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媚(强取豪夺火葬场)》 第一章不受待见的秘书 下午五点四十五,临近公司下班时间,秘书处却并没有即将下班的轻松氛围,三人刚因为今天工作中的纰漏被训诫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任茜从总裁办公室回来后就一直气呼呼的,终归是没能压住情绪,愤愤不平地嘀咕道:“今天这事说到底也不能怪我们吧!就算我们该事先了解客人信息,又哪能细致到查出他有恐高症呢?更何况欧美那边本来就更注重个人隐私!人家不主动说我们也很难知道的好不好!” 她是刚出社会不久的新人秘书,从小家境优越被捧在手心长大,性子也跟个小辣椒似的:“再说了,归根结底还不是海外运营部那帮人为了面子和排场,非要把会餐地点安排在丽珠塔上!郭姐你一开始明明还提醒过的!” 她越说越愤慨,声音也越来越控制不住。一边的郭家瑜虽说不置一词,脸色却也明显更抑郁了,她是秘书处组长,资历最老,担的责难自然也最多。 而坐在任茜对面的杨惜媚则息事宁人般温声劝慰她:“好啦好啦别气了,郁总其实也没说什么,只要咱们下次多注意嘛……你看——” 她一双清澈明丽的杏眼往任茜身后的门外示意了一下,露出点狭促的笑意:“他们不都挨骂了嘛。” 任茜顺着她的目光转头,就见海外运营部的负责人赵海峰正臊眉耷眼地从总裁办公室走出来。她心里才好受了点,低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这次的接待工作是她们秘书处和海外运营部共同负责的,起因是华誉药业要和海外的门户网站合作,在脸书推特这一类国际社交媒体上推广新研发的产品,因此总裁郁持邀请了A国目前大热的网媒运营商亚伦.麦考斯特前来洽谈。 海外运营部的人这下可算逮着机会表现了,坚持要把会餐地点定在丽珠塔上高达一百多层的旋转餐厅里。丽珠塔可是广府一带最高的地标性建筑,搭乘的还是三面玻璃的开放式观光梯。 只是没料到这位亚伦.麦考斯特先生竟有十分严重的恐高症,而海外运营部负责接洽的人又没提前跟那边沟通好。结果可想而知,乘观光梯上行到二十多层时客人的神情就有了异样,还是她们秘书处的人及时察觉然后迅速按停了电梯,把已经腿软眩晕差点休克过去的亚伦扶出去做了一番急救,又好一阵安抚。待他缓过来后又重新联系了另外的会餐地点,用还算灵活合理的说辞把这事给圆了过去,才让这场接待最终能宾主尽欢地落幕。 想到这里,任茜不由得抬眼看了看杨惜媚,又为她感到不平:“你也真是够沉得住气,说起来你这次还是大功臣呢!骂倒跟我们一起挨了,该夸的他一句都不提呀!” 今天发现亚伦的异常情况并及时化解尴尬平息事态的正是杨惜媚。此时她却一脸云淡风轻:“没什么值得夸的,也确实怪我们不够细心,一开始听说他是坐轮渡过来的时候,就应该感觉到不对劲。” 也是事后她们才得知这位年纪轻轻的A国富商竟是连飞机都不能坐。 任茜瘪了瘪嘴:“你怎么还自己反省上了!这种事明明该海外运营部的人先去打听清楚,一直负责跟那边沟通接洽不是他们吗?还有那个赵海峰,客人到了郁总跟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急急埋埋抢上去秀他那口蹩脚英文,一副小人得志样,真係屎忽窟生疮——冇眼睇①。”她俏皮且嘴损地嘟囔了句广府俚语,惹得杨惜媚莞尔一笑。 任茜也跟着笑起来,又打趣道:“结果也没讲清楚要去那么高的地方,哄得人家一脸懵地就上来了,好彩最后没把人送进医院……” 郭家瑜听她越说越放飞自我,适时制止:“好了别说了。” 任茜这才讪讪住了嘴,对杨惜媚做了个鬼脸。 杨惜媚抿唇笑笑,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点心拆了分给任茜和郭家瑜,眉眼弯弯打圆场:“不说了不说了,来吃点甜的,不要不开心。”她本就生得白皙柔丽,观之可亲,又总是一脸的笑意盈盈,声音清甜婉转,很轻易就能让人产生好感。 任茜心头再大的怨气也消散了,还想跟杨惜媚说什么,就听郭家瑜叫了声:“罗助。”她转头,果然见郁持身边的特助罗瑞走了进来。 罗瑞平时也负责直接监管秘书处,年纪不大却总是一脸老成严正不苟言笑的样子,因此相比于一向温文和煦的郁总,下面的人面对他反倒更局促些。 只见他对几人颔首,随即毫无情绪起伏道:“郁总下周去A国回访亚伦.麦考斯特,还要出席亚伦在当地举办的一场晚宴。任茜——”他眼睛转向任茜的方向,中途不着痕迹地往她旁边闪了闪,继续道:“你准备一下,到时候作为随行秘书跟我们一起过去。” “——啊?”任茜诧异地指了指自己:“我?”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杨惜媚,又对罗瑞犹疑道:“确定是我吗?” 罗瑞惜字如金:“郁总定的。” “……哦。”任茜应下就不再吱声了,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罗瑞走后,办公室气氛有些沉寂,任茜又看了看杨惜媚,却见她一脸平和,无事人一般低头看起了手机。不知看到什么她勾唇笑了笑,随即就埋头收拾起东西来。 时间正好到了六点,任茜心有所感,不禁问了句:“你这就走啦?又准点收工?”她心性耿直,说话也不过脑,丝毫没意识到这话在旁人听来颇有些责备不满的意味,一直没出声的郭家瑜不禁抬眼看了看她。 杨惜媚也不计较,仍是好声好气道:“是呀,家里有点事,要早些回去呢。”她又和郭家瑜打过招呼后,背着通勤包悠然离开了。 目送她的任茜颇有些意兴阑珊地转回头,就发现郭家瑜定定看着自己。 “怎么了?” 任茜不明所以道。 “没什么。”郭家瑜摇摇头:“还以为你又要同我抱怨。” 任茜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讪讪:“那是之前嘛,现在我要还看不出来就是傻的。” 刚进来那阵她作为新人,干劲自然是足的,但工作强度也着实大,秘书处就好像逮着她这头肥羊使劲薅一般,大大小小的活都派给她,还得经常陪着工作狂郁持加班到深夜。她那时一连好几周晚饭都在公司胡乱对付的,甚至连周末都没怎么囫囵休息过,一个电话招呼一下就得回公司。 而反观跟她处于同一层级的杨惜媚呢?每天都是卡点上班,准点收工,分派给她的也都是些不痛不痒不轻不重的活计。虽说是早自己两三年进来的前辈,但也未免太清闲了吧?就像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一般,关键是拿的工资也一样多!任茜心里怎么可能平衡? ——凭什么啊?!她当时不止一次地腹诽:难道是这个杨惜媚背景硬?有什么后台?可她自己也算靠关系进来的啊,她怎么就没这个待遇呢! 任茜属于当下典型的那种“整顿职场90后”,遭遇不公可不会忍着,跑郭家瑜面前抗议了几回。然而郭家瑜只说:“你俩各有所长,自然也该各司其职,惜媚有她要做的事。” 可她到底有什么要做的事啊?据任茜所知,就因为杨惜媚是英语专业的,所以主要负责海外相关的业务沟通,以及一些英文资料的翻译处理——这算很重的任务?任茜觉得自己被糊弄了,还想再据理力争,郭家瑜却不想费劲跟她继续扯,索性道:“这是郁总的意思。”一句话就把任茜给堵回来了。 但她心里是不信的,郁持那种看似面善实则心冷的人,会特意关照一个秘书?还是说这俩人之间…… 带着这种怀疑,她留意观察到现在,也终于看清了一件事:并不存在什么特意关照,相反,杨惜媚似乎很不受老总待见。 想到这里,任茜探过头低声问郭家瑜:“郭姐,惜媚姐是不是得罪过郁总啊?” 郭家瑜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就觉得郁总好像……不太喜欢她,”说起郁持,任茜措辞才稍稍小心翼翼了点:“你看我们三个里面,郁总有什么事从来都不派她,平时召集秘书处开会,也基本不跟她交流,就好似她是个透明人。” 所以不分派给她重要的活计,也是为了尽量避免和她接触? 郭家瑜默默听完,只道:“你只要明白,很多事不是我在厚此薄彼就行。我就希望咱们秘书处能和谐共事,不要总争来斗去搞得气氛紧张。” “我知我知!”任茜虽说娇气了些,但也是开朗豁达的性子,忙搂着她笑嘻嘻保证:“我以后肯定不会再跟你抱怨了,你跟惜媚姐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明白的!” 卖完乖她又坚持不懈地八卦:“那郭姐你肯定知道点什么对不对?惜媚姐到底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郁总的事啊?” 且不论郁持真实的样子如何,至少他在外人尤其是下属面前,始终都是和蔼体恤面面俱到的做派,连公司的保洁阿姨他都会温声和人聊两句家常,怎么都不至于像对杨惜媚这般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一做。 郭家瑜稍缓的脸色又严肃起来:“我不知道。这些也跟我们的工作无关,你就不要瞎打听了,好好做事。” 任茜撅了噘嘴:“哦,好吧。” 但她心里却想:不打听就不打听,大不了我直接去问本人。 ———————————————————————————————— ①:屎忽窟就是屁股,冇眼睇是没眼看的意思 ps:本文背景和语言会带些广府风格 下章男主出场 ———————————————————————————————— 又见面啦!这次想写个温柔善良大姐姐X面善心恶狗东西,前期就是真香加强取豪夺,后期伪骨科加火葬场,希望大家喜欢! 以及,请不要吝啬珠珠和评论吖,大家的反馈对我真的很重要!谢谢!(鞠躬) 第二章备受宠爱的秘书 杨惜媚刚走出公司大楼就不禁打了个冷战,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穗城虽说地处常年高温的广府一带,但真到了十二月底寒潮来袭的时候气温也会低到个位数,并没有人们所想的那么温暖。再加上气候本就潮湿,空气里更添几分沉甸甸的阴寒意,仿佛能渗到骨子里般让人难熬。 她抱着双臂四下看了看,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车,小步跑过去。车里的林百川也看到了她,下来笑眯眯地对她招了招手,又跟个老母亲似的念叨:“慢点慢点,小心摔着……” 他替她开了车门,待她坐上副驾驶,他自己也上去了,随即递上一个保温杯:“刚煲出来的党参石斛茶,快趁热喝。今天冷着了吧?”他手上系着安全带,嘴里也没停:“听说明天还要降温呢!可不能再这么穿了,你这大衣看着跟纸片儿似的,回去我给你把在老家买的那件羽绒服找出来……” 杨惜媚喝着热乎乎的养生茶,心头也是热乎乎的,又忍不住想闹一闹他,便故意皱眉嘟囔:“好苦,我还是想喝雪顶草莓冰——” “还雪顶?你看你冻得像不像个雪顶?”林百川果然急了,趁着车子发动的间隙又从手边暗格里摸出块奶糖剥了纸塞她嘴里:“先吃这个甜甜嘴,雪顶是别想了啊,草莓倒可以有,晚上吃完饭咱们就去超市买……” 正说着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嘱咐了几句,听着应该是在处理火锅店那边的事情。待他挂断后杨惜媚踟蹰道:“以后你还是别来接我了,这个点正是你店里忙的时候,别耽误你的正事。” 林百川闻言,含嗔带怨地看了她一眼:“瞧你这话说的,啥是正事儿啊?接我媳妇儿下班就是正事中的大正事儿好不好?”说着又绷不住自顾自地傻呵呵笑了出来:“再说这大冷天儿的,哪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吹着风跑去坐地铁?” 他是北方人,生得眉眼疏阔,长相周正,当年也是个早早从农村出来到大城市谋生的精神小伙儿,不过因着常年混迹于烟火俗世,后来又白手起家做餐饮生意,到如今人也变得愈发稳重世故,唯独在杨惜媚面前还留存着那股憨拙劲儿。 杨惜媚也没忍住跟着笑了,又问他:“今晚吃什么?” “你想吃啥?” “都行,你定吧。”杨惜媚摸了摸肚子:“饿了,只想赶快吃到嘴里。” “那就咱家火锅呗!这天气也正好吃点热腾儿的,我现在就让店里准备着,等会去了就能吃上!”他说着拿起手机要拨号。 杨惜媚见状忙拿了过来:“我来说吧,你好好开车。” 打给店里一番交待后,她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去,抬眼就看见林百川又一脸荡漾地对着自己笑,她问:“怎么?我说错什么了?” 林百川摇摇头,神情满足道:“就觉得你越来越有老板娘那范儿了。” 杨惜媚无语地拍了拍他的腿:“快开你的车吧,饿死了都。” 林百川听她又说了一遍饿,不禁问道:“怎么今天饿这么快?中午没吃饱啊?”顿了顿他想到什么又道:“对了你昨晚不是说,今天要接待洋鬼子去丽珠塔上吃大餐的吗?” “吃什么大餐啊……”对着林百川,杨惜媚也彻底显露出了真实情绪,半嗔半怨道:“丽珠塔没上到一半呢,就出了岔子。” “啊?怎么个事儿?”林百川忙问。 杨惜媚就把今天这事对他说了,未了道:“后来换了吃饭的地方,我们又得全程留心照应那位先生,生怕他身体再有什么不适……哪还有心思吃饭,就胡乱对付了两口。” 林百川听完后,伸过一只手握住了她,眸光闪闪道:“老婆今天辛苦啦!老婆真厉害!” 虽说已经习惯了男友时不时的夸赞追捧,杨惜媚仍是不好意思地自嘲一笑:“这有什么厉害的,狼狈死了都……” “就是很厉害啊!你看你能最先发现客人的不对劲,多细心敏锐啊!又及时按停电梯把客人带出去安抚,说明你反应迅速,最后还能帮着找补让大家都满意,情商杠杠滴!这不厉害吗?不值得夸一个?” 林百川说到兴起,又探头往窗外四处寻找着什么,嘴里念叨:“上次你说很喜欢的那家蛋糕店是不是就在这附近来着?正好咱们现在去买一份等会当饭后甜点,也算奖励自己……” 做了值得夸的事就得有奖励,这是林百川的一贯坚持。 杨惜媚笑得无奈,心下又是一阵暖流。脑海中不由得就想起刚才在总裁办公室被郁持训话的情形,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停留在她身上哪怕一秒,话语中也丝毫没有提到关于她所做的事情哪怕一个字。 不值得提吗?不值得夸吗? 或许仅仅只是,在他眼里她不值得罢了。 不过也无所谓。坐冷板凳就坐冷板凳,反正事少钱多又体面,还不用成天面对老板的臭脸和pua,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真要说的话,这份工作还是她当初误打误撞得来的,跟天降馅饼没什么区别了。 想到这里,杨惜媚眼底一丝释然划过,笑意也更由衷。 总之无论如何,自己都算赚到了,不是吗? 另一边,任茜今天在公司又加班到很晚,只不过这次算是她刻意为之。眼看到了郁持惯常离开的时间,她注意着总裁办公室那边的动静,掐准时机拎着包走了出去,正好就在走廊上撞见了郁持。 此时已过了晚上九点,公司为了节能走廊上的灯只开到一半,光线有些暗淡,连两边玻璃门反射出的光线都沉甸甸阴森森的。一身西装革履修长挺拔的男人站在走廊中间,闻声转过脸来时神情隐在朦胧光影后,要走近两步他那张俊美到雌雄莫辨的脸庞才能看得分明,只是那双一向蕴着笑意的桃花眼此时眼尾却微微下垂,莫名显出几分阴郁厌世感。 任茜看得心头一悸,某些不算多美好的记忆闪过脑海,上前的脚步也沉重了,甚至有股想要逃开的冲动。奈何视线都跟他对上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规规矩矩地打了声招呼:“郁总。” 郁持见是她,沉冷的眼眸一闪,浮现些许柔和暖意,原本绷直的薄唇勾起了最恰当的弧度:“下班就不用那么生分了。” 他磁性朗润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亲昵,任茜能感觉到他心情应该不错,便也放松下来,乖巧应道:“好的,表哥。” “很晚了。”郁持抬表看了看时间,对她招了招手:“走吧,送你回去。” 此举正中任茜下怀,她知道她这位便宜表哥一向便是如此,待人风度翩翩且礼数周全,令人挑不出错。 于是她也不多推辞,跟在了他身后。 —————————————————————— 提前说一句,虽然迟早会变成前夫哥,但男友不渣哈,是个好同志~ 第三章心术不正的秘书 回去的车上罗瑞也在,坐副驾驶低头自顾自处理着工作,跟个隐形人一般。任茜和郁持的关系他是知情的,因此后座两人的交谈也没有太多避讳。 一上车任茜就殷勤问道:“蓉姨最近还好吗?听我妈说她又出国了?” 郁持脸上的温润笑意淡了淡,应道:“对,这两天应该就回来了。” 任茜顺势就问:“还是为了去找——”没说完又意识到不对,忙止住话头,转而笑道:“那等她回来我再去看她。” “嗯。”郁持不带情绪地回道:“她应该会很高兴。” 认真说起来,任郁两家的亲缘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深,七拐八转勉强能攀上这层表亲,只因着郁持母亲苏昕蓉对任茜的喜爱,两家来往就多了些。连今年任茜毕业后进华誉药业都是苏昕蓉亲自发话安排,郁持自然也只能乖乖照办,毕竟整个华誉曾经都为苏昕蓉所有。 直到三年前郁持刚从国外毕业回来她就立即仓促卸任,把公司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儿子,当时在穗城上流圈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外界也议论纷纷——当然都是以唱衰的居多。 好在郁持上位后,虽说台面上的形象不如他母亲那般冷厉严苛,但实际上的行事手段却是与苏昕蓉一脉相承,甚至还要更狠绝几分。渐渐地,那些唱衰的声音也都消失无踪,而华誉这两年在他的带领下势头更猛,坐稳了南方药企龙头老大的宝座。 在任茜印象里,她这位便宜表哥在圈内的年轻一辈中无疑是很突出的,外形条件自不必说,最难得的是他从不会表现出上位者惯有的那种优越傲慢。不论面对的是谁,他的言行举止始终都是温文尔雅进退有度,脸上随时泛起的笑意也带着青年人特有的蓬勃与亲和,让人不由得就会放下戒备拉近距离。 但只有任茜自己知道,每每和他近距离交流时,其实她都会隐隐感到紧张甚至畏惧。 究其根源,她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很偶然地撞见过,他上一秒还笑得一脸春风和煦,下一秒就把人揍到血肉模糊的样子。 “工作怎么样?还能适应吗?”片刻冷场后,郁持又主动关心起她,俨然一副体恤晚辈的兄长姿态。 ——适应个鬼,都快被你这个周扒皮榨干了! 任茜腹诽着,面上却强笑着点头:“嗯嗯,适应是能适应啦……只不过,”她故作担忧道:“表哥你这样对我搞特殊照顾,会不会影响不好啊?” “特殊照顾?有吗?”郁持疑惑道,眼底流露出几分漫不经心。 其实是没有的。任茜刚进来的时候就被告诫过,不会因着和他这层关系得到任何优待,平时行事也要尽量低调。但她现在为了把话头引到今晚的主要目的上,就只能假意这么说了:“怎么没有呢?你看我才来多久就能跟着你去国外出差了,明明资历浅能力又不够,真是何德何能啊!唉好担心其他同事说闲话……” “怎么?”郁持已经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不想去?” 她当然不想!任茜满心无语。她家境虽比不上郁家,但多少也算个中产,平时出国去度个假游个学都算家常便饭,有什么好稀罕的?况且郁持这次出差因为行程比较紧,提前到周末就要出发,而她早就计划好要和小男友在这周末好好约个会来着,他们都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但她也不能真的这么说,忙摆手道:“不不,我当然是想去的!但我觉得吧……比起我来杨惜媚会不会更合适啊?” 车内气氛有了短暂的凝滞。她仔细观察郁持,却见他面色并没有任何波动,仍是温和笑着:“为什么这么说?” 任茜也没多想,理所当然道:“她英文最好啊!再说她本来不就是负责海外相关的事务吗?” 见郁持不作声,她索性认真跟他分析起来:“今天接待那个亚伦的时候,也多亏了她才没让事情更严重对吧?我看亚伦都好感激她的样子,后半程都一直在跟她聊天,两人还挺投契的。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 郁持笑而不语,心下冷嗤。 他当然看出来了。尤其是当时亚伦被她扶出电梯后,还踉跄了一下跌进她怀里,她竟也就这么抱着他好一阵温声安抚,之后还照顾他又喝水又吃药,姿态可算是殷勤备至。 正如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似曾相识的情境下,她也是那般对待着电梯里已神志崩溃的他。而当时的他也正像今天那个男人一般,靠在她的身上,感受着她的温软,她的馨香,她的怜惜…… 郁持又想起刚才亚伦缓和过来后看向她的眼神,痴怔中带着炙热,仿佛看到了某种救赎一般。 难道曾经那一晚的自己,也对她露出过那样的神情吗? ......简直荒谬。 郁持闭了闭眼,阻止自己再继续往下想。 任茜还在继续劝说:“你这次过去还要跟亚伦继续谈深度合作的事对吧?有惜媚姐在的话,事情说不定会更顺利呢!” 他没有正面回应任茜的话,只不无深意道:“看来你跟她关系不错。” 任茜笑得没心没肺:“是啊,惜媚姐人好好的!生得又靓待人又温柔,我好喜欢她哦!” 郁持的笑意渐冷。 ——她倒是一如既往的,惯会用些讨巧手段笼络人心。搞不好这女人早就知道任茜同他的关系。 “所以刚才那些话,是她让你说的?”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不难听出掺杂其中的不悦与鄙薄。 “啊?”任茜一顿,饶是再迟钝也感知到了他的异样情绪,忙辩解道:“怎么会?是我自己这么觉得啊!惜媚姐可什么都没说!” 郁持对此不置一词,而任茜却是彻底确定了心头的猜测,索性大着胆子问:“表哥,你就这么讨厌杨惜媚啊?” 可既然如此,又为何还把人留在近处做秘书呢?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是很矛盾吗? 郁持沉默片刻,淡声道:“谈不上讨不讨厌,一个员工而已。” 一个员工,却同时也是一个心术不正痴心妄想的女人,不值得他浪费太多情绪在这种人身上。 任茜皱眉还想再问,这时坐在前面的罗瑞接到一个电话,她也只好先收声。等罗瑞用英语低声跟那边交流完,转头对郁持道:“郁总,下周的行程可能有变动。” “怎么?” “亚伦先生那边刚刚取消了回A国的计划,打算乘坐游轮去南洋度假,他也邀请您同他一道。还有原定的晚宴也改到了这周末圣诞节在他的游轮上举行。您看?” 郁持略作思索后就应了。本来他这趟出差的主要目的就是回访亚伦,那场晚宴也有一去的价值,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于他而言区别不大。 但任茜就有些犯难了,脸都皱成了一团:“什么?要坐游轮啊?不如直接让我去死啦......”她从小就晕船严重,还特别怕水。 郁持也知道这点,揉了揉额角包容道:“好吧,你就不用去了。罗瑞,这次换郭家瑜……”还没说完,罗瑞又转头道:“还有一件事,郁总。这次过去可能要带上杨惜媚。” “嗯?!”任茜挑眉,一脸的兴味盎然。 而郁持却绷直了嘴角,神情沉了几分:“什么意思?” “亚伦先生刚才在电话里特地邀请了她,说要为今天的事对她表示感谢。现在电子邀请函也发过来了,”罗瑞举起手里的平板给他看:“其中一份写了杨惜媚的名字,是专门给她的。” “......” —————————————————— 郁狗:心术不正痴心妄想 媚媚:??? 迟些加更一章 第四章噩梦缠身的总裁(200珠加更) 送任茜回家后,郁持则回了位于半山别墅区的郁宅。 进门后就察觉到家中气氛有种熟悉的压抑感,他下意识环顾了一周,保姆冼姨忙迎上来:“回来了?吃过晚饭没?” “吃过了。”郁持嘴里应着,目光不禁看向了二楼。 冼姨见状立刻会意:“夫人是下午回来的。先生刚刚也回了,正在上面陪她。” 她观察着郁持的脸色,语气里有几分小心翼翼:“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话还没说完,郁持收回目光对她笑道:“我现在又觉得有些肚饿,劳烦给我做份宵夜吧。” 冼姨也就止住了话头,连忙应下。 一碗虾子面很快摆上了餐桌,郁持独自坐在饭厅里默默吃着。听到耳边传来脚步声,他抬眼看见郁绍焱走了过来。 “爸。”他咽下一口面,打着招呼。 “回来啦?”郁绍焱点头,温声关心:“怎么这个点才吃饭?” “宵夜来的,晚餐有在公司吃过。” 郁绍焱坐在了他对面,笑着转头道:“闻着味我都有点饿了,还有没有多的?” “有的有的,稍等。”冼姨在厨房迭声应着。 “麻烦你了。” 不同于妻子苏昕蓉一贯雷厉风行的做派,郁绍焱待人则一向儒雅温和平易近人,夫妻俩是典型的“严母慈父”。郁持平时也和父亲交流更多些,此时问道:“妈这次出去,情况怎么样?” “……”年逾五十的郁绍焱听他这么问,一时间仿佛又苍老了十岁,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毕竟都过去了这么久,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呢?她现在情绪也不太好,回来了就一直在房间里哭……” 他长叹一声,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神情悲戚中又透着无助:“也不知,在我们有生之年还找不找得回我家囡囡。” 郁持停下筷子,垂眸无言。 郁家二女儿在三岁时被绑架后又失踪,这件事在穗城不是什么秘密,当时甚至可以说是轰动全城的大新闻。之后这桩横祸成了始终笼罩着郁家的一团阴云。 而恰好在二女儿失踪那年出生的郁持,也成长在这团阴云之下。 那件事后了好几年,郁家才终于从警方那边得到新线索,原来当初那几个绑匪在绑架过程中出了意外,才在发出索取赎金的信息后又失去了联络和踪迹,而郁家女儿则很可能几经辗转流落到了海外。 夫妻俩了解到其中一些内情后几经崩溃,却也重新燃起了希望,随后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女儿。三年前郁持刚学成归来苏昕蓉就迫不及待让他接手华誉,也正是因为需要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到这件事上。 只是屡次的期待落空已让夫妻俩身心都疲惫不堪。 “再这样下去只怕她迟早撑不住,”郁绍焱缓声道:“等明年你哥回来我就打算提前退休把医院交给他,到时候也能陪着你母亲一起。”他现在是穗城最有名的一家私人医院院长,郁家老大郁擢则继承了他的衣钵读医科,如今人在德国。 郁持点点头,宽慰道:“您和妈还是要放宽心一些,没有消息也算好消息,总归还是有希望。我也拜托了不少朋友,都会一直帮着找下去的,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回二姐。” 郁绍焱神情稍缓地应了声,沉沉呼出口气,看了看郁持又想起什么,道:“对了,听你宋叔叔说,你都很长一段时间没去他那里了,什么情况?” 郁持一顿,脸上又浮起惯有的笑意:“太忙了,再说我这两年一直都很正常,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就不必麻烦他了。” “这不是你自己能说了算的。”郁绍焱神情凝重了几分,不赞同道:“就算近两年没有发作,也不代表就不存在隐患。还是要定期去看看,哪怕只同你宋叔叔倾诉一下,缓解缓解压力也是好的。” 他这般苦口婆心,郁持也不好坚持,便点头应下。 郁绍焱看出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厌倦与自嘲情绪,踌躇着又道:“你母亲……别太埋怨她。她那时也是太痛苦太无助,精神上已经崩溃,才对你……后来你变成这样,其实她都不止一次地后悔内疚过。” “我都明白的,爸。我也没有埋怨过她。”郁持挑着碗里的面,却再没有吃进过嘴里。 他抬头,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温情无害:“我知道,她是爱我的。” 这一晚郁持留在郁宅过夜。 算一算他也很长一段时间没回来了。自从接手华誉后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市中心的公寓。 他的房间冼姨定时有打扫整理,一如过去那般空阔整洁,屋内的灯光也调到了最适宜睡眠的模式。 然而或许是因为白天接待亚伦时那阵手忙脚乱的意外,也或许是刚才和父亲的聊天中触及到了过往,他躺在床上脑中一片纷乱,竟是很久都没能睡着。良久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吞下几枚药片,随即在暖橘色的光晕中缓缓闭眼。 滴答滴答,是墙上时钟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他因着药效在规律机械的声音中意识渐渐模糊。 滴答,滴答,指针的走动渐渐迟缓,凝滞,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扭曲,幻化。 滴答……滴答……凝成某种液体滴落的声音。 他仿佛溺在了一团黢黑的墨水中,睁眼闭眼都是混沌。耳边的滴答声还在持续,他已隐约意识到,那是血水在一滴滴往下淌。 自己又回到了那里。 紧接着,一股混杂着腐烂腥臊的恶臭气息铺面而来,侵袭着他的鼻尖,肺腔以及大脑。 再然后,他的嘴唇触到了一团黏腻腥臭的软烂物事,他知道那是什么,心下产生抗拒,身体也想要逃避,四肢却被束缚住了般完全动不了。 那股恶臭气息封住了他的口鼻。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他感到快要窒息。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产生巨大的力量,终于摆脱束缚挥手挣扎起来。 “咚”的一声,手不知碰到了什么,郁持睁开了眼,一阵急促的呼吸后,他翻身趴到床边干呕了起来。 一阵折腾后身上已是汗涔涔,他也顾不上去处理这一片狼藉,只是失魂般摔回了床上,愣愣盯着天花板上投射下来的朦胧暖光,才渐渐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然而心却并没能就此平复下来,在这温馨祥和的环境里,他内里却蓦然一股戾气上涌,促使他想要嘶吼想要破坏想要毁灭。 他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其实自己根本没有从那片黑暗中逃脱,他一直被困在那里,困在那堆腥臭腐烂的肉块之中,与之融为了一体。那些恶臭气息,就是自他身上散发而出。 他从未被拯救过。 ——没有人会救他,也没有人会爱他。他早已死在了幼年的那间屠宰场里。 他死死盯着头顶的灯光,红着眼喘着粗气,喉头都泛起了血腥味,却又捏紧拳头自虐般压下了这股情绪,直至慢慢缓过来。之后他沉默许久,抬手遮住了双眼。 他想他或许确实需要再去看看医生了。 第五章态度恶劣的总裁 杨惜媚在踏上亚伦包下的那艘游轮时,心头还萦绕着一种不真实感。虽说已从罗瑞那里得知,她能来的真正原因是亚伦亲口邀请了自己,但这也是她做秘书两年来第一次跟随郁持出差,不免还是感到有点紧张忐忑。 相比之下,男友林百川在得知后反倒比她兴奋许多:“游轮?晚宴?是不是就像《泰坦尼克号》里面那样式儿的?还能见到很多富豪明星吧?哎哟老婆你可真牛,能去这么高档的场合!下回我跟人在酒桌上可又有得吹了哈哈!” 两人如今虽说生活富足了很多,但其实都不是大手大脚贪图享乐的人,在一起后因为各自忙碌也没怎么出去玩过。还是今年年初趁着恋爱一周年纪念日才空出时间第一次出国旅游,去的还是相邻很近的一个小岛国,但两人都玩得很满足尽兴。 回来后林百川也不时念叨着以后还要经常出去看看,只不过后来他的火锅店生意越来越好因而再难抽出时间,所以这次他是由衷的为杨惜媚感到高兴。 因为是周日,她直接从自己家出发打车到了港口,没有随郁持一道。林百川则因为今天店里正值客流高峰,忙得抽不开身没能亲自送她。 从车上一下来就能看见停在前方港口的巨大豪华游轮。她凭着罗瑞发来的电子邀请函上了船后,立刻就有侍应生上来接应她,带她先去了位于5楼的客房休息整顿。 这艘游轮的客舱一共有7层,林百川事先替她上网做过功课,说5-6层一般属于贵宾区,且景观也最佳,可见主人的用心。 不过她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亚伦,等在客房放好东西后下来四处转悠时,才在位于二层的甲板上遇见了这位东道主,以及站在旁边正与他交谈的郁持。 她出于礼节走过去向两人都打了招呼,又对亚伦表示感谢。亚伦一看见她眼神都亮了几分,他是个高大俊朗的青年,棕发白皮,一双苍翠的眼眸深邃含情,态度绅士又真诚。在殷切表达了对杨惜媚的热情欢迎后,还表示自己为她准备了一份饱含诚挚谢意的礼物,晚些时候将会送到她房间,希望务必笑纳。 对方这过于明显的殷勤示好让杨惜媚颇为无措,连连摆手推拒。而站在一边的郁持始终只是冷眼看着,嘴角勾出似有似无的笑意。 眼前的女人身形玲珑有致,眉目纤巧带笑,与人交谈时神情愈加亲和,两眼一弯又添了几分妩媚与俏皮。 其实混迹职场多年的人都能看出这只是程式化礼节性的微笑而已,但看在某人眼里,那笑意总似乎掺杂了些勾引的意味,就如同她的名字那般,天然带着暧昧蛊惑。 而亚伦面对着这样的笑容似乎也有些招架不住,眼中炙意更甚。听说这位刚结束一段婚姻,目前正单身,对异性有着这样过分的热情,其用意已是不言而喻。 郁持秾丽的桃花眼中笑意更深几分,不着痕迹地掩去了一闪而过的嘲弄。 有侍应生走过来对亚伦低语了几句,他便以要事为由匆忙离开。杨惜媚的拒绝也只能不了了之,回过神才发现此处只剩下她与郁持二人,而本该与郁持形影不离的罗瑞也不知去了哪里。 四目相对间,气氛就有了几分尴尬,说起来即使她作为总裁秘书,也因着或偶然或刻意的种种原因,几乎没有什么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候。 她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溜开,却又记挂着自己此行的身份与职责,犹豫是不是该跟在他身边方便听候差遣。 不想郁持倒笑着先出声道:“辛苦你周末还要出来这一趟。” 杨惜媚知道他这不过是场面话,也跟着一板一眼回道:“不会。这是我分内的事。” 装腔作势。郁持想,面上却温文和煦:“好了,不必那么局促。怎么说你也是亚伦正式邀请的客人,我这里没什么需要你费心的,就当作一次度假自己尽兴去玩吧。” 他这话显得亲和且体恤,但杨惜媚也能听出其中的疏离与驱逐,她点点头就识趣地走开了。之后她独自在游轮上四处逛了逛,拍了好些照片分享给林百川,与他规划着以后有机会再两人一起来玩一回。 傍晚的时候她回房间为即将到来的晚宴做准备,发现果然多了一个精美的礼盒。打开一看,是件精致华贵的酒红色礼服裙。想到亚伦看着自己时眼中过于直白的热意,杨惜媚很清楚这件礼服她不能接受,同时也庆幸还好自己事先准备了一件。 这还是林百川前两天拉着她去高奢店现买的,说是难得有这么个长见识的机会,当然要置办些体面的行头美美地参加。当时他先看中的一件裙子跟亚伦送的这件还挺像,也是明艳张扬的酒红色,且肩膀和背部露出了大片的肌肤。她嫌太暴露了不肯要,林百川还笑她老土封建,不过因着她的坚持最后也没有勉强,还是买了她选择的这件中规中矩的珠光白丝绸长裙。 她换好衣服下了楼,来到位于二层的宴会大厅,在人来人往的门口一眼就看见了身形优越的郁持。而他不经意地往这边一扫,其实也注意到了她,眼神在她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又平静无波地移开。 亚伦今晚要送杨惜媚一套晚礼服,这件事他是知情的。最开始还是亚伦专程跑来偷偷问他杨惜媚的大概喜好,表示想要为她准备个惊喜。他当时随便敷衍了几句,不想亚伦倒还挺用心,品味也不错。 这条裙子很适合她。柔和的珠光白衬得她更添温婉秀致,简洁修身的线条也勾勒出了她纤细玲珑的身材,垂坠荡漾的裙摆闪着低调细碎的光,使她整个人显出些楚楚可怜又神秘清冷的气质。 但莫名的,郁持的心情一下就变得很糟糕了,糟糕到他连招呼杨惜媚一起进去这种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而是转头先带着罗瑞进了会场。 杨惜媚以为郁持没看见自己,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这样的场合于她而言太过陌生,跟在熟悉的人身边至少不容易出错。 正值圣诞夜,欧美向来重视这个节日,为了迎合气氛整艘游轮都被布置成了复古喜庆的风格:墨绿色烫暗金纹的墙纸,棕红色的地毯,四处点缀的金色烛台,以及正中央的巨型圣诞树下一支打扮成圣诞老人的爵士乐队,正演奏着一首轻快俏皮的《I Saw Mommy Kissing Santa Claus》。 大厅内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一眼看去衣香鬓影纸醉金迷,各国各界的名流富豪齐齐聚集,甚至还能看到不少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明星模特。 处在这迷梦般的场景中,郁持维持着得体的笑意,时不时与人寒暄交谈,碰杯啜两口香槟,显得格外游刃有余。 但没人知道他心下已是恹恹。 今晚的他心绪似乎比以往要浮躁很多。尤其是当他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且憎恶的面孔时,那股躁意更甚。 一旁的罗瑞见他脸色发沉地盯着那处,也跟着看过去,接着神情也有些难看了,低声对郁持道:“抱歉郁总,是我的疏忽,事先没有打听到他今晚也在。” 一直默默跟随在后的杨惜媚察觉到两人的异样,有些不明所以,耳边却很清晰地听到郁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接着转头看向她,表情淡漠道:“离我远点,别跟着。” 第六章不慎中招的总裁 杨惜媚其实一直都知道郁持对自己的真实态度,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她的心情竟也很平静,应下后退到了一边。恰好不远处的亚伦看见了她,迎上来热情地邀她共舞一曲,她只好又打起精神应付他。 而郁持则分不出精力再去管她,他厌憎的那人已经注意到他并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打着招呼:“阿持,这么巧。” 郁持假笑着回应:“勋叔,没想到你也在。” 苏冠勋,他母亲苏昕蓉娘家的族亲,如今五六十的年纪,举止却没有与年龄相符的稳重,他轻佻地搂着身边妩媚性感的女伴,对郁持戏谑道:“怎么又是孤零零一个?这样的夜晚没个佳人作陪,可少了很多乐趣。” 郁持摇头慨叹:“我哪有勋叔这般魅力,内有贤妻持家,外有红颜无数,真是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 一旁的美女脸上显露出些许尴尬,苏冠勋自己反倒颇为自得,笑道:“你这么年轻又事业有成,何必妄自菲薄?对了今晚他们还请了个女团来表演,听说刚出道不久,个个又辣又靓,我同她们老板正好熟识,要不要带你去挑个合意的?” 郁持面上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住:“我等下与人约了有事要谈,就不必去唐突佳人了,多谢勋叔好意。” “哎呀,后生仔不要太拼嘛!”苏冠勋不肯罢休:“这样的场合还想着工作未免也太煞风景!不趁年轻享受乐趣,等到老再去悔不当初吗?太不划算!” 呵。死老嘢①还想故技重施。郁持暗声骂道。 说起来两人算是积怨颇深,但究其根源其实还在苏昕蓉。当年她作为外嫁女,原本是不可能继承苏家的根基产业华誉的,而苏家嫡支一脉到这代又恰恰只有她这个独女,待她结婚后无奈只能从旁支子弟中选择继承人。 其中苏冠勋各方面条件都最合适,呼声也最高,他自己都一心以为迟早能大权在握,不曾想没多久就出了苏昕蓉女儿那件事,她崩溃消沉之后做了两个惊人的决定——与丈夫郁绍焱离婚,随后只身回到苏家强势地参与到继承权的争夺中。 最后的胜者自然是苏昕蓉。而苏冠勋落败后则灰溜溜地被安置在了海外,对苏昕蓉的恨意可想而知。 苏昕蓉曾不止一次地对郁持耳提面命过,要他不许和苏冠勋有任何往来。郁持也是后来才明白,她这样要求不仅仅因为旧时恩怨,还因为这人品行做派着实不堪,自身私生活混乱不说,手段也阴险下作。 只是当时他不以为意,有一回生意场上碰见了苏冠勋,想着终归是自家亲戚又是长辈,不好太下人面子,糊里糊涂就被拉着去了一场趴,到那后看见满场的不堪入目才意识到不对劲,而苏冠勋这为老不尊的家伙还拉皮条似的搂过两个女人就往他怀里塞。后来他颇费了一番力气才得以脱身,却被早已安排在暗处的狗仔拍下了照片,爆出后让他一时间各种负面新闻缠身,同时华誉也受了影响。最后还是苏昕蓉出马解决了这事,又狠狠训斥了他一顿。 想到这些,郁持眼眸已冷下来,带上几分蔑意对苏冠勋勾唇笑道:“没办法,我这人或许天生劳碌命,不像勋叔这么有福气,能做个大半辈子的富贵闲人。” 这话一下戳中了苏冠勋的痛点,他眼底划过阴翳,眼珠转了几转,却也不恼怒不纠缠,只讪笑着拿过一杯酒递给他:“好吧,既如此我就不勉强啦,祝你今晚玩得开心。” 郁持只想尽快打发他,便敷衍着同他碰杯喝了酒。随后苏冠勋搂着女伴离开,转身前却又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郁持心头一紧,眼看苏冠勋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后,他从容地拿起桌上备好的布巾擦了擦嘴,不着痕迹地把口中的酒吐了上去,又对身旁的罗瑞道:“去查一下,这老东西最近是不是又在搞什么鬼。” 罗瑞应下后就走去了会场的僻静处打电话,郁持又下意识去找杨惜媚,却四下都没看见她的身影,刚才和她一处说话的亚伦也不在。 难道这两人一起离开了?想到这里他神情冷了冷,脚步不由自主地就朝向了宴会大厅外,只是没走两步身体就隐隐感觉到了异样。 四肢开始发软,心跳开始加剧,同时一股诡异的灼热涌向下腹。他胸口一滞,立马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中招了,不禁迷惑又懊恼。他明明吐掉了苏冠勋递来的酒…… 可想到刚才苏冠勋离开前那个笑,能做出这种事的也只能是他——那么或许苏冠勋早就知道今晚他也会在,所以药已下在了他此前喝的某一杯里。算算发作时间,这个可能性最大。 不是没有戒备心的,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竟会猖狂到还敢在这种场合乱来。终归还是自己轻敌了。 心跳越来越快,耳边渐渐多了繁乱的嗡鸣声,脚步也越来越凝滞,他知道此时不能再留在这里,于是朝不远处还在打电话的罗瑞走过去,想让他带着自己离开,没走几步却又迷迷糊糊仿佛听见旁边舞台上传来亚伦的声音,宣布着接下来会有什么特别节目。 ——所以亚伦并没离开?那么她…… 他一边挪动着步子一边迟钝地想着,下一秒眼前便蓦地一黑,随即四周一阵惊呼。 他停住了脚步,直直僵在了原地,这才意识到刚才亚伦所说的特别节目应该就是大厅内会熄灯一段时间。黑暗之中人除视觉外的感官放大,更多的情绪和欲望滋生,行事自然也更肆意放纵。 这是派对上惯常会有的刺激环节。 周围的人很快适应了黑暗,并各种尖叫欢呼,渐渐地也多了一些可疑的声音,独独郁持一人根本无法享受这种兴奋刺激,他只觉得手脚都失去力气,整个人将要跌进某处深渊之中。 他踉跄着四处摸索,扶住了不知何处的一根柱子,弯腰喘息着。药物发作带来的灼热难受都已经不算什么了,此刻更让他痛苦的是这一片黑暗施与他的绝望无助。 周围此起彼伏的欢呼怪叫声,传到他耳朵里则幻化成了地狱恶鬼般的嘶吼鸣叫,满室的旖旎香气沁入鼻尖,却只让他仿佛闻到那阵熟悉的腐臭般几欲作呕。 所有人都成了青面獠牙的怪物,自顾自地沉溺在污浊虚妄的狂欢中。眼前一片混沌找不到生路,没有人来救他。 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 都去死、都去死、都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他眼眸变得猩红,呼吸滚烫,头脑发涨牙根发痒,胸中一股戾气极速膨张着,鼓动着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撕咬去搏斗去摧毁。但混沌思绪中又留存着一丝理智,提醒他不能。 至少不能在这里,不能在此刻。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他的隐秘不堪。 凭着某种本能,他强撑着直起身体,朝着前方模糊的一点微光摸索着逃离。 ———————————————— ①死老嘢:大概就是老不死、老逼登的意思 第七章撞上枪口的秘书 杨惜媚在远离郁持后也没有再待多久,和亚伦聊了一会后,她就有些支撑不住,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此时她独自在走廊中等来了电梯,进去后整个人就散了骨头般靠在墙上佝偻下腰,皱着脸揉了揉脚踝。 她幼年时脚受过伤,后来虽然好了但也落下点病根,平时倒还算正常,就是不能穿高跟鞋穿太久,不然旧伤会被牵扯着难受。 今晚她脚上穿的恰好是一双跟身上礼裙搭配好的高跟鞋。本来她在穿上前还犹豫了一下,但毕竟今晚是正式场合,她怕闹出什么笑话或给人挑错处,就还是硬着头皮蹬上了。后来穿了好一会,脚踝的旧伤处已经绷得酸痛难忍,脚上也被打出了血泡,即使走在柔软的地毯上都让她有些痛苦。 好在林百川知道她这个毛病,收拾行李的时候又给她多备了一双软羊皮的平跟鞋,她打算回去先换上那双。 见电梯内无人,她没了什么顾忌,干脆褪掉鞋子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松快和解脱,不由得轻呼出一口气。 这种镀着金光般的场合的确不是她这样的普通人能享受的。她想着等会若是没人过问她的行踪,索性她就待在房间里再不下来了。这样一想,她索性又拆散了盘得紧紧的头发,揉了揉头皮和脖子。 电梯很快到了楼层,门开的时候恰好林百川打来了电话,她笑着一边接起来一边往外走,没说几句又感到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往下一看,才发现自己竟光着脚就走出来了,而她脱下放到一边的鞋则被遗忘在了电梯里。 “哎呀我这脑子!” 她拍了拍额头,转身一看电梯门已合上,显示开始下行。 “怎么了怎么了?”林百川在电话那边不明所以地问。 她忙走回电梯前又按了按,等着电梯再上来的空隙,把自己光顾着讲电话结果鞋忘在里面的事说了,林百川在那边吭哧吭哧地笑她迷糊,她自己也无奈好笑。 “好了不跟你说了,电梯要上来了,我得看看鞋还在不在。”杨惜媚挂了电话一心等待,想着此刻人们大多在宴会上,应该没什么人坐电梯,那双鞋在里面应该也不会被谁发现或拾去。 就算真被发现了也没办法,大不了就丢回人好了。 郁持跌跌撞撞摸索到宴会厅外的走廊时,发现仍是一片黑暗,估计是为了配合里面宴会厅的氛围,这一层的走廊也熄了灯。 他全身里里外外都以被汗水浸透,眼前耳边都是一片混沌,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刺激让他快要疯掉,潜意识里只想找个封闭无人处,尽情发泄他身体里那股压抑许久的破坏欲。 几欲崩溃间,轰鸣纷乱的耳边传来细微的“叮”的一声,他不禁循着声音来源处看去,就见走廊另一头透出一缕光线。 仿佛在暗沉苍茫的大海上寻到了灯塔一般,他急忙奔过去,发现原来是一座孤零零正敞着门的电梯,估计是被谁按到了这层后人却又走掉了。眼见电梯门又要合上,从中散发出的暖光也将要收束殆尽,他不再犹豫直接冲了进去。 慌乱间他感觉似乎被地上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然而脑子昏昏沉沉的也顾不上去注意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温暖明亮的灯光让他终于松懈下来,死里逃生般靠在墙上大口喘息。看着数字显示正在上行,他冷静的意识正在渐渐回归,迅速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他这个毛病亚伦应该并不知情,所以熄灯应该只是早就定好的正常环节,并不是针对自己,倒不必去多想。 而苏冠勋给他下药这件事是可以确定的,目的应该还是想要塞女人给他,在这名流聚集且众目睽睽的场合下弄出点桃色丑闻。只是恰好撞上了熄灯节目,场内找不准他这个目标且他又逃了出来。 但他也很清楚对方不会轻易放弃,只怕后面还有陷阱。若没估错,人或许已经等在他的房间,也或许就在附近…… “叮”的一声,电梯停了下来,他抬头去看,显示在5楼,是他今晚暂住的房间所在的楼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纤纤袅袅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看见杨惜媚的柔媚脸庞时,郁持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就了然般冷笑出声。 啊。原来等在这里。 女人仍穿着刚才那件白色礼服裙,头发披散下来,露出白皙柔润的脖颈锁骨和手臂,平心而论这其实并不算多暴露,但在她身后走廊中朦胧灯光的映衬下,就多了种清媚诱惑的意味。而电梯门刚打开那瞬间她的神情,以及她无意识看过来的眼神中都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焦急期盼,明显是早就等在了此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亏他刚才还担心她被苏冠勋那个老淫棍注意到,特地把她支开。却没想到这两人只怕早就暗中有了勾连。 唯一让他好奇的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现在?仅仅这回?还是真如他一直怀疑的,早在两年前那场相遇初始,她就已经…… 他的神情越来越阴沉。 杨惜媚站在电梯外面也是一脸懵。她只是等着拿回自己的一双鞋,却没想到上来的电梯里又多了一个举止异常的郁持。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由叫了声:“郁总?” 却见郁持冷冷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她心里都隐隐有些发毛了,他才勾唇笑了笑,眼眸却发沉:“……果然是你。” 杨惜媚一头雾水:“什么?” 她无辜又忐忑的神情更是让郁持满心冒邪火。 是了,就是这个表情。两年前的那一晚她也是这样,一脸无辜又略带焦急和期盼地等在那个电梯口,然后就等到了他。 ——刚经历了电梯故障,因为长时间待在密闭又黑暗的空间而发病的他。 记忆中她当时似乎怔愣了片刻,随即就奔上前来关切询问,在他发狂般捶着脑袋往墙上撞时还紧紧抱住了他,给他做急救,不停地轻拍着他的背温声安抚,然后又把他送到了医院。 可站在后来清醒过来的郁持立场上看,她出现的时机太巧合,表现得也太过游刃有余。在那样的状况下,她处理得非常机敏且妥当,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惊动到任何不相关的人,为他守住了这个秘密。 就连后来赶到的罗瑞都挑不出她一丝错处。而她也凭借这件事,得以从公司一个普通小职员,一跃成为郁持身边的秘书。 是对她的报偿,也是一种监控。 顶尖药企的老总竟患有精神疾病,这种消息放到哪里都会是劲爆吸睛的大新闻,对整个公司甚至他们整个家族都将是致命冲击。 杨惜媚替他守住了这个秘密,却也成了贸然闯入的知情者。他不可能信任,更不可能放任她离开,权衡之后只能不情不愿地安排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而这或许也恰好遂了她的意。 此刻,杨惜媚见他一脸阴恻恻地不出声,又很是狼狈的样子,于是也像那晚一样对他露出了犹疑又关切的表情:“……郁总,你还好吧?” 黑暗褪去后,精神上的痛苦也逐渐缓和,身体里的药性却没有退却,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郁持只觉全身仿佛被火燎一般,身体内那股摧毁破坏欲已经被另一种隐秘且无法言喻的欲望取代。 刚清醒一瞬的头脑又混沌了起来,让他已经顾不上去再去思考这之间纷繁复杂的细节和联系。他心底已认定就是她。 “苏冠勋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算计我?” “……啊?”杨惜媚听到他口中完全陌生的名字,更是满头问号:“不是,我——” “费尽心机留在我身边,还不满足?”郁持哪还有心情去听她辩解,一波一波地欲火冲击着他的理智,他紧捏着拳头,冷笑中带了几分咬牙切齿:“杨惜媚,你这次又想要什么?” ———————————————————————— 媚媚:?我想要我的鞋! 刺激场面要来啦~ 第八章柔弱可欺的秘书(微h) 杨惜媚此时也想到了两年前的那晚,猜测郁持多半是和那时一样又发病了。她镇定下来,抬手作势安抚:“郁总,你先,先冷静……” 她又顺势往电梯里四下一扫,果然看见了自己那双散乱在地上的鞋,她神情一松伸手往那里指了指,示意他往下看,想要同他解释。 而这个伸手的动作看在郁持眼里却又有了另一层意味。 头脑发昏间,他果断出手拽了过来。像是抓住了某种救赎,也像是顺应了某种勾出心底恶欲的引诱。 “啊——”杨惜媚猝不及防被扯进电梯,眼前一花又被猛得抵在了内里光滑冰凉的墙壁上,被他箍住了肩膀。 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还没反应过来,又感觉到一股危险气息贴近,回过神定睛一看,郁持那张俊美得甚至有些诡魅的脸已凑得极近,滚烫的鼻息一阵阵扑面而来,仿佛能把皮肤灼穿。 “我知道了,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郁持猩红的眼眸在她无措慌乱的脸上逡巡,又垂下轻佻地扫了扫她的身体,嗤笑出声。 “穿着别的男人送的衣服,又跑来对我投怀送抱。你确实很有手段,杨惜媚……”他缓缓呢喃着她的名字,带着轻蔑和嘲讽,以及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他又凑近她耳边,喷洒出更肆意强势的气息:“这两年不是一直装得很好吗?现在终于装腻了?” 杨惜媚听得眉头越皱越深,即使明白郁持此刻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而不正常,但他吐字清晰的这些充满恶意的话,她并不认为像是一时发病而胡言乱语。 眼前这个满脸阴郁又隐隐有些癫狂的男人,已和平日里斯文清贵春风和煦的形象相去甚远,让她感觉仿佛一只披着温和无害表皮的凶兽终于撕下了伪装,露出了内里阴暗邪恶的本来面目。 到底是谁一直在装? 她觉得恼怒又畏惧,挣扎道:“先放开我,郁总,你是不是误会了……” 而这在郁持看来,不过是种欲拒还迎。 挣动间,她身上的淡香丝丝缕缕袭来,让他心头欲火烧得更旺,同时又生出无穷无尽的空虚感。 理智上明明厌弃着她,身体却在渴望。他其实一直都很清楚她有多漂亮勾人,也清楚她的每一处都恰好契合着他的审美。 她明丽带媚的眉眼,可爱娇俏的鼻尖,细腻白皙的腮颊,以及…… 他的眼眸染上欲热,胶着在她脸上贪婪地流连,眼神越来越暗沉,最终停留在那粉嫩柔润的唇瓣上再也无法移开,而心头那股邪念也越来越难以抑制。 既然她这么主动……既然她……既然是她的话…… ——那他为什么不要呢? 这个念头甫一闪现,就仿佛松开了身体内某处的闸门一般,他再也不迟疑,制住她挣扎的双手,低下头不容抗拒地吻上了那双唇。 “唔——不……”杨惜媚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懵了一瞬后更激烈地挣扎起来,可又哪里敌得过已失去理智的男人,只换来他更强硬地压制。 他一只大手箍住了她的双腕,另一只手下移搂住了她不堪一握的腰身,她整个人都仿佛嵌在了他怀中。 郁持只觉拥了一团软云入怀,轻飘飘又软绵绵,仿佛一手就能揉碎,却又勾得人忍不住想要更用力地去蹂躏。他暗暗喟叹一声,唇齿间的动作更肆无忌惮,吮吸蹂躏着她那两片娇艳欲滴的花瓣。 真软。他从没想过女人的唇会是这般的柔软且甜美,如一场旖旎幻梦,他只尝过一口就心服口服地彻底陷溺其中。 理智彻底崩塌,他的手开始循着本能在她身上作乱,抚弄揉捏她腰间的软肉,激得她不禁张口惊呼,于是他的唇舌也得以闯入齿关,侵袭到更深处,勾住她香滑的软舌吞吃得啧啧作响。 杨惜媚起先还能挣扎两下,又企图咬他的舌头,然而很快就被他察觉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令她根本不能咬合,只能任他如饥似渴地汲取嘴里的汁液和胸中的氧气。她抬起想要踹他的双腿也被他制住,并强硬地用膝盖抵进了她的腿间。她四肢都被牢牢地控制住再无法动作,只能僵着身体表达抗拒。 可他还不肯罢休,那只手又开始下移,摸索到了她胸前隆起的绵软上,滞了滞后就停留在那处再不肯离开,仿佛得到一件爱不释手的玩具一般,毫无章法又狎昵粗鲁地揉捏亵玩起来。 他的喘息也更加粗重,没多久又觉得不满足,扯住本就不算高的衣服领口往下一拽,“撕拉”一声,布料被撕裂,为防止走光而贴上的胸贴也随之脱落,莹白浑圆的乳肉暴露在了暖光之下。手掌毫无阻隔地覆了上去。 杨惜媚身体一颤,眼睛瞬间红了,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再次挣扎:“不,不要……放开……” 郁持离开了她的唇,却并没有如她所愿真的放开她。不断攀升的炙热烧得他不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失控,他又吸吻上她的耳垂,顽劣地咬了咬,哑声道:“不要?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乖一点,我都给你……”他已被欲热熏红了眼,痴怔着又去舔吻纤细的脖颈,呼出的鼻息每一下都无比的炽热滚烫,炙烤得雪白的肌肤瞬间泛红。 “唔——唔——”杨惜媚想要辩解,想要怒斥,却再没能发出声音。一只修长宽大的手掌又代替他的唇舌,捂住了她的拒绝与呼救。 明明从未做过这种事,他却驾轻就熟,仿佛那种暴虐的基因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她只能怔怔看着他身后的电梯门开开合合——是她的一只鞋在两人挣扎乱斗间被踢到了门边,刚好卡在了中间,电梯门合不上于是被滞留在了这层。 所有人都还在宴会上,一时半会恐怕没人会发现这处的异常。 她在无助中感觉到他的灼热呼吸已越来越往下,最终印在了正怯怯颤抖的胸乳上。 她徒劳挣动了两下,却只引来他更狂乱的气息和更肆虐的动作,委屈又羞愤的眼泪瞬间就决堤般涌出。 在她胸口作乱的人对此毫无察觉,先是埋进两团绵软之间深深吸了口气,在闻到那股熟悉又沁人心脾的馨香后,发出了无比满足的轻叹。 没错,就是这股香味。 那一晚,她救助他时把他抱在自己怀中,他就是闻着她胸间这股隐秘的馨香渐渐找回了理智。之后他也曾在无数个夜晚暗自回味,却又因那个瞬间太过短暂而无迹可寻,令他怅然若失。 但也仅此而已了,他清楚自己决不可能与这个女人之间再有什么。他总能克制得很好。 而此刻,这股熟悉的曾让他获得救赎的馨香却没能让他再次清醒,反而把他拽向了更无尽的欲望深渊。 不够。还不够。 他大口舔咬起软嫩的乳肉,又吸吮着点缀其上的殷红肉珠,心内那种潜伏已久的空虚感仍没得到满足,他越来越渴。 想要。还想要。 他另一只手向下探去,已经摸上了她的大腿,正要进一步动作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哀戚的啜泣,捂在女人脸上的手掌也感觉到了濡湿。 他陡然一滞,动作也停住了。抬头就看见一双水雾迷蒙间透着悲愤的泪眼。他心跳不由加剧,一股极为陌生的酸酸涨涨的情绪涌了上来,不由得松开了捂着她手,还无意识地搓了搓手心,感受着她眼泪的热度。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女人脸庞泛着红晕,长发散乱,嘴唇被吮得肿胀,身上衣服凌乱破碎不能蔽体。她双手捂在胸前,通红的眼眸中泪若坠珠,凄凄惨惨好不可怜,可她透过泪眼恨恨看向他的眼神,却又让人神魂荡漾,心内更生出几分不可言说的痒意。 郁持痴痴看着她,恍惚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件非常过分的事,禁锢着她的力道也不由得放松了些。 杨惜媚没有错过这个机会,趁机摆脱了他的束缚,随即毫不留情地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完全没有收着力气,发泄出了她心中的愤怒与委屈。 郁持被打得偏了头,脸上火辣辣的痛意也终于让他彻底清醒。他转回脸,这下总算看清了女人的狼狈状况,严格来说,这是一场恃强凌弱且没有进行到最后的施暴。不论今晚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与她有没有关系,他这种行为都是最差劲的应对。 身体里还在叫嚣鼓动的欲念瞬间消散,脑袋却又似要炸开般胀痛起来,他僵滞在原地,讷讷无言。 他很少有这样无措的时候。 “抱歉。我刚才——”他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尝试着开口。 然而杨惜媚也并不在意他会说什么了,她打完他后只留给他一个厌憎的眼神,随即一言不发地逃离了。 “……”郁持对着空荡荡的电梯,深深呼出口气,抬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不经意间就瞥见了地上散乱的两只高跟鞋。 这应该是她的鞋吧?是刚才挣扎反抗时掉落的吗? 不对。他皱眉回想着,似乎在她之前,这双鞋就在电梯里了,他刚才进来还被绊了一下。而她刚出现在电梯门口时,好像是……光着脚? 郁持闭了闭眼,只觉头更痛了。 第九章已有恋人的秘书 没多久罗瑞终于找了过来,此时郁持虽说状态已经没那么狼狈,但脸上通红的巴掌印,以及地上散乱的女鞋还有刚才拉拽间女人掉在电梯外的手袋,都昭示着之前发生过多么激烈的一场碰撞。 罗瑞迟疑一瞬,很快就无视了这些过来查看郁持的状况,这才知道原来他还被下了药。好在郁持看上去还算正常,罗瑞定下心来打算先扶他离开。 郁持恢复理智后,那股谨慎戒备也回来了,他没有回原本分配给自己的那间房,而是听取了后面跟过来的亚伦的建议,去了他的房间。 早些时候罗瑞在宴会厅里一见熄了灯就暗道不好,忙挂了电话去找郁持,然而黑灯瞎火又人山人海的,哪有那么容易找到,无奈之下只好去求助于亚伦。 而作为今晚宴会的东道主,亚伦得知了事情的前后经过,自然是责无旁贷,把郁持安顿在自己房间后又去请来了游轮上早已配备好的医生。 郁持做了一番检查,又输了液,这一通折腾才算告一段落。 罗瑞把医生送出去后,亚伦也没急着离开,这一来一往的两人算是都见到了对方不那么体面的模样,经此事反倒更拉近了些距离。 亚伦为人爽朗热心,又和郁持性格上颇为投契,待他已经有种称兄道弟的架势,很是愤慨地表示一定会查清楚,看看到底是谁在他的场子里做这种下作事情。 而知道始作俑者是谁的郁持却并没有作声,这事麻烦就麻烦在苏冠勋也姓苏,说到底还算家丑,要真闹出去苏家那一帮老东西只怕又要找事情。 而他母亲苏昕蓉.......估计更多还是会怪他自己不够谨慎,到时候也少不了一顿训。 因此目前看来他只能先忍气吃下这个闷亏,以后再找机会回敬。 正暗自谋算着,外面又有人来敲门找亚伦,他起身去开门应了,从郁持这个角度能隐约看见门口似乎是个侍应生,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还递给亚伦某样东西。亚伦接过后吩咐了几句把人打发走了,转身进来时手里就多了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看着明显像是一份送给谁的礼物。 郁持心头一跳,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亚伦脸色稍显落寞,又见郁持直直看过来,便也不避讳地举到他面前展示了一下,直言道这就是今晚为Miss杨准备的晚礼服,但她没有收下,让人还回来了。 郁持沉默一瞬,问道:“所以她刚才穿的那件不是你送的?” “当然不是。”亚伦用稍显生硬的中文回答,打开礼盒给他看自己精心挑选的衣服,无奈道:“也许她不喜欢。”又打趣郁持看来也不是很懂女人,给出的建议并不靠谱。 “……”郁持看着礼盒里那一抹艳丽的红色,只觉脑子里一阵嗡鸣。 他刚才在电梯里,对她说了什么来着? 思绪烦乱间,又听亚伦口中的话题已顺势转到了杨惜媚身上,他不得不又集中起精神来。 “……She truly is a captivating and kind-hearted girl, possessing an irresistible charm. I can't imagine anyone not adoring her upon first sight……”(她真是个迷人又善良的女孩,也很有魅力。我想不会有人不喜欢她,只要看见她第一眼) 大概是中文水平实在有限,亚伦转换回了母语,又一脸扼腕地叹了口气:“Alas, I no longer have the opportunity.”(但很遗憾,我没有机会了。) 虽说脑子还乱着,一时间没能听清亚伦前面说了什么,但后面的话中郁持还是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点,于是心跳瞬间加剧,脱口而出的语气都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为什么?她没有接受你的表白?” 他甚至没注意到出于礼节,自己也应该改用英文回应。 不过这句中文亚伦还是能大概听懂的,耸了耸肩回道:“She rejected me.She said she already has a boyfriend, and they're getting married soon.” 这一次郁持很快就听清楚了。 ——她拒绝了我。她说她已经有男朋友,而且很快就要结婚了。 …… 直到亚伦离开后,郁持脑子里都还反复回荡着这句话,心头最先涌出的情绪是不可置信。 这一定是她拒绝亚伦的托辞。她怎么会有男朋友?还要结婚?可笑。她不是明明一直都对他……不然当初为什么还用尽心机想要接近他,留在他身边? 正在这时送完医生的罗瑞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纸袋,里面是杨惜媚落在电梯的鞋子和手袋。是刚才郁持命他去收拾起来的。 还不待罗瑞开口,郁持就冷不丁问他:“杨惜媚有男朋友?” 罗瑞愣了愣,大概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竟会过问人家的私生活,好一会才点头道:“是的。” 郁持胸口窒了窒,皱眉隐忍道:“为什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她刚来做秘书的时候您让我做过她的背调,那时确实还是单身。只不过后来您又说,关于杨秘书只要不涉及到您的切身利益,这些不相干的琐碎私事就不必过多关注,也不用特地报告给您。”罗瑞一板一眼解释着,见郁持的脸色眼看着越来越沉,又踟蹰道:“而且杨秘书……平时在办公室都很低调,不怎么谈论自己的事情,我也是前不久偶然听到她跟任秘书聊天谈起,才知道的。” 郁持闭了闭眼,无法反驳,话确实都是他曾经说出口的。他只好摆了摆手,让罗瑞把杨惜媚的东西给她送回去,顺道安抚一下,替他先表示歉意。 正转身间,一阵“叮铃铃”的手机来电声从罗瑞手中的纸袋里传出来,房间里两人都停滞了一瞬。 “应该是她放在手袋里的手机。”罗瑞解释道,见郁持没有什么反应,就继续转身打算离开。然而刚迈步子,又听身后低低一声:“等一下。” 郁持也说不出此刻心中是什么感受,只觉得空落落又沉闷闷的,但同时仍然有个侥幸的声音在挣扎:或许她对任茜也没说实话呢?她一定是知道任茜和自己的关系,所以故意那么说好让自己放松警惕。 肯定是这样。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隐秘心思,他从罗瑞手中拿过了纸袋,又从里面小巧精致的女士手袋中掏出了还在持续响铃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名是“百川”,中规中矩的也看不出什么,响了一阵后又断了。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而郁持也陡然意识到自己此举有多么冒昧无礼且失智。他自我唾弃着,正要把手机放回去,这时又“叮咚”一声来了消息,显示在手机屏保上。 郁持下意识瞟了一眼,随即动作就定住了。 发消息的正是刚才来电显示的那个“百川”,顶头第一句就是:老婆怎么不接电话啊? 随后又“叮咚叮咚”接二连三发来了好几条。 百川:鞋找回来了吗? 百川:要没找着就算了,说不定有人在电梯里捡到送失物招领去了。 百川:你还光着脚呢别站那傻等,仔细冻着。 百川:脚还疼不疼?赶快回去擦药,我收拾在行李箱上面那个夹层里。 百川:后面几天就穿那双平跟的,可别再犯迷糊又弄丢了啊,不然船上可没地儿买。 百川:想你了老婆。 ...... ———————————————————— 郁狗:脸疼(各种意义上) 第十章想要辞职的秘书(3500字含加更) 这场游轮之旅最终还是半途而废。一开始考虑到水路行程会慢不少,郁持本来计划是要在船上待上七天左右,然后在沿途停靠的某个国家下船再坐飞机回国。然而没想到当晚就突发了这样的状况,又担心身体上还会留下什么隐患,因此郁持打算在第二天上午趁着游轮暂时停靠就先告辞离开。 杨惜媚这晚在罗瑞来送还她的鞋子和手袋时,也被他告知了郁持这个决定。不过罗瑞又说,对于刚才让她受惊的事郁总深感歉意,只是因为现在身体状况不好,所以没办法亲自前来对她道歉。但郁总也表示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自己继续留在船上玩,公司会给她放带薪假期,回程的机票以及期间产生的其他费用也都给报销。 之后整晚杨惜媚都过得心烦意乱,基本没怎么睡着,一闭眼就是郁持那张冰冷阴翳的脸。还有他鼻尖呼出的滚烫气息,双手粗鲁触碰的力度,都有如实质般始终残留在身体上。 她短时间内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去面对郁持,自然不愿意和他一起离开。可她也不太想一个人继续留在亚伦的游轮上,毕竟自己刚拒绝过人家。 好在第二天一早,她又从来送早餐的侍应生那打听到,因为昨晚前来的宾客太多,今天为了尽可能照顾到所有人的行程,等到下午游轮还会在另一个地方停靠一次。 她当即就决定和郁持错开时间,自己下午再走。吃完早餐后她睡了个回笼觉,等差不多到了时间后她起身收拾好行李就去和亚伦告别,也得知郁持确实上午就离开了,这才稍稍安心。 回程途中,她再想起昨晚的事,竟很莫名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段幼年的记忆。 那时她大概六七岁,有一回帮阿婆去山里采草药。他们那儿的深山处长着不少野生草药,村民们常常去挖来卖了换钱。她当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株野生重楼,这种价格尤其高,拿去集市上可以卖不少钱。可当她走过去想要采摘的时候才发现那株草药旁边还蹲着一只野狗。 山里的野狗其实大多是山下村民放养的,性子也不算凶残,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只是她太想要那株重楼,便壮着胆子慢慢靠近,尽可能地不惊扰到野狗。可她俯下身伸手去采摘的动作却被野狗理解成了一种攻击行为。它猛地就暴起来咬她,而她躲避不及又摔倒在地,正好就被野狗咬在了脚踝上,现在留下的那处旧伤就是这么来的。 现在再一想,昨晚的情形倒和幼年时这场事故微妙地有些重合,而郁持就是那只野狗,她明明无心却还是阴差阳错地招惹到了,引来一场无妄之灾。 就当自己和幼年一样,被野狗咬了一口吧。杨惜媚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让心慢慢平复。 一路辗转回到了国内,下飞机时早就接到消息的林百川已等在外面。杨惜媚看见他,一股难以言明的依恋和委屈涌上心头,忙跑上去和他抱了个满怀。 “才分开一天就这么想我啊?”林百川乐不可支,又不免疑惑:“不是说这回要出去一周吗?怎么才过了一晚就回来了?” “哦……我们老板身体出了点状况,”杨惜媚含糊道:“船上又没有医院,只好先下来了。” 林百川信了,问道:“你们老板不是挺年轻的吗?我之前在电视上见过,看着好像比咱还小的样子。” 杨惜媚心不在焉地接话:“嗯,今年25,比我都小三岁。” 林百川摇头啧啧感慨:“这点年纪身体就这么差啊?也是哈,要我看越是他们这种赚大钱的人越是一身毛病,说白了都是富贵病,不像咱穷日子过惯了身体反倒抗造。” 杨惜媚笑了笑,不置可否。 一路闲话着回到家,林百川又道:“累不累?先去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会,行李我来收拾。” 杨惜媚也确实感到有些疲倦,便应下了。进了卫生间刚把身上衣服脱下,就听外面正给她收拾行李箱的林百川大声问道:“唉老婆,你那条裙子咋没在行李箱里呢,该不会也弄丢了吧?” 杨惜媚愣愣看着浴室镜子里自己身上还没褪去的红印,那是昨晚一场暴行的证明。尽管她费尽心力想让自己去忽视去遗忘,可这些残留的痕迹,那只被电梯门夹到变形的高跟鞋,以及那条被蛮力扯坏的丝绸长裙,都在提醒她昨晚的一切不是一场醒来就会消散的噩梦。 她怎么可能还会留存下这些证据?裙子和鞋她昨晚就一起扔掉了。 搓洗在身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恨不得搓掉一层皮一般,她面无表情用略带惊讶的语气朝外面回道:“啊?没找到吗?那估计是我忘在船上了!” 林百川听她这么说也就没太在意:“没事儿,你等会看看还能不能联系得到那艘船上的负责人,要能找回来最好,拿不回来就算了。为一件衣服也犯不着太过折腾。” “……嗯,我到时候问问。”杨惜媚敷衍道。 洗完澡后出来,林百川已经整理完她的行李又去厨房了,她便跟了过去看着正忙碌的背影问:“又要做什么好吃的?” “你猜猜。”林百川转头对她神秘一笑,又很快解密:“昨天后厨招了个新人,老家是潮汕那边的,会做一手反沙芋头,你不是之前吃过一次就惦记上这玩意了吗?我就跟他好好取了回经,你等着检验成果哈,看看我做出来的是不是内味儿……” 杨惜媚默默听着他絮絮叨叨,心仿佛也从昨晚飘摇不定的船上终于落到了实处,那些难堪不虞的画面一下又淡去了不少。 这才是她该有的生活,平淡踏实而温馨。而对于郁持,即便很早的时候她是因为他的一个善举而心生悸动,但也仅此而已了。后来她误打误撞地成为他的秘书后就再没了那点旖旎心思,只是安分低调做自己的事,也从不会主动去接近他,得以相安无事到现在。 可昨晚,是郁持强势蛮横地打破了那条界限,甚至让她隐约嗅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这让她很不安,更生出了逃避的心思。 她沉思良久后踟蹰着开口:“百川。” “嗯?” “你说,我现在辞职好不好?” 林百川转头诧异地看了看她,但很快眼底又显出几分了然:“想辞就辞呗!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你支持我?”杨惜媚没想到林百川会是这个反应,甚至连原因都没多问一句。 “当然支持啊!” 林百川毫不犹豫,顿了顿又正色道:“我知道这份工作对你来说挺不错的,钱多又体面……但说实话,我一直都觉着吧,你有些时候干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开心。” 杨惜媚垂眸不语。 “其实也能理解,总裁秘书说得好听,但总免不了要给人端个茶送个水什么的,说白了还是个伺候人的活儿,也容易受气,你说你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到了想要辞职这份儿上,肯定是受了什么委屈对不对?” 本来杨惜媚心情还挺平静的,林百川这话一出口,她就有些绷不住了,心底那股压抑许久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了上了,鼻间也泛起酸意。 看她这样,林百川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但他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两人在一起快两年,却已认识了近十年,彼此早有了默契。 他只安慰道:“老婆不难受啊,一份工作首要目的确实是赚钱糊口,但人活着也不能只为了填一张嘴,还要图个心情舒畅不是?咱现在也有底气了,不开心咱就走人,不受那闲气!” “嗯。”杨惜媚低声应了,又踟蹰道:“可是辞职以后要做什么我都还没想好。” 林百川“嗐”了一声,不以为意:“担心啥啊!你条件这么好,想做啥事不能成?”说着他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要不老婆你干脆去读研吧!你当初大学毕业的时候不就想过要考研的吗?只可惜咱当时没那条件,但现在不同了,我供得起你!”说到这儿他语气都带了几分自豪。 杨惜媚以前确实是想过要读研,以她的能力也能考上。只是她一个山村出来的大学生,经济上确实负担不起,就连本科四年她都是完全靠勤工俭学加奖学金读完的,已经很不容易。再加上她还想着能尽早补贴一下老家的阿婆,因此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毕业后就直接出来工作了。 现在林百川又提起,她也只是心中动摇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否决:“算了吧,我现在也没那心思了。” 虽说林百川现在开店赚了些钱,两人是吃喝不愁了,但在寸土寸金的穗城哪哪都是高消费,他们今年又刚买了房每月还着按揭,再加上林百川老家还有个长年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处处都要花钱,经济上的压力还是不小的。 她不想再给他增加负担。 “那要不这样,”林百川见她兴致不高,又给出了另一个提议:“我之前不跟你说过吗,咱火锅店马上计划开分店呢!干脆到时候分店就给你管,不比在人手底下打工强?” “这能行吗?”杨惜媚有些犹疑:“我一点相关的经验都没有。” “咋不行呢?你看你学历又高,脑子又聪明,会说话也会做事儿,还在华誉医药这样的大企业做过总裁秘书!我这样的都能做老板呢,你怎么不比我这个技校出来的强啊?” 林百川越说越起劲儿:“再说了,迟早你不都是咱家老板娘?打理自家店怕什么?”想了想他又摇摇头:“诶不对,不是老板娘,是老板!到时候你就做老板放开了干,我给你打下手,嘿嘿!” “行了行了,越说越离谱。”杨惜媚嗔道,又突然想到什么,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调侃道:“我要真当老板,肯定第一个就把你那好兄弟谢劲给开了。” 她口中的谢劲是和林百川一个村里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后来又相伴出来到穗城打工。林百川这人重情义,开火锅店发迹后帮衬了不少亲朋好友,这个谢劲也被他安排在店里做事,负责原料的采购。 只是这人的人品不太行,偷奸耍滑不说还总爱贪些小便宜,做事又不上心,杨惜媚偶尔去店里的时候都发现过几回。做餐饮的若在食材原料上偷工减料,那就是大忌。她也提醒过林百川几次,但林百川碍于兄弟情义,又不好做得太绝。 林百川也明白她的意思,忙道:“老婆你放心,我前两天才跟那家伙好好谈过一回,他保证以后肯定好好做事。要再犯错,都不用你说,我肯定把他赶走!” “这可是你说的。” 林百川拍着胸脯保证:“昂,就相信我吧老婆!” —————————————————————————————— 和前夫哥最后甜一下 第十一章压抑欲望的总裁 郁持回国后第一时间去了趟医院,做了更为精密的检查后,又去找了宋咏伦。 宋咏伦便是之前郁绍焱口中的“宋叔叔”,年轻时与郁绍焱是同窗,如今是国内一流的精神科专家,这些年也一直负责郁持的病情诊治。 郁持在他的诊疗室待了一个多钟头,再出来时神情如常,只是手中多了一份纸质文件。 罗瑞一直等在外面,此时跟在他身后一起上了车,又道:“刚才苏总打来电话,昨晚的事她已经知道了。” 他所说的“苏总”即苏昕蓉,他是苏昕蓉还没退下时亲自提拔上来的,给她也做过一段时间的秘书,因此到现在仍习惯性地这样叫她。 昨晚后来有人在郁持原来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女人,亚伦就先把人控制了起来,没逼问两下那女人就招认了自己是被苏冠勋安排过来的。亚伦也没给人留面子,当晚就把苏冠勋强制遣送下船,用一艘救生艇送上了岸。 没想到苏冠勋也真是个老无赖,竟倒打一耙先跑去苏氏本家大闹了一通,来了场恶人先告状。于是游轮上的事也弄得人尽皆知,只是黑白一下被颠倒,苏冠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脏水全泼到了郁持身上。 郁持对此并不意外,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只说要您回来后立刻去见她……”罗瑞想了想,又补充道:“她应该还不知道您今天提前回来了。” 郁持点点头,又垂眸看着手上那份诊疗文件,第一页便是他每次过来都会有的一份程式化的诊断病历,他甚至对上面的文字都已烂熟于心。 病史:思觉失调症,即精神分裂症...... 病例特点:感知觉障碍,突出表现为出现幻觉,如幻听、幻视、幻嗅、幻触等,患者以幻听及幻嗅最为明显……思维障碍,最常见表现为妄想,患者以被害妄想最为明显,影响严重时会做出防御或攻击性行为……情感障碍,具体表现为情感淡漠及情感反应不协调…… 他面无表情地翻过去,后面是宋咏伦写下的密密麻麻的新一阶段的诊疗建议。他盯着其中“口欲期人格缺陷”、“欲望过度压抑”等字眼怔怔出神,耳边又回想起刚才宋咏伦的话。 “……口欲期,我之前应该跟你提到过这个词,它是弗洛伊德所提出的性心理时期中的第一个阶段,也就是人在婴幼儿时期会专注在嘴里的事物。例如以吸取母乳来得到口唇的快感,或是拿到什么东西就喜欢放进嘴里去咬去吮吸。如果婴儿这种行为受到限制,很可能就会留下后遗性的不良影响。具体表现为成年后酗酒,有严重烟瘾,或是……性欲旺盛。” “而据我所知,你和你母亲的关系……你婴幼儿时期很可能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关爱和照顾,长年下来也就形成了所谓的口欲期人格缺陷,所以说你的精神分裂症病因是比较复杂的,并不仅仅只因为幼年那场遭遇,还和你的口欲期缺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你说你一直都在克制情绪,压抑心底各种不合时宜的念头,并自认为能控制得很好,但现在你的病情仍有复发的趋势。我想,或许正是因为你压抑得太过了呢?这是你从婴幼儿时期就埋下的病根,并不是一味地去忽视去掩盖就能相安无事的,我担心积累到一定程度它会爆发得更厉害。因此我的建议是倒不如去正视心底的某些欲望,试着去满足它,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效果。” 正视心底的……欲望? 郁持想了想,自己从小到大似乎从未对什么事产生过很强烈的兴趣或欲望,他想要而且也能得到的,动动手指自然就能得到,比如最贵的玩具,最好的成绩,最高的地位,最强的权势……而他想要却清楚自己得不到的,那他也不会去哭着喊着耍赖强求,比如苏昕蓉的关爱和认可。 若现在硬要说他能对什么产生欲望的话…… 郁持闭了闭眼,脑海中蓦然就闪现出昨晚杨惜媚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以及她胸前遮掩不及的……他喉头不由自主地咽了两下,有了股强烈的渴意。他的手也无意识地插进了西裤口袋中,触到一团柔软圆润的物事。 那是一枚女性用来防走光的硅胶胸贴。 是昨晚电梯里的那场激烈碰撞中,从她身上掉落下来的,又粘在了他的西装内衬上。他也是后来躺到床上脱下衣服时才发现。 那时他本来想着应该把它扔掉的,这种东西就算拿去还给她也显得非常冒犯,甚至有种狎昵亵渎的意味,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他本来应该扔掉的。 可最终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揣到了裤兜里,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是出于一种什么意图。 他搓捻着口袋里的胸贴,感受着那近乎肤质的触感,却能断定根本不及她真人肌肤的十分之一,因为昨晚,他是实实在在地触碰过,揉捏过,甚至含弄过…… 喉结的滚动越来越急剧,呼吸也有些不稳,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终究没忍住,睁开眼对前排副驾驶座的罗瑞道:“你去帮我查一下——” 然而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罗瑞等了一会不见下文,追问道:“您要查什么?” “……算了。没什么。”郁持从裤兜里抽出手,揉了揉额角,深呼出一口气。 他想他真是疯了才会有那种念头。 那可是杨惜媚,是身份卑微履历平凡的杨惜媚,是他一直鄙夷轻视并误解冷待的杨惜媚,也是……已有男友将要结婚的杨惜媚。 不可能的。他和她,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 嘴硬罢辽 关于男主的病情有部分的夸大和虚构,不要较真哈~ 第十二章诚恳道歉的总裁 既然郁持给了假,杨惜媚也就没客气,在家休息了两三天,捱到了元旦假期的前一天她还是回了公司上班,因为想趁着放假前提出离职。以郁持对她的态度,估计正好放完假后这事就能落实了。 到公司后应付完任茜的问东问西,她就打算去找罗瑞,因为罗瑞算是她的直属上司,离职的事肯定要先通过他。然而还没等她动身,罗瑞倒先找过来了,站在办公室门口对她道:“杨秘书,你来一下郁总办公室,他有事找你。” 杨惜媚还没什么反应,任茜倒先激动了一下,低呼了一声,嘀咕道:“可真难得诶!” 于是离职的事也没来及说,她只能先去了隔壁总裁办公室。在门口敲了两下听到里面沉声的“请进”之后,她呼吸都滞了滞。 其实自从做秘书以来,她几乎没怎么单独进来过这里,现在又加上那晚的事还残留着些许影响,她不免心下惴惴脚步沉沉。甫一进门,对面办公桌后的郁持也正抬眼看过来,那一眼看似不含任何情绪,但瞬间划过的暗芒又透出了某种晦涩隐秘之感。 这让杨惜媚即使站在明亮宽敞的办公室内,都莫名感到几分渗人的阴寒意。 两人之间有短暂的沉默,也让气氛一下诡异了起来。她张了张嘴,迟疑着想要开口,却见郁持脸上已经泛起了比平时要更真诚几分的笑意,眼里也多了点局促和难堪的意味,起身招呼她道:“杨秘书,先过来坐。” 他示意她坐到一旁的会客沙发上,又亲自斟茶倒水,随后在她面前正襟危坐,严肃且诚恳地低头致歉:“那晚的事真的很抱歉,是我冒犯你了。本来当时就该去向你道歉的,但……罗瑞应该也跟你说了,我是真的事出有因,也怕再次惊扰到你。” 杨惜媚其实也猜到总会有这么一遭,且不论真实为人如何,至少在一些基本礼节上郁持总能做到位。但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现在她反倒宁愿他不要再提起,或是像那晚一样通过罗瑞转达也行,总之让那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就好。她潜意识里其实并不想再因为这件事再跟他有过多牵扯。 于是她摇摇头,脸色平静道:“没关系了,郁总。罗助也跟我解释过,您那时是被人算计了,一场误会而已。我不会在意的。” 听到她的回答,郁持本应是松了一口气的,但同时心中又多了点说不出的疑虑和空落。 ……真的就这么不在意吗? 他看着女人秀致的眉眼,以及粉润的双唇,喉头不由得一紧,手也无意识地蜷了蜷,搓了搓拇指。 很快他就调整好心绪,面上又带了些自责道:“不管怎样,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问题,即使在那种情况下我也该尽力控制好自己的言行,当时吓坏你了吧?对了你……你身上,”他眼神闪了闪,声音也低了几分:“有没有受伤?” 他一双桃花眼关切地看向她,而眼尾又有些微的下垂,显出些无辜又青涩的姿态。而这话一出口,空气中更是添了几分暧昧。 杨惜媚心头一跳,只想赶快结束这话题,冷淡地摇摇头:“没有,我没事的。您不用担心。” 可一向以高情商见称的郁持此刻却似乎完全感知不到她的意图,又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拎出来几个礼品袋放到了她面前。 在杨惜媚疑惑且戒备的目光中,他解释道:“我记得那晚弄坏了你的衣服,还有电梯里那双鞋,也是你的吧?好像也被门夹坏了。这本就是我该赔偿的,请你一定要收下。” 杨惜媚看着那几个标着不是“H”就是“G”打头LOGO的礼品袋,心绪复杂难言。 她不至于认不出这些高奢品牌——早几年倒确实有可能,不过后来和林百川在一起后,他开店赚的第一笔钱就兴冲冲去买了个三四万块的包送给她,她一看价格差点吓死,当即要拿去退,林百川却不让,还说这都算这个牌子档次比较低的款了,高档些的像什么铂金凯利之类能贵上十倍。 那个包后来虽说没退,却也被她束之高阁根本舍不得拿出来用,她也由此对所谓的上层世界有了点初步且模糊的认知:普通人辛辛苦苦工作一年赚到的钱,或许都抵不过一只手袋。 像她和林百川这种草根出身却有点能力又有些运气的,拼尽全力够到的天花板也仅仅是人家的最低档。 而像郁持这样的人,随意一挥手就能把这些东西都推到她面前,作为一次伤害的赔礼。 就算他表示歉意的态度已经足够诚恳,但又如何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叫到办公室,上演一番赔罪戏码后再送出这些招人耳目又极具暗示意味的东西,然后呢?想要她怎么做?受宠若惊地收下然后再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总裁办公室里拿出去? 他不是一直都跟她保持距离划清界限吗?处事周全的他难道真的考虑不到这会多引人非议? 杨惜媚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敏感或矫情。外界总评价郁持说,他是穗城一帮富家子中的异类,从没有那种二世祖身上的臭毛病,上进又谦逊,不卑又不亢。 真的谦逊吗?可在杨惜媚看来,他骨子里其实还是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傲慢。 就像两年前她发现了病情发作的他,救助之后把他送到医院,可后来他醒来了也是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再见她,而是通过罗瑞转达了谢意,同时向她出示了两份文件:一份关于他病情的封口保密协议,以及一份总裁秘书任职书。 他那时表示出的谢意就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到这次即使是亲自向她道的歉,可这份歉意也仍隐隐有种轻慢在里面。 杨惜媚深呼出一口气拒绝道:“不用了,郁总,我不需要这些。而且我那些……也没多贵,不值得您这么破费。” 其实也不是不贵,只要是她用的东西林百川都是铆足了劲给她买最好的。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些明显超出太多的所谓赔偿。 郁持还要坚持,但杨惜媚的态度也很坚决,他也只好作罢,又颇有些过意不去般道:“那你如果还有别的什么诉求也可以提出来,我都会尽可能地满足。” 杨惜媚心念一动,觉得这倒是个好时机,也不必还要去通过罗瑞那层了,于是面上故作迟疑道:“郁总,我现在确实有件事……” 郁持眼神亮了亮,专注道:“你说。” “我想辞职。”杨惜媚缓声把这话说出了口,心下也蓦地一松。 然而郁持听了心头却一沉,脸上神情也淡了淡,用一种犹疑的口吻道:“你是认真的吗?” 杨惜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只点了点头道:“是。” “惜媚。”郁持突然道,又温声补充:“我这么叫你可以吗?” 杨惜媚听得心头一惊,却也只能默然应下,又听他无奈叹气道:“我知道那晚肯定吓到你了,也对你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害,这都是我的责任,但我认为……”他的语气越来越诚恳,甚至有种低声下气的意味:“现在离职对你并没有多大好处,你应该得到更多补偿和优待才对。如果你的确还在意,我可以给你放一段时间的假,让你好好调节,同时我也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杨惜媚原以为他会爽快答应,毕竟那晚的事于他而言也算一次失误,按理说应该巴不得赶快把她打发走,免得成天在眼底下晃着别扭。 但现在见他似乎并不肯轻易松口,她诧异之下,无奈只能给出一个最好用也最合理的借口:“您误会了,我不是因为还在意......而是我,我其实马上就要结婚了。” —————————————————————— 郁狗其实很会装,但媚媚就是看破不说破,所以谁将来会被拿捏得死死的我不说~ 第十三章不想放手的总裁 “……结婚?”郁持低声重复了一遍,脸上笑意却渐渐加深,语气又带上了点刻意地轻快:“这是好事啊。恭喜你了。” “谢谢郁总。”杨惜媚也笑了笑,客气回道。 “不过,结婚和你的工作也并不冲突吧?还是说,”郁持眼底显出几分探究,意味深长道:“是你男朋友要求的?” 杨惜媚见他似乎还有想深谈的架势,心下有些不耐,索性开始胡说八道:“也不是,这是我们共同商量出的决定,因为我们打算结婚后就尽快要小孩,辞职也是迟早的事,倒不如趁现在,免得到时候还要给公司添麻烦。”她垂眸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就错过了郁持脸上瞬间崩塌的表情。 他勉力维持着笑意,又略带惋惜道:“你这么优秀又有能力,年纪轻轻就结婚生子实在可惜。” 郁持愿意用心与人交际的时候,是真的很会说话。 然而杨惜媚早已对此免疫,心下只是腹诽:说得好像在我之前在你这里多受重用似的…… 她面上只道:“我不年轻了,郁总,都28了。” 郁持怔了怔:“是吗?我倒总觉得你跟我差不多大,有时候甚至看着比我还小。” 瞧瞧,多会讨人欢心。 但这话杨惜媚没法接,只能讪笑。 郁持沉默一瞬,不得不又转回正题上:“辞职的事,如果是你的话,只怕没有那么简单。”说到这他神情一转,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又回来了:“你我之间,并不仅仅只是一层雇佣关系,还涉及到另一件事,你懂的。” 杨惜媚脸色也凝重了些许,点头道:“我知道您的意思,关于您的……我可以向您保证这件事我绝不会透露给任何人,如果您无法信任,我可以重新再签一份保密协议。” “……”郁持沉吟良久,最后故作为难道:“这样吧,如果你执意要走,那么保密协议肯定是要签的,只是协议内的具体条款也肯定会比之前的要更繁琐更严苛些,法务部那边制定出来也要需要时间。” “再说本来按规定提离职也要提前一个月,你现在跟我说完就马上走人也不现实,毕竟招新人来补你的空缺都需要时间。”他循循善诱,又摆出一副为她考虑的态度:“所以我建议如果你不急的话,不如就留下来再做一段时间,过两周公司就要结算年终奖了,至少走之前把这个拿到吧,不然多亏,你说是不是?” 杨惜媚听他说得也算在理,至少愿意松口放她走了,那拖几天也没差,于是就答应了。 起身告辞的时候她脸色明显轻松了不少,却没察觉在她转身离开时,身后郁持立即冷淡下来的脸。 杨惜媚一回到秘书办,任茜就忙凑上来问她:“郁总找你做什么啊?” “哦,就是关于亚伦先生的,他们后续还要在线上谈事情,需要我在旁边协助一下。”杨惜媚扯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任茜也信了,又不免感慨:“这个亚伦你算是救得值了,多亏了他你也能得到郁总的重视。” 杨惜媚不置可否,只是笑笑。 看吧,明眼人其实都能察觉出郁持以前对她的态度。不过重不重视什么的,现在于她而言也无所谓了,反正过不了多久她就能离开。多工作一段时间也没什么,横竖不就跟以前一样混着嘛。 杨惜媚这样想着,一如往常地做做事摸摸鱼,等着准点收工,却不想临到快下班的时间竟被通知要留下来加班。 郭家瑜传给她几份英文文件,说是明天一早就要发给国外合作商的,需要她现在检查校对好,然后还要拟几份英文邮件今晚就发出去。 以前这种事是从不会经杨惜媚的手的。坦白讲,郁持自己的英文就相当于第二母语了,再不济身边还有曾在E国留过学的罗瑞,哪里用得着她呢?她这份职责也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杨惜媚听完郭家瑜的话都有点懵,一时间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搞错了。任茜倒是很兴奋:“哇!惜媚姐也终于要和我们一起加班啦!欢迎欢迎!等会一起吃晚饭呀,我给你推荐我最喜欢的那家……” 杨惜媚:“……” 无奈她只能先给林百川发了信息说要加班,让他今天不用按时过来接她。好在林百川此时还没出发,只让她什么时候快结束了就跟他说,他再来接。 忙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任茜正兴致勃勃地研究着外卖,罗瑞又过来道,今晚郁总体谅大家辛苦加班,特意订了晚餐来慰劳各位。 任茜看着送上来的明显是出自某知名五星级酒店的精致餐点,惊叹之余又不免暗中吐槽:之前自己加了那么多回班,怎么从没有过这种待遇呢! 要说这次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她转头看了看旁边正默默吃饭的杨惜媚。 好像唯一的变数就是她? 杨惜媚对此却毫无所觉,郁持会做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之前又没怎么加班过自然也没得比较,迅速解决完晚饭后她就埋头继续做事,想尽快结束走人。 等文件终于弄好后,她打印出来交给郭家瑜,谁知郭家瑜看了两眼又道:“你拿去给郁总确认一下吧。” 杨惜媚愣了愣。一旁的任茜见她神色迟疑,猜想她可能因为以前的冷待对郁持还心有芥蒂,便起身热心道:“我帮你去送吧!” 杨惜媚神情一松,把文件交给了她。 任茜正好也有事要跟郁持说,拿着文件敲门进去后,却见郁持看过来的脸色有瞬间的凝滞:“怎么是你?” 任茜记挂着要说的事,也就没细究他神情和语气的异样,见办公室没别人,态度也随意了些,大大咧咧递出东西道:“我来给你送文件。呐,惜媚姐刚弄好的。” 郁持神情稍缓地接过来翻看着,故作不经意问道:“她让你来送的?” “嗯。”任茜想了想,又摇头:“啊不对,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 “明天不就元旦假期了嘛,我跟蓉姨约好了陪她去爬莲台山,再到山上的庙里拜拜。她让我干脆今晚过去你们家住一晚,明天好一早就出发,所以等会收工了表哥你就载我一起回去呗。” 任茜说完露出一个讨巧的笑。 既然是苏昕蓉发话,郁持不能不应。他点了点头,片刻后又若有所思道:“今晚你们都在,等会只送你一个被她们看见难免会多想,不然就叫上一起吧,我把你们都送回去。” 任茜当然是乐意的,忙拍马屁道:“哇表哥你人好好哦!又绅士又体贴!都找不到比你更好的老板了!”她全然忘了之前是怎么暗骂他压榨员工的,转身兴冲冲地往外跑:“我这就去跟她们说!” 回到秘书办,就见杨惜媚正背着包包往外走,她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事,也就毫无留恋地要收工走人了。 任茜忙拦道:“别急别急,等我一起呀!” 杨惜媚也应了:“嗯,那我先去等电梯。” 任茜风风火火地收拾好东西冲出来,就见杨惜媚等在员工梯那边,又跑过去把她往这边带:“坐员工梯干嘛?总裁梯不是更快?” 郁持有部专用的总裁梯,是直达1楼和地下停车场的。除他之外罗瑞和几个秘书都有使用的权限,但杨惜媚几乎不怎么乘这部,大多时候都用员工梯。 此时她被任茜拉着,又见郁持罗瑞还有郭家瑜几人都已经在总裁梯里,一副就等着她们两人的架势,她也只能从善如流地跟了进去。 电梯内站了五个人便稍显局促了些,杨惜媚在最前面,与后面靠墙的郁持隔着很开的距离。然而透过面前电梯门上的倒影,她却瞥到了郁持直直盯向她后背的眼神。 那眼神有如实质,让她如芒在背,而电梯这处于她而言已带上了某些特殊意义的空间,也更让她心神不宁。 身旁的任茜这才想起还没来得及告知的话,忙转头对她和郭家瑜道:“等会一起走啊,坐郁总的车!他说今晚会把我们都送回去呢!”又对郁持嬉笑着卖乖:“谢谢郁总!” 郁持淡笑着颔首,眼神又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前方一直沉默不语的纤瘦背影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郭家瑜表示自己有开车来,就不用麻烦郁总了。跟着杨惜媚也终于开了口:“我也不用了,我家里有人来接的。” 任茜眼中几分了然几分狭促,用胳膊撞了撞她打趣道:“男朋友是吧?唉真好,这么晚了还赶来接你。好幸福哦!” 杨惜媚冲她笑笑表示默认,正好电梯到了1楼,她跟众人打过招呼就出去了。电梯门再次合上,光滑的金属壁上映出了郁持那张已布满阴翳的脸。 ———————————————————————— 不知道为什么,相比于肉我好像更喜欢写这种暗戳戳的情节,就感觉暗爽暗爽的~ 第十四章遭受厌弃的总裁 layuzhai wu.x yz 车子从停车场开出来后要绕过公司前门,郁持在车里不经意往外一看,就正好见到杨惜媚小步跑向路边一辆车的身影。 他凝神望过去细细观察,只是光线太过黯淡,看不清那辆车里的男人是什么模样,却又能清楚看见路灯下,杨惜媚轻快的身形和隐约透着笑意的侧脸。他仿佛被她那浑身冒着幸福气息的模样灼了眼一般,垂眸收回了视线。 身旁的任茜也发现了,反应比他大得多,激动地地趴到车窗前两眼放光:“哎呀!那就是惜媚姐的男朋友吧?我看看长什么样……看不到啊……”她嘴里嘟囔着,直到车子开远才悻悻转回身,又兀自感慨。 “看看人家男朋友,再看看我这个,”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神情愤愤:“这个点肯定又在打游戏,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跟你的游戏过去吧,死扑街!”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i52 yzw .com 郁持沉默半晌,问道:“杨惜媚……经常跟你聊她男朋友?” “也没有啦,她很少提的。我都是缠着问她才多肯说两句。”任茜回道,又颇为八卦地补充:“不过我能看出来,她男朋友肯定很宠她,两人感情好好的!” 郁持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丝不以为然:“这你都能看出来了?” 任茜不服:“你不懂,女人的直觉好吧。” “而且你看惜媚姐整天都是一副笑眯眯又万事不愁的样子,明显就是生活很幸福,有被人好好爱着嘛!不过也能理解,我要是个男的,有像惜媚姐这样漂亮又温柔的女朋友,我也会往死里宠她的!” 郁持无言以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回忆杨惜媚平日的模样——确实好像总是眉眼弯弯笑脸迎人。 想着想着,那笑意盈盈的脸庞却又淡去,蓦地转换成她蹙眉啜泣泪眼朦胧的模样,惹人怜惜却又勾出人心中更恶劣的欲念。 他喉结动了动,再出声时都低沉了几分:“她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任茜回忆了一下,道:“好像说是做餐饮的,开的什么店来着……哦哦,火锅店,对。她之前还要我们有时间去尝尝呢,说会免单。” “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多久?这个我还真……”任茜皱了皱眉,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眼带探究看向他:“表哥,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惜媚姐的事啊?” 郁持笑笑,故作随意道:“不是恰好聊到了吗?关心一下员工的个人情况而已,很正常吧?” 是很正常,但对象是杨惜媚就有点不太正常了,毕竟之前他可不是这态度,明明一副提都不想提的样子。 任茜暗自吐槽,但又想到某个猜测,瞬间了然:“不过表哥,我觉得这趟出差回来,你对惜媚姐的态度确实有了些变化,是不是你终于发现她人真的很不错了?” 她的脸上不无得意。 郁持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黯了黯,淡笑着低声道:“嗯,是很不错。” 两人回到郁宅时出来迎接的仍是冼姨。她告诉两人,郁绍焱今晚有一场大手术要做,现在还在医院,苏昕蓉则在楼上书房里打电话谈事情。 任茜立即就要上楼去找苏昕蓉,郁持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前几天苏昕蓉让他回来了去见她,他这两天就一直拖着没回郁宅,到现在也不好再拖下去了,终归还是要走这一遭的。 两人停在书房前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里面传来女人激动高亢的斥责声:“你们的消息到底有没有个准?!” “……之前说在东欧,那几年我们把那一带快翻遍了都没找到!现在又说孩子是被弄去了东南亚,可我找了这么久连个影都没有!” “……我怎么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女儿!我弄丢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结果到现在我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说到最后,女人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哽咽。之后她应该是挂了电话,只剩下哀婉无助的啜泣声。 房门外,两人一阵沉默后,任茜颇有些讪讪地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道:“要不……我们暂时先别进去了?让蓉姨自己静一静?” 对外始终一副女强人形象的苏昕蓉唯独在关系到失踪的二女儿的事情上时,就会控制不住情绪,显露出属于一个母亲的脆弱与崩溃。 郁持垂眸沉吟片刻,平静道:“不,你还是待在这里,过会就进去陪陪她吧。她看见你,心情会好很多。” 这种时候能稍稍安抚住她情绪的,除了这么些年一路相伴的郁绍焱,再就只有代替不在的二女儿给予她些许慰藉的任茜。 “那表哥你……” “我就不进去了。”郁持淡笑道:“这种时候,她应该更不想看到我。” 任茜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面上显出几分同情。 从小就经常来郁家玩的她当然是知道那件事的,也能察觉到苏昕蓉和郁持之间并不和睦的母子关系。 和郁家关系亲近些的人基本都知道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就是当年苏昕蓉生下小女儿后,本来是不打算再要孩子的,怀上郁持是个意外。 她那时本来都打算把郁持打掉,只是最后终究还是不忍心,又咬牙决定生下来。却没想到就在她将要临盆去医院待产的时候,留在家中的女儿被新来的保姆给拐带出去,落到了绑匪手里。 后来苏昕蓉一直都在为此自责,认为当初就该狠下心不要这第三个孩子的,不然她也不会因此疏忽了对女儿的关注。 郁持的到来让她失去了另一个最疼爱的孩子。也因此这份悔恨自然而然地就扩散到了原本无辜的郁持身上。但对于一个失去女儿的崩溃母亲而言,不可能指望她能有多理智多清醒。 任茜记得曾有一阵苏昕蓉实在走投无路还搞起了迷信,信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神棍的话,说郁持生来身上带煞,和二女儿命中相克,所以他一来就把二女儿给克走了。若想要女儿回来,要么就把郁持身上的煞气去掉,要么就直接把郁持送走。 于是之后苏昕蓉就每天逼着郁持喝什么符水,每隔两三天还要把他押去苏家旧宅的祠堂里跪着用树枝抽打,说是去煞气。 结果后来女儿也仍是没能找回来,苏昕蓉又毫不犹豫地把还在上初中的郁持送去了国外。 当然郁持实际遭受的肯定远不止这些,桩桩件件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也因此到现在母子关系就变成了这样。 “唉,一家唔知一家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任茜摇头暗自感慨。 ———————————————————————————————— 赶上啦~明天应该会有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