声音沙哑:“那你们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他问得?很直白。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顾倚风笑眯眯地回道?:“把你脑袋里那些带颜色的东西给我?去掉,我?们当然回去!” 说完,电话被气呼呼地挂断。 出于习惯,她?下意识上滑了?一下,屏幕退到原始界面,手臂微抬,刚想将手机还?回去,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停在他的手机壁纸上。 认出最中间的背影来自某个年轻女孩,她?的呼吸猛地一滞。 第32章 告白笺 “时绰。” 脆生生地喊了他的大名, 秀气好看的眉皱起,顾倚风将手机立起来,指着壁纸上的女孩问道:“她是谁?” 时绰眯了眯眼, 没在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可他的沉默反倒是惹恼了她, 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在?变相承认自己的“精神不洁”。 啪嗒一下,理智顿时开线。 她站起身,五指捏着手机的侧沿, 指腹因为过分?用力一圈都跟着发白。 而且因为动作幅度有?些大, 裙摆也随之晃动,宛若一朵悄然而绽的花。 她的五官很立体, 生起气来攻击性很强, 原本笑意盎然的狐狸眸此刻满是簇簇火苗:“换掉。” 视线聚在?那双义愤填膺的眼睛上?,时绰鬼使神差地生出些许恶趣味。 心底代表感性与?理性的小人又跑出来打架, 只是这一次, 感性显然占据了上?风, 一丝一毫的悬念都没有?。 唇边噙笑, 他慢条斯理道:“为什么要?换?很漂亮不是吗?” 漂亮你个头! 听?到这句话, 顾倚风更气了。 不爽地瞪着他, 她冷哼:“是挺漂亮, 既然这么漂亮时总不如?跟她结婚好了,可别便宜了别人。” 说完,她反过手机又看了眼。 照片是在?晚上?拍的, 只有?一个正在?上?台阶的背影, 女孩身形高挑, 穿了件微修身的深棕色连衣裙,衬得?腰臀比和谐到了极致。 等等, 这条裙子…… 怎么有?点眼熟? 正疑惑呢,头顶不远处传来声音:“我不是已经?跟她结婚了吗。” 男人嗓音低沉,磁性中混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心底的猜测被?证实,顾倚风身形一僵。 似是已经?察觉到她的不自然,时绰笑意不减,继续道:“放心,这么漂亮的人,只便宜了我。” “你耍我!” 被?揶揄得?忍无可忍,顾倚风抬起头,强忍着耳根的热意:“居然把我照片当壁纸,变态!流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气急了,哪怕是斥责的话也多了些娇嗔劲儿,时绰听?得?心里痒痒。 他轻哂:“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龌龊。” 抬手将手机拿回来,时绰云淡风轻道:“时太太实在?貌美,光看照片都觉得?赏心悦目。” 顾倚风咬牙切齿地跟上?去,一只手扯住他袖口,干巴巴道:“我不管,反正你现在?在?我心里已经?多了个‘变态’的标签。” 时绰挑挑眉,没有?驻足,没有?回应。 变态吗? 那就变态吧。 如?是想着,唇边的弧度不曾落下毫厘。 12月31日。 晚上?八点。 顾家有?传统,每到这一天一家人就得?坐下来吃顿饭,应个“继往开来”的寓意。 但与?除夕夜不同的是,小辈们不需要?一板一眼地守岁,放下筷子后依旧是各玩各的。 吃过晚饭,顾倚风挑了串车钥匙丢过去,神秘兮兮道:“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完,她先换好鞋去车库,时绰落后她两步,指尖刚碰到门?扉,身后便传来声音。 “时绰,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京市?” 是顾父肖正楼。 与?常见的家庭成员结构不同,肖正搂是倒插门?,也就是老话里说的“赘婿”。 与?空有?皮囊和一张嘴的凤凰男不同,肖正楼是真的为了爱情。 当年,肖正楼白手起家自主创业,没几年便在?圈子里小有?名气,意外认识了顾母顾芸,便一发不可收拾陷入爱河,不惜用全部家底当“嫁妆”也要?跟后者喜结连理。 而顾芸虽然是顾家的大小姐,但因为是独生女,养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也没有?继承家业的野心和能力。 可以说,这些年顾市如?日中天,除了顾如?海这个董事长?之外,一直都是肖正楼在?操持。 甚至外界还有?人说,但凡肖正楼有?个什么歪心思,顾氏的股票得?跌一大半。 但可惜,这个热闹二?十多年过去也没被?看到。 时绰对这位岳父很尊敬,道:“机票还没定,我听?她的。”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肖正楼摆摆手放人,不再?说什么。 到了车库,他才发现那串车钥匙对应的是一辆很威风的吉普。 顾倚风似乎并不意外,攥着米白色的围巾让他赶紧开车门?。 “我们去哪里儿?”他问。 点开某地图app,顾倚风把调好的导航给他看,指着上?面的目的地,眼睛亮晶晶的:“九点多开始会?有?烟花,从这个地方看视野最好。” 简单看了下路线,时绰颔首:“好。” 顾倚风给出的地址在?魔都的市郊,是片开发度不高的小山头。 因为近年登山团建盛行,原本荒草丛生的青石板山路也被?一次又一次的修葺,哪怕是夜晚上?山也一路直通。 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顾倚风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每年都会?来地方。 看到之前留下的标记,她兴冲冲地扭头,看向一直护在?自己身侧的男人:“我们到的还挺早,看烟花还得?等十五分?钟。” 说着,她在?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大石头上?坐下,又用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时绰没着急落座,而是先冲四处的环境扫了圈,这才不疾不徐道:“你对这儿,很熟?” “每年都会?来这儿看烟花,好像从六七岁就开始了。” 她是魔都人,方言里没有?儿化?音这个特色。 应是在?京市待了太多年,才让她原本的语调染上?一层独有?的意味,二?者融合得?相得?益彰,柔美的强调中,混着些许接地气的烟火气。 不自觉的,他喉间散出一声气音。 很短,很低。 但的确是在?笑。 顾倚风也听?出来了,耳根一热,囫囵吞枣道:“笑什么笑,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笑!” “我平时对你笑得?少?”时绰反问,眼神里多了几分?慵懒的矜雅,像是餍足的布偶猫。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顾倚风转移话题:“这里可是只有?像我这种本地人才知道的秘密场所,能带你来你就偷着乐吧!” 时绰忍俊不禁,在?她身旁落座:“小顾女士说的对,这是我的荣幸。”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窄很窄,只能放下一只手。 出门?前她习惯性地在?衣服上?喷了几下香水,前调温雅,中调猛烈,后调又舒缓,像是一位令人难以忘怀的顶尖舞者。 不需要?多费力,时绰就能嗅到来自她领口、袖口处的甜香。 香气萦绕在?他鼻尖久久不散,周遭是泥土混着枯叶的自然气息,几番融合后,他的眼神也变得?不再?清明。 “你……” 他想说什么,可刚扭过头,未出口的话就堵在?嘴边。 顾倚风抬头,掌心的手机散着青白色的光,将她的五官轮廓照得?清晰,在?厚重的夜色中别有?一番美感。 眼尾上?挑,唇瓣殷红。 像是一位来自欧洲中世纪的女吸血鬼。 优雅,妩而不自知。 她歪头:“嗯?什么?” 时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以一种镜像的方式提醒她:“这里,受伤了。” 顾倚风一愣,连忙摸过去,可伤口实在?太细,皮肤的触感让她察觉不到什么,只好又调出来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充当镜子。 天色太暗,他们的身边只有?年迈枯槁的树干,连月色都吝啬地藏在?云里,窥不见真容。 婚后告白 第40节 时绰划开手电筒,强而有?力的光线斜斜地打过来,让她可以看得?更仔细。 男人的眉微不可察地皱起:“应该是来的路上?被?树枝划伤了。” 看着屏幕里的伤口,顾倚风无奈地笑出声。 她起初还以为是多血淋淋的伤,连心脏都被?提到了天花板上?,可现在?一看,也难怪摸不出来了。 虽然是一道半个手指长?的划痕,可实在?太细了,连皮都没破,顶多只是对比她原本的白皙肤色,衬得?有?些突出。 她朝他看过去,欣赏着男人眼中的认真,憋笑道:“这也算伤啊?待会?儿到家都愈合了。” “别对自己这么不上?心。”时绰无奈道。 脑海中浮现她上?次低血糖晕倒一事,当时候好像也是这幅样子,懒懒散散,漫不经?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她自己的身体。 他一字一句道:“伤在?脸上?,还是小心一些。” 顾倚风眯着眼睛,似乎在?笑。 她故意仰头,让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一些,在?男人浅色的瞳孔中看清了自己此刻的表情。 好像,是有?几分?狡黠。 不对,似乎更有?点类似“坏”。 时绰身形一顿,当意识到是她在?主动靠近时,放弃了将距离拉回去的念头。 他只静静地坐着,任由女孩几乎可以用侵略来形容的目光停在?自己脸上?。 几秒后,顾倚风才懒洋洋地拖着调调道:“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疼,要?不时总给我吹吹?” 话音刚落,天边传来一声声巨响。 接二?连三的五光十色将夜幕点亮,原本的阴沉漆黑在?此刻变得?梦幻,大片的绚烂花束在?同一时间轰然绽放。 电影《万物理论》中的经?典一幕在?此刻变为真实。 震耳欲聋的烟火声并没有?吸引顾倚风的注意力,她依旧看着他。 男人逆光而坐,眼神深邃,面部轮廓紧绷且流畅,在?五彩斑斓的映照下,不沦世俗的禁欲气质达到了顶峰。 明明耳朵都被?吵得?发颤,顾倚风却鬼使神差得?又觉得?安静。 静到,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悦动。 猛烈,虚缈,又无比疯狂。 时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男人只轻哂一声,刹那间,原本温和的目光也变得?滚烫,像一把把烙铁的小锤子,敲在?她的肌肤上?。 他的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她肩头,导致她整个人都被?这股力量推过去。 他启唇:“我敢吹,你敢接吗?” 好胜心被?拽起来,顾倚风硬撑道:“有?什么不敢的。” “好啊,那我们试试。” 他兀得?笑出来,丝丝缕缕的热气被?送至她软颊一侧,男人的脸在?眼前陡然放大。 一时间,顾倚风的呼吸都紧跟着停滞。 下意识闭上?眼,心底的小鹿开始躁动,甚至不断跳起啦啦操,可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给谁呐喊助威。 猛吸一口气,顾倚风还是别开了脸,跟他错开了距离。 她承认,自己还是没做好准备。 啊啊啊顾倚风你就是个废物!怎么只会?口嗨啊! 她咬着下唇,不断地在?心底鞭策自己,挣扎地睁开眼,发现男人正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 顿时,脸上?的热气更足了。 与?那道伤口无关。 她心虚道:“我、我不疼了,不用你吹了。” 时绰勾唇,直言:“没事,反正我刚刚也不是想帮你吹伤口。” “那你——” “顾倚风,”他出声打断她:“我可以吻你吗?” 第33章 告白笺 月亮偷偷地从深紫色的云后面跑出来。 欣赏着这场烟花秀。 顾倚风坐在大石头上, 五指悄然握紧,她愣愣地看着?眼?前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坚信, 如果不是刚刚心生胆怯地避开, 他最?后?也一定会亲她。 呼吸都开始紊乱,她想要站起?身,可动作还没成型,手腕就被?捉住, 下一秒, 便结结实实栽进他怀里。 以一个怪异却?亲密的姿势。 眼?睛瞪大,顾倚风彻底凌乱了:“你放开我?!” 时?绰没听:“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不想回答!” 顾倚风急了, 提醒道:“别?忘了你现在可还在追我?, 你这种行为就叫耍流氓!” 被?她的形容词逗笑,时?绰的确不再为难她了。 松开手后?, 他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目前温度, 语气清冽, 与几秒前的“耍流氓行为”大相?径庭:“要回去吗?” “回去吧。”顾倚风闷闷不乐地哼了声。 吉普车顺着?山路而下, 身后?是影影绰绰的焰火, 十几种颜色铺成绚烂的彩绘。 月亮似是知道自己清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又悄咪咪地躲回云层里, 朦胧的清晖连轮廓都看不清晰。 坐在副驾上,顾倚风的脑袋靠在车窗玻璃前,双手捧着?手机胡乱地刷着?什么。 她没有戴耳机, 妄图用?番剧的bgm来掩盖自己几近抓狂的心跳。 屏幕里的主人公正在激战, 酣畅淋漓的打斗戏配上应景的主题曲看得人热血沸腾。 男人骨节分明的双手扶在方向盘上, 借不远处的路灯,腕表的表盘上闪着?细微的光。 幽暗的绿色, 宛若藏于?密林深处猎豹的眼?睛。 是一块品质极好的祖母绿。 趁着?红灯的间?隙,男人偏过头,视线聚拢在她的侧脸上:“刚刚在山上,我?是吓到你了吗?” 紧咬着?下唇的贝齿缓缓离开,原本樱花色的唇多了圈更?为靡丽的红。 指尖轻触暂停键,正准备祭出大招的主人公被?迫停在半空中,动作酷炫,表情夸张到有些滑稽。 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顾倚风低声道:“没,就是我?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车内恢复安静,在几秒的停顿后?,明晃晃的红被?绿色替代,车子重新启动。 在最?后?一发烟花结束时?,时?绰启唇,音色低沉,清冷但动听,好似一块被?雪山精灵珍藏多年的蓝碧玺: “抱歉,这次有些没控制住。” 顾倚风抿唇,忍不住细想。 他提到了“这次”。 那是不是说明,在之前的某天,还存在着?她不曾注意到的“上一次”。以及,会在假以时?日的将来出现的“下一次”。 念头攀爬至此,她眼?梢一挑,心绪又开始紊乱。 没了继续追番的心思,她索性按灭了屏幕,呼出一口气,半个身子都靠在车门那边,以一个充满戒备的姿势对着?他。 时?绰无奈地笑笑,道:“放心,在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前,我?不会做什么越轨的事。” 顾倚风哼了声,漫不经心地玩起?自己的头发:“那可难说哦,谁知道时?总有没有哪天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亵渎仙女。” 又是一个红灯,而且比上个路口的长出一倍。 将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时?绰再度朝她看过去,严谨地回复了那个词:“我?不是喜欢自娱自乐的人。 “如果可以,还是希望能被?仙女回应。”他又补充了一句。 审视着?他的五官,顾倚风的嘴角努了努。 她严重怀疑,刚刚时?某人开车了。 可貌似没有证据。 啧,都怪满脑袋的黄色废料。 但……也怪他,说话就说话,眼?神这么专注、声音这么好听干什么! 吉普车停进花园后?面?的老洋房时?,已经超过了十一点。 这个点下车,顾倚风只有两条路。 要么回家接受制裁,然后?面?壁思过并且上交千字检讨。要么干脆不回去,找个别?的地方潇洒,直接把这一晚上挨过去。 换做以前,她果断选择后?者。 但现在…… 悻悻地瞄了眼?神色泰然的某人,她咬牙:“待会儿就说我?们去市区顶楼看的烟花,千万别?说上山了。” 上首微俯,时?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瞳仁里的恳求与焦急,有些哭笑不得:“你之前经常一个人去?” 顾倚风点头:“我?爸妈总是把我?当小孩,觉得我?不能保护好自己,可我?都二十三了。” 她言辞切切,语气透着?几分惆怅。 像极了一个被?家里担心早恋,然后?每天郑重承诺的高中生。 时?绰忍俊不禁,握住了她的手:“以前你是自己去他们当然会不放心,可这次是我?们一起?去的,不一样。” 婚后告白 第41节 手背的凉气被?他的举动轻易驱散。 顾倚风一愣,有些意外,但又不舍得甩开。 好奇怪啊,明明都没有带手套,为什么他的手就这么暖和。 她如是想着?,眉心一动,好奇心成了驱动力,让她下意识地去回应他,甚至,逐渐贪恋起?这份柔和但直白的暖意。 事实证明时?绰是对的,甚至看到他们“这么早”回来,顾如海还有些意外。 小老头坐在沙发上,身后?的电视播放着?一些老一辈爱看的影视剧,他没脾气地看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又摇摇头。 很铁不成钢之意险些移出来:“连外公我?的夜间?消遣都才刚刚开始,你们怎么就回来了?” 顾倚风一愣:“可这都快到十二点了,您不是不喜欢我?们大晚上出门吗?” 顾如海:“我?不喜欢你们‘一个人’出门,抓重点,一个人!” 顾倚风:“……” 好嘛,原来这几年遭受的冷言冷语都是因为没有带对象回家啊。 回到房间?后?,顾倚风拿着?浴巾和换洗衣物走进浴室,等忙活完一圈出来,早就超过了十二点。 看向坐在床上的时?绰,注意到他额前还没有干透的发丝,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习惯了。还好你机灵去楼下洗了澡。” 放下手机,男人的视线由上至下,停在了她新买的睡衣上。 之前的珠光白换成了宝石蓝,但娃娃领和泡泡袖却?被?保留了。 而且在领口处还多了一些孩子气的设计。 跟她那张明艳非凡的面?孔具有很强的反差。 时?绰莞尔:“新睡衣?很漂亮。” 顾倚风挑眉,想起?之前在周礼梅那里时?他说的话,果断将只有三个字的夸赞拆分成几十份:“是嘛?那是睡衣漂亮还是人漂亮?” 她笑意粲然,故意的靠近让两人的距离再度减少。 时?绰发现,她好像很喜欢这种在警戒线前后?反复横跳的试探,明明没有勇气迈出下一步,却?又青睐用?一些暧昧的词句令他心神不宁。 就像是一个微醺的人,在享受陷落的同时?又不敢沉溺。 没有落入她设计好的捕兽夹,时?绰满脸纵容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只柔声道:“都漂亮。” 顾倚风不爽地撇撇嘴,掀开被?子的同时?不忘痛骂狗男人敷衍。 托了生物钟的福,顾倚风沾枕头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她睡意很沉,没有察觉到半夜骤生的雨。 直到—— 一声惊雷劈开夜色,巨大的声响将梦旅人拉回现实。 她怔怔地睁开眼?,深棕色的眸染上一层水雾,罪魁祸首不是交加的雷雨,而是被?陡然中断的噩梦。 后?怕地又闭上眼?,她不自觉地朝某个方向缩了缩。 “顾倚风,手别?乱放。” 男人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原本的睡意与惧意被?双双驱散,她咻地睁开眼?,视线与不远处的眸直直撞上。 倒吸一口凉气,顾倚风赶紧收回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干了什么! 她结巴地解释:“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就、就屋里太黑了没看见。” “这算被?我?抓到你占我?便宜了吗?”静默半晌,他又道。 男人的话步步紧逼,仿佛化?身成了尖锐的利箭。 莫大的心虚在心口凝聚成火团,顾倚风不敢做声,掩耳盗铃似的用?被?子蒙住脸。 在狭窄漆黑的空间?里,她双颊滚烫,一时?间?说不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 似笑非笑地看着?鼓起?来的被?子,时?绰咬字:“嗯?姣姣。” “啊……” 总算舍得发出声音,隔着?厚厚的被?褥传来,瓮声瓮气的一声,还拖着?长调,发牢骚似的。 她将小脑袋探出来,一双深色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此刻亮得不可思议。 她小声地抗议:“不许你这么喊。” 时?绰:“为什么?” 两只手十根指头绞着?被?子,顾倚风拧巴地说:“这是小名,是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喊的。” “我?们是夫妻。” 他指正完,一只手臂从黑暗中抬起?,绕过她的脊背腰窝,将她整个人都向上一提。 “这也不行吗?” 顾倚风定定地看着?他,男人深邃的面?部?线条在夜色中尽是原始美感,因为洗过澡,他身上萦着?很清新、很清爽的气息,越过鼻腔,直达心口最?深处。 此刻的时?绰与白天的模样几乎割裂开,不再那么高冷漠然,恰恰相?反,多了几分她形容不出的性感。 答案几乎脱口而出,理智及时?鸣笛拉线。 男人本身已然成为漩涡,势必要将水面?上的小船拖入深海。 不久前的噩梦涌入脑海中,与那些阴郁、寒冷截然不同的,是来自他身上的温暖。 一瞬间?,顾倚风百感交集,却?又不想逃避。 她承认,自己并不讨厌他的靠近。 反而,有所期待。 很期待。 已经逃了很多次了,要不,就试一次? 她咬牙,音若细蚊:“你闭上眼?,好不好?” 以为她又要像之前那样,用?躲避对视来拒绝回答,时?绰的心沉入谷底,那是名为怅然若失的情绪。 所以,哪怕他做了怎么多,哪怕把所有的情愫都摊在明面?上给她看,也不够吗? 是因为上一段恋情?因为时?泽? 这个名字突然跳出来,连他自己都被?吓一跳,随即皱着?眉头迅速清扫干净。 他苦笑一声,但依旧闭上了眼?睛。 半秒后?,柔软的触觉从唇上传来,以野火燎原之势侵占他的四肢百骸。 他错愕一瞬,可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这个吻,一切又消失殆尽。 蜻蜓点水得太快,湖面?连涟漪都未曾展开。 乌睫轻颤,时?绰重新看清她的面?庞。 很近很近,近到他稍微一动,他们的鼻尖就能撞在一起?。 两双眼?睛在黑夜中对视,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退让,像是两位于?沙场博弈的将军一般。 不动如山,却?气势磅礴。 好一会儿过去,时?绰才哑着?声音问:“你知道你刚刚是在做什么吗?” 顾倚风的心脏在发抖,不是惊恐,而是兴奋。 吞咽一口,她态度强硬道:“不知道,要不你跟我?说说?” 话音刚落,纤细娇气的手腕就被?桎梏住。 他上身前倾,把她整个压到床上! 第34章 告白笺 屋外雷势、雨势疯狂肆虐, 水珠撞在?大面积的玻璃窗上,发出清脆的白?噪音。 不等她出声,男人的唇便压下来。 态度强硬, 不容置否。 背后是柔软的大床, 胸前是男人结实的胸膛,他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连后腰也被他抬手扶住。 可与其说是扶,钳制更为贴切。 顾倚风下?意识闭上眼睛, 唇齿间的触觉更为清晰, 于隐秘的昏暗中,两人的呼吸声混在?一起, 有什么不知名的火苗被煽动, 愈演愈烈。 牙关被他的舌尖撬开,半点抵抗的意图都没有。 原本撑在?两人之间的手悄然挪动, 最后攀上了他的肩颈。 他的唇很烫, 险些将她点燃。 换气的间隙, 时绰稍微拉开丝毫距离, 眸光沉沉, 嗓音喑哑。 “别?拒绝我, 好吗?” 最后一层理智崩塌粉碎, 顾倚风缓缓睁开眼,他清隽的面庞映入眼中。尤其是,那双色泽浅, 情愫却?浓的眸。 一瞬间, 浑身的力气消失无踪, 她心?甘情愿坠入他给予的潮漩。 双手在?他颈后相交,她咬唇, 无法给出答案。 旖旎暧昧的气氛逐渐升腾,汹涌的攻势恨不得将她整个?击散。 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顾倚风呜呜咽咽地回应着:“你别?咬我呀。” 薄唇勾起:“好,我慢些。” 松开了皓腕,继而捧住她的后脑,让这个?缠绵悱恻的吻更加深入。 慢慢的,大手又继续朝下?。 指腹燃着热意,顺着睡衣的裙摆,抚到了她的膝盖往上。 婚后告白 第42节 感知到危险的意味,顾倚风猛地清醒:“不行!” 随着这两个?字蹦出来?,她也终于抓回神智,稍微清醒一些后赶紧从男人的怀里?躲出来?:“到这里?就可以了,真的,不能再继续了。” 言语间,往日的神采奕奕被涂上一层惊慌,她垂下?脑袋,眼睫也低低敛着,像个?犯错的孩子。 时绰默了默,没有强求:“好。” 强忍着胸口的悸动,顾倚风钻回被子里?,侧躺的姿势把自己包裹成一个?蚕蛹,只露出小?小?的脑袋,以及散乱的发丝。 她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当眼前归于黑色,方才的难舍难分就立刻浮现。 凌乱的呼吸,动情的抚摸,以及令她半推半就的话语。 啊…… 居然真的跟时绰接吻了! 羞耻心?炸开,她用被子捂住脸,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他反应的勇气。 胆怯的念头刚冒出来?,被子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掀开,她立刻瞪大眼睛,却?不敢有动静。 连呼吸都变得轻缓且绵长。 很快,那只肌肉紧实的手臂越过?她的腰肢欺上,虎口正对准她的下?颌,把她整个?人圈都在?他胸口前。 下?意识嘤咛了下?,顾倚风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她试图挣脱,可腰刚动了动,罪魁祸首就冷冷出声:“姣姣,你再乱动的话我可不保证不会做什么了。” 他又这样喊她。 与上一次的温柔询问不同,此刻的时绰多?了分霸道。 被他有效威胁到,顾倚风吃瘪地吸了吸鼻子,的确不动了。 她还是有些难以适应,尤其是听到那个?小?名从他口中念出来?时。 他的存在?太过?特殊,她无法像平时那样直视这两个?字。 他的气息、他的咬字,甚至是一个?眼神,都像是一支火把,丢到原本荒芜的干柴上,眨眼间便不可收拾。 一个?大胆的猜想从心?底最深处爬出来?,她想要?假装看不见,但身体?的本能又逼迫着她去为其灌溉。 房间内一片漆黑,可即便如此,她也能清楚地在?脑海中描述出男人手背上的疤痕。 鱼尾状的青色,与他的青筋交叠而生,错落有致。 小?时候外公告诉她,人身上的一切疤痕都是上帝的偏心?,因为这个?人实在?太优秀了,上帝不忍心?他淹没在?芸芸众生中,才特地为他添上一道记号,然后记住他,并且给予下?辈子的荣华富贵。 她当然知道这就是个?哄小?孩的故事,甚至忍不住因为里?面的幼稚而生笑。 可鬼使神差的,她又很认可其中的某个?定论。 昏昏沉沉地闭上眼,顾倚风又睡了过?去。 雨声逐渐变小?,雷声也消失无踪。 风吹树枝的异样响动也慢慢变得安分,像个?吵嚷的孩子总算得到心?心?念念的玩具。 次日醒来?时,已经?临近九点。 看着手机屏幕里?显示的数字,她傻眼了几秒。 倒吸一口凉气,她马不停蹄地下?床换衣服。 翻箱倒柜的同时,她也注意到早就没了踪影的时绰,大床的另一边平整洁净,跟她的扭曲褶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一想到他起床居然不叫自己,顾倚风更气了。 太过?分了,狗男人居然只知道自己早起讨长辈欢心?!这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放! 匆匆忙忙的走下?楼,原本以为的数落和教训没有来?到,反而率先听到了外公顾如海爽朗的笑声。 “真没想到,你对养花还这么有研究。” “大学的时候参加过?一些兴趣社团,当时觉得挺有意思就学了。” 顾如海的眼里?多?了几分赞许,掌心?拍到了年轻男人的肩头:“跟你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已经?很少有这个?耐心?了。” 顾倚风走近,与某位“深受长辈喜爱的年轻人”对视一眼。 没察觉他们之间的不寻常,顾如海看向外孙女,指着手边的兰花,一张口都是对时绰的褒奖之词。 跟几天前那个?,盘算怎么找他麻烦的小?老头完全?不是一个?人。 这时候,顾父肖正楼走出来?,鹰眼中透露出几分无奈:“这个?点才起?” 顾倚风心?虚地笑了两声,干巴巴道:“这不是家里?的床太舒服了嘛,明?天,明?天我一定早起跟你们一起吃早餐。” “这话我怎么记得你刚回来?第二天就听过?,”肖正楼拆台,紧接着又问:“今天什么安排?” 顾倚风:“季成羡办了个?画展,说让我过?去,他包了艘游轮。”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肖正楼又看向时绰,笑呵呵道:“时绰,你可得把她看紧点,等到了那边肯定又有人拉着她喝酒,能少喝点就少喝点。” 时绰颔首应下?,可却?给顾倚风整不舒坦了。 她不爽道:“我又不是小?孩了,再说了,当初把我酒量练起来?的不就是您和外公吗。” 顾如海适时道:“那还不是怕你将来?受欺负……” 话没说完,就看见外孙女一把拉住时绰朝玄关走去,盎然一副水米不进的架势。 下?了一夜的雨,魔都的气温更为严峻冷清。 有些后悔出来?时没带个?围巾,顾倚风只能把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 她还是更喜欢京市的冬天。 虽然冷得粗暴,却?有着南方城市无法比拟的美。 比如,雪。 不像现在?,潮湿气重得不像话,路边还有一些小?水洼,即便是寸土寸金的一线大城市,在?某些地方依然存在?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戴上吧。” 忽得,她眼前多?了条米白?色的手织围巾。 款式细长,很轻巧。 以及将围巾递过?来?的大手。 没着急接围巾,顾倚风先扭头看向时绰,笑道:“表现良好,我要?给你加分。” 时绰轻哂,索性扯开围巾亲上帮她系上:“那我能问问现在?有多?少分了吗?” “也就马马虎虎五十分吧。” 任由他在?自己脖子前的举动,说完,她的视线意外瞄到一家不远处的奶茶店,眼睛突然亮起来?。 清了清嗓子,她又道:“但如果,这位先生愿意去给饿肚子的漂亮仙女买一杯奶茶的话,完全?可以达到六十分!” 时绰笑了。 五分钟后,顾倚风捧着手里?的圆柱杯体?,小?脸盈着满足的表情。 她扭头看向神色淡然的男人,忍不住道:“你真的不尝尝吗,真是特别?好喝!” 时绰闻言垂眸,义正言辞:“我不喜欢喝太甜的饮品。” 顾倚风撇撇嘴,没再坚持。 只默默在?心?里?吐槽了句“比可颂都难伺候”。 举办画展的游轮,是渡口最大的一艘。 作为魔都季家的继承人,季成羡对于这些文艺气息十足的事情一直很舍得花钱。 因为是熟人局,顾倚风没有特地隆重打扮,挑了件黑色的针织连衣裙,连妆容都是淡妆。 只是她五官太出众,刚到地方,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远远看见画展的举办者,她扯了下?身侧人的袖口,低声道:“你跟季成羡应该会很聊得来?。” 时绰扬眉:“嗯?” “因为你们都是一样的人。” “是吗,那我在?你心?里?什么样?” 顾倚风一本正经?、不假思索道:“不择手段。” 刚说完,“不择手段”的季二公子就走过?来?,手里?还拿了只小?小?的黑丝绒包装盒。 下?一秒,小?盒子从他手中被扔出,又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最后稳稳落入顾倚风的掌心?。 季成羡懒洋洋道:“之前答应你的限量款。” 顾倚风虚伪客套道:“季总太客气了吧,我也就随口一说而已。” “呵呵。”季成羡无语地冷笑两下?,视线挪到时绰身上。 他之前就从顾倚霜那里?得知过?他,时氏的掌权人,有手段有心?思。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却?看面前人的脸有些莫名的熟悉。 尤其是那双眼睛。 淡漠,疏离,没什么情绪色彩。 他敛神,主动伸出手:“季成羡。” “时绰。” 收回手后,时绰的目光在?面前人的脸上也停顿了一下?。 一分钟前他和她的互动浮现眼前,他们之间的气氛很熟稔热络,一看就知道是认识很多?年、经?历过?很多?事的朋友。 她的表情很放松,跟面对顾家人时的感觉很相似。 所以…… 这个?季成羡在?她心?里?,也有家人一样的地位? 婚后告白 第43节 第35章 告白笺 想?到这里, 男人的眸光忍不住暗了又暗。 “时绰,我?有事想?跟他说,你要不先去看画?” 说着, 顾倚风又拽拽他的袖口, 一双狐狸眼盛着漂亮的光影。 下意识垂头看去,黑色的衣袖,白嫩的手指,还有豆沙色的美甲, 上面镶了小?钻。 不和谐又很和谐。 他道:“好。” 画展中?搜罗了世界各地的名家名画, 专业的策展人?为上百幅作品设计了七个风格迥异的展厅。 灯光与装潢依着展厅主题,工作人?员走上前来一一介绍。 观光游轮行于夜色的海绵, 灯火辉煌, 灿若繁星。 把人?支走后,顾倚风望向刚刚一直偷偷使眼色的季成羡, 双手环在胸前, 神色慵懒:“你想?跟我?说什么?” 后者拨了拨眼前的碎发?, 笑得?意味深长:“婚后生活如何?” 翻了个白眼, 顾倚风毫无顾忌:“你就想?问这个?我?可走了哈?” 褪去嬉皮笑脸的玩闹模样?, 季成羡轻咳一声, 俊脸端正:“我?总觉得?, 以前在哪里见过你老公。” 老公…… 这个词刺激她耳廓一震,顾倚风佯装淡定地忽略,喉间一动:“是吗?你确定不是在一些财经杂志或者是访谈上?” 季成羡乐了:“你对你男人?好像一点都不了解。自从听倚霜提过他我?就查了, 时绰目前没有接受过任何私人?的采访。” “所?以我?断定, 以前一定在某个地方见过他。” “你觉得?的呢?第一次见他时有这种感觉吗?” 他言之凿凿, 看得?顾倚风心底发?虚。 想?了一圈,她摇头摊手, 语气平平:“没有吧,他长得?那么好看,如果?以前我?就见过,怎么可能忘掉。” 被她的话气笑,季成羡语塞:“你的记忆力,我?是真信不过。比如,你还记得?咱们高中?班主任叫什么吗?” 默了默,又眨巴眨巴眼,顾倚风试探着问:“貌似、好像、应该,叫沈舟平?” 又是一声冷笑,季成羡的眼神里闪着名为“我?就知道”的情绪:“是周平深。” 顾倚风:“……” 周老师我?对不起你。 时绰在一座名为“上帝花园”的展厅内逗留了很久。 明明是在冬天,内室依然罗列了不下十余种花卉,其?中?不乏珍稀名贵。 而且为了映衬这个别出心裁的展厅名字,墙壁的装饰充满了西方中?世纪独有的神话风格。 像是一座小?型的古董教堂。 “妈妈,为什么这朵玫瑰的根茎是黑的呀?” 不远处传来一声稚嫩的童声,是个五六岁的女孩,她穿着漂亮的衣服,一只手指着画作,另一只手里则是拽着妈妈的裙摆。 后者摸了摸女儿的头,解释道:“因为它是独一无二的玫瑰。” 小?女孩似懂非懂,滴溜溜的大眼睛充斥着迷茫,在她的心里,似乎很难对“独一无二”这个词背后的意境进行过多揣摩。 那对母女走后,时绰回?到了那朵玫瑰面前。 如女孩说的,玫瑰的根茎是黑色的,尖刺比身后几十朵绿茎玫瑰还要锋利,可与之相对的,它的花瓣也?最为娇艳动人?。 与其?形容这是火红,血红更为恰当。 美丽,危险,令人?难以忘怀。 视线缓缓移动,他看到了比玫瑰更富有戏剧色彩的一幕。 在晦暗的阴影中?,有一道纤细的身影躲在白塔后面,长发?,王冠,公主裙,她的手里还紧紧握住一把短刀。 刀尖锋芒毕露,与玫瑰的黑色尖刺如出一辙。 画框下面贴着的标签。 这幅画的名字,叫做《刺玫》。 再往下一格,是创作者本人?为其?写下了一句话: 希望她的刺不会被人?折断。 凤眸染上曾不寻常的色彩,他抬手,拇指在下颌的位置敲了两下,随即转身询问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很专业,再三确认了他的选择后,报出了一个有零有整的数字。 时绰爽快地付了钱,看着另外几个工作人?员走上前为他包上画作。他还注意到,在几位“白手套”的身后,有一道年?迈的身影。 他穿着有些破旧的外套,两鬓苍苍见白,一双生了冻疮的手扶在门边,正小?心翼翼地朝展厅里面看。 在金碧辉煌的船舱内,他整个人?显得?很局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绰觉得?对方在看自己。 他不是多热络的性格,自然也?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的意思,刚想?转身去下一个展厅,刚刚报价的工作人?员却一脸为难地走过来。 他眉心微蹙:“还有什么事吗?” 随着话音一落,男人?的神色中?散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清冷若雪松。 下意识后退半步,工作人?员心底生出几分难以自控的怯意。 他紧张道:“是这样?的先生,您刚刚买下的《刺玫》的作者想?跟你见一面,您看方便?吗?” 下意识的,时绰望向还站在原地的老人?,问:“是那位老先生吗?” 工作人?员忙不迭点头:“是的是的,他得?知自己的画被买下,想?来感谢您。” “感谢就不必了,我?更想?跟他聊一些别的东西。”他淡淡道。 接到转达后,老人?兴冲冲地走过来,原本想?看男主握手表达谢意,可低头看了眼自己指甲缝里的五颜六色,还是悻悻地收回?去了。 他眼神真挚,还闪着泪光。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时绰得?知老先生是为了病重的妻子才卖画的,这幅画是他晚年?费尽心血的作品,原本想?挂在家里,可没想?到爱人?却突遭变故。 老先生又问起他买画的缘由,他莞尔,清冽的口吻中?多了分难以察觉的柔和:“画里的人?,很像我?太太,我?想?买来送给?她。” 老先生眼前一亮,淳朴得?像极了先前那个小?女孩。 他有些激动:“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可以帮你太太画一副画。” “不要钱。” 视线顿在老人?遍布风霜却依旧纯粹的眼睛上,时绰想?了想?,才道:“我?想?给?她一个惊喜,照片可以吗?” 老人?忙不迭点头:“当然可以。” 几分钟后,老人?和时绰交换了联系方式,他全然不知这位的身份尊贵,只把他当成一个心怀善意且婚姻幸福的年?轻人?。 可时绰没想?到,没一会儿,自己竟然又被缠上了。 是个眼神轻佻,醉醺醺的年?轻女生。 心底的烦闷被勾出来,他强忍住不悦,刚想?说什么,眸光却突然定格在走廊另一边,那道在朝自己走过来的熟悉倩影。 前一刻冷峻肃穆被冲淡,随着那条黑色连衣裙越来越近,他的唇边多了丁点儿弧度。 而年?轻女生以为那个笑是给?自己的,表情更加肆无忌惮:“问你呢,跟我?玩几天怎么样??” “你也?配让他跟你玩?” 顾倚风走近,比之先前,手里多了枝掩在黑色包装纸和细长丝带里的弗洛伊德玫瑰。 她冷哼一声:“白雯雯,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白雯雯明显一滞,看清来者,眼底的醉意立刻散开五六分,声音也?跟着变尖:“顾倚风?你怎么在这里!” 顾倚风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当扫过那颗成色一般的宝石项链时,也?只舍得?停留半秒。 随即漫不经心地撩了把头发?,佯装不经意地露出手腕上的钻石手链。 是之前时绰送给?她的,上面镶嵌的蓝宝石为拍卖品,价格高达千万美金。 白家家底虽然不如顾家,但白雯雯也?算是沪圈小?有名气的名媛,自然也?看出来了,脸黑的像煤炭一样?。 想?起之前听到的消息,她强装镇定:“顾倚风,听说你结婚了?结婚了还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勾男人?,你玩的也?挺花,怎么,结婚对象太老了,满足不了你?” 一字一句地听完这些明嘲明讽,顾倚风压住嘴角的弧度。 也?不着急反驳,她慢条斯理地搂住身旁人?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是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在男人?锁骨附近画圈。 语调也?是难得?一见的勾人?心弦:“时先生,这位白小?姐说你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呢?” 时先生?!! 白雯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被较劲多年?地的死对头依偎着的男人?。 那张脸太过出众,饶是娱乐圈的一线顶流也?不遑多让,尤其?是男人?通身的气质,简直就是对小?说中?高岭之花一词最完美的诠释。 她记得?这个姓氏,京市名流之首便?是姓时。 而且,还是顾倚风的结婚对象。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原本铁青的脸色也?变得?苍白,白雯雯的下唇被咬的没了血色。 耳畔再度传来熟悉的声音,满是耀武扬威的调调:“白小?姐,我?记得?你刚刚想?让我?丈夫陪你玩几天?” “哎呀,我?没听错吧,堂堂白家大小?姐,居然对有妇之夫有歪心思,啧啧,这要是让你母亲知道了,你的好日子也?没了吧?” “顾倚风你胡说什么!” 白雯雯急了,粉拳握得?紧实:“我?怎么知道他是你丈夫,而且刚刚我?都喝醉了!” “那现在,你知道了吗。” 笑意被敛去,玫瑰收起脆弱,锋利的刺围绕在身侧,原本亮晶晶的狐狸眼布满寒气,胜似腊月里屋檐下的冰锥。 婚后告白 第44节 “既然知道了,那就道歉。” 顾倚风如是说道,口吻不容置否:“不然我?保证,明天这个时候,你刚刚的所?作所?为,会被圈子里每个人?都知道,你想?要这样?吗?” 这一刻,顾家人?对外的冷漠凶狠被挥发?到极致,像极了西方神话中?的地狱恶魔。 白雯雯咬着牙关?,一句“对不起”磕磕巴巴地从后槽牙里挤出来,说完也?顾不上怎么样?,抬腿就跑了。 走廊上恢复安静,原本看热闹的人?都被工作人?员请至一边。 有几个好奇心实在是强,还假装东西忘在这儿特地回?来取。 低低的交谈声与脚步声混在一起。 没把他们放在心上,顾倚风抽回?了原本挽着他的手,神色严肃:“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还真打算陪她玩几天啊?” 时绰直言:“时太太,你未免太低看我?了。” 不规则形状的灯光来自他的头顶与肩后,大片的阴影被折下。 一部分落到了展厅门口周围的永生花上,一部分也?是遮住了她的五官,在那张攻击性极其?的面容上落下一层美感别样?的蜿蜒。 及时别开脸,顾倚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沉溺于狗男人?的美色之中?。 甚至不断在心中?给?自己洗脑。 都是一张嘴巴两个眼睛,有什么好看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早就意识到自己最大的缺点,在与他独处时有多致命。 她是“颜狗癌晚期”,连大街上的漂亮路人?都得?回?头多看两眼,何况是时绰这么个人?间极品。 也?是有这么个理由,她一度认为这才是致使她面对他时,心跳加速的罪魁祸首。 美色误人?啊! 她忿忿不平又手足无措地想?。 察觉到她的分心,时绰扬眉,问道:“在想?什么?” 顾倚风的脑袋还没回?到正轨,脱口而出:“在想?你这张脸要是拍卖我?能分多少。” 时绰眯了眯眼,嘴角噙了丝若有若无的笑。 是冷笑。 第36章 告白笺 猛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多冒犯, 顾倚风连忙又道:“不?不?不?,我?是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市,对, 就是这个。” “是吗。” 凉嗖嗖的三个字飘出来, 伴着还有男人没什么感情的瞳孔。 太过淡漠的颜色,宛若一只剔透的琥珀。 被她看?得后背发毛,顾倚风心虚到了极致,心脏跳得猛烈, 可?包裹心脏的心房却泛着刺骨的凉意。 手指慌乱地晃了两下, 她磕巴道:“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啊。” “我?没生气。”时绰忽得笑了下。 但真的只是一下, 转瞬即逝, 嘴角的弧度都落下了眸光也还没来得及生出柔和。 这样的笑,让顾倚风很不?适应。 这样的时绰, 让她把他又放回了那些形容词里, 恰如其分。 下唇轻咬, 她没再说?什么?, 手里握着的独枝弗洛伊德还是没有送出。 没有在画展待很久, 两人在下一站码头就下了游轮。 刚从码头走出来, 就远远看?见那辆骚气十足的红色跑车, 还有受顾家雇佣多?年的司机飞叔。 “大小姐,姑爷。” 坐进后座,顾倚风打了个疲惫万分的哈欠, 眼皮有些睁不?开:“飞叔, 直接回家吧。” 透过后视镜, 飞叔看?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宽得能再坐下一个人。 海面波光粼粼, 月色清晖被切割成几?十分。 没两天?,他们?坐上了返回京市的飞机。 表面安分实?则诡异的相处让顾倚风越来越难以忍受,下定决心后,她打算跟时绰单独谈谈。 可?这个念头还没实?施,后者就先一步前往纽约出差,要去一周。 哪怕知道只是纯粹的工作安排,可?顾倚风看?到那条报备消息时,心还是忍不?住地颤了颤。 握在手机边缘的指肚由松变紧,又由紧复松。 最后随意地将手机放到桌面上,她盯着餐盘里的华夫饼,认真复盘了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 想着想着,一个大胆到惊悚的词从脑袋里冒出来,她错愕地默念两遍,想要将其抹杀,可?几?番尝试又发觉做不?到。 这种无力感将她折磨了两天?,终于在接到金澄电话时才有所好转。 “特大喜讯!”电话里,金澄几?乎是扯着嗓门喊出来的。 “前几?天?我?不?是把剪辑好的《赴约》发给视频平台了吗,他们?看?完后重新定了评级,《赴约》已经从之前的b升为?a了!” “而且我?跟你讲,平台那边今年正准备打造一个悬疑剧专属的‘月光剧场’,会提前安排排播,最快寒假期就可?以上!” “这么?快啊。”饶是顾倚风也一愣,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顺利。 这两年国内影视剧被多?方面卡严,尤其是悬疑剧,很多?元素涉及都被“标黄”,她原本觉得暑期左右能排上就谢天?谢地,没想到居然还能再提前好几?个月。 听金澄继续说?话的空挡,她从柜子里拿出猫粮,先是给小可?颂安排好早餐,又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起初只加了奶,但纠结过后还是又丢进去两块方糖。 等她做完这些,金澄还在喋喋不?休:“制片人说?要庆祝,今天?晚上组个局,你可?得来啊。” 没有第一时间给出意向,顾倚风慢悠悠地问:“都有谁啊?” 金澄:“都是熟人。你、我?和老岳,还有咱们?剧里的几?个主?演,老岳说?了,还会再拉几?个大佬一起,要给下一部作品做准备了。” 老岳大名叫岳泰,曾经无数次被他们?打趣说?他适合做酒店生意。 但奈何一颗心扑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年,积攒下来不?少令人钦佩的本事。 别的不?说?,光长?袖善舞这一点,顾倚风自认自己?应该一辈子都做不?到老岳那样。 她心想,或许,老岳的天?赋值都点在了“人际交往”上。 没有拒绝这张突然到来的饭局,顾倚风由衷地认为?自己?应该出门换个脑子了。 这几?天?她的日常生活只有床、电脑和外卖,每天?码字码得手指头都发酸。 在写作这件事上,她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哪怕一段支线已经写了好几?万字,但当发现故事的走向或者人物的塑造不?尽人意时,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删掉。 虽然很累,却乐在其中。 她不?想让现在状况极佳的自己?停下来,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纠结和男人的相处上,她依旧认为?与?其期期艾艾得庸人自扰,还不?如多?搞点钱来的痛快。 更?何况,最开始说?想追她的人是他,现在态度不?一样的还是他,她不?想这么?被动,让自己?的情绪被牵着走。 大不?了等他回来,她再认真道歉。 晚上六点半。 金澄西装革履地来接她。 副驾驶上还有个戴着墨镜,乍一看?有点缺心眼的薛正朗。 顾倚风憋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聚首呢。” 因为?实?在太巧了,三个人三身黑,还配了个排场很足的黑车。 薛正朗将墨镜摘下来:“怪我?们?咯?老岳说?这次去的地方规格巨高?,让我?们?都认真收拾收拾,我?们?只能一人套了身西装。” 言语间,混着大四学生对社会人士的无奈。 虽然同是黑色,可?顾倚风的裙子比他们?讲究得多?。 一字肩的修身鱼尾裙,裙摆微开叉到了膝盖。 配饰只用了珍珠,在极致的浓烈中选取纯粹的洁白。 长?发微卷,妆容精致。 即便是在娱乐圈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女明星,金澄依旧会由衷地夸赞顾倚风的这张脸。 实?话说?,最开始认识时,他一度认为?她是那种玩的很花的女生。毕竟“本钱”摆在这里。 但可?惜,她比他想得要“乖巧”很多?。 更?令他意外的,还得是她大学没毕业,就结婚这件事。 一想到她的结婚对象,金澄的心就跟被扇了几?十个耳光一样。 开车前往会所的路上,金澄没忍住还是问了:“你最近的婚姻情况怎么?样了?” 车内空气停滞了几?秒。 少顷后,撑着半个下巴、看?窗外风景的顾倚风才不?紧不?慢地说?:“你应该不?想我?现在下车回去吧?” 金澄:“……”的确不?想。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蛰伏的野兽被唤醒,在这座繁华的都市中释放。 老岳选的地方很有格调,是家名叫“一念”的高?档会所。 据说?低消就有六位数。 虽然经纪公司签在赫赛特,但这样的地方薛正朗还是第一次来,难免紧张:“待会儿是不?是有很多?圈内大佬,我?要不?换身行头再过来?” 被他的紧张兮兮逗笑,顾倚风拍拍年轻男士的手臂,忍俊不?禁道:“放心,真正的大佬只会挑剔你能带来的经济效益。” 薛正朗:“感觉有被安慰到。” 婚后告白 第45节 在侍应生的引路下,他们?来到了三楼。 比起几?个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顾倚风先一步注意到了站在最中间,身着一件墨绿色吊带裙的尤鞠。 天?鹅颈修长?,腰身纤细。 像极了《赎罪》中的塞西莉亚。 优雅,清纯。 却又有恰到好处的性感。 尤鞠也看?到她,主?动打了招呼。 舒缓的音乐邀请神经共舞,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眼前的一切不?仅没有变得模糊,而且愈加清晰。 一些客套又虚伪的场面话不?间断地钻入耳朵里,顾倚风把这些当做素材,听得也津津有味,甚至加入其中。 她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她很清楚,大多?时候只有做“淤泥”,才能得到更?多?想要的珍宝。 比如,一些来自他人的欣赏,和机会。 她承认,哪怕到现在,她还是想抓住每一个机会挑战一下,试试在不?动用“顾氏”这个保护伞的前提下,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快要结束时,一位服务生敲了门。 他穿着端正的制服,问:“请问尤小姐在吗?有一位徐先生想要见您。” 尤鞠就坐在顾倚风相邻的位子,她手里端着杯色泽靡艳的红酒,面无表情:“请你转告他,今天?我?心情不?好,不?想看?见惹人厌的家伙。” 服务生顿时为?难起来。 可?站在门口纠结了会儿,看?到尤鞠没有半分喊住自己?的意思?后,还是无奈地转身离开了。 服务生前脚刚走,顾倚风就凑近小声问:“你跟徐疏寒吵架了?” 尤鞠喝了口酒:“分手了,我?甩的他。” 微醺的醉意顿时一扫而空,顾倚风瞳仁瑟缩,对于她的话似有些难以消化。 散场时,她扶着因为?上酒劲而头晕的尤鞠下楼梯,走到会所正门附近,眸光不?经意地看?到了那辆似曾相识的卡宴。 果然,下一刻就看?见徐疏寒从后座走下来。 迎着数人的错愕,他在墨绿色的裙摆前驻足,语气森冷,是上位者一贯的口吻。 “尤鞠,我?们?得谈谈。” 后者抬眸看?了他一眼,酒气浓郁,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谈分手炮应该定在什么?时间吗?” 周围有风滚过,汽车的鸣笛声,人群的吵嚷声,通通交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可?这一瞬间,却又无比的安静。 在几?个偷看?的眼神中,徐疏寒朝她伸出手:“跟我?走,好吗?” 第37章 告白笺 尤鞠最后还是跟徐疏寒走了。 回到香洲湾的路上, 顾倚风神色恹恹,说不上来是因为酒劲迟缓,还是因为看到了别的什么。 别墅内的灯几乎都是声控的, 她刚按了密码走进来, 原本只留了一盏钠灯的客厅就瞬间亮堂起来。 小可颂显然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情况,乖乖趴在纸箱子里?打哈欠。 洗过澡后,她心血来潮进了二楼的书房。 她对领地意识有些强,平时不仅会讲究、保护自己的隐私, 也很尊重时绰的, 所以这里?她很少?进来,就算来也都是直接用电脑。 但这次, 她对这里?不计其数的藏书很感兴趣。 之前?在魔都的时候外公很喜欢找他聊天, 甚至为了难为他还总是问一些刁钻的问题。 从秦汉三国问到大航海时代,从梵·高、拉斐尔又到米开朗基罗, 甚至还有电路构造和多元宇宙。 这些问题她自己听着都头大, 可偏偏某人谈笑?风生、对答如流。 帅炸了。 时绰似乎很舍得为知识付费, 超过五十平米的书房光大号书架就摆了六个, 不同涉猎类型的书被塞得满满当当。 有一部分纸页泛黄, 显然有些年头。 但封面依旧完好?无损。 忽得, 她的视线定格在几本封面花里?胡哨的小说上。 倒不是意外时绰居然会看小说, 而是惊喜,因为这是她的书。 指腹扶上去,她还发?现, 这近十本小说的排列顺序并不随便, 甚至是依照她发?表的时间来算的, 从过去到现在。 可这些,时绰从来没有告诉她。 收回手, 她转过身,又不经意地看到了另一样东西。 它倚靠在墙边,看形状四?四?方方,不是照片就是画。 她更倾向于后者,毕竟之前?他们还去过画展,而是时绰买了一幅画,只是一直没告诉她到底买的是什?么。 走近后蹲下身,她居然还在外包装上看到了一张便签纸。 钢笔字落在米黄色的便签上,俊逸潇洒,笔走龙蛇。 一眼就看出来是他的字迹,还没手掌大的纸条上也只有一句话。 我猜,时太太应该能提前?看到这幅画。 心猛得一跳,顾倚风又开始咬下唇。 她将包装拆开,看到了那副《刺玫》。 黑色根茎的玫瑰,破败不堪的高塔,以及手持利刃的公主殿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从胸口最?深处弥漫出来。 站在画前?,她深吸一口气?,拨出去一个长途电话。 “喂?” 男人好?听磁性的声音传过来,她耳垂不受控制得一软。 出于紧张,顾倚风的另一只手又开始绞衣服,原本平滑的睡衣面料被她拧出几道怪异的褶皱。 “我,看到那幅画了。” 自尊心作祟,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一如既往,不希望被他品出来丁点儿脆弱。 时绰答得很快,也很坦然:“家里?正好?缺幅画,我就买了。” 不想继续讨论画的事,顾倚风指尖的力道更甚,心跳也越来越猛烈。 她很诧异自己居然会这么紧张,好?像此刻不是在打电话,而是身处一出重大晚会的后台,仿佛只要接下来有一句台词念错,迎接自己的就是一道重大处分。 良久没听到声音,时绰也不催促,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着。 赶在睡裙被她弄出一个洞前?,顾倚风总算说出口:“对不起。” 这三个字出来的有些轻飘飘,很容易让人忽视掉它们背后的艰难挣扎。 饶知道他不会打断自己,可她的声音中仍旧染上几分着急和不安,一股脑地将想到的全?都说了:“那天我不应该那么说,我也没有贬低、嫌弃你?的意思,真的只是刚好?想到顺嘴就说出来了,但我看待你?长相?的心思特?别纯粹,真的!” 喉咙隐隐发?痒,她忍着涩意吐出最?后一句:“所以,你?能别生气?了吗?” 两秒后,手机里?传出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 可能是他的存在感太过强烈,顾倚风甚至能模拟出他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他气?质冷,可一旦有表情就特?别生动?。 尤其是笑?的时候,好?看得不像话。 他道:“我也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抱歉,之前?因为我自己没调整好?情绪,可能让你?误会了什?么,但其实,我并没有在生气?。” 顾倚风一怔:“你?的情绪?是因为那句话吗?” 时绰:“算是吧,当时想得有些多,有点钻牛角尖,不明白为什?么做了这么多,你?一看到我第一反应还是这张脸。” 被最?后一句话吓一跳,顾倚风赶紧给自己发?金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单纯地想表达你?很好?看,绝对、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 男人被她撇清关系的迫切逗笑?,随着这一声短暂的气?音,他的声线也整个柔和下来:“那不如你?说说,有多好?看?” 顾倚风谨慎地想了想,最?后道:“说不上来,反正就是特?别特?别帅。” 临末,她故意找了个不算太清白的词强调:“是我很喜欢的那种帅。”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 静到可怕。 顾倚风的手指微微颤着,她甚至能感知到自己几乎越出胸口的心脏。 半晌,才又听到他的笑?:“看来我不应该过分纠结,因为这张脸在时太太眼里?,是加分项。” 顾倚风乘胜追击:“你?笑?了,是不是代表我们和好?了?” 在她看不见的大洋彼岸,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罕见地松开两颗。 他一只手握着手机,透过37层楼的落地窗欣赏着纽约的早晨,长眉轻挑:“我们有不好?吗?” 某人像个得到糖果的小朋友,声音欢快:“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我们天下第一好?!” 被她的愉悦感染到,时绰眉宇间的烦闷顿时消散,随手摘下银丝边眼镜,似轻呐的调调: “对。” 可能是托了某位“资本家”的福,顾倚风的事业出现了一束光。 这束光很亮很亮。 来自于她的新任“金主爸爸”,梁吉葵。 婚后告白 第46节 事情起因是“金主爸爸”从时澜那里?得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并且开门?见山地表示了合作意向: “你?那部《世家子弟》的版权目前?在我手里?,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由原作者来操刀剧本。” 在今天之前?,顾倚风对小梁总的印象还是慈善晚会那天的“小美人鱼”。 但当与后者聊起有关《世家子弟》的制作事项,她言辞中无不透露出专业与严谨。 梁吉葵看出来了顾倚风的犹豫,也没有着急要一个准确的答复,只充分展露了诚意,甚至还以私人的身份邀请她。 不想一个人纠结犯愁,顾倚风把这件事告诉了时绰,想听听他的意见。 因为时差的缘故,时绰回复他时已?经是京市的傍晚了。 似乎是觉得发?消息说不清楚,他特?地打过来一个电话,从听筒里?传出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沙哑,应该是刚睡醒。 顾倚风蹲在客厅,一边低着头看小可颂喝奶一边问:“你?觉得怎么样?” “梁氏先前?在娱乐圈投入的比例并不大,作为继承人梁吉葵主动?来找你?,可见是真的要做出一些事情。不是不能考虑。” 顾倚风双颊鼓鼓当当的:“我不是让你?分析这件事情,是问你?的意见。” 时绰莞尔:“以时先生的身份,我肯定会支持太太的决定。” 对他绕圈圈、打幌子的话术有些恼,顾倚风严肃道:“你?明明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男人那边明显顿了两秒,紧接着传来几下细微的声响,窸窸窣窣的,有点像在换衣服。 很快,时绰的声音再度传来,语调徐缓,娓娓道来:“如果你?想听我站在资本的立场上,我认为你?可以介入剧本的改编。” 敏锐地抓到了关键词,顾倚风问:“只是介入?” 时绰:“我了解过你?这本《世家子弟》,群像权谋,超过七十万字的篇幅,这个字数改编成剧本工作量不会小。” “业内也有很多优秀的编剧,他们虽然不是原作者但也有绝对的能力,如果你?希望把控剧本的还原度,我更建议你?成为监制。” 监制这个词突然冲进顾倚风的耳朵,像是给迷途在黑夜里?的小人点亮一盏灯。 她怯生生地站在原地,有些不敢靠近。 不知她心中所想,时绰继续说道:“而且做监制的话,不只是剧本,在服化道以及各方面的制作上你?都会有一定的话语权,可以最?大限度地保留你?想要保留的。” 听完这些话,顾倚风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复,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让这些内容使劲在脑袋里?翻滚、烙印。 心里?拧巴得厉害,她伸出手点了点小可颂的额头,与那双水灵灵、似玻璃珠的眼瞳仁对上。 她试探地开口:“你?认为我可以做监制?” 时绰笑?了:“我认识的顾倚风,自信且强大,不是犹犹豫豫的人,你?完全?有这个能力。” 被他夸得心底泛甜意,顾倚风的嘴角有些压不下去,微微偏头,眸光落在沙发?一侧、极简风格的落地灯上。 黑白色调,设计独特?。 不出挑,不普通,非常具有特?点。 她喃喃:“你?就这么信任我啊?” 时绰这次答得很快:“我会无条件地信任且支持你?,相?信我。” 内心深处的劣根性跑出来,她清清嗓子:“是以时总的身份吗?” “不只是,”他停顿一秒,似是为了强调接下来的话:“更多的,是以时绰的身份来支持顾倚风。” 下意识,她闭上眼,开始无限次数地重复这句话。 认真感受着心脏的跃动?,她甚至还看到了从丛林深处跑出来的小鹿。 此刻,她似乎敢于面对那个词了。 她好?像,就是喜欢上他了。 男女之间的那种。 第38章 告白笺 同一时间, 美国纽约。 放下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时绰看向?站在一旁,正准备汇报今日行程的首席秘书江景。 与?年纪尚轻、经事不?足的宋温不?同?, 江景是从他初入时氏就一直跟在身边的, 两人一通见证了不?少尔虞我诈。 只是前段时间他为了陪老婆生孩子,请了长假。 “时总,刚刚温丽莎小姐又来找您了,说希望能跟您见一面。” “不?必了。”揉了揉眉心, 男人的眼底升腾出几分反感。 他这次来纽约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合作对象是认识很多年的人,原本以为?会像先前一样?顺利, 可不?曾想在前天傍晚的酒会上, 合作者的女?儿却?突然对他示好。 这种状况以前也有过,但他不?喜欢把私人感情和金钱利益掺杂在一起, 每次拒绝得也都很干脆。 可偏偏, 对方是个被宠大的千金大小姐, 哪怕得知他已经结婚, 还是萌生出跃跃欲试的冲动。 他的拒绝, 在她看来似乎很有挑战性。 过于没有边界感的性格, 不?会让人觉得她可爱, 反而很容易心生厌恶。 江景识趣地说起别的事,最后又提到?了返程的时间?。 听到?机票定在后天中?午,时绰打?断道:“机票改一下, 提前到?明天晚上的班机。” 江景一愣:“可这样?时间?会不?会太紧了?您需要更多的时间?休息。” 时绰抬眸, 因为?小幅度的动作手里的咖啡轻晃两下。 他语气有些清冽, 听不?出太多感情:“早些回家,才能更好的休息。” 顾倚风在一个小时后收到?了时绰的机票信息。 看着上面的落地时间?, 她笑了笑,故意回复:【先说好,我可不?会去接机,我得补觉】 【男狐狸精:我准备了礼物,不?想看看吗?】 顾倚风挑眉,快速敲字:【时总,我有点挑】。 【男狐狸精:我想你会喜欢。】 两秒后,一张照片紧跟着发过来。 四四方方的照片里摆着三件首饰,每一件都是价值不?菲,最中?间?的红宝石王冠她觉得很熟悉,之前好像在哪本杂志上看到?过,在拍卖会上价值九位数。 被照片里熠熠生辉的“小精灵”吸引,顾倚风眼睛都大了。 完了,这男人太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捏她后脖颈了。 又是一声?嗡响,她垂眸,准确无误地看到?了某人发过来的消息。 【男狐狸精:如果你来接我的话?,应该会第一时间?看见它们。】 看起来很是云淡风轻的一句话?,顾倚风甚至可以想象到?狗男人打?这些字时的泰然自若,以及对大局完全掌控的运筹帷幄。 他的确是天生的商人。 心眼太多了。 顾倚风如是想着。 虽然诱哄很丰富,可她依旧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因为?她还约了别人。 是梁吉葵。 与?初次见面时一样?,年轻女?孩的头?发染着漂亮的红色,非常有个性。 而与?发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件气质款的卡其色西装外套,以及一丝不?苟的白衬衫。 见面地点是一家私密性很高的咖啡馆,理由是小梁总不?怎么喜欢气氛压抑的会议室。 梁吉葵很有诚意,不?仅表示会认真考虑顾倚风的提议,而且给出了丰厚的薪酬。 不?难看出,她是真的想把这个项目做好,要不?然也不?会对顾倚风这位原作者这么重?视。 公事聊完,梁吉葵顺嘴一问:“你有很欣赏的演员吗,我可以让人接触试试。” 作为?一篇权谋小说,《世家子弟》最出彩的就是众多人物的设计。 都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顾倚风深知这部作品的优势,自然不?舍得在影视化的过程中?让优势变得平平无奇,甚至成了劣势。 想到?这里,她迅速报出几个名字。 梁吉葵很爽快,一一应下,说会尽力?争取。 分开后,顾倚风消费欲突然冒头?,果断换了方向?,在各路奢侈品店铺刷出去一串零。 坐在老鼠灰色的沙发上,她双腿交叠,神?色慵懒。 忽得,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一抹红。 腰身前倾,左腿放了下来:“那条领带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柜姐闻声?而动,很快,暗红色的领带近在咫尺。 猩红色系,绣有精致银调暗纹。 明明是极致热烈的颜色,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手指缠上去,顾倚风却?只觉得有铺天盖地的优雅矜贵。 有种,吸血鬼伯爵的既视感。 只一眼,顾倚风就觉得,这条领带肯定会很适合他。 她之前见过他戴红领带,配了件黑衬衫,很凸显他的气质。非常养眼。 重?新看向?柜姐:“你好,这条领带也要了,帮我包起来吧。” 结账后,她没有着急把领带的事说出去。 就像此?刻对待他的心思,她也不?着急坦白。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再看见那张清隽的面庞,居然是在医院。 隆冬腊月里,这天的天气格外明媚。 婚后告白 第47节 暖阳总算舍得从云层里冒出来,丝丝缕缕的光晕倾洒而下,为?肃穆的冷空气增添一份舒适。 时家人对隐私非常重?视,时绰尤甚。 医院是一家私密性极好的私立医院,而病房更是顶楼的vip病房。 走廊空旷,只有马丁靴踩在瓷砖地板上的清脆撞击声?。 顾倚风穿了件枫红色大衣,即便没有化妆,过分出彩的五官也让她在第一时间?就被几位年轻的小护士注意到?。 其中?一个人见她手里空空如也,以为?不?是来探病而是找医生的,主动出声?:“不?好意思小姐,这层楼都是病房,请问您找哪位医生?” 顾倚风浅笑:“我不?找医生,找一位患者,姓时,时光的时。” 小护士恍然大悟,意识到?这是位自己得罪不?起的,立刻报了个病房号。 数着数字走过去,她试探性地敲敲门。 没有听到?“进”或者“请进”,顾倚风驻立几秒,刚想直接推开门,门把手却?被里面的人先一步转动。 紧接着,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顾倚风下意识道:“不?好意思走错了。” 开门的人露出几分含蓄的笑:“太太好,如果您是来看望时总的话?那就没走错。” 顾倚风一愣:“你是?” 江景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您好,我是时总的首席秘书江景,之前家里有事休了年假。” “你好,”顾倚风回了个和善的笑,视线不?受控制地想要越过他探究病房内的景象,准确来说,是想探究他:“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江景无奈道:“很抱歉,时总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顾倚风挑眉,眼神?顿时凉下来:“我也不?行?” 江景吞咽一口,有些意外这位老板娘的气势:“是的,时总说您也不?行。” 他还落下一句话?,但怕说出来会影响小夫妻感情。 因为?大老板的原话?是—— “尤其不?能让太太进来”。 嫌少吃到?闭门羹,顾倚风站在原地被气笑了,突然想起他住院的原因,脑袋里又闪过一个惊人的猜测,电光火石间?,甚至觉得这就是事实。 表情变得凝重?,她捂住嘴,倒吸一口凉气:“时绰不?会毁容了吧?他的过敏这么严重?吗?” 是的,时绰过敏了。 对酒精过敏、花生过敏、海鲜过敏,甚至对毛桃的毛过敏的时总貌似碰到?了新的过敏源。 来之前她也发消息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可某人好像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只简言意骇地说了最浅显的一层。 比如住院的原因是过敏,以及所在的医院。 面对她的问题,江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当纠结到?不?行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低沉缓慢,围了丝丝缕缕的无奈。 “让她进来吧。” 听到?这句话?,江景迅速让开一条路。 在真正看到?那张脸之前,顾倚风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最严重?的那一种,甚至惨到?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而亲眼看见,并且反复确认只有一些红疹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时绰的眼神?有些微妙,眼底闪过微不?可察地谨慎:“是不?是,有些丑?” 他其实不?是很在意长相的人,从小到?大过敏的次数数不?胜数,脸上自然也没少长过红疹,可唯独这次,他紧张到?不?行。 即使相较以前这次的状况很轻,可当看清镜子里的自己时,他还是难以自控地陷入焦虑。 他怕吓到?她。 也怕在她那里,失去“长相”这个加分项。 不?知道他心里的百感交集,顾倚风打?量着那些不?算严重?的浅粉色,道:“不?会啊,比我想象的好很多。” 时绰好奇地问:“那你想象的我,是什么样??” 堆到?嘴边的形容词及时刹车,顾倚风抿唇,想了想还是道:“没什么,你最好不?要知道。” 时绰莞尔,唇边的弧度扬起得很自然。 也很漂亮。 不?自然地轻咳两声?,不?想让自己溺毙在他的那双眼睛里,顾倚风直起腰身,主动转移话?题:“你这个得多久才能好啊?需要帮你涂药膏吗?” “当然需要。”男人的语气斩钉截铁。 随即,他用下颌指了指桌边的药膏和医用棉签,还义正言辞道:“身上的我可以自己涂,但脸的话?看不?到?不?太方便,我的确很需要帮忙。”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下去,尾音还微微上扬,颇有几分引诱的意思。 像极了恶魔撒旦面对大天使路西法时的模样?。 他勾唇:“所以,漂亮又善良的小顾女?士,愿意帮助我吗?” 第39章 告白笺 灯光斜斜打在他肩头, 男人面部线条冷峻流畅,隐约能瞧见不可言说的性感。 顾倚风索性在床沿落座,语气俏皮:“你求求我呀?” 病房内空调开?得很足, 哪怕窗外冰天雪地, 房间内也暖和得身上生热气。玻璃窗上凝出一层霜冻气,稍微一碰就能绘出一副不拘一格的画。 机器运作的声音不算大,恰如其分地化为背景音乐。 他们的视线在无言中碰撞、交融。 这次的顾倚风,没有躲避, 反而愈战愈勇。 时绰定定地看着她?, 眸光落在因为?风吹而泛红的鼻头上,粉粉嫩嫩的, 很是娇气可爱。 狐狸眸盈着潋滟光彩, 笑意滚烫。 他哑然,道:“好。那不知道小顾女士想听什么样的?” “我真?挚地请求你?这样可以吗?” 满足地轻呐了?声, 顾倚风笑得合不拢嘴:“时绰, 我第一次觉得你真?可爱。” 面对这个形容词, 他不予置否, 依旧看着她?, 嘴角噙笑, 目光滚烫。 抬手去拿药膏和棉签, 顾倚风在他一步步的指导下挤出适量的白色膏状物,然后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些红疹。 “会疼吗?”她?问。 时绰语气淡淡:“不会,没有感觉, 你放心涂。” 随着距离不断减少, 他的面孔倒映在她?瞳仁中。 与他的浅色不同, 她?的瞳色较深,黑棕颜色, 有点像丛林深处的小动?物,这样盯着人看时,透露出星星点点的清纯无辜。 煞是乖巧。 顾倚风忍不住感慨:“时绰,你睫毛好长、好多啊!” 时绰:“……你的也很长、很多。” 被夸得有些飘飘然,顾倚风美滋滋道:“是嘛,我也这样觉得。” 时绰没接话,只不动?声色地扬了?眉尾。 就在这时,原本站在病房外的江景突然敲响了?门?: “时总,您二叔来了?。” 房间内的气氛一滞,顾倚风眨了?下眼:“你二叔消息这么灵通啊?” 被问的人答道:“今天原本是要去见老爷子的,打电话时他应该是刚巧也在。” 听完,顾倚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你别起来了?,我去见他吧。平时见不着人,这个时候倒是端着长辈的架子来,肯定也是来者不善。” 条件反射地去握她?的手,时绰犹豫再三,只道:“别让自己吃亏。” 顾倚风乐了?:“那我如果吃亏了?,你会给我撑腰吗?” 时绰不假思索道:“我会让他和他的人彻底滚出时氏。” 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神多出几分凶狠。 薄唇抿成一条线,语气没多大起伏,但就是能不多不少地品出里面的郑重其事。 顾倚风在心底尖叫一声,由衷觉得这男人的皮囊肯定是被上帝偏爱过,不然怎么这种?“劲儿劲儿”的模样都这么好看。 有点凶,又?有点让她?舍不得不看。 几步走到病房外,果然看到提着果篮的时家二叔。 与时父不同,这位二叔一看就是年轻时没吃过多少苦头,一张脸被养得油光水滑,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大腹便?便?的姿态,像存了?一肚子坏水。 符合“当代劣质中年人”的每一条要求。 巧得不可思议。 她?只身堵在病房门?前,笑得温婉,却也将立场站足:“二叔请回吧,时绰他已经睡着了?。” 时家二叔笑眯眯道:“作为?长辈关心小辈是应该的,我就跟他说几句话。” 顾倚风寸步不让:“既然是长辈,那您应该知道他住院的原因,病人需要静养,您的到来只会打扰到他的病情,还是说,您原本就是这个意思?” 她?把话说的直白且坦荡,过于?明晃晃的眼神看得时家二叔心慌。 手里的果篮跟着晃了?晃,他又?赶紧找补道:“瞧你这孩子说的,二叔哪有这个意思,这不是担心小绰的病情吗,毕竟他小时候也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都有感情了?。” 秀气的眉微蹙,顾倚风对这番话有些无语。 有感情了?? 真?是可笑。 婚后告白 第48节 她?不是没听过一些有关时家人的传言,从外公?和父亲那里就听过一箩筐,甚至后来季成羡还帮她?打听了?不少不被外人知晓的明刀暗箭。 她?淡然一笑,嘲弄被盛满:“二叔还是回去吧,我不希望他的病情因为?一些人影响。” 见实在没有转机,时家二叔只能悻悻离开?。 直到看着那道身影走进电梯,顾倚风才松口气。 一旁的江景没忍住,道:“也亏他居然能说出那种?话,当年害时总老是进医院的不就是他们一家人吗。” 顾倚风一愣,问:“什么意思?他们害时绰进过医院?” 江景点头,娓娓道来。 其实他和时绰认识的比较早,是小学同学。当时时绰父亲总是忙于?工作不着家,就把时绰托付在弟弟,也就是时家二叔家里,可没想到,才一个月,这位小少爷就因为?不用?起因的过敏进医院三次。 “这他也能忍?!”气火升腾,顾倚风的拳头掐得很严实。 她?知道的大部分只有时绰进入时氏的经历,面对这些更?久远、更?隐晦的过去则是不太清楚。 江景如实道:“时家的情况很复杂,其实一直到六年前,时总他二叔才是公?认的继承人,他才是更?受老董事长喜爱的那个,而当年时总年纪太小,而他父亲也没多少话语权,便?一直蛰伏到完成学业。” “后来时总进入时氏,一路走到权力中心,才将原本的各种?事报复回去。但时家二叔因为?受不了?自己被个小辈压着,近几年也是各种?小动?作不断。” 他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像把小锤子一样凿进顾倚风心底。 虽然江景只一句带过这六年,可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到,这六年,肯定很辛苦吧。 他并不是生?来就光芒万丈的,他此刻的璀璨,也都是靠撕碎污泥才得来的。 病房的门?再度打开?。 一束走廊的光顺势挤进来,但很快又?销声匿迹。 顾倚风的红大衣很吸引视线,时绰抬眸,语气陡然冷冰冰的:“江景跟你多嘴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刚酝酿出来的情绪猛地停住,顾倚风尴尬地笑了?笑,明亮的瞳仁也转了?两下:“我这不是心疼我们时总,居然有这么多的过敏源。” 她?没有提到过去的那些事,而是将矛头指向他的易过敏体质。 时绰神色依旧很寡淡,指腹捏着手机屏幕,细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很小很小,听不仔细。 他一字一句道:“其实,我不太喜欢这个词。” 顾倚风一愣。 他又?道:“但如果是你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被他的态度转变和双标逗笑,顾倚风坐回了?床边。 打开?手机备忘录,对着26键的键盘点了?几下,她?问:“你都对什么过敏啊?” 看出来了?她?的小心思,时绰勾了?勾嘴角。 他们坐得很近,他可以很清晰地嗅到她?身上的甜香气,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馥郁花香,是果香,有点像柑橘和杨梅混合的味道。 不自觉的,他喉间一紧。 胸口莫名地聚起一团怪异情绪。 而且,他还忽得想起之前那个吻。 在寂寥的夜色中,他在她?从小睡到大的床上,亲吻了?她?。当时的战况有着不受控制的激烈,虽然是他先轻轻咬了?她?一下,可最后下唇破皮的人却是他。 那天晚上,她?身上也散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勾着他的神经,让理智全线崩盘。 时绰敛身,佯装淡定:“不用?特别记下来,平时我都有特别小心,这次只是意外。” 顾倚风不乐意了?:“那你怎么知道没有下次意外?” 脱口而出后她?立刻捂嘴,因为?意识到自己失言,眼睛睁得有些大,连忙道:“我不是咒你,只是觉得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放下手,她?耳根有点热:“而且,我们不是都领证了?吗,你的这些事我也应该知道的。” 时绰低低地笑了?声,唇边的弧度久久不散:“时太太说的很有道理。” 午后的太阳光还算充足,暖乎乎的。 顾倚风在医院待到很晚。 她?没有走的意思,时绰自然也不会问,两个人就这样相对坐着,手上忙活彼此的事,时不时聊两句。 这样的生?活节奏顾倚风很喜欢,他的边界感让她?不会觉得局促和紧张,而且他也会认真?倾听她?的分享,并且适当给出自己的想法与建议。 到晚上六点左右。 有外送人员送来了?晚餐。 是春雪楼的餐食。 他们家在京市很有名,不仅仅是因为?味道非常好,价格高、不做外送也是一大特点。 虽然顾倚风不知道为?什么春雪阁这次破例,但她?吃的很开?心。 只是这份开?心还没持续很久,病房门?前就站了?个扫兴的人。 是时泽。 第40章 告白笺 “顾倚风, 我知道你在,我有话对你说。” 听见那道声音,顾倚风的眼神明显不自然了。 厌恶占了百分之百。 时绰的神色波动更为内敛, 掌心握住的鼠标轻轻滑动, 丝毫没有被讨厌的家伙影响到。 偷瞄他一眼,顾倚风又忍不住啧啧感慨。 不愧是满肚子“生意经”的时总。 刚想起身,耳边突然传来时某人?佯装淡定的声音:“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顾倚风道:“不用啊,他又没那个?胆子真对我做什么, 肯定就是来给?他爸出个?气呗。” 说到这?里, 她由衷地叹了口气,表情为难:“但他也是真没脑子, 连他爸都不敢对我说教?什么,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很特殊?” 房间内安静一瞬。 很快,男人?凉嗖嗖的声音响起:“可能是吧, 毕竟他是你初恋。” 顾倚风两眼一黑, 倒吸一口凉气, 无?比后悔刚刚说过的话。 造孽啊, 怎么好?死不死又提到这?个?了, 当初她年纪小不懂事被花言巧语欺骗了还?不行吗, 就不能放过她吗! 不过当然, 这?些碎碎念的哀嚎她也只敢在心里叨叨两下?,如果真说出来,他们?两个?人?肯定又得掰扯一顿。 作为写过无?数感情线的言情小说作者, 顾倚风理?论知识很充沛。 比如, 越身居高位的男人?占有欲和自尊心就越强, 他们?每次提到伴侣曾经的感情史,其实也是变相希望能从伴侣口中获得承认, 甚至是赞美。 想到这?里,原本郁闷的心结突然散开,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病床边,压着嘴角一抹笑,乍看?起来有些严肃。 “等?着,我必须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欺负前任的。” 时绰挑眉,面无?表情:“我很期待。” 如顾倚风说的,时泽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还?算笔直,明明是很儒雅凸显气质的打扮,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套了这?么一身,顾倚风只觉得像吞了只苍蝇。 她发现了,时泽总是在有意模仿时绰。 但可惜,穿着可以照搬,五官可以微调,可通身如玉、清冽但不凛寒的气质,是怎么也学不来的。 啧,效颦的东施。 强忍住心头的反感,她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你说完了吗,说完麻烦离开好?吗?电梯直走,不送。” 她的眼神很冷,如碎冰一样砸到他面前。 时泽吃瘪地住嘴,盯着她看?了会儿,忍不住冷笑一声:“你就这?么喜欢时绰,不惜对长辈说出那些话?” 被他的样子逗乐,顾倚风的反击很干脆,跟他用一样的冷笑。 “首先,你父亲是否是一位合格的长辈有待考虑。” 说这?句话时,顾倚风的口吻还?算温和,起码如火如荼的脾气遏制住了,没有第一时间爆发出来,举手投足间依旧是千金小姐的范儿。 “其次,”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连带着亮晶晶的眸也变得凶狠:“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到没他不能活!” “可这?些跟你有关系吗?” “时泽,你是不是狗做太久忘了怎么当人?了,你的小脑是被金钱的铜臭味腐蚀了吗?恶心吧啦的。” 话音刚落,她转身回到病房,手上的力气没敛住,哐当一声巨响。 她不知道时泽有没有马上离开,她也懒得管他。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才刚走进来,就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推到了墙边。 独属于男性?气息的力道将她桎梏,她被迫困在狭窄的角落,浅淡的凉气从墙壁渡到纤细的脊背,她不适地皱起眉,微微仰头,对上那双眼睛。 一瞬间,所有的话都悄无?声息地散去。 她从来没在时绰的脸上看?见过这?种表情。 像是一只小兽濒死之际,嗅到了肉的芳香,它的表情凶狠又恐惧,担心这?是一场猎人?的骗局,可又不甘心就此死去。 侥幸心理?被无?限放大,小兽冲过来。 它心想,万一呢,万一呢。 万一这?就是丛林的使者送给?它的礼物?呢。 大掌萦着烫人?的热意,他抬手,抚上她的面颊,又不舍得用力,虔诚又专注,好?像对待一只千年的易碎瓷器。 男人?的眼神里隐着很强的攻击性?,跃跃欲试,又被他死死困着。 婚后告白 第49节 他启唇,嗓音变得低沉又沙哑:“喜欢我?” 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却几乎耗光了他的力气。 头顶的灯光直直打下?来,他逆着光,斑驳的陆离色泽笼在肩头上、发丝间。 此时此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去听答案。可又不甘心不听,他也存着侥幸心。 是啊,万一呢。 万一那些话不是为了搪塞时泽,就是她脱口而出的肺腑之言呢。 险些被他眼睛里的火焰吞噬掉,顾倚风喉间滚动,没多久前才下?定的决心顿时分崩离析。 她觉得面对时绰这?张脸,她应该是要折一辈子了。 殷红的唇瓣噙着笑,她的头向左侧歪了个?小小的幅度,语气几近挑衅:“是啊,喜欢你,不行吗?” 砰、砰、砰。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猛烈,顾倚风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脸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几乎是下?意识做出的决定,她趁着他没反应过来,迅速地亲了下?他的喉结。 同样的,是在挑衅。 下?一秒,她就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时绰吻上了她。 以不容置否的,强势到完全可以用蛮横来形容的力度。 他身上淡淡的沉木香缓慢地渗透进她的衣襟,像是一捆结实的绳索,令前一秒还?躁动不安的小人?乖乖伏倒,任由调配。 娇气的唇被他咬住,酥酥麻麻的触感遍全身,一眨眼的功夫,四肢百骸都开始叫嚣。 明明一滴酒都没喝,顾倚风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晕晕乎乎,脑袋也变得很沉,理?智使不上力气,她闭上眼,认真感受着他的侵入。 温柔与粗/暴相辅相成?,她没有丝毫抵御的手段。 清冷灯光下?,他们?的身体紧紧相贴。 明明只是接吻而已,她却险些被捧上云端。 “あなたはすでに発見したでしょう、あくびが出るほど退屈だった日常は、映画のように生まれ変わる(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吧,原本无?聊到打哈欠的日常,如同电影般焕然一新)……” 一串来电铃声突如其来,明明是成?年男人?,声线中却融着活力充沛的少年感。 旖旎的暧昧氛围被迫中断,顾倚风条件反射,一把推开他,然后着急忙慌地翻出手机。 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两个?字,顾倚风清清嗓子,不想被听出端倪。 “外公……” 刚刚被她用力推开,时绰站稳后,视线自然而然地黏上她。 口红被晕开一些,稍显靡丽。 下?唇娇艳且饱满,像是一颗成?熟到最佳时令的果子,无?时无?刻都在诱惑着有心之人?的采拾。 嗓间一干,他抿唇,眸光暗了暗。 他得承认,刚刚那个?吻,止不住地想要深度沉迷。 而且……还?恶劣地想要更多。 大概一分钟出头,顾倚风就打完了电话。 屏幕被按灭,她长舒一口气。 转头又朝他看?过去,脸上似樱花蕊的潮红还?没散尽,远比她的皮相更显纯情。 实话说,顾倚风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传统意义上的“乖女孩”。 高中时,她也曾热火朝天地和同班女生讨论全年级的各路男生,高考前为了疏解压力还?想过偷偷去酒吧,但却因为某个?好?弟弟的高密而失败。 虽然整个?大一时期她都洁身自好?地没有谈过恋爱,但并非没有去过一些鱼龙混杂之地。 比如京市里几家知名的酒吧,调酒师早就跟她混了个?脸熟。 对不少花花公子的糖衣炮弹司空见惯,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时绰的一些言语时,她的心跳还?是难以自拔地躁动。 而推动这?份躁动的大手,名为“喜欢”。 她喜欢他。 就在她盯着他发呆时,时绰的目光也一直放在她脸上。【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被看?得心里发毛,她弱弱地抗议:“你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怪吓人?的。” 轻笑了下?,时绰道:“好?。” 简单的停顿后,他朝她走近,将刚拉开不久的距离又重新榨干净。 温热的大掌去握她的腰,男人?目光如炬:“所以,从现在起,我们?能进入到下?一个?阶段了吗?” 第41章 告白笺 时?绰出院那天, 顾倚风准备了不少“惊喜”。 男人推门而入,目光被迫与挂在天花板稍下位置的横条撞在一起。 大红色的廉价软布,还贴了米黄色的一排字。 时先生大病初愈, 欢迎回家 视线偏移, 时?绰的表情有些紧绷,指着道:“一定要?挂这个?吗?” 顾倚风穿了件黑色的修身连衣裙,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怀里抱着大眼睛滴流滴流转的小可颂。 眸光潋滟, 笑意盎然, :“当然要?挂呀,多好看?、多喜气呀!” 时?绰收回手,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是, 挺喜气的。” 哪怕看?出来他眼底的无奈和勉强,顾倚风也不想?轻巧地?放过他。 她清清嗓子, 眨了下眼:“时?总, 这可都是我?连夜找人定制的, 都是心意!” 话音刚落, 小可颂很配合地?喵喵叫。 凤眸微眯, 原本的凉薄被冲淡几分, 倒映着她的狡黠笑容, 原本搭在小臂上的西装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随意地?丢到沙发上,他环着手,好整以暇。 “是吗, 那我?应该怎么回报这份心意?” 见有机可乘, 顾倚风连忙靠近两步, 捧在怀里的小猫朝他跟前?送了送:“你发个?朋友圈吧?” 时?绰挑眉,没应。 见他不表态, 顾倚风有点?不爽,继续靠近,但手里的小猫却悄然又收回了怀里:“你朋友圈光秃秃的,真的很需要?一些有趣的东西。” “就一条,一条都不行吗?”她软着调调,普通话中混着好听的吴侬软语。 听得人心肠忍不住泛酥。 可时?绰依旧冷漠,只再度抬起手,问?:“你说的有趣的东西,不会是那个?横幅吧?” 说完,不等听她欲盖弥彰的狡辩,他轻笑了下:“那还是算了,我?怕它太有趣,朋友圈融不下。” 见软的不行,顾倚风索性心一狠,凶巴巴道:“你可考虑清楚,你才刚进入试用期第?二天,小心我?把你的分数都扣光!” 提到“试用期”的时?候,时?绰的眼神明显变了。 两天前?,在那间暖气充足的病房内,在那个?纠缠不休的热吻后,她的手,肆无忌惮地?摸上了他的脸。 从眼角,到脸颊,再到唇角,连喉结也没放过。 最后,堪堪停在半敞的领口前?,与锁骨只隔了半寸的半寸。 紧接着,颐指气使的大小姐命令他亲她,还一本正经地?说把她亲高兴才愿意回答他,他自然是乐意效劳,可头还没低下来,总是热衷“嘴上划龙舟”的大小姐立马就怯了。 一如既往地?“怂”。 但不是一如既往地?想?要?逃避。 她还是告诉了他答案,一个?他梦寐以求许多时?日,令他彻夜难眠的答案。 她说,她喜欢他。 是跟他喜欢她一样的喜欢。 他笑而不语,成心想?听她说更多,可大小姐更有脾气,不仅不愿意,还很干脆地?提出了“试用期”一说。 由她宣布开始,也会由她宣布结束。 是不是转正,怎么转正,转正条件是什么,依然由她说的算。 那一刻,时?绰真真感受到了,大小姐的骨子里,果然是流着些许“资本家”的血。 乌睫颤了下,他敛神,发散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聚在一个?点?上,是她的眼睛。 他道:“那这样好了,我?们等价交换,我?同意发朋友圈,而漂亮的时?太太则是要?陪我?去个?局。” 顾倚风挑眉,头歪了一点?点?:“再说一遍。” 知道她想?听什么,时?绰故意不遂她意:“等价交换。” 顾倚风纠正:“不是这句,再往下一句。” 时?绰:“我?会发朋友圈。” 有些咬牙切齿,顾倚风耐着性子道:“再下面一句。” 时?绰慢条斯理地?提起小可颂的后脖颈,把它从她臂弯里放到不远处的沙发上。 在小家伙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将她拽进怀里。 力道不算小,顾倚风失重一刹,不等反应,耳根忽得一麻。 “我?说,漂亮又好心眼的时?太太,可不可以陪我?去个?局。” 男人的声?线有些低,仿若在压抑着什么,但盈满了令人上瘾的温柔。 顾倚风以前?不觉得她是声?控,可就在一刻,敏感的神经从耳朵被挑起,遍布在全身,眼前?的光晕,忽得变模糊。 婚后告白 第50节 她咬唇,不想?让自己太好说话:“我?考虑考虑吧,这样算的话我?亏。” “不亏,”时?绰俯头看?着她:“之前?的宝石还没给你看?,我?可以加码。” 头一次,听到宝石这个?词,心口的激动淡下来。 顾倚风摇头,眼睛亮晶晶的,有着与以往不同的严谨:“我?不要?宝石,想?要?……比宝石更珍贵的。” 心脏像被无数只虫蚁啃食般,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个?字眼真是太烫嘴了。 “时?总卖/身吗?” 时?绰还是发朋友圈了。 只有一张照片,顾倚风心血来潮给他当了回摄影师。 某人的脸很抗打,哪怕是她这种在拍照上没多少天赋的人来,也帅气得跟写真大片一样养眼。 照片里的男人席地?而坐,怀里抱着非常擅长卖萌的小可颂,身边是堆成小山的粉色气球,头顶是土到爆炸的横幅。 光线不算特别好,完全就是靠脸和气质撑着。 照片一发出来,迅速喜提两位数的赞。 梁吉葵是第?一个?评论的:【只有我?觉得时?绰结婚后画风不一样了吗?】 下面是一排自发性的接龙:【加一】 加了十几个?一。 晚上七点?。 夜幕浓厚,钢铁森林中星灯遥遥。 刚下车时?,霓虹有些晃眼,顾倚风下意识抬手遮住,纤细白皙的腕子上多了串绿宝石手链。 这是她第?二次陪他来京圈小辈们的局了,第?一次是两个?多月前?,徐疏寒的生日。 那天,她第?一次走近他的世界。 而这次,巧合得连举办地?点?都一致。 “迟到了,得罚酒!” 他们刚进到酒吧里,二楼皮质沙发附近就传来声?音,很熟悉的一道女声?,很是恣意妄为。 顾倚风抬眸,目光定格在梁吉葵那头漂亮的红发上,忍不住拽了拽身侧人的袖口,小声?道:“要?不我?也去染个?头发?感觉好酷。” 时?绰不动声?色道:“我?相信只要?不是绿色,都会很好看?。”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玩笑话,顾倚风乐出声?。 上了二楼,有不少眼熟的面孔。 毕竟身处京圈中心地?带的就那么些人,而且都是从小时?候就认识的,玩的熟、玩的开,甚至关?系再近一些,还颇有渊源。 其实正常来说,以时?绰在圈子里的身份,就算他真的带女伴来了,大多数人也不会有意折腾,顶多打趣几句。 可偏偏今天这个?场子,真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国王游戏?” 顾倚风挑眉,心想?,原来这个?俗气的游戏不仅仅在魔都的富贵圈里盛兴。 梁吉葵推给她一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 是水果宾治。橙与黄的渐变,很活泼可爱的颜色。 她笑吟吟的瞳仁里暗含几分期待:“嗯嗯,规则特别简单,抽国王牌,国王可以吩咐任何人,而被吩咐的人必须完成任务,如果玩不起或者完成得不好就喝酒。” 听完后,顾倚风觉得稀罕,因?为她之前?玩的规则,没有“完成得不好得喝酒”这一条。 刺激。 见顾倚风点?头,梁吉葵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时?绰,默默给其余发小们试了个?眼色。 大家都很懂,默默达成了共识。 但他们没想?到,今天晚上,时?某人的牌运好到窒息。 第?四?次看?到国王牌出现在时?绰手里,梁吉葵只觉得眼前?一黑。 反观顾倚风,半倚在时?绰肩头,接过牌笑得前?仰后合:“时?总手气真不错。” 时?绰淡淡道:“碰巧。” 围坐了一圈的发小:“……”我?们的初心真的是折腾他俩而不是吃狗粮吗! 捏着薄薄的卡片,她看?向神色很不自然的梁吉葵,心血来潮:“能?问?真心话吗?” 梁吉葵:“你问?。” “你到底谈过多少任男朋友?” 顾倚风问?得很直白,话音刚落,一圈发小不约而同地?笑出声?,其中有个?笑点?似乎特别低,手拍在隔壁人的大腿上,发出了清脆的鹅叫。 除了提问?者被被问?者之外,时?绰是唯一一个?屹然不动的。 视线一转,他看?到了一道刚走上楼梯,走近却又不自觉放慢脚步的身影。 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梁吉葵对几个?笑得最猛烈的几个?人骂了几句,然后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想?想?哈,从十八开始,大概一年四?五个??啧,有点?数不过来,二十个?肯定有了。” “小梁总还真是博爱。” 无比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朵里,梁吉葵的脸都白了。 周围的笑声?戛然而止,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又明显是在憋笑。 还是那个?刚刚鹅叫的,居然把嘴咬破了。 梁吉葵赶紧站起身:“不不不,他们都是过去式,你才是我?真爱!” 裴渡冷哼一声?:“是吗,那我?还真是荣幸啊。” 说完,他转过身,朝楼梯走过去。 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梁吉葵揣上手机就去追人。 等两个?人的身影都看?不见,热烈的气氛才瞬间又迸发出来。 “哈哈哈哈哈这种级别的修罗场我?是真的很爱看?!” “小梁玩脱咯,日子不好过了。” “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让裴渡看?见那二十多个?人的画面,太带劲儿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嚷着,说着幸灾乐祸但全无恶意的话。 顾倚风回头,肯定道:“你刚刚其实看?到人家过来了吧?居然都不提醒一声?,太坏了。” 温热的掌心抚上她的后颈,男人的嗓音到了分慵懒的矜雅:“我?坏?” “如果国王牌是梁吉葵抽到的,我?们大概率要?坐在这里亲五分钟。” 脑袋里闪过这个?稍微有些考验脸皮的画面,顾倚风果断道:“上帝一定会原谅你这一次的坏。” 这时?候,特意没有包下的一楼突然喧闹起来。 一支名气很旺的乐队粉墨登场,在汹涌的人潮中,一首歌词大胆、曲调充满野性的英文歌随即奏响。 顾倚风知道这首歌,而且特别喜欢。 忍不住跟着哼起来。 时?绰英语不错,因?为距离近听得也很仔细。 眸光暗了暗,他抬手去握她的腰:“所以,你喜欢正经的还是野一点?的?” 听懂了他话里的深一层暗示寓意,顾倚风把头转回来,准确无误地?抓到他的那只手,但又没有全部?握住,只技巧性十足地?勾起小指。 她抬起另一只手,食指的指尖在他掌心缓慢滑动。 只落下一个?字。 她今晚的唇釉颜色很艳,明媚的红色勾的视线难以自控。 “那,时?总是野一点?的,还是正经的?” 第42章 告白笺 时绰定定看着她, 薄唇刚欲启,到嘴角的字句就因她的另一番话转了话风。 “我饿了,想吃点重口味。” 看透了她话里话外的暗示, 时绰不动声色地挑眉, 直言道:“想吃火锅了?” 顾倚风笑笑,索性把他整只手就拉住。 很烫很烫的?热意顺着川字纹烙到了她指肚上,却又不止步在指肚:“时总现在真的?很懂喔,值得表扬!” 无声地笑笑, 他的?视线落到了他们交叉而握的?手上, 唇边噙笑,心情愉悦得不像话。 他转头看向周围看热闹的?朋友, 简单地道了声别。 从不算特别乌烟瘴气的?酒吧里出来, 顾倚风站在门前,鼻息前是清新的?空气, 呼了两?口, 五官之间的?起伏生动又好看。 头顶月色依旧, 星斗围绕在侧, 像一幅上古时期遗留在人间的?画。 一阵风吹过来, 将本?就只有?丝丝缕缕的?酒气散干净。 她晃了晃手, 看向他:“这样直接走?是不是不太好啊?你朋友不会觉得你恋爱脑吧?” 时绰偏头:“恋爱脑?” 没想到他不知道这个梗, 顾倚风思索了一圈该怎么向他解释,半晌后才?憋着笑道:“就是说这个人很会谈恋爱!” “真是这个意思?”尾音扬起一点?点?,带着怀疑。 连忙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她表情严肃:“对对对, 真是这个意思!” 马路另一侧传来小孩的?哭闹声, 红尘的?天平开?始偏向后面一个字。 绚烂的?灯光映入瞳孔中,原本?澄澈的?湖泊被?迫染上斑斓, 宛若水平线上陡然筑起高台的?海市蜃楼,梦幻,但?也虚无。 婚后告白 第51节 没再纠结这个词,时绰帮她拉开?车门,一只手护在正上方:“仙女,上车吧。” 黑色的?迈巴赫消失在夜景中。 线条流畅,似游龙。 想吃火锅不是随口一说,顾倚风是真的?馋那口辣味了。 他们遵循就进原则,挑了家?评价很不错的?连锁店。 吃得有?些忘乎所以,顾倚风甚至还?不小心将辣油溅到了时绰的?袖口。 原本?的?雪色突然落了一点?红,而且几秒后,刺目的?红慢慢变成了橙黄色调,令男人高不可攀的?气势顿时泛起市井烟火气。 顾倚风傻眼了,赶紧抽出纸巾帮他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时绰哑然,拿过纸巾:“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先不说肯定能洗干净,就算扔了我也能买很多件。” 纸巾只发?挥了一点?点?作用,油点?子安然无恙。 没有?多在意,时绰自?若:“或者,如果你真觉得不好意思,可以赔给我一件。” 丁点?儿大小的?歉意立刻烟消云散,顾倚风坐会原位,忍不住撇嘴:“时总可真会做生意。” “一般会做。” 说着,他眉宇染着笑意。 从火锅店出来后,顾倚风没有?上车,而是先一步拐进了隔壁的?一家?花店。 隔着大面积的?透明玻璃窗,时绰看到她微俯着腰身,视线在十几支种类不同的?玫瑰上徘徊。 她穿了件灰色的?修身毛衣,纯装饰性质的?纽扣被?灯光折射出耀眼的?金色,她的?头发?很长很密,没有?绑束,慵懒的?散着,正好压在胸口前。 从这一幕中品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恬静,时绰忍不住想要离她更近一些。 可不等指尖触碰那扇设计感十足的?木门,里面的?人便已经捧着扎好包装纸的?花束走?了出来。 小小的?一束,只插了三枝。 “喏,”她将花束递过来:“衣服赔不了,这个成不?” 时绰眯了眯眼:“送我弗洛伊德玫瑰?” 耳根一热,顾倚风心虚地不敢多解释,一把将花推进了他怀里。 根茎上的?刺早就被?剪掉,她不担心会弄伤他。 只知道如果再不赶紧逃离现场,或者转移话题,某人一定会蹬鼻子上脸继续让她窘迫。 他好像格外擅长这种事。 明明外表这么正经,但?老冒出来的?一些话,总是让她这种写小说的?人都自?愧不如。 从某个角度来说,时绰很有?天赋。 卓越到万里挑一。 她快马加鞭地回到车上,可等了几分钟,时姓司机却一直不见人影,她透过车窗看过去,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进了那间花店。 很快,他的?手里多了一束花。 包装纸跟前一束一样,黑与白,还?配了条银色的?的?丝带。 只是里面的?玫瑰变了样。 副驾驶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下一秒,颜色圣洁纯净的?白玫瑰被?送至眼前,香气四溢,萦绕在鼻尖散不去。 顾倚风有?些错愕,白玫瑰的?花语突然模糊,努力想了好几圈也没反应过来。 “之前在游轮上,你拿在手里的?就是弗洛伊德吧?”他突然问道。 有?些意外他原来看到了,不算多好的?情绪席卷而来,顾倚风张了张嘴,视线无可奈何地被?白玫瑰夺走?。 也有?可能是被?送来白玫瑰的?人占据,她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心情。 顿了一会儿,她才?嘟囔道:“本?来是想送给你的?,但?后来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点?到即止,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个不算好的?氛围。 白玫瑰依旧举在半空中,颇有?种如果她不接,这只手臂就再也不会放下来的?意思。 被?那股香气搅得心神不定,顾倚风将花拿到掌心,小声道:“为什么要送白玫瑰啊?他们家?不是还?卖‘爱莎’和‘卡布奇诺’吗?” 临了,她还?欲盖弥彰地添了句:“冬天得买些颜色鲜艳的?。” 男人站在车外,没有?动,眼神在另一只手里的?弗洛伊德上短暂地停顿刹那,慢悠悠启唇: “跟你送我弗洛伊德的?理由一样。我们来日方长,不着急。” 悄咪咪地分给他一道视线,顾倚风像头紧紧护着自?己猎物的?小兽。 她觉得,时绰的?身上有?一种很复杂的?魅力。 像统筹三军的?元帅,也像决胜千里的?谋士,更像足不出户便杀伐万里的?帝王。 她也觉得自?己好像越活越回去了,看到他时,很想像那些十几岁的?小女孩一样,尖叫呐喊,踮着脚欢呼。 小臂换了位置,企图用大片的?花瓣来遮住胸口的?起伏。 回到香洲湾后,在小可颂的?好奇打量下,她将白玫瑰与弗洛伊德一起插在了客厅的?“花瓶”里。 准确来说,这是个来自?上世?纪欧洲的?艺术品,价值不菲,有?六位数。 可顾倚风才?不管这些,态度强横,还?故意问:“时绰哥哥,我用它来插花,你不会生气吧?” 时绰挑眉,异样的?情绪波动并非来源于花瓶。 大掌按在楼梯扶手上,他答非所问:“我今晚想用卧室的?浴室。” 不是请示或者询问,而是不容置否的?陈述句。 在极致的?温柔后,突然一瞬间的?霸道分外惹人注目。 顾倚风反正是这样认为。 或许是因为他的?霸道有?特殊加分,也可能是这份偏心的?评价只是因为对象是他。 轻轻哼了下,她道:“可以。” 目送时绰上楼,顾倚风掏出手机,找好角度,对着花瓶里的?两?种颜色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轻车熟路地发?到微博。 还?配了句图文不搭的?话—— 【新书《黑纸鹤》明晚正式更新!存稿勉强算充足】 发?完后,她没有?等着看评论?区,而是直接退出来,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 她洗澡速度很慢,回到三楼时,理所应当地认为房间里的?人肯定早就洗完澡躺到床上了,于是推门时半分犹豫都没有?。 可就是这一秒,男人富有?力道的?劲腰晃在眼前。 他的?肌理偏白,脊背有?明显的?肌肉线条,显然是常年健身,但?又恰到好处地做了身材管控。 不至于大得吓人。 喉间一干,她紧张到忘了说话。 听到声音时绰看过来,手上动作依旧不疾不徐:“不进来吗?” 吞咽一口,顾倚风慢吞吞地将门带上,双腿僵硬得像假肢,显然还?没从刚刚的?一幕中缓过神。 被?她的?反应惹笑,时绰忽得想逗逗她:“看都看了,不负责?” 被?他的?话吓到,顾倚风连忙回头,眼睛很亮很亮:“你这种行?为明明是耍流氓,我都还?没跟你要精神损失费呢!” 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时绰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那我听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顾女士到底是遭受了多大的?损失?” 被?他的?话噎住,顾倚风完全没想到这男人怎么突然这么较真。 目光从上而下扫动,最后定格在被?黑色睡衣遮盖的?腰腹处。 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恶劣因子开?始隐隐作祟,她故意把自?己伪装的?波澜不惊,连语气也很平静。 仿佛说出来的?话,是一句“早安”或者“今天吃什么”。 但?很可惜,事实?并不是这样。 时绰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眉尾上挑:“你再说一遍?” 顾倚风的?脸颊开?始孕育热气,但?恰恰是这一刻,好胜心又占了大头,她不想被?他看扁,于是大口地吸了一口气,重复道—— “我说,过来,摸摸腹肌。” 第43章 告白笺 眉梢轻挑, 时绰的眼神隐着笑,暗藏深意。 顾倚风坐在大床的边缘,起初还能理直气壮地对视, 可慢慢的便败下阵来。 不到一分钟, 就?心虚得只能垂敛着眸,脸颊晕着一层不可言说地烫。 她的反应太过骇人又太过纯情,时绰忍不住莞尔:“时太太,怎么你对我耍流氓, 你还不好意思了?呢?” 顾倚风咬着后槽牙蹦字, 口?齿不清道:“这不是没经验嘛,以?后会改进的。” 眯了?眯眼, 时绰又靠近她?一步, 大手抬起,掌心轻而易举地托住她?的下颌, 迫使她?再度与自己对视。 眸光交汇, 潺潺涓流于?晦暗处流淌。 原本毫不相干的两?条江河, 悄然接轨。 她?的脸很?小, 一只手正好能扶住, 甚至还盈出不少空隙, 刚洗完澡的眼睫雾蒙蒙的, 深棕色的瞳仁映着细碎的光点,有?点像丛林中欢腾的狐狸。 呼吸微乱,他?出声:“时太太, 这儿可不是说摸就?摸的。” 顾倚风看着他?, 好胜心驱动的犟劲又上来, 虽然以?一个乖巧的姿势而坐,但吐出来的字却很?高高在上。 “连时太太也不行?” 时绰用另一只手捏了?下她?的脸, 轻笑?:“一次,十万。”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顾倚风当机立断:“太贵了?,摸不起。” 婚后告白 第52节 被她?闹得没脾气,时绰慢条斯理,循循善诱:“给你打折。” 听到这个词才算多几分兴致,那点“资本家的血”又开始热络:“几折?” 时绰没答,反而俯身逼近。 独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袭下来,顾倚风的面容覆上一片阴影,条件反射地阖眼,可意料之中的浓情蜜意没有?侵入,反倒是嘴角被轻啄了?一下。 蜻蜓点水,离开得很?迅速。 也很?利落。 “这就?够了?。”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忿忿不平的火焰开始躁动,安静了?只一秒,便忍不住道:“可我不够。” 说完,也不给时绰反应的机会,两?只手半举,一把捧住他?的脸,主动亲上去。 准确来说,是咬。 窗外的月光孤寂又皎洁,夜深露重的时节,连星星都屈指可数。 微风轻哨,干枝枯叶被吹出清脆的声响。 有?几片叶子不太懂事,直直撞上了?卧室的大落地窗。 最后可怜兮兮地落到了?外面的台阶上。 临近午夜,顾倚风却觉得睡意逐渐找不着。 心底的小鹿像是看到了?久违的佳肴,摩拳擦掌地想要冲锋。 淡淡的沉木香气把她?困在床上,神智开始迷糊不清,她?只能幼稚地给自己找借口?,说是那两?杯鸡尾酒的酒劲还没过去。 只分心了?一刹那,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就?弥漫开来。 顾倚风瞪大了?眼睛,看向“英勇负伤”的某人,脸更热了?。 她?弱小又无助地揪着他?的睡衣领口?,指尖轻颤:“我不是故意的……” 时绰笑?而不语,牵着她?的手往衣料更深处滑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得财”更是喜中头一件。 《三顾》正式与赫赛特娱乐签约,看着合同上的数字,顾倚风笑?得合不拢嘴。 她?虽然是富养长大的顾家千金,但对赚钱这种事依旧乐此不疲。 毕竟谁也不会嫌赚的钱少。 她?不确定背后有?没有?时绰的授意,但赫赛特给《三顾》的评级很?高,最后敲定的价格也从一开始的一千万涨到了?一千二百万。 看着那一串阿拉伯数字,她?打心眼里觉得千万别有?时绰的掺和?,不然这两?百万给到她?荷包里还得交百分之几的税,有?这个功夫还不如直接给她?转账呢。 赶在吃午饭前,青空又洋洋洒洒地降下小雪花。 雪势不大,是那种会让不少摄影师拍案叫绝的天气。 在约某人共进晚餐前,她?接到了?另一位“资本继承人”的电话。 是季成羡。 “喂?”她?摆弄着已经看腻的指甲,懒洋洋道:“有?事说事。” 听筒那边传来声笑?:“我终于?想起来之前在哪里见过你老公了?。” 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顾倚风依旧不怎么上心,只示意他?继续说。 季成羡清了?清嗓子:“五年前,你记不记得我们去香港毕业旅行那次,回大陆前一天,我们还去了?一家特别有?名的酒吧。” 模糊的记忆碎片终于?浮出水面,顾倚风皱着眉头,努力回忆那个十八岁的夏天。 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那是她?第一次进酒吧。 只停顿了?一秒,季成羡继续说着,语气中还混杂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当时你喝醉了?,不愿意不说,还在人家酒吧里调戏了?一个人,口?口?声声说要包养人家。” 顾倚风:“……” 死?去多年、并且已经挫骨扬灰的以?及突然复活,她?一言不发,可表情却极其凝重,,甚至捏着手机的指腹已经开始上劲儿了? 嗓子梗了?梗,她?颤颤巍巍问:“不会吧?” 季成羡又笑?了?:“谁知?道会不会呢,你问问他?。” 说完,他?便单方?面地结束了?通话,甚至还很?彰显“发小情谊”地给顾倚风发了?个表情包。 一个小恐龙挥舞荧光棒的动态图。 最上面有?粉色的“加油”。 已经顾不上思考这么可爱的表情包是哪里来的,顾倚风放下手机,整张脸都白了?。 五年前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大清了?,如季成羡说的,她?当时喝了?不少,要不然也不会干出调戏路人这种事,可几个月前时绰说对她?有?意思的一幕却印象深刻。 她?当时很?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那一刻让他?心旷神怡,甚至还自我安慰说就?是一见钟情。 可如果五年前的事是真的,那未免也太…… 后面的她?有?些不敢想,整张脸都埋到了?抱枕里,颇有?几分不敢面对的意味。 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社死?”过,她?有?些恨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个电话! 不接不就?不知?道了?嘛! 窝在沙发一角自我逃避了?会儿,她?突然想起来那条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领带。 那条红色,绣了?精美暗银纹的领带。 重新踩上浅绿色的小恐龙毛绒拖鞋,伴着哒哒哒的声音,她?从小柜子里翻出领导的包装盒然后又小步跑进书房。 时绰的生日是14日,她?暗戳戳地认为可以?打个时间差。 正好当生日礼物送出去。 想到这里,她?歪头,没忍住又点开手机屏幕,翻到了?和?他?的聊天界面,假装依旧不知?道刚刚才得知?的事,云淡风轻地发消息过去。 【繁星大楼开了?一家新餐厅,时总要不要一起去啊?】 指尖胡乱点一同,又顶上去两?个可爱的布偶猫表情包。 一个在歪头说“嗯?”,一个在笑?脸红扑扑地吃爪爪。 时绰回复得很?快,但结果却不怎么尽人意:【抱歉,今天恐怕不行,明天好吗?】 他?用词遣句太过温和?,让顾倚风一拳头好像打在棉花团,半肚子的气只能转转悠悠地兜回原地。 她?轻哼了?声,凶巴巴地想,当初口?口?声声说“在乎这段婚姻”,结果,还不是把她?的邀约放在工作后面,果然一追到后立刻就?不珍惜了?! 狗男人! 瞥了?眼掌心略微烫手的领带,顾倚风脸颊上的愠色渐浓,想着随便找个角落塞进去好了?。 这样想着,她?踱步到男人书桌前,仔细打量了?圈眼前三四层的小柜。 忽得,视线被一只做工精致的铁皮盒子吸引。 特殊的质地闪着冽冽寒光,被头顶的白炽灯映照出几层特殊的光晕。 她?好奇心有?些重,小心翼翼地将铁皮盒子抽出来,当即便又看到了?镌刻在盒顶最上方?的花纹,很?梦幻优雅,有?几分《安徒生童话》的感觉。 盒子坠了?把小小的锁,但好玩的是,锁头竟然没有?锁上,稍微一动就?被卸了?下来。 她?挑眉,有?些意外时绰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眸光落在小铁盒里的照片上,陡然间,她?瞪大了?眼睛。 照片上的人,居然是她?! 同一时间,时氏总部?大楼。 时绰坐在办公室里,桌上摆了?几份合同。 江景和?宋温站在不远处,正口?齿清晰且喋喋不休地汇报这个月的情况。 从市场部?说到行政部?。 最后又转到了?财务部?。 时绰听得疲惫,抬手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只时不时打断多问几句,但总体?来说进度推进得很?快。 汇报刚结束,一声震动就?跟掐着点似的响起。 时绰伸手拿起,在备注一栏看到了?熟悉的字眼。 嘴角多了?分和?煦的弧度,他?划开接通,不等开口?,年轻女孩便当头一棒打过来。 “时绰,你到底喜欢我多久了??” 第44章 告白笺 时绰回到香洲湾时, 已经临近九点了。 夜幕漆黑,寻不见半颗星子?,连月亮也是昏黄色调。 厚厚的云层聚成了好几片, 不规则的形状裹着独特的美感。 他推开门, 便看见顾倚风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 三花猫为设计灵感,圆滚滚的沙发陷下去一块。倩影的身后,是?因冬雪而寂寥的花园,白茫茫的雪花盖在枯槁的树枝与灌丛上, 宛若纪录片里?的某一帧。 纤细的手?掌掌心里?捧着只马克杯, 是?之前?他们?在某家快销日用品店买的,他有只款式一样的。 听?见声音, 她回头看过来, 一双狐狸眼闪着动人的光。 不算明晃晃,却直直将他心底的一些躁动勾勒出形状。 这一幕光景, 曾在他的梦中无数次出现过。 可?能是?身为北方人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以前?其实没有多喜欢雪, 甚至因为某些事情, 格外讨厌冬天。 可?得知她名字那天是?在冬季,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小小的雪花坠在发丝间, 她还?系了条红色的围巾,小脸盈着纯粹的笑,像极了文艺片里?的女主角。 婚后告白 第53节 也很像, 他读过的一些骗小孩故事里?的天使?。 黑色的西装外套随意地丢开, 长腿交错, 信步走走近:“怎么还?不去睡觉?” 顾倚风定定看着他,他身量高, 这样近距离时?她只能仰着头,有些不舒服。 手?里?盛满了热咖啡的马克杯被放到了一侧的小桌子?上,她指了指已经翻开的铁皮小盒,嗓音有些沙哑:“在电话里?,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时?绰单膝蹲下身,让她可?以看自己看得舒服一些:“答案,很重要吗?” 顾倚风勾了勾嘴角,猜到这老狐狸不会跟自己打直球,便很干脆地抬手?,指尖随手?捻起小盒内部的一封信。 男人眉心微蹙,下意识伸手?拦住她,语气明显乱了:“姣姣。” 又听?到这个?小名从他嘴里?念出来,顾倚风的动作不受控地一顿,下唇被咬住,却不想投出目光单独和他对视。 “时?绰,我再问一次,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她深吸一口气,仿若在借这个?动作给自己壮胆:“应该……不是?之前?在民政局见到的时?候吧?” “当然不是?。” 见没了继续藏着掖着的机会,时?绰在心里?笑叹了一口气,斩钉截铁道:“我喜欢你,惦记你,已经很多年了。” 余光无意间瞥到那只铁皮盒子?,他的心里?有些泛苦。 自从和她领证后,他几乎每天都?在纠结这份心意到底应该什么时?候拿出来,又到底应不应该拿出来,如果贸然抖落干净,肯定会吓到她吧? 毕竟除了两情相悦,大?部分时?候的爱意诉说,都?会给另一方带来困扰。 他惆怅过,为难过,甚至想过要不就这样藏着永远都?不说好了,反正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可?骨子?里?的那点倔强隐隐作祟,不甘心的情愫疯狂冒头,感性的小人在撕扯,希望他一定要说出来。 最后,他便给自己制定了个?计划,计划的内容也很简单——他要让她为他动心。 方法不限,时?间不限。 只要她愿意喜欢上他,他怎么都?是?欣喜的。 就像是?多年前?扔入许愿池的硬币,终于在多年后为他带来了流星雨。 不知他内心所想,顾倚风只犹豫地问:“是?五年前?吗?” 时?绰哑然:“不是?。还?要更早。” “更早?!” 迎着她错愕震惊的眼神,他颔首,不疾不徐道:“其实,距离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已经快十年了。” “那年我十七岁,在露天篮球场上被人故意撞倒了,因为没有监控以为要吃哑巴亏,但是?你突然跑出来,不仅说你看到了全貌,还?称呼我为‘漂亮哥哥’。” 提起当年这些事,时?绰的语速很慢,眼神也充斥着柔和的光点,专注又虔诚。 还?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 可?听?完这一番,顾倚风的脸却白了。 她以前?还?干过这种“社?牛”的事呢!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我不可?能把自己的名字挂在嘴边吧?” “你的确没挂,”时?绰莞尔,继续道:“当时?,你身边还?有另一个?人,他似乎不喜欢你多管闲事,喊着你的名字就把你拉走了。” “我当时?听?的很仔细,我知道你叫顾倚风。” 两只手?被他紧紧圈着,顾倚风的心猛地一跳。 好奇怪啊,为什么他念她的名字,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冽低沉,但语调却没有丝毫的锋芒,反而如温山玉,浑然天成的矜雅气度,让她忍不住耳根发软,但还?想要再多听?几遍。 她颤着调调:“那后来呢?” “再后来,是?在泰山上。” 这两个?字蹦出来,顾倚风立刻就有印象了。 高考前?,她为了能有个?好结果,拉着当时?的好朋友去求神拜仙,还?把自己的名字和愿望写在红绸上,绑到了高高的枝干上。 “所以,你看到了我当时?留下的红绸?” 这次,时?绰没有否认,重重点头,他道:“很巧,我们?绑的红绸就在隔壁,我看到了上面的名字。毕竟‘顾倚风’这个?名字算不上大?众化。” “其实不只是?红绸,我们?连住的酒店都?是?同一个?,那时?候你的房卡忘在了房间里?,找工作人员帮你开门,那天晚上我就坐在大?厅里?等人。” 是?啊,一切都?是?这么的巧。 他们?早就见过,却也阴差阳错没有真正认识过。 “等等!” 顾倚风突然出声打断他,眼睛瞪大?,声音还?是?有些虚浮:“五年前?,我在香港酒吧里?调戏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 调戏两个?字被她说的颤颤巍巍,也是?那两个?字飞出来后,她的脸颊红得愈加明显。 时?绰小幅度地歪了下头,简言意骇道:“是?我。” “这些事你全都?没有告诉过我!” 掺了几分恼羞成怒,她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五官摆出来的表情也变得凶巴巴:“时?绰,你这个?真的很坏心眼,你不会是?要故意看我笑话吧?”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时?绰挑眉,不容置否地又将她的手?捉继续道:“我如果说一直不告诉你,是?因为害怕,你会觉得很逊吗?” 顾倚风一愣,视线看清他眼底的丝丝缕缕,没说完的话立刻就烟消云散。 好一会儿,她才嘟囔道:“我都?明白,近乡情怯的道理嘛。” 是?啊,近乡情怯。 窗外呼啸过一阵风,原本挂在树梢的一簇雪簌簌而下,砸到了灰扑扑的石板台阶上。 马克杯就摆在不远处,咖啡醇香,袅袅白雾升腾而出。 时?绰弯了嘴角,双手?换了阵地,自然而然地捧住她的下颌,目色灼灼,扫过她精致的面庞。 一字一句道:“所以现在,我可?以吻你了吗?” 他的眼睛太?过漂亮,顾倚风无言地看着她,刹那的功夫,心又乱了。 她强撑着,狡黠地笑出声:“那我是?谁?” “我的心上人。” 话音刚落,他微微倾身,小心翼翼地品尝起佳肴。 呼吸声逐渐变得破碎,呜呜咽咽、断断续续。 这个?吻来得突然,却又那么顺理成章,充斥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男人至暴至烈,但又被细心藏匿的情愫,终于原原本本地铺开在她面前?,供她欣赏。 时?绰自认他不是?那么伟大?的人,说不出“爱了就爱了不计得失”,他对她是?蓄谋已久,是?步步为营,是?不计成本想想要翻出所有筹码的豪赌。 他以前?从来不信神佛,可?从跟她领证的那天起,他特地去拜了月老。 面对他,他唯一的贪心,应该就是?希望她不要嫌弃他的星星太?寒酸吧。 他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小,雨夜中的洞窟一直都?有,但又谨慎至极,生怕掩身其中的猛兽亮出爪子?,伤害到他唯一的玫瑰。 他的心眼很小很小,只能容下这一支玫瑰了。 趁着换气的空隙,顾倚风总算得了个?短暂的自由,她尽力让自己清醒,然后推开他。 时?绰眯了眯眼:“怎么了?” 顾倚风瞳色迷离,徒生几分媚色:“那张照片吗?那是?我十八岁的照片,你怎么会有。” “这个?啊,”他笑了,重新靠近,温热的呼吸借此洒到她脸颊上:“以后再告诉你。” “流氓!变态!居然藏我照片!” 恶狠狠地瞪着他,顾倚风肆无忌惮地骂着。 不气也不恼,时?绰任由她骂,只是?到最后时?,又俯身吻了上来。 “唔——” “姣姣,乖一些。” 她的唇很凉,也很甜。 他挑眉,又加了句:“别再把我咬破了,怪疼的。” 第45章 告白笺 沾了暖气的光, 哪怕窗外冰天雪地,房间内也暖和得心房躁动。 小可颂原本缩在窝里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开?始迷迷糊糊地四处打量, 最后?盯着倒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发呆。 光线陆离,两人的身影紧紧相贴,恨不得融为一体。 亲到一半,顾倚风终于想起来问别的事。 她双手扶在他肩头, 试着推出?去一点点, 给自己夺得一些?顺畅呼吸的机会。 时绰微俯视着她,瞳孔里尽是这张脸嫣红动人的姿态。 她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一时间他分不清是出?于身后?的灯源, 还是一些?没来由、难以形容的水痕。 “嗯?”他懒洋洋地发了个音。 顾倚风抿唇:“那张照片是哪里来的?” “香港那次,”时绰勾唇:“那天晚上你吵着说要包养我, 我就留了个证据, 怕将?来某人不认账。” “果然是变态。”轻轻哼了声, 三分怪七分嗔, 跟只软绵绵的幼猫似的。 不具半分攻击性, 连伸爪子都是邀请之貌。 话音刚落, 她还变本加厉地用指尖在男人锁骨下打了几个圈。 婚后告白 第54节 轻描淡写?, 但又轻而?易举地引出?山崩海啸。 眸光明暗不定,指肚沿着她的锁骨描绘。 他觉得,这辈子都戒不掉她了 几乎被充满男性特制的气息压得奄奄一息, 顾倚风觉得自己像条濒死?的鱼, 连扑腾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依附在他身前, 任由这位心怀不轨的渔民施展不良居心。 他真的是个很矛盾的人,明明有着高不可攀的气场, 但有时候眼睛温柔得能溺死?人;明明动作慢条斯理,但却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掉她心底所有的城墙。 感受到来自他掌心的热意,顾倚风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身子。 双臂自然而?然地环上他的肩颈,手链上坠着碧绿的宝石,随即撞在他后?颈的皮肤上。 宝石晃了一下,又一下。 触感凉如水,似将?湖面砸出?层层涟漪的小石子。 在男人灼热的视线下,她索性闭上眼,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时绰,有点冷,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她在发出?邀请。 同时,也是引诱。 猩红情愫浓墨重彩,他的呼吸愈加沉,小幅度地抬手,将?她整个人都困在略显狭窄的单人沙发上。 火山口摇摇欲坠,火山灰四处弥漫,下一秒,滚烫的熔浆喷涌而?出?,再也没什?么能将?它桎梏。 第一次觉得到三楼的楼梯这么长,顾倚风搂着他,心跳说不出?来的快。 而?且很急。 有些?不堪忍受。 被放置在柔软的大床上,雪肌像是被点燃一般难熬,她慌了:“要不还是下次吧?我有点害怕……” 时绰抬眸盯着她,如同苍狼审视幼鹿,重复了十分钟前的一句话:“姣姣,乖一些?。” 说完,冰山生出?裂痕,他嘴角噙笑:“乖孩子可以少吃些?苦头。” 他短促地笑了下,小臂抬起,以不容置否的力量将?她拽进怀里。 顾倚风刚想?躲,耳垂就受到一阵细微的厮磨。 她整个人就立刻又软了。 “你答应过不强迫我的!”因为即将?发生的事过于害怕,她的声音都在抖。 “这算强迫吗?” 时绰反问?,长指灵活地攻城略地,感受着她的轻颤,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你可以随时叫停,但前提是,你真的想?要叫停。” 这次,他给了个非常明显的重音。 让她不想?听懂也得听懂。 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沉,顾倚风睁开?眼,睫羽连颤,眼眶发酸。 习惯性地伸手一摸,大床另一侧空空如也。 昨晚的一切,就像是午夜十二点来临前的水晶鞋之舞。步履飞旋,从平静到疯狂,随着旋律的鼓点,他们气息交缠,连呼吸都变得靡乱。 仿若一场绮丽的梦。 四肢刚有动作,她就被小腹处传来的刺痛激得脸色苍白。 狗男人! 自己倒是穿上衣服就走了! 她鼓着双颊狠狠一通骂,然后?才去拿手机。 屏幕刚亮起来,一串消息就滑进眼底。 【男狐狸精:中午过来公司吧,我们一起吃午餐。】 【男狐狸精:我让人去接你,醒了给我发消息。】 随手将?碎发挽至耳后?,她两只手捧抓着手机,大拇指在半空中转悠了好几圈才开?始打字:【不用,我自己过去吧】。 这条消息刚发过去,她坏笑着又补了条:【我想?开?你那辆保时捷】。 那边没有很快回复,顾倚风也不急,干脆下床洗漱,等一切收拾好后?才重新拿起手机看消息。 【好。】 【车钥匙在玄关的柜子上面挂着。】 顾倚风:【知道知道】。 看着屏幕里的遣词造句,顾倚风忍不住想?笑。 甚至很想?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肯定是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敲字,明明冷得不行,结果打出?来的字又染上数层柔情。 两股身处对立面的形容词在他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 多一分啰嗦讨人厌,少一分则太过于表面。 而?他,刚刚好。 保时捷抵达时氏总部大楼的时候刚好十三点整。 车窗降下,顾倚风跟来帮她泊车的宋温打了个招呼。 “总裁专用的电梯正在维修,得辛苦您坐别的电梯了。”接过车钥匙,宋温解释道。 这是她第二次来时氏总部了。 赶上午休快结束的时间,七座公用电梯前人来人往,几十道身影拥在一起。 顾倚风很随意地在一间电梯前站定,看到显示屏上的数字还停留在两位数,无?奈地撇撇嘴,又掏出?来手机打发时间。 “我今天看到大老板了!真的太帅了,跟明星似的。” “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见到的时总啊?” “就上午的时候啊,总裁专用的电梯不是坏了吗,他就刚好跟我进了一间电梯,又高有帅,气质巨好,简直就是小说男主照进现?实!” “真的好羡慕啊!之前员工大会我只远远见了一次,当时就觉得肯定很帅!” 听到有关某人,顾倚风下意识竖起耳朵。 不动声色地抬起头,视线落在那两个讨论得正热火朝天的女职员身上。 其?中一个绿裙子女孩表情很丰富:“该说不说,要是能跟时总这样的顶级配置结婚,直接下半辈子财富自由了吧。” “何止啊,”另一个女孩连连赞叹:“但像时总这样的,结婚对象肯定是强强联合吧,能做豪门继承人结婚,家底能差?” “欸不是,你怎么这么老土呢。” 绿裙子女孩娇笑一声:“时氏可是国内金字塔尖尖上的豪门,都到这个身价了,怎么会那么在意另一半的身份呢,肯定是自由恋爱啊。” “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还有这么远大的理想?吧?” “你怎么知道时总那种高岭之花不喜欢我这种呢?万一人家就是看惯了矫揉造作的千金小姐,想?找普通人来一段疯狂的恋爱呢?” 疯狂的恋爱…… 顾倚风没忍住,笑了下。 这时候,电梯来了。 很巧的是,她和那两个女职员进了同一间电梯。 她面无?表情地按了通往总裁办的楼层号码,刚收回手,耳边不远处就传来声音。 “你是总裁办新来的实习生吗?没听说招人了啊?” 她侧头,看到了那个绿裙子女生。 礼貌地回了个微笑,她道:“我不是实习生,是正式工。” “空降?居然能空降到总裁办,你好厉害啊!” 虽然嘴上挂着夸赞,但那双眼睛中却蕴含着更深一层的寓意。 太过熟悉这种眼神,顾倚风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甚至口吻中还多了几分天真烂漫:“是吗,我都不知道呢,原来总裁办这么难进呀?” 没有听出?来她的阴阳怪气,绿裙女生连忙接话:“那你在总裁办的职位是?” 顾倚风勾唇,云淡风轻道:“时总的贴身助理。” 话音一落,整个人电梯的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那个绿裙子女生,她瞳孔瞪得老大,满脸都透露着震惊。 还想?再问?什?么,电梯停住了。 身处总裁办所处的37楼。 顾倚风依旧弯着眉眼:“拜拜啦,时总还在等我,他说很喜欢我泡的咖啡。” 说完,也不等看那个绿裙子女生的反应,径直离开?了电梯。 米白色的英伦短靴踩在纹理灵动的瓷砖上,她长舒一口气,心情颇为复杂。 眼底的淡定立刻被扯下来,狐狸眸徒添凶狠。 以后?不能再叫他狗男人了,明明是混蛋孔雀男! 什?么高岭之花,明明是炫耀自己屏的花孔雀! 越想?越气,她直接越过欲打个招呼的江景,大步冲到了办公室门前。 一把推开?,她语气生硬:“时绰!我要个解释!” 第46章 惹风情 门扉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 办公室原本的声音戛然而止。 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时绰不疾不徐地望向表情瞬间僵硬的顾倚风,轻笑:“等我一下, 马上就好。” 随着他这句话?说完, 原本正严阵以待的会议成员脸色皆一震。 婚后告白 第55节 等等!刚刚时总是笑了对吧?!! 那个温声细语的人真的是几分钟前把他们一顿教训的时总?! 他们瞪大了眼睛,并且不约而同地从显示器里看到了数张如出一辙的面孔。 清一色的惊悚。 还混杂着几分不知死活的好奇。 意识到自己进来?的时机不大对,“社?死”激起的羞耻心令顾倚风没了十几秒前的理直气壮,一溜烟地坐到了沙发上。 啊啊啊脸都丢没了! 狗男人开视频会?议的时候就不能载墙上挂一个牌子吗! 耳根热气腾腾, 她手忙脚乱却也?顾不上摸, 目光被摆在茶几上的奶茶吸引。 跟上次来?时喝的是一个牌子,甚至也?是同一款奶茶。 而奶茶的旁边还摆了一块蛋糕。 是小型的黑森林, 装在精美的包装盒里。 手指碰上去, 指腹传来?丝丝缕缕的凉意,应该是刚从冷藏柜里拿出来?不久。 奶茶也?是, 温热的, 正好入口?。 又?是掐着点?准备的。 如是想着, 她抬眼, 不自觉地看向已经恢复办公时期状态的时大总裁。 冷漠矜贵, 凛冽孤傲。 又?成了寒冬岁月里的冰碴子。 他简言意骇:“会?议继续。” 正当所有人都还沉溺在刚刚气氛中, 有些难自拔的时候, 就看见时总头像下面的麦克风图标又?闪了两?下。 依旧是很淡的语气:“加快一下进度,我不希望让太太等很久。” 太太! 众人又?不可避免地倒吸一口?凉气。 时总居然已经结婚了! 来?不及震惊,他们连忙重新?拿起相关资料, 开始就今年分公司的情况展开汇报。 等了将近十分钟, 顾倚风等得有些无?聊, 手边的蛋糕已经下肚三分之?一了。 总算,十几步外传来?宣布会?议结束的声音, 心底的小鹿也?开始欢呼雀跃地蹦跶。 她扭头,正好看到男人在摘眼镜。 银丝边眼镜尽显斯文,他瞳色偏浅,配这样?的眼镜更显优雅。很像古早小说里的谪仙,不染俗世,红尘难扰,说不尽的雅致。 顾倚风下意识道:“别摘呀,你?戴眼镜特别好看!” 手上未完的动作顿了顿,还不到半秒,便又?扶着镜框将眼镜推了回去。 他语调微扬,暗藏心思:“比我平时不戴要?好看很多?” 喉间的话?一哽,顾倚风眨巴眨巴眼,吐不出来?字句。 条件反射地低下头,她拒绝回答。 手里的小叉子成了发泄点?,顶端来?回插在蛋糕上,原本作为装饰的白色奶油没了原本的形状,就将优雅淑女被恶魔扯碎的裙摆。 潦倒,局促,不成形状。 总之?就是毫无?美感。 时绰走过来?,没再重复那个问题,他掌心多了一只银色的丝绒首饰盒,顺着茶几的半透明桌案,被推到了她手边。 瞥了眼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顾倚风撇嘴,脑袋里又?浮现之?前电梯里发生的事。 放下叉子,她扯出一个笑,唇色殷红:“哎呀,我真的可以收时总的礼物吗?那些对你?心有所图的女下属不会?不高兴吧?要?不时总还是给她们吧。” 时绰扬眉,缓缓启唇:“时太太,你?确定不要??” 说着,他抬手,简单的两?个动作结束,丝绒首饰盒被打开,一枚正屹立在最中央的钻戒映入眼帘。 银色的戒托上镶嵌了一圈小个头的钻,看似低调的同时又?坠着不言而喻的华贵,而戒托的最中间,则是饰了一枚顶级红钻。 品相优越通透,鲜艳的鸽血红。 这不是他第一次送红宝石,可顾倚风依旧踩入了陷阱。 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被闪到了眼睛。 强忍着触摸的冲动,她吞咽一口?,咬着牙默念“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清了清嗓子,她才看似淡定道:“我就不要?!” 时绰看着她的反应,意识到这次时太太好像气得不轻,便干脆起身坐到了她那一侧的沙发上。 可才刚落座,顾倚风就跟只小麻雀似的跑走了。 并且坐到了他之?前的位置。 时绰:“……” 他无?奈道:“我方?便听听原因吗?” 顾倚风看着他稍显为难的样?子,之?前在家被宠纵惯了的脾气跑出来?,大小姐眼神锋利,脖颈修长白皙,宛若蓄势待发的白天鹅。 “你?给我献殷勤可没用,你?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你?结婚了!” 时绰眯了眯眼睛,心中了然。 他做事果?断,喊来?经验老道的江景,简单交代了两?句,就看见后者诚惶诚恐地走出去。 仿佛刚刚听到的内容不是让他解决一些不该有的言论,而是把他近二十年的年终奖全都扣掉一样?。 公司里的人并非全都不知道时总已婚,尤其是高层们,几乎全都知晓,而那些别有心思的说到底都是太微不足道,根本没有机会?得知。 办公室的门再度被关上。 屋内寂静半晌。 顾倚风又?开始“玩”蛋糕,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样?做时太太还满意吗?” 深懂见好就收的道理,顾倚风请哼一声,架子摆得依然很大:“勉勉强强吧,也?就六十分。” 时绰又?笑了:“还好,及格了。” 他抬手,打断了她重复数次又?毫无?意义的动作,骨节分明的大手与她的交握在一起,青色的鱼尾疤很显眼,不远处正是挂了绿宝石的手链。 二者靠近时,意外得融洽。 男人声线清冽,混着不容置否:“所以,现在可以跟我坐在一起了吗?” 酷似高山白雪,但又?浓烈得让她心颤。 一开口?,她没了底气:“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定定看着她,时绰被气笑了:“顾倚风,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当时抱我抱得可不算松,连眼泪都蹭我身上了——” “你?给我闭嘴!” 顾倚风的脸噌得一下,直接红透了。 她冲过来?一把捂住男人的嘴,眼睛瞪得很大,气势很足,颇有一种如果?他再继续说就要?同归于尽的感觉。 因为身体?的惯性,她一只腿的膝盖压在沙发上,两?人之?间挨得很近,距离少到可怜。 手臂微动,掌心扶到了她后腰。 一用力,她整个人都失去重心,歪到了他怀里。 双手条件反射地扶在他胸口?前,顾倚风凶巴巴道:“你?就是故意的!老变态!” 被这个词磨得耳朵发酸,时绰无?计可施地笑了下,可默不出声间,覆在她腰上的手却缓缓收紧,力道沉下来?几分。 昨天晚上,筋疲力尽的时太太可没少这样?骂他。 “嗯,我是。”他耐着性子哄道:“乖,让我抱会?儿,就睡了四个小时。” 顾倚风抬眸,刚想挣扎出逃的动作还没成型就没了动静,静静地看着他,莫大的情绪积雨云里滋生出一小朵异样?。 她试探道:“我记得你?这里有休息室啊?要?不你?进去睡会?儿?” 还未出口?的“不用”变了形状,时绰垂眸,视线停在她澄澈的狐狸眼上。 她今天难得画了全妆,虽然不浓烈,但很是赏心悦目。 时绰虽然看不懂女孩子们纠结的各路妆容,但他分得清怀里的人究竟有多能勾走他的魂。 声音兀得哑下来?,他故意道:“你?陪我睡?” 顾倚风悻悻地剜了他一眼:“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企图欺负貌美如花仙女的流氓混混!还是个恶棍头子!” 时绰:“……既然这样?,那我得把这个形容坐实了,不然都愧对仙女的厚望。” 顾倚风瞬间奓毛,从他怀里跑出来?:“你?要?是再这么不正经就卷着被子去书房睡吧!” 重新?坐直身子,时绰双腿交叠,罕见地透露出几分妖治的美感。 他骨相好,皮囊也?是清冷挂,可正是这种反差,才让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更为吸引人。 顾倚风脸颊绯红,喉咙发涩,默默感慨。 他越来?越适合那个备注了。 果?然是男狐狸精。 午餐地点?选在一家粤菜馆,离时氏总部大楼有些远。 顾倚风选好地方?后,又?开始用起娇滴滴的调调:“我选这么远的餐厅不会?耽误时总工作吧?” 时绰没答,自顾自将红宝石戒指戴到了她的无?名指上,眼神专注且虔诚:“吃完后我们不回来?了,带你?去个地方?。” 婚后告白 第56节 见他不说,顾倚风也?没再问。 只当是仪式感爆棚的狗男人又?准备玩什么花哨的,只是她没想到,时绰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一座位于京郊的墓园。 迈巴赫稳稳停下,顾倚风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了:“是来?见朋友吗?” 车内安静一瞬,男人的目光望向远方?青山。 连绵不绝,应了那句诗。 横看成岭侧成峰。 他缓缓道:“来?看我母亲。” 第47章 惹风情 顾倚风愣住了。 视线掠过他平淡的面庞, 一些话堵在嘴边不知所措。 看出来她的困扰,时绰解释:“宁素是?我父亲再娶的妻子,而我的亲生母亲则是在我七岁那年就过世了。” 顿了顿, 他补充:“是自杀。” 唇瓣微张, 她下意识想安慰他,可又觉得眼下这种情况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好。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像是?一汪泉水陡然成冰,纵然有精美诡谲的纹理,却刺骨得令人难以靠近。 “不要有心理负担, 就把这些话当成一个故事就好。” 时绰打破寂静, 他嘴角噙笑,全然没有一秒前的半忧半郁, 反而格外具有松弛的美感, 掺了点儿慵懒。 “它也?仅仅只是?个故事,跟《白雪公主》和《匹诺曹》没有区别?, 一样的。” 顾倚风定定地看着他, 眼睛中映射着从车窗外洒进来的光点, 瞳仁出奇得亮:“才不一样。” 她咬着下唇, 不受控制地去抓握他的手。 指腹顺着青色疤痕摩挲, 微微的凸起, 也?不知道是?青筋, 还是?幼年受伤而留下的增生。 他的手心很热,川字纹宛若萦了团火,不等?她反应, 那?簇簇火苗就顺着她的肌肤, 一路过关?斩将, 闯入骨骼身?处。 不想说一堆煽情的话,她轻咳两声:“走吧, 带我去见见你的亲生母亲。” 下车后,顾倚风才发现某人竟然背着她准备了花。 一大束粉色的洋桔梗,半透明的包装纸扎了粉色的缎带,花瓣柔美,花蕊娇嫩。 明明身?处京市最冷的时节,可这束花却好似刚从春日盎然中折下。 看着花,顾倚风佯装不高兴:“你连买花都故意瞒着我?” 时绰摇头,继而把花交给了她:“花是?上午空运送来的,这种场合说‘惊喜’可能不太合适,但下次不会了。” 没有从他脸上品出半分敷衍,顾倚风轻哼了声没再问?。 两人并肩朝墓园走去,看门的老大爷似乎对?时绰很熟悉,看见他来,还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甚至连看见那?束粉嫩嫩的花也?见怪不怪。 顾倚风忍不住问?:“你每年都送这个花吗?” “我母亲喜欢粉色的花,而且不喜欢千篇一律,所以每年都会选不一样的。” “喔。”顾倚风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语气很乖,语调也?有些黏糊,不自觉让人想到?刚做好的糯米糍耙,内陷还是?流心的红糖。 口感软糯,甜意弥漫。 视线很快收回,时绰的嘴角多了分意味深长的笑。 很快,他们停在一座墓碑前。 灰扑扑的碑上贴了张照片,上面的女性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她正盯着镜头,笑容灿烂,还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一看就是?生在富贵泉中,被家里?人捧着、宠着长大的,一颦一笑都很是?打动人。 而且,她跟时绰一样,也?有颗唇下痣。 但气质截然不同。 “你妈妈好漂亮。”顾倚风由衷赞美道。 说完,她将粉色的洋桔梗放到?了碑前,自我介绍道:“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想喊‘妈妈’可能更合适一些,您好,我是?时绰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嗯……也?是?您的儿媳妇。” 被她略显正式的介绍逗笑,时绰打断道:“时太太,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说吗?” 顾倚风总算反应过来,面色微窘:“我叫顾倚风,倚仗的倚,乘风起的风。是?魔都人。” 时绰又笑了:“可惜时太太不用找工作?,不然一定个很高分的自我介绍。” 气呼呼乜了他一眼,顾倚风忿忿道:“那?我如?果去时氏面试,时总能给我多少薪资?”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 说完,他单膝蹲下身?,眸光停在照面上,准确来说,是?那?双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眼睛。 下午三点的太阳勉强充足,光线斜斜落下,令原本?黑如?墨的发丝平白镀上一层金色。很耀眼,也?很漂亮。 “我有必要向您纠正一点,我们不仅仅是?法律上的婚姻关?系,无论任何情况下,她都会是?我的唯一选择。” “小时候,您总是?说我对?一切都太冷淡,没什么?人情味,还说我就是?那?颗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虽然看着诱人,却也?不完整。” “但现在,我知道我的感情所在,我喜欢她。” 时绰语速不快,眼神里?的颜色依旧淡漠。 可哪怕只能看到?他的后背,顾倚风也?知道,这一刻时绰的表情,一定要命的吸引人。 他总是?这样,越是?自然流露的认真,却让她觉得自己就是?片卷入漩涡的树叶。不再拥有反抗的力?气,也?知道任何反抗都没了意义。 她对?他的过去充满好奇,之?前只听过只言片语,只能通过那?些碎片化的描述拼写。 知道时绰的童年一直被亲二叔压制着,直到?连时泽那?种货色都背地里?阴阳怪气说他是?个没感情的怪物,也?知道他一步步走向权力?中心,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钢铁手段。 可拼拼图总得有张参考图,她没有。 他一直没有交给她。 忽得,一阵风吹过来,还意外地带走了一片花瓣。 娇气的粉色被托在半空中,也?没法子反抗。 从墓园出来的路上,她主动去拉他的手,认真说:“你之?前说不希望我瞒着你任何事,那?现在,你可以也?不要让我做局外人吗?” 时绰看着他,凤眸隐在镜片的后面,边缘还映出丁点儿斑驳。 他眼神深邃,眸光一点点地聚起。 仿佛得到?了鼓动,顾倚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告诉我,好吗?” 话音刚落,她的手便被反握,力?道不小,男人声音喑哑,挣扎着开口。 “好。” 冬天的白天很短暂,月亮提前换班,夜幕逐渐成为主角。 哪怕说的是?自己的故事,时绰依旧没什么?表情。 平静,寡淡,连语气助词听起来都没有起伏。 好像,真的只是?在说一些童话故事。 不过,是?一连串的□□。 与大部分继承人的开场一样,时绰的父母,是?联姻结婚。 虽然是?时家的长子,可却因为性格过于死气沉沉和呆板,时绰父亲从来没有被时崇景当做继承人看待,后者更欣赏小儿子,连选择结婚对?象这一点上也?彰显了足够的偏心。 只是?他没想到?,原本?约定好要与小儿子结婚的谢家千金突然反悔,并且找上了自己的大儿子。 先斩后奏的做法令两家都很为难,为了不让负面舆论传开,新郎换了人。 其?实谢佳茵根本?就不喜欢这个所谓的时家长子,她只是?不想像个物品一样被家族交易,但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就只能兵行险招。 在毫无润色的婚姻关?系中,时绰出生了。 时绰没有继承谢佳茵的热情与活泼,他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幼儿园时,别?的小朋友喜欢围在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只是?他冷眼旁观,老师过来劝他融入集体,他觉得没有意义,然后离得更远。 这些情况,幼儿园的老师经?常和谢佳茵反应,她也?很苦恼,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要开朗,要交很多好朋友,要做被很多人喜欢的小朋友。 时绰当时依旧觉得很烦。 他不喜欢那?种环境,他不想做所谓地被“很多人喜欢”,他觉得没有意义。 而这些种种,时绰的父亲从未在场。 他只顾着用自己匮乏的才能跟弟弟较劲,想让父亲认识到?自己也?很优秀。 后来,他上了小学。 再后来,唯一想要改变他、让他不成为另类的谢佳茵自杀了。 跳楼自杀。 原因不详。 据说,血溅了很远很远。 从那?天起,再也?没有人会拉着他的手,再也?没有人每天都会告诉他要注意的过敏源,再也?没有人每天在他房间摆上一支新鲜的花。 也?再也?没有人告诉他,“得多笑笑”了。 但,她依然给唯一的牵挂留了封遗书。 整张纸只落了一百多个字,时绰看了很多遍,也?数了很多遍。 婚后告白 第57节 几年后,时绰的父亲准备再婚了,一切事情都准备好,才想起来通知一下儿子。 时绰反应淡淡,只说了一句话:“我要你去结扎。” 那?年他十二岁。 他开始盘算自己的未来,他开始为二十岁、乃至三十岁的时绰铺路。 他开始对?一些东西产生好奇心,他想试试,能让自己的亲生父亲和二叔争斗这么?多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滋味。 其?实起初,时绰没有和自己父亲谈条件的资格,但恰好,谢佳茵给自己儿子留下了非常丰富的底气,丰富到?,哪怕他有一天要跟时家断绝关?系,他也?可以自起高楼。 很小的时候开始,时绰就学会了忍耐。 小学时老师让背论语,他背下来的第一句不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而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有很多想要的东西,有费尽心思也?想要征服的高山。 他想当胜利者。 那?封遗书的纸张已经?泛黄,而写了最后一段话的位置,能看出来曾经?被水珠打湿过。 小时绰,妈妈没机会看到?你长大了,但妈妈知道,你会成长的非常好。 你是?青柏,而非枯枝;你是?翡玉,而非劣石。 第48章 惹风情 刺猬终于?露出柔软的腹肉, 紧张兮兮地看着想要触摸的人。 风渐渐散去,寒气也淡薄下来。 原本昏暗的空间?被车顶灯照亮,橙黄色的灯光从他们的头顶扩散而下, 两个人的轮廓不约而同地闪闪发光, 而他们的影子也在同一时间被折射而出。 影子依偎在一起,彼此的边缘重叠,比他们更显暧昧。 喉间?有些发涩,顾倚风捧着装了热牛奶的保温杯, 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保温杯的质量很好, 几个小时过去,依旧升腾起浅浅一层的热气。 隔着袅袅白雾, 那双狐狸眼流光溢彩, 混着夜景,也映着他的面庞。 上唇留下一圈白, 她习惯性地抿了抿, 动?作?转瞬即逝, 但残留着说?不尽的乖巧。 像个刚学会自己吃饭的幼儿?园小朋友, 有点懵懂, 但更多的是可?爱。 她又指了指他手背上的疤:“这也是小时候受的伤?” 时绰漫不经心地扫了眼, 答得很快:“高一时有的, 不算小了。” “那……因为什么?跟时氏有关系吗?” “谁知道呢。”时绰笑了,很短的一声,嘴角虽然确实勾了, 可?眼前却神采寥寥, 一个敷衍又有些较劲的笑。 不是冷笑, 胜似冷笑。 顾倚风嘟嘴,瞪着他:“你知道这种形容叫什么吗?” 时绰:“叫什么?” “说?话说?一半, 要?烂舌头的!” 她凶巴巴地说?着,随口扯了个外公小时候老?是吓唬她的说?头。 很假。 但听起来也很有道理。 闻此,时绰又笑了。 比上一个真诚几十倍。 他轻叹了下,娓娓道来:“我没有想瞒着你的意思?,是真的不知道。当时被一辆超速的摩托车撞到?,只伤到?手已然万幸,便没顾得上深究。” “而且——” 他顿了顿,眸中透出几分高深莫测的寒光:“老?爷子?已经给我结果了,一个疤,换了时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可?不亏。” 看着他的样子?,顾倚风的心底软下去一块。 察觉到?她异样的眼神,时绰当即抬手,轻轻扯了下她的脸颊,严肃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得你的同情。” “唔东(我懂)。”顾倚风口齿不清地拍掉他的手,一边揉自己的脸,一边道:“我才不会同情你呢,我觉得这个词对于?你来说?,羞辱的性质占大头。” 她当然知道,对于?自尊心高的人来说?,“同情”这个词抛出来,无异于?骂人。 她自己都不喜欢,又怎么可?能拿出来形容对他的感情。 这样想着,她嘴角噙着笑缓缓靠近,身处食指,指尖戳在他的唇下痣位置,语气有些俏皮,像个给恶作?剧发预告信的坏孩子?。 “时先生,我现在对你很有世俗的欲望。” 时绰眯了眯眼,轻哂:“可?别做到?一半,又哭着骂我。” 脸颊一热,脑海中浮现一些不堪回首的画面,她瞪着他,语气立马变得凶神恶煞:“闭嘴!回家!” 很快,黑色的迈巴赫驶离墓园,与夜色融为一体。 而几分钟后,又有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靠近墓园,不偏不倚,正?好停在同一个地方。 “谢总,到?了。” 随着驾驶座助理说?完,坐在后座的男人缓缓睁开眼。 那是一双漆黑的眸,色泽厚重,宛若古时候富家子?弟才用得起的徽墨。 下车时,他手里多了一束粉色的花。 是“戴安娜”。 与肃穆的风衣外套很不搭调。 他走进墓园,准确无误地停在一面碑前。碑上贴了照片,照片里的年轻女性正?向着镜头笑,一对酒窝煞是惹眼。 撇了眼放在正?中间?的粉色洋桔梗,他勾唇,默不作?声地给它挪了位置,然后献上自己带来的花。 重新望向照片,他启唇:“姑姑。” 十分钟后,男人走出墓园。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年轻助手的脸:“谢总,去魔都的飞机还有一个小时起飞。” 男人打开车门?,随意道:“来得及,开车吧。” 助理还是有些想不通,继续问道:“您时间?这么急,为什么不直接从慕尼黑回魔都呢,还要?特?地来京市转战这一趟。” “扫墓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男人摇了摇头:“今天是她的祭日。” 小助理不再多言,默默开车。 京市的霓虹夜景飞驰而过,钢铁森林在晚上看别有一番滋味。 收回视线,男人拿出手机,屏幕咻得亮起来。 他看着屏保上的女孩,勾唇。 姣姣,我们好久不见了。 等回到?香洲湾,顾倚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时绰的生日,紧挨着他母亲的祭日。 洗完澡后,她躺在大床上,怀里抱着新买的大号布朗熊玩偶,小脸皱巴巴的。 “时太太,我很难不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被陡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心一颤,顾倚风回头看去,果然瞅见某人穿着长衣长裤的睡衣,半倚靠在墙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被她看得心里发虚,顾倚风声音都软下来:“你可?别诬陷,仙女,仙女纯洁着呢!” “是是是,仙女很纯洁,是凡夫俗子?想歪了。” 时绰走过来,顺手将她怀里的棕色毛绒公仔抽走,然后丢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刚巧,布朗熊背对着他们,一双眼睛只能对着厚实的窗帘。 他倾身,轻松把她钳在怀里,若有若无的清爽气息将其?笼罩:“仙女,我不喜欢做某些事的时候被盯着,玩偶的眼睛也不行。” 刚欲发作?的话瞬间?熄火,顾倚风很会抓重点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某些事”。 她二?十三了,早就不是洁白无瑕似白莲的年纪。 加上这人的态度这么暧昧,嗓音沉沉得直逼心尖,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在暗示什么。 目光下意识开始晃动?,顺着他的眼睛一路往下,越过鼻梁和?薄唇,又途径性感的喉结,最后停在隐约可?见流畅线条的锁骨。 她又开始慌了:“我有件别的事要?跟你说?。” 时绰挑眉:“嗯?” “梁吉葵刚刚给我发消息了,说?让我做监制的事情没有没有问题,还说?这部剧是她想今年主推的,所以行程安排得比较紧。” “所以呢?” 时绰看着她,只眼神就撕破了一切名为铺垫的纱帐。 看出来拖时间?没用,她清清嗓子?,直接说?了:“明天晚上她约了制片人和?导演,还有两个两个编剧,希望我也过去。” 顾倚风赶紧找补:“女孩子?多!真的!只有联合制片人一个男的!我保证不喝多!而且支持我去做监制的不是你嘛,你平时也有很多应酬不是嘛,你应该理解我的对不对?” 一箩筐的话丢出来,她活脱脱像个豌豆射手。 时绰哑然,细细品着这番态度从软到?硬,又由硬复软,最后转变成以退为进的话术,当真极富有水准。 欣赏着她表面怯生生,实则满是坏水的表情,时绰低下头,咬了下她的唇瓣。 “呜!” 顾倚风吃痛,刹那间?,软绵绵的伪装悉数碎掉:“你信不信我咬回来!” “我很期待。”他慢条斯理地说?着。 狗男人!不要?脸! 婚后告白 第58节 看着他无所畏惧的模样,顾倚风的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了。 脑袋一热,她想都不想地就昂起脖颈。 对准的男人的嘴角,狠狠咬下去! 月亮轻车熟路地跑出来,还热情地和?几颗星子?打招呼。 夜晚的云与白天时很不一样,风吹得猛,它们散得也快,像没骨头的偶人,被翻来覆去地折腾。 时绰最后还是同意了。 甚至顾倚风前往繁星大楼赴约,都是他亲自开车送过去的。 临下车,前者还很懂行情地给了“小费”。 清脆的一声响,男人凛冽的气质被侧颊上的口红印冲淡。 饭局定在繁星大厦最有名的餐厅,曙宴。 由侍应生带她到?了包厢门?口,还礼貌又恭敬地道了句“祝您用餐愉快”。 她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的梁吉葵。 梁吉葵也在同一时间?看到?她,眼前一亮,起身后热情地做起介绍。 如顾倚风对时绰说?的,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年纪不一的女性,就连联合制片人,也是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男人,乍一看就跟大学没毕业多久。 “顾十四”这个笔名不只是在作?者圈很响亮,她这几年手底下出了好几部影响力超乎寻常的作?品,目前为止几乎每一部都卖出了影视版权,而且种类不同,几乎囊括了所有有可?能的风口。 这样有才华有野心的人物,哪怕是身处娱乐圈的这些人,也很有结交的兴趣。 笑吟吟地做了自我介绍后,顾倚风落座。 可?下一秒,门?扉再度被推开。 随着外面来者的五官逐渐清晰,顾倚风的眼神也愈加不寻常。 男人身着挺括的黑色衬衫,银色领带尽显优雅,他走进包厢,简单地打了招呼,笑意虽浅,却格外具有亲和?力。 耳畔的声音被悄然拉远,顾倚风觉得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在轰鸣。 猛烈且绵长。 “姣姣,不认得哥哥了?” 他在她面前站定,声音一如当年温雅低淳。 像一坛极具年代感的佳酿。 十指攥紧,心跳陡然乱掉。 她微仰头,撞入男人的那双深邃的黑,喉咙突然变得很怪:“怎么会,阿泉哥哥,好久不见。” 铺天盖地的记忆涌现,她险些被冲撞得扛不住。 人们谈论起感情经历,总是无可?避免地会提到?初恋、青春,时泽是她的初恋她不否认,可?也仅此而已,她和?他的过去,只是一段没有结果,且错误的恋情。 可?谢泉不同。 他才是真真的,占据了她七成以上的青春。 几乎被翻烂的日记本上,曾一次又一次地落下他的名字,可?自尊心和?羞耻心让她不敢明晃晃地记录,最后只能留下两个字母缩写。 xq。 那两个字母,深深烙在她名为“过去”的那扇门?上。 谢泉拉开椅子?,不容置否地坐在她左手边,眉眼温润:“我昨天刚回国,原来我们姣姣已经结婚了?” 第49章 惹风情 他?问的直接, 顾倚风的心跳更凌乱了,她一边抠刚做的的美甲,一边低声?道:“是, 已经领证了。” 谢泉不动声色:“没办婚礼?听阿羡和倚霜说, 是跟时家?的掌权人?” “嗯。”顿了顿,顾倚风继续道:“今年会?补办。” “我听说过他?,的确是个人物。”若有所思地颔首,谢泉只静了一秒, 便唇角轻勾:“真没想到, 我们姣姣居然能领先哥哥这么多,一声?不吭的, 都结婚了。” 这时, 只隔了几个座位的梁吉葵发现他?们的窃窃私语,忍不住道:“你们早就认识啊?” 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顾倚风连忙解释:“做过几年的邻居, 后来我读高三, 谢总就出国留学了。” 梁吉葵挑眉, 浓墨重彩的瞳仁隐着?锋:“我刚刚, 好像还听到你喊他?‘哥哥’?” 顾倚风缓缓道:“两家?是世交, 谢总又大我好几岁, 当时一个圈子?里玩的都喊他?哥哥。” “这样?啊。” 嘴角勾出一个弧度,盛满冰凉液体的玻璃酒杯在掌心晃了两圈,她表面?装作若无其?事, 桌下的那只手却已经拿起手机, 点开某个人的头像开始打字。 趁着?这个档口,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谢泉身上。 有趣的是,每一次她又都刚好瞧见?后者盯着?顾倚风看。 啧啧, 那眼神。 谢泉并不是扎根京圈的二世祖,他?本硕都在德国,创业也?是在德国,起家?做的是智能家?居,正好赶上时代的风口,短短五年便风生水起。 但有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点,他?放弃了自己一手建立的品牌,只保留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回国,带着?大笔资产开始做起投资人。 它?最开始以为?谢泉借裴渡的关系找上她,是看中国内影视圈的风生水起,可现下看来,这个理由纵然有,也?绝对?不是大头。 一大串消息发出去,聊天框半点反应都没有,给梁吉葵看得都着?急。 酒桌上的推杯换盏还在继续。 酒过三巡后,多数人的兴致都高上来了。 导演童虹三十岁出头,留了头干练的短发,刚刚到下巴。 几杯白酒下肚,她干脆站起来挨个喝,手里还端着?杯所谓的“深水炸弹”,走到顾倚风面?前时,夸赞之?辞是别人的五六倍。 顾倚风笑得无奈,但还是喝了。 刚放下杯子?,耳边突然传来男人的徐徐嗓音:“哥哥不在的这几年,姣姣变得很厉害了呢。” 他?用了一口地道的魔都话?。 连断句和语气都是令她万分熟悉的模样?。 那股被人看透的局促感又涌上来,顾倚风抿唇,还没开口,就看见?包厢的门又动了。 只走进一步,时绰的视线便准确无误地圈在她身上,不愿腾出一分给多余的人。 顾倚风眼前一亮,下意识道:“你怎么来了?” 时绰:“怕你被外面?的野花勾走,家?花不放心。” 噗—— 顾倚风没忍住,在心底笑出声?,她没想到这么有乐子?的比喻居然能在这人的嘴里听到,而且看他?的表情,倒是颇有几分来“捉/奸”的意味。 至于野花…… 她笑了,眸光一转,故意把矛头丢出去:“梁总,他?说你是野花诶?” 梁吉葵乐呵呵地接下这口黑锅,很给面?子?插科打诨两句。 酒精在空气中弥漫,还混着?几种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原本乱糟糟的嘈杂气氛因为?他?的到来戛然而止,他?好像生来就有这种能力,只需站在那里,就会?引来无数道目光。 像是黑夜中高悬于天际的月亮,星子?们悄然聚拢。 没有管顾他?人的视线,时绰朝她走去。 大掌微抬,青色的鱼尾状疤痕在偏暖色调的灯光下很显眼:“时太太,我们回家?吧。” 顾倚风其?实也?喝了不少酒,可看见?他?的那一刻,那些晕乎乎的状态登时就跑干净了,而且随着?他?一步步靠近,神智愈加清明。 就当想要习惯性地去回握时,一道声?音传来。 “时绰,你还是这么霸道,姣姣有说现在就要走吗?” 停在半空中的手一顿,顾倚风错愕地看向?谢泉。 她有些傻眼。 一是没想到他?们俩居然之?前就认识,二是诧异为?什么他?要在这种时候喊她的小名。 就好像,他?在故意将事态闹僵。 要命,时绰可是个醋精! 而且她之?前还亲口告诉过她这个小名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喊的! 啊啊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时绰没有接话?,眼神却冷了几十倍。 反观谢泉,缓缓站起身,侧迈出半步,刚好形成一个把顾倚风“护”在身后的姿势。 他?道:“毕竟姣姣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边追着?我一边喊哥哥的小女孩了,无论做什么事,她都有自己的判断,没人可以干涉。” 时绰低低的笑了声?,半哂半嘲。 他?依旧云淡风轻,看不出半点失态:“姣姣当然长大了,你不也?变老了吗,我记得你今年二十八了吧。的确,连我也?得喊你一声?哥哥。” 随着?最后一个词落地,不和谐哦气氛攀爬到了顶峰。 赶在场面?进一步难堪之?前,顾倚风很利索地从谢泉身后走出来,然后一把拉住时绰的手。 不是抓,不是握。 而是安抚意味更浓稠的十指相交。 掌心又一次被他?的灼热温度包裹住,顾倚风心跳如雷,重新看向?谢泉:“是我让他?来接我的,阿泉哥哥我们先走了。” 她的心脏被不安充斥着?,一个称谓条件反射地从嘴里冒出来,即便说完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今晚是个阴郁的天气。 婚后告白 第59节 无星也?无风。 连月亮都躲进云层里,朦朦胧胧得只能看见?轮廓。 快马加鞭地回到车里,顾倚风仍心有余悸。 车内一直是属实的恒温,她深呼吸几下,然后准备将小包丢到后座。 可刚扭过身,便一眼就扫到了安分“坐”在皮质后座上的花。 是一束香槟玫瑰。 艳而不俗。 她蹙眉,看向?他?,解释道:“我不知道谢泉在……” 时绰的两只手都搭在方向?盘上,但却久久不动。 甚至连发动机的声?音都没有,车内寂静如斯。 他?看过来,目光灼灼:“你刚刚喊谢泉‘哥哥’?” 有些意外他?抓重点的能力,顾倚风表情尴尬,食指指尖在侧脸滑了两下,讪讪道:“小时候喊习惯了,有点难改。” 时绰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五官带着?不动如山寒意,尤其?是像现在没有表情时,更像传闻中高坐孤山的玉佛陀了。 顾倚风求生欲爆棚,抬高了音量:“我也?可以喊你哥哥的!时绰哥哥!” 终于有反应了,时绰冷哼一声?:喊他?就是‘阿泉哥哥’,喊我就是连名带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们姣姣这么厚此薄彼呢。” 随着?这番话?说完,手也?紧接着?从方向?盘上挪开,腕间表盘上的绿翡翠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他?皮肤很白,借着?街边路灯的光,为?他?清冷的气质更进一步润色。 盯着?他?的侧脸,顾倚风有有种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无措。 心一狠,她干脆倾身贴过去。 可就是靠近的这一瞬间,时绰毫无征兆地看过来,两人的唇在无言的异样?气氛中咻然擦过。 柔软的触感几乎令彼此都心惊肉跳。 顾倚风瞪大了眼睛,更慌了。 要命,她刚刚只是想亲他?的脸! 都怪狗男人,这种时候转头干什么! 胸口的起伏逐渐剧烈,顾倚风强忍着?羞耻心,道:“这个总是谢泉没有的吧,而且他?这一辈子?也?不会?有!” 重新看向?她,时绰的眼里添了点儿藏不住的笑意。 她的聪明劲儿令他?没辙。 表盘上的绿翡翠又换了个角度,他?幽幽道:“那请问时太太,你觉得是家?花香,还是野花香?” 顾倚风:“……” 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好气好气的情绪憋在心口,顾倚风脸上反而笑眯眯的,一双分外无辜的深棕色眼睛闪着?光:“可我没闻过野花怎么办呀,要不我去认真闻闻再?来告诉时总?” 时绰眯了眯眼。 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视而不见?,顾倚风继续摇旗呐喊:“说起来阿泉哥哥一直都是笑呵呵的,脾气特别好,可不像某人喔,成天板着?一张脸,动不动就吃醋!” “所以还是我的错了?”被她彻底气笑,时绰抬手控住她的手腕,以一个不容置否的力道将人拉近。 熟悉的气息再?度将她笼罩,顾倚风心跳疯狂加速。 她骗不了自己,无论嘴上说再?多,她也?只有在面?对?他?时才会?有这种失重感。 这一瞬间,仿佛四肢百骸都不再?是她的,而流淌在体内的血液也?即刻喷张、呐喊,不知道究竟是在叫嚣着?什么,又期待着?什么。 男人的脸靠得很近,只要稍微垂下一点点,他?们的唇就能贴在一起。 可他?没有。 眨了下眼睛,顾倚风不甘示弱,嘟囔道:“别动不动就耍流氓,小心我把你被子?扔书房!” “顾倚风。” 他?郑重地叫了她的大名。 连名带姓,一板一眼。 这样?的口吻,顾倚风觉得上次听到还是高中时,班主任把她喊到办公室,问为?什么故意空着?英语作文不写。 “干、干什么?” 哪怕眼神直勾勾,可一开口,她的心虚发怯还是暴.露得原原本本。 “你都说了,我在吃醋,那你不能多哄哄我吗?” 第50章 惹风情 他眼中?蕴着摧枯拉朽般的情愫, 只一眼,顾倚风的心便又成了不上不下的虚空浮木。 一堆难听的话堵在嘴边,她试图将它们吐出来, 可唇瓣张了又张, 最后也只瓮声瓮气道:“我哄了呀,明明是你跟我过不去。” 说?完,她撇过脸,特地着重道:“而且, 还跟你自己过不去。” “那我现在认错, 还有没有机会再听两句好听的?” 说?着,他俯下头, 薄唇压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协着丝丝缕缕的热意,在白嫩的肌理上落下痕迹。 跟羽毛滑坠似的, 有些痒。 他的动?作太过轻柔, 没有直白又粗暴的侵略, 反而细水长流, 让这份触感?在她的脑海中?不断被拉长。 顾倚风的呼吸一窒, 脑袋乱糟糟、晕沉沉的,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化?为一团积雨云, 压在她心口,莫名?的躁动?难安。 她勾了勾唇,笑道:“时总认错认得没诚意, 所?以没有。” 时绰也被她逗笑了, 重新抬起头, 视线掠过因他而起的靡艳色泽,薄唇微启:“那, 时太太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知道他有洁癖,不可能在车里做什么,顾倚风有恃无恐地伸出手,指尖在他胸口画圈圈,嗓音软,调调也软,佯装一副苦恼之意。 “时总,嘴上的诚意不够稀罕,我想看点稀罕的。” 寒风翦翦,月色清冷。 香洲湾内种?植了很多孔雀草,介于蓝紫色的花瓣宛若月宫的精灵。 上面一层颜色浅,温婉又优雅,翩翩动?人,而托着它的下面一色调则更深,偏藏青,更富力道。 她是被时绰抱下车的。 男人滚烫结实?的胸膛令她发软,习惯性地搂住他肩颈,将脸靠得离他很近很近。 近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在她听来,震耳欲聋。 从?小花园到玄关只有十几步路,换做以前不过是三四句歌词的功夫,可眼下,顾倚风觉得无比漫长。 她忍不住心想,路易十六上断头台前走的路,是不是也这般。 “害怕了?” 感?受到她的颤栗,时绰低声道:“你可以随时叫停。” 他向来如此,无论自持再猛烈汹涌的攻势,都心甘情愿地把主动?权放在她这里,然?后回到原位,做一个?没有武器的暴徒。 锁孔繁琐精妙,再锋利的钢铁都撬不开,世上独此一只。 而她,一直是手握钥匙的人。 至于钥匙,则被他亲手托付。 可想了一圈,她又觉得这个?形容不太恰当,托付这个?词暗藏的隐喻太有重量,拿着烫手,却又不好意思丢开。 他不希望她这样。 他给了她充足的选择权,如果觉得钥匙太重手腕酸了,随时可以扔下不管。 只是慢慢的,她心甘情愿紧握,而且不觉得沉重。 顾倚风小幅度地摇摇头,声音小,但意外地郑重:“可我不想停下来。” 进到别墅里后,时绰没有着急开灯。 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玄关的柜子上,瞳光深邃,晦涩,也极其认真,像是对待一只易碎的陶瓷偶人。 大掌顺着她的耳根缓缓向上,穿过她的发丝。 表带混着凉意,随着他的动?作,时不时碰在皮肤上。 寒与热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分?开,然?后再撞击。 气息交缠,逐渐乱了阵脚。 顾倚风被激得颤了下,鸦黑的睫羽微微垂着,下意识嘤咛出声。 灼烫的热又在悄然?间攀上脸颊,她偷偷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窘迫。 瞥了眼腕表,时绰默不出声地摘下。 房间漆黑,找不见光亮,只能借助月色依稀看清。 表是定制的,绿宝石的下面还缀了一串英文。 眸光暗了暗,薄唇轻抿,他将腕表放到了柜子一旁。 随即,狠狠吻上她。 顾倚风条件反射地扶住他的肩头,十指微微用力,释出来的力气是从?他这里先一步给予的。 不仅是手,她仗着此刻的身高优势,双腿直接环上他的腰间,一对脚腕轻而易举地搭在一起,两人间的距离狭窄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吻绵长又猛烈,从?吸吮一步步到啃咬。 不过被咬的人,是时绰。 婚后告白 第60节 无奈地溢出一丝气音笑,他哑声道:“姣姣,你之前咬破的地方?才刚长好。” “怎么,不能咬呀?” 顾倚风撇嘴,一双眸流光溢彩,含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汽。眼尾殷红,脸颊也是粉俏俏的,怎么看都是一副惹人怜爱的姿态。 就算再怎么懂人情、识俗礼,可顾大小姐骨子里依旧蕴了大量的“娇纵因子”。 在连温度都被精准计算的温室里待久了,她也想要品鉴一下雨夹雪天气的肆虐。 时绰待她一直很温柔,细心妥帖地照顾到了任何一处。 可偏偏,她的叛逆是深入骨髓的,一朝一夕改不了,也没人需要她改。倒是应了那个?词,恃宠而骄。 接吻时她习惯性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四肢百骸的微妙变化?,一大堆分?不清楚的情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开始弥漫,她有些兴奋。 脑袋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怂恿她,让她无比想要再不克制一点。 更想,看他失控。 手臂忍不住圈得更紧,她靠近他,唇瓣贴在男人耳根一侧,挑衅道:“时总,他们都说?男人年纪越大身体?越不行,你比我大四岁,不会也开始走下坡路了吧?” 唇角漾起弧度,时绰搂着她的腰,嗓音沉沉:“你要是想知道,我们可以试试。” 说?着,他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沙发,若有所?思。 也在同一时间,顾倚风察觉到了他眼底燃起的星星点点,连忙出声阻断他的坏心思。 语气稍显紊乱:“别、别在这里,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长眉轻挑,时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大掌游离,轻松两下,套在高领内衬外面的靛蓝色衬衫扣子挨个?被松开。 眨眼的功夫,又被整个?从?她身上剥离。 他故意道:“为什么要回去?你的身体?明明很期待在这儿。” 羞耻心轰地炸开,顾倚风瞪大眼睛:“才没有!” 有也不可能承认! 狗男人!居然?还想玩沙发play,想都别想! 迅速抓住他妄图继续作恶的手,顾倚风挤出一个?笑:“你要是敢在这里,干脆再也别想回主卧!” 她的声音变得黏糊糊,只是说?出来的话不太讨喜。 看着这只冲自己耀武扬威的小狐狸,时绰没脾气地笑一声,臂弯用力,扶着她的腰肢,直接把人从?柜子上抱起来。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把顾倚风吓一跳,她紧紧搂住男人的后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从?他怀里摔下去。 连声音都抖起来:“你、你可抱稳了。” “放心,摔不着。” 他淡淡道,看似平寡的语气中?,藏了三分?上扬的笑意:“祖宗,把我摔了也不敢摔你啊。” 唯一的支撑点变成他,顾倚风的心脏很不自在。 很快,到了三楼,她身上最后的遮蔽物也被扔在卧室门口。 夜深人不静。 大概就是对这个?晚上最好的描述。 顾倚风为自己的挑衅付出代价,还顺带让实?施惩罚的执法者再度成为被害者。 只是这回,被咬的地方?不是他的唇。 “时太太,我有必要怀疑我是不是哪里让你记恨了?” 完事后,瞥了眼依稀可见粉肉的肩峰,时绰似笑非笑。 没咬出血,但也不算轻。 顾倚风把自己的脸捂在被子里,不好意思看他,只瓮声瓮气地说?了句不怎么显诚意的话:“我下次一定注意嘛。” 得,又是下次。 时绰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笑着叹的。 他扯下她死?死?攥住的被子,在后者充满警惕性的眼神中?落下一吻。 砸在她眉心。 紧接着,他又亲了她两下,分?别是脸颊和嘴角。等亲完才不疾不徐地将人打起横抱走向浴室。 没一会儿,浴缸被装满水。 面对面地坐在他身上,顾倚风筋疲力竭,连眼睛都累得睁不开,但依旧喋喋不休道:“仙女明天要吃冰淇淋!” 长眉轻皱,时绰刚想说?什么,上下唇瓣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指抵压住。 再抬眼,是她□□未完全消散,还夹杂着愠气的瞳仁。 紧接着,便又听见她哼道:“不许拒绝!这是仙女辛苦一晚上应得的!” 指腹顺着她的脊背一路向下,最后停在在腰窝处,像是在描绘什么精绝的图案,动?作轻柔,眼神是无可比拟的认真。 他轻笑:“好,不拒绝,都听仙女的。” 洗完澡后,顾倚风实?在是扛不住,脑袋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反观时绰,换上睡衣后拿起手机,反倒是离开了卧室。 别墅里静悄悄的,他抬手打开位于走廊上的灯,咻得一下,原本的黑色被照亮。 看了眼屏幕里的内容,他单手打字:【这次谢了。】 对方?回复的很快:【客气,我这不是担心你头顶一片绿嘛。】 【或者你要真想报答我,亚历山大园的那块地让给我就成。】 时绰冷笑一声,回道:【别想。】 手机对面的梁吉葵显然?急了:【你这种?人居然?能有老婆!!!】 看了眼感?叹号前面的最后两个?字,时绰的眸光忽然?软下来。 像一块甜度刚好的橡皮糖,不需要多少力道,轻轻一压,便能被捏出非常不寻常的形状。 大概一分?钟,梁吉葵又发来一条消息:【对了,有关谢泉的事我问?过裴渡了,他说?以前从?没有在他那里听到有关顾家的事,他们可是当了将近四年的大学室友,看来藏的挺深。】 没有着急给出回复,时绰盯着这一大段话,若有所?思。 有些上了年头的记忆突然?飘荡出来,浮现在眼前,久久不散。 他重新开始打字:【这件事你和裴渡都不要插手。】 梁吉葵:【怎么,你要跟他私下解决啊?你俩的矛盾私底下能解决?】 时绰:【不出意外,他不是冲我来的。】 把这一句话发过去,他按灭了手机。 双眼轻阖,呼出一口浊气。 他当然?知道他是为了谁来的。 就跟当年那次一样。 还真是死?性不改。 第51章 惹风情 时绰的生日过去没几天, 就到了年关。 今年的春节来得很早,才一月底,掰着?手指算也才只剩下四五天。 看着日历上的数字, 顾倚风有些犯愁。 她捧着?马克杯小口小口地喝牛奶, 时不?时偷瞄坐在对面专心用餐的男人。 “姣姣,我脸上是沾到什么脏东西了吗?” 他陡然出声,激得顾倚风连不?怀好意的目光都来不?及收回。 讪讪放下杯子,顾倚风打?哈哈道:“没有呀。” “那你一直盯着?我?”时绰抬眸看过来, 眼神深邃, 仿若能直击心底要害:“是有事?” 喉间一动,顾倚风抿唇, 磨磨蹭蹭道:“确实有件事, 但我说出来你可能会不?高兴。” 时绰面色如常:“说来听听。” 可他越是淡定,顾倚风就越是心虚。 两只手握在一起, 十指的指尖相?互绞着?, 拧巴得很, 跟她此?刻的心情大差不?差:“就, 我除夕想回魔都过, 所以你家那边可能就……” 说着?说着?, 她的声音逐渐小下来。 时绰挑眉, 帮她补全了后面的话:“你怕时家长辈那边不?好交代?” 顾倚风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似的:“嗯嗯!” “我还以为什么事,”时绰语气闲闲, 指腹抚上杯耳的弧, 上下摩挲:“你在魔都出生, 在魔都长大,那里本来就是你的家, 除夕夜自然应该回去。” “更何况你家里人,肯定都很希望和你一起守岁。” 顾倚风眼前一亮,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原本还以为得磨很久呢:“那你家那边呢,我不?在的话那些长辈不?会难为你吧?比如问东问西什么的,会给你添麻烦吗?” 盯着?她认真的表情看了会儿,时绰笑出声。 左手握成?拳撑住半个下颌,他眉眼舒展,流畅的面部线条煞是养眼,随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凉薄之气被?冲得很淡很淡。 他似无?奈道:“时太太,我是什么时候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 神情一滞,顾倚风终于缓过来神。 婚后告白 第61节 悻悻地又端起马克杯,佯装淡定地开始喝甜牛奶。 啧,怎么忘了这狗男人在时家的地位,怎么可能会有人追着?他管闲事! 几番商议下,顾倚风回魔都的机票订在了大年二十七。 看到飞机落地的时间,她忍不?住感慨:“虽然没上班,但居然有一种休年假的错觉。” 一旁的时绰哑然,不?疾不?徐道:“年假可没这么有弹性。” 临走前,顾倚风终于送出了那条领带。 一拖再拖,好时机一次又一次地错过,最后只能赶在临上飞机前的最后一个小时。 有些仓促,还埋着?不?言而喻的敷衍。 因为还要赴别的约,时绰便安排宋温送她去机场。 她穿了件老鼠灰的大衣,雾霾蓝的围巾圈在脖颈,藏住半个下颌。 可能是马上要回家,她的眼睛很亮很漂亮,嘴角的笑意就没消散过。 “不?抱一下吗?” 赶在她打?开车门的前一秒,时绰适时出声,话音一落,朝她更靠近一步。 手上的动作一顿,顾倚风看向他,忍不?住笑出声:“你是小学生吗,怎么还要离别抱抱呀?” 旁边的宋温很有眼力见?儿,火速钻进驾驶座,生怕瞅见?什么。 注意到小助理的举动,顾倚风乐了:“你看看你,把宋助理都吓着?了!” 时绰懒洋洋地哼了声气音,也不?再等她的答案,不?间断地迈出三四步,一抬手,掌心搂过她的腰侧。 淡淡的柑橘香气钻进鼻子里,身?前是拥了满怀的温香软玉,时绰的心神开始乱晃:“那你呢,也被?我吓着?了?” 不?自觉地环住他,顾倚风抬眸,狐狸眼盈着?笑意,还有半分狡黠,看不?见?的蓬松大尾巴晃呀晃:“你猜呀。” 说完,她强势地去拉男人的后脑,逼迫他的脸不?得不?跟自己贴很近。 任由她的小动作,时绰不?动声色地倾首。 唇瓣微凉,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侧脸。 蜻蜓点水,触及便逃离。 她的笑容更为灿烂,还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倒真有几分幼儿园老师哄小孩的架势:“乖乖等我回来喔。” 时绰莞尔,笑意很淡,却也很浓:“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消息。” 坐飞机从京市到魔都只有不?到三个小时,几乎是睡一觉就抵达了。 刚走出出站口,顾倚风一眼就看见?自家鹤立鸡群的弟弟。 接过行李箱,顾倚霜跟她并肩走着?:“我这位姐夫可真是有心,人虽然没来,礼物倒是比你还先到魔都。” 顾倚风偏头:“他只跟我说准备了礼物,倒是没具体说送了什么。” 干巴巴地“呵呵”两声,顾倚霜罗列道:“他给爸爸准备了一套限量版的鱼竿,给妈妈则是一件成?色顶级的翡翠项链,外公?的就比较稀罕了,是一盆兰花,我不?太懂花的品种,但看得出来,外公?很喜欢。其?他还是大大小小的一堆东西,我没认真看。” 心底生出一丝愉悦,顾倚风承认,她很喜欢这种家里人被?他认真对待的感觉。 像是被?当成?珍宝一样,连摆放的盒子都精挑细选,日日清扫浮沉。 “那你呢?他给你准备的什么?” 扶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紧了紧,他挑眉:“你知道‘亚历山大园’吗?他给了我一块这个旗下,位于魔都的地皮。” 顾倚风愣住了。 她没想到时绰这么大手笔。 两人出了机场,坐上那辆颜色骚包的玛莎拉蒂。 中途顾倚风还接了个电话。 是季成?羡打?来的。 有个圈子里的发小过生日,得知她回来了,马不?停蹄地催着?约时间,还嚷嚷着?如果她不?来就把高中时期的黑历史群发。 顾大小姐没辙,回家简单收拾了一圈就又出门了。 川流不?息的车辆在高架桥上汇聚,不?计其?数的光点宛若星子,与不?远处的霓虹灯相?得益彰,幻化?为人间的银河。 魔都“不?夜城”的诨号上上世纪就有的了,光阴流转,此?时更甚。 生日派对安排在沪圈一家很有名的酒吧,整间都被?包下来,被?邀请的人不?少,大部分还都带了男伴、女伴。 舞池的音乐刺激又带感,dj是个带着?大墨镜的拽姐,打?碟的手炫技般快。 “倚风!这边这边!” 顾倚风摆了摆手,绕过人群,把礼物送到寿星手里:“你们?真够可以的,我刚下飞机就被?喊过来了,连时差都不?让倒。” 接过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寿星甜甜一笑:“我举报,都是季成?羡的主意!” 被?出卖的季二少当即道:“我当初提议的时候你们?可都是赞同票,现在倒是把黑锅甩给我了?” 围坐一圈的人嘻嘻哈哈笑起来,气氛放松,一句赛过一句地热络。 身?处熟悉的环境中,顾倚风的心情也不?自觉松弛下来。 她端着?杯烈性的长岛冰茶,小口小口地喝着?,玻璃杯底加了冰块,中和了浓厚的酒精味,神经被?一阵阵抚慰,混着?独特的刺激口感。 这时候,有好事人群被?怂恿着?开口问:“对了倚风,你这次回来没带你老公?一起啊?” 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顾倚风自觉略过:“他又不?是魔都人,过年了没必要拖他回来。” 朋友贱兮兮地挑眉:“那万一人家想跟你回来呢?” 男人先前的话萦绕在脑海中,耳根熏起一阵不?自然的红,顾倚风佯装淡定:“我不?喜欢太黏人的,有点边界感更好。” 眼瞅朋友还想继续八卦,顾倚风连忙说了句“头晕去醒个酒”,借此?逃之夭夭。 走到外面,清爽又裹着?寒意的风吹过来,的确事半功倍地将?胸口里的闷热吹散。 她一转头,看见?正?叼着?根烟,按动打?火机的季成?羡。 后者不?疾不?徐地点上火,小小的光点骤然亮起,他忽得道:“谢泉回国了。” 顾倚风点点头,没多大反应:“我知道,之前在一次饭局上遇见?了。” 季成?羡:“如何,与青春期的白月光重逢,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瞪他一眼,顾倚风阻断了后者妄图看好戏的意图。 又吸了口烟,季成?羡无?端地笑出声。 轻叹一声:“谢泉这人可真有意思?,当初对你爱答不?理,现在一回国反而开始问你的近况,也不?知道是立哪门子的深情人设。” 顾倚风没吭声,摸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心不?在焉地划走几条软件推送,她抿唇。 “谢泉”这个名字,对她来讲,太过特殊。 当初外婆去世没多久,她经常跑到市郊的那座庄园玩,会一边哭一边翻看跟外婆有关的东西,她怕自己也会像外婆那样,忘了重要的人。 而每一次把她接回去的,都是谢泉。 在她的印象里,“温柔”一直都是对谢泉最好的解释,他会辅导她做功课,会教给她各种为人相?处的道理,许许多多,数不?胜数。 这些种种,对于那个正?处于脆弱时期的顾倚风来说,实在太过致命。 那年,她才刚触摸到青春期的门槛,就喜欢上了他。 少女的暗恋难以形容,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就是每一天早上都迫切地想要看见?他,是每个周末都找他帮自己讲题。 还用一些当初以为天衣无?缝,现在看简直蠢爆了的理由跟他单独见?面。 她自以为藏得很严实,但殊不?知,这一切都格外笨拙。 至少,连季成?羡和顾倚霜都看得出来。 再后来,谢泉要出国留学了,顾倚风难受了一晚上,偷偷把情书放到他的外套口袋里,期待能看到他的回应。 可妄想的答案并没有出现,只有一句依旧温柔,却也刺骨的“绝情笔”: 哥哥也很喜欢姣姣这个妹妹。 也。 喜欢。 妹妹。 那天晚上,她哭到半宿。 那年,少女的暗恋不?再妄图就春光下酒,锁在黄金笼子里的雀也再也没有机会振翅。 那对引以为傲的羽翼被?人用温柔的手法残忍掰断 直到许多年后,经年积灰的锁被?打?开,有另一只手将?它托出。悉心照料,并且给予了它一对新?的翅膀。 更大,更漂亮。 让它可以飞得更高。 第52章 惹风情 午夜十二点整, 顾倚风的手机响了。 她?喝得迷迷糊糊,连备注是谁都没看直接就接通,大?着舌头道:“歪?” 听筒那边的人明显顿了一下, 几?秒后才传来一声淡然的笑:“喝醉了?” 顾倚风努努嘴, 已经听出来是谁了:“仙女怎么可能喝醉!仙女酒量好?着呢!” “是是是,我?家仙女最能喝了。”时绰无奈地?叹口?气,语调慵懒:“不是让你下飞机给我?发消息吗?嗯?” 他嗓音磁性,低低的, 特别好?听。 不受控制地?颤了下, 她?捏着手机,脸颊卷了层红晕, 说不清是因为酒精还是别的什么, 没底气极了:“忘了……” 婚后告白 第62节 “放了错的小孩儿,是需要受惩罚的。” 似乎并不意外, 时绰只慢条斯理道:“所以, 我?应该怎么惩罚这位漂亮又记性差的仙女呢?” 酒精作祟, 顾倚风的脑袋不大?清醒,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腕, 看着翠绿的宝石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闪烁着清透的亮。 像是幼稚园小朋友发现了新玩具, 她?咯咯笑了两声?, 软着调调道:“第一次犯错难道不值得被原谅嘛?” 时绰没应,她?继续说着:“那我?跟你保证下次不会了行不行?好?不好?嘛?” 她?真?的很会撒娇。 这是时绰此刻唯一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南方女孩子生来就有?的技能,还是她?长达二十年都被家里人宠着惯着, 在说家乡话时, 那股柔若无骨的劲头更甚。 没有?继续难为她?, 时绰只简单交代?了两句就结束了通话。 准确来说,是“被结束”。 灯红酒绿不会因为一通电话而暂停, 甚至适得其反地?激起了顾大?小姐深入骨髓的叛逆,将手机调成静音,她?又给自?己点了被血红玛丽。 盎然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但放纵的结果也很明显,比如,她?被在客厅蹲她?回家的顾如海教训了一个半小时。 外公不舍得说狠话骂人,就只能如数家珍地?列举宿醉的危害,说到最后,连平时喜欢小喝怡情的顾父肖正楼都无辜躺枪。 还被岳父大?人怪罪以前为什么老带着她?喝酒。 顾倚风偷瞄了眼真?正带着她?从小练酒量的人,又看向没脾气只能站在原地?听训的老爸,很努力?地?憋笑。 没两天,就到了除夕。 一家人刚用完午饭,就有?客人登门了。 “姐姐!” 身穿大?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跑过来,一把扑进?顾倚风怀里。 感受着她?的分量,顾倚风“哎呦”一声?,笑着把人抱起来,还在半空中转了个圈:“曲奇你是不是胖了,以前我?都能抱你转两圈来着。” 小曲奇瞪着小腿,噘嘴道:“才没有?呢,明明是姐姐力?气小了!” “你再?说!小心以后不抱你了!” “不行不行,姐姐得抱!” 旁边的几?个长辈听得乐呵呵。 小曲奇的爸爸是顾如海唯一的学生,二十年前就跟在后者身边学着做生意,从最开始的一个工厂小工打拼至今,十年前就创立了自?己的品牌,如今也在魔都的商圈中有?了一席之地?。 虽然早就不在顾家手底下做事,但感情依旧,他们一家人每年都会来拜年。 顾如海特别喜欢小曲奇,说她?很像小时候的顾倚风,有?朝气,成天都笑嘻嘻的,像个小太阳。而小曲奇则更喜欢顾倚风这个漂亮的姐姐。 前两年顾倚霜没忍住发问,结果小孩子童言无忌:“可哥哥你就是没有?姐姐好?看呀”。 晚上八点半,小曲奇不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就拉着顾倚风的袖子说想出去放仙女棒。 瞅了眼电视节目里毫无乐趣的小品,顾倚风立马点头,拉上小曲奇就朝外面院子里走。 魔都的夜风吹得很重,不刺骨,但磨人。 她?穿着那天的老鼠灰大?衣,围巾换成了红色很像玫瑰的颜色。 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裹满潮气的风与紧紧相贴的温热形成两股地?带,相互不侵犯,却也相互制衡。 仙女棒买了很多,小曲奇一手一个也玩不完,顾倚风原本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但看了一会儿,也眼馋起来,捏着打火机点燃一个自?己玩。 心思一转,她?用手机拍了个仙女棒正在燃烧的视频。 背景中,光线暖黄,夜幕浓厚。 四散的小小火光宛若星子坠落人间,梦幻得像童话绘本里的插画。 几?秒后,视频出现在朋友圈。 又是几?秒,一个来自?某人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小心思得逞,看着屏幕里的清隽面庞,顾倚风憋笑:“你现在是在老宅吗?” 时绰刚洗完澡,额前的碎发还沾染了湿意,道:“没,在家。” 顾倚风一愣:“不用守岁吗?我?还以为京市人会更注重这个呢。” “有?人着急献殷勤,我?在那儿只会碍事,索性就回来了。” 说着,他随手端起手边的咖啡,语气淡,可眼神无比锋利:“老爷子年纪大?了,有?些事他已经做不了主了,可惜有?的人还看不清。” 言语间,若有?若无的杀伐气透出来,萦着月光,看不见摸不着,却又非常吸引人。 顾倚风看得入迷,格外欣赏他这幅具有?攻击性的模样,笑问:“时绰,你知道你最有?魅力?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吗?” 时绰顺着她?问:“嗯?什么?” 顾倚风卖了个关子,停顿两刹后,才不紧不慢道:“我?觉得你发狠的样子,特别帅。” 时绰勾唇,手里的马克杯重新放回木质的桌案,杯底与木头的撞击发出一声?醇厚的闷响。 有?点好?听。 手里的仙女棒还在噼里啪啦,已经烧到了尾端,顾倚风匆忙回神,嘟囔道:“有?点冷,我?先挂了。” “姣姣。” 他忽地?出声?,阻断了她?差一点就要碰到挂断键的指尖,低声?道:“我?想你了。” 很简单的四个字,但也轻而易举地?令原本平静的湖泊惊天骇浪。 他一字一句,眼神太过专注认真?,睡衣的领口?有?点像西装外套的平驳领,这样穿在他身上,慵懒又端正。 露出来的肌肤偏冷白色调,锁骨清晰可见。 余光不自?觉向下滑动?,顾倚风的脸开始发热:“知、知道了!” 马不停蹄地?挂断,她?深呼吸两下。 手机里已经看不到他的脸,屏幕定格在他们的聊天页面上,他头像里的小猫依旧自?由欢快,路边的小花朝气蓬勃,水影潺潺。 “嗡”的一声?,一条消息顶上来。 【男狐狸精:看得出来魔都的确很冷,时太太的脸都被冻红了。】 看完最后一个字,顾倚风瞪大?了眼睛,又气又恼,明澄澄的瞳仁里闪烁着动?人的光点。 啊啊啊狗男人!他绝对是故意的! 心跳来回颠动?,她?气呼呼地?按灭手机,脸颊上的粉红还没消退。 这时,已经玩够了的小曲奇走了过来。 她?抬着小脑袋,眨眨眼,一本正经道:“姐姐,你的脸好?红,是被风吹的吗?” “对!就是被风吹的!” 另一边,远在上千公里外的京市。 月色寂寥,朦朦胧胧,又暗蕴柔美。 半个小时前,刚结束一场小雪。 刚清扫干净的庭院和?树梢又洒落上一层纯白。 时绰坐在落地?窗前,靠在顾倚风平时最喜欢的三花猫形象软沙发上,手里端着的咖啡被轻晃两下,原本倒映出来的人像变得不成形。 明明才刚从手机里看过她?,可不知道为什么,莫大?的失落感笼罩而来,几?乎将他吞噬。 以前也没觉得别墅里这么冷清,但就这两天,他看哪里都觉得不舒服。 月晖透过玻璃窗打进?来,染得地?板上也多了分清矜。 手边的小桌上,还摆了别的东西。 是一对戒指。 新年第一天,顾倚风一大?早就被叫起来吃汤圆。 巴掌大?的小瓷碗摆在眼前,碗内堆了刚好?八只的圆圆滚滚,寓意通俗又明朗。 顾家人的口?味都很统一,连汤圆也只吃花生和?黑芝麻。 几?年前顾如海曾图新鲜地?买了一袋水果馅回来,但几?乎是只吃了一口?就连连摆手,表情凝重。 吃过早饭,顾倚风刚想回去再?睡一觉,掌心的手机便连连震动?。 来电铃声?紧随其后,声?音有?些大?,连坐在沙发上刚想重温春晚的顾如海都看过来。 看到备注,她?有?些意外地?挑眉,随即接通:“新年快乐呀时先生。” “新年快乐,时太太。”难得被她?这么甜腻腻地?叫,时绰短促地?笑了下,又道:“吃过早餐了吗?” “吃了,吃的汤圆,你呢?” “我?还没有?。” “啊”了声?,顾倚风更意外了。 跟时绰住在一起这么久,她?太过清楚他的作息和?习惯,精细到每分每秒的工作作风原封不动?地?搬到了生活上,譬如,她?知道他格外注重三餐和?养生,甚至经常会带她?吃一些药膳类的。 可这样的人,居然会不吃早饭,有?点不可思议。 这样想着,她?问:“那你快去吃呀,新年第一天可不能饿肚子。” 听着她?有?些认真?且分外可爱的语调,时绰不自?觉弯了唇角。 隐着笑意,他低低道:“现在方便出来一下吗,我?在你家门口?。” 第53章 惹风情 他的语速徐而缓, 可?每一个字又都极富有力?量,跟一把把小锤子似的敲在听者的耳廓。 耳根软了一刹,她有些不敢相信:“你来魔都了?” 婚后告白 第63节 电话那头的人口吻多了分无奈:“是啊, 刚到, 觉得还是应该来把拜年的礼数做全才好。” 心尖猛猛颤动,她下意识绞起袖口,软趴趴的布料顿时变得褶皱横生:“只是为了来拜年?” “当然不?是,”时绰不?假思索, 答得很郑重:“我想你了。” 电话挂断, 顾倚风捏着手机回头,看向笑得正一脸慈祥的顾如海, 正纠结该怎么开?口, 前者便先一步道:“正好你把时绰喊进来,外公也得给他拿个红包。” “好!” 马不?停蹄地换上鞋, 她连厚外套都没顾得上, 只穿了件略显单薄的米白色开?衫, 里面?甚至还是一条裙摆刚掠过小腿肚的针织裙。 推开?门?, 她远远地看到了他。 男人身?形修长, 站姿挺拔, 五官轮廓俊美地移不?开?视线, 像极了西方神话里被着重描写的英俊大天?使。 好看得晃眼。 脚底下的步子跑得有些乱,可?又故意在距离他只有三四步的位置慢下来,最后稳稳停住。 看清她穿的是什么, 时绰没脾气地叹了口气, 自顾自脱下风衣披到她肩头, 无奈道:“还想感?冒?” 顾倚风看着他,嘴角弧度有些压不?住:“那你呢?一大早从京市飞到魔都, 就这么着急啊?” 时绰不?语,故意避开?她想要听的答案,只道:“正好有一班飞机。” 顾倚风眯了眯眼,朝她靠近半步,双手背在身?后,赫然有一种胁迫威逼的意味:“真?的?” 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原本?因休息不?当积攒的不?适一扫而空,反而神清气爽。 时绰仗着身?高优势看她,视线缓缓下移,从那双勾人的眸挪到了饱满的唇。 她没有化妆,唇瓣是最原始的樱粉色。 也,很像不?加点缀的原味果冻。 “假的。” 他破罐子破摔,心底升腾起一股莫名且危险的情绪:“就是想早点看到你,所以登了最早一班的飞机。所以,顾小姐愿意看到我吗?” 顾倚风哼笑一声:“不?是很愿意。” 时绰扬眉,也不?拆穿小狐狸,大掌缓缓抬起,将那只比自己小了一圈还多的手笼在掌心,低声道:“姣姣,新年快乐。” 忽得,原本?安分许久的小鹿又开?始躁动不?安。 耳根热气腾腾,她佯装淡定?地看着他,还借口说自己冷,拉他赶紧进去?。 如他自己说的,他来这一趟是为了把礼数做足,那就断然没有空手来的道理。 看着几样体积不?大价值却不?菲的珠宝,顾倚风忍不?住感?慨:“从某个角度来说,时总其实很败家?。” 时绰勾唇:“放心,时总也很能赚钱。” 再?次见到时绰,顾如海全然没有了上一次的警惕,反而乐呵呵地招呼他吃水果。 紧接着又时不?时问一些近况,话题绕着绕着,就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他跟自家?外孙女?的婚姻生活上。 听到那三个字,顾倚风连忙打断:“外公,这个不?着急吧,我都不?到二十四呢。” 顾如海又看向时绰:“那你呢?也不?着急?” 时绰道:“我听姣姣的,这事儿的确得她来做主。” “行,既然你们都不?着急,那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说不?了什么。” 拍了拍大腿,顾如海岔开?了话题。 因为这趟来还有别的事,时绰没有在顾家?待很久。 临走前,顾倚风送他到门?口。 视线移向顾如海送给他的红包,撇嘴:“外公可?真?偏心,跟你的快赶上砖头厚了。” 时绰哑然,抬手帮她捋了捋耳畔的碎发:“外公这是爱屋及乌。” 他声线很低,有着浑然天?成的性感?。 每个字都像撬动神经的羽毛般,刮蹭在她心尖最敏感?的地带。 他的手也有些烫,顾倚风下意识避开?,被他不?小心触及的皮肤像是着火一般滚烫。 喉间一涩,顾倚风囫囵吞枣般道:“你不?是还约了人吗,赶紧走吧。” 时绰挑眉,不?着急收回手:“这就嫌弃我了?” “我可?没说,别给自己加戏!”顾倚风瞪着他,凶狠不?再?,反而多几分嗔怪的意味。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顾倚风长舒一口气。 心脏的频率还没回到正轨,一时间她也分不?清楚是突然见到他而生出的喜悦激动,还是因为他方才若有若无地撩拨。 反正,她的心是乱了。 出于习俗,大年初一很少有来拜年的人,顶多就是接一堆互通“新年好”的祝福电话。 因此刚回到家?里,顾大小姐直接就被拽到麻将桌上。 顾母并不?精通这类游戏,因此就坐在一旁看着,但很讲规矩,只坐在丈夫肖正楼的一侧,丁点儿都不?看其他人的牌。 顾倚风今天?手气不?错,连胡三局,收红包收到笑合不?拢嘴。 一句“最后一把”不?知道喊了几遍,直到牌运最差的顾倚霜把刚从外公那里收来的红包全部输出去?后,才终于结束。 屋外,天?已经黑了。 风势很猛,一阵又一阵地袭过,却丝毫扰不?走新年的气氛。 顾家?很重传统,光倒贴的“福”字就林林总总挂了两位数。 终于顾得上看手机,两条三小时前的消息映入眼前。 都是某人发来的。 起初他发了一个定?位,顾倚风认得,是一家?距离很近的五星级酒店,也是魔都本?地最出名的一个品牌,走过去?最多也就十五分钟。 再?然后,是一串数字。 “爸、妈我出去?一趟!” 她动作很迅速,怀里还抱着厚实的毛呢大衣。 顾母刚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丈夫刚洗好的葡萄,问:“这么晚了你出去?干什么?” 顾倚风原本?正在换鞋,听到这个问题抬起头,结结巴巴道:“您放心,反正不?是去?喝酒。” “是去?找姐夫吧。” 说话的人是顾倚霜,他坐在沙发上,笑容耐人寻味:“那请问我亲爱的姐姐,你今晚还回来吗?” 多嘴! 顾倚风在心里怒骂这个心知肚明还非得问出口的弟弟,一本?正经道:“我就去?找他说点事,说完就会回来的。” 被姐弟俩的对话逗笑,顾母无奈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又成高中生了呢。” 这时,原本?默不?作声的顾父突然开?口:“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打算要孩子,就多注意些。” 他没有把话说明白,但听的人都心知肚明。 顾倚风的脸越来越热,甚至觉得有几分丢脸,并且毫不?客气地那这些种种归功到了某人的身?上。 从老洋房里出来,沿途路过一家?便利店。 虽然认为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把必要措施安排好,但她依然觉得有个两手准备。 万一狗男人心血来潮呢,她可?不?能做案板上的鱼肉。 从便利店出来,原本?空落落的大衣口袋中多了份重量。 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很轻,被紧紧攥在手心里。 不?是第?一次来这家?酒店,顾倚风轻车熟路地上了电梯,按下24楼的按键。 偌大的电梯内只有她一个人,电梯门?材质特殊,几乎可?以当镜子用,清晰地照出她的精致面?孔。 五官美艳,狐狸眸顾盼生姿,黑色的大衣衬得她肤若凝脂,哪怕只涂了口红也格外动人。 随着楼层数不?断攀升,她的心跳声也一阵赛过一阵。 于安静的空间内,震耳欲聋。 2408。 再?三确认了眼前的门?牌号,她深呼吸,缓慢而郑重地按动了门?铃。 只有不?到三秒的间隙,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只手扶在门?把手上,他似是松口气,缓缓道:“我还怕你不?来。” 见着真?人,先前的紧张一扫而空,顾倚风定?定?看着他,丝毫没有怯弱:“时总这么着急献殷勤,我总得来翻翻牌子不?是。” 时绰勾唇,没有多言,抬手将她拉入房间。 下一秒,毛呢大衣与纯色的房间门?靠在一起,顾倚风仰头看着他,从那双色泽淡漠的瞳仁中品出来了极其浓厚的情愫。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情/欲。 嘴角上扬,她也不?扭捏,一把搂住男人的肩颈,凑得很近很近:“时总,我换了新香水,可?以请你帮我品鉴一下吗?” 掌心抚在她腰窝处,时绰的眸光沉下来,鼻尖几乎贴在她锁骨:“送上门?的美味佳肴,我可?做不?到视而不?见。” 顾倚风挑衅道:“谁吃谁可?不?一定?。” 低低地笑了声,时绰道:“我很期待。” 这一夜,到最后还是没用上顾倚风买的计生用品。 她睁开?眼,先一步看到的是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婚戒款式。 跟他无名指上的那只,刚好是一对。 戒指是昨晚半夜被他套上的,起初不?知他意图,她哭唧唧地求饶,而他则锢着她的腰身?和手臂,明明眼神温柔得不?像话,偏偏态度无比强硬。 强忍着身?上的痛感?坐起来,顾倚风下意识“嘶”了声,指尖揪着被子,余光瞥到男人缓缓睁开?眼。 婚后告白 第64节 “不?再?睡会儿了?”时绰缓缓开?口。 顾倚风忿忿瞪过去?:“还不?都怪你,言而无信!明明说只要我喊停就放开?我,可?结果呢!骗子!” 某时姓骗子笑叹一声,手臂抬起,以不?容置否的力?量把她又拽回怀里。 下颌压在她额前,掌心贴在她的肩胛骨上,指腹带着热意,一寸寸抚下,很快,便到了腰窝。 充满占有欲的触碰引得顾倚风连连战栗,昨晚的画面?涌上来,她有些怕,条件反射地去?推他,想要赶紧躲开?随都可?能能面?对的狂风骤雨。 可?他健身?的效果很突出,比如此刻,顾倚风用尽力?气,也根本?挣脱不?开?。 她急了:“时绰!” “姣姣,如果你不?想重复一遍昨天?晚上的姿势,最好别乱动。” 顾倚风吃瘪,咬牙切齿:“你先松开?我,我得回去?了。” “时太太,现在可?是你求我,说点好听的。” 这男人还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顾倚风憋着口气,但依旧谙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眼神凶巴巴,语调也硬邦邦:“求你了。” 时绰轻哂:“这次不?算,我不?满意。” “哪有这样的!” 顾倚风抬高了声量,无比想要控诉他再?一次的言而无信,视线一垂,落在那只熠熠生辉的戒指上,心口又变得异样且怪异。 她撇嘴,有点委屈,但更多的还是不?服的倔强:“我求求你了好不?好?松开?我呀?” 吴侬软语,娇得人神魂颠倒。 兀的,时绰有些后悔。 早知道自己听完反应这么大,就不?答应她了。 哑着嗓子,他步步紧逼:“我是谁?” 顾倚风一愣,显然没理解他的意图:“你是时绰啊。” 时绰摇头,手上的力?道微重,不?偏不?倚按在她腰间最敏感?的位置,压得她不?受控制地嘤咛出声。 黏糊糊的音色传入耳蜗,她羞耻得倒吸口气,小脸登时便红了,像极了田野间熟透了的甜果子。 有些难熬,但也立马反应过来:“你是时绰哥哥!时绰哥哥最好了!” 时绰笑了,唇角噙着弧度,耐着性子问:“有多好?” 顾倚风立刻道:“全天?下最好!” 还很机灵地补充了句:“我最喜欢时绰哥哥了!” “时太太倒是嘴甜。”时绰哂笑,捏了下她的鼻尖。 像得到糖果的小孩子,顾倚风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又靠近一点点,让自己的眉心和他的额头贴在一起,但就是不?给他亲。 她问:“是嘛,那你喜欢嘴甜的嘛?” “我只喜欢你。”他答道。 语气淡,神色寡,但眼神无比认真?。 心悸一瞬,顾倚风觉得,胸口仿若被一颗子弹恶狠狠地穿过,鲜血淋漓,却又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反而引起莫大的刺激与爽感?。 很怪异,也很令人上瘾。 坏孩子的恶趣味燃起来,她勾着唇,柔软的掌心缓缓挪动,很快,指肚贴到了他小腹。 时绰脸色一顿,警告般开?口:“顾倚风。” 顾倚风无所畏惧地挑眉,且浮夸地佯怒道:“你居然连名带姓地喊我,我不?高兴。” 被她说的没脾气,时绰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姣姣,我是无所谓,但你确定?能在我这儿待到中午?” 这下子,原本?张牙舞爪的小猫彻底被提住后脖颈。 顾倚靠撇撇嘴,偃旗息鼓,一溜烟地跑下床穿衣服。 突然想起什么,她又喊了声:“戒指要不?还是——” “不?许拒绝。” 时绰打断她没说完的话,缓缓坐起身?子,偏冷白色调的胸膛出现在眼前,瞳孔中,原本?万般温柔的光彩削弱无数,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否的严肃。 “婚戒的事,你之前已经拒绝过一次了,这次就留下它吧。” 他说得很认真?,轻而易举地就让顾倚风莫名心虚。 她知道他指的那次,是当初在民?政局前他说带她去?买戒指,但她觉得冷冰冰的联姻结婚实在没必要事必躬亲,而且她当时也没做好心理准备,就很随意地拒绝了。 另一只手的指尖摸在戒托上,冰凉的质感?透过皮肤表面?传到骨肉,一些难以形容的情绪迅速遍布她的四肢百骸。 时绰又道:“答应我,好吗?” 第54章 惹风情 回到顾家后?, 顾倚风又马不停蹄地跟着外公去给外婆扫墓。 去的地方不是陵园,而是那座位于市郊半山腰,如城堡一般的庄园。 路上, 顾如海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异样?, 笑着道:“时绰这孩子?倒是有心,专门跑着一趟给你送戒指。” 顾倚风眨眨眼,顺着外公的视线也看向戒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是呀, 我也挺喜欢他的。” 顾如海挑眉:“只?是喜欢?” “不然呢?”顾倚风反问, 显然没理解外公的问题:“喜欢,还不够吗?” 没有回答这个浅显却极富深度的问题, 顾如海只?浅笑着摇摇头, 盎然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慢慢来吧,以后?可能你就有答案了。” 还需要什么答案? 顾倚风还是不太懂, 但看外公的反应, 又不知道这个问题应该用什么方式问出来。 唇仿佛被千斤重的金属铅坠压住, 内心升腾起一股怪怪的心情, 好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被她遗忘了, 可努力?想了一圈, 怎么着都没有打算。 算了, 外公都说了,可以慢慢来。 她如是想。 车子?开到庄园时,已经来了很多人。 都是专门雇来打扫庄园卫生的。 春夏时盛放的玫瑰已经谢干净了, 孤零零的花枝姿态稍显凌乱, 又分外落寞。 刚下车, 顾如海突然觉得眩晕一阵,但因为不适转瞬即逝, 他也没多在意,继续朝花园里?面走去。 可就当距离只?有庭院尽头只?有临门一脚时,他眼前一黑,竟然直直地晕了过去! “外公!”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顾倚风,她一把?扶住老?人家,对距离最近的保洁人员喊:“麻烦叫救护车!” 顾如海被火速送到了医院。 手术室外,顾倚风形单影只?地立在原地。 精致的小脸变得苍白无色,原本明亮动人的瞳此刻也变得黯淡下来,她双手环在胸前,以一个防备十足地姿态站着。 像是一位即将抵御危险的战士。 她一言不发,右手的手指无意识地掐着左臂内侧的软肉,明明力?道越来越重,可脸上的表情却愈加严肃。 顾父顾母和顾倚霜此刻远在另一个方向的市郊,赶过来需要时间。 而最先抵达医院的,是时绰。 他刚到,便?看到向来行事?张扬的小顾女士死死咬着下唇,强装镇静地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放满了脚步,走近后?见?她毫无察觉,无奈地将人拉进怀里?,掌心贴在她的肩胛骨上,轻抚道:“别怕,外公会没事?的。” 熟悉的冷沉香气萦绕,顾倚风只?愣了一秒,随即便?把?整张脸都埋到他肩颈前,依旧不说话。 “姣姣,你要是想哭可以哭的。”他低声道。 顾倚风摇摇头,抬起脸,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在此刻变得灰扑扑,她的表情坚定又破碎,令人无端生出心疼。 她启唇,语速很慢,像是陈年?的木偶终于学会说话,虽然不磕巴,但很局促不安:“这种时候,最没意义的事?情就是哭了,眼泪解决不了什么。” 她被家里?人教得很好,明白撒娇的孩子?有糖吃,同样?也知道一堆从眼眶里?流出来的水分子?毫无用处。 看似感性?化的外表里?,藏着极度理性?化的一面。 这样?很好,可这样?也容易累。 时绰有些心疼,只?能安抚似的将她搂得更紧一些:“我会陪着你。” 很快,顾父顾母和顾倚霜来了。 但后?脚出现在一家人面前的,是拿着病危通知书的主治医生。 作?为病人唯一亲生女儿的顾芸,颤巍巍地接过医生递过来的笔,写出来的两个字连比划都乱了。 顾倚风站在一旁,手指攥着身边的袖口,原本平整的布料早就变得皱皱巴巴。 几个人心都是七上八下,明明只?有不到两个小时,却仿若十年?光阴。 终于,刺目的红色“手术中”灯光暗下来,手术室的门打开,几位医生鱼贯而出。 最后?站在他们面前的还是那位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郑重道:“手术非常成功,但病人现在还在麻醉期,家属见?面可以晚一些,切记不要刺激到病人。” 说完这些,医生又很尽职尽责地嘱咐了一些忌口和平时要注意的地方,他声音不大,可当在提及“病人眼下情况特殊”几个字眼时,站在最后?面的顾倚风却觉得震耳欲聋,非常刺耳。 她心乱如麻,下意识晃了晃手,指腹捏住的袖口也跟着动。 时绰垂眸:“不舒服?” 顾倚风摇了摇头,但又立马点点头,一双蒙了层浅浅水雾的瞳仁昂过来,跟他的视线直直对上。 婚后告白 第65节 在无声中交缠,又融合。 喉间一动,她语气喃喃:“你能陪我去买点东西吗?” 顾如海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一睁开眼就看到女儿和女婿满脸担忧地站在病床前,他苦笑一声:“别耷拉着脸,多不好看,姣姣和小霜呢?” 顾芸解释:“公司今年?主推的项目突然出了点问题,小霜去处理了,刚走没多久,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打了。”顾如海制止了她,然后?又叹口气:“我明明先问的是姣姣,你却满心都放在小霜身上,你又忘了当年?他们姐弟俩为什么老?是生分。” 顾芸有些不知所措,抿唇:“您知道的,他们在我心里?一样?重要。” 顾如海看着她:“一样?吗?那为什么你当年?给小霜定的名字是‘长风’?我倒不是说这个名字不好,只?是‘倚风’、‘长风’,心思未免太明显了。姣姣当年?知道这事?时,可没少哭?” 顾芸被说的有些哑口无言,求助似的看向丈夫。 肖正?楼拍了拍妻子?地肩膀,看的人却是顾如海,只?道:“姣姣跟时绰出去买东西了,应该很快就回来。” 顾如海:“时绰也来了?” 说着,他轻笑一声,原本的肃穆被冲淡几分,感慨道:“时家虽然是半路出家做生意,但也是个顶个的精明冷血,能有时绰这么个孩子?,倒真不错。” 肖正?楼淡笑:“我看得出来,那孩子?其实?也是个脾气冷的,只?是唯独对姣姣不同。” “这是好事?,但也不全是好事?。” 没说几句话,病房外就传来脚步声。 “外公!”看到病床上的老?人已经醒来,笑容灿烂,不输怀里?的花。 看清那束壮丽的红色洋牡丹,顾如海的眼神亮了几分,笑容慈祥,让她坐近一些。 其实?很多年?以前,他并不喜欢花。 甚至格外讨厌这些正?红色的花卉,因为他觉得这样?的颜色,太俗了。 可偏偏,那个使他心脏不属于自己的人却很喜欢,为了有机会跟他见?面,他逼着自己学习赏花、品花、养花,再后?来,她成了他最珍贵的“花”。 而红色的洋牡丹,是当初被他用来求婚的。 与如梦似幻的童话故事?不同,主人公们并没有迎来从一而终的幸福,在他们结婚的几十年?后?,她把?他忘了。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想跟姣姣说。”他看向女儿女婿,如是道。 下一秒,他抬起手臂:“时绰,你也留下。” 肖正?楼的眼底滑过一瞬的意外,但没有多说,只?扶着妻子?离开了病房。 素净的病房门被关上,严丝合缝。 艳丽的洋牡丹被放到了病床边的桌子?,顾如海看着那些娇嫩的花瓣,忍不住笑了。 可笑着笑着,又轻叹一声,道:“都说生同衾死同穴,如果我不在了,千万跟你妈妈说,把?我跟你外婆埋在一起。” 这番话来的突然,顾倚风不受控制地皱起眉,撇嘴道:“您不能老?说这样?的话。” 顾如海摇了摇头:“傻孩子?,人总是要死的,或现在或将来,外公知道你伤心,可对外公来说,不再被病痛折磨,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说完,他又呼出一口浊气,很短暂,但又像是将心口的石头掰碎成几十块,缓缓道:“外公之前心里?的疙瘩一直都是你,怕将来你这孩子?一根筋地一个人单着,也知道最开始你是为了让外公放心才同意结婚的,但现在看到时绰是个会疼人的,外公也放心了。” 说到最后?,他又冲看着长大的女孩笑了下:“我也得早点去跟你外婆说一声,让她也放心些。” 顾倚风鼻子?一酸,原本高?耸入云的石头塔突然就生出裂缝。 她强忍住眼泪,吸了吸鼻子?,妄图将这股蜂拥而至的情绪收回,可越是这样?想,越适得其反。 就在这时,原本因寒冷而冰凉的手忽得被握住。 她刚欲抬眸,耳廓便?被熟悉的声音包围。 “您放心,我应该比你想得更会疼人。” 言语间,他掌心的热意烫得四肢百骸都不安分起来。 听着最后?一个字落定,顾倚风终于看向他。 他神色依旧,面庞清隽,五官起伏很淡,下颌线条流畅利落,很像美?术教室摆放的石膏像。 顾如海笑了,定定地看着他,声音不大,但格外有力?量:“我是个贪心且自私的小老?头,我只?希望你疼我们姣姣。” 时绰勾唇,不紧不慢道:“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第55章 惹风情 顾如海出院第?二天, 顾倚风才坐上回京市的飞机。 原本她还想多在家里待一段时间,但一生要强的小老头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外孙女的负担,尤其偶然听到?她打电话后, 义正言辞地催她回去工作。 与顾倚风不同的是, 时绰提前好几天就离开了?,而且连夜飞了?趟新加坡。 毕竟是时氏的一把手,不少事情还等着他做决策。 刚下飞机,来接人的宋温就接过?行李放到?后备箱, 然后又送老板娘去了?与时氏总部所在完全相反的梁氏。 顾倚风来赴小梁总的约。 梁吉葵的效率非常高, 在过?年期间就完成?了?多方面的统筹协商,剧组的多项事宜都定的差不多了?, 而开机日?期迟迟不确定的主要因素, 还是因为原著里某个重要角色的演员一直没定下来。 顾倚风不仅仅是联合监制,也以原作者的身份担任了?剧本监督一职。 因为梁吉葵有意跟她卖了?个关子?, 所以在抵达之前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角色让导演和制片人迟迟难以下决定。 甚至连家财万贯的小梁总都如此纠结。 当?看见照片, 她看向坐在斜对?面的人, 眯了?眯眼:“我怎么觉得梁总是不怀好意呢?” 梁吉葵摊手, 满脸无辜:“怎么会呢, 主要时澜的档期这么满, 而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接过?反派角色, 我这不是想着上双重保险嘛。” 说着,她伸出手,指尖在候选人照片正中?间敲了?敲:“毕竟这位有你男人撑着, 不差钱。” 被她的形容逗乐, 顾倚风再度拿起照片, 认真端详着时澜那张脸,赞叹道:“该说不说, 时澜能成?为顶流不是没有原因的,时家的基因真的很不错。” “所以咯,如果《世家子?弟》这部戏真的能让时澜来出演美强惨大反派,我简直不敢相信得多有前景。” 顾倚风指正:“虽然现在是流量当?道,可如果剧本和质量不过?关,观众反而很容易反水。 说着,她放下照片,还煞有其事地举了?个例子?:“你忘了?前几天刚出的那部剧了??男女主可都是一线,结果呢,服装土和妆容不说,拍摄视角也巨怪,现在一上热搜就被嘲。” “我不希望《世家子?弟》变成?古装版的它。” 梁吉葵:“放心,我跟你是一个想法?,这部剧会是今年梁氏子?公司的主推,服道化都是多层筛选。” 顾倚风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如果时澜同意出演,最快能什么时候开机?” “这个月月底就去横店。” “这么快?” “你可以相信我的效率。” 两人相视一笑。 时澜那边比意料中?的还好解决,一通电话,就把人在巴厘岛度假的时大影帝喊回了?国。 而且一听是个古装本子?,他整个人都很期待,还连连追问什么时候可以进组。 2月21日?,是《世家子?弟》的开机时间 而且很巧,也是《赴约》全网上线的播出时间。 从抵达横店的飞机上下来,忙里偷闲的顾大小姐才想起来给某人发?个消息。 【我去赚钱养你啦!】 附带了?个戴着墨镜,很拽很酷的猫猫表情包。 开机一个星期,时澜正式进组了?。 词条在热搜上挂了?一整天,各方位的站街路透几乎成?了?粉丝狂欢的炮仗。 毕竟作为实力流量两手抓的top级男演员,“时澜”这个名?字一挂出来,就注定惊涛骇浪,更何况,这次在《世家子?弟》中?,时澜饰演的是一位权势滔天的大反派。 “顾老师,一起吃午饭啊?” 顾倚风闻声抬头,入目的是那双令无数粉丝尖叫的桃花眼。 “顾老师”是两人不约而同的默契。 毕竟如果真的喊一声“嫂子?”出来,后果未免太惊悚了?。 她抿唇,一脸严肃:“我不会被你的女粉们人肉挂热搜吧?” 时澜被逗笑,索性大喇喇地坐上了?隔壁的位置,手里还拿着标记做了?一大堆的剧本,道:“我知?道一家环境很不错的私房菜,咱们可以去尝尝。” 顾倚风刚想说话,一抬头却先看见时澜的经?纪人领着另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近。 她瞪大眼睛,秀气的柳叶眉忽得生出弧度,眉心见褶。 那人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白?色的风衣敞着怀,是很显气质的一身搭配。 他步子?徐徐,对?上她的视线也丝毫不慌,反而回了?一个浅浅的笑。 和记忆里一般无二。 察觉到?她的异样,时澜也回过?头去看,在看清那张脸时,五官显然停滞了?一瞬:“谢泉哥?” 谢泉颔首:“阿澜,好久不见啊,我听说你在这边拍戏,顺路来跟你打个招呼。” 时澜站起身,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 礼数很充分,但情绪也起伏得厉害。 简单打了?个招呼,谢泉看向顾倚风,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看来以后只要不是我主动打招呼,姣姣都打算装作不认识哥哥了??” 时澜一愣:“你们,认识?” “长辈们关系比较好,当?过?几年邻居。”怕惹出什么误会,顾倚风连忙解释。 听到?她着急撇干净的话,谢泉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睫。 视线定格在她那双亮晶晶的狐狸眼上,深棕黄色调,像顶级琥珀一般,轻而易举便惹起收藏家的占有欲。 婚后告白 第66节 他弯了?弯嘴角,从善如流道:“对?,我们两家是世交,小时候长辈们还总是开玩笑说要定个娃娃亲。” 轰的一下,顾倚风彻底傻眼了?。 她没想到?谢泉会突然提起十几年前的事情,眉心轻皱,只道:“只是长辈们茶余饭后的乐子?而已,阿泉哥哥还记得啊。” 一旁的时澜听了?个十成?十,懒洋洋地眯了?眯眼睛,心中?了?然。 谢泉还有别的事情便没有待很久,他前脚刚走,顾倚风就接到?了?某人的电话。 身心俱疲的小顾女士叹了?口气,顿了?几秒才划开:“喂?” “我现在在拍卖会上,有一颗净度很不错的蓝钻,拍下来做个项链?” 以为的询问并没有出现,时绰语气平平,淡漠中?透着几分柔和,嗓音清冽,却不会让人觉得疏远。 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七八成?,她抿唇,故意伪装得很淡定:“多少克拉的?什么形状的?小于十克拉的我可不要,方钻也不要。” 时绰笑了?下,不易察觉的一声气音很快闪过?:“放心,都在你的要求内。” 顾倚风:“那就勉为其难给时总一个讨仙女欢心的机会。” “得嘞,那就谢谢仙女了?。” 不是第?一次听到?时绰的京腔,可顾倚风还是不由自主地耳朵酥痒。 以前她一直以为地道的京腔市得市井气十足,得声情并茂,而且自带喜感,但没想到?,居然可以用这样的调调说出来。 慵懒随意,低沉有磁性。 挂断电话后,她又看向一旁的时澜。 后者捏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眉头紧锁,神色说不出的的凝重。 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了?:“你跟谢泉好像很熟?” 时澜抬起脸,道:“其实细算的话,我跟他一般,只是前几年偶然见过?几面,但我哥就跟他更熟一些?了?。” 顾倚风丝毫不意外,毕竟之前那次饭局,如果没有很熟,怎么可能剑拔弩张到?那个程度? 虽然谢泉有意无意用她刺激时绰,可她看得出来,“顾倚风”不过?是个枪头,随便拿出来用的而已,目的只是让时绰不爽。 突然想起什么,记忆里不久前的一幕猛地爬上神经?最敏感处,喉间一涩,她试探道:“我没记错的话,时绰的亲生母亲也姓谢?” 时澜一愣,没想到?她知?道这么多,心里面也算有数了?:“对?,从血缘关系上来算,谢泉算是我哥的表哥,但关系不是特别近,因为谢泉的谢并不是本家,只是身在魔都的分支而已。” 顿了?顿,他继续道:“当?初谢家的话事人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我哥的亲生母亲,按理来说谢家的产业到?最后肯定要由我哥来继承的,可中?间出了?一些?意外,谢家的一些?分支不知?道受谁的挑拨,他们都觉得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构不成?威胁,就都想要搏一搏斗一斗。” “而在那些?想要争权夺利的人里面,就有谢泉的父母。” “我哥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就跟谢泉认识了?,当?时两个人关系好像就有些?僵。” 说着,时澜小幅度的笑了?下,满是嘲讽的意味:“但结果你应该也看到?了?,他们输了?,输得很彻底,大半个谢家的产业都被时氏收入麾下。” 顾倚风倒吸一口凉气:“他当?时最多也才二十出头吧?” 时澜点?头:“我哥并没有直接加入到?争斗里去,而是任由他们相互撕扯,最后等学业完成?的差不多才回国收网。实话说,谢泉的父母的确很优秀,距离彻底掌控谢家也只有一步之遥了?,但很可惜。” 他隐去了?一句话。 那就是谢泉距离成?为豪门继承人,也只差一点?点?。 说完这些?,他作无辜状地摊摊手,好像是真的挤出几丝惋惜。 心口的风浪陡然平静下来,贝齿紧紧咬着下唇,顾倚风说不出话。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故事她听得很过?瘾,是个很标准的“复仇打脸爽文”,可故事的结尾,也使她无法?自控地生出一股凉意。 时绰实在太有手段了?。 足够冷静,足够心狠,足够令人胆颤。 在深知?自己羽翼不足的情况下没有贸然出击,而是退其锋芒,直到?其他威武的猛兽搏杀到?牙齿都被碎掉,他再不紧不慢地拔出匕首,给出最后一击。 好一局坐山观虎斗。 她吞咽一口。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让人害怕。 她忍不住想,如果将来时绰把这些?手段用到?她身上,甚至用到?顾家身上,该是个怎么样的结局? 顾家,也会像当?初的谢家一样成?为他培育植被的养料吗? 明?明?是刚刚回温的天气,她竟然冷得打了?个哆嗦。 第56章 占春光 顾倚风再次见到薛正朗, 是在两天后。 《赴约》自开播后势头一片大?好,高质量的剧情设计与人物冲突是卖点之一,赶上?近两年?“悬疑热”的浪潮, 几乎成了年后档网剧的领头羊。 而?作为男主演之一的薛正朗, 也顺利从无人问津的十八线斩获一片流量。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微博粉丝从三位数到了七位数。 “顾编!” 薛正朗穿着卡其色的皮夹,笑容满面,活脱脱应了那?四个字, 红气养人。 顾倚风简单打了个招呼, 提醒道:“我?在这个组里?可?不是编剧,注意称呼。” 薛正朗嘿嘿笑了两声?, 滔滔不绝道:“真没想到我?居然能跟时澜对戏, 顾老师大?好人,有好事你是真想着我?啊!” 看着他富有朝气的面庞, 顾倚风无奈地笑了笑。 薛正朗是她喊来的, 来救一个三线男演员的场。 原本的男演员突然被爆出来脚踏三条腿, 人设翻了, 现在在网上?几乎成?了过街老鼠, 偏偏他在剧中要饰演是个纯情少男, 有这种黑料在身上?, 肯定不能再用他了。 偏偏这还是个重要角色,戏份删不得剪不得,只?能临时找个外形气质相似的人来救场。 而?近期小火一把的薛正朗, 成?了最佳人选。 薛正朗在之前?金澄的“调/教”下突飞猛进, 在对戏中气势不输很多年?轻演员, 甚至能接住几位老前?辈的戏,连作为导演的童虹都感慨找对人了。 顾倚风坐在显示器后面, 看着屏幕里?的薛正朗,眼前?不禁浮现当初那?个连眼神?戏都要被纠正五六遍的青涩少年?。 一旁的导演童虹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感慨道:“别看小薛还是个新人,这演技可?灵着呢。” 顾倚风莞尔,顺着也夸了两句。 古装剧比现代剧要求更高,花费的时间成?本也更高,对演员的考验几乎是数倍的增加。 时间流逝,灿阳和煦,暖乎乎的光倾洒在身上?,在头发丝的边缘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与秋天的尾巴黏在一起,冷不丁地就来了,而?等新年?过去,又一溜烟地将太阳抱出来,恨不得跟所?有人宣告自己?即将下班。 顾倚风没想到,这才刚过去没几天,谢泉居然又来了。 依旧是打着探班的名义。 因为不舒服,她没有吃午饭,而?是一个坐在一旁,手里?还端着杯某品牌的新款奶茶。 “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躲我??” 谢泉走近,很随意地坐在剧组的小板凳上?,他身量高,这样一坐更显得一双大?长腿很局促。 顾倚风抿唇,想到两家长辈之间的关系,还是道:“没有啊,刚刚不是看你在跟时澜说话吗。” 谢泉笑了:“那?现在我?跟他说完了,姣姣能跟哥哥说说话吗?” 捏着奶茶的手指紧了紧,顾倚风哂笑一声?,她自己?也不知道笑的究竟是什么?,幽幽道:“好啊,阿泉哥哥想说什么??” “你跟时绰,现在怎么?样了?” 顾倚风不假思索地答道:“很好啊,我?很享受现状。” 谢泉挑眉:“看来,你对时绰这个联姻对象很满意?说起来,姣姣小时候还经常跟我?说,将来绝对不会去联姻。” 顾倚风喝了口?奶茶,过度甜腻的口?感才唇齿间弥漫,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头,放下奶茶杯才道:“他跟别人不一样,我?喜欢他。” “那?,你分清喜欢的是时绰本人,还是可?以成?为你丈夫的任何一个人了吗?” 顾倚风眉间的褶皱更加明显,只?是这次,不再是因为那?杯不合口?味的奶茶:“我?喜欢的当然是时绰了。” 谢泉又笑了:“那?如果别人做一遍他目前?为止对你做过的一切,你会有同样的心动吗?” 异样的情绪充斥在内心深处,顾倚风定定地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幽幽道:“阿泉哥哥,如果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我?都要认为你是在挑拨离间了。” 她偏头,目光定格在男人与当年?一般无二的眉眼上?。 真奇怪,明明没有多少变化,可?她又觉得哪里?都变了。 对,就是变了呀,只?是她一直不想承认而?已。 不想承认曾经的白月光也染上?一身铜臭味,而?且这味道劣质廉价,不再有当年?半点的清风霁月。 她当然知道人都会变得,哪怕是她不也一直在变吗,当初那?个因为一把雨伞、一件外套就会心跳一整晚的顾倚风也早就没了。 她喜欢被人珍视的感觉,那?种仿佛自己?是全天下最珍贵宝物的感觉很令她上?瘾。 或许她曾经喜欢谢泉就是因为这个吧,但可?惜,他的珍视,不是给她的,每个人对他来说,都是珍宝。 也都一文?不值。 “哥哥妹妹”的戏码她不想玩,也觉得恶心。 当年?是,现在也是。 其实当初,顾倚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以家人的身份给她写过一张纸条。 少年?的字迹不算潦草,但胜在冷冰冰,让她瞬间清醒。 【姐,如果你喜欢谢泉是因为他曾经做的那?些事,那?我?告诉你,我?也可?以做,爸妈也可?以做,外公同样可?以做,甚至连季成?羡他们都能做。你喜欢的究竟是谢泉本身,还是你在脑海中为他不断美?化过后的一个神?明般的形象?】 是啊,她喜欢的到底是真正的谢泉,还是自己?脑补出来的那?只?纯粹的月亮? 此时此刻,这个问题又被还了回?来。 子弹出膛数年?,终于被当年?应该打中的人弹回?了发射者的眉心。 有风掠过,刚冒出来的绿芽舒展着身子,时不时探头探脑窥探人间万象。 婚后告白 第67节 耳边再度传来谢泉的声?音:“说到底,‘喜欢’这种感情非常情绪化,或许他只?是在对的时间做了几件对你来说对的事,你觉得呢?” 顾倚风思绪万千,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不甘心原来过去这么?多年?,依旧找不到答案。 谢泉不紧不慢,继续道:“又或者,姣姣喜欢的只?是那?个对你好的时绰,倘若有一天他对你没有现在这么?好了,或者是你看到了一些他不想让你看到的一面,你又该如何?” “不如何!” 顾倚风忍无可?忍,听得满肚子火气。 她站起身,奶茶随手丢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眼神?凌厉,气质是不拘一格的张扬凶狠。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谢泉,我?虽然不知道你和时绰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哪怕他知道我?跟你早就认识,他也没在我?这里?说过一句你的坏话。” 最后一个字落地,她冷笑出声?:“倒是你,字字珠玑,用的歪心思又多又毒,我?只?会觉得你与当初相比,天翻地覆。” “谢泉,我?从不否认当年?对你的喜欢,哪怕到现在我?也很感谢当初那?个谢泉。而?现在的谢泉,只?让我?觉得反感。” 当初与现在,紧密相连与完全相反的一组词被抛到脸上?。 原本温和的眸光变了又变,最后被淡漠盛满。 谢泉微仰头,嘴角生出一丝笑:“那?你不想知道当初的谢泉,是怎么?死的吗?” 顾倚风一愣,堵在唇边的话戛然而?止。 她不说话,谢泉就干脆继续说:“我?猜,时澜已经把我?跟时绰之间的瓜葛说的差不多了吧,不妨我?再多跟你说一些。” 他也站起身,浑身的肃穆清冷令顾倚风不适,可?即便如此她也一步不退。 倔强得像朵沼泽地里?的玫瑰。 谢泉如是想。 他看着此时的她,何尝不也是在看当年?的自己?和她。 在慕尼黑的上?千个日夜里?,他曾反复问过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她?喜欢过那?个笑容灿烂,懵懂却不天真的女孩,那?朵娇艳欲滴,但锋利的刺还没长全的玫瑰。 结果昭然若揭,他是喜欢过她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可?有就是有,无法否认。 可?说到底,他没有那?么?喜欢一朵花,比起养花的过程,他希望能先得到足以养花的财富。 他做出了选择,却忘了玫瑰自己?就有万贯家财,甚至还妄想玫瑰能够在原地等自己?。 时间是不由任何人掌控的,哪怕他心有遗憾,她还是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甚至在后来的几年?里?,圈内人再也没有从她口?中听过他的名字。 他宛若人间蒸发,消失在她的世界。 他不后悔,但也怅然若失。 尤其是在六年?前?,这种情绪变成?了不甘心,让他将所?有的一切都归咎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输了,还输得那?么?彻底。 所?以在后来才一心想要创业,想证明他谢泉并不比时绰差,哪怕两手空空,也可?以博得想要的一切。 可?后来回?国,当季成?羡告诉他她的结婚对象,他才知道,原来到最后,他依旧输了。 玫瑰还是玫瑰,只?是养花的人再也不会是他了。 “时绰当年?为了得到他外公的股份,像个狼崽子一样潜在谢家,表面一切为了谢家好,可?到最后还不是拿着属于谢家的一切回?到了时氏。” “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是没有心的。” 他道:“姣姣,别让顾家成?为第二个谢家。” “刚刚我?的问题你答不出来,因为你身在局中,可?如果让时绰来答呢?顾家和顾倚风,你觉得,他要谁?” 第57章 占春光 顾倚风冷笑一声, 避开了他的问题:“谢泉,你为什么要把你的失败,归咎到别人的胜利上呢?” 说完, 她冷笑一声, 嘲弄满满。 “对,在谢家的争夺中你输了,所以你就?要赢家也一无所有?别搞笑了行吗。” “谢家的事情我不是没有去了解过,当年的老虎已经病入膏肓, 如果?不改变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都是为了争而争,可又有谁真的去管谢氏的死活了?” “是, 时绰他的确是收购了谢氏不少子公司和品牌, 可这个世界上难道只有你们姓谢的得活着吗?那些公司职员,那些底层工人, 那些指望着谢氏发工资的人, 难道都不用活了吗?” “如果?不是时绰用时氏的力量帮扶那些子公司, 恐怕别说宣告破产, 你们全家都得被要债的工人逼上天台!” 说完这些, 她喘了口气,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泉站在原地?, 看着她纤细高挑的背影,眼神暗了暗,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没有再回拍摄现场, 顾倚风给童虹发了个消息直接回酒店了。 一把扑在松软的大床上, 她整张脸埋进大枕头里。 心口烦闷躁郁, 没几秒,头又转了个方向, 狠狠呼了两口气。 房间里很安静,静到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咬着下唇,还是翻出手?机,没多想,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对方接的很多:“今天结束的这么早?” 他的声线一如既往,听的人心尖发软。 原本?坚硬的心形石头在这一刻变得稀巴烂,用最强悍的凝胶也粘不起来。 顾倚风没忍住,鼻子开始发酸:“时绰……” 时绰皱眉,听出来她的语气不太对劲:“你现在在哪儿?” 吸了吸鼻子,顾倚风佯装淡定:“在酒店呀。” 时绰:“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 被问的有些心虚,顾倚风嗓子更闷了:“就?、就?有点累,想回来睡个觉,不行啊?” “姣姣。” 忽得,他口吻变得严肃,少了几分温和,更像是个教导小孩子不能撒谎的长辈:“你在哭吗?” 精心妆点的伪装被识破,顾倚风却没有惊慌,反而意?外地?安心。 不知道哪里来的大石头稳稳落地?,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奇怪的情绪,而且愈演愈烈。 没有再听见她的声音,时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只停顿了不到三?秒,男人的声音便再度响起:“今天晚上别出酒店,我去找你。” 顾倚风一愣,连忙道:“别别别,多麻烦呀,你从京市来这里得好几个小时呢!” “正好有工作在横店,顺路。”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在一大堆可以采用的情话中,他扯了个最为拙劣的谎。 拙劣到可笑。 顾倚风的心脏软得更厉害了,鼻子也更酸,连眼睛都开始生出难以自控的不适感?。 可偏偏,嘴上依旧倔:“我不要,我不想看见你。” “可我想见你。” 时绰低低笑了下,不紧不慢道:“我想你了,可以给我个共进晚餐的机会?吗?” 十几个字排成?队一字列队,像是一支拆迁办小组一样跳进她的耳蜗。 捏着手?机的指腹开始微微地?抖,四肢百骸都是如此。 顾倚风还是没有听时绰的话。 在见他前,她走进一家酒吧,把自己灌得神志迷糊。 但好在经验丰富,不忘给他发地?址“报备”。 在音乐震耳欲聋的酒吧里把人捞出来,时绰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头,正好能遮住她那间几乎露出半面玉背的吊带裙。 初春的风隐着料峭寒意?,顾倚风没挨几下就?清醒了。 她眨巴眨巴眼,无辜至极地?看着他,但语气却很霸道:“不许用这样的眼神看仙女?!” 时绰没说话,直接把人拦腰抱起。 身体陡然失重,顾倚风“啊”出声,纤细如白葱的小腿在半空中晃荡几下,手?臂条件反射地?去搂他肩颈。 被放进副驾驶,顾倚风还想发作,男人却忽得靠近,温热的鼻息倾洒在她锁骨上,酥酥麻麻,痒痒的。 她颤了一下,刚想去推他,还没抬手?,就?听见“咔哒”一声。 帮她系好安全带,时绰道:“乖,先回酒店。” 仅存的醉意?啃食着他的神经,男人的语气过于温柔,让她宛若跌进软绵绵的云端。一时间,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看着他,视线从下颌线一点点上移,最后?停在那双色调浅,情绪也淡的眼眸上,朱唇轻启:“你是不是想跟仙女?睡觉觉?” 时绰笑出声,捏了下她微微泛红的鼻尖:“凡夫俗子,也可以染指仙女?吗?” “不可以。” 顾倚风轻哼了声,满脸都是嫌弃,可一双扶在他肩头的手?却不曾拿下。 她酒量很好,哪怕几杯血腥玛丽入腹也才到微醺,瞳仁染上层水汽,雾蒙蒙的,满是懵懂,纯粹得可爱。 想到这个词,时绰忍不住又笑了。 她的五官很明艳、很张扬,璨若玫瑰,更胜骄阳,平时哪怕不说话都会?显得极具攻击性。可此时此刻,他偏偏又不觉得“可爱”这个词贴上去究竟有哪里不合适。 他的仙女?,明明就?很可爱。 “可我偏想试试。” 他道。 夜色浓厚,星子连天。 霓虹于人间闪耀,仿佛在于银河里的神明互通书信。 婚后告白 第68节 理?智的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崩开,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那些催劲的酒精,还是男人引诱般的话语,左右是从那个吻开始,缠绵悱恻,难舍难分。 回到酒店,顾倚风被时绰抱着去洗澡。 坐在浴缸里,她依旧搂着他不肯撒手?。 温度适宜的水从花洒喷出来,最后?砸在她的皮肤上,似凝脂玉般的肌理?晕上一层淡粉色,像樱花。 水渍顺延而下,还有些沾到了他的身上。 时绰也不恼,只像哄小孩一般道:“姣姣,听话。” 顾倚风仰起头,浓密的乌睫像小刷子一样,甚至还托了颗小小的水珠。 她拉着他的手?腕,力道不小:“时绰,你喜欢我嘛?” 时绰对答如流:“当然喜欢。” “那你喜欢我哪里?”她执拗,非得刨根问底问下去。 时绰笑了,眸光深邃:“你哪里我都很喜欢。” “不能这样答!” 顾倚风急了:“你得具体一些,是喜欢脸吗?还是身材,还是……因为我是顾家的人?” 喉间抖了抖,她的小脸变得皱巴巴:“如果?,我说如果?,我不是顾倚风,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最后?一个字虚虚浮浮地?飘出来,她的心拧巴极了。 她想当那个独一无二,太想了。 “不会?有这种如果?。” 他幽幽开口,用两只手?掌同?时包裹住她的手?:“我喜欢顾倚风,不仅仅是因为顾倚风身上的某一个特质,而是这些所有的特质融合在一起,勾勒出来的这个独一无二的灵魂。” “骄傲,强大,美?得惊心动魄,连撒娇和生气都让我着迷。” “这样的顾倚风,世上绝无仅有,只有一个。” “我就?是喜欢这样的顾倚风。” “这个问题我不希望潦草地?回答你,但我想让你知道—— 姣姣,别因为那些莫须有的‘如果?’没有安全感?,我会?自责,是不是哪里没做好让你不够信任我。” 他说的很认真?,每个字都暗富力道。 起伏不定的情绪被一下下安抚,顾倚风咬着下唇,送上一个轻柔的吻。 贴在他唇角。 “时绰,你一定要多喜欢我一些,再多一些。” 时绰眸光暗了暗,哑声道:“只要你不嫌烦,我会?一直喜欢下去。” 他捧起她的手?,吻落在手?背。 继而是无名指,不偏不倚,正好是她平时佩戴戒指的位置。 顾倚风没有时绰还是顾倚风,但时绰如果?没有顾倚风,就?不是时绰了。 至少,不是现在的时绰。 次日。 时绰瞒着顾倚风,单独见了一面谢泉。 他不是傻子,素来无所畏惧的顾大小姐一反常态,肯定是听到了什么。 而最可能的人,不难猜。 他不希望玫瑰的花瓣被玷污,尤其是那种散发着恶臭的污泥。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单独约我。” 谢泉落座在他对面,视线扫过手?边的名酒。 他记得这个牌子,当年那场鸿门?宴,喝的就?是这个。 而且很巧,在那场十几个人的局里,他们也坐面对面。 时绰穿了件黑色的衬衣,领口一板一眼地?系到最顶端的扣子,眉眼清冷疏离,没有过多的情绪色彩。 他向来如此,对什么都冷冷淡淡,不上心似的,可偏偏手?段狠辣到让人叹为观止。 呼吸堵塞一刹,谢泉开门?见山:“你来找我,是不想让我接近姣姣?” 时绰看向他,道:“顾倚风是个活生生的人,除了她自己,任何人都没有决定她是否与谁交往,又与谁疏远,我没有,你也没有。” “我能猜到你跟她说了什么,所以,有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说着,他将手?机朝他的方向推了推,屏幕一直在亮,显示在其中的是一张照片。 谢泉一愣:“遗嘱?!” “是啊,遗嘱。” 时绰冷笑一声,指尖在一排字上画了个圈,嘲弄道:“当年你们只知道外公身体不好,却不知道,老爷子早就?让律师准备好了遗嘱。” “上面写的很清楚,我是老爷子指定的唯一继承人,也写明了,将来只要我能力足够,可以让时氏收购谢氏一定的股份,但只要能保留谢氏的名字就?好。” 视线扫过那几个字,谢泉的脸色逐渐不好看:“你到底什么意?思?” 收回手?机,时绰面无表情道:“只是想告诉你,你,以及当年对谢家家产觊觎多年的那些人,真?的很蠢。” “你们所谓的争战,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自以为是,沉浸在乌托邦的幻想之中,连外公都在欣赏着你们的闹剧不允许被打断。” 有关谢家的事?,时绰没少听过有关自己的流言蜚语。 连“白眼狼”这类形容词,都是最浅显的。 可他们不知道,谢家的这一切,本?来就?都是属于他的,他后?来做的那些,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清君侧。 “不属于我的东西,我看都不会?看一眼,可如果?注定是我的,我绝不会?放手?。” “物是,人也是。” “别再有什么歪心思了,现在我懒得管你,可如果?你还想玩,我一定陪你玩到底。” 他眼神狠戾,宛若一把刀。 锋芒毕露的刀锋对准了所有不怀好意?的劣石。 他千辛万苦护在掌心的珍宝,怎么可能舍得被旁人惦记。 第58章 占春光 刚从温柔乡脱离, 顾倚风就马不停蹄地给自己装上发条去了剧组。 昨晚折腾到凌晨才睡,她整个人?都恹恹的,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喏, 来杯美式提提醒。” 薛正朗将加了两杯冰块的咖啡递过来, 不忘道:“顾老师,你今天状态很?不对劲。”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对你没好处。”接过咖啡,顾倚风小心翼翼地抿了口, 随即一双秀气的柳叶眉中?间皱出了“川”字。 立马将它又拿得很?远, 感慨道:“我承认我山猪吃不了细糠,我是真欣赏不来冰美式, 太苦了。” 薛正朗笑出声:“你那是喝奶茶喝多了, 加了冰的已?经算能入口的了,你是没尝过常温的, 我的天啊, 感觉我的舌头遭到了迫害!” 就一杯咖啡的苦味, 两?个人?聊得津津有?味。 连身后站了人?都没发现。 “嘿!” “啊!” 薛正朗被?吓得魂险些飞出来, 大叫一声, 然?后看向恶作剧得逞的时绰, 声音都飘忽了:“不行不行, 没个一千万的精神补偿费我可就躺下了。” 时澜笑了笑,又看向顾倚风:“顾老师,有?人?在等你。” “等我?”顾倚风一愣, 刚想问是谁, 可看见时澜那藏有?深意的笑容时, 立刻就明白了。 压住心口的躁动,她从小马扎上?站起来, 囫囵了句“我出去一下,童导要是问帮我说一声”,然?后就大步走向时澜指着的方向。 时绰身量高,气质也好,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绝佳的亮眼风景,冽如青松,仿佛身负高岭千尺雪。 远远的,顾倚风看到他旁边还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很?脸熟的制片人?,另一个,好像是某个最近热度不错的小明星。 而且后者望过去的眼神,很?耐人?寻味。 她挑挑眉,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这时,耳边又响起别的声音。 “诶诶诶快看,孙制片旁边那是谁啊?好帅,气质款啊!” “就看老孙那殷勤的表情,指定非富即贵。”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这又是哪个小花的金主。” “该说不说,这可比之前见到的那几?位养眼多了,我还以为金主都是大腹便?便?的呢。” 几?个女孩你一眼我一句地聊着,全然?没有?注意到顾倚风唇边噙住的一抹笑。 金主? 这个词在脑海里反复翻滚,她笑意更甚。 视线不自觉地开始偏移,最开始她还在看时绰,可慢慢的,注意力便?都放到了不远处的那位小明星身上?。 后者穿了件气质甜美的连衣裙,笑颜清纯,很?像一朵含羞待放的花蕊,稚嫩,娇气,连同为女孩子的她看了都忍不住徒生保护欲。 这样想着,她哼笑一声,几?步路便?走近。 其实她不知?道,时绰早就看见她了。 看见她起初步子跑的有?些乱,然?后又慢下来,现在又开始快了,只是气势截然?不同,颇有?一副特来兴师问罪的意思。 婚后告白 第69节 如是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而旁边的孙制片则是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刚刚的提议而笑,更乐得开怀:“时总要是有?兴趣,改天我带人?登门拜访?我们可以细聊合作的事?。” 说完,他刚想乘胜追击把初步的意向敲定,就突然?看见前一秒还脾性冷淡的男人?居然?迈出一步。 “哎呀,时总,我来不会耽误你谈生意了吧?” 顾倚风笑吟吟地说着,语调很?娇很?嗲,标准的普通话里埋了点儿南方女孩特有?的吴侬软语,听着煞是好听,跟小银铃似的勾人?心底魂。 时绰看着她,低低笑了下,还没说话,就看见女孩将手里的包包递到面前:“你迟到了,给我拿着,这可是惩罚。” 她咬重?了最后两?个字,乍一听是凶巴巴的口吻,可再?仔细一琢磨,撒娇的劲儿更足。 孙制片跟顾倚风见了好多次,自然?也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乐呵呵地了个招呼。 反观站在他不远处的小明星,则是皱着眉,表情很?复杂。 假装没看见,顾倚风一把搂住时绰的臂弯,笑容更为灿烂:“孙制片我们先走啦,时总太黏人?了。” 黏人?…… 孙制片的心抖了抖,脑袋里不禁回想起方才的交谈,这位大佬可是能说一个字绝对不说两?个字啊,冷得跟小说里的九重?天神祇似的,哪里黏人?了! 可这些话他也不敢说出口,只能目送二人?离开。 下一秒,刚刚一直安分的小明星突然?出声:“孙老师,那个女生是?” 孙制片看过来,严肃道:“如果你希望小梁总帮你,不该打听得就别多问。” 实话说,孙制片根本不知?道顾倚风的真实身份,但之前那次饭局多少也能看出来一些端倪,能被?这位时总的姓名挂在同一册红本本上?的,不说本事?,家世断然?不会差。 他可不想引火烧身,又道:“别动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要是把那位惹了,别说你以后还能不能在娱乐圈接到好制作,怕是连我也别想混了。” 刚从影视基地出来,顾倚风一把松开时绰的手。 态度强硬,速度迅猛,不知?道的还以为男人?的手臂上?是有?什么?脏东西。 时绰扬眉,声音不动声色地沉下来:“不挽着了?” “谁爱挽让谁挽吧!” 顾倚风轻哼,讽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们时总魅力这么?大呢,简直就是‘当代男妲己’啊,怎么?到哪里都被?人?惦记!” 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时绰的神色停滞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所以,‘男狐狸精’这个备注,也是时太太对我发的牢骚?” 这回,轮到顾倚风傻眼了。 她瞪大了眼睛,脸颊猛地涨红:“变态!你居然?偷看我手机!讨厌没有?边界感的时绰!” 时绰好笑道:“昨天晚上?明明是你说嗓子哑说不出话让我接的电话,你还把我放在置顶,通话一结束自动就切回了页面。” 他语速不快,不疾不徐,哪怕是自证清白都自带一股随意慵懒的卓尔不群:“意外看见的,应该罪不至死吧?” 顾倚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清了清嗓子,她故意拿乔道:“我不管,偷看仙女的手机,这可是大罪,罚你写一千字检讨,而且得声情并茂的朗读。” 时绰:“……有?还价的余地吗?” 顾倚风还在笑:“没有?!” “那昨天晚上?你咬我的怎么?算?” 时绰冷不丁道,迎着“罪魁祸首”错愕的表情,他慢悠悠地解开袖口的扣子,又将衣服卷上?去,露出来小臂上?清晰可见的两?排牙印。 不深,透着难以言喻的旖旎风光。 热气已?经从将脸颊蔓延到了耳根,顾盼生姿的狐狸眼透着细碎明亮的光点,直愣愣地看着他,又凶又可爱。 时绰垂手,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到很?近很?近:“嗯?还是说,顾老师准备赖账?” 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称呼,顾倚风的心脏节律完全崩盘。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让她想起了第一次听他喊“时太太”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心情,羞耻地不敢看他。 她硬着头皮道:“顶多跟朗诵抵消了!检讨还是得要!” 时绰扬眉,继而道:“换个成不?我更擅长写别的东西。” 顾倚风:“什么??” 男人?的笑意重?了几?分,原本颜色寡淡的瞳仁多了几?分厚重?的色泽,一时间难以分清是不是倒映了天幕的流霞进去。 他娓娓吐字,每个字都念得清晰,生怕她错过丁点儿:“换成写情书吧。” 从餐厅吃过饭后,时绰在最近的花店里买了束花。 小小的一束,只包了五朵玫瑰。 在沉沉的夜色中?,明澄澄的金黄花瓣看着格外有?朝气。 顾倚风没有?着急接过花束,反而故意拿乔道:“黄玫瑰的花语可是友谊,怎么?,才结婚几?个月时总就跟我过渡到革/命战友情了?” 时绰被?她气笑,举着花的手纹丝未动,反而随着步履交错,跟她挨得更近:“那你怎么?不说黄玫瑰还有?暗恋的意思?” 顾倚风被?噎住,自尊心不允许她低头,傲气十?足地哼了声,佯装出勉为其难的样子接过玫瑰,嘟囔道:“是吗,不记得了。” 回到酒店后,顾倚风抱着换洗衣物先一步跑去洗澡。 半分钟后,她又躲在浴室门后面探头探脑,身子都被?遮住,只能看到一张精致的小脸。 哦对,还有?一只扶着门沿的手。 时绰偏头:“忘拿东西了?” 顾倚风犹豫了一秒,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市?” 时绰扬眉:“这是要赶我走?” 顾倚风连忙道:“没,就是明天正好有?部新电影要上?,我还挺感兴趣的,所以问问你的日程安排。” 时绰很?淡地弯了下唇角:“我这趟来是哄小顾女士开心的,当然?你最大。” 更何况,他本来就欠了她一次在电影院里看电影的体验。 这次补上?,倒是刚刚好。 得了个准备的答案,顾倚风没有?再?磨蹭,转身又走进浴室。 等再?出来时,已?经过了将近一小时。 刚吐推开门,还不等开口,她就听见时绰在跟某人?打电话。 语气是一如既往地的工作模样,冷冰冰的,言辞犀利,丝毫不掩饰骇人?的锐利刀尖。 她无?意偷听,但却无?可避免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抢过来,踢出局。 不知?道为什么?,有?关谢家的事?情突兀地滚入脑袋里,扶着门的手不受控制地瑟缩收拢。 她呆呆地看着他,黑色的衬衣不再?像以往那么?禁欲诱惑,反而像毫无?感情的地狱使者,冷言冷语,谈吐间尽是不近人?情的孤傲。 他太冷了,虽然?不甘心承认,可顾倚风知?道,就刚刚那么?一瞬间,她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怕。 所以如果有?一天她跟时绰掰了,顾家真的不会变成第二个谢家吗? 第59章 占春光 时绰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手机被随意地丢到大床上, 偏过头?,朝她望过去:“洗好了?” 无波无澜地“嗯”了声,顾倚风踱着步子走近, 看着他这?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莫名不爽。 她憋不住情?绪,索性直接说了:“我不喜欢你刚刚的?样子,有点?吓人。” 时绰挑眉,嘴角多了分弧度:“可我怎么记得, 有人前段时间才说喜欢我发狠的?样子。” 顾倚风:“不一样的?!我喜欢的?是你劲劲儿?的?时候, 那时候你脸上的?表情?很鲜活,特别好看, 可刚刚你冷冰冰的?, 一点?感?情?都没有,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 短短几秒钟, 这?四个字被她念出两遍。 很怪异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升起, 然后沸腾。 时绰依旧很淡然, 最大的?反应也就是皱了皱眉头?, 但却很难从眼神里捕捉或者分辨出他此?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绪, 而顾倚风, 恰恰相反。 她是故意的?。 “娇纵因子”又跑出来, 而且还呼朋唤友,在她的?脑袋里开始摆音响、开派对,乱糟糟的?音乐催动着她的?神经, 感?性与理性拉扯。 她有点?想作。 她想看看时绰的?反应, 想看看听?到?自?己口口声声说“不喜欢”, 这?尊不动如山的?玉佛陀究竟会不会失控。 但眼下?,看到?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 顾倚风莫名其妙地想多作一会儿?。 也是因为这?样,时绰后面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完全沉溺在不受控制的?情?绪中。 “姣姣。” 清冽的?声线吐出两个字,终于让顾倚风四散的?注意力收拢。 呆呆地“啊”了声,顾倚风看着他,眨眨眼,摆出一张无辜的?表情?。 时绰没辙极了,只?好又道:“我说,时绰的?这?一面永远不会对着顾倚风,所以,别怕,好吗?” 也别不喜欢我。 他选择性地漏下?一句话,只?默不作声地在心里重复,似形成一种没有意义的?麻痹手段。 他怕自?己再说下?去,会显得得寸进尺,怕她厌烦。 这?么多年的?尔虞我诈,时绰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有时候是真的?不大在意,而有时候也是掩饰的?手段太?过炉火纯青。 全然不知道他心里的?矛盾,顾倚风只?当他此?刻说出来的?就是全部的?想法。 心底用来藏金子的?小洞没有被填满,光线昏暗的?深处还趟着只?贪婪的?恶龙,执拗地想要得到?更?为珍贵的?珠宝。 啊啊啊这?男人真是烦死了!就没有听?出来她的?暗示吗! 婚后告白 第70节 越想越气,顾倚风索性也不搭理他了,直接掀开被子准备睡觉。 全程还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像是一只?貌美的?小河豚。 没有任由?她一个人生闷气,时绰走到?床边,单膝蹲下?,掌心探进被子里。 “走开走开!仙女要睡觉了!”被他闹得瑟缩一下?,顾倚风连连挪动身子向?后跑,就跟怕他会继续追击般,又道:“不许再碰我了,要不然明天你就给我回京市!” 被威胁到?,时绰的?眉尾轻挑一下?,果然不再有动作。 无奈地帮她掖好被子,时绰只?道了句“早点?休息”就去洗澡了。 看着他修长的?背影,顾倚风不受控制地喉间一滚。 他的?肌肉线条练得非常好,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无可挑剔,不自?觉地就被勾起某些难以言说的?悸动。 她忽然想起初中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场世界美术史鉴赏活动,ppt里有一张米开朗基罗《大卫》的?照片,班里大部分的?女生都羞涩地捂住眼睛,要不就是手指露出一条缝,想看又怕别人看见自?己看。 可她却看得直白。 甚至能在老师的?提问?下?,头?头?是道地说出一大堆鉴赏成功,当时的?美术老师问?她是不是对艺术品有兴趣,她想了想,答得更?直白—— “没,就是觉得他肌肉真好看。” 现在,那种感?觉又来了。 她对时绰有一种莫名的?向?往,但某种时候,这?朵高岭之花又让她不自?觉放慢脚步。 然后踌躇不前,甚至再三思索后的?倒退一步。 她喜欢他自?然流露的?温柔,喜欢他能将所有事情?安排好的?行云流水。 还有很多更?为俗气的?优点?,比如一副无可挑剔的?皮囊,以及令人叹为观止的?赚钱能力。 但与这?些为之对应的?,就是他混在矜贵气质中,凌驾于一切的?漠视。 虽然他刚刚那样说,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她真的?会一直是他的?例外吗? 这?种不真实的?担忧,在一星期后,达到?了顶峰。 起因是季成羡打来的?电话。 “你说什么!” 不自?觉抬高了声量,顾倚风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相信。 她今天正好回京市有些事,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得知这?样的?消息。 手机另一边的?男人只?顿了一秒,重复道:“时氏和顾氏正在争一个多企联合品牌的?项目,利润很大,这?事闹得有点?凶。” “你管这?叫有点?凶?”指腹在几张相关资讯的?照片中来回切换,顾倚风皱着眉,脑袋开始嗡嗡乱叫。 听?出来她声音里的?不对劲,季成羡没有回答,只?道:“你冷静点?,项目竞争对于大集团来说时常有,更?何况那个水准的?国际项目,国内也没几家能接,时氏与顾氏碰上是情?理之中。” “那也没有在背后捅刀子的?道理!” 声量再一次被拉高,几乎是喊出来的?。 一双亮晶晶的?狐狸眼中此?刻尽是愠怒,她深吸呼吸两下?企图平复心情?,可心脏跳得太?过猛烈,连脑神经也一阵赛过一阵地震动。 他怎么敢! 顾倚风死死咬着后槽牙,一句骂人的?话从牙缝里滚出来。 她一直都知道时绰手段狠,可没想到?居然能做到?这?么脏,他居然敢让人曝出来顾倚霜以前遭遇校园霸凌的?事,混蛋! 照片里的?少年她太?过熟悉,视线停在前者红肿的?手臂和侧脸上,心凉得很快。 挂了和季成羡的?电话话,她又马不停蹄给时绰打过去。 “嘟嘟”声连着响了几下?,就当她想放弃时,听?筒突然传来声音。 “夫人,时总在开会,他手机在我这?里。” 不是时绰,是宋温。 顾倚风冷笑?一声,漫不经心:“确定是在开会,而不是躲我?” 宋温有些意外她为什么这?么问?,连忙道:“是在开会,今天有几个海外分公司的?人回国作报告,时总已经忙了三个多小时了。” 又是嘲弄的?一个气音,顾倚风不想把火气迁怒到?无关的?人身上,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挂断电话后,她盯着备注上的?两个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她不喜欢等待,没有意义地原地踌躇只?会让她更?为焦躁。 一气之下?,她的?原定计划被更?改,直接拦车去了时氏总部。 在只?有总裁办的?顶楼看见她,宋温也吓一大跳,刚想说什么,顾倚风就已经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夫人,时总他真的?在忙……” 话没说完,宋温就被办公室那男人的?目光谴退。 漠然,疏冷,孤傲。 比九天之上的?神佛还要无悲无喜。 因为习惯了,所以宋温并没有多大反应,反倒是顾倚风,视线对那个目光仅仅触及分毫,就立刻避开。 虽然没有不礼貌的?审视或打量,但过于没有情?感?色彩,看得她心底发冷,尤其是想到?这?人对自?己家人的?所作所为,心口的?火苗簇簇燃着。 压死筋疲力尽的?骆驼不需要棒槌,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足以。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顾倚风朝他看过去,咬着牙:“时绰,我要个解释。” 时绰一愣,手里的?钢笔被放下?,他看过来,长眉一蹙:“什么?” 敢做还不敢认?! 顾倚风更?气了,拳头?握紧,挤出一圈特殊的?褶皱:“我可以理解行业竞争,但我觉得,这?样的?行为多少有些触及底线了吧。” 说着,她将手机屏幕切到?那条资讯上,然后亮给他看,明艳的?小脸满是嘲弄,讽刺意味十足:“所以,你还是做出选择了是吗?你选了时氏,而不是我。” 看清上面的?标题和照片,时绰的?神色明显一滞,当即道:“姣姣,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收回手机,顾倚风冷笑?一声,在心中忍不住感?慨他的?冷静,声线居然听?不出丁点?儿?浮动,怪厉害的?。 重新掀起眼睫,她定定地看着他:“行,你不愿意承认你的?答案,那我就干脆跟你说我的?答案吧。” 心口漫延出不好的?预感?,时绰下?意识想开口,但被她冷冰冰的?神色拦住。 她爱笑?,笑?起来特别勾人。 也是因为五官的?优势,她的?表情?时常是鲜活又灵动的?,耀眼,璀璨,是玫瑰,生来便有钻石般的?夺目。 因此?,时绰从来没在她脸上看见过如此?刻一般的?模样。 顾倚风道:“我姓顾,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选择站在顾家那条线,时总,既然现在有竞争关系,那干脆我们也避避嫌吧。” 停顿半秒,她深吸了口气,简短的?一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时绰,我们离婚吧。” 时绰的?心脏猛一窒,当即道:“我不同意。” 这?是第一次,被她刺骨的?眼神砸到?生出锥心的?痛。 为什么,她不愿意相信他。 他在她心里,就是这?么脏的?人吗? 理智嗡嗡作响,他强迫自?己拉紧那根线,条理清晰道:“姣姣,一块没多大的?蛋糕不值得我用这?种手段,我也永远不可能把这?种手段用在你的?家人身上。” “有心之人的?筹划不难猜,如果我们真的?分开了,这?不是正中下?怀吗?” 顾倚风冷漠地看着他,一堆话中几十个字一个字都听?不进耳朵里。 莫大的?情?绪翻涌,她的?心凉得更?快、更?狠:“你当年,不会也是用这?种话术来骗谢老爷子的?吧?” 时绰的?眉心拧出一个小小的?“川”字,他没找到?顾倚风怎么能联想到?谢家。 可偏偏,他只?有一秒的?停顿,在顾倚风看来却与默认无异。 鬼使神差的?,她想起之前谢泉说的?话。 不,不只?是谢泉,还有很多很多有关他的?评价。 她咬着下?唇,冷冰冰地吐字:“时绰,你真可怕。” 话音刚落,便头?也不回地走向?离开办公室的?那扇门。 第60章 占春光 直到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上, 时绰也没有迈出那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与自己渐行渐远。 呼出一口浊气, 他眸光狠戾下来, 理智在这一刻占据了大头。 重新走到办公桌前,拨了个内线号码。 “时总?” “江景,去?查是谁曝出来了顾家的事?。” “是。” 听?筒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凤眸深邃, 视线从?黑色的座机上缓缓移动, 他信步走到大面积的落地?窗前,没一会儿, 便看见?身穿玫粉色针织毛衣外套的顾倚风。 她?喜欢穿颜色鲜丽的衣服, 而且穿起来也特?别漂亮,明明是很容易暴露缺点?的颜色, 可在她?身上, 却更衬得肌肤雪白。 白得惹眼。 掌心扶在冰凉的玻璃上, 五指缓缓收拢, 凝了不止半寸力道。 他没有去?追, 是怕她?现在在气头上更不会听?他的解释, 理性告诉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做来的实在, 他必须尽快查到是谁干的。 他不喜欢吵架,深知吵到最后来来回回问的不是道理而是情绪,比起发泄这些黑白都?说不清楚的情绪, 倒不如早点?把事?情弄清楚。 只有把真相铺在她?面前, 他才有机会。 这样想着, 他翻出手机,试探性地?发过去?一句话。 可这一排小?字才刚出现在对话框里, 一瞬间,立刻又弹出来一个红色感叹号。 婚后告白 第71节 以及一句“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捏着手机的指腹紧了紧。 他知道,自己这是又被拉黑了。 从?时氏总部的大楼下来,顾倚风脚下生风。 走到路口时,她?还小?心翼翼地?回头瞄了一眼,但人来人往的喧嚣中,并没有那张熟悉的面孔。 她?更生气了。 也更加认定?事?情就是他做的。 呵,这哪里是“狗男人”和“狐狸精”,根本就是一条毒蛇! 她?又拿出手机给顾倚霜打?了个电话,听?着手机里一连串的机械女音提示,心情越来越乱糟糟的。 因为打?的是微信电话,所以这期间的移动网络没有断开,刚巧,某个app发来条资讯推送,习惯性地?想划走,目光却在充满噱头性的标题上停了下来。 #顾氏集团继承人#与#校园霸凌#摆在一起,无比刺目。 网友们好像格外喜欢看这类的故事?,就是想看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们摔在泥泞里,想看原本洁白无暇的羽翼被泼上油漆,再被撕扯掰断,最后狼狈不堪。 那些媒体不知道哪里找到的详细信息,不仅时间地?点?一字不差,居然?还有当年顾倚霜被某人骗到小?巷子?里,然?后被一群人勒索不成反被打?的视频。 这已经是他们初中时期的事?了,但在刚上高中时其实就已经闹出来过一次,当时某个“社会哥”暗恋的女生暗恋顾倚霜,“社会哥”为了教?训他,做了一大堆恶心吧啦的事?。 而现在,她?没想到,时绰居然?会是第二个“社会哥”。 连着打?了两个电话,对方?都?没接。 顾倚风没脾气地?抿唇,果断又买了今年内回魔都?的机票。 每每这时候她?就很感慨,幸亏自己有钱,禁得起几个地?方?来回折腾,要不然?岂不是更憋屈了。 连东西都?没顾得上收拾,她?地?急匆匆赶回家。 “姣姣?” 顾芸正在给花园里的洋牡丹浇水,一抬头便看见?她?回来,手里还拉了个大号的行李箱:“怎么回来了?” 顾芸的反应她?丝毫不意外,毕竟这位母亲几十年如一日?,对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丝毫不关心,更别说一些下作的手段了。 她?是外公唯一的女儿,一直都?被外公保护的特?别好,高高筑就的象牙塔将公主藏在里面,而公主也心安理得,全然?没有改变的意思。 而外公似乎也意识到这样的教?育方?式并不合适,至少顾家的孩子?绝对不能这样,于是在对她?和顾倚霜的教?导时,格外上心。 换上一个让妈妈安心的笑脸,她?只道:“最近工作有些累,我想回家休息几天。” 顾芸没有怀疑,只笑吟吟道:“时绰没跟你一起回来?” 挤到唇边的话猛地?驻足,顾倚风脸色一变,只干巴巴道:“没有。” 说完,也顾不上看妈妈的反应,提着行李箱就进了家,把东西交给阿姨让她?帮自己放到房间里后,就直接去?书房找外公了。 果然?,顾倚霜和肖正楼也在。 “姣姣回来了。”顾如海面色如常,笑容慈祥,看不出一点?病情。 他轻咳两声,完全没有顾忌外孙女在场,看向外孙,认真道:“这次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你现在的身份是顾家的继承人,无数双眼睛都?看着你,可不能再像当年那样不作为等风波自己平息了。” 说到这里,顾如海轻笑了下:“等待未尝不是一种方?法,只是外公觉得,与其让风浪自己平息,还不如借力打?力,让这次的风浪成为你的机会。” 肖正楼捏着手机,没有说话,只不紧不慢地?看着相关的消息。 知道他们在谈什么,顾倚风的心脏突突两下,道:“外公,您的意思是,想让顾倚霜借此表态、立个人设?” 顾如海颔首:“未尝不可。” 顾倚风还想说什么,肖正楼突然?站起身,低声跟自家岳父耳语两句,便拍了拍顾倚风的肩,示意她?跟自己过来。 心里埋着事?,顾倚风努努嘴,快步跟上。 老洋房建了四层楼,是上世纪放眼整个租界都?排得上名号的“顶级明星”。 不仅由?当时业内最具威望的设计师操盘,而且连一砖一瓦都?是精挑细选,尤其是位于三楼和四楼正中央露台的彩绘玻璃,异域神?话风格十足,具有特?殊的文化色彩。 在一面绘制了“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的彩绘玻璃前停下。 窗外的光线刚好倾洒在女神?手中的十二星盘上,绚烂的光晕又折射到肩头,让原本玫红色的布料徒添一模绮丽的色彩。 肖正楼开门见?山:“你跟时绰吵架了?因为这次的事??” 顾倚风咋舌,皱着好看的眉头问:“您怎么知道?不会是他跟你告状了吧?” 肖正楼失笑:“你未免太看不起他了。” 顾倚风失语一瞬,忍不住多想,有些分不清爸爸口中的“看不起”,指的是他们吵架的原因,还是她?居然?会觉得时绰那种性格会做出告状的事?。 没吱声,她?静静地?站着。 色泽丰富的流光照映在五官上,美艳不减,还多了几分迷离的梦幻。 肖正楼又问:“时绰有跟你解释他的清白吗?” 顾倚风有些心虚,眼神?不受控制地?开始飘忽不定?,没有正面回答:“那您为什么肯定?这不是他的所作所为?您以前不也说过,在生意场混熟的老手,招数总是别出心裁地?讨人厌。” 叹了口气,肖正楼道:“姣姣,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太身在其中反而看不明白了。” 他娓娓道来,将牵扯在其中的琐碎一一讲述:“以时绰今时今日?,要什么没有,完全没必要因为一个季度项目跟顾家闹僵,时家在京市的确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可顾家在魔都?又何尝不是?如果真的用这种下三滥来争,实在是太没有脑子?了。” “我知道你是喜欢时绰才忍受不了他出现一些错误,你过于紧张和担忧,甚至不敢去?深思细究,可姣姣,夫妻之间如果全凭猜测与直觉,那么他们是走不长远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肖正楼一直在观察女儿的表情。 他是过来人,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家宝贝疙瘩眼下的困窘。 她?并非是不在乎这段感情,反而就是因为在乎,才陷入了一个怪圈,开始做起一个“非a即b”的选择题。 他不确定?是不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可如果真的有,那那个人的心思,才是真正的让人恶心。 想到此处,肖正楼眼底的温润片甲不留,取而代之的是名为凶狠的戾气,状若烈火。 但黑色的火焰很快又被掩住,肖正楼清了清嗓,继续道:“爸爸看得出来,时绰非常喜欢你,也非常珍视你们的婚姻关系,可你们现在的阶段,在我看来与其说是夫妻,倒更像是热恋期的情侣。” 顾倚风一愣,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眼前陡然?浮现一些片段,都?是她?和时绰。 最开始,他顶着追求的名义同她?靠近,那本结婚证的意义变得清晰又模糊,再后来,她?心动了,承认自己喜欢他,所以他们“交往”了。 这些种种算下来,他们好像真的是在“热恋期”。 当时,她?口口声声说他还在“试用期”,但不知道是不是棉花糖做的房子?太过甜蜜,让她?闭口没再提过,可眼下再回想,当时她?的心态,好像就已经出现了问题。 她?真的有把时绰当成丈夫吗? 那个与“责任”挂在一起的身份,真的被她?认认真真地?贴在时绰的身上吗? 她?抿唇,答不出来。 肖正楼道:“组成一段男女关系,有‘喜欢’就很够了,可成就一桩婚姻,绝对不能只有‘喜欢’。” “姣姣,爸爸妈妈和外公都?希望你有一段享受其中的婚姻关系,你可以多信任他一些,至少目前来看,他值得你的信任。” 第61章 占春光 回到家的第一个晚上, 顾倚风做了个梦。 说不上来是美梦还是噩梦,怪怪的?。 起初她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追赶,一次又一次地躲避进小楼里?, 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出卖, 看着那团黑影逐渐靠近,她恨不得从天台跳下去,借此来结束这段恐怖的追击。 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她爬了多少层就是吹不到顶楼的?风。 脚步越来越近, 她害怕极了, 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藏在角落里?,躲在阴影处, 幻想这样就不会被看见了。 可她失败了, 她还是被追到了。 阴暗潮湿的?小楼里?,黑影在她面前停下, 没?有猜测中的?血盆大口?, 也没?有散发着恶臭的?尖牙, 任何伤害她的?物件都没?有。 只有一双伸到她面前的?手?。 骨节分明, 肌色偏白, 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简直就是美术教科书上“手?”篇章的?优质示范图。 而在这只大手?的?手?背, 还有一块淡青色的?鱼尾状疤痕。 从无名指偏下的?位置作起始点,与青筋交缠而生,最后蔓延到腕骨。 惹眼?, 却不突兀。 甚至充满美感。 她依然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不敢抬头。 “需要帮忙吗?” “怪物”这样问她。 那只手?也更加靠近。 他的?声?音特别好听, 低沉富有磁性,像密林山涧中的?汩汩泉水, 哪怕只听一个音节,也感慨神清气爽。 忍不住让人沉沦其中。 甚至生出一些?据为己?有的?贪念。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想要看清“怪物”的?脸,可视线还未触及,梦境便戛然而止。 理智开始回笼,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企图在一尘不染的?白色中窥探出黑洞的?斑驳。 “咳咳咳——” 不适地咳嗽几下,她坐起身,脸色不大好看。 习惯性地发了几个音,果然,嘶哑难忍。 她又感冒了。 每次一感冒,扁桃体总是最敏感的?。 没?脾气地努努嘴,她掀开被子下床,踩上米白色的?拖鞋,想要去楼下喝点热水。 婚后告白 第72节 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她刚打开门,先前没?有听到的?熟悉声?音一股脑全都涌过来。 不容置否的?冲进她的?耳朵里?,然后像地铁上的?熊孩子一样上蹿下跳。 顾倚风下意识瞪大了眼?睛,条件反射地走到楼梯口?,然后蹲下身,指肚扶在楼梯的?扶手?上,凉意沾上肌肤,她却顾不上嫌弃。 交谈的?声?音还在继续,不是此起彼伏的?嘈杂,更温和,但与前者对比,反倒是更具有不轻易显山露水的?力道?。 看清那张面庞,梦境里?的?手?和声?音在此刻与现实?交叠。 她没?想到,他居然一大早就飞到魔都来找她了。 看得太入迷,她微微侧身,想要从有限的?空隙中看到更多,可一个不留神,手?机就从本来就比较浅的?睡衣口?袋里?滑了出来。 然后—— 直接就从二楼的?楼梯叮叮当当地滚到了一楼的?楼梯口?。 顾倚风两眼?一黑:“……” 得,仙女社?死?。 她故作淡定地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几乎看不到半点起伏,一本正经看向一楼客厅的?方向,随口?嘟囔了句“外公早”就马不停蹄溜回了房间。 看都没?看时绰一眼?。 时绰站在原地,薄唇轻抿,准备了一个早上的?腹稿连第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就被打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这时,顾如海拍了拍他的?肩,又看向二楼的?方向,道?:“正好姣姣还没?吃早餐,你给她拿上去吧,省的?她自己?再跑一趟。” 说?完,他又暗暗叹了口?气,低声?交代:“有什么误会千万得说?清楚,去吧。” 时绰颔首:“好。” 房间内。 顾倚风正坐在床上懊恼。 啊啊啊刚刚为什么不把手?机拿回来! 她抱着皮卡丘的?抱枕,整张小脸都埋入绒毛里?,哭唧唧地嘟囔:“全都被看见了,现在再去拿也太丢人了,不去,绝对不去!” 话音刚落,两声?敲门声?便传进来。 “姣姣,你的?手?机,还有早餐。” 她错愕地抬起头,眸光紧贴在门前,她知道?,自己?看得不仅仅是门,或者说?,压根就不是门。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清冽,口?吻中混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柔和。 她咬唇,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去开门。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可又真?的?很?需要手?机。 最后,顾大小姐还是迫于无奈跑过去,掌心搭在门把手?上,没?有着急转动,反而先欲盖弥彰道?:“你放下就行,我自己?拿进来。” 门外安静了两秒。 顾倚风的?心跳也在这两秒疯狂提速。 就当她想就这样把别别扭扭的?倔脾气抗到底时,又听到他的?声?音:“姣姣,早餐和手?机都是借口?,我想见你,让我进去,可以吗?” 樱粉色的?下唇被咬住,顾倚风不说?话。 时绰也不急,循循善诱:“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不看看?” 她还是不说?话。 时绰继续道?:“姣姣,开门好吗?我有话对你说?。” “你就站在这里?说?也行。”顾倚风终于开口?了,只是脆生生的?调调说?出来的?句子却让人为难。 时绰:“在这里?说?不方便。” “为什么?” “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把你弟弟的?事情传到网上的??” 终于,房间门的?把手?缓缓转动,幅度由小至大。 她穿着浅蓝色的?睡衣,一头缎子似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应该刚睡醒,发丝被折腾得有些?凌乱,却透着一股慵懒的?好看。 明艳的?五官在此刻也被消减了攻击性,亮晶晶的?狐狸眸反而蕴着令人心驰神往的?懵懂单纯。 眸光一沉,时绰将手?机送到她面前:“先试试有没?有摔坏?” 顾倚风默不作声?地接过,目光没?有在男人身上停留很?久,指肚攥紧了手?机的?外沿,瓮声?瓮气道?:“你进来吧。” 回到房间里?,顾倚风像个小鹌鹑一样坐回床上,双手?撑在身体两侧,手?机随手?放到床上,姿态难得拘谨。 窗帘只打开一半,光线斜斜闯进来,沾在头发上、衣服上。 时绰在她面前站定,随即单膝蹲下,微微仰头,看着她,动作自然而然:“姣姣,你又把我拉黑了。” 说?着,他没?脾气地笑叹一声?:“这次,我可真?冤枉。” 顾倚风心虚,问:“你查到是谁曝出来的?了?” 时绰简言意骇:“是时泽。” 不仅仅是时泽,还有一个他之前压根没?放在心里?的?“烂桃花”,就是当初在美国出差的?时候,一而再对他示好的?那位大小姐。 原本以为回国后也就没?事了,可没?想到时泽居然冷不丁跟她有了关联,为了报复才闹出这么一场。 就是为了让时、顾两家闹出嫌隙。 想法不错,但手?段欠些?火候。 昨天晚上他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跟顾倚霜聊过了,乘势而为,各取所需。 一个季度合约的?国际项目而已,对于时、顾两家都没?那么重?要,但如果两家同时抽身,那些?规模一般的?小公司根本吞不下,为难的?反倒是为项目牵线的?人。 这不,今天一早,那边的?负责人就又打电话求过来了。 听完这些?,顾倚风的?心更乱了。 她自尊心太强,道?歉、示弱的?话难以启齿,挤在牙缝里?哆哆嗦嗦几个来回也说?不出来。 忽得,冰凉的?手?被握住。 丝丝缕缕的?热意从他的?掌心传过来,很?烫,又很?舒服。 抬眸看着他,顾倚风抿唇:“我一会儿还约了人,得换衣服了。” 看出来她不想这事儿,时绰也没?强求,只道?:“那我等你结束。慢慢来,不着急。” 他眼?神太多认真?专注,鬼使神差的?,顾倚风总觉得那双颜色浅淡的?瞳仁里?,好像藏了一簇火焰。 不是梦中那道?令人恐惧的?黑影,倒是更为柔和的?轮廓光晕。 明明他才是误会的?那个,可情理之中的?指责没?有出现,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问罪也没?有出现,他跨越几百公里?来找她,只是为了把真?相?告诉她。 用她熟悉的?口?吻,用他竭尽全力的?温柔和耐心,将这份坦荡的?情愫亮在她面前,让她可以不疾不徐地看个仔细。 爸爸之前的?话犹在耳边,心悸与心慌交缠而生,顾倚风甚至不敢再去看他。 她咬着后槽牙,十?指不自觉拢紧,床单被攥在掌心,登时便看到一圈皱皱巴巴的?褶纹。 她道?:“要、要不你一起来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局,你会骑马的?吧?” 时绰一怔,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当然。” 这个局是季成羡攒的?。 据说?是为了给他新交的?小女朋友过生日,还特地把地点定在全魔都最有名的?马场之一,可谓是排场满满。 顾倚风小时候也学过马术,但因为实?在是没?兴趣,刚学到能脱离教练能自己?走起来,就果断放弃了。 以至于还在几年后被季成羡打趣,说?是沪圈贵圈里?唯一一个不会让马跑起来的?。 到了地方,季成羡主动过来打招呼,在看到时绰时,眸光明显一动,但毕竟是聪明人,什么都没?说?,依旧把该有的?礼数做尽。 在场的?都是圈子里?的?少爷、名媛,其中好几个都跟顾倚风关系不错,甚至也没?少在网上看过时绰的?照片,察觉到两个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忍不住八卦起来。 顾倚风白了他们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友人哈哈直笑:“是是是,咱们大小姐发话了,不敢问不敢问。” 进行到一半,顾倚风去了趟洗手?间。 但还没?进去,就听见一道?年轻女孩的?声?音。 故作娇态的?嗲气,听着只觉腻歪。 是季成羡刚换的?小女友。 她没?多想,也没?兴趣对发小的?感情生活多嘴,刚想直接进去,脚步却因为一句话突然停住。 “我就说?吧,哪有什么豪门童话,还不是利益至上,这不,之前还有人传时、顾两家秦晋之好,现在呢,还不是直接撕起来了。” “你是没?看见,塑料夫妻坐在一起那叫一个貌合神离,也真?怪厉害的?,都闹得这么僵了干什么不离婚呀,还不是利益纠葛。” “要我说?,时氏的?掌权人可够狠的?,为了一个项目,二话不说?就把人家小舅子的?黑历史爆出来了,啧啧啧,心可够黑的?,这样的?人,指不定在背后能干出来多脏的?事呢。” “我可听说?了,他们豪门的?富n代们玩的?都可花了,肯定没?少包女大学生,说?不定啊,还一女多男呢哈哈——啊!” 冷嘲热讽的?阴阳怪气还没?说?完,年轻女孩的?尖叫声?便充斥了整个洗手?间。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已经被扔进洗手?池里?的?手?机,再看看不远处的?面庞,心脏骤停。 顾倚风冷笑一声?,一双狐狸眸闪烁着漂亮的?光,明艳,狠戾。 “来啊,当着我的?面继续说?,我倒是想看看你拿不拿得起诽谤的?赔偿金!” 第62章 占春光 女生被?吓傻了, 一个字也不敢说。 可她越是这样,顾倚风就越觉得好笑。 季成羡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如是想着,她拿出手机, 冷着脸拨出去一个电话, 嘴角弥着两分嘲弄的弧度,语调还混着丝丝缕缕的吊儿郎当:“季成羡,你小女友惹到我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婚后告白 第73节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甚至还抬高了。 听清楚了每个字, 那个女生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搭上?季家二公子这条线的啊! 不行,绝对不行!绝对不能折在这里?! 后怕登时炸开, 她连忙上?前两步, 急匆匆认错:“顾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说着, 她抬手去拉顾倚风的袖口, 眼眶泛红, 想要用平时那招装可怜, 可指尖还没碰上?衣服料子, 就看见后者像避脏东西似的迅速后撤一步。 捏着手机, 顾倚风一本正?经?道:“季总,我现在很不爽。” 话音一落,她笑得?明媚:“这事?没完。” 五分钟后, 顾倚风回?到了桌前。 顾大小姐没有?在卫生间门口跟人论是非的道理, 而且她的自尊心也不会允许她以一种泼妇骂架的姿势站在那里?被?人当?热闹看。 此刻, 她坐在人群最?中间,黑色的小香风外套披在肩上?, 红唇似焰,气质张扬强势。 她笑吟吟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笑意却不达眼底,继而,是铺天盖地的寒意:“孙小姐,要不你当?着我们大家的面,把刚刚打电话的内容再重复一遍?” 听到这句话,孙小雅的脸苍白得?看不出半点血色。 她看向?季成羡,试图再装个委屈、扮个惨,可没想到,平日里?总是操着三分笑脸的季二公子也没有?出声的意思。 一双桃花眼泛着潋滟的光,但此刻也冷得?刺骨。 越想越烦,顾倚风恨不得?这十几年都没摆的谱都在这一刻全部?拿出来:“道歉。” 孙小雅赶忙道:“顾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跟我道。” 冷着出声打断,顾倚风的脸色凛冽逼人,虽然视线是对着孙小雅,可声量刻意抬高,明显的对人也对事?。 食指的指骨敲在桌面上?,发出两声清脆的“叩叩”声。 她清了清嗓子:“他时绰是我的人,我都还没欺负上?呢倒是让你过了把嘴瘾,你哪位啊?张口闭口就是各种‘内部?消息’,怪好笑的。” 她言辞犀利,气势凌人。 锋芒毕露之下却不显得?跋扈,反倒是用强悍的铁剑为自己铸造一片伟岸的城墙。 其实说闲话这种事?任何圈子里?都不少,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要没舞到正?主面前大多数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偏偏,总有?些不知?死活的。 一圈人里?有?跟顾倚风特别熟的,自然也觉得?好笑。 真是单纯到愚蠢,真以为和公子哥们吃几顿饭、调几次情就能走进这个圈子了?真当?几代人拿钱砸出来的继承人们是傻子? 时、顾两家的事?这几天本来就闹得?厉害,竟然还真有?不要命地跑到顾倚风的跟前说三道四,得?,把自己赔进去了吧。 时绰就坐在顾倚风的手边,她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看她。 如凝脂的手腕上?没有?戴那串坠了顶级翡翠的手链,反倒是换了只某个新?兴品牌的银手镯。 没有?镶嵌任何光彩夺目的珠宝,可即便如此,依旧漂亮得?不像话。 他当?然也知?道,漂亮的不是镯子。 而是她。 铺天盖地的情愫涌上?,他只能看见她。 从马场离开,坐上?回?去的车,已经?是傍晚了。 外套被?懒洋洋地丢到车后座上?,顾倚风瞥了眼两人之间能再塞下一个的空隙,眨了眨眼,但依旧没说话。 “大小姐,要直接回?家吗?” 一只手撑着下巴,顾倚风懒洋洋地“嗯”了声,视线朝车窗外看去,一栋栋建筑物飞速掠过,忽得?,她又突然道:“等等,不回?家,去恒隆广场。” 司机似乎很有?经?验,得?到明确的地点后一点犹豫都没有?,按了转向?灯没几秒就打起?方向?盘,脚下的油门踩踩停停。 刚过两个红绿灯,车内再度响起?声音。 顾倚风紧张兮兮地看过去,目光从男人的手缓缓向?上?,最?后停在他的眉骨处,喉间微涩:“我想去买点东西,你能陪我吗?” 时绰没有?拒绝:“当?然。” 车子在魔都最?有?名的奢侈品商场门前停下。 繁华之中,人来人往,步履匆匆。 下车后,顾倚风冲司机道:“您先回?去吧,我们要逛会儿再回?家。” 司机没敢答应,只说得?跟董事?长说一声。 董事?长指的是顾如海。 毕竟他是得?了老爷子吩咐,是得?趁着这次机会偷偷观察小夫妻才来的。 要是两手空空地回?去,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顾倚风摊手,没强求,只大概说了个时间就拉着时绰先进去了。 垂眸看了眼被?她紧紧握住的手腕,时绰忍不住开始失神。 嘴角的弧度压了又起?,周而复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暗暗较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心间那只阴沉躁郁的小兽变得?极容易安抚,只要她愿意给?丁点儿甜意,小兽的尾巴就能翘得?老高,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渴望下一次的甜。 平静的湖面禁不起?一点折腾,可偏偏,她每次投递过来的,都是硕大的山石。 他不是个脾气多好的人,甚至有?时候耐心也不是很足,他可以将事?情做的体?面,给?任何事?都披上?一层挑不出毛病的外表,但也仅仅到此为止了。 出身和经?历决定了他对什么都保持六七分的淡漠,但一看见她,再坚硬的冰都迅速消融。 他做不到用平时的样子对她,也不想。 “顾倚风”三个字的分量太重,在他心里?,独占温柔。 “随便选,我送你!” 时绰敛神,微抬头,发现顾大小姐居然带着他在一家世界名表的专柜前停下。 看着她一副别别扭扭又格外豪横的样子,时绰扬眉,心中了然。 但,就不想让她心安理得?地靠花钱“买平安”。 心底最?深处的恶趣味又燃起?,愈演愈烈。 披着一件绅士的西服伪装,但态度却是别有?一番柔和的强硬。 他看着她:“姣姣,我看着很像缺富婆的小白脸吗?” 顾倚风一怔,心里?的装着小九九的算盘顷刻落地,噼啪啪啦一阵响,连算盘珠子都四分五裂,蹦出去老远。 她咬着下唇,心底愁肠百转千回?。 细细观察着她的情绪,时绰又道:“或者,我们可以买一对情侣款。” 说着,他的视线停在专门门前的显示屏上?,里?面正?不间断地轮播着这个品牌当?季度的宣传视频。 视频刚好结尾,一切跌宕起?伏的故事?被?划下休止符,五彩斑斓的颜色也皆归于黑色。 一秒后,与浓如夜的深漆正?中央,一句英文悄然显现—— i will unswervingly choose you. 我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你。 顾倚风默默翻译过来,樱粉色的唇瓣多了半圈牙印。 原本就算不上?平和的情绪立刻又掀起?轩然大波。 她抿唇,忍不住怀疑这家专柜的工作人员不会是着狗男人的托吧?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立刻就没影了,毕竟,提出来这家商场的人是她,步履停在这家专柜门前的人也是她。 一切都是这么巧。 摸了摸鼻子,顾倚风不自然道:“你、你要是不要那就走吧,我没有?其他想买的东西。” “我可没说不要。” 时绰出声,及时制止了大小姐想要逃避的鸵鸟属于,这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顿时将他包围。 看清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窘态,他不自觉弯了嘴角。 好像不久前她也是这样,以表面强势的态度躲着她,怕听他说“喜欢”,担心他的触碰会把她拖入另一个感情上?的深渊。 可玫瑰生于荆棘之中,千般蹉跎都奈何不了它。 它依旧明媚如初,灿烂得?心跳难遏。 进到专柜里?面,身穿小西服的柜姐看见是熟客,立刻笑脸相迎:“顾小姐,好久不见。” 顾倚风面色如常,反倒是一旁的时绰闻声看向?她。 这个名牌,是男士表。 他挑眉,话里?话外隐喻了点别的意思:“怎么,还给?别的男人送过表?” 顾倚风看过去,严重怀疑自己闻到了酸味。 她理直气壮道:“给?我爸买的,怎么,有?意见呀?” 双颊被?撑得?气鼓鼓,跟只小河豚似的。 忍住了想戳一下的冲动,时绰低低笑了声,很短促的一节气音,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道:“没,哪里?敢呢。”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玻璃展柜前。 柜姐是第一次见时绰,感叹他惊为天人的皮囊,可视线一转,又落到以美貌著称的顾大小姐身上?,忍不住感慨,帅哥美女站在一起?太养眼了! 她是专业的,第一时间就能从男人的衣着谈吐上?分辨他地位不俗,也是第一时间就介绍了几只同样富有?身价的限量款。 顾倚风一听到“限量”两个字,眼神明显不对劲了:“有?多限量?全球十万?” 她随口抛出来一个梗,柜姐听出来了,立马笑着说了个数。 婚后告白 第74节 顾倚风回?头,看向?要收礼物的人,问:“你觉得?呢?” “我倒是对这只更?有?兴趣。” 看清他指的方向?,柜姐眼前一亮:“先生您真有?眼光,这款是我们品牌首席设计师的年度作品,据说是为了他去世妻子而设计,表盘上?的暗纹是玫瑰,而且根据光线和角度的不同,分为含苞待放和盛开,非常具有?收藏价值。” 时绰看了眼自己手腕上?戴的,眸光沉下来。 真巧,是玫瑰啊。 第63章 占春光 从专柜出?来后, 顾倚风还是没有选择回到车上。 给外公打完电话报备后,她扭头看向时?绰,表情乖巧, 只是眼神依旧飘忽不?定, 心虚挂满了整张脸。 故意板着脸,语气生硬:“外公说晚上家里没人,让我不?用回去了,时?总, 管饭吗?” 时绰莞尔:“管, 当然管。” 没有着急去吃东西?,顾倚风心血来潮, 想去江边吹风。 时?绰自然陪着, 视线黏在她身上,怎么都挪不?开?。 好不?容易有个回神的空档, 他却反而皱了皱眉, 快走两步扶住她的肩, 提醒道:“小心。” 站在栏杆里面的顾倚风回头看他, 他们挨得?很?近很?近, 近到男人衣服上的木质香气萦绕在她鼻尖前, 久久不?散。 很?淡的气息, 与世面上常年的男士香水差别很?大,她更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有符合他气质的清冽矜贵, 哪怕不?看脸, 也能脑补出?一整套的西?装革履。 但仔细想, 他好像很?少在她面前穿过庄重严肃的西?装三件套,更多时?候都是一件款式简单的衬衫, 有黑有白,再搭配一些最简单的配件,将气质展现到最养眼的地步。 天生的衣架子不?只是形容身材好,形象也不?只是看脸,还?有一些更玄乎的,看不?见摸不?着,但非常重要的东西?在左右。 顾倚风知?道,时?绰从来都不?缺这一项。 不?自然地收回目光,她清了清嗓子,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摔不?下去的。” “没听说过‘淹死的都是会水’?”他语气肃穆,冷不?丁地冒出?来几个字,堵得?顾倚风哑口?无言。 她哼了声,不?再看他。 软绵绵的调调,有着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娇嗔气。 时?绰最听不?了她这样,心肠软成了稀巴烂。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他们占了个不?错的位置,一抬头,正好能看到东方明珠塔。 钢铁森林中的星辰不?计其数,为这座不?夜城增添了浓厚的时?代感?。 大桥用以?霓虹和?白炽作点缀,于厚重的夜色中更显璀璨。 望着江景与夜色,水涛浪花一阵阵拍过,风声,水声,接踵而至。 顾倚风的脑袋静得?可怕,可胸口?中又不?间断地在奏响着什么不?知?名的曲调。 她别扭半天,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还?是道:“时?绰,对不?起。” 她声音很?小,简短的五个字一溜烟就结束了,险些湮灭在风中。 眸光暗了暗,时?绰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话没说完,他半张脸就被她捂住。 死死捂住她的嘴,顾倚风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原本还?拖拖拉拉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一股脑地全都喷涌出?来:“我先说!” 她连忙道:“我之前应该听你的解释,而不?是一个劲儿?地指责你,还?把你拉黑了,对不?起。” 说完,她慢吞吞地放下手。 可一双手还?没收回最开?始放置的位置,竟就在半空中被他陡然截胡。 顾倚风一愣,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一时?间喉间发涩,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时?绰不?疾不?徐,目色却格外地烫:“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的问题。毕竟这件事因我而起。” 月光静静流淌,江面波光粼粼。 五光十色的灯影照耀在上面,是一道不?输十里晴光好的风景。 安静了好一会儿?,顾倚风咬着下唇,嘟囔道:“你干嘛这么惯着我呀?明明就是我的错,你还?非得?自己揽过去,就不?怕将来我被惯坏了,真觉得?所?以?的事都是你的问题?” 指腹在她肌细腻的肌肤上摩挲几下,时?绰幽幽道:“你不?会。” 她的皮肤实?在是太嫩,都没敢怎么使劲儿?就隐约瞧见一层红,虽然转瞬即逝,但也让人不?自觉感?慨。 没再折腾她,他继续道:“因为你是顾倚风,所?以?我知?道你不?会。” “或许你有感?性化、情绪化的一面,但这份情绪化的时?效却不?长,而且永远不?会丧失理性,这样的顾倚风,令我难以?自拔。” 定定地看着他,顾倚风觉得?自己要溺毙在狗男人的目光里了。 明明是这么冷冷清清的一双眼,但此时?此刻,她仿佛看到了不?计其数的情丝软绸,深邃的眼睛好像自带柔光,再强悍的硬度都被悄然击溃。 熟悉的躁动感?涌现,刹那间,就将她的四肢百骸瞬间征服。 不?等开?口?,她又看见自己的手被他如视珍宝般捧起,缓缓送到了他唇边。 紧接着,轻轻的吻便?落下。 过分轻柔的动作被她看在眼里,顾倚风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酥酥麻麻的,让她险些连像此刻这样站立的力气都消失无踪。 他真的像有魔力一样。 “姣姣,我不?知?道现在说这样的话合不?合适,可我又觉得?,如果不?说,我会很?难受。” 言语间,又是一吻。 与刚刚的指尖吻不?同,这一次,降在手背,而且位置很?巧,如果换做是他的手,恰恰是在青色鱼尾疤的正中间。 顾倚风抿唇,心跳更快了,五脏六腑都在叫嚣呐喊,无声的沸腾震耳欲聋,这种精神失控的感?觉令她几乎疯掉。 但,她又很?想继续疯下去。 时?绰看着她,嘴角噙笑,弧度微不?可察:“你知?道吗,如果一个孩子从来没有吃过糖,那他不?会渴求甜蜜,可如果他尝过了,就不?甘心只吃酸苦辣了,他已?经离不?开?甜了。” “当时?在办公室,我听到你提离婚时?特别难受,我害怕你真的丢下我,我简直不?敢想没有你的几十年该怎么度过,那种心脏被狠狠揪扯的感?觉,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我以?前总觉得?‘爱’这个字眼矫情又沉重,我不?敢提,怕自己不?够格,也怕给你带来负担,可我骗不?了自己。” 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顾倚风,我爱你。” 下一秒,第三个吻也落下了。 在无名指。 是她戴婚戒的位置。 “只爱你。” 顾倚风看着他,连星辰大海此刻都成了三流背景板。 他认真又虔诚,气质依旧矜贵淡然,颇有几分复兴时?期神明雕像的意味,但就是这样的他,她认定,自己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非常稀罕的卑怯。 骄傲如他,原来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吗? 顾倚风兀地笑了。 也是这一笑,鼻子也猛地一酸,她启唇,似呢喃道:“时?绰,我可以?抱抱你吗?” 时?绰颔首,主动张开?双臂:“随时?都可以?。这是顾倚风的特权。” 话音刚落,她便?重重扑进他怀里。 酸涩的眼眶终于兜不?住,泪珠落下,洇在男人的胸口?前。 她听到了。 他刚刚说的是顾倚风,而不?是时?太太。 眼泪愈加汹涌,顾倚风也顾不?上自己此刻是否狼狈,反正是娇蛮得?很?,一边哭一边骂:“混蛋时?绰,你干嘛要这么好呀,好得?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你甩脸子、耍横了!” 时?绰无奈,只好一边抚她的背一边说,另一只手则是拦在她腰侧,就跟生怕大小姐一个不?高兴跑掉似的。 他道:“你随时?可以?对我耍横,无理取闹也没关系,我有把你哄好的自信。” 顾倚风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永远都可以?吗?” 泪痕斑驳,可却丝毫不?影响精致的妆容,反而晕得?她眼尾殷红,脸颊也泛着别样勾魂的色泽。 深棕色的瞳仁倒映着细碎的光点,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永远都可以?。” 说着,他眸光沉下来,垂首吻去她眼角,温柔得?不?像话。 “时?绰会永远属于顾倚风,所?以?,别担心,多相信我一些。” 第64章 占春光 顾倚风和时绰回京市是在两天后。 临走?前, 专柜的人还把已经刻好字的定制款腕表送过来。 光线追踪而下,沿着玫瑰盛放的纹路熠熠生辉,而表盘的背后, 则是一串英语。 不是什么浪漫至上的情话, 翻译过来非常浅显。 甚至还有几分俗气。 但他很满意。 welcome to the landing. 欢迎降落。 刚上飞机,顾倚风立刻就戴戴上眼罩,二话不说就准备睡。 婚后告白 第75节 空姐送过来小毯子,贯彻微笑?服务, 还问她需不需要耳塞。 脑袋靠在时绰肩头, 顾倚风懒洋洋道:“不用?,我睡眠质量还不错。” 空姐离开?后, 她又打了个哈欠, 眸光流转,蕴了层水雾, 雾蒙蒙的样子, 乖巧又懵懂。 视线落在男人膝盖上的书, 忍不住打趣:“时总好自律呦, 坐飞机还不忘充实自己, 吾辈楷模。” 捏着纸张的手一顿, 时绰勾唇, 笑?声淡淡,但他们靠得近,难免听得过于仔细:“要不你再?辨辨我看的是什么书?” 顾倚风“啊”了声, 原本随意的目光也陡然变得认真, 聚焦点敏锐地落在纸页的字里?行间只, 只草草得看了一行,原本的困意就顿时烟消云散。 她坐直了身子, 耳垂开?始发烫:“你居然在看我的书!” 时绰道:“怎么说也是时氏旗下子公司下半年的重点项目,光版权就投了八位数,还是得认真了解一下的。”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指腹滑过平整的纸张,刚好在男女主角的名字上停下。 顾倚风眯起眼睛看他,目光中不受控制地多了几分审视:“是嘛?那时总了解出什么了?不会觉得八位数花的不值吧?先说好,这个不满意可?不包退!” 她言辞凿凿,腰身挺得笔直,倒真有几分不卑不亢的谈判架势。 只是,这谈判的技巧性,就太?一般了。 时绰弯了弯嘴角:“不用?退,我觉得很值。” 顾倚风轻哼了声,双手搭到了架在两人之间的扶手上,上半身微倾,以一个暧昧至极的姿势靠近。 眼尾轻挑,带了几分娇蛮意味:“那时总这八位数给的是时太?太?,还是顾倚风?” 哗啦一声,书页被?翻回封面,随即又被?放到一旁。 时绰垂眸,目光聚集在那双格外?生动的眼睛上,涩声道:“这个问题你之前好像问过?” 顾倚风不忿道:“问过就不能?再?问了?” “能?,当然能?,”被?自家?太?太?这幅霸道的模样逗笑?,时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以时氏执行总裁的身份选择你,以顾倚风丈夫的身份支持你。” 扎手的倒刺被?他抚顺,顾倚风忍不住轻慨。 只要他想,世上应该没有人是他哄不好的吧?明?明?外?表冷得骇人,可?骨子里?又是慰人心?肠的温柔。 他真的很好,好到她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好。 这样绝无?仅有的宝藏,只属于顾倚风就好。 再?一次将脑袋靠过去,她小声嘟囔:“又成男狐狸精了。” 时绰扬眉:“什么?” “没什么!”她凶巴巴道。 没说两句话,顾倚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耳边传来女孩均匀的呼吸声,时绰无?奈地扯动嘴角,重新拿起那本书。 他一直都知道自家?太?太?很有才华,要不然也不会在大学期间完全不靠顾家?就做到财富自由。 在写作这方?面,她脸皮似乎有些薄,从来不会当着他的面敲键盘,平时都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就算写出来了自己非常满意的东西也不会主动给他看。 有时候,看到他在看她的书,还会羞耻心?作祟,耳垂红得诱人。 甚至听不得他夸她。 时绰是个商人,十几岁的时候就对这些能?带来绝对收益的东西保持了较高的敏感度,所以他说的“了解”不仅仅是打发时间的乐子,更是真正的重视。 他很期待她将来给他带来的惊喜。 以顾倚风的身份。 全然不知道他心?里?念头,顾倚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额浸上了一层薄汗。 她难受地皱起眉头,还没开?口,就看见时绰已经拿出纸巾帮他擦汗。 动作细致,眼神专注。 原本因?噩梦而飘忽不定的心?脏顿时得到安抚,她整个人的情绪也舒缓下来。 很快,纸巾被?丢进小纸篓,时绰问:“做噩梦了?” 顾倚风重重点头,接过他刚刚空姐送过来的橙汁,只抿了一小口,带着凉气的甜味便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只是普通的橙味饮料,她却喝出了佳酿的感觉。 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放下杯子,顾倚风又下意识开?始低头绞指尖:“当时在办公室,你听到我选择顾家?时,会很难过吗?” 时绰答得很快:“难过是有的,但不是因?为你选择顾家?,而是我发现你不信任我。” 小幅度地抬眸,顾倚风又问:“那如果我下次还会选择顾家?呢?” 时绰笑?了:“首先,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其次,你应该选择顾家?的。” “你首先是顾倚风,继而才是我的妻子,你可?以永远选择你的家?人,而我会永远选择你。” 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裹挟着不容置否的力道。 心?里?冒出来难以忽视的小雀跃,顾倚风原本还试图装一下,可?她的微笑?唇是天生的,但凡有一丁点儿的弧度都遮不住。 时绰自然也发现了,伸出手,指尖在殷红唇瓣上点了点,异样的触感让两人都跟过点一般错愕。 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心?底炸开?,顾倚风一把拍开?他的手:“别老是动手动脚!” 瞥了眼被?她打出一圈红印的手背,时绰眼神深邃,且意味深长:“时太?太?,我们,合法的。” 久违地回到香洲湾,顾倚风一溜烟就跑回了卧室。 反手把门锁上,踢掉拖鞋扑到大床正中间,又开?始补觉。 眼皮打架间,她还在想,狗男人的确挺会享受,连床垫选的都是她迄今为止睡过最舒服的。 彻底睡舒服醒来,已经快要下午六点了。 看着手机里?显示的时间,顾倚风捂脸,更加确定自己上辈子就是困死?的。 她感冒还没彻底好,眼下只觉得嗓子沙沙的不太?舒服,打开?卧室的门想去找点药,可?刚走?到一楼,就听见两声熟悉的“喵呜”。 眼前一亮,顾倚风立刻蹲下身,一把抱住已经被?养肥一圈的小可?颂:“时爷爷也把你喂得太?好了吧,才住了一个多月都快成小猪了。” 小可?颂窝在她怀里?,似乎很不认可?这个“爱称”,赶紧又发出几声喵喵叫,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小家?伙年纪小,声音也软,这样一叫顾倚风的心?都化了。 刚想再?逗它两句,楼梯的方?向就突然传来声音。 别墅里?很安静,哪怕没有刻意开?免提,听筒那边的大嗓门也很清晰,可?见对方?是真的气着了。 “好小子,你现在已经学会趁着老人家?午睡偷猫了!” 顾倚风一个激灵,立刻就听出来这是时爷爷的声音。 她循声而望,男人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一同传入耳蜗。 他不疾不徐,音色也无?波无?澜,整个人透着沉金冷玉般的气质。 很养眼。 “本来就是我的猫,用?偷这个字可?不大合适。” 时绰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扶手上,步子很慢,哪怕被?长辈一顿斥责也面不改色。 他走?下最后一层台阶,电话也刚巧挂断。 顾倚风猜可?能?也没那么巧,但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同自家?爷爷扯东拽西,怎么看都觉得好玩。 陡然,脑海里?冒出来一个词,一个她以前觉得跟他格外?不搭调的词,可?此时放在他身上,竟然格外?相得益彰。 接地气。 只可?远瞻的高岭之花,也终于舍得让凡人一见真容了。 被?自己的形容惹笑?,顾倚风看过去:“时总,你还干偷猫的事?啊?” “没办法,老爷子找各种理由不还猫,只能?这样了。”收起手机前,时绰不忘看了眼时间,问:“晚餐想吃什么?” 顾倚风眼前一亮,当即道:“火锅!” 时绰:“……” 见他不说话,顾倚风果断地认为这事?可?以商量,将小可?颂放到猫窝里?,直接又去搂他。 跟小孩子撒娇似的,连声音也黏糊糊:“我真的很需要吃一顿火锅,时先生,你应该不舍得看时太?太?因?为不能?得偿所愿而伤心?流泪吧?” 时绰看着她,依旧不说话,只是唇边噙起一丝极浅的笑?。 顾倚风乘胜追击:“你可?是全天下最好的时绰,肯定不会不同意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吧?” 说到“小小”时,她还刻意加重的语气。 时绰笑?意更甚,但又存心?跟她过不去:“那要是我偏不同意呢?” 眨了眨眼,顾倚风反应也很快,一把甩开?他的臂弯,还不忘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跟川剧变脸似的,眉眼凌厉,道:“那时总今天晚上也别回卧室睡了。” 时绰:“有事?求我就是时先生,没事?就是时总,顾倚风,你倒是门儿清啊?” 难得被?他连名带姓地喊出来,顾倚风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虽然心?虚,可?语气依然硬气得不行:“你要是不同意我也可?以自己去吃啊,只是半路拐谁坐一桌可?就不敢保证了。” 这算是杀手锏了。 顾倚风默默咬牙。 她可?太?知道某人的醋精属性和占有欲了,当初连一句随口扯出来的“一八三男大”都被?记了将近半个月,何况是现在她都暗示到这个地步。 果然,某人眯了眯眼,转身去拿外?套。 顾倚风狡黠地哼哼两声,把得了便宜还卖乖贯彻到底,明?知故问道:“时总这是干什么去呀?不会是要陪我吃火锅吧?” 时绰驻足,却没回头:“时太?太?,火锅可?以吃,只是吃完后做什么,你可?就说的不算了。” 第65章 占春光 顾倚风发现, 做个无理取闹的作精,真的很爽。 婚后告白 第76节 尤其是碰上时绰表面态度强硬,实则愿意为了她一步步降低底线的人。 这种感?觉, 很令人上瘾。 从火锅店里出?来, 她主动去拉他的手,不是圈腕的姿势,而是迅速地将手指滑入他掌心、再到指缝,最后?形成了十指交握的亲密姿态。 时绰不动声色地弯了嘴角, 故作镇定?道:“婚礼的策划团队联系我了, 他们给出?了几个?方案,明天我会腾出?时间做详细讨论, 到时候我回家接你。” 懒洋洋地“嗯”了声, 顾倚风点点头。 她知道他的作风,哪怕再麻烦、再繁琐, 也不会随便让人□□。 在他看来, 家就是家, 除了书房外, 不应该再让具有工作性质的人或渗透, 会很影响生?活氛围。 哪怕顾倚风其实不太懂他值得这种氛围具体是什么?, 但还是觉得时总言之有理。 毕竟, 她也不喜欢休憩和?忙碌混在一起,感?觉不伦不类。 弦月高高挂着,月色清冷朦胧, 还未触及大地, 就被迫与绚烂的斑驳光影交缠融合。 汽车鸣笛声偶尔掠过?, 每一次都?会惊得顾倚风下?意识望过?去,然后?默默收回目光。 微凉的风吹到脸上,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身在闹区,却独得一份清净。 小时候读过?的那句“大隐隐于市”突然就有了具象化的一面。 没走几步路,他们就到了之前曾光顾过?的那家花店。 隔着一面落地玻璃窗,余光瞥见几捧花开得正漂亮,脚下?的步子便开始不受控制。 察觉到她的视线,时绰扬眉:“进去看看?” 顾倚风:“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话音刚落,她便抽回自己的手,大步流星地进了花店,把?男人就这样大喇喇地抛在原地。 看着她的背影,时绰有些哭笑不得。 五分钟后?,她从花店里走出?来。 手里多了束曼塔玫瑰。 “给。” 浓郁的花香萦绕在鼻尖,时绰眯了眯眼,不自觉挑眉:“怎么?突然送我花?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目光灼灼,顾倚风被他盯得心底发虚,立刻挪开视线避免对视,可奈何耳根很实诚,微微发热,连拿花的手也颤了下?。 她忿忿地嘟囔道:“就突然想送,不行吗?时总这么?金贵呀,连收花都?得挑日子?” “太太送的,不敢挑。”说着,时绰抬手接过?花,又?顺势牵住她的手。 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软绵绵,他幽幽道:“曼塔玫瑰的花语是最初的爱意,可我似乎并不是时太太的初恋?” 听出?来酸溜溜的味道,顾倚风毫不顾忌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提醒他别提倒胃口的人:“爱要不要,不要还我!” “不还,”时绰斩钉截铁,看护宝贝似的将小小的花束掩到身后?,语气难得多了几分幼稚,像个?幼稚园还没毕业的小朋友:“给了就是我的了。” 顾倚风脸颊染上一层不自然,音若细蚊:“我指的可不只有花。” 时绰道:“我知道。我说的,也从来不只是花。” 他喜欢玫瑰不假,但也只是因为那娇艳的花瓣总是能让他想到她。 仅此而已。 婚礼的策划团队非常专业,在得知顾倚风的想法后?立刻对方案做出?了调整。 并且有针对性地再次给出?了三个?方案选择。 其中两个?,顾倚风看得很纠结。 最后?,通过?抓阄,敲定?了凤冠霞帔的中式婚礼。 而抓阄的过?程,也很“耍赖”。 就像有人说的,抛硬币本身并没有指向?结果的作用,只是在硬币从半空中划出?一道线的瞬间,抛硬币的人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顾倚风就是这样,哪怕抽到的纸团上写着“古堡”,她也“委屈巴巴”地又?打开了代?表中式婚礼的纸团,并且撒娇、耍横又?卖惨,让时绰丁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其实并不太看重婚礼的形式,只是希望心爱的女孩可以高兴。 婚礼的时间定?在3月31日,刚巧避开了愚人节,还是黄历上极其讨喜的好日子。 据说,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尤其“宜嫁娶”。 “您的皮肤可真好,一点瑕疵都?没有,平时用的护肤品肯定?很讲究吧?” “还好吧。” “口红我给您用这支可以吗?您皮肤白,这样一配就更有气场了。” “好,辛苦了。” 时绰被工作人员引到三楼,脚尖刚踩实还没靠近,便从虚掩的门缝中听到交谈声。 不需要很仔细地分辨,她的声音只要一出?现,就能轻松牵动他的心脏。 可能是今天拍婚纱照起太早没睡好,她的音色混着几分慵气,像是太阳底下?晒了很久还没舒坦的猫咪,餍足未至,没什么?精神。 推门而入,目光不由自主地聚拢。 她穿了件正红色的公主裙,法师宫廷风,裙摆很大很蓬,一字领的设计,原本平整的领口又?被特地做成繁琐精致的纱式。 丝绒与缎面剪切、织融,复古又?优雅。 视线一寸寸往下?,掠过?欣长?的天鹅蛋,定?格在玉背大片的肌肤上。 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在肩胛骨的位置,她还生?了颗很小很诱人的红痣。 为原本的白皙娇嫩横生?一抹妖艳。 听见脚步声,顾倚靠回眸,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故意抬高音量,顾倚风努了努嘴,表情很是不满:“时先生?,你迟到了。” 时绰莞尔,大步走近。 “抱歉,工作结束的有些迟。” 说着,他拿出?被主人忘在家里茶几上的钻戒,语气无奈:“看得出?来,太太对我意见很大,连戒指都?不愿意戴。” 顾倚风双颊一热,故作镇定?地咳了咳,伸出?手,把?无名指正对着他,姿态撑得很足。 一旁的化妆师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激动万分又?不敢表现出?来。 只能默默掏出?手机,在同事群里“发疯”。 「啊啊啊俊男美女的配置真的对眼睛太友好了!」 「我宣布,我又?相?信爱情了!」 一颗石头激起千层浪,原本安静如斯的群聊立刻炸开,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 「刚刚我也看见了,男方那气质巨绝,那大长?腿!」 「女方也超级有气质好吗,呜呜呜美女姐姐我真的好喜欢!」 「救命,所以只有我请假错过?了是吗,偷偷拍个?照片让我也养养眼啊!」 「偷拍就别想了,据说人家是咱老板朋友,出?身名门!」 「乖乖,小说照进现实啊!」 …… 化好妆换完衣服,顾倚风和?时绰被领到另一个?房间。 上午要拍的是室内。 摄影师是个?经验老道的熟手,与好几家老牌时尚杂志都?有合作。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是不会随便接婚纱照这种单子的,可奈何“金主”身家足够过?硬。 闪光灯一次又?一次地亮起,摄影师满意地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感?慨道:“二位可真是郎才女貌,太登对了!” 顾倚风抿唇,压住跃跃欲试的弧度。 偏过?头看向?身畔的人,她小声道:“我也觉得我们特别般配。” 时绰拉着她的手,道:“仙女实在貌美,是我高攀了。” 被直白的三个?词取悦到,顾倚风哼哼笑了两下?,丝毫不掩饰此刻的心情:“时总现在嘴可真甜。” 时绰扬眉,淡淡道:“都?是太太教得好。” 这狗男人是背着她去哪家男德班进修了吧! 顾倚风的脸越来越红,趁着摄影师调整设备找角度的功夫,她一边自欺欺人地心想没人会注意,一边迅雷不及掩耳地侧着脑袋,在他唇边啄了一下?。 时绰一愣,随即哑然。 视线触及她红扑扑地脸颊,眸光微敛。 无声间,大掌贴紧她的腰身,长?指正好摩在她的背上。 他从后?面抱住她,双手在她小腹前交叉紧握,下?颌自然而然地搭在她肩头。 熟悉的香气再一次扑过?来,时绰承认,他狠狠陷进去了。 陷入名为“顾倚风”的漩涡中。 霜糖般的甜腻将他包围,曾经那些寒气逼人的棱角在此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胸膛身处,蓬勃的滚烫。 他启唇,声音喑哑,沉沉的,富有磁性:“姣姣,这一声‘登对与般配’,我盼了五年。” 他自己也说不准确切的心动时间,可能是当时在泰山上,女孩的笑容太过?有朝气,不动声色地将封尘的雪点燃。 也可能是后?来在香港,她喝的连一二三四?都?认不清,却毅然决然地站在他面前,夸他长?得好看,还说自己很有钱,可以养他。 亦或者,是在重逢后?。 她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却不断展现出?了属于她自己的,更多的模样。 婚后告白 第77节 钻石的每一面,都?让他无数次心跳失控。 逐渐的,心脏不再乖乖听话、受他管辖,甚至被镌刻上了只属于她的印记。 红尘三千,他只要她。 第66章 占春光 3月30日, 也就是婚礼前夕。 顾倚风久违地失眠了。 中式的婚礼与西式的有很大不同,不仅仅是服装和流程,为了现场古色古香的氛围更加浓郁, 举办地点定在京郊的一座庄园。 说?是庄园, 但在顾倚风看来,简直和影视剧里的那些世家府邸没什么差别。 甚至更为奢靡。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边,但却是第一次在这儿过夜,一想到明天, 顾倚风的心跳就安分不下来。 她睡不着?, 心里乱糟糟的,想了想, 觉得一定得找点事情平复一下才行。 眸光一转, 落在身侧半夜十二点还在忙工作的某人身上。 不算善良的念头生出,跟猛火似的愈演愈烈。 她侧着?身子, 将脚故意搭到他的腿上, 音色甜腻:“时绰, 我睡不着?, 你能?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吗?” 平板被按灭, 时绰抬手, 将它随意地放到了床头柜上。 不疾不徐地看过来, 嘴角噙了一声弧度:“想听什么?” 顾倚风一愣:“你真讲啊?” 时绰:“太太都提出要求了,我自然?得满足不是。” 他说?的认真,清隽眉宇间透着?令她心颤的专注, 她看得入迷。 明明只是随口撒个娇, 却被他认真对待。 心底软肉像是被做了套顶级按摩, 软趴趴得没个正?行,她瓮声瓮气道:“算了别讲故事了, 《格林》和《安徒生》早就听腻了,要不找点别的?” 时绰面色如常,没发觉她乖巧表情下的那点狡黠:“换什么?” “你给我念你之前写?的那四?封情书?吧?” “……”时绰脸黑了一刹,又道:“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 看清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顾倚风就跟发现了上世纪宝藏的海盗一样,眼睛亮晶晶的,格外鲜活。 马不停蹄地从床上坐起来,怀里还抱着?松软的靠枕,上半身朝他的方向更近半寸。 她道:“我可记得,你还欠了我了一封新的情书?呢,你都拖了这么久了,这得算利息的。” “没拖,只是一直没想好该在什么时候给你。” 顾倚微怔,还没开口,便看着?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纸信。 四?四?方方的白色信封被递到眼前,她摸上去,过于好的手感让她不自觉摩挲两下。 接到手里,她强装镇定地来回看了看,目光定格在落在信封正?面的钢笔字上,心脏发疯似得乱跳。 藏在丛林深处的小?鹿激动得不像话。 她自认自己不是什么“纯爱战神”,各种?花里胡哨的玩法也没少见,像这种?再?质朴不过的表达情愫的方式,在高中就觉得“土气”了。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郑重地将情书?交给她,她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信封用暗红色的印泥封口,而?印泥的反面只有简明扼要的五个字。 时太太亲启。 清了清嗓子,顾倚风抬眼看向他:“你随身带着?呀?” 时绰:“没,之前一直放在家里。” “在家里?那怎么都不给我看?” 声音低下去一点点,时绰停顿两秒才道:“可能?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吧,总觉得这封写?得不如前面几封,怕贸然?送出反而?惹你笑话。” 没忍住,顾倚风笑出声,一边拆信一边道:“时先生好纯情呀。” 呢喃般的调调,听得时绰心底发痒。 偌大的房间很安静,除了他们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便只有薄薄信纸被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的细微声响。 与之前四?封信的风格的确不大相同,这一次,时绰洋洋洒洒写?了十几行。 他素来情寡,尤其是落在纸上的字,几乎都是简明扼要,能?用一个字说?明白的绝对不用两个字,就像之前他写?的,明明是诉明暗恋的情书?,可四?封信加一起都还没这一封的字多?。 想到这儿,顾倚风忍俊不禁。 指肚抚上信上的最后一句话,鼻尖一酸的感觉涌上来,她条件反射地揉了揉鼻尖,妄图让那种?崩坏的情绪赶紧倒下去。 可效果,甚微。 她仰头看着?他,道:“玫瑰是很娇气的花,不好养。” 时绰点头,淡淡道:“我知?道。” 顾倚靠又道:“太阳大了花瓣会枯,水多?了花根又会被淹死?,特别麻烦,而?且花季还短,香气重,还很容易被虫子啃。” 时绰勾唇:“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真的要养吗?用一辈子养?” 时绰笑而?不语,抬手搂住她的腰,让她可以和自己靠得更近,进到他们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甚至难舍难分。 他垂首,轻吻了下她的嘴角,幽幽道:“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顾倚风:“哪句?” 他对她说?过太多?话了,就连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一时间,实在是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句。 时绰:“时太太,请相信我。” “这朵独一无二的玫瑰,我惦记了太多?年,实在是不舍得松手。” 窗外的月色凉如水,久违的星空映入眼帘,璀璨夺目。 临睡前,顾倚风发了条朋友圈。 一句话,一张照片。 拍的是那封已经被拆开的信封,在五个字的上面,还摆了一堆婚戒。 配文是—— “时绰会永远属于顾倚风吗?” 发完后她没多?想,放下手机就睡觉了。 殊不知?,在十几秒后,空空如也的评论区多?出一个字: 会。 时、顾两家都是非常有名气的豪门,因此,来赴宴的宾客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当车子抵达半山腰的庄园时,还是忍不住地顿住脚步。 实在是,太奢侈了! 长辈们还要维持着?体面不好多?说?什么,可一些关系好的小?辈倒是放肆很多?。 “可惜这庄园是私人收藏,不然?真想买下来。” 说?话的人是梁吉葵,她站在自家爷爷的身侧,四?处打量,忍不住感慨。 梁爷爷很是淡定,只凉嗖嗖道:“人家时绰用这儿来结婚,你想干什么?你也结婚?” 被数落得表情有些不自然?,梁吉葵咳咳两声,立马岔开话题。 没走?几步路,便看见正?在互呛的时家和顾家两位老爷子。 梁吉葵溜之大吉,先一步拐弯,换道要去找顾倚风。 “天啊!这么漂亮的新娘真是便宜时绰了!” 一进门,她就愤愤不平地说?着?。 已经换好衣服的顾倚风轻笑,红唇饱满,五官明艳,果真像朵玫瑰般动人。 她学着?古装剧里那些大家闺秀的样子用袖口遮住嘴,捏着?嗓子道:“姐姐这样说?要是被哥哥听见了,他该不高兴了吧?” 梁吉葵笑得更大声了。 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坐在一起总是能?聊很近,更何况她们两人的气质还格外相似,连花钱、赚钱观都没差太多?。 没一会儿,有婚礼的工作人员过来送待会儿要用来遮面的团扇。 接过团扇,顾倚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抿唇。 真奇怪,昨天晚上还紧张得不像话,可此刻竟然?意外地平静。 中式婚礼的流程极其繁琐复杂,从新人入场开始,到跨火盆、跨马鞍,再?到拜礼、敬茶,每一步都几乎完全仿照唐宋制。 盛大,鼎沸。 红毯一眼望不尽,他们驻足于致辞人的面前。 手被他稳稳牵住,顾倚风强压着?心口的悸动,透过团扇半透明的轻纱,去偷瞄他俊美的面庞。 顷刻,耳畔传来声音。 “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 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 卜他年白头偕老,桂馥兰馨。” 婚后告白 第78节 “从兹缔结良缘, 订成佳偶,赤绳早系, 白首永谐,花好月圆,欣燕尔之, 将泳海枯石烂, 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 一切尘埃落定时,天色见漆。 洗过澡,顾倚风踩着?拖鞋回到卧室,很干脆地扑到床上。 舒服地轻呐了声,她鼓着?双腮:“结婚好累呀。” 时绰就坐在一旁,视线滑过她纤细的腰身,道:“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不折腾的狠一点,怕将来觉得遗憾。” “歪理。” 哼哼地坐起身,顾倚风理直气壮地把小?腿搭到了他大腿上:“快点,给仙女捏捏腿,酸死?了。” 时绰扬眉,眸光深邃。 他以前觉得自己只是受不住她撒娇,但眼下看来,连大小?姐的耍横他都险些扛不住。 混着?软腔的口吻,实在是太戳心脏死?穴了。 低头瞥了眼她紧实笔直的小?腿,恶趣味涌上来,掌心抚上去,他故意用力。 只一下,顾倚风就变脸了:“痛痛痛!你轻点呀!” 时绰看着?她,一本正?经道:“疼了才有效果,不能?明天你走?路会特别累。” “啊”了下,顾倚风眨眨眼,刚刚萌生的退怯之意立刻僵住。 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透着?点可怜兮兮的光晕,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真的吗?” 时绰点头,盎然?一副“相信我,我是为你好”的架势。 看着?他严肃的神色,顾倚风的表情更凝重了。 想了想,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好似下一秒就准备慷慨赴义:“那你捏吧,我忍得住!” 没忍住,时绰笑出声。 “时绰!”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顾倚风的脸整个红透,作势就要打他。 可小?臂才刚抬起,腰身就被他握住,紧接着?,整个人便被搂进他怀里。 独属于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沁人心脾的木质香让她下意识阖上眼,不到半秒,唇瓣上就传来柔软的触感。 过于凶猛的攻势,她被亲得脑袋发晕。 “唔……”小?幅度地挣扎了下,顾倚风尝试推开他。 时绰没强求,松开了扶住她后脑的手,静静地看着?她大口呼吸。 靡丽的红从双颊漫延,连耳根都散发着?滚烫的热气。 时绰盯着?看了会儿,默不作声地抬起手,伸手在她耳垂处揉捏两下,动作轻柔却极具压迫感,技巧性高到离谱。 身体被激起异样的反应,顾倚风连声音都变得湿哒哒:“别……” 时绰靠近,低声道:“乖一点,我给仙女捏捏。” 心悸一瞬,顾倚风掀睫对上那双浅色的瞳孔,眨眼的功夫,胜负欲就蓬□□来。 她一把捉住男人作恶的手,飞速亲了下他的嘴角,用不由主观意识控制甜腻嗓音坏笑道:“时先生,我有话想对你说?。” 时绰:“嗯?” 顾倚风清清嗓子,学着?他平时的语气,郑重道:“这朵玫瑰,已为我私有。” 陡然?,原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庞瞬间僵住。 顾倚风甚至觉得,自己还看到了很多?条裂缝。 饱满的唇抿着?,她继续挑衅:“怎么,时先生听自己在情书?里写?出来的话还会不好意思?呀?” 时绰哂笑:“所以,玫瑰还满意她的养花人吗?” 再?次对着?他的唇边啄了下,顾倚风任由他搂抱着?自己,双手还很配合地扶在男人胸口,只是指尖不太老实,一个劲儿地在他锁骨下几寸的位置画圈圈。 以一种?挑/逗的姿势。 她答:“一般满意,勉勉强强,也就八十分吧,时先生要继续努力喔。” 一把握住她的手,时绰勾唇。 “好,将来几十年,我会让这个八十,变成满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