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姑,你咋不上天???(H 1V1)》 #001穆冰瑶重生 大秦,凤央宫。 这里九重宫墙,巍峨堂皇,彩凤旋舞。 此时站在栖梧殿堂上的一对男女,原本应是人间最值得称羡的一对夫妻;但现在,一个明黄身影却将一杯琥珀色的可怕液体,强行灌进他结发妻子口中。 女子挥掉了青玉杯,但那剜心蚀骨的毒液,已经进入她的腹内。 “段钊!你登基一年,送给结发妻子的新年贺礼,就是一杯毒酒?” 穆冰瑶头戴九尾凤冠,琳琅珠玉已是稀稀落落、摇摇欲坠;一身镶着金边的艳红宫装,袖口印着金凤展翅,绕着银丝勾成的云纹,似有呼啸之势。 如此高贵的女人,此时却躺在地上,挣扎着起不了身;刚刚用尽力气的控诉,也让翻涌的胃,往上涌出一口腥血! 鲜血,让展翅的凤凰污了一身。 然而居高临下的男人,此时却带着一种终于解脱的目光,睨着地上狼狈的女人;即使这个女人跟了他十年,助他登基称帝、扫平四海;为他生儿育女,百无怨言。 “狡兔死,走狗烹。谁让朕的结发妻子如此聪慧机敏,知道了太多这世人所不该知道的事?”段钊笑得和煦,轻如春风。 穆冰瑶从不知道她一直迷恋的这张斯文谦和的脸,会用蛇蝎般毒辣的目光看着自己。 “段钊,你、你怎么舍得……” 回答穆冰瑶的,却是一串清脆娇俏的女声:“呵呵呵……” 穆冰瑶回头,猛然一震!那是自己的长姊,穆冰莹。 穆冰莹穿了与穆冰瑶无异的凤袍:“妹妹,到现在你还看不清楚吗?这么多年来,多谢你为长姐待在皇上身边筹谋,也为长姐开拓一条坐稳后位的康庄大道,长姐在这里谢谢你了。” 段钊拉过穆冰莹,一把就将她搂进怀中:“朕就说,这身凤装,就该穿在你身上,再让朕脱了……” “皇上!”穆冰莹一脸娇羞。 段钊竟然直接当着穆冰瑶的面,扯开穆冰莹胸前衣襟,将手伸了进去,亵狎穆冰莹伟岸的胸脯;穆冰莹一声娇弱吟哦,瘫软在段钊怀中。 “你、你们!” 胃里毒液翻涌,一口鲜血带着愤恨又狂呕了出来,污了自己一身,也污了地上金丝精绣的地毯。 段钊鄙夷觑了穆冰瑶一眼,,将脸直接埋进穆冰莹的胸口,穆冰莹娇嗔连连,渐渐衣不蔽体。 “我要杀了你们!”穆冰瑶眼泪流了下来! 段钊贵为大秦帝王,后宫三千,她早知他的心不在她身上,但没关系,她是皇后,至少两人有相濡以沫的革命情感,他还是她孩子的父亲,即使孩子刚刚才断气…… 穆冰莹突然推开段钊,坦露着一边豪乳来到穆冰瑶面前,蹲下身,掏出素白手绢,好心擦了擦穆冰瑶的嘴角,轻声笑道:“妹妹,你要杀我们?快别痴心妄想了!还是早早上路,去陪你那可怜的孩子去。”穆冰莹一副突然想到的模样:“放心,他走得很安详,感觉不到疼。药一下去,就走了。” 穆冰瑶一凛,几乎目眦欲裂,她用尽力气扯着穆冰莹的衣领!这个她从小崇拜的长姐,毒死了她的孩子? “你……杀了本宫的孩子?你怎么敢?怎么狠得下心?他还不到满月,他是皇上的孩子──” “哈哈哈,妹妹,我怎么敢杀皇家子嗣?”穆冰莹笑的跋扈,站起身来,那身姿随着颤动,胸前肉团也跟着颤巍巍晃动,引得一旁段钊眼睛发红。 段钊不耐烦往穆冰瑶身上一踢:“那孽障分明是你与段锦私通的孽种,竟敢说是朕的?你以为朕不知道你跟七弟的破事儿?”说完怒不可遏,又是重重一脚。 “啊!”只听见“喀啦”一声,穆冰瑶的腰骨断了! “你、你胡说!”穆冰瑶痛极,酒毒更是完全发作,再也没了力气和眼前的男女争辩,怒指二人的手渐渐下垂,缓缓的,将最后一口气咽下去…… 段钊已经完全扯落穆冰莹的衣衫,将人推到床榻,覆身而上。 穆冰瑶僵硬躺在地上,一双原本灵动清澈的眸子瞠得大大的,彷佛要将已经在她床榻上苟且的男女看清楚。 短暂的二十四年生命,一幕幕影像开始在眼前回放── 四懿书斋的进学、段钊的迎娶、成为他的太子妃、为他与众文武百官斡旋、为他找人杀了段锦身边最厉害的影卫晋言、为他说服段锦交出『黑豹』兵符、成为他的皇后、为他生下一子…… 穆冰瑶苦笑,她的短暂一生,竟然都是为了段钊;然而到最后,背叛她、扼杀她生命的,也是段钊! 一股愤恨痛苦、怨怒慨然的情绪直冲天际,她咬牙,以灵魂怒吼── “苍天在上,后土为下。我穆冰瑶今生遇人不淑,全为人做嫁衣裳,最后落得死无人道。若老天开眼,让我重走人世,我定不负皇天苦心,誓灭所有负我之人!” ***** “痛……”头怎么能这么疼?这彷如重槌击来的疼痛,快将穆冰瑶的头给击碎了! 毒酒穿肠,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阎王因为她人间坏事做尽,连死也不让她痛快? 突然,一声清脆的鸟鸣划破黑暗,穆冰瑶陡然睁开眼── 这里是? 穆冰瑶不敢爬起来,也爬不起来,头仍晕着,但眼睛遛了遛四周,这里的景物既陌生又熟悉,穆冰瑶愣住了。 这不是她在穆丞相府的寝房吗?那个放在桌上的妆奁,是她的亲娘芷姨娘给她的,结果在十五岁出嫁时,段钊嫌它破旧,扔了…… 穆冰瑶忍着昏眩,急忙跳起来,踉跄了一下,循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放在一角的小铜镜,往自己脸上一照。 “这……” 穆冰瑶抚着自己的脸,摸起来就和镜中稚嫩的面孔一样,丝滑娇嫩,而且那孩子气的模样,似乎在告诉自己,她回到了过去? 穆冰瑶着魔似的举起手臂一口咬下! “唉哟!”那撕裂的疼痛以及手臂上渗出的鲜血,在在证明,自己还活着,而且是活到了以前的日子。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一个端着水盆的瘦小姑娘,她见自己醒了,笑着说:“小姐醒了?难得小姐早上没被惊醒,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这是……秋月? 秋月还在自言自语:“小姐真可怜,自从芷姨娘过世,府里的人就开始欺负小姐,就算是庶出,小姐也是丞相大人的二女儿,怎么可以连下人都对小姐吆三喝四、还欺负小姐?害得小姐日日睡不安稳。” 是啊,以前她整日服低做小,生活得惶惶不安,就连在睡梦中也未曾安稳。 穆冰瑶不说话,只是目光紧盯着秋月,看着她转身,拿着湿棉布要为自己擦脸,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猛然扑进秋月怀里,紧紧将她抱住,生怕这只是梦。 穆冰瑶用一种沉痛却喜悦的声音喊出:“秋月!秋月!我好想你!” #002咱们不蠢了 搂着秋月,那真真实实的温度,让穆冰瑶明确知道一件事: 她重生了!她再世为人了! 秋月自小与她相依为命,对她来说秋月是比她亲姊妹还要亲近的人。可是秋月在她十五岁出嫁前便死于非命,如今她竟然还好好的站在她面前,穆冰瑶如何不激动?她从未想过她们主仆还有再见的一天! “小姐,你怎么了?奴婢不是每天都在小姐身边吗?小姐,上个月你才过完十四岁生辰,再一年就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这么孩子气。”秋月顺着穆冰瑶的背轻轻拍了拍,好言安慰道。 十四岁?穆冰瑶一愣。她十五岁嫁给段钊,所以她现在是重生在还没嫁给他之前? 穆冰瑶想起她闭眼前的誓言。 【若老天开眼,让我重走人世,我定不负皇天苦心,誓灭所有负我之人!】 是,她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穆冰瑶的眸子变了,退去了刚刚的雾气,流露出一抹锐利的清明,缓缓放开秋月。 换秋月揉揉眼睛:“小姐,你……还好吗?” “好,我很好,没有比现在更好了。”穆冰瑶看向秋月,那眼神,流淌着喜悦和感恩:“秋月,你还在,真好,真的很好。” “小姐,你不是病了吧?”秋月将手放上了穆冰瑶的额头,试了试她的额温,脸上满是担心的神色:“没病啊?小姐不舒服吗?奴婢去跟大小姐说一声,说你今日不能随她上学了。”秋月小心翼翼的说着。 大小姐?穆冰莹。 穆冰瑶露出超龄的笑容,把秋月看得更懵了! 不对!小姐真的不对劲啊! 穆冰瑶直起身来,冲着秋月笑了笑,说道:“秋月,你知道什么人最蠢?” “老做错事的人。”秋月心里吐了吐舌头,大小姐背后都一直骂小姐蠢。 “不,做错事不蠢;重复做错事的人,才蠢。” “小姐?”真不好!小姐真病了!秋月一脸担忧。 穆冰瑶又对秋月露齿一笑:“从今天起,咱们不蠢了!秋月,梳妆。” “是。” 蠢,可以说停就停? 秋月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着穆冰瑶的眼神更是悲悯;心里一直想,可怜的小姐,你还有救吗? ***** 四懿书斋是从翰林院办的翰林书斋分出来,专门提供贵族小姐读书识字的书斋,能在这里学习的姑娘,全是京城各府的千金小姐。 在这里,琴棋诗画,想学什么都行,先生们也都是翰林院里的先生;只是大家都知道,在这里做学问是次要的,最主要是来结交权贵,找玩伴的。 当然,四懿书斋也是“才女”的量产中心,近年几届牡丹宴的魁首都是这里的学生;而能拿到“第一红妆”的女子,犹如男子科考的状元,先生们争相教导、姑娘们急于结交;当然,权贵世族、皇室宗亲也急着想将她们娶回家…… 在这些美丽高贵的千金当中,却有一个异类,那就是穆冰瑶,即使她是二品丞相穆晟的庶女。 说到这个穆冰瑶,大家都知道,她的生母是一名低贱的歌姬,那些高贵的小姐们对穆冰瑶的抵触嫌恶,就像与生俱来看到肮脏污秽的老鼠,总是避之唯恐不及。 无论穆冰瑶做什么,对她们多么低声下气,都不能换来她们一丝一毫的好感,甚至还以捉弄她为乐。 在门框上放一只盛满墨汁的碟子,淋得她满身漆黑早见怪不怪;在她的座位放置恶心丑陋的昆虫活物也是家常便饭;后来发展到了老鼠尸体、被碾压过的蛇、恶心的蟾蜍等等,都常常吓得穆冰瑶惊声尖叫! 看她愈狼狈、她们就愈欢。 这些穆冰瑶都默默承受了,因为她知道,她的身份低微,就算是她的父亲,也将她当成一个卑微侍妾所生的女儿,和她的长姐,由嫡母王敏柔所生的穆冰莹,是完全不一样的。 渐渐的,穆冰瑶学会安静、学会沉默;她知道上课的时候,就算她会,她不能举手、文章不能写得太好、话不能说得太大声,如果不小心表现好了,第二天就没好日子可过。 唯一对她好的老师,纪畅纪先生,因为总给她机会,得罪了这些千金,最后被远调外地,这件事对穆冰瑶打击很大,让她更加沉默起来。 一两年下来,粗俗无文、胆小怯懦,成了穆冰瑶的代名词。 可如今,不同了。 穆冰瑶走进四懿书斋,来到课堂门前,看到那半掩的门扉,穆冰瑶心里失笑,这些欺负,还真令人感到怀念啊! 看着门扉上缘露出一角的白色瓷碟,穆冰瑶叹了口气:“创意呢?连整人都这么不用心。” 想想自己上一世也是可怜,演戏演得这么辛苦,以为受点欺负可以赢来友谊,结果根本痴人说梦。 穆冰瑶随手捡拾几块石头,拿在手里踮了踮份量,正准备扔出去时,却瞥眼看见自己的长姐穆冰莹。 她身穿一袭白色丝缎绣杏花的衣裙,飘然若仙地从后面走来,身后跟着她的丫头,是与她同样盛气凌人的红儿。 穆冰瑶嘴角上扬:长姐,好久不见!那门扉上的浓黑墨水,就当咱们这一世相见,妹妹送给长姐的见面礼。 穆冰瑶将石块丢到一边,昂首挺胸地越过穆冰莹,刻意走在她的前头。 穆冰瑶的举动,让秋月和红儿同时发出惊呼! 红儿大喊:“大胆!竟敢走在大小姐前面,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份?” 秋月吓得不敢发声,穆冰瑶冷哼:我忘了身份?那你这丫头又记得自己是谁?敢这样喝叱本宫? 秋月忙上前想拽住自顾自走在前头的穆冰瑶,但穆冰瑶却对秋月报以安心一笑,牵起她的手,一起走在穆冰莹前面。 秋月愣住了!心想真的糟了,小姐真的坏了!不是才说不蠢了吗?怎么又…… 果然不出她所料,穆冰莹立即快步追上她,怒道:“穆冰瑶,就凭你也敢走在本小姐前面?红儿的话你没听见吗?难道还要本小姐开金口提醒你,让你注意自己卑贱的身份?” 穆冰瑶对穆冰莹的话置若罔闻,拉着秋月愈走愈快,这更加激怒心高气傲的穆冰莹。 顾不得什么大家风范,穆冰莹提起裙襬,疾步上前,终于在课室门口前一把拉住穆冰瑶,将她推开! “跟本小姐抢?” 穆冰莹得意地推开半掩的门扉── “匡铛!” 门上一盅装满墨汁的瓷碟倒下,随着众人的惊呼声,黑水悉数泼在穆冰莹脸上、身上,墨汁碟子还重重敲在穆冰莹头上,“匡铛”一声碎裂在地,穆冰莹后脑也旋即肿了起来。 “啊!”穆冰莹的尖叫声几乎掀翻书斋房顶! “是谁?给本小姐站出来!”穆冰莹一身墨汁,一脸污垢,精心修饰的妆容都被墨汁染了个遍。 穆冰瑶一脸纯真,惊呼道:“长姐,想不到长姐对妹妹这么好?瑶儿真是太感谢长姐了!” 穆冰莹气得浑身发抖,平生第一次出这么大的丑,火气全涌上来。 穆冰瑶摩挲着下巴:“也不知是谁放的碟子?明知长姐一定会走在瑶儿前面,还做这种事?长姐,莫不是你做了什么惹人讨厌的事,得罪了什么人?” 穆冰莹整张脸只剩一双铜铃大眼,瞪着课室内的千金们,里头自然噤若寒蝉,没人敢看她,也没人敢发声。 开玩笑,别说穆冰莹是当今丞相穆晟的正房嫡女,还是两朝元老威远侯王牧的外孙女;谁敢承认那是自己做的陷阱? 穆冰莹狠狠瞪了课室内的同学,又回头瞪向穆冰瑶。 这门上放墨碟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自然知道那是设计来对付穆冰瑶的,只怪自己一时大意,为了逞强,反而忘了门上机关。 “你给我等着!贱人!” #003‘造反’这两个字怎么能说? 受辱的穆冰莹几乎是用冲的打道回府,在一众奴仆的遮掩下钻进她那顶衔珠琉璃顶的粉色小轿子里。 她一走,穆冰瑶露出一抹慧黠快意的笑容,那眼睛晶亮的,如同夏夜被揉碎的星空。 秋月揉揉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气焰嚣张的小主人。 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穆冰瑶皱了皱眉,瞅着秋月:“秋月,别掐了!你没有做梦,这就是你家小姐我。还有,你掐的是我的手。” 秋月闻言“啊!”的一声,连忙将手收了回来,毕恭毕敬地交握在身前,站在课室之外,看着脱胎换骨般的小姐,直着背脊,威仪的走进课室中。 威仪?小姐? 秋月好想哭!看来不是小姐变了,是她的眼睛坏了…… 就在穆冰瑶走进课室,不远处二三十步远的地方,一名玉带束发、眉目俊俏张扬的男子,将刚刚那一幕尽收眼底。 他身边的护卫齐敬提醒他:“殿下?” 段锦一身品红锦袍,一双桃花目透着玩世不恭的慵懒,却又妖孽得吸引人;他嘴角噙着笑,一手不自觉把玩腰带上的冰鉴宝玉,目光却紧紧黏在那慧黠调皮的背影身上。 “没事,走吧。” 没有人知道,大秦的七皇子淮王段锦,右手所抚的冰鉴宝玉,正发出寒凉如冰的温度。 ***** 一直到中午散学,穆冰莹都没有再回书斋。 穆冰瑶带着一整个早上都在恍神的秋月回家,走在路上,秋月惶惶不安地道:“小姐,咱们要不要晚点回去?现在回去不是找死吗?大小姐不会饶过你的。” 穆冰瑶用手指绕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绺长发,轻描淡写地说:“长姐不饶过我?我还不想饶过她呢!”她眨眨眼,满是狡黠。 秋月看穆冰瑶的表情大骇:“小姐,你是不是有轻生的念头?千万别啊!秋月虽没读多少书,也知道生命很可贵的!小姐不会是想学话本里的女主人公,和故事中的坏女人玉烧石头?那多不值啊!” “什么玉烧石头?是‘玉石俱焚’!”穆冰瑶失笑,捏捏秋月担忧的脸:“你放心,你都说本宫……本小姐是玉,怎会跟那石头一起焚呢?还有你说对了一句,生命很可贵,本……小姐很爱惜。” 重活一世,怎能轻易死去? “那就好。小姐,现在我们真回去啊?你记得大小姐上次拿鞭子抽你吗?”秋月说完眼眶都红了,那一次小姐足足躺了十天。 “那一次,小姐可疼死了!” 穆冰瑶唤起遥远的记忆,只因为当时的自己一时不注意,在学堂里抢了长姐想回答先生的答案,回家后她就遭穆冰莹一阵毒打。 此时穆冰瑶一脸严肃,眼神有秋月陌生的冷芒:“秋月,你记住,从今以后,没有人可以让咱主仆疼死;要有,本小姐会先让她──疼到想死。” 穆冰瑶的话,让秋月陡然浑身一冷,双手不断搓着双臂;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幻觉;不是小姐的眼神冷,是天气冷、天气冷…… “好了,快走,咱们可没有轿子等着……”穆冰瑶素手一抬,将那绺青丝甩到了背后,腰杆挺得直直的昂首向前走去。 青石路边的杏花被风一吹,落下缤纷红雨,秋月许久才从震惊中缓过了神,见穆冰瑶已经往前走了十几步,她忙追了上去。 秋月觉得,今天的小姐,不一样了。 跨入丞相府侧门,庭院身着黑绸短褂的仆役看到穆冰瑶,也不觉得是主人回来了,眼睛连抬都不抬。 一两个丫头从后院出来,看到穆冰瑶甚至露出轻视的嘴脸,其中一个还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穆冰瑶挑眉,穆冰莹不是省油的主,今天被她这样欺负,是绝不能忍的;现在整个府里这么安静,大概就叫风雨前的宁静了。 穆冰瑶照例先去北雁堂给祖母请安,张嬷嬷出来说祖母疲累,正在休息,今日就不用请安了。 穆冰瑶乖巧点头,她知道,这是等等王敏柔母女修理她时,祖母“不在场”的理由。 果然,她才出了北雁堂,王敏柔身边的施嬷嬷,就一脸苛薄的来找她。 “二姑娘,夫人大堂有请。”嘴角还噙着不怀好意的笑。 一进大堂,穆冰瑶果然就看见穆冰莹和她母亲王敏柔坐在堂上,两双眼睛喷火似的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烧两个窟窿。 “瑶儿给嫡母请安,见过长姐。” 只见穆冰莹“呼”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穆冰瑶面前,抬起手便往穆冰瑶脸上挥去!穆冰瑶眼神一凝,侧过身,穆冰莹落下去的手挥了个空,身子往前踉跄了一下。 “你居然敢躲?” 穆冰瑶淡笑:“瑶儿又不是傻子,你要打我,我为什么不躲?” 穆冰莹盛气凌人地指着穆冰瑶的鼻尖:“本小姐命令你不准躲!” 相对穆冰莹的气极败坏,穆冰瑶显得从容闲适。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这是先生教的道理,瑶儿不敢不从;只怕长姐要失望了。” 王敏柔坐在堂上,本悠闲喝着今年宫里拿回来的春茶,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穆冰瑶。那贱女人的女儿,愈大愈像她娘,简直该死!所以一直以来,她十分放纵自己女儿对穆冰瑶为所欲为。 穆冰莹没想到这卑贱的庶女竟然还敢回嘴,再一次举起手要朝穆冰瑶的脸搧去,但就在她的手掌离穆冰瑶的脸不到一寸,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穆冰瑶左手猛地抓住穆冰莹的手,右手同时狠狠在穆冰莹的脸上甩了一记耳光。 “啪”!这一掌不仅打懵了穆冰莹,也让王敏柔手中的骨瓷茶杯摔了个粉碎! “穆冰瑶,你干什么?”王敏柔大叫。 “你竟然打我?”穆冰莹不可置信的侧头捂住脸,直到脸颊传来辣辣的疼才回神,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杏眼。 穆冰瑶笑了笑,转了转手腕,不屑地说:“先生又教了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莫非长姐上课都在昼寝?”穆冰瑶摇头:“这样不好,传出去长姐伪装这么久的名声就毁了。” “放肆!”一旁坐着的王敏柔怒气冲冲地说道:“穆冰瑶,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想造反?” 穆冰瑶一脸惊恐:“嫡母,说话要凭良心,你平时这么虐待瑶儿,肉都不曾吃两回,瑶儿怎么吃得到熊心豹子胆?还有啊!‘造反’这两个字怎么能说?这是要抄家的!” “你……你……”王敏柔脸色一白,手指着穆冰瑶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嘴这么利?喝叱道:“施嬷嬷、春燕!把二小姐给我抓起来,丢进柴房饿两天,看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是!” 施嬷嬷和春燕一脸不怀好意的逼近穆冰瑶,穆冰瑶仍是气定神闲地笑着。 “嚣张?”穆冰瑶的眸子透着森冷的目光;忍,可不是她重活一世要做的事。 “瑶儿让嫡母看看什么才叫‘嚣张’。” 话音未落,穆冰瑶已经伸手扼住施嬷嬷的喉咙,迅速丢了一颗小药丸进她嘴里,然后往她背部一拍,药丸就顺势进入施嬷嬷的咽喉;又抓了春燕的头发往后一扯,春燕张嘴大叫,一样趁机丢进一粒药丸让她咽下,两人脸色瞬间发白,捂着喉咙大叫:“你让我们吃了什么?” 穆冰瑶转身揪住早呆楞一旁的穆冰莹,又搧了她两道耳光,一边对“服毒”的两人说:“还不出去催吐,想死吗?” 两奴才吓得什么都不管了!直接冲出大堂,在门边就开始呕起来,哪里管得了现在穆冰莹已经被搧成了猪头。 “啊!娘!救我!”穆冰莹痛得尖叫出声。 王敏柔匆忙从椅子上下来将穆冰莹护在怀里,用涂满红色蔻丹的手指着穆冰瑶说道:“穆冰瑶,你疯了吗?” “疯?”穆冰瑶犀利的眼神看着王敏柔,眸光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嫡母,你说一个三岁小娃看着亲娘被嫡母下毒害死,能不疯吗?” #004段锦,我们终于见面了 #004 段锦,我们终于见面了 王敏柔闻言脸色一白,她、她竟然知道! 王敏柔脸色红白交替,一脸心虚却极力反驳:“你这贱蹄子胡说!你娘分明是自己病死的,跟我什么关系?小小年纪竟血口喷人。来人!把二小姐抓起来扔柴房!快!” 无奈施嬷嬷和春燕还在催吐,那药丸那么小,吐得两人眼泪鼻涕口水直流,还见不到那药丸,杀千刀的!她们是不是要死了? 两人转身冲回大堂,跪在地上哭求穆冰瑶:“二小姐,请你给奴婢解药吧!奴婢不想死啊!” 穆冰瑶冷道:“去求你家主母,她要关我进柴房呢!” “夫人、夫人!”施嬷嬷和春燕转身跪求王敏柔:“请夫人这次别跟二小姐计较,让她先给奴婢解药啊!求夫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施嬷嬷和春燕都觉得自己的肚子和喉咙有火在烧,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然而怀里脸肿成猪头的穆冰莹正嚎啕大哭,地上施嬷嬷和春燕又哭哭啼啼,让王敏柔不知如何是好。 穆冰莹突然大吼:“把那贱女人抓起来!拿本小姐的鞭子来!我要鞭子!我要打死她!” “谁敢?都想跟这两个奴才一样吗?”穆冰瑶大喝一声,浑身散发令人窒息的威压,吓得门口的奴仆都不敢进来。 整个大堂就两个奴才跪在地上求饶,王敏柔抱着气疯了的穆冰莹、以及突然五通神附体的穆冰瑶,和一脸惊恐却呆楞当观众的秋月。 穆冰瑶镇住众人后,又上前扒开王敏柔和穆冰莹,两母女尖叫一声,穆冰瑶抓着王敏柔的衣襟,直接将她丢进檀木椅!王敏柔一声惊呼,满头的珠玉叮当作响。 “你要做什么?杀人啦!” “杀人?母亲比较有经验吧?教教我怎么杀?毒杀?虐杀?还是你最常做的丢柴房杖毙或饿死?”穆冰瑶今天一定要逼她亲口说出她毒杀娘亲不可!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碰!”一声!接着就是瓷器碎裂一地的声音。 穆冰瑶转头,只见秋月惊慌地高举双手,地上有个已经昏厥的丫头红儿。 “小、小姐!她……她要偷袭!” “做得好!秋月,本小姐前方打仗,后方交给你。”穆冰瑶一把抓住王敏柔衣襟:“说!你到底用的是什么毒?我娘亲为什么会吐血!你还不说!” “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啊!”穆冰莹扶着椅子站起来,一只眼睛已经肿得张不开;她拉起声音高叫,却没有人敢进来。 她又踢了踢地上那两个“中毒”的施嬷嬷和春燕:“你们两个跪着干什么?还不去救母亲!” 穆冰瑶却斥声道:“动得愈快、毒发作得愈快!给本小姐好好跪着!” “是、是!奴婢跪着!”施嬷嬷和春燕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没人理解一向唯唯诺诺的二小姐,今天的气势简直不输皇家! 王敏柔被穆冰瑶揪着头发,痛得哇哇叫:“穆冰瑶!你就不怕老爷把你赶出家门?” “怕,我怕死了!所以不多揍几下,我岂不亏了?你还不说!” “你个天杀的小贱人!我瞧你是撞邪了!” 穆冰莹想趁机逃走,秋月立刻通风报信:“小姐!” 穆冰瑶转身一看,用脚勾起凳子直接往门口踢去,狠狠地打在门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大门适时打开,一道低沉威严的斥喝声传来,让堂内的闹剧得以骤止。 “老……老爷……” “爹爹──” 穆晟一进门,就看到堂上这一片壮烈景象。 可这场灾难的肇事者,却没有将目光投到穆晟身上,而是瞧向他身后,那一具高挑挺拔的身影。 竟然是他! 段锦,我们终于见面了。 ***** 上一世她闭眼前,出现在脑海中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淮王段锦。 他是她上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穆冰瑶不露痕迹的一笑,这一笑包含着愧疚、包含着缅怀,还包含着自己也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穆晟还穿着官服,显然刚下朝堂便赶了回来,两个婢女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施嬷嬷和春燕跪在地上哭得呼天抢地;而他的大女儿穆冰莹脸颊肿得像猪头,半趴在地上,妆容凌乱、衣衫不整,头发更是被扯得像蓬草。 而另一个女儿穆冰瑶,则揪住他妻子的衣领,一脚还跨踩在他平时常坐的檀木雕花大椅上,花痴地瞅着人家七皇子。 堂堂大秦丞相脑袋轰然作响,整个人都想凿地把自己埋了!穆晟今天好不容易才邀请素有玉面战神之称的淮王段锦来府作客;怎能想到一回到家里,就看见家里成了灾难现场! 穆晟碍于段锦在场,努力让脸上的纠结趋于平稳,憋红着脸,心里先三次深呼吸:“你们……你们在做什么?还不给老夫起来!” 段锦一来就发现那气势凌人的姑娘,便是今日闹书斋的女子。 他挑眉抿唇,好看的桃花眼也一瞬不瞬的瞅着她。 他的手又不自觉去摸缀在自己腰带下的冰鉴宝玉,仍然寒凉如冰;今天太奇怪了,冰鉴宝玉一直牵引他跟着穆丞相回穆府,就是为了见她? 他表面不动声色:“想不到相国大人家里这么热闹,平时夫人和女儿……都这么玩儿?” 穆冰瑶放开王敏柔,一条青丝辫子甩到身后,站起身来拍拍身上衣裙,走到段锦面前。 “殿下,小女子穆冰瑶。” 段锦,你要记得我,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万箭穿心,我还会把这大秦的江山送还给你。 穆冰瑶的眸子看起来清湛澄亮,但里头却燃着一股段锦说不出的炽热和激动;段锦忍不住想伸手摸她的脸,幸好经年的战场历练,让他抬起手时维持住了理智。 “你叫穆冰瑶?所以?” 段锦挑着斜飞的剑眉,一双魅惑的桃花眼直接望进穆冰瑶眼中,手一直摩挲腰间冰玉。 甫获得自由的王敏柔连滚带爬挨到穆晟身边,顶着一头蓬乱长发,惊慌失措地抱着穆晟的手臂说道:“老爷,这丫头她……她要杀了妾身。”王敏柔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穆冰瑶。 穆冰瑶冷眼往她一扫,王敏柔又吓得缩回了手。 就在穆冰瑶眼神飘走那一刻,段锦心里又是一震。 那双眸子,竟可以这么冰冷、这么恶寒,与她的年龄完全不符。 她不是尚未及笄? 齐敬从暗卫那里得来的消息说她才十四,是穆晟的庶女,歌姬所生,三岁亲娘就过世了,一直是嫡女穆冰莹的跟屁虫。 除了一张还可以的脸蛋,“粗俗无文,胆小怯懦”这八个字就能概括她的一切。 可是他今天在四懿书斋远远看到的穆冰瑶,却不是这样。 她灵动慧黠、双眸湛着睿智的光;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让跋扈的长姐替她受过,是个绝不吃亏的主。 因为冰鉴宝玉的反常,段锦找暗卫调查她,得到的内容,却与他在四懿书斋看到的大相径庭。 不是胆小怯懦吗?可她殴打长姐、威胁嫡母,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她做来理直气壮,还一脸余怒未消;而且她刚刚的眼神,是一种饱含怨恨的阴鸷,那是一双要报仇的眼睛。 那里头的恨意,彷佛和王氏有着血海深仇。 段锦眼神半瞇,这小姑娘…… 穆晟脸色难看,对王敏柔低吼一声:“混账!现在是抱怨的时候吗?还不给老夫下去整理整理?” #005太子段钊 王氏此时才注意到,丈夫身边的人竟然是当朝七皇子,淮王段锦。 她心头一惊:“臣妇拜见淮王殿下。” 这淮王长得真俊啊!王敏柔已届中年,但俊美男子,谁不爱看? 只见段锦身如劲柏,着一件品红云绸广袖长袍,五珠白玉冠将三千青丝束于头顶。腰间挂着一条暗蓝色梅珞琉璃绦带,一块晶莹通透的冰鉴宝玉垂挂而下。 他的五官俊美妖冶,剑眉斜飞入鬓,下面嵌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鼻如悬胆、唇若冰玉,整个人带着妖魅慑人的魅力。 可这人,却是大秦皇帝所有儿子里,唯一有军功的“玉面战神”。 等等,这么俊美的一个人,他在看谁? 穆冰瑶? 王敏柔大声斥喝:“瑶儿,你站在贵人面前做什么?还不退下!”忙又拉了穆冰莹上前:“殿下,这是我丞相府嫡小姐冰莹……” 段锦收回他注目穆冰瑶的目光,却没把注意力放在穆冰莹身上,反而看向穆晟:“丞相大人家中看来有事要处理,本王就先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穆晟忙回道:“老臣汗颜,教女无方让殿下看笑话了!” 段锦微微点头,转身准备离去;突然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又走到穆冰瑶面前,眸光幽杳:“冰瑶姑娘这么聪慧活泼,实在少见。” 穆晟在身后抹汗,这么顽劣你说这叫活泼? 段锦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抽出腰带上悬挂的冰鉴宝玉:“这枚冰鉴宝玉就当做是本王与冰瑶姑娘的见面礼。”说完就将那枚冰凉沁寒的羊脂白玉放到了司徒瑶儿的手心。 一道砭骨入髓的凉意从手心蔓延开来,穆冰瑶隐隐一震。 前世里,段锦也是这般,温柔笑着,然后掏出黑豹骑的兵符,放于自己掌心…… 段锦盯着穆冰瑶,穆冰瑶盯着稀世宝玉。 就在段锦方才转身的剎那,他心底古怪又起;总觉得又有一股声音吶喊:“把玉交给她!交给那个叫穆冰瑶的女子!” 一旁穆晟也盯着这两人,眸光老成深邃。 段锦此时看了穆晟一眼,穆晟知道,他是在告诉自己,这顽劣姑娘,他护了。 穆晟转身对穆冰瑶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谢殿下赏赐?” 穆冰瑶回过神,低头一揖:“瑶儿谢殿下赏赐。”只是那嗓音里,有着别人听不出的苦涩。 段锦微微点头,俊美的身影便离开丞相府。 “咦?我呢?”蓬头垢面的穆冰莹楞了一下,穆冰瑶得了块玉,那她呢?怎么什么都没有? “爹!这贱女人得了块玉,那女儿呢?女儿被她打得这么惨──” “住口!” 穆晟待管家送段锦出去后,转过身的脸顿时乌云密布。 他把院里院外的人全叫进来:“今日之事,老夫不管谁对谁错,都不再追究,也不准再提!若有人胆敢私下议论,老夫家法伺候。”穆晟说完瞟了穆冰瑶手上的宝玉一眼,便摔袖而去,留下一众女眷在屋内大眼瞪小眼。 “老爷!” “爹!” 王敏柔和穆冰莹惊呆了!怎么能不追究?怎么能不处理?那个贱女人生的小贱人怎么能骑到她们母女头上? 母女俩恶狠狠瞪着穆冰瑶,穆冰瑶则只是对着手中的冰鉴宝玉发呆;明明宝玉冰凉,她却觉得烫手。 “二小姐、二小姐!可以给奴婢解药了吗?” 穆冰瑶回神,一双冰棱般的眼神射了过去,施嬷嬷和春燕又抖了两下。 穆冰瑶从腰带中拿出两颗黑色药丸:“张嘴。” 两人如水中冒出的鲤鱼,张着嘴,穆冰瑶便将药丸丢入她们口中:“多喝水,晚上就没事了。” “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施嬷嬷和春燕两人感恩戴德的叩谢,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秋月陪着穆冰瑶往自己住处走,小声问:“小姐,你哪来的毒药?” 穆冰瑶小声笑:“你家小姐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那、那她们吃的是……” “四懿书斋前院的泥土,小黄狗最常撒尿的那一块,营养着呢!” “那解药……” “是先生最常倒墨汁的那块地,瞧你家小姐我多好心,让施嬷嬷和春燕肚子里也装些墨水。” 秋月掉了下巴忘了捡,小姐,这样诓人好吗? 回头看那两人毕恭毕敬地欢送她们,嗯,好像还不错…… “小姐,等等奴婢啊!” 傍晚,穆晟破天荒叫了穆冰瑶,到大厅与他们共享晚膳。 这是秋月有记忆以来,自己小姐第一次可以上桌和老爷、老夫人一同用膳,秋月为此高兴了好半天。 但穆冰瑶并不这么认为,穆晟是一只老狐狸,又受了王氏影响,他只会想从一个赔钱货的庶女身上,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 回想上一世,自己刚满十四,穆晟第一次跟她说,要让她嫁给当今太子,段钊。 段钊乃当今皇后所出、也是皇上的嫡长子,十五岁那年就被立为太子。 段钊是个天之骄子,平时骄矜自满,仗恃皇后支持,背着皇帝结党营私、勾结百官,暗地里干预三院六部,安插自己人,许多朝官敢怒不敢言。 而且随着皇帝其他皇子的崛起,他更加变本加厉。 去年,二十岁的四皇子赵王段钤被民间学院拱为文坛领袖,发表《治安策》二十卷,与文渊馆学士联名呈给皇上,皇上引为治国良策。 十八岁的七皇子段锦去年以五万兵马,力抗西戎名将尉迟磊十万大军,以少胜多、势如破竹,最后凯旋而归。皇帝大喜,立即册封段锦为淮王,他的母妃杨贵嫔也晋升为妃,封号“德”,成为杨德妃。 段锦因此成为大秦最年轻封王的皇子,“玉面战神”的封号亦不胫而走。 这两人一文一武的杰出表现,让段钊恐慌,与朝臣互动更频繁,终于让谏官上书弹劾,皇帝也沉了脸。 老子还活着,当儿子的这么蹦跶? 然而,让皇帝真正决定出手教训太子,是太子向皇后娘家安国侯府讨要莫家军。 莫家手中兵马超过二十万,是皇后娘家最大势力,也是太子最大倚仗,因此皇帝第一个下手收拾的,就是莫家军。 皇帝一口气拔了莫家麾下六个将军、十个副将、十二个参军,让莫家军名存实亡;死忠者劝诫太子低调沉潜,以免再触逆麟。 然而皇帝的教训没有停止;今年开春又当众拔了他在兵部和吏部的权利,直接交给淮王段锦,此时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莫皇后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告诫太子再不收敛,废黜储君只是早晚的事。 一个顿然失去皇帝目光的太子,前途未卜,许多原本攀附他的臣子,现在就进退维谷。 穆晟,正是其中之一。 去年他才和太子幕僚透露议亲的可能,要让穆冰莹嫁给段钊,成为太子妃。 可是,就在太子方面来了首肯后,居然太子就遭到皇帝一连串重挫,手中权利一个一个被剥夺,反而他的皇弟赵王、淮王一个个爬了上来,展现他们不凡的才华和实力,这让穆晟悔得肠子都青了! 现在穆冰莹与太子的议婚,如一块烫手山芋让穆晟坐立难安,他不能将整个穆府赌在风雨飘摇的太子身上。 于是妻子王敏柔替他想出一条万全之策,那就是李代桃僵,以穆冰瑶替换穆冰莹。 如果段钊终能继承大位,再让穆冰莹取代穆冰瑶,反正一个庶女不小心“病死”,太子再娶也没什么。 若段钊败,死的是穆冰瑶,不过一个庶女而已。 果然,晚膳过后,穆晟便召穆冰瑶到书房。 “瑶儿,往日是父亲忽视了你,才导致你心生怨气,怪罪你嫡母和长姐。” 穆冰瑶没有说话,只是用湛澄澄的眸子看着他。 一个人要多凶狠、多没良心,才能将自己女儿的命不当成命? 穆冰瑶以为自己不会难过了,但再走一遭,还是会觉得胸口此时如钝刀磨心,血淋淋的痛着。 父亲,你是送女儿去死! 成也死,败也死,庶女的命难道就不是命? 穆晟完全不知道穆冰瑶的想法,自以为慈爱地微笑说:“瑶儿,你一定会很高兴,父亲为你议了一门好亲事。” #006夺嫡 好亲事? 不等穆冰瑶询问,穆晟就以施舍的得意神情道:“是当朝太子!父亲要将你嫁给太子,让你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你觉得如何?” 穆冰瑶静静听的穆晟的话,一颗心比外头二月的天还冷。 “女儿惶恐!”穆冰瑶低下头,掩住冷凝的目芒。 “老夫的女儿是个好的,瑶儿不用妄自菲薄,明日为父和太子便会一起向皇上请婚,放心,皇上一定会答应的。”穆晟笑了笑,一切都会如他想象的美好。 穆冰瑶一双藏在袖子底下的素手紧握成拳。 穆晟还滔滔不绝,说他是如何费尽苦心才帮她争取这一世尊宠的荣耀。 “瑶儿,你若能嫁给太子,此生安享荣华,未来甚至有机会母仪天下,你说,这是不是天上掉下来最好的礼物?唉!若阿芷还在,一定也会满口赞成。” 当穆晟提到穆冰瑶的娘亲,穆冰瑶几乎要将捏得发白的拳头,狠狠砸在那张忝不知耻的老脸上。 穆冰瑶抬头:“父亲,长姐比瑶儿年长,又是嫡女,怎么不是长姐嫁给太子?” 穆晟一愣,穆冰瑶继续说:“长姐可是京城有名才女,又是威远侯家的外孙,皇帝和太子殿下一定更喜欢不是?” 说说看,你还可以如何无耻? 穆晟脸色一变,声音冷了起来:“叫你嫁你就嫁,难道还有理由不成!哼!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总之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都给我准备嫁进太子府去。”穆晟喘了口气,手警告般一指:“对了,这阵子别给老夫惹事,像今天这样的事不可再犯,听见了没有?出去。” 穆冰瑶低头敛眉,嗯,果然无耻,连敷衍都不愿意。 “是,多谢父亲……” 多谢父亲,让我更坚定复仇的意志。 翌日,穆冰瑶一如往常,简单吃了早膳,就等着跟穆冰莹前往四懿书斋。 两人一块出的门,但穆冰瑶让秋月去告诉穆冰莹,她想去买两个胡椒饼,让穆冰莹先走。 穆冰莹嗤之以鼻,果然粗鄙的人就喜欢粗鄙的东西。 “真是什么马配什么鞍,什么人穿什么衣。相府的锦衣玉食有人无福消受,偏偏粗陋的吃食她瞧得上眼;也罢,胡椒饼倒配得上她穆冰瑶那点身份,你们尽管去吃,别拿这来脏本小姐的耳朵。” 秋月垂下眼帘,两手在身前绞着绢子。 穆冰瑶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她也就剩那张嘴了。” 秋月望着如此自信的穆冰瑶,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姐真美,比穆冰莹还要美! 穆冰瑶带着秋月走到城东一户朱漆大门前才停了下来。抬头向上看,朱红大门上挂着金漆匾额,上书淮王府三个鎏金大字。 秋月狐疑地问:“小姐,咱们不是要买胡椒饼吗?” 穆冰瑶笑眼弯弯:“这里有比胡椒饼更好的东西。” 不理秋月一脸惊愕,挥挥手叫她敲门;见秋月不敢,干脆自己来。 她提裙跨上台阶,拉起大门上兽头嘴里衔着的大铜环,叮叮咚咚地敲起门来。 没多久,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探出一名仆役的脸。 “这位姑娘,请问您有何事?” “我找你们家殿下。” 仆役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穆冰瑶。 这姑娘看来眉清目秀,不像是个不正经的人;但一身俭朴,又不像王公贵族的千金。要知道他家殿下可是号称玉面战神的淮王段锦,在京城姑娘间可是有一见误终身的魅力,他不敢随便放姑娘家进府。 “小姐既来寻殿下,可有拜帖或信物表明身份?” “拜帖没有,信物的话……这行不行?”穆冰瑶取下脖子上的那枚冰鉴宝玉,这是昨晚巧手的秋月,将淮王送的那块宝玉给她做成的项圈。 “告诉你们殿下,他若不见我,会终身遗憾。” 仆役心想,小姑娘好大的口气,不过他一看到冰鉴宝玉还是吓了一跳! 那是淮王的随身物品。 不久,是管家亲自出来迎接,他恭敬地将项圈双手还给穆冰瑶:“原来是穆府的二姑娘,殿下吩咐,让小老带您进去,请随我来。” 穆冰瑶点点头说道:“有劳。” 淮王府前院看起来疏朗大器,假山流水以开阔简约为主,看得出来主人不喜弯弯绕绕的个性;但一些阁楼、凉亭的造景却又颇具巧思,也能看出主人家别出心裁的逸趣。 连接前后院旁是个很大的人工湖泊,中间还有一道九曲明渠;管家带着穆冰瑶来到了王府的明渠边上,拱手说道:“穆二姑娘,殿下在湖心亭赏杏花,请司徒二姑娘移步上船,让小奴泛舟带您过去。” 穆冰瑶点点头,秋月紧紧跟在身后。 “且慢,穆二姑娘,殿下只请您一人前去,还请您身边这位姑娘留步。 “啊?”秋月小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穆冰瑶转身对秋月吩咐道:“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在这里等我。” 湖心亭建在明湖东南角的湖面上,被一大片荷叶团团围住。小船行驶在湖中,穆冰瑶想,等到夏天,湖中青莲粉荷交相辉映,在这游湖泛舟,一定写意至极。 当穆冰瑶上岸,眼前别有洞天,彷佛人间仙境;眼前一排杏树,春风一吹,红雨飘落,穆冰瑶看到一座白色小拱桥连着湖心亭,身着绛红锦袍的段锦独自一人斜靠在乌木柱子上,侧过脸含笑温柔地望着她。 茶几上还煮着茶,隐隐传来茶香。 段锦上一世就很喜欢张扬鲜艳的红色衣服,但不得不说,很适合他。 皇帝的儿子里,太子段钊谦和、四子段钤出尘、五子段钧霸气、七子段锦妖魅、八子段钰斯文,还有一个十子段铭才八岁,颇见秀气之相。 果然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但以长相最让人怦然心动的,当属有一双勾人桃花眼的七子段锦,宛若兰陵王再世。 他敧卧在乌木柱上,春风一吹,鬓边余下的散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夹杂着几点红杏花瓣,茶香在微风中浮动。 穆冰瑶看到这一幕,不自觉有些心跳加速、红嫣染颊。 她偏过头去,将视线投在湖面上一片随风摇曳的荷叶上。 “穆二小姐,不是说本王不见你会终身遗憾?” 穆冰瑶回神,行了个万福礼:“穆冰瑶见过殿下。” “免礼,希望穆二小姐要告诉本王的话,真有其价值;若让本王觉得见了你反而会遗憾终生,那本王不介意丢你下荷花池,让你冷静冷静,以后才知道别说大话。” 穆冰瑶朝荷花池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这人怎么这样,这一世第一次聊天,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说话? 穆冰瑶巧笑倩兮:“殿下,瑶儿有笔生意,想和殿下合作。” “生意?”段锦半瞇着眼:“本王可听到风声,丞相大人打算将你嫁给太子皇兄,而你却上门找本王谈生意?”段锦转身坐回石椅,给自己倒了杯茶,目光如电觑着她。 穆冰瑶一窒,好看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她脸上的表情,段锦没有遗漏,闻着茶香,静静看着她,他没忘记昨天她那双复仇的眼神。 穆冰瑶深吸口气:“瑶儿不想嫁给太子。” 段锦眉宇一扬:“穆二小姐不想嫁,应该跟穆大人说,与本王说有何用?” 穆冰瑶深吸口气,她走过拱桥站在亭外:“瑶儿须要殿下帮忙,当然,瑶儿也可以帮殿下。” “帮本王?”段锦提眉一笑:“帮本王什么?” “夺嫡。” #007娶我 夺嫡? 段锦陡然起身,狭长的桃花眼瞿然注视望着亭外的穆冰瑶。 良久,他才道:“上来。” “谢殿下。”穆冰瑶心里深吸一口气,她就知道打直拳有用。 “穆二小姐,你方才的话若被有心人听见,弄不好你我都要人头落地。” 穆冰瑶没有接他的话,直接拿起石桌上他帮她倒的茶,吹了吹,泯了一口,然后以帕子拭擦自己的嘴唇;段锦将目光紧紧锁在她犹湿润的唇瓣,突然一阵奇想,想那两片晶莹唇瓣,亲吻起来是什么滋味…… 他晃了晃脑袋,这两天怎么了?老是被这姑娘闹得神思不宁;昨晚躺在床上就百思不得其解,他竟然将一直随身配戴的冰鉴宝玉,这样简单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丫头?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那迷人的唇瓣掀动:“不想争皇位的皇子,不是好皇子。” 段锦一愣。 她大着胆子说:“太子作孽,惹恼皇上,皇上散了莫家军、拔了太子兵部和吏部职权,正是扳倒太子的最佳时机。太子失了莫家资源,又不能明目张胆拉帮结派,便找上丞相府议亲;别说穆晟深得皇上信任,丞相府也有一个强大后盾,那就是嫡母王氏的娘家,威远侯王牧。” 穆冰瑶见段锦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便继续说:“可是我那聪明的父亲也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太子的船不稳,他怎么可能将整个穆府和王家都交到太子手上?所以议亲的对象,从嫡女穆冰莹落到了我这个庶女身上。” 穆冰瑶现出一抹很悲哀的笑容:“太子娶了我这个庶女,可以让皇帝觉得太子守分,对我父亲更百利而无一害。”她看向段锦:“若太子顺利登基,我这个庶女就会‘病死’,给长姐让出一条通往皇后的康庄大道;若太子输了,死的也只是一个庶女,他损失的起。” “那也是你的事,与本王何干?” 穆冰瑶正视着段锦:“我不甘心为人作嫁是其一,段钊表面谦和、一副翩翩君子风范,实际上却是兔死狗烹之徒,能共患难,却不能共享乐,所以,瑶儿私心不想让他成功。” 段锦微笑:“本王还真承蒙你看得起。” 穆冰瑶道:“瑶儿信任殿下,殿下不是过河拆桥之人;您放心,事成之后,瑶儿自会远离,不会让殿下有见到瑶儿的机会。” “你为什么这么恨穆家和太子皇兄?” 穆冰瑶澄澈的眸,蒙上厚厚的沉痛阴霾:“瑶儿命苦,十四年来穆家视如草芥,唯一的亲娘又死在王氏手中,所以瑶儿恨穆家入骨,不想自己成为人家摆弄的傀儡。”她深吸口气:“不想制于人,只得先发制人。” 段锦有些楞忡,这是坊间传说“粗俗无文,胆小怯懦”的穆冰瑶?为什么他觉得此时的她美得不可方物、像一朵艳绝傲世的牡丹? 那身瘦弱的傲骨让他心疼,让他想将她纳于自己羽翼之下? 段锦摇摇头,这是疯了吗?昨天不但把冰鉴宝玉给她,今天竟然还想凭三言两语就答应她? 段锦自认自己很少依直觉做事,但遇到穆冰瑶,他就只剩直觉。 “你想让本王如何帮你?” 穆冰瑶望着段锦妖孽得不象话的脸庞,话到嘴边却又有些说不出来,整张小脸腾地变成了粉红色,与她身后漫天红杏倒是相映成趣。 段锦往前跨一大步,来到穆冰瑶的面前。 “很难说出口?” 穆冰瑶紧盯着地板,突然像下定决心般猛然抬起头,大声说:“娶我!” 段锦的脸突然在她面前放大好几倍,她甚至可以看见那双桃花眼里映着自己绯红的脸蛋。 “啊!”她被这张放大的帅脸吓了一大跳,双手下意识想推开段锦,却因为用力过猛自己向后倒,倒下去的剎那又下意识抓住段锦衣襟,段锦迅速将手护在穆冰瑶的身后,两人紧贴着身子,一起弯腰倒在乌木柱上。 一阵沁人的木梨香混着茶香袭来,让穆冰瑶一下子失去了反应。 而与穆冰瑶的脸仅有咫尺距离的段锦,压在穆冰瑶柔软的身体上戏谑地说:“穆二小姐,虽说你已经向本王求婚了,但我们进展得是不是太快了?” “我,我只是不小心……”穆冰瑶急着争辩,一双清澈的大眼就这么横冲直撞地,跌进了段锦戏谑妖孽的桃花眼中。 两人青丝缠绕,段锦的手一手撑着她的后背,一手手指毫无征兆地抚在了她翻飞如蝶的羽睫上,温凉搔痒的感觉如触电般传遍穆冰瑶全身。 “娶你不难,你口口声声说能帮本王,如何帮?” 穆冰瑶细眉如柳,轻轻往上一挑,淡然说道:“瑶儿前些时候昏迷了几日,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能梦到日后发生的事情。” “哦?”段锦有些失望,这么一个可人儿竟想用怪力乱神来骗自己,看来坊间对她的评论还是有参考之处。 段锦将她扶起来,两人靠这么近,她身上的馨香在他鼻息间缭绕,那两片绯樱唇瓣有些招人。 “预知梦?这般神奇?”表情却是不信的。 穆冰瑶此时脸上的潮红已经退尽,也知道段锦不会轻易相信,但她的确拥有“预知”能力。 穆冰瑶柳眉轻抬,表情是从没有过的自信:“你有一支暗卫称为‘暗影’,暗影一部只有一人,叫做晋言,是你的贴身暗卫;此后每个小部有四人,训练的人叫孙战,曾是江湖杀手组织里排名第一的人物……脸色别这么难看,我都说是作梦来的,我没能力查。” 段锦脸色铁青,攥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有一瞬间,他想杀了穆冰瑶:“继续说。” “殿下最近提拔了一名将领叫高峰,他用兵如神,当然,差你一点;还有,你接了吏部和兵部,赵庆、杜海、陈田是你的人吧?呃……好吧!瑶儿说点别人的事,否则殿下可能会杀了我。” 穆冰瑶觉得看这张俊俏的脸变化也挺有趣:“皇商李旭,二公主的驸马,是太子的人,也是太子最大的金主;一直在地方辗转历练的柳名志,近日要回京述职,不久太子会找上殿下,请您给他一个吏部位子。立言书院、白鹿书院和明德书院是赵王在民间的幕僚书院。喔,对了!翰林院院正欧阳墨,是赵王段钤的人,最近风风火火的《治安策》一半以上是他的手笔;而现在他已经开始着手写《农桑论》,是一部重新规划农田管理的着作……” 穆冰瑶澄澈的眸子突然凝聚一层冰霜,看着眼前脸色变化不定的人:“殿下,瑶儿只是一个丞相府里不受宠的庶女,命如草芥,若不能有一个强大的靠山支持,想报仇难如登天!殿下或许想问为什么瑶儿选的对象是你?不论你信不信,在瑶儿的预知梦里,你是个好人,瑶儿图的只是一个无忧安乐的后半生,不用每天睡不安稳,上了榻都担心第二天眼睛无法睁开,如此而已。” 不得不承认,穆冰瑶的话十分令人震撼;但除了自己的部分,其他的有些未能证实。 穆冰瑶看出他的犹豫:“三日后,皇上可是设宴宴请权贵重臣?” 段锦闻言,浑身一僵,这件事父皇昨日只是随口跟他提起,全公公还未下旨…… 他眯了眯眼,哑然道:“这世间真有这般奇事?” 穆冰瑶抬起眸子,硬声道:“万千世界,无奇不有。若瑶儿嫁了太子,对殿下也不是一件好事。” 段锦轻柔一笑,朗声道:“穆二小姐天赋异禀又如此聪慧,本王确实意动,不过……你空口白话,本王就要为你得罪太子皇兄和穆丞相,有些冒险……” 穆冰瑶眸子一凝:“殿下究竟欲意为何?” 段锦挑起她的下巴,望进她的眸底:“凭你一腔言论就要本王与你同谋,穆冰瑶,本王如何知道你是真心诚意,而不是替太子皇兄来打探虚实?要知道你身上流的是穆家的血,议的是太子皇兄的亲。” 他的脸靠近她,两人呼吸相闻:“本王可没瞧见穆二小姐的诚意。” 穆冰瑶灵眸冰冷,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要什么证明?无非就是要她自绝嫁与段钊的路。 穆冰瑶纤细柔荑伸向自己胸前,毫无犹豫地扯落襟前衣带,湖青色的短襦衣襟敞开,露出里头雪白中衣。 以己身为祭,这就是她的诚意。 男人眸光从女子精致的五官下移,瞥过雪白细颈、勾着冰鉴宝玉的项圈,落在微微起伏的丘胸。 #008穆二小姐,本王可不是什么好人 段锦眸光一深,手一使劲,身娇体软的娇躯就落入他的怀中,修长的手指在她后腰处一挑,腰带掉落,襦裙的绑带露了出来,只要扯开,娇美的玉体就能任人狎弄。 段锦红了眼睛,穆冰瑶则熟透了脸。 前一世她嫁为人妇,自然知晓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今生复仇是她唯一信念,穆冰瑶早断情去爱,绝了嫁人念头,如果这一身皮囊能助她完成大业,淮王想要,给他又有何妨? 不过是闭眼承受一个时辰罢了。 想是这么想,但男女身型先天有别,淮王身材伟岸,妖孽的脸又太魅惑,身上好闻的木梨气息混着经历战场杀伐的凌厉,那种属于男人天生支配者的威压,还是让她的心脏差点蹦出喉咙口。 段锦已经挑开她雪白里衣,露出绯色绣着丁香小花的肚兜。 白皙无暇的秀颈美若天鹅,他相赠的冰鉴宝玉就躺在绝美的锁骨之上,兜衣遮掩的幽壑起伏,豆蔻少女的玲珑身材对他发出幽香…… 段锦低下头,先亲吻冰鉴宝玉,然后将唇贴在穆冰瑶的颈窝香肩处,落下绵绵细吻。 穆冰瑶屏住呼吸,然后整个人一僵,段锦的手竟直捣黄龙,隔着兜衣直接覆盖上她左边的软峰! “唔……” 段锦抬头,修长的手指开始轻轻柔捏,幽潭深眸盯着怀中女子的脸:“穆二小姐,本王可不是什么好人。” 穆冰瑶腿软地几乎要挂在段锦身上,隐隐发颤,她声音有些不稳:“我只需要你是个守信之人。” 穆冰瑶羞红欲滴,眼睛也氤氲着水气,但整个表情透着倔强又让段锦清楚明白,怀中美人没外表这么柔弱,这矛盾组合让他对这小人儿更为着迷。左手揽着纤腰的力道不禁又多了三分,然后右手伸进肚兜,沿着腰际美好的曲线攀上浑圆软绵的山峰。 “殿下……” 穆冰瑶咬着唇,整个人埋在段锦怀里。 这里是湖心亭,就算知道没有段锦下令没人会来这里,但毕竟乾坤朗朗、光天化日,前世的自己就算曾是一国之后,什么场面没见过,却也不曾与自己丈夫这般胆大,在寝屋之外幕天席地狎戏亲昵! 更别说,眼前这人,还是她前世的……小叔? 一种狂乱悖德的禁忌感,让穆冰瑶羞得抬不起头来。 “瑶儿不曾被人这样碰触吧?” 兜衣之下,段锦带着薄茧灵动的手指轻轻挑弄软峰上的蓓蕾,没多久,绯红果粒悄然挺起,柔嫩又尖挺的触感也让男人有些难以自持,他扯开她雪背后的兜衣带子,丁香花飘落,绯樱浆果瞬间在男人眼前颤然绽放。 “殿下!啊……” 段锦将穆冰瑶抵在亭柱上,她的里衣已经松垮落在腰间,上身完整袒露出两座雪白玉峰。 穆冰瑶虽然纤瘦,雪峰小巧却浑圆饱满,被触碰的浅粉蓓蕾颤巍巍于春光中挺立,一片杏花花瓣飘来,就落在冰肌雪峰之上,段锦看得移不开眼。 “殿下,别看!” 段锦灼热的视线让穆冰瑶想伸手去挡,但男人岂会让她如愿?他箝制住她伸来的手腕:“瑶儿好看。” 然后他轻启灼唇,含住少女的左边。 “段锦!” 穆冰瑶激动喊叫出声,这连名带姓的叫喊,反而更触动段锦欲望! 他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总之就是从昨天在四懿书斋见到这个女子,冰鉴宝玉透着不寻常的温度,他的眼睛就移不开她。 段锦在军中历练过,不是一个会放纵欲望之人,但自从穆冰瑶出现,所有发生的事都不能用常理判断,包含他一直克制自己想要她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魔怔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不要放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他的。 段锦吸吮穆冰瑶左边柔嫩的蓓蕾,舌头灵活挑弄、牙齿轻轻研磨啮咬,加上啜吸的声音让穆冰瑶羞臊难安,右边的绯色浆果也在段锦灵活的捻揉挑逗下昂然挺立,颜色缨红;她不禁夹紧双腿,搔痒与欲望放肆地在自己体内流窜,甚至有一股热流在下腹涌动。 段锦的唇舌也挑动了她欲望的神经。 上一世玉面战神是京城所有女子心中幻想,他与乔太傅之女乔若兰的大婚,不知让多少女子妒恨伤心;穆冰瑶在与段锦议政时,也经常为其翩翩神采惊艳,更曾暗中羡慕他与乔姑娘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而为段钊采遍百花、后宫充盈黯然神伤。 可如今,自己竟在段锦身下承欢,七分羞臊中带着三分快意。是啊!现在自己又不是段钊妻子,今生也没有嫁人盼想,段锦也还不是他人夫婿,快意当前纵情一回,总好过一世空闺独守、长夜寂寥。 复仇本就离经叛道,走在刀尖,难道她还不能享受当下? 一股决绝的孤勇瞬间如泉泛滥,但她也没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穆冰瑶抓住段锦扯她裙带的手:“殿下,一旦你要了瑶儿,是不是就表示你应了我的交易?” 段锦的声音有些瘖哑:“本王应了你就给?” “命都能搭上,更何况是这身皮囊?” 段锦瞇觑着眼:“你要知道你没有回头路,保住清白嫁与太子皇兄,纵然未来不一定母仪天下,但总保一生富贵。” 穆冰瑶笑了,那笑靥满园杏花也为之失色:“段钊的一切我都不屑,但与淮王共谋,不论成败为何,瑶儿都无憾。” 段锦没有说话,直接俯身吻住穆冰瑶的唇。 他含住早已被她自己咬红的唇瓣,开始辗转研磨;怀里小女人先是一凛,然后才开始笨拙回应。 段锦感受到怀里女人对他的接纳,遂伸出舌头,闯进对方檀口,用更霸道的气势去逗引对方杏舌,与之纠缠。 穆冰瑶身体微颤,两只手紧紧攥着段锦衣襟,以维持自己不至于腿软出糗;淮王穿着平滑如丝的锦缎,她则上身赤裸,冰凉的触感让她背肌雪臂冒出一颗颗颤栗的小疙瘩,不禁将娇弱的身子更往他怀里窝去。 段锦搂紧她,从少女口中汲取甜美香津,欲念愈发泛滥,他从穆冰瑶回应的吻,感知她方才说的话出于真心。 他又伸手去解小姑娘的裙带。 “殿下。”穆冰瑶毕竟是个世族千金,实在不习惯野合:“我们……我们是不是去屋里……再说。” 段锦闻言,理智瞬间回归;他松开她,嘴角勾起邪魅一笑。 “回屋里,还有说话余地?” 他的话让穆冰瑶又羞红了脸。 段锦不是急色之人,就算两人达成初步协议,他也不会马上做出什么行动。 他勾起挂在栏杆上穆冰瑶的肚兜,替她穿上。 穆冰瑶一脸楞忡。 “是本王的,就不急于一时。” 段锦给她穿戴好衣服,眼神已经恢复清明:“三日后的宴会想办法让太子皇兄与你退婚,一旦他退了婚,本王就去找穆晟。” ***** 穆冰瑶坐上小舟,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湖心亭,偌大的亭中只剩下段锦红衣的艳绝身影。 穆冰瑶不自觉想起,上一世段锦被万箭穿心却坚定不肯跪下,以及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有错愕、有理解、也有释然。 穆冰瑶心中顿时一阵抽痛,心里发誓,这辈子,属于段锦的,她都会还给他。 毕竟这辈子,他也算又被她利用了。 从淮王府出来时已是晌午,穆冰瑶没有再去书斋,她带着秋月随便找个地方祭了祭空无一物的五脏庙。 秋月放下手中还漂着些许葱花的馄饨面碗,感到很满足;她很想问小姐她和淮王殿下说了什么,小姐的脸好红,嘴唇甚至有点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梅梅小剧场: 秋月:小姐,你的嘴唇有点肿。 穆冰瑶清咳两声,你没看见的地方也有点肿…… #009我一定让他印象深刻 两人付了账,弯进一条小巷,穆冰瑶低头沉思,段锦初步同意合作,但也给了第一个任务。 让段钊厌恶她,主动退婚。 段锦这样要求的目的有二,第一是利于他后续行动,否则淮王突然跳出来与太子抢婚,抢的还是穆冰瑶?穆冰瑶想想都觉得可笑。 第二也是考验她的能力。 秋月突然拉住穆冰瑶的衣袖,指了指墙角一团黑色不明物体。 “小姐,这……是个孩子呢!不会死了吧?”秋月声音有点颤抖。 穆冰瑶走过去,伸手往那人鼻下探去;突然,地上的人举起鸡爪般瘦弱的手抓住穆冰瑶,颤颤巍巍吐出一个字。 “饿……” 穆冰瑶叹了口气:“秋月,去买一碗粥来。” “好。” 秋月不久就端回大半碗稀粥,那人呼噜地喝了个精光。 穆冰瑶见那孩子已经恢复过来,转身欲走。 “小姐,我们就这样走了?”秋月有些不放心,那孩子的眼睛跟小狗崽一样骨禄骨禄的。 “不走,难道还把他带回丞相府?” 两人走了一段路后,秋月发现那孩子竟一直跟在她们身后;她又扯了扯穆冰瑶的袖子:“小姐……” 穆冰瑶用余光一瞟:“我知道,走我们的就是。” 一直到丞相府的大门外,那孩子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穆冰瑶站定,转过身停在原地,对那身影招招手:“过来。” 那人迟疑了片刻,但还是走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如蚊蚋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云倩。” “是个姑娘呢!秋月,把她洗干净了再带来见我。” 秋月本就见这小不点可怜又可爱,心下一喜,连忙拉过她,兴高采烈道:“小不点快跟我来。” 不多时,秋月牵着云倩走了进来;云倩穿着秋月的粗布衣裙,低头站在穆冰瑶的面前。 瘦瘦小小的身材,套着不合身的衣服,云倩看起来十分瘦弱;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被秋月梳了双丫髻,露出因为营养不良而发黄的小脸,但看起来清而不妖、秀而不媚;更重要的是,她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带着英气却又复杂深沉的眼睛;她姓云,不得不让穆冰瑶多想。 “几岁了?” “十三。” “为什么会流落街头?” “乡下闹蝗灾,家里没有活头,就出来讨饭。”云倩声音弱如蚊蝇。 “你想跟着我?” 云倩径自跪下,重重叩了个头:“只要姑娘肯给云倩一口饭,一檐遮风挡雨的地方,云倩愿侍奉姑娘一生一世。” 穆冰瑶没有说话,但砭人的目光让趴在地上的孩子抖了一下。 半晌,穆冰瑶才道:“秋月,再带她去找李嬷嬷吃点东西。” “哎。” 穆冰瑶随手拿了本书,无聊翻阅着,开始琢磨宴会的事,突然心头一顿,有些心神不宁…… 此时秋月进来,整理要换洗的衣服;穆冰瑶见秋月手里拿着一件青色外衣,眸色瞬间一沉,放下书跟在秋月出了房门。 对穆冰瑶而言,秋月不只是丫头,和李嬷嬷一样,是她的亲人。 但穆冰瑶是个不受宠的庶女,所以身为她的丫头,不仅要照顾穆冰瑶,平日还要兼着洗衣,做后院粗活。 穆冰瑶跟在她身后,看她将各院的衣服泡在水中,和其他粗使丫头一起干活。 前一世,秋月从穆冰瑶房里拿走那件青色衣服的晚上,被人给杀害了。 秋月将衣服先用皂角泡着,把浆好折好的衣服装进藤篮,往王氏的蕉兰馆走去,穆冰瑶一路尾随。 秋月走到王氏房门,本想进去,欲敲门的手蓦地放下,似乎正听着里头对话。 没多久,秋月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手上衣服落到地上,她慌忙地将衣服捡起,但藤篮碰地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屋内人。 “谁?” 随着穆晟在屋内大喝,房门被用力打开,穆晟环顾四周,可是屋外却空无一人。 王氏也出来说:“会不会是猫?老爷,您现在都快草木皆兵了。” 穆晟紧皱眉心,明明他刚刚听见了脚步声。 他走下台阶,却在门前地上发现了一个东西。 穆晟弯腰捡起,那是一只青玉耳环。他瞇着眼研究了片刻,转身又进入王氏房内。 躲在花台后面的穆冰瑶,见穆晟关上房门,意示秋月别说话,才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 两人迅速回到自己住处,秋月坐在床板上瑟瑟发抖。 穆冰瑶倒了杯水给秋月。 “没事了,冷静下来。” 秋月满眼惊恐的接过茶杯,发抖的手却端不稳杯子,热水洒出来,烫着了手,但她却浑然不知。 穆冰瑶忙拿手绢帮她擦干。 “小姐,你不能嫁给太子,老爷他们要害你!”说完,秋月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穆冰瑶闻言笑了笑,给秋月擦眼泪:“别怕,你说的我都知道,李代桃僵嘛!给穆冰莹铺路的。” “小姐你知道!”秋月惊呼,满脸的不可置信。 穆冰瑶点头:“嗯,我都知道,现在这件事先放一边,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字一句听清楚,而且务必照做,知道吗?” 穆冰瑶表情严肃,眸光凌厉,那是秋月从来没看过的表情,她咽了咽口水,肯定地点点头。 穆冰瑶让秋月把耳上剩下的一只青玉耳环取下,重新戴上一副银耳环,让她当作方才的事没发生过。 “现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无论老爷和夫人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就行,记住了?” “秋月记住了。”秋月深呼吸,平缓了一下心绪,才站了起来。 穆冰瑶不由一笑,秋月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子,忠心又护主,前一世若不是自己愚蠢,也不会害了她、又害了自己。 想到这里,她眉眼温和拍了拍秋月的肩膀:“秋月不要怕,我会跟在你后面,如果发生意外,我随时会出来。” “好。”秋月提起衣篮,照着原路又去了蕉兰馆,敲了门,走了进去。 秋月应对的很好,果然瞒过了穆晟夫妇。 太好了,秋月不会死了。 穆冰瑶永远记得,从小到大,只比她长三岁的秋月是如何为了护她一口吃食、半匹绸缎与那些刁恶的老婆子恶丫鬟斡旋,又是如何受尽穆冰莹的欺辱。 回到穆冰瑶房间,秋月还一脸心有余悸:“小姐,奴婢竟然对着威远侯的女儿撒谎了。” “哐啷!”门口传来木架倒下的声响。 两人侧头去看,就见云倩正惨白着一张脸。 穆冰瑶皱眉,瞇眼瞧着云倩:“怎么了?” “没、没事……”云倩低下头,快速捡起地上的木架,小跑出了房门。 房内,盯着跑远的背影消失在庭院中,穆冰瑶抚着旧木桌,手指敲着桌面,发出低低声响…… ***** 第二天清晨,太阳才刚刚升起,院中花叶上的露水都尚未干透,穆晟便遣了他院里的婢女来给穆冰瑶送衣裳。 “你说老爷怎会平白无故地送二小姐如此贵重的衣物?” “你还不知道吗?听说老爷要将二小姐嫁与太子呢!” “什么?竟有这事,那二小姐日后岂不是太子妃了?这可真是麻雀变凤凰!” “我听说原本议亲的对象是大小姐,平白无故变成了二小姐;你想想,前两天二小姐这么打夫人和大小姐,说不定这婚就是她抢来的。” 穆冰瑶本坐在房中看书,起身冷脸打开房门,门口的奴婢,被她猝不及防的开门吓得不轻。 “啊!”连忙跪在地上将手里的东西高举过头。 “二、二小姐,这是老爷吩咐给您的流仙裙,还有这些首饰都是老爷吩咐要给您的。” 穆冰瑶低下头扫了眼那套价值不菲的湖蓝色裙子,并没有表现出太多高兴的表情。 她还记得前世自己看见这条裙子时,几乎要喜极而泣。 穆冰瑶收回思绪:“父亲还说什么没有?” “回二小姐的话,老爷还说两天后让二小姐打扮得漂亮点,随他参加宫宴──” “知道了,你们可以下去了。” “是,那奴婢就将衣服放这。”两名婢子正准备离开穆冰瑶的房间。 “等等!”穆冰瑶眉眼一沉,突然冷声唤道。 婢女瑟瑟发抖,最近二小姐简直大反常!阴测测的,好可怕! “下回这般早时,不要在我门前嘀咕,扰本姑娘清静。”穆冰瑶抱着手臂,瞟着这两名婢子,挥手道:“退下。” 婢女几乎是落慌而逃,穆冰瑶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首饰:“不就是想让段钊心甘情愿娶我……”想到这,穆冰瑶勾起一抹慧黠笑容。 “放心,我一定让他印象深刻。” #010宫宴 宫宴的日子终于来临。 穆冰瑶穿上流仙华服,将玲珑窈窕的身姿衬托得如瑶池仙女;肌白可透的高亮脖颈上,秋月帮她戴上穆晟送过来的琉璃璎珞。 她的纤腰坠了条绦带,头发松松地挽了个飞仙髻,旁边插着一支镶银的梅花步摇。 穆冰瑶这一身装扮看在秋月眼里,堪比嫦娥下凡;而穆冰瑶一出门,更惊得府里丫头嬷嬷们目瞪口呆。 全京城都晓得丞相府中,有一名绝伦美人穆冰莹,却不曾想这相府后院,也有一颗蒙尘珍珠。 穆府奴仆倒是知道府里二小姐长相可人,只是受制于大房淫威,得睁眼说瞎话,说穆二小姐容貌平庸,难登大雅之堂。 穆冰莹看到穆冰瑶这身装扮,简直妒火中烧,那套流仙裙她求了父亲好久,没想到今天竟然穿在这小贱人身上。 “娘,女儿不要跟她一同入宫。” 王氏安抚穆冰莹,瞟着穆冰瑶嘲讽道:“莹儿不用担心,你是正房嫡女,有人就算华服上身也是沐猴而冠,改变不了粗鄙本质。”王氏的话让穆冰莹的心情稍微好转。 王氏看向穆冰瑶:“对了,今日府中马车吃紧,瑶儿,得让你自己迈着腿走去皇宫。” 穆冰瑶冷冷扫向王氏,她替王牧感到难过;好好一个王家,怎么养出这样肤浅的女人?她明知今天自己要代替穆冰莹去赢得段钊好感,还这样膈应她。 “行吧!那宫宴瑶儿就不去了。” 王氏一惊:“不行!你怎么能不去?” “反正母亲说府里没马车、瑶儿又难登大雅之堂,那就不去给穆府丢脸,岂不正好?”说完转身便要往回走。 “站住!”王氏气极。 穆冰瑶回身,给了王氏一记甜美笑容:“那母亲给不给马车?” 王氏一噎。 穆冰瑶靠在朱漆的栏杆上,看似漫不经心,但清脆的声音却字字如刀:“你都说瑶儿粗鄙,那我怎么也对得起这两个字不是?” 王氏听到穆冰瑶此言,嘴唇抖了半晌,终是怒了一句:“没教养的东西!” 穆冰瑶目光冷凝,抱着手,走到王氏母女二人的台阶前,王氏母女只能一个劲地往后退,一脸色厉内荏:“穆冰瑶,你又想干什么!” 穆冰瑶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望着二人:“今日,若是让我走着去,那等会我就能让母亲和长姐爬着进宫门。母亲,好好考虑,瑶儿先去门口等。” “娘!你看这贱人!”穆冰莹快要气炸了。 王氏也很无奈:“没办法,她现在有淮王殿下护着,还有你父亲要让她替你嫁给太子,今天势必得让着她。” “难道任由她骑在本小姐头上?” “放心,等她嫁给了太子,解除你的危机,要是她再这么不上道,直接送她下黄泉便是。” 一出大门,穆冰莹对穆冰瑶咬牙:“穆冰瑶,你以为一个庶女能嚣张多久?” “那长姐以为,以你的小脑袋又能嚣张多久?” 穆冰瑶说完径自上了马车,一路无话。 到了宫门口,引路太监将一行人引到了麟德殿。 穆冰瑶和穆冰莹跟在穆晟夫妇后面,走在最后一个。 丞相府两位千金一到,立即引发宫宴中人侧目。 穆冰瑶冷若冰霜,配上流仙裙,让她的美显得缥缈不真实,人人目露惊艳。 穆冰莹发现自她们一进场,所有焦点都在穆冰瑶身上,十分难以忍受,正想一脚往穆冰瑶踹去让她出丑,就被王氏阻止。 “莹儿,别胡闹!别忘了今天要让太子满意那个贱人,忍一忍。” 穆冰莹委屈咬牙:“是,娘。” 穆冰瑶一到座位,就感受到一道目光胶在自己身上,她抬起头,便看见男宾席上,排第一位的男子直冲着自己笑。 段钊见到穆冰瑶第一眼便惊为天人!这样绝色竟然蒙尘于京城,无人发现? 见穆冰瑶也抬头朝自己看来,段钊立即对她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还对她举杯。 段钊。 穆冰瑶一直努力攥着广袖中的拳头,腰部甚至还产生剧痛的幻觉。 上一世他一脚踏在她的腰骨上,让她痛得撕心裂肺!还有那一杯被他强灌入喉的毒酒,如今仍在喉咙里干烧。 段钊,这一世,我定要撕掉你这张虚假面具,让你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穆冰瑶眸中冷芒让段钊楞了一下,从小到大,这位天之骄子走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他觉得自己一定看花了,整个大秦不可能有女子对他不屑一顾。 不过,穆冰瑶是穆晟的女儿,比她的嫡姐还美丽几分;冷一点、高傲一点也无所谓,这样征服起来才有意思。 段钊对自己很有自信。 然后皇上偕着皇后进场了。 穆冰瑶看着这对貌合神离的帝后,几个月前,皇上几乎毁了皇后娘家的莫家军,但皇后依然在皇帝面前风雨不惊、面目和善的扮演好她母仪天下的角色。 穆冰瑶突然想到,是不是每一对帝王夫妻都是如此,彼此之间除了利益,就什么都不剩了? 想想自己上一世为段钊奔走时,一直告诉自己:当上皇后就好了! 然而却在成为皇后之后,才发现当皇后那一年,是她最痛苦的一年。 也是那一年,她走到了人生尽头;当一杯毒酒放在她面前,她才发现,在段钊和穆冰莹眼中,她的努力与付出,不过是一场笑话。 坐在五皇子燕王段钧身边的段锦,一边泯着酒,一边打量刚刚大着胆子瞪太子皇兄的穆冰瑶;这能做预知梦的女人,竟然在宴会上发呆? 他是不是该提醒一下他的合作伙伴,现在是宫宴,不是做白日梦的时候。 然后他又想到那天杏雨纷飞的早晨,美人肌肤赛雪,玉峰柔软,那两片啮咬起来娇嫩的唇瓣…… 段锦觉得喉咙有点干。 “听闻穆大人嫡女冰莹姑娘琴艺出众,还是去年牡丹宴琴试魁首,今日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可以一闻仙乐?” 有个臣子突然开口,皇上一听龙颜大悦:“不错,早听闻穆爱卿家的嫡女琴艺出众,今日若能献艺助兴,如此甚好。” 穆冰莹当然乐得表现自己,当下得意起身,经过穆冰瑶时,还骄傲地瞟了她一眼;突然之间,一计上心,嘴角扬起笑容。 穆冰莹抱琴上前,让宫女协助她架琴,她款款在帝后面前行礼:“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臣女有个妹妹名唤穆冰瑶,从小与臣女一起长大;平时在家臣女抚琴,妹妹起舞,今日不知能否让妹妹与臣女一同献艺,也可为臣女壮胆。” 皇后凤眼一亮:“是吗?本宫不知道丞相大人的二女儿也能歌善舞,穆二小姐在哪里?” 穆冰瑶恭谨上前:“臣女穆冰瑶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后惊艳道:“好个清丽佳人。”她看向王氏:“穆夫人真会养女儿。” 王氏硬着头皮道:“娘娘谬赞!” 她都快气死了!穆冰莹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让穆冰瑶出了丑,还怎么让她嫁给太子? 再偷瞄一眼位置上的穆晟,也是一脸铁青。 皇后又道:“穆二小姐今年芳龄为何?” “回皇后娘娘,瑶儿刚满十四。” 皇后点头,微笑道:“好好表演,跳得好,今年牡丹宴就参加吧。”皇后看了太子一眼,她知道这穆冰瑶是他议亲的对象。 席间段锦一双慵懒的桃花眼觑着穆冰瑶,心想她有没有梦到今日得跳舞? 穆冰莹心里可高兴了,穆冰瑶平时被她打压,虽读了点书,但琴棋诗画这些大家闺秀会的东西,穆冰瑶都不专精,特别是舞,她连碰都没碰过,今天让她在大庭广众下表演,就是要让她出丑到以后都不敢出门! 穆冰瑶看了坐在琴座前的穆冰莹,这个长姐,真是蠢的太有亲切感了! 没错,她上一世在四懿书斋没有学过舞蹈,但不代表当了太子妃后,她也没学过。 #011狐狸转世的小仙姑 段钊喜歌舞,因此上一世的穆冰瑶很认真将琴和舞专研起来,特别是舞,还被师傅赞美身骨柔软、体态优美,很多困难的动作都能做。 只可惜,段钊来她屋里次数不多,她没有机会跳,慢慢将注意力放在琴上面;没想到今日,竟然派上用场。 穆冰瑶对着穆冰莹微笑道:“姐姐,你先请吧。” 穆冰莹白了她一眼,素手纤指优雅摆在琴上。 一开场就是一长串的滑音,穆冰莹不愧是去年牡丹宴琴试的魁首,弹了一曲最能展现高超技巧的曲子──《春江花月夜》。 席间听过这支曲子的人不少,眼睛都是一亮! 《春江花月夜》包含了各种高难度滑音指法,就为了营造出诗中似幻似真、空灵缥缈的悠远意境。 曲子是抽象的,要营造春江海潮、江树花林可以凭空想象,但舞却困难;众人将目光移到了穆冰瑶身上,她那身湖蓝色的流仙裙倒是很适合这一支曲子。 只见穆冰瑶原本蜷曲着身子微蹲,在穆冰莹流泄的轮指琴音中,缓缓舒张双臂,轻纱薄袖中的光辉玉臂晃了一下,让殿中所有人心神一荡! 那是一只青鸟。 一个轻盈飞跃,青绡如翅飞扬,流仙裙襬跟着蹁跹旋转,穆冰瑶化身一只青鸟,随着她的飞舞,殿中宾客彷佛看见春江海潮、江树花林间,月升月落的苍茫深阔、静谧幽远。 席间有些体悟深刻者忘情落泪,但大多数的人都是心神皆空,痴痴望着场中飞仙,以她柔软出尘的身段,引领众人进入一片缥缈的春江月景。 段锦看着场中令他惊艳的穆冰瑶,又想起三天前站在湖心亭下,杏花飞雨中的那名女子,他喉头发紧。 能做预知梦的飞仙…… 他举酒轻泯,场中青鸟举翅悠扬,高雅如仙;但在段锦眼中,却十分引逗人。 想起流仙裙里的玲珑身段,呵,这是只狐狸转世的小仙姑。 穆冰莹弹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 明明她琴艺高超,大家的注意力应该在她身上才对,怎么她变成了穆冰瑶的陪衬?她的琴声竟然助小贱人博得更多人赞许的眼光! 不!她不允许! 突然之间,琴音骤歇,穆冰瑶此时刚好以右脚尖支撑,双手平举做飞翔状,而左脚高举过头,宛如一只优美引颈的天鹅。 琴歇人停,全场阒无人声。 所有人目瞪口呆,穆冰瑶金鸡独立的姿势竟可以维持得既优美又持久!这功力内廷教坊的师傅都不一定能做到。 这腰身!男人们眸光瞬间变得幽深。 此时段锦突然说了一句:“穆大小姐忘了后面怎么弹了?” 众人乍醒,穆冰莹也终于回神,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束整支曲子。 她一动,穆冰瑶也动;琴音缓缓停歇,青鸟也袅袅敛羽…… 全殿爆出热烈掌声! 穆冰莹心里恨极!她知道这掀顶的掌声,大多是给穆冰瑶的;而她,成了帮她伴奏的琴师。 皇帝龙心大悦:“穆大人两位爱女真是了得,朕重重有赏!” 穆晟挥汗:“谢皇上恩典!” 穆冰莹和穆冰瑶也叩首:“谢皇上恩典。” 皇后道:“穆二小姐舞艺超群,本宫十分喜欢,今年的牡丹宴绝不能缺席。” 穆冰瑶一揖:“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穆冰莹听皇后娘娘连提都没提她,心里又气又恨!整张脸涨得通红,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回王氏身边,眼眶都红了。 席散后,段钊走到穆冰瑶身边:“穆二小姐。” 穆冰瑶一见是段钊,上一世他掐着自己灌毒的画面,又清晰浮在眼前:“见过太子殿下。” “穆二小姐风华绝代,方才那样出众的舞姿,日后若能天天欣赏,岂不甚妙?”议婚可成,以后你每天都跳给本太子看。 穆冰瑶道:“太子府不乏能歌善舞的美人,臣女雕虫小技,就不去现丑了。”谢邀再联络。 段钊尴尬了一下,又跟上穆冰瑶:“穆二小姐请留步。” 穆冰瑶猛然转身,瞪着段钊,眼神是明晃晃“别惹我”三个字。 她心底吶喊,本姑娘重生不久,看到你实在忍不住想杀了你,所以快讨厌我、快取消议婚、你不是本宫良配! 段钊一脸疑惑:“穆二小姐是不是对本太子有误会?” “太子殿下说笑了。”杀身背叛之仇哪来误会? 段钊还不死心:“是不是穆大人还未跟二小姐提起我们……” “太子殿下慎言,臣女与太子殿下素不相识,何来‘我们’之说?” “既然素不相识,今日也相识了,二小姐何必拒人于千里?” “殿下终于看出臣女是拒人于千里。” 段钊语塞,脸色难看起来,他堂堂太子,要什么美人没有?须忍受一个女子对他撒气? “看来本太子和二小姐是话不投机了。”议婚不用谈了。 “太子殿下真是聪明睿智。”你终于看出来,谢天谢地。 段钊脸色铁青,长袖一挥:“哼!不识抬举!”说完转身拂袖离去。 穆冰瑶看到他愤而离去的背影,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方才段钊投来的嫌恶眼光,竟与上一世最后一眼如此相似。 穆冰瑶恍神走在长廊,没发现段锦跟在她身后。 段锦见她一路失神,走路歪歪斜斜,身边丫头都快扶不住她;想到她在宫宴上似乎喝了不少酒,皱了皱眉,上前两步:“你想摔死在皇宫里?” 穆冰瑶止步,回头看见是段锦,悠悠一笑:“淮王殿下。”眼中隐隐蓄着水气,给傲然的眉宇凭添几分娇弱。 穆冰瑶想上前,但脚步不稳,踉跄了一下,段锦连忙伸手扶住她:“还没及笄就喝这么多酒?” 这一幕好巧不巧,就被回头找穆冰瑶的穆冰莹看见。 穆冰莹一惊,忙躲到帷幕后,只是太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看到穆冰瑶和淮王两人肢体上如此亲近,不由得见猎心喜。 “今天很值得庆祝,不是吗?”她能重生,难道不值得庆祝? “那也不能庆祝完就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穆大人夫妇呢?” 穆冰瑶耸耸肩:“不知道。” “本王送你回去。” “不用了!瑶儿识路,回得去。” “你──” 两人一个进一个退,看在穆冰莹眼中,就是一个男盗女娼的故事。 穆冰莹恶毒地想:穆冰瑶,这次你总算被我抓住把柄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穆冰莹快速离开,没注意到穆冰瑶的眼角轻轻扫了她一眼。 ***** 隔了两天,穆冰瑶与段锦有染的事,连同穆冰瑶宫宴一舞,一起被渲染得沸沸扬扬。 王氏听到府里嬷嬷告诉她这件事,气得直跳脚! 她随便想也知道是谁做的好事,转身厉骂自己女儿:“你怎么不和娘商量?” 穆冰莹一脸得意:“娘,打铁趁热,一犹豫一商量,效果哪有现在这么好?您看外面把那贱人传的……哈!那叫一个精彩!” “你……”王氏指着女儿,气到无力。 穆冰莹还沾沾自喜:“做大事不能优柔寡断。娘,你看现在谁还记得穆冰瑶那贱人舞跳得有多好,只记得她和淮王殿下苟且之事。” 王氏气的将帕子扔到穆冰莹脸上:“我的老天爷,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长脑的女儿?你这么做坏了那小贱人名声,她还怎么嫁给太子?她不嫁给太子,谁嫁?你以为咱们穆家有几个女儿?” #012本王是来与你议亲的 穆冰莹一惊!对啊!那小贱人是要代替她嫁给太子的,现在闺誉受损,那、那、那── 穆冰莹开始慌了,她是冲动无脑,但不代表她不会想;她无端给太子送了顶绿帽,穆冰瑶和太子的议婚,恐怕不成了。 那怎么办?自、己、上? “不!”穆冰莹脸色刷白,好不容易扔出去的屎,怎么又丢回自己头上? “现在只能等你爹回来,咱们再想办法……” 话才说到一半,穆晟就挟带满身怒气,“砰”一声踹开正厅大门:“把那逆女给老夫带上来!” 穆晟恶声恶气:“你们两个也是!都给老夫留下!” 前厅的气氛异常压抑,穆冰瑶来到大厅中央,穆晟像一头发怒的雄狮,瞪着她的眼神,似乎准备将她撕成碎片。 平时最喜欢幸灾乐祸的王氏母女,此时脸上也全是怵惕之情。 穆晟“呼”一声站起来,走到穆冰瑶面前:“说!你都给老夫干了什么好事?” 不等穆冰瑶说话,穆晟手一扬,一记厚实的巴掌就猛然打在穆冰瑶脸上,将她身体都打歪向一边。 穆冰瑶努力抑制昏眩的感觉,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重新将身体站直。 她直视着自己的父亲,眼底暗含一丝讥讽:“瑶儿一直都做着好事,不知父亲说的是哪一桩?” 穆晟被她的眼神和语气彻底激怒:“我穆家怎么会出你这么个败坏门风的东西?来人!请家法,今天老夫就要好好教训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给太子赔罪。” 穆冰瑶心一凝,眸底的墨色愈发浓重。 打她给太子赔罪?看来他仍贼心不死,还想让她嫁给段钊。 “飕”一声,穆晟的棍子重重落了下来! “小姐!” 穆冰瑶咬牙,她知道要退婚,这一关无论如何她都逃不过。 秋月想扑上去护主,但家奴将她紧紧抓住,她只能哭喊,眼睁睁看着穆晟施虐。 一旁王氏和穆冰莹喜不自胜,穆冰莹甚至让自己婢女递上她常用的鞭子:“爹爹,棍子不好使,仔细手疼,改用鞭子吧!您用鞭子狠狠抽她,这小贱人简直丢尽了我们穆家的脸!” 从那劲道十足的呼啸声,也知道那每一鞭下去,都如利刃割在身上,两三道下去,背部已透出斑斑血痕。 穆冰瑶咬紧牙根,尽管已经被打得站不稳,“咚”一声倒在地上,她还是一声不吭。 “小姐!”秋月已经哭不出声。 最后是穆晟手酸不愿再打,嫌恶地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穆冰瑶,吩咐道:“将她扔到佛堂里去,关个三天不准出来!” 穆晟话音刚落,家奴便已上前将穆冰瑶给拖下去,地上还带着一条血痕。 穆冰瑶的背完全被血渍染红,早看不出衣服颜色。 她被丢进平时老夫人念经的佛堂,一直昏迷着;不知何时,穆冰瑶彷佛听到有人在她耳边隐忍啜泣,才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一张眼,剜肉蚀骨的疼痛袭来,让原本意识不清的穆冰瑶瞬间清醒。看到眼前老泪纵横的人,竟是这几天闭门不出、纵凶行恶的祖母,穆冰瑶又重新闭上眼睛:“是祖母啊……瑶儿占了您念经的地方……” 说完努力撑起身子,匍匐想往旁边移去。 穆老太君幽幽叹了口气:“孩子,祖母知道你不容易,但祖母劝你一句,别折腾了,这个家经不起折腾……” “蝼蚁尚且偷生,祖母的意思是,要瑶儿就算被打死也要认命吗?”穆冰瑶闭上眼,不打算再理会老人。 “祖母知道你怪我这么多年来装聋扮哑,任由王氏母女欺凌你,但祖母也不易……” 老人苍白褶皱的脸上写满沧桑,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为谁解释?为自己抑或为穆家。 穆冰瑶闻言,冷笑一声:“你们都不易,打死我最容易。” “瑶丫头,老婆子若不装聋作哑,这个家早就给她们折腾散了!老婆子天天求神拜佛,什么都不图,就图这个家别缺了谁。瑶丫头,顺着她们吧!你惹不起。” “惹不起我也惹了!老夫人回去吧,就当作穆家没有我这个不撞南墙心不回的孙女好了。” 老太君一愣,她改口叫她“老夫人”,是连祖母都不要了? 老太君忍不住又掉下眼泪,喃喃道:“看来这座丞相府留不住你了,也罢!祖母只希望你保护好自己,答应祖母,若真有机会起来,别对穆家赶尽杀绝可好?” 穆冰瑶整个背宛如火炙,疼到无法再说话;她的意识全都用来对抗疼痛,老祖母后来又对穆冰瑶说了什么,她也记不清了。 纵然穆晟已经将穆冰瑶毒打一顿,但段钊取消与穆冰瑶议婚的书信,第二日还是送到了穆晟手上,并提出议婚对象改为穆冰莹。 穆晟看着太子的信简直欲哭无泪。 王氏肿着两只桃核眼睛哭道:“老爷,您说这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莹儿嫁过去!” “不、老爷!千万不可以!现在太子这个状况,咱们闺女怎么能冒险?” 王氏抓挠丈夫,穆冰莹是她的心头肉,怎能让她上了太子这艘风雨飘摇的船? 穆晟一把甩开王氏的手:“那你说怎么办!和太子毁婚不能讨好皇上,却能立刻得罪太子!我说你是怎么教导莹儿的?没事去散播什么谣言?现在弄得自己下不来台,一句“不嫁”就能解决吗?当初做蠢事时怎么不多想一想?” 王氏为了自己的女儿也是不顾了,她指着穆晟说:“皇上皇上,你眼里只有皇上和你穆家的地位,你若真让莹儿嫁过去,我定会让爹摘下你的乌纱帽!” “你!” 穆晟抬手欲搧过去,管家此时却在门外报:“老爷,淮王来了。” 穆晟和王氏一愣。 淮王?他来做什么?按理他现在应该对丞相府敬而远之才对,怎么自个儿还凑上来? “应该是为佛堂里那位来的,我先去探探。” 段锦着了一身银红锦袍,英气逼人地坐在堂前的太师椅上,慵懒喝茶。 “淮王殿下大驾光临,老臣迎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段锦放下手中茶杯,一双慵懒迷人的桃花眼觑着穆晟:“最近本王拜贵府所赐,在京城挺红的。” 穆晟一脸尴尬:“小女不堪,侮辱殿下清誉,实在是……” 段锦截断穆晟的话:“穆大人,废话少说;本王只问我太子皇兄取消与穆冰瑶的议婚书信,可送到你府上来了?” 穆晟猛地将头抬起:“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王今天,是来与你议亲的。” “议、议亲?殿下说的可是……”穆晟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段锦轻巧一笑:“当然是穆冰瑶。” 穆晟脚下一个不稳,目光灼灼盯着段锦:“殿下当真?” 段锦有点不高兴:“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穆大人觉得本王亲自跑来,只是要与你开玩笑?” 穆晟继续追问:“可是小女才刚被太子拒绝,殿下此时上门,只怕要招人非议。” 段锦见穆晟仍旧对太子抱有希望,只好将话挑明:“莫非穆大人瞧不起本王,认为本王没有资格迎娶穆二小姐?” #013妳这么弱,如何襄助本王? “不、当然不是。” “本王觉得穆二小姐挺好,上次才以冰鉴宝玉相赠;更何况外面把本王与穆二小姐传得沸沸扬扬,不如顺坡下驴,岂不完美?”段锦一脸通知到位,准备走人:“本王等大人好消息。” “殿下慢走。”送走段锦后,穆晟立刻命人将穆冰瑶从佛堂带出来。 老狐狸阴沉着脸,淮王这是来议亲的吗?根本只是来通知的吧? 正当穆晟还在心里拨算盘,派去找穆冰瑶的家仆却急忙来报;“老爷不好了!二小姐不见了!” ***** 穆老太君走后不久,佛堂窗外,翻进一名身材娇小的人。 穆冰瑶警惕地睁开眼,借着微弱烛光一看,是云倩。 “是你?你来做什么?” “小姐,云倩来救你出去。” “救我?算了,如今我已不能再庇护你,你还是赶紧走吧。” 云倩跪在穆冰瑶面前重重叩了一个响头:“云倩的命是小姐救回来的,今生今世这条命就是小姐的,小姐有难,云倩自当相救。” “你若当真如此忠心,就不会拿那些胡编乱造的身份来蒙我。”穆冰瑶早就猜到了这丫头的身份,尤其那日听到王氏的名字,她那直觉的愤怒与激动。 “小姐,云倩本是朝廷流放的罪臣,隐藏身份只是怕小姐遭受牵连。小姐应该已经猜到我是谁,我云家因得罪威远侯王牧,满门被灭,男丁全死,女子流放,无一幸免,我……” 穆冰瑶听完云倩的话叹了口气,她果然是“那个云家”的人。 穆冰瑶看了她一眼:“你还是快走吧,莫再说什么救我的话,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别又受我牵连。” “请小姐相信云倩,云倩自小习武,救出小姐还是能办到的。” 穆冰瑶闭上眼,沉思半晌:“你考虑清楚了?救了我,咱们以后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穆冰瑶现出虚弱地微笑,云倩立即高兴背起她,从佛堂里跃了出去。 几个兔起鹘落,云倩笑问:“小姐,我们现在去那里?” 穆冰瑶目光一沉,一字一顿道:“淮王府。” ***** 段锦坐在云岫阁偏厅,手中端着玉杯就口,看似悠闲,但双目却幽深如墨。他的身边站着王府第一护卫齐敬,脸色亦十分难看。 淮王府的防卫何时成了筛子? 半个时辰前,他自以为防护得滴水不漏的淮王府,竟让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突破层层防卫,背着受伤的穆家二小姐,直接来到淮王段锦所住的遄飞院。 而此时段锦也剑眉倒竖,好看的桃花眼闪着危险目芒;他的愤怒,不是因为他的淮王府被个小姑娘闯入,而是他前脚到穆府议亲,回来就看到浑身浴血的穆冰瑶。 段锦瞟了一眼心灵受创的齐敬,面无表情地说:“自己去找孙师傅领罚。” “是。”齐敬心想除了领罚,他还要自动加训三个月、重新部署淮王府防线;然后他再找时机会会二姑娘身边这个高手。 他就不信,这姑娘的身手如此了得!背个人还可以在淮王府来去如风? 此时偏厅的门打开,管家将钱大夫延请入厅。 段锦立即问:“穆二小姐伤势如何?” 钱大夫摇头:“唉!下手之人可说是毫不留情,那鞭子抽得一个姑娘家皮开肉绽,看伤口至少已经一天一夜,有些伤痕更已经发炎溃烂,老夫已经让医女帮姑娘清创上药;只是伤势严重,这几天须好好休养,没有发烧的话,三天后便可以下榻,好好敷药,一个月内疤痕也能消失。” 段锦点头。这钱大夫是淮王府的府医,专门医治外伤。他说严重,就是真严重,绝不会掺杂半滴水分。 段锦眼眸一暗,眸底闪过锋芒:“给穆二小姐最好的伤药。” “殿下放心,已经将紫玉雪梨膏交给二小姐的丫头。” 钱大夫惯会看脸色,云岫阁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未来淮王妃的住所;可以躺在云岫阁寝房的女子,穆冰瑶可是第一个!所以拿出上等伤药哪里要等淮王开口? 钱大夫走后,段锦来到寝房。 医女已经帮穆冰瑶上完药,段锦手一挥,让医女和府内婢女们退下,瞅着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可的穆冰瑶:“终于闯祸了?” 穆冰瑶的背满是伤痕,云倩小心翼翼将她扶起,让她半卧在床榻上;又抬了张绣墩在榻前给段锦,然后静静立在一旁。 段锦看了云倩一眼,掀动长袍,潇洒坐下。他看着眼前一身虚弱,眉眼却仍带着三分倔强的女子:“你这么弱,如何襄助本王?” 穆冰瑶咬牙,一脸苍白:“要让太子主动退婚,这一劫我必须受得!” “是你设计穆冰莹传出谣言?” 穆冰瑶敛下眼帘,嘴角噙着自嘲笑容:“穆冰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践踏我的机会。”她抬起头:“不过我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让他们这样羞辱我!同样的,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也一定百倍奉还!” 穆冰瑶的眼神迸射的狠厉与痛楚,毫不保留地让段锦收入眼底;那孱弱瘦小的身子不住发抖,粉嫩纤细的拳头紧掐着棉被,泛白的手背青筋浮动。 段锦从暗卫的报告,以及他自己观察的结果,他有些不解:穆冰瑶纵然是庶女,但容貌清丽绝尘,宫宴一舞更是名动京城,就算穆晟不宠爱,但也不应厌弃如此!而这可人的小姑娘究竟在穆家吃了多少苦,才能让那小小身子承载满满的愤恨与怒火。 “报仇不是靠闯祸和一张利嘴就能达成,穆二小姐,如果你所谓的报仇,只是这些天的恣意妄为……”段锦突然挺直背脊、一脸清冷:“本王不否认你的确引起本王注意,但本王没有兴趣和你扮家家。” 穆冰瑶身体一震,焦急道:“殿下,瑶儿不是不知分寸之人,这次被父亲责罚,是瑶儿故意为之,为了让穆冰莹散播谣言,才遭受父亲家法,但我顺利解除与太子议婚不是吗?”穆冰瑶低头:“只是污了殿下清誉,对不起。” 穆冰瑶双眼噙着雾气,口中虽然说着道歉的话,但紧咬的下唇透着不屈服的傲然,让段锦冷硬的表情忍不住放柔了些,叹了一声:“罢了!本王今日才去穆府议亲,眼前已是骑虎难下;如果你现在精神尚好,本王有些话要对你说,说完就尽快送你回府,你现在的身份不宜在淮王府逗留。” 穆冰瑶让云倩也出去守着,然后认真对段锦说:“瑶儿洗耳恭听。” 段锦眼睛盯着她缨红略肿的唇瓣,应该是方才清创上药时忍痛咬的,不由得又想起那日在湖心亭品尝那两瓣馨香的滋味,柔嫩甜美…… “殿下?” 段锦回神,清清喉咙:“穆二小姐……” “殿下叫我瑶儿吧!咱们是战友。” 穆冰瑶眨着清亮的眼睛,整张脸却娇媚得勾人,段锦暗自腹诽:小狐狸! “瑶儿,本王不管你是基于什么原因要让太子倾颓、要穆家覆灭,但这不是儿戏,不是你大闹四懿书斋、殴打嫡母长姐、或在宫宴漠视太子就能成事。‘暴虎冯河者,吾不与也。’本王的合作对象,必须是一个有勇有谋、能综观全局、谋定后动的伙伴,你明白吗?” #014妳还欠着给本王的『诚意』 穆冰瑶低头,的确,大闹四懿书斋、殴打嫡母长姐、漠视太子这些事做来恣肆畅快,让她的前世委屈获得很大的抒解,但对未来的大事却没有好处,反而激怒对方,让他们朝自己下手。 就像这次,虽然知道会有一顿毒打,但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此不计后果的作法,自己也差点死于穆晟鞭下。 她心里有些后怕,这一次若无淮王,说不定要伤口溃烂、屈死在穆家;别说报仇,更枉费此世重生。 穆冰瑶抬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澈湛然:“瑶儿受教了。” 穆冰瑶笑眼弯弯,对段锦露出一抹绝对坦率纯真的笑容,段锦心脏狠狠被撞了一下! 段锦愣忡一会儿,心想撇开仇恨,小狐狸这开朗率真的可爱模样,也挺讨喜的,不由得嘴角上扬:“孺子可教也。”伸手在穆冰瑶脸颊上捏了捏。 穆冰瑶原本苍白的双颊染上绯色,她很喜欢段锦身上这淡淡的木梨香,手掌的温度也让她觉得温暖。 段锦的指腹带着薄茧,触摸在自己娇嫩的肌肤上,感觉有点酥痒。 穆冰瑶突然想到这手曾在她兜衣底下恣意探索,挑弄狎戏她胸前雪峰,脸上不禁一红!忙道:“殿下,瑶儿前阵子的确是恣意妄为,但瑶儿并不后悔。没有这几次的胡闹,说不定我已经抑郁而亡,更别提因此结识殿下,不过以后不会了。” 段锦点点头,很欣赏穆冰瑶坦然接受错误却不后悔的潇洒态度,这和他所接触的任何名门女子都不相同。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很好,这才是要成为本王王妃该有的样子,以后做事,必不能再这么冲动。”段锦眼神一凛,透着冷光:“不过,本王的王妃也不是可以任人随意鞭笞。”他的表情又恢复以往的张扬恣肆。 “以前你只是一个人,但现在你有本王,谁打你,打回去就是;有事,本王担着。” 穆冰瑶一愣,鼻头突然泛起酸意。 以前为了帮段钊上位,背地里没少受委屈,她不相信段钊会不知道;但自己从未在他那里得一句宽慰,还傻傻为他卖命,最后落得酖酒一杯…… “本王送你回去,这几日好好睡觉,多作些梦,本王的大业还有劳小仙姑。” 小仙姑?因为自己会做预知梦吗? “发什么呆?不想走?”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一凑近,穆冰瑶的心脏立刻漏跳两下! 你才是个大妖孽! 段锦似乎不打算让穆冰瑶的心脏好过,凑得更近,声音更有刻意压低的瘖哑:“放心,本王还舍不得你死,别忘了你还欠着给本王的『诚意』……” 寝房里的空气,突然稀薄了起来。 穆冰瑶呼吸有些困难,脸上的绯色瞬间转为潮红:“殿、殿下,咱、咱们好好说话……” 她将手抵在身前,想阻止段锦贴近,手掌心正好贴在他的胸口,隔着质料柔软的丝绸锦衣,穆冰瑶感觉衣帛下的身躯,是一副精壮结实的身子。 掌心突然烫了起来,吓得穆冰瑶急收回手,段锦失重一倾,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鼻息相闻;若不是段锦左手撑在床榻边柱上,他的唇就要贴上她吹弹可破的粉颊。 段锦发现穆冰瑶长而翘的睫毛,勾得自己快要无法自持。 无法自持?那就不自持。 心念一动,段锦就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他早就想再尝那两片勾人的唇,大手小心不碰到她背部的伤口,将她抵在床榻上,舌头探进檀口,恣意品尝她的芬芳;在两人舌头的追逐纠缠中,女子溢出难以自持的娇吟。 “唔……” 段锦的眸子浓如深墨,手早就覆盖在她胸前柔软,那是他日思夜想的温柔山丘,而穆冰瑶在他碰触的那一刻宛若电击! 她按住他的手:“殿、殿下……” 段锦的唇稍稍离开她,但穆冰莹仍感觉他呼吸粗沉:“小仙姑,你想嫁给本王,是真想当本王的王妃,还是只想利用淮王妃位置,达到你复仇的目的?” 穆冰瑶一愣,她突然想到段锦上一世娶了太傅乔景行之女乔若兰。 乔景行是段锦的启蒙讲师,乔若兰又是京城第一才女,更是唯一得了两次牡丹宴‘第一红妆’的女子。 坦白说她并不清楚段锦和乔若兰的感情如何,犹记当时他另有两个侧妃、几名侍妾…… 一想到这里,穆冰瑶脸色一沉,用力推开段锦,但因为牵动背后伤口,痛得呻吟一声:“嘶──” 段锦被推开后,轻笑一声:“生什么气呢?怎么,本王的问题很难回答?” 穆冰瑶没想过她的计划,会不会导致一对前世夫妻从此绝缘?但自己大仇未报── 她不负责任地想:若没有开始,那何来拆散?穆冰瑶看向段锦,他的眸子里没有风花雪月,只有指点江山的渴望。 江山与美人,从来不能得兼。 “冒昧问一句,殿下此时心中可有所属?” 段锦挑眉,嘴角微扬:“有当如何?没有又该如何?” “若有,算瑶儿对不起她。瑶儿对殿下绝不敢妄想,待瑶儿心愿得偿,必将王妃之位归还于她;若没有,事成之后,瑶儿也绝不恋栈,必将正妃之位还予殿下,以待佳人。” 段锦闻言,直视穆冰瑶一双清澄坚定的眸子,里头没有闪烁、没有犹疑;她的意思是事成之后,她和他就一拍两散、互不相干? 她没打算待在他身边,她和他只谈利益、不谈感情。 明知道这是标准答案,也是最好的答案,但段锦心情没来由变得恶劣;笑容迅速消失,旋身而起,离开穆冰瑶的床榻。 “齐敬,备车。” 门外低应一声,自有动作。 沁人的木梨清香瞬间抽离,让穆冰瑶有些怅然若失;她觉得她回答得很好啊!为什么淮王看起来不怎么高兴?难道他想和自己过一辈子? 怎么可能? 穆冰瑶起身,对段锦轻轻一揖:“殿下,事情若败,瑶儿身死绝不拖累殿下;然事情若成,殿下,也就不只是殿下了。” 段锦霍然转身,目光矍铄。 穆冰瑶没出口的意思,段锦如何不知?事情若成,他不再是“殿下”,而是“陛下”。 段锦欺向谦卑行礼的女子,眼神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她还未及笄,竟可以把事情想得这么深远,将两人的关系定位得这么透彻。 助他谋位、拉下太子、报复穆家……事情若败,她注定一死;然事情若成,他不再是淮王,他身边的位置也不只是王妃,那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 段锦吐出长长一口气,不想再执着这个问题。 ***** 齐敬驾车,段锦与她同坐车厢,亲自送她回丞相府;车轮辘辘,回荡在阒黑丑时的京城街道。 两人经过一阵尴尬的安静后,段锦道:“本王已经向穆大人提出议亲,但这只老狐狸深懂为官之道,不会马上答应本王,会先审度时势,加上皇子的婚配必须由父皇指婚。”他看向穆冰瑶:“要让父皇同意指婚,成为本王正妃,瑶儿还有段路要走。” 皇帝不避讳让众人知道他对太子不满,甚至藉此打击皇后莫家;也乐观其他皇子对东宫位置表示兴趣,毕竟皇帝正值盛年,他一点都不怕皇子有野心;他玩的是皇子之间相互制衡,最安全的是他。 穆冰瑶已经很疲惫,但她沉重的眼皮掩不住慧黠的眸光,冲他一笑:“反正不能后退,瑶儿就只能向前。等我,瑶儿一定会成为殿下正妃。” 梅梅的话: 小仙女们,投喂一下呗∧∧ #015长姐找碴 那瞇成一弯弧线的眼睛,慧黠中带着清丽水波,看得段锦心脏又开始不合拍。 “不久后皇后娘娘在天香园举办牡丹宴,正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携眷参加。你赶紧好起来,本王会在那天向父皇请求指婚。” 没听到某仙姑任何回应,段锦低头一看,这小仙姑已经靠在他肩上睡昏过去。段锦眉宇不自觉放软,这两天她吃了不少苦头,马车晃着晃着,睡昏过去也属正常。 到了丞相府,段锦让齐敬将马车停到丞相府后院;好在穆冰瑶不受宠,她的住处连个正式院落都没有,就在府邸的最边缘,几间房屋围着就算是她穆二小姐的院子。 段锦小心抱起她,一跃跃进丞相府,将她安放在她简陋的床榻上,环顾一下穆冰瑶的“闺房”,目露嫌弃,叫云倩好好照顾穆冰瑶,便又轻巧无声地翻墙离开。 本王的小仙姑,怎睡这种地方? ***** 卯时未到,穆冰瑶就醒了。 穆冰瑶不是一个好入眠的人,这次一口气可以酣睡两个时辰,让她即使背上隐隐发热,却也精神奕奕。 她将秋月和云倩叫进来,伺候自己洗漱和上药;那紫玉梨膏当真是好东西,抹在伤口上冰冰凉凉,隐隐还有木梨清香,让人闻起来神清气爽。 穆冰瑶问秋月昨晚府里状况,秋月哭哭啼啼地说昨天老爷发现小姐不在佛堂,发了一顿雷霆脾气!老爷还带人出去找,她躲在房间没敢出来,好在丑时云倩来找她,她才知道小姐回来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小姐你是去哪了?让奴婢好找。”秋月想到穆冰瑶背上的伤,双眼噙着眼泪,又掉了下来:“老爷实在太狠心……” 穆冰瑶安慰她:“我没事,别担心。秋月,你去祖母那里走一趟,按照我刚刚告诉你的告诉祖母,她会帮我的。” “是。”秋月抽抽噎噎地擦干眼泪,往老夫人的北雁堂走去。 穆老夫人虽然没有能力保护她不被欺凌,但昨天看到她遍体鳞伤,掩护她一晚不被穆晟追究,她还是肯的。 穆冰瑶在床榻半躺着,李嬷嬷端来了清粥,让云倩服侍她吃下。 昨天算是和淮王达成协议,他允她淮王妃之位,助她报仇;而她则助他登位大宝,两人算是搭在同一条船上了。 但接下来呢? 依照自己前世的记忆,皇帝此时打压皇后的莫家、斥责太子无状,隐隐透露易储打算,让其他皇子蠢蠢欲动,也在朝野群臣心中投下石子。 人人都睁大眼睛,希望自己有从龙之功、未来更上层楼。 这是皇帝下的一盘好棋,他想看看,搅动一池春水后,哪些人沉不住气…… 而皇子们明知表现太积极很危险,但危机也是转机,谁不想穿上龙袍,成为大秦之主? 穆晟是只老狐狸,跟随皇帝已久。他一方面不敢得罪太子,又不敢和太子太亲近,所以想出李代桃僵的法子。 偏偏经过她的算计,段钊拒绝与自己议亲,屎盆子又扣回穆冰莹头上。 而她自己,偏偏又得了淮王青睐。 段锦去年对西戎一役,英略独擅、丰神俊伟,母亲杨德妃又得宠,穆晟不会傻的将他拒于门外。 因为段锦的加持,她穆冰瑶开始有与长姊一拚的本钱。 不过她是庶女,名声又黑,要让皇帝同意指婚,也不是太容易。 怪不得淮王昨天会说:“要成为本王正妃,瑶儿还有段路要走。” “不怕!路是人走出来的。” 她上辈子都可以走上皇后之位,区区淮王妃的位置,她穆冰瑶还怕坐不上? 正当穆冰瑶陷入沉思,寝房外传来喧哗,她嘴角弯起美丽的弧度。 差点忘了,她要上位,有人不乐意呢! 走了一世,在揣度人心上,穆冰瑶不敢说自己天下无敌;但将对手分等级,穆冰瑶自认还行。 她真心觉得,自己上辈子有够蠢,才会被这对母女蒙蔽。 “小姐真的在寝房休息,没有离开丞相府!” “在不在寝房,看了就知道!开门!咱们丞相府可不能有不清不白、私自出府、夜不归营的女儿!” 那张扬刻薄的声音,不是王氏是谁? “秋月、云倩,让他们进来。” 寝门缓缓打开,这阵仗让穆冰瑶都笑乐了! 王氏把府里管家、各门管事,以及她和穆冰莹院里的所有丫头、嬷嬷、婆子、粗使奴婢、长工全叫来了,满满二、三十人。 特别是王氏身边的施嬷嬷、春燕、夏蝉,还有穆冰莹的贴身丫头红儿、碧儿,那眼神,标准的见猎心喜。 这么大阵仗,标准搞事情的节奏! 穆冰瑶感到好笑又无奈,好歹她也是丞相府二小姐,带着这么多人闯她寝居,这王氏真顾及她的闺誉? 云倩无声地护卫在穆冰瑶身侧,秋月则搀扶穆冰瑶起身。 好在她衣着整齐,若她衣衫不整,被她们这么闯进来,一堆粗使下人、长工瞧着,她还能不能找婆家? 穆冰瑶锐芒一闪而过,立即摆出恬然表情。 “母亲一大清早和长姐带这么多人来,所为何事?” 王氏和穆冰莹看见穆冰瑶好端端在房里,有些愣忡。 穆冰瑶昨晚在佛堂,不是被男人劫走至今未归吗? 她们看见老爷气极败坏、神神秘秘的派人到处寻找,到现在都还没回府! 王氏母女心想,若穆冰瑶整夜未归,绝对是一个彻底将她打入地狱的机会。 昨日听到老爷说淮王段锦亲自到府议亲,对象不是穆冰莹,而是穆冰瑶,王氏就气得脑仁炸裂! 凭什么这个歌姬所出的贱人,可以摆脱屎盆子太子,让皇子中最神俊的淮王段锦亲自上门议亲?而她最骄傲的女儿,却要重新走进前途未卜的太子府? 王氏不甘心道:“我说瑶儿,昨天你父亲去佛堂看你,你不好好待在佛堂思过,跑哪儿去了?整夜都找不到人,贪玩儿也不是这个样儿!传出去,咱们丞相府还要不要脸?” 穆冰瑶心里愤怒,还没审罪名就先判;她穆冰瑶贪玩?逃出佛堂?夜不归营? “母亲,瑶儿受父亲责罚,整整两天都待在佛堂,况且背部受伤,怎能跑出去?母亲这么说,岂不是毁女儿清誉?” “你还有清誉可言?”穆冰莹对她投来鄙夷目光:“你与淮王私下苟且,做了见不得人的肮脏事,败坏我丞相府门风,爹爹没打死你算不错了,你还自以为有清誉,简直笑掉人家大牙。” 穆冰莹说完,身后施嬷嬷、春燕等家丁奴婢,各个面露鄙夷,一副穆冰瑶就是丞相府的耻辱。 云倩脸色一沉,拳头暗握。 秋月气得大骂:“大小姐,你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穆冰莹柳眉一挑:“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穆冰瑶和淮王不清不楚,否则你以为太子为什么拒绝议亲?而且如果这贱人没有和淮王暗通款曲,昨日淮王殿下又为何会上门?这不是摆明告诉天下人,他们两人有染?” 虽然不甘心,但只要能侮辱穆冰瑶,她穆冰莹就一定要踩她两下。 穆冰瑶忍着背疼,往前一步:“长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妹妹与淮王殿下不过点头之交,岂有什么苟且情事?这传出去……” “传出去怎么了?”穆冰莹一脸无惧,指着一院子的人:“这府里府外、全京城谁不知道你与淮王那件破事儿?你还当自己冰清玉洁呢!” #016淮王撑腰 秋月忍不住:“你!” 穆冰瑶拉住秋月,放眼环视,果然一院子的奴仆婢女各个脸色鄙夷,还有两个粗使长工面目猥琐,只有老总管一脸忧心,低头不敢看她。 这些人,果然都吃了熊心豹子胆,看来她得动手收拾一番。 她穆冰瑶再世为人,虽然不会再放肆妄为,但要她事事委屈求全,也是没门儿! 鲁莽,后悔一时;怯懦,却后悔一世。 反正有靠山不是? 穆冰瑶秀眉微颦:“长姊慎言,长姐污蔑瑶儿也就算了,可是皇亲贵冑岂是你我可以非议?”她轻笑出声:“淮王殿下是什么人?当今皇上的七皇子,杀伐决断的玉面战神,岂容你私下嚼舌根?” 王氏和穆冰莹一听,脸色顿然失色! “你、你说什么?” 穆冰瑶一脸无辜:“长姐是京城有名才女,与粗俗无文的妹妹有着天壤之别,妹妹懂的道理,长姐岂会不明白?”她往穆冰莹跨一步:“长姐要坏妹妹名节,也选个可以得罪的对象。你让妹妹成为京城百姓的谈资,不是也泼了淮王一身脏水?长姐就不怕淮王生气,责怪父亲,罪降穆府?” “你、你、你危言耸听!” 穆冰莹心里骇然,王氏也觉得兹事体大,因为谣言的确是穆冰莹传出去的,若淮王要降罪…… “妹妹是不是危言耸听,长姐心里有数,母亲也能分辨一二不是?” “贱人!”穆冰莹冲上去要抓穆冰瑶,立即被云倩架退了一步。 穆冰莹心里害怕,涨红着脸,一只手不断往穆冰瑶方向刨抓:“我亲眼看见你和淮王两人鬼鬼祟祟,我没有胡说!就算是淮王也不能否认──” “这句话等淮王来兴师问罪,长姐再跟殿下仔细解释,希望他有这个耐心。” “穆冰瑶,你这贱人,不准你胡说!” “住口!吵成这样成何体统?” 一声喝叱,让所有人往后看去;只见一脸怒气的穆晟和淮王段锦就站在院口,而穆老太君身边的张嬷嬷微弯着腰,和齐敬恭敬站在两人身后。 “老爷!” “拜见淮王殿下。” 说曹操,曹操就到。王氏和穆冰莹脸色青白交替;一院子大大小小都跪了下去,穆冰瑶也在秋月的搀扶下行了礼。 “免礼,都起来吧!” 段锦剑眉星目,一身火烧云潋滟红锦,鲜艳张扬,腰间是四指宽的银色祥云玉带,领子与袖口同样绣着银色祥云,衬得他俊逸非凡的外表更加光彩照人,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环视众人。 段锦心想,小仙姑昨晚应该睡得不错,今日狐假虎威,整起渣姐来精神奕奕、火力十足。 他忍住嘴角笑意,看向穆冰瑶,突然皱起俊眉,某仙姑的额际此时正微微沁着汗珠…… 她背上的伤!钱大夫说三日才能下榻。 他顿时声音一冷:“丞相府习惯站着招待客人?” 穆晟一听马上弯腰延请段锦:“老夫该死!请殿下前院奉茶。”然后立马转身喝叱众人:“一群人围在这里做什么?全都散了!” 都是淮王说要来看穆冰瑶,否则也不会撞见这一幕。 “等一等!”穆冰莹见机不可失,她不能让段锦娶穆冰瑶,现在不破坏她的名声更待何时? 她装出一副长姐慈爱的模样:“让殿下见笑了!妹妹昨日一夜未归,母亲和我十分担心,竟惊扰到殿下,莹儿深感不安。” 这消息透露的不能再直白了。 穆晟脸色一变,怒目看向王氏。 蠢妇!女儿怎么教的?后院手段竟然搬到皇子面前,简直愚蠢至极! 想不到淮王却道:“知道不安就好。”段锦的声音彷佛含着冰。 王氏脸色一白,立即拉着穆冰莹:“打搅淮王殿下,臣妇这就带小女告退。” 可是段锦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 “等等,这事关清誉,穆二小姐还是本王议亲的对象,干脆都到前院,把话说清楚。”说完自己就先举步往前院走去。 穆晟脸色铁青,恨不得把穆冰莹的脑子抓起来晃! 穆冰瑶就算是庶女,也是穆家的女儿;事情闹大,穆家就有面子? 穆晟拂袖往前厅走去,走了两步回头:“还杵在那里干什么?都到前厅来!其他人全散了!” 一群下人立即鸟兽散。 来到前厅,下人奉茶。段锦看到云倩细心地拿个靠垫垫在穆冰瑶身后,眼神透出满意的神色。 当他目光扫向穆冰莹,带笑的目芒瞬间化为利刃,吓得穆冰莹一时承受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穆晟硬着头皮道:“淮王殿下,小女不懂事,让您笑话了!” 段锦邪魅一笑:“的确不懂事,本王昨天才来议亲,今日便见到穆二小姐被刁难的场面,这不是故意让本王难堪吗?” “请殿下恕罪!”所有人又倏的跪了下去! 穆晟、王氏、穆冰莹吓得脸色惨白。 “殿下,小女无状,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教导不周,请殿下责罚。”王氏瑟缩着身体,她现在才明白,老爷之前说的严重性!这淮王是皇子,想拿捏穆冰瑶,再怎样也不能得罪淮王! 段锦不理王氏,反而对穆冰瑶说:“穆二小姐,赐座。” “谢殿下。”穆冰瑶很安心地就坐下了。 段锦演戏演全套:“丞相夫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做错就该责罚;本王想想,该怎么罚……” “殿下!莹儿不服!”穆冰莹抬起头急道:“母亲和我关心妹妹一夜未归有什么错?殿下不问妹妹整晚夜不归营是去了哪里,反而要处罚母亲,是不是有欠公允?” 面对穆冰莹的指控,此时站立一旁的张嬷嬷突然上前,跪在地上恭敬说:“启禀殿下、老爷,老夫人让老奴来前厅,就是要告诉老爷夫人,昨晚是她将二小姐接出佛堂,因为二小姐身体不适,整晚都在北雁堂歇息,今日清晨才回自己寝居。只是时辰已晚,来不及禀告老爷夫人,才造成误会。” “你胡说!”穆冰莹愤怒大吼。 “放肆!”穆晟怒斥:“殿下面前岂容你喧哗!” “爹──”穆冰莹气得眼泪都快掉出来,这和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段锦嘴角微扬,挥挥手:“穆二小姐聪慧自持,就是和一般张牙舞爪的浅陋女子不同。丞相大人,您内宅不宁,如何专心在朝堂为我父皇解忧?” 这一席话,让两个人摇摇欲坠! 张牙舞爪的浅陋女子穆冰莹差点昏厥,内宅不宁的穆晟则头趴得更低。 “臣惶恐!” “好了,都起来说话。” 等穆晟、王氏、穆冰莹谢恩回座,段锦又说:“本王今日拜访,是因为听到流言,说宫宴后,有人议论本王与穆二小姐……” 穆冰莹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吧!淮王真的是来找她算账的?好不容易和缓的脸色,又整个绷起来,身子几乎瘫软快坐不住。 段锦剑眉冷眼,寒气瞬间释放:“穆大人。” “臣在。”穆晟立马又站起来,躬身听令,而王氏和穆冰莹在座位上瑟瑟发抖,冷汗涔涔。 “本王欣赏穆二小姐,却让有心人趁机泼了脏水,不但污蔑穆二小姐清誉,还大胆非议皇室,简直目无法纪。你身为我大秦丞相、又是穆二小姐之父,端正视听责无旁贷。本王限你两日之内,找出乱嚼舌根之人予以严惩,否则……” #017穆冰瑶的霹雳手段 冷冽目光扫向穆冰莹,吓得她宛如置身冰窖:“否则等本王亲自抓人,必叫他死、无、全、尸。” “是。” 段锦看穆冰瑶笑得眉眼弯弯,看来是解气了,那就让她更高兴。 “齐敬,东西拿进来。” 齐敬应了一声,须臾,两名婢女袅袅而入,手中各捧一只檀木盒子,随齐敬走了进来。 “本王特送上两件华服,供二小姐赏玩。”不用靠近,光那锦缎反射的光泽,也知道那两件衣裙绝非凡品。 王氏和穆冰莹一眼就看出那是湘南七彩琉璃纱和蜀国进贡的百羽华缎锦袍。穆冰莹的眼神立即透出三分嫉妒、七分贪婪。 “多谢殿下。” 穆冰瑶认真看着段锦,眼神是真诚的感谢,这让段锦心情大好。 “好了!本王另有要事。对了,方才本王见二小姐的院子淡雅古朴,颇发思古幽情,可惜没有院落名。这样吧!本王赐名‘琼琚苑’,也算相称穆二小姐闺名。” “谢淮王殿下。” 穆晟和王氏脸色又是一阵青一阵白。 淮王这可是活生生、血淋淋的打脸!他这么说是在责备他们苛待穆冰瑶,竟然让她住这么简陋的屋子。 穆晟瞪了王氏一眼,王氏立即道:“臣妇今日立即命人镌刻牌匾。”她心里肉疼啊!这匾额一挂,少不得内外都要修整一番…… 琼琚苑,美玉盈地?唉!得怎么修整才能符合这个名字? “二小姐好生休养,牡丹宴见。” “恭送淮王殿下。”又是一片下跪恭送声。 穆晟亲自送段锦离开,穆冰瑶见穆冰莹的眼睛一直盯在那两只木盒上,不带硝烟的眸子寒得碜人:“长姐,知道‘天作孽尤可为’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穆冰瑶眸中的冷光让穆冰莹踉跄了两步:“是‘自作孽不可活’。长姐,但你知道什么比死还痛苦?” 穆冰瑶眼中的冷光化为寒刃:“那就是‘等死’。” 王氏母女相互抱着,震慑坐在椅子上,看着如凤临天下的女子,威仪慑人地从自己面前离开,心底不自觉升起一股奇特的感觉。 这是她们熟悉的穆冰瑶吗?王氏觉得眼前这才十四的女子,不再是那个善良害羞、遇事怯懦的小白兔,她身上似乎有一股历经风雨、千锤百炼、洞察世情的成熟与闲定;眸中闪烁的光泽,也不再无知懵懂,而是练达与睿智,浑身上下更透着一股皇家威仪。 皇家威仪?她眼花了吧! 今天,王氏这个在后宅玩鹰的人,竟被一只小麻雀给啄了眼。 穆晟回来,见到王氏发呆,而穆冰莹还坐在椅子上哭,就一顿火气。 “哭、哭、哭!除了闯祸和哭,你们还会什么!”穆晟没耐烦地吼了出来。 穆冰莹被穆晟一吼,吓得停止了啜泣声,满脸泪痕地望着父亲。这个一直将她宠在心尖的父亲何时这样吼过她?如今却因为那个小贱人…… “娘!” “你也一样!都是妇人之见!今天老夫的颜面都被你们丢光了!” 穆晟袖子一甩:“母亲都比你们通透,瑶儿再怎么不堪,也冠着穆家的姓,她夜不归营是家事,你们蠢得拿到淮王面前说?丢穆家的脸就算了,这不是摆明踩淮王的面吗?而踩淮王的脸就是践踏皇家,你们懂不懂?” 王氏和穆冰莹被骂得哑口无言,只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能咽下这口气又是一回事。穆冰莹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气? 王氏毕竟是当家主母,知道女儿委屈,但穆家安危利益她也不能不顾;她以眼神示意女儿放心,转身面向穆晟:“老爷,妾身明白了!以后妾身会注意。” “哼!老夫已答应淮王议亲,淮王也说会在牡丹宴上请皇上指婚,这几天别给老夫再出什么夭蛾子。还有,瑶儿的院子赶紧置办起来,把她后面那两个屋子也划进去,到时候迎娶才不会难看。就先这样吧!” 穆晟说完,袖子一甩,走了又回头道:“对了,别让淮王又拿那件破事儿刁难,咱们自己抓几个碎嘴奴才、婢女出来杖毙。真是!皇家私德也敢随便议论!”说完丢下王氏母女,自行到书房去了。 穆晟这一顿风风火火,又骂得穆冰莹抬不起头来!她也不管母亲,负气脚一蹬,径自往自己蕉雨阁发脾气去。 王氏叹了一声,坐下来揉揉额角,身边丫头春燕、施嬷嬷忙上前搥肩、倒茶。 “夫人,喝茶。” 王氏揉着胸口:“唉!你们说,我容易吗?” 施嬷嬷眼神一瞟,趋近王氏小声说:“夫人,是不是回王家找老爷和将军商量?” 王氏抬头:“你是说,找父亲和哥哥帮忙?” 王氏的父亲王牧,因救过先帝而被封威远侯,掌握大秦三分之一兵权;而王氏哥哥王浩也是一身军功,被皇帝封为震远将军。他的儿子王珩亦追随衣钵,在王家军历练;如今尚未弱冠,也已经是大秦武将中,年轻辈里的翘楚。 “是啊!”施嬷嬷是王氏从王家带来的人,觉得有事当然要找王家出头:“夫人,琼琚苑那个贱蹄子若成为淮王妃,又成了太子妃,飞上枝头当了凤凰,咱们姑娘可就要被踩下去了!但如果太子能守住储位、扭转局势……” 王氏一听整个人来了精神,是啊!既然都要上太子这条船,那就好好守住这条船不就好了? “还是你聪明!” 施嬷嬷忙哈腰:“唉哟!老奴怎敢承夫人夸奖,是咱们王家硬啊!大小姐可是个有福的,哪是那个贱蹄子可以攀比?” “就是!”春燕一旁附和:“夫人,珩少爷现在也很受皇上重用呢!京城的五城兵马都是珩少爷管的;还有轻云小姐,她可是京城里唯一可以和大秦第一才女乔若兰媲美的姑娘,他们可疼大小姐了,绝不乐见大小姐受委屈。” 在施嬷嬷和春燕两面劝说下,王氏大乐:“有道理,春燕,下午备车,咱们回去一趟。” “是。”主仆三人欢天喜地,兴奋得好似穆冰莹已经母仪天下、成为后宫之主了。 “夫人。”老管家进来,将手上一份名单恭敬地递上去。 “什么事?”王氏将单子接了过来。 老管家声音平稳:“二小姐刚开了名单,说这是这两天四处造谣污蔑淮王殿下的贱婢和奴才,应当场杖毙,以免祸害穆府。老爷已经看过,请夫人现在行刑,以绝后患。” “什么!” 王氏瞠大双眼,瞪着名单双手不住颤抖!名单里她身边的施嬷嬷、春燕、夏蝉;穆冰莹身边的红儿、碧儿;还有平日仗她们母女之势,到处作威作福的一些粗使婆子、二三等丫头、劳役、长工,全在上头! 一共洋洋洒洒二十七人! 施嬷嬷、春燕吓得脸色全无,抖如筛糠:“夫人救命!”刚才的喜色与得意嘴脸灰飞湮灭。 外面更传来隐隐哭喊和求饶声…… 王氏气得全身发抖,牙龈都快咬碎了!“别怕!我去找老爷。” “夫人。”老管家拦住王氏:“老爷已经派人将名单上的奴才都抓到肃风堂前,就剩施嬷嬷和春燕,老爷说,请夫人以大局为重。” 意思是弃车保帅、势在必行、绝无转圜。 王氏趑趄倒退两步,施嬷嬷和春燕更是倒趴在地,大声求饶! 老管家大手一挥,两名汉子架起地上腿软的两人,一路拖行往肃风堂,哀嚎声不绝于耳…… 王氏眼睁睁看着两个心腹被拖走,老管家面无表情拱手:“夫人,老爷等您前去执行,小的先行一步。” “啊──”王氏尖叫一声,将手中名单用力揉碎! “穆冰瑶,我王氏没弄死你,我就不姓王!” 梅梅小剧场 穆冰瑶:长姐,知道‘天作孽尤可为’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穆冰莹翻桌:明知那个没良心的梅梅没生脑子给我,你还问! #018妳把丹城里那支军队交给我吧! 肃风堂前响起一片肃杀闷重的杖责声,每一次杖落,不只打在那二十七个人身上,也狠狠打在所有丞相府下人心中。 堂前坐着四个主子,是的,四个。穆晟、王氏、穆冰莹,以及穆冰瑶;老夫人因为年纪大不忍看,由张嬷嬷陪着,在佛堂斋戒礼佛。 穆晟一脸漠然,二十七个贱奴生命可以换得淮王息怒,十分划算。 穆冰莹攥着丫头朱儿的手,闭紧眼睛不敢看红儿和碧儿;她们投向她悲戚的求救眼神,凄厉地吓人。 王氏一脸木然。 所有穆府下人,全被叫来围观这二十七个劣奴杖毙之刑。 他们有的暗自窃喜、有的心存侥幸;有的满心感叹,也有人兴起兔死狐悲之慨。但不管如何,他们明白穆府的风向已经变了,许多人悄悄将视线瞄向端坐在穆冰莹身边的二小姐。 回到琼琚苑,秋月想起小姐这几年被这些恶奴欺负,即使杖刑惨忍,但还是一脸大快人心。 “小姐,看了那么多血腥一定不舒服,伤口疼不疼?奴婢再替您上一次药。” 穆冰瑶摇摇头,血腥的场面她上辈子看的会少? 政治这条路自古就是由鲜血灌溉,白骨铺就。 “小姐?小姐?”秋月有些担心地摸了摸穆冰瑶的额头:“还好没发热。” “我没事。”她坐上榻,让云倩帮她宽衣:“秋月,你去提膳,云倩帮我上药。” “哎。”秋月应了一声,提醒云倩小心伺候便出去了。 云倩解开穆冰瑶的衣裳,伤口愈合的不错,仔细擦拭后,便小心翼翼在她背上擦药:“小姐主动出击,是趁机清理门户?” 穆冰瑶趴在床上,露出浅浅微笑:“你倒看的清楚。王氏有王家当靠山,少了这些爪牙,还可以再补,她不会痛太久的。我不过是趁机拔掉她在我院里的人,看了碍眼,顺便立威。” “只是经过今天这一场,那对母女怕是要恨死小姐了。” “没经过这一场,她们就不恨我?反正有人跟我说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那如果她们又塞人进来……” “她送人来,我就一定要吗?琼琚苑怎么重修、怎么用人,我自有主意。” 就像今天,如果她不主动递出名单,王氏一定随便杖毙三五个不中用的奴才,这么不痛不痒,怎么对得起淮王今日的卖力演出? “咱们今天的伙食应该不差。”那些下人都是人精,经过今天上午,谁还敢轻怠琼琚苑? 上完药,穆冰瑶穿好衣服,秋月也提膳回来了。 果然,以前两个菜、一个清汤;现在两道青菜、一盘糖醋鸡肉、一尾清蒸鱼,汤是新挖的竹笋,还有一小盘水果,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 秋月帮穆冰瑶布菜时,眼眶泛红,都快哭了。 吃完后,秋月收拾下去,穆冰瑶把云倩留在屋里,让秋月在门外守着。 “倩儿,云扬将军是你什么人?” 云倩闻言泪流满面,跪了下来:“是家父。小姐,云家真的没有造反。” 穆冰瑶知道云倩是云家人,但想不到竟然就是云扬大将军的女儿。 云家是丹城着名世家,相传是火神祝融的后代,祖传着深奥兵法与高深武艺;其祖父云崇礼是大秦第一个文武状元,深获先帝重用,和王氏的父亲王牧当年可说是大秦两大门神。 邻国东陵因为王牧不敢进犯,北周铁骑则因为有云崇礼而不敢南下牧马。 大秦建国之初,就是靠这两位将军,百姓才得以安生。 这两位更是后继有人,王浩和云扬分别继承两人衣钵,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王家军和云家铁骑成为大秦的铜墙铁壁,确保百姓近五十年安康。 然而两年前,威远侯王牧声称掌握云家通敌叛国证据,带兵灭云氏一门;男丁全杀、女子入奴籍,但云氏女辈巾帼不让须眉,全数自刎,三十万云家铁骑收入国军,部分将领曲折投入王家军。 一代英门就此湮灭…… 然而上辈子的记忆中,穆冰瑶记得自己二十二岁,无意间查探到云家并没有完全灭门,而是在丹城深山里,藏有一支秘密军队,她将这个消息告诉段钊,却被王牧先下手为强,云家铁骑,全军覆没。 等到段钊即位,穆冰瑶得以窥探皇家档案,才发现云家之灭,乃是王牧一手策划。 穆冰瑶看着跪地哭泣的云倩。她想着,老天爷为什么让她再活一次?除了报仇雪恨,是不是也能阻止一些悲剧发生? 她扶起云倩,让她坐在自己面前,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倩儿,你信我吗?” “小姐,我信。云倩一辈子跟着小姐。”语气一样铿锵有力。 穆冰瑶慧黠一笑:“你虽然服侍得好,但你当婢女太可惜了。”她的眸子皎洁如月,脸庞圣洁得如同玉山神女:“我帮你重振云家声威,你把丹城里那支军队交给我吧!” “小、小姐!”云倩震惊地站了起来,椅子倒了都不自知。 穆冰瑶起身握住她的手,精致的脸蛋扬着令人炫惑的自信:“好好跟着我,我让你成为大秦第一个女将军。” ***** 穆冰瑶上辈子为了帮段钊上位,啃了不少兵书、更陪着打了不少仗;云倩家学渊源,从小耳濡目染,两人一拍即合,兴奋聊了一下午。晚上穆冰瑶又大笔一挥,把琼琚苑的整修图画好,让秋月交去给王氏;王氏表面不动声色,但后槽牙几乎要咬崩了。 穆冰瑶累一天下来,入夜就微微发烧。 她慵懒喝药洗漱,上完药后,便只着肚兜,趴睡在床榻上。 她没有让婢女守榻的习惯,所以,当段锦翻墙进入她的寝房,看到的就是穆冰瑶辗转反辙、睡不安稳的模样。 一个翻身,双颊泛红、轻颦秀眉的玉质美人,胸前粉色肚兜上的海棠花,瞬间映入段锦的眼帘…… 轰── 段锦立刻将头往上仰,因为直觉一股温热液体,很快会从鼻孔中奔腾而出。 该死! 一进来画面就这么热血喷张。 段锦忙运气稳住心神,确定鼻血不会出来丢脸后,一双妖孽的桃花眼,才睨向床上睡不安稳的肇事者。 段锦轻颦剑眉,蹑手蹑脚靠近床榻;小仙姑又一个不安的翻身,脸朝向床榻里侧,晶莹白皙的雪背就这样袒露在段锦面前。当然,那怵目惊心的伤痕,映着窗外斜照进来的月光,也毫不遮掩的揭露下手人的凶狠。 他知道穆冰瑶伤得很重,但不知道她伤的这么重! 段锦眼神一滞,没来由一股气窜了上来,这穆晟是有多蠢,就算错当珍珠为鱼目,好歹也是自己女儿,竟下手如此狠毒! 所有旖旎绮想都收了起来,他悄悄走近,轻拉薄被想帮她盖上,这副身躯,莫名考验他的定力。 可是段锦的手才轻碰上被子,穆冰瑶就被惊醒。 一个翻身,银光在空中划了道弧度,往段锦颈部袭来!段锦反应极快的跃开,急忙说了声:“是本王!” 穆冰瑶忍痛直坐起身,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才将手上银簪放下:“殿下?” “咳咳!”段锦忙别开脸,将衣架上她的衣袍递给她:“本王来找你讨论事情,不知道你这么早就寝。” 该死,现在他的脑海里,都是那几朵粉嫩绽放的海棠花…… #019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穆冰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敷药,身上仅着一件肚兜,不觉羞红了脸,忙将衣服胡乱穿了起来,但用力过大,扯了后背伤口:“嘶──” 段锦心下不忍,轻声道:“放心,月光昏暗,本王瞧不清楚。” 这当然是善意的欺骗。 他走过去,也不管穆冰瑶的意愿,拿起她手中的衣服,顺好并小心帮她披上;穆冰瑶这才顺利地穿上衣服,走下床来。 穆冰瑶点亮油灯,房内顿时清晰起来。她瞪着淮王:“殿下怎么来了?” “自然是有事,只是不知小仙姑这么早睡。”他自动自发地自己坐下、斟茶。 “殿下怎么进来的?” “翻墙。” “翻墙?” “走正门太麻烦。” 穆冰瑶嘴角微抽,心想走正门麻烦,那翻墙就方便了? 她整理好自己,随手将一把青丝以素带束在左胸前,几缕细发在她两颊轻拂,映着灯光,让她柔弱纤细的外表,多了一丝出尘之气。 段锦看得有些痴,转开视线,仰头喝了第二杯茶。 穆冰瑶坐在他旁边:“平常瑶儿是不早睡,今日是因为受伤才如此,怠慢殿下了。”奇怪,被闯香闺的人是她,怎么还得她道歉? 段锦轻笑:“是本王唐突了。”看着她又皱眉:“瑶儿就寝,手上都握着银簪?” “多一分保障,多一分安全。”语气轻描淡写:“我不喜欢‘意外’。” 段锦心里一沉,她才几岁?在相府究竟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连觉也无法安稳睡:“伤口很疼?本王刚进来,见你辗转反侧,睡得极不安稳,明日让钱大夫过来看看?” “谢殿下美意,不用了,瑶儿睡眠一向如此,与受伤无关;也多亏殿下良药,紫玉悉尼膏极好。” “那就好。”心想明日再让齐敬送一罐予她。 穆冰瑶瞅着段锦,上辈子虽然与他交往不深,但他雄才伟略、为人磊落,不像其他皇子会摆谱,本来就很得人敬爱;又想到今天早上他这样帮自己,不禁心口一暖:“瑶儿真心感激殿下。” 段锦知道她指的是早上的事,也得意地俊眉一扬:“本王不是说了吗?有事本王给你顶着;本王未来的淮王妃,怎能任人欺凌?” 穆冰瑶顺着他的话:“既然如此,那盘桓在相府的暗卫,能不能偶尔也借瑶儿用用?” 段锦一顿,目光定在穆冰瑶身上;瑶儿悠闲泯了一口茶,粉嫩的唇瓣有了水润的光泽,看得段锦喉咙一紧。 瑶儿缓缓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一有麻烦,殿下就来解围,当然是殿下派来保护瑶儿的府中暗卫,迅速通风报信的结果,只是不知道这是暗影的第几号小队?”无论是保护或监视,能让我用就好。 段锦有些尴尬,轻咳两声,打了个响指,就有四个黑影齐齐降落在寝房外间:“殿下。” 段锦道:“暗影二号,以后瑶儿姑娘的指令,等同本王命令。” “是。” 穆冰瑶也不客气,直接就在段锦面前下令:“那就有劳了,退下吧!” “属下告退。”说完不到一息,四条影子倏的消失。 段锦深邃的眸觑着穆冰瑶,明明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下起命令来倒是浑然天成。 “早上你杖毙二十七个奴仆,下午王氏就修书一封回王家,有没有梦见信里写了什么?” 穆冰瑶撑着头挑起柳眉,模样是青涩的十四岁少女,但眸中的光却闪着超龄的机智:“这哪里需要作梦,还不就是让威远侯支持段钊,好稳固他的太子之位,让我那长姐可以平步青云,成为后宫之主。” “你不紧张?”段锦夸张拍着自己胸脯。 穆冰瑶翻了翻白眼:“殿下戏演上瘾了?今天您到相府,虽说是帮瑶儿出气,但逼王家表态,不也在殿下意料之中?” 她继续道:“皇上现在不满太子,打压皇后莫家,太子就积极与王家外孙女联姻;别人看是因为我这个庶女传闻不好,可皇上心思比别人多一窍,舍庶女就长女,这长女的外公还是掌握大秦兵权的威远侯,你说皇帝还会高兴吗?” 段锦干笑两声,皇帝的心比别人多一窍,小仙姑又何尝不是? “那小仙姑觉得本王这棋下得如何?” 穆冰瑶表情讳暗莫深:“王家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王牧手握大军,绝对是个香饽饽,段钊不会放过;只是他也聪明,眼下皇帝正警告他,他若和相府结亲,成了威远侯的孙女婿,自然也怕皇帝多想。”她眨着玲珑慧眼:“所以鸭子划水,表面很从容,只能在河面下卖力。” 是啊!上辈子她怎么看不出来?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女,凭什么让段钊看上?她只不过是台面上蒙蔽皇家的棋子。实际上,段钊与王家早已说好,让她为穆冰莹开辟一条康庄大道;一旦功成,就是她的死期。 “瑶儿?” 段锦瞇起眼,眼前这瘦弱女子,浑身笼罩的悲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提到太子皇兄会让她这么伤心? 段锦的眸子闪过一抹冷光。 没有爱,何来恨? 一股不舒服涌上来,他和穆冰瑶是合作关系,但如果她对太子皇兄有男女之情,那他宁愿不合作,太危险了! 他站起来:“穆冰瑶,本王不知道你对太子皇兄有这种情感,恕本王不掺和你们之间的纠葛,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别。”穆冰瑶忙拉住他的袖子:“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段锦也说不清楚自己什么心情,“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这句话听起来就是“我和他有关系”的意思,而这意思让他十分不喜。 段锦语气危险:“你和他不是哪种关系?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说完一把拉起她坐在自己腿上,两人气息相闻;在阒黑幽静的夜,气氛暧昧起来。 穆冰瑶眸色一暗,对着一张妖孽的脸孔:“殿下希望与瑶儿是什么关系?” “那就要看穆二小姐的诚意了?” 段锦一边说,手一边在穆冰瑶的腰际逡巡;穆冰瑶一凛,这男人,对她的身子一直有着高度兴趣,上一世这人也是这样?。 大秦富裕,与异族通商通婚频繁,民风自也开放,男女和离再嫁再娶都算正常,有钱的男子妻妾无数,民间有些地方甚至有共妻习俗;但皇家与书香门第还是会谨守礼教大防,除了大秦第二任君主是女帝,后宫男宠无数,其余官家女子若破了身,基本就无缘于皇家贵冑。 穆冰瑶当然没有为段钊守身的想法,她明眸流转,盼睐风流,纤手往段锦身后探去,男人腰封“倏的”落地,柔荑如蛇攀向他的胸膛,缓缓脱去他锦袍外衣,又解去他里衣绑带,露出男人精实伟岸的胸膛。 寝房的空气瞬间凝窒,油灯火花摇曳,男子妖孽脸孔上的神情变得晦暗危险,呼吸浓重起来。 穆冰瑶倾身贴着硬朗胸膛,温度烫得吓人!她柔软如缎的唇贴上男人脖颈,淮王不自觉喉结滚动,任由这只狐狸在他身上表现“诚意”。 坦白说穆冰瑶前世和段钊几乎没什么闺房乐趣可言,一来是因为害羞,二来段钊不太到她屋里,所以此刻表现起来十分笨拙,但不碍段锦感受她的诚恳。 这小姑娘一边颤着身子,一边用她的唇亲吻他的脖子、脸颊,双手颤巍巍圈住他的窄腰,在他后背摩挲。 段锦呼吸变得急促,小狐狸的手恣意在他后背点火,他自然也不客气扯落她的外衣,双手顾忌她后背的伤,有些施展不开。 穆冰瑶咬住他的耳垂。 段锦低吼一声,抱起穆冰瑶,直接上榻。 他吻住穆冰瑶的唇,与她唇齿纠缠,寝房内的温度骤升,男人迅速解开两人身上的束缚,没多久,段锦的舌头就从穆冰瑶的唇、脸颊、耳珠,一路流连到秀颈、锁骨,然后直接含住她右胸上的蓓蕾。 #020妳这小妖精! “嗯……” 穆冰瑶一声轻吟,主动权已经完全落入段锦手中,在雾气染得迷醉的月光渲染下,段锦已经完全被如玉雪峰给俘虏。 他眼睛灼烧泛红,下身也撩起一簇火苗,开始窜烧。 男人在探索身体欢爱上,似乎有着先天本能;段锦托住穆冰瑶一边雪乳,手口并用,揉搓捏咬、舔弄研磨,眸光更是恣意欣赏,穆冰瑶在他灼热的目光和手掌的抚弄下,清晰感觉自己肌肤发烫,乳尖硬挺,更感觉体内深处莫名兴起的一股热浪,让她不自觉弓起身子,去迎合段锦的手…… 她咬唇,深怕自己溢出让人羞臊的声音。 “小仙姑,你真美……” 穆冰瑶眼睛湿漉漉的,早没有先前的精明,像一只落入猎人手中的小白兔,娇颤地任人宰割。 段锦从她的娇弱无助,早看清这只狐狸只是色厉内荏,白天强悍得像只守护领土的母狮子,在男女情爱上却笨拙得只能依赖本能。他逗弄她胸前樱红浆果,玩狎之心又起:“小是小了点,但触感很好,又软又香,本王喜欢。”他一掌覆盖:“你才十四,还会长大……” 穆冰瑶何曾听过床榻上这些浪语,脸上娇红出水,紧咬下唇不敢看身上的人;但段锦岂能让她如愿?硬掰过她的脸,与她唇舌缠绕,而下身早热胀如铁,急需要她的抚慰救赎。 “殿下……” “念你背后有伤,今天本王不欺负你,但总得给本王舒缓舒缓。” 他握住她的手,往他下身探去;穆冰瑶细嫩小手碰触到炽热硬杵的剎那,整个人一震!想缩回手,但段锦却不容许,命令道:“握着!唔──” 段锦倒抽口气,硬得发涨的茎体被小手包覆的感觉简直让他欲仙欲死:“你这小妖精!” 穆冰瑶也没好到哪去!她感觉小手下的茎柱还在涨大,柱体热烫、茎络曲虬凸起交错,她不敢去看,但绝对是一把凶器! “不……” “瑶儿,帮我──” 段锦箝制住穆冰瑶的手,瘖哑的声音透着渴求,让她退不得,并缓缓带着她撸动,穆冰瑶几乎要把头埋进枕下!就算当过一国之后,何曾给男人做过这种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她手上的动作,听着淮王呼吸变得粗沉急促,眼神迷离兴奋,她自己也春潮涌动,快意不已。 他因为她而快乐吗? “是、是这样吗?” 穆冰瑶无师自通开始揣摩上意,手速略略加快,男人的喉咙忍不住溢出闷吼,低头又含住穆冰瑶雪峰。 “小姐?” 寝房不寻常的声响惊动外屋的秋月,穆冰瑶一个惊吓,手顿时停住,这一停让某皇子很不满,在她耳边命令:“继续。” 穆冰瑶只好一边手上动作,一边喊道:“没事,不用进来。”真让秋月进来还如何善了? “小姐是不是背疼?要不要再上一次药?” 段锦握住她的手,抽弄的速度更快,内外室仅隔一道薄薄的屏风!穆冰瑶羞臊得要哭出来:“不用,我只是起来喝个水,没事,你睡吧!” “好,小姐需要奴婢就喊一声,奴婢在外面。” 等秋月声音停些,脚步远去,穆冰瑶瞪了一眼段锦:“你!” 段锦双目赤红,觉得自己已濒临爆发界点,粗喘道:“你不需要奴婢,但好瑶儿,本王需要你。呃啊──” 当一片滚烫湿黏的液体盈满穆冰瑶的手,她小声惊呼一声,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整张脸红得可以滴血,段锦的头抵在她的肩头,整个人还处在体内炸裂的快感当中。 “你……” 段锦从激浪的漩涡中缓缓平复,眼神渐趋清明,呼吸也渐渐平稳,但从眼尾的赤红与嘴角的笑意,看得出来,他很满意这次穆冰瑶的诚意。 无声吻了吻穆冰瑶的秀颈和耳垂,餍足坏笑道:“小仙姑果然聪慧,悟性挺高。” “你、你下去!唉呀!” 穆冰瑶气得踢他一脚,但牵动背后伤口,整个人又疼得倒抽口气,感觉手上湿黏,碰哪里都不是,也不知怎么形容目前这复杂心情,眼泪竟然就这样流了下来。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委屈掉眼泪。 段锦感觉她脸颊的湿意,蓦的有些慌,忙起身拿巾帕给她擦手,又赶紧把自己穿戴好,傲娇又尴尬道:“是你……算了!本王去给瑶儿舀水。” 以他的武功,神不知鬼不觉进水房给穆冰瑶端一盆温水一点都不难,但当他第一次将温热棉巾往女子脸上擦,心头也涌起一股怪异感。 堂堂淮王殿下,这是第一次给女人擦脸。 “背还疼?”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提方才那一场风月。 “本王给你上药。” 穆冰瑶也不矫情,她都给他做那件事了,便直接将药膏扔给段锦。 段锦笑道:“小仙姑倒真不拘小节,不像个待字闺中的少女。” “还不是瑶儿命苦?我若是一般待字闺中的少女,殿下会夜闯瑶儿香闺?” 为了化解尴尬,段锦一边给她背部上药,赶紧转话题:“知道牡丹宴吗?” 牡丹宴?点头:“莫皇后喜爱牡丹,特别辟了一座天香园种植各色名贵牡丹,并在每年春末举行牡丹宴,藉由赏花让王公贵族的女子进行才艺比试。每项才艺魁首赠名贵牡丹胭脂醉,最后取三名花魁,最优者赠牡丹花魁‘魏紫琉珠’,第二、三名分别赠御袍黄和洛阳红,花魁还能得到御笔亲赐的‘天下第一红妆’牌匾,这可是京城贵女一年当中最想得到的殊荣,堪比士人科举。” 大秦京城富庶,自古是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女子也多生得柔婉娇美;皇后娘娘的牡丹宴,可说是贵冑佳丽一年里最重要的战场;这个战场,不分嫡庶,都可同台较量。甚至北周、东陵和西戎的公主郡主、世家千金,偶尔也会藉交流之名,前来比试或踢馆。 为了这一天,京城贵女可拚尽全力,琴棋诗画、歌舞骑射,就等那一天在世人面前大鸣大放! 因此牡丹宴还私下被称为“不栉殿试”,隆重得很。 只是前世里,这些对穆冰瑶而言,都只能作壁上观。王氏不可能找名师教导她,穆冰瑶永远只能跟在长姐身后,以欣羡的目光看着台上发光的各家千金。 段锦点头,从他私下对穆冰瑶的调查,别说让她在牡丹宴得前三或抱盆胭脂醉回家,就是连上台竞技都不敢奢望。 但她是小仙姑不是? “本王是想问你,有没有夺人眼球的法子?” 穆冰瑶看向段锦,这淮王心地真的很好,不忍心说她是个草包,为了能让他向皇帝提指婚,竟拐弯问她,有没有办法另辟蹊径、一鸣惊人? “笑什么?”本王这是为谁操的心? 段锦捏了一下穆冰瑶鼻子,这亲昵的动作让穆冰瑶楞了一下。 穆冰瑶眼眸是前所未有的晶莹潋滟:“殿下放心,瑶儿自有打算,必不让殿下失望。” 段锦被这眸子闪得恍了神,心中颤了一下,下腹好不容易压下的欲火又有复燃趋势,忙洋咳两声:“小仙姑有底就好。本王回去了,你早点休息。”说完起身要走,却想不到狐狸仙姑拽住他,不给走。 “殿下,您叫我小仙姑,瑶儿总该名副其实贡献一下。”她瞇着眼睛,澄澈的眸闪着慧黠的光:“刚才睡不安稳,是因为作梦了。” 梅梅小剧场: 穆冰瑶:梅梅,本宫有预感,我会在牡丹宴大鸣大放。 梅梅骄傲喝着咖啡:尽量啰! 大妖孽一顿,桃花眼立刻向某梅飙出暴雨梨花针。 某梅立刻打开电脑:一定让小仙姑炸上天! #021乌云来了,癞虾蟆都叫起来了 段锦瞠着眼,倏的又坐下来,衣袍带起一阵清风,木梨沁人的清香瞬间让穆冰瑶笑弯了眼睛。 他表情可激动了:“你梦着什么了?” 穆冰瑶凑近段锦:“现在皇上盯着,不适合与段钊一争长短,却是默默攒钱的好时机。” “殿下,本仙姑梦到一条财路,我要的不多,五五分,如何?” ***** 看着已经睡着的穆冰瑶,段锦内心翻涌不已。 原本他对穆冰瑶能做预知梦的事,是带着几分玩笑性质看待;毕竟她除了提前告诉他宫宴的时间,并无其他惊人之举。 然而她方才告诉自己的,却是时间、地点、人物、事件无一不明确精细。 别说自己底下的暗卫没查到,就是大理寺或父皇底下的皇家暗卫,短时间都没有办法查出她刚才告诉自己的内容…… 一个小小丞相府庶女,没有仙人指路,如何得知这样大事? 这件事,既荒谬又真实;就像自己现在坐在她身旁,任她依偎一样不可思议。 见穆冰瑶闭着眼,熟睡在自己肩头,弯而翘的睫毛挂着一颗水珠,是方才打呵欠时挤出来的。 段锦脑中又浮现她方才情动的表情,心律又不规整了。 他伸手将她脸颊沾贴着的发丝顺到耳后,并让她侧躺,动作轻柔,就好像穆冰瑶真是一只白玉雕琢的娃娃。 见她眉头微皱,轻语道:“好好睡,别再作梦了。” 第二天一大早,钱大夫和两名医女就被淮王送来丞相府。 丞相府的下人经过昨天的震撼教育,再看到淮王一早派来的大夫,哪里还有疑问? 对待琼琚苑的人,再也不敢摆出轻视脸色。 穆冰瑶洗漱用膳、看完伤口、送走钱大夫,就听秋月说王氏和穆冰莹出门了。 果然如她和段锦所想,母女俩回王家商量大计去了。 如无意外,段钊与王家军联合,是铁板钉钉的事;这样段钊前世的两大助力,二驸马皇商李旭、威远侯王牧,就通通到位了。 可现在,并不是段钊说了算。 ***** 穆冰瑶有太多事要做,实在无法乖乖躺在床上静养,她叫来管家,说要出门。 老管家告诉她,夫人出门前已经安排人来修葺琼琚苑,问二小姐有没有特殊交代?穆冰瑶素知老管家公允,以前她在府中受欺凌,老管家虽无力袒护,却绝不落井下石,穆冰瑶便将修葺的事交给他;只说琼琚苑添人她自己挑,至于监工,交给李嬷嬷即可。 穆冰瑶从床榻里侧夹层,拿出一只首饰盒,里头是以前芷姨娘辛苦攒下来的私底,大多是金灿灿的首饰,看得出来,芷姨娘留下这些,不是让女儿配戴,而是让她应急的。 以前穆冰瑶再苦,也舍不得将这首饰盒里的东西典当;却傻得镇而重之将这盒子交给段钊。 段钊先是严肃拒绝,而后才面露难色地收下。现下想来,他一定在心里取笑自己愚蠢;这点东西,和王家相比无异是杯水车薪,塞他牙缝都不够,自己却还敝帚自珍的献上去。 这辈子,穆冰瑶要将它发挥在更有用的地方。 她穿着鹅黄色丁香花裙,头上让秋月帮她梳了一个秀气的单螺髻,只插了一支银簪,这身装扮在京城满街都是。所以当她以这装扮来到诚正当铺,掌柜看她根本不用正眼,让她主仆三人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就在穆冰瑶起身欲走,掌柜才捋着髭须慢悠悠道:“姑娘,轮到你了!你要典当什么?” 秋月瞪了掌柜一眼,才将首饰盒放到台前,黄金自有黄金的价,芷姨娘留给穆冰瑶的,都是十足十的好货色,掌柜想欺负老实人也没机会。 等到穆冰瑶拿出一只翡翠镶白玉环,掌柜犀利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 “姑娘,这翡翠成色不错,不过白玉的水头却不足,并非上等,恐怕没有好价钱。这样吧!本柜与你交个朋友,这只玉环,就三百两吧。”说完提笔准备写单。 穆冰瑶笑了笑:“本姑娘不缺朋友。秋月、倩儿,走吧。” “等一等。”掌柜声音还算沉得住气:“姑娘可是嫌太低?这已经是友谊价了,给别人只会更低。” 穆冰瑶回身:“在我看来,你的友谊不值钱,京城里还有李家、张家、叶家甚至慕君山庄的当铺,本姑娘不想浪费时间。” 掌柜开始焦急,搓着手:“姑娘,这样吧!五百两,姑娘不用再去别家了。” 穆冰瑶连话都懒得说。 “唉哟!姑娘,您等等啊!”掌柜忙走出柜台,来到穆冰瑶面前哈腰,一脸心疼样:“一千两!这是最高价了!” 秋月摀住嘴,一只玉环可以有这个价?刚刚掌柜的还只肯出三百两,不禁脸色升起愠色。 穆冰瑶最瞧不起这种踩低捧高的无耻之徒。 没有人叫当铺做慈善事业,也不需要你委曲求全,但至少做到童叟无欺、公道实在。 若是前世还没当皇后的穆冰瑶,一千两她也要咋舌了,但可惜,这是芷姨娘留给她最有价值的东西,是她的“嫁妆”,她绝不贱卖。 “掌柜的。”她寒目射向掌柜:“我记住你了。” 穆冰瑶说完脚都还没抬起来,掌柜就直接举起右手,十分肉疼地伸出五根手指:“一口价,五千两!”说完整个人都萎颓下去:“姑娘,留点油水给小的吧……” ***** 穆冰瑶主仆三人坐进马车,秋月捧着盒子,里头沉甸甸的首饰都不在了,已换成了银票,但秋月却更加小心翼翼护着;她不知道芷姨娘留下来的这些东西这么值钱。 她偷偷看自家小姐,小姐真的变了!以前的唯唯诺诺、胆怯害怕都不见了。 秋月很心疼,是丞相府的凉薄把小姐逼的不得不成长、不得不狠厉起来。 “秋月,我的脸快被你看出花来了。”穆冰瑶缓缓睁开眼睛。 秋月腼腆一笑:“小姐比花儿还好看,而且比大小姐那些大家闺秀都美!” “嘴甜。” “小姐饿不?你说的醉仙楼快到了,先喝口茶润润?” 主仆闲话着,不一会儿,马车便停在醉仙楼前,云倩和秋月扶穆冰瑶下马车。 秋月本牵引她往醉仙楼走去,但穆冰瑶却继续直走,走约三十步,就看见七八个汉子围着一个摊子挑事。 “小姐……”秋月拉住穆冰瑶。 穆冰瑶安抚她:“有倩儿在,不碍事。”而且四周还有个暗影小队护着。 老板是个脸色黝黑年轻人,摊子上摆着一些雕刻的小玩意儿,只是没有人敢上前买。 恶霸一:“你不是武林高手吗?这什么?鸟?什么鸟?喂!这是用你那把绝世名剑削的吗?” 恶霸二:“听说那把‘决云’是江湖十大名剑之一,削铁如泥,果然是雕刻的好工具,你看,这鸟刻得多栩栩如生啊!” 恶霸三、四捧哏:“是啊!看起来就跟小鸡一样。” 恶霸五六七也十分配合地跟着嘲笑,然端正坐在摊子后面的年轻人,却不为所动。 “小姐,他们好可恶!”秋月正义感发作。 “要不我过去。”云倩来自武将世家,有崇武精神;那男子一看就是身怀绝艺,竟流落街头任人轻贱,她看不过去。 穆冰瑶微笑摇头:“不,我去。” “小姐!” 此时恶霸里有人讪笑:“你们看,他的脸黑的像不像天上乌云?” 恶霸们正准备附和,就听见一道清脆女声:“是啊!乌云来了,所以癞虾蟆都叫起来了。” #022赵王段钤 #022 赵王段钤 笑声嘎然而止,恶霸小队霍然转身,黑脸年轻人也抬头看向发声之人。 穆冰瑶无视眼前这八个凶神恶煞,只是满眼看向那年轻人,努力抑制想奔过去的冲动,露出一丝温暖久违的微笑。 唐晔哥哥,好久不见。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段钊要杀她,却敢挡在他进宫前劝阻的人;然而,段钊却为了让她死,宁愿牺牲一个助他登位的大将军。 黑脸的年轻人动了一下,等等,这荳蔻女子怎么这般看自己?不自觉心跳加速,脸红了一下……呃,不好意思,脸太黑,看不出来。 “姑娘,你快离开,这里危险。” 穆冰瑶笑得更迷人了,嗯,这一世的唐晔哥哥还是一样好。 “这是哪里来的标致姑娘?”恶霸露出猥琐笑容。 八个人围住穆冰瑶主仆,其中一个道:“这三个妞儿都销魂,可咱兄弟八人,怎么分?”恶霸瞧她们衣着只是平常人家,觉得惹了也不碍事。 “还不简单?轮着上呗!”恶霸们开始排起顺序。 穆冰瑶寒气凛冽:“秋月,说话的那两个,给我打烂他的嘴。” 秋月在云倩身后瑟瑟发抖,她知道小姐指的是恶霸二三号:“小、小姐,要打烂他们的嘴,也得、也得他们乖乖让奴婢打呀!” “倩儿。” “是。” 云倩一得命令,立即拔剑冲了出去!剑影所及,八人迅速分散开来,使包围她们的恶霸瞬间露出一个缺口,唐晔趁机将穆冰瑶和秋月安置在摊位后,拿起剑也跃入战场。 不足一刻,八个恶霸全躺地哀嚎。 围观的人不敢大声叫好,但都一脸解气,这些恶霸平时没少欺负人。 云倩拉起二三号,他们各折了一只手、一只脚,满脸血污。 “秋月姊姊,帮你把人带来了。” 云倩一喊,秋月顺手拿起摊上一个不知名物品,直往恶霸嘴上敲:“打烂你这脏嘴,什么浑话都敢说!”换另一个:“还有你!我家小姐是你可以随便污蔑的吗?呸!死打你们两个脏东西!” 唐晔满脸黑线,呃,不好意思!还是看不见。 他呕心沥血、巧夺天工的物品,现在被拿来打人嘴巴? 小姐,割鸡焉用牛刀!唐晔忙拿一块刨好的木头,换下秋月手上的精品:“姑娘,这个比较顺手。” 啪!好响啊!这个好! “看我打烂你们两张臭嘴!以后还敢不敢欺负良民?敢不敢调戏良家妇女?” 可怜恶霸二三号已经被打得满地找牙,嘴肿如肠,想开口求饶秋月姐姐也不给机会。 一旁恶霸恶狠狠道:“娘儿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穆冰瑶笑道:“还敢自报家门?不怕丢爹娘的脸?敢光天化日下欺负良民,不是恶霸是什么?” “就是!这么多眼睛看着,难不成还冤枉你们?”秋月丢下木板,站到穆冰瑶身边。 恶霸们肿起来的眼睛很想目露凶光,只可惜……尽力了! “等你知道我们是谁的人,你就笑不出来了!” 唐晔一脸欲言又止,但穆冰瑶却笑得更灿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咱们都是大秦皇上的子民,怎么,你的主子不把皇上看在眼里,俨然想自立为王了?” 恶霸八人组瞬间变了脸色!好个犀利女子,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传出去,他们八个就算没被她整死,回去主子也一定重罚。 这女子好狠的心! “女侠饶命,一切都是误会。我们与唐兄弟开个玩笑。” 恶霸一想站起来,穆冰瑶却寒气四射:“跪下!” “咚咚咚!”恶霸立马跪一排。 恶霸们心里骇然,这女子是谁?怎有这样的威压气势? “姑娘……”唐晔上前,他不希望这女子因为一时好心,陷入险境。 “感谢姑娘见义勇为,但这八人──” “唐晔哥哥放心,大秦还有王法,就算是李家,也要遵守不是?” 这八个恶霸,正是李家的人。 李家是大秦四大世家之首,京城有名皇商,平时和权贵关系很好,没有人敢得罪他们;萧良妃最喜欢他们家进贡的湘织烟雨双面绣,一匹天价,全大秦也只有李家才拿得到。 这李家不只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家主长子李旭,三年前中了二甲第二名进士,却娶了皇帝的二公主段宜秋,成了驸马爷,标准皇亲国戚;因此下人眼高于顶,在京中横行,奉天府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京城的食衣住行,都躲不开李家;最近更频频接触武林中已经销声匿迹的唐门,想将唯一传人唐晔收编己用。 唐门是赫赫有名的暗器专家,然唐晔有骨气,不愿屈膝权贵,而且他有预感,李家心怀不轨,因此他严辞拒绝。 他愈拒绝,李家逼得愈紧;唐晔虽武艺高强,但蚁多咬死象,他一人如何与李家抗衡,因此他消极对待,不理睬也不反击。 穆冰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听到周围的人窃窃私语,那跪在地上的八人不禁咬牙,这娘儿们连李家都不怕? 穆冰瑶瞥见一辆华丽文车停驻已久,很好,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李家也太目无法纪,天子脚下,也敢欺侮良民,本姑娘好不容易想到醉仙楼吃饭,这饭还能不能好好吃?以后醉仙楼也不用来了。”转身:“唐晔哥哥,咱们找个能吃饭的地方,再好好聊聊。” “谁说醉仙楼不能好好吃饭?” 众人望去,一名身着玄色绣金线锦衣,脚着黑色云龙靴,面如冠玉、手执玉扇的翩翩公子,在随从拥护中,排开众人,仪态从容地朝穆冰瑶走来。 “是四皇子!是赵王殿下!” 有民众高喊,围观的人一听,纷纷下跪,包含穆冰瑶、唐晔等人也都跪了一地。 “是你说醉仙楼不能好好吃饭?” “臣女丞相府穆冰瑶,拜见赵王殿下。” 来人正是当朝皇帝的四皇子,赵王段钤;段钤虽身着便服,但腰带上的皇家玉佩,正昭示他烜赫身份。 恶霸八人组抖同筛糠。 李家的人都知道,赵王的母妃刘淑妃,和嫁入李家的二公主母妃萧良妃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段钤看了一眼穆冰瑶,再瞥向被打得七荤八素的八人组,看到他们身上衣服,认出是李家人,鄙夷道:“李家的?” 人人都知道他是四皇子段钤,但不是人人都知道段钤是醉仙楼老板。 穆冰瑶十分无辜的告起状来:“启禀殿下,臣女本想到前面醉仙楼用膳,偏偏遇到这八人欺负良民;臣女的婢女出手解围,偏偏这八人口出秽言,并威胁臣女。臣女感叹天子脚下,竟连好好吃顿饭都不行。唉!这醉仙楼真不能来了。” 赵王脸黑的快赶上唐晔。 秋月亦大胆道:“殿下,这几个贼子还威胁我家小姐,说也不看看他的主子是谁,敢在这里坏他们的好事。” 八个恶霸努力瞪大眼睛,我们没有,你们血口喷人! 赵王脸更黑了。 这李家纵容刁奴在他醉仙楼前胡作非为,摆明和他过不去! 李旭的迎宾楼就在不远处,两家酒楼竞争很激烈。 看来最近醉仙楼营收下降,就是李家搞的鬼。 赵王冷哼一声:“大胆刁奴,光天化日不但欺侮良民、还对官家千金口出秽言,简直无法无天!你家主子真了不起,看来是没把皇家看在眼里。来人,把这几个刁奴送到奉天府,本王倒要看看,这个皇城是不是他李家说了算!” 梅梅小剧场: 唐晔:为什么我的皮肤那么黑?我也想当花美男。 大妖孽:搞清楚,本王才是颜值担当,你当一个技术控就行。 唐晔:我想当一个技术控的花美男。 大妖孽(看向梅梅):把他后面的戏删了。 #023赵王要我们陪妳用膳 身后侍卫利落出列,三两下就把地上有口难言的恶霸八人送官法办。 穆冰瑶低身一揖:“殿下英明,京城有赵王这样正直、不畏强权的皇子,真是我大秦百姓之福。” 围观的百姓群声附和,交口赞誉,还纷纷竖起大拇指,热烈鼓起掌来。 “是啊!赵王英明!” “赵王好样的!” 赵王顿时飘飘然;身为皇子,平时恭维者多;但来自百姓的爱戴,还是第一次。 他有争储野心,看到百姓对他这么热烈的眼神,隐隐激动起来! 因为这样,他又高看了眼前女子一眼。 原来她是穆晟的二千金。 以前听说她才学平庸、粗俗无文;若只听闻她的名声,赵王自是不屑与之结交,但今日一见,却是难得的沉静清丽、优雅出众。 段钤自诩雅士,也喜结交朋友;穆冰瑶一个柔弱女子,如此不畏强权,挺身为百姓出头,倒是与一般闺秀不同,或许这就是她被传为粗俗无文、不知礼节的原因。 可今日一见,她眉如翠羽、肌肤胜雪,风采皎若太阳、灼若芙蕖;一双眼睛更是明眸流盼,怎么可能才学平庸? 真是传言误人! 段钤正准备开口邀她醉仙楼用膳,穆冰瑶却先说:“兴致已过,今日就不去醉仙楼了,臣女告退。” “等等。”段钤觉得有些可惜,忙道:“穆二小姐不让须眉,本王十分欣赏。坦白说,本王正是醉仙楼老板,今日不能让穆二小姐尽兴,本王深感遗憾。” 穆冰瑶立即装出诧异模样,忙要跪下:“臣女不知,方才口出狂言,请殿下恕罪。” 段钤忙虚扶她:“穆二小姐何罪之有?是本王招待不周,扫了穆二小姐雅兴。” 穆冰瑶浅浅一笑:“殿下客气,臣女本贪好醉仙楼美味,实因时间不早,臣女尚有要事,以后有机会,必亲临醉仙楼享用。” “那就不挽留穆二小姐,本王择日送上拜帖,还请穆二小姐赏光。” ***** 穆冰瑶让秋月买了些酒菜,直接将马车驾到唐晔的家门口。 唐晔住在城西一处偏僻胡同,打开大门,院里杂乱,设备也简陋,让他有些窘迫;一进大厅,满屋子堆着不知名的工具器物,便冲着穆冰瑶尴尬一笑,立即收拾起来。 穆冰瑶笑着说:“唐哥哥不用忙,让秋月整理张桌子用膳就好。” “哎。”秋月一听,忙利落开始收拾,在云倩的帮助下,将酒菜布上桌。 唐晔看着穆冰瑶一个相府千金,刚刚帮他的忙、得罪李家,还拒绝赵王宴请,不避讳跑到他一个男子家中同桌而食,真不是普通的惊世骇俗。 “穆二小姐……” 穆冰瑶却举起杯子:“唐哥哥,我穆冰瑶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谢你前世为我,舍命求情。 “不敢。”唐晔立刻站起来回避,他一个草民,如何担待得起。 “你受得起。唐哥哥请坐。”玉儿又看向秋月和云倩:“这里不是相府,你们也坐。” 穆冰瑶看着唐晔:“唐哥哥,我知道你一定满腹疑惑,但这些你都不用管。所谓‘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我只问你,唐门已经不在,你一身武艺绝技是想屈居街衢,还是想发挥所长,成就大业?” “穆二小姐?”唐晔黝黑的脸看不出神色变化,但干涩的声音可以感受他正处于极度的震惊。 穆冰瑶站起来,环顾四周,随手拿起一柄造型奇怪的斧头:“这是你设计的斧头;轻巧锋利,不但能锯木割芒,还能成为近身搏斗的武器;这斧柄上的凹槽藏有三把飞刀,偷袭最能得手。”又拿起一小型匕首:“这叫鹰爪刀,轻薄却坚韧,除了可以近身防护,刀身藏有一管,注有毒液,手把处有一按钮,只要一按,见血封喉。” 唐晔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形容,而秋月的表情,则和唐晔一样;只有云倩,稳稳地坐着吃饭喝茶。 从小姐开口跟她要军队之后,她就觉得穆冰瑶无论做什么、知道什么,都理所当然。 穆冰瑶又拿起一支羽箭:“这支看似普通的羽箭,射程却比其他枝箭多出数丈,箭镞两角设有倒勾,倒勾上有密刺,一旦被射中,想拔箭,就等着皮开肉绽、血肉横飞,若射中腹部,拖肠曳胆……” 秋月把碗放下,小姐说的实在是……不下饭啊! 唐晔骇然:“你!你究竟是谁?”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有被完全料中的恐惧,亦有被透彻理解的兴奋。 穆冰瑶站在门前,背着阳光,金灿的光芒在她身后染成一片光晕。 “我和李旭不一样。” 穆冰瑶眸盈秋水,凝聚的却是万丈豪情:“唐哥哥,你精通暗器、剑术高超,但实际上更厉害的却是近身搏击。如果我给你一支军队,你愿不愿意用你的专长和武艺,让战场上出现百个、千个、万个,甚至百万个唐晔,以光你唐氏门楣、护我大秦江山?” 唐晔喉头一滞,浑身不自觉战栗起来;穆冰瑶明明娇弱娴静,但他却宛如见到一只遨翔天际的九尾凤凰,那样威严、那样令人肃然起敬,想伏地拜服! 他双膝“咚”一声着地,低头握拳:“属下唐晔,愿誓死追随穆二小姐,此生肝脑涂地,死而无悔!” 穆冰瑶扬起嘴角,笑得如娇花照水,甜美可人。她上前扶起唐晔:“你好好活着,才是报答我最好的方法。” ***** 穆冰瑶让云倩修书,连同今日典当的银两,让唐晔一起带去丹城。 穆冰瑶思索自己是云家军的新主子,无论如何得找时间亲自去露脸一次才行;而唐晔带去的银两至多只能应付半年一年,若淮王那边不顺利,她还得想办法开源,否则这么多人吃饭,她也挺伤脑筋。 唐晔还是个暗器发明狂,烧钱啊…… 不过她想,以段锦的能力,不出十天,必有所获。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就要入袋,今天又见故人唐晔,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小姐,牡丹宴您打算上台吗?”秋月突然一问。 “当然,不上台,淮王怎么有机会让皇上指婚?”她低头把玩刚刚唐晔送她的木雕喜鹊;拉动尾巴,双翅还会震动,十分可爱。 秋月瞅着自家小姐,瞧瞧这语气,小姐真是强大。 回到相国府,已接近酉时,早过了晚膳时间。老管家却延请她到正院偏厅,说老夫人、老爷、夫人、大小姐都在等她用膳。 穆冰瑶一愣,没说话,带着秋月和云倩到正院偏厅。 一到,穆冰瑶便愣住,只见食前方丈,佳肴满桌,而穆老太君、穆晟、王氏和穆冰莹都一脸怪异地看着她。 “玉儿给祖母、父亲、母亲、长姐请安。” “咳咳。”穆晟轻咳两声,表情平和道:“瑶儿出门辛苦,快过来用膳。” 王氏瞪了穆冰瑶一眼,一副隐忍模样;穆冰莹则满眼妒火,一副她不想吃桌上佳肴,直想撕咬她一顿。 穆冰瑶坐下:“今日是什么日子,为何……”全是大菜啊! “赵王刚才派人赐十二道菜予你,说这是醉仙楼最受好评的名菜,要全家陪你用膳……” 穆冰瑶瞪着满桌大菜,眉尾抽动。 赵王好心,可眼前这堆人真心不下饭。 穆冰莹闷哼一声:“妹妹真是好手段,出门一趟,又收服一名皇子,看来妹妹尽得芷姨娘真传。” 穆冰瑶凛冽的眸子射向穆冰莹:“长姐似乎不长记性,看来也尽得母亲真传。” #024手别停 “好了!食不言,寝不语。”穆晟斥喝一声,首先夹了一块鸡肉,放在老夫人碗里:“母亲,请用膳。” 老夫人对两个孙女针锋相对视而不见,安静用膳。 拜赵王所赐,丞相府吃了一顿尴尬的晚膳,简直要把穆冰瑶吃出消化不良。 好不容易用膳结束,穆晟又将两个女儿招至书房,询问牡丹宴的事。 穆冰瑶主动问:“不知长姐参加什么项目?” 穆冰莹瞟了她一眼:“怎么?想跟我竞争?” 穆冰瑶摇头:“当然是要避长姐锋芒,瑶儿不敢跟长姐争辉。” 穆冰莹冷笑:“算你还有自知之明,本小姐静艺参加『画』,动艺参加『乐』;你选什么?” 穆冰瑶一脸诧异:“我静艺参加『诗』,动艺……也是『乐』。” “你不是很会跳舞吗?怎么不去参加『舞』那一项?” “跳过就不新鲜了。” 穆冰莹心里审视穆冰瑶,一定是因为背上的伤。 呵呵,她可是经过仔细打听,牡丹宴几个厉害名媛所参加的项目,而且牡丹宴没几天就到了,这贱人的伤没好膏药势必难好全。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和轻云表姊说好,牡丹宴的“挑试”要让穆冰瑶好看,让淮王不好意思要皇上指婚。 穆冰莹站起来:“既然你也挑了乐,那就好好表现;不过我建议你,让你的奴婢手巾多带几条,可以遮羞。”她看向穆晟:“爹爹,女儿必不负爹爹期望,让太子当日顺利向皇上请求指婚。” 看来今日王牧已经答应要全力倾助太子,否则穆冰莹不会这么甘愿嫁与段钊。 回到琼琚苑都过了戌时,穆冰瑶一整天在外奔波,又吃了一顿消化不良的晚膳,觉得十分疲惫,想洗漱后早早睡觉。 谁知道──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穆冰瑶杏眼圆瞠,俊美无匹的淮王殿下段锦,正双腿盘坐在她榻上,一手撑着下巴,勾着一双哀怨的桃花眼,怨怒地瞅着她。 “殿、殿下……” 段锦冷哼一声:“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脸惊恐?” 穆冰瑶白眼一翻,这惊恐是谁吓的?哪个闺女回房,看到一个男子坐在自己榻上还能一脸淡定? 看来后院的墙砌得再高,也挡不住他淮王大长腿。 轻功好了不起!穆冰瑶倒了一杯茶给他:“殿下忙了一天,怎不早回府休息?” 段锦接过茶杯:“你也知道本王忙了一天。”仰头一饮而尽,皱眉:“再斟。”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穆冰瑶又帮他斟了杯茶,她怎么觉得淮王今天怨气冲天? “是谁让殿下不开心?还是事情不顺利?” 段锦剑眉轻挑,瞇着眼瞅着穆冰瑶。 今天暗卫报告她一天的行程:先进当铺、再救美男(虽然黑了点)、三获四皇兄青睐赐膳,他淮王的女人今日尽做一些勾搭男人的事。 “你缺钱不会跟本王说?还有,那唐彦和你什么关系?你对本王四皇兄又有什么意图?” 穆冰瑶轻啜着茶一停,放下杯子,湿润的唇瓣微扬:“瑶儿做事可没瞒着殿下。” 淮王伸手一拉,将她拉上榻,她轻吟一声,扯动背部伤口,表情瞬间痛楚起来。 淮王放轻动作,起身将位置让给她:“脱衣服。” 穆冰瑶瞪大眼睛,淮王手一挥:“本王带了比紫玉雪梨膏更好的药给你,牡丹宴快到了。” 淮王坏笑道:“你背上的伤本王也不是没见过,还是……你想和本王干些别的什么?” 穆冰瑶睨了他一眼,手伸向脖颈处开始解扣子,脱得上身只剩一件肚兜,趴好,顺便将头发顺到右侧榻上,云瀑墨发散落在雪白床单上,肩颈柔美的线条顺着她的双臂往上延伸,光辉玉臂,夺人眼目;淮王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她胳肢窝下那若隐若现的圆浑…… 轰── 淮王喉咙干痒,忙稳住心神,他坐在她的床缘,拿起白巾小心翼翼擦掉她背上的紫玉雪梨膏。伤口愈合得很好,但伤口愈合导致边缘的红肿却怵目惊心;她今天在外面强忍了一天,如何好受? 满心旖旎之情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疼。淮王打开瓷罐:“这是宫里御用的冰肌玉蓉霜,是本王跟母妃要来的。” 穆冰瑶知道冰肌玉蓉霜,那是宫里最好的去疤圣品,只有皇后和四妃每年配给一罐;而淮王,竟为她去向他母妃杨德妃求来冰肌玉蓉霜? 他微凉的指尖带着药霜轻轻抹在她背上,冰凉舒服,强忍一天的不适,瞬间都因为他的碰触而逐渐消失…… “殿下,你对瑶儿真好。”声音轻轻柔柔,软棉无力。 淮王嘴角有不自觉的喜悦上扬。 “说说你今天做的事。” 穆冰瑶面向里侧,闭着眼睛道:“你看到的唐晔,是武林中唐门的唯一传人,他精于暗器发明。瑶儿带了一些回来给殿下,如果殿下的黑豹用得上,瑶儿帮殿下量产,价格好谈。” 段锦对自己军队被了如指掌的事,其实感觉并不舒服,脸色如霜:“你到底怎么知道本王这些事的?”手停了下来。 穆冰瑶撑开沉重的眼皮,眸子迷迷蒙蒙的:“殿下叫我小仙姑不是吗?放心,除了神仙没人知道。”声音突然带着抱怨:“手别停……”声音带着她自己也没发觉的娇嗔。 段锦怒瞪了穆冰瑶一眼,挖了药霜,继续帮她上药:“娇气!你预知梦里的神仙还真无所不知。还有,你和四皇兄是怎么回事?” 还赐食?都不知道本王今天胸口堵了一天。 穆冰瑶嘤咛出声,语气带着满足:“让赵王杠上李家,对殿下现在做的事有帮助。” 萧良妃没有儿子,将女儿二公主段宜秋,嫁给了皇商世家李旭;李旭有才,却因为尚二公主而绝了仕途;但皇商的地位远远不能满足李旭的欲望,因此他把他的政治野心地下化,坐上了太子段钊的船。 他是段钊最大的金主,借着外戚身份,除了暗中支持,更利用段钊的势力,逐渐掌握大秦经济命脉。 控制经济,等于掐住大秦咽喉;当大秦的民生军需都需要他,别说王公大臣,连皇帝都要让李家三分。 段钊有了钱袋子李旭,再加上有兵马的王牧,岂非如虎添翼?穆冰瑶当然不可能让这样的事再度发生。 所以一方面让段锦去破坏李旭的生意,一方面让赵王与李家对上,给李旭添赌。 段锦点头:“今天你让四皇兄和李家发生龃龉,可以混淆他们的视听,对以后咱们要做的事,会顺利得多。” “嗯。”穆冰瑶快睡着了。 淮王帮她抹完药,见她懒洋洋的,慵懒玉臂一横,这彷佛是无声的邀请,淮王喉咙一紧,这妖精! 他翻身上了榻。 “殿下?” 段锦将她翻到自己身上,搂着她吻了起来。 “唔……” 段锦知道她伤未愈,牡丹宴又迫在眉睫,他不能折腾她,但自己就是想亲近她。 两人唇齿交缠,男人的舌在对方檀口中恣意掠夺,一开始彼此彷佛互不相让,一个想进攻、一个抵拒,但渐渐的缠绵起来,屋内温度升高,气氛旖旎;段锦的手扯下阻隔在两人之间的兜衣,在两座雪峰深壑中抚摸探索,寻找那尝起来异常甜美的红果;随着美人一声娇嗔,身下渐渐变热变硬,他缓缓带着她的手往自己下身探去。 “殿下!” “手别停……” 什么叫食髓知味,淮王做了最完美的诠释。 #025本王给妳舒服 段锦身下热铁在穆冰瑶柔软无骨的手中变得更加肿胀炽热,他在穆冰瑶耳边咬牙:“小仙姑,你是不是给本王下蛊了?” 虽然没有进入女人身体,但段锦觉得仅在穆冰瑶的嫩手包覆下,也快乐得难以形容!同时随着穆冰瑶的动作,血液滚烫起来,像岩浆往四肢百骸流窜,烧得他目眩神驰,快感一波波袭来,几至灭顶! 穆冰瑶才觉得段锦有毒,她自认自己不是一个重欲之人,但每次看段锦在自己身边展露痴迷,穆冰瑶也会恍然;上一世,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让男人迷醉的本事,可是这一世,段锦每每都能让她误以为,在他面前,自己是天下最有魅力的女人。 因为这样,她鬼使神差地丢开羞涩,用自己笨拙的技巧,想去取悦他…… “是这样吗?”她的手开始在热杵上动作,也大起胆子低下头,伸出舌头,去舔段锦右胸凸起。 “啊……”段锦从喉咙深处发出赞叹,他深深汲取她耳后香气,今天她的头油抹的是清雅的桂花香,对他而言却是极度致命的催情药。 “瑶儿,你做得很好,继续……”段锦将她搂得更紧,一手挑弄她胸前蓓蕾的手也更灵活,娇果挺立。 穆冰瑶有些难以自持,段锦的反映无疑鼓励了她,眼睛变得迷蒙,声音娇喘,手上的动作也因熟练而加快。 她突然幻想有一天手里这东西如果进入自己体内……一想到这里,一股热流在下身流淌,春意潺潺,穆冰瑶不自觉扭动腰支,双腿相互磨蹭,脸因为羞臊红得出水。 被身上美人这样蹭着,段锦理智几乎崩坏! “该死!本王真想不管不顾……呃!” 极乐的顶峰来得猝不及防── 白浊的热液涌了出来,淮王脑筋顿时一片空白,只能埋首在穆冰瑶秀颈间不断喘息。 半晌,段锦从极致的峰顶缓缓下来,黏腻的精水沾满穆冰瑶纤手,那画面淫靡却有一股让人兴奋的奇异感,他动情地又吻住她的嘴。 “嗯……” 两人呼吸相闻,津液交换,淮王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要离开,但一离开美人的唇,看见两人嘴角藕断丝连的银丝,以及美人红肿的唇瓣湿润晶莹,他实在移不开眼。 高潮的痉挛是暂时退了,但腹内汹涌的情潮似乎更猛烈,这样极致的快乐,他也想让她体验。 手往女人身下探去。 修长的手指伸进穆冰瑶柔软的里裤,直接探进亵裤里,覆上那片初长毛发的小丘。 冰冷的触感覆上那隐密温暖之处,穆冰瑶噔时张大眼:“段锦──” 淮王立刻吻去女人的惊呼,瘖哑道:“嘘,别喊,本王给你舒服,别又把你的婢女招来……” 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掌有些粗糙,轻轻揉按那片还不算浓密的芳草,动作不快,但时重时轻,快慢交替,穆冰瑶摇着腰支、颤着身子,一股奇异的搔痒说不上舒不舒服,却在体内挠搔得厉害!于是本能弓起身子,想让男人的大手更贴着自己。 “啊……”穆冰瑶紧闭眼睛,羞耻中又带着一份隐密的期待。 段锦一直轻重有致的揉按耻丘,食指还顽皮地卷起几根细毛玩弄。 “小妖精,喜欢吗?” 穆冰瑶眼尾泛红,双颊红扑扑的,表情有些恼羞:“你……啊!” 段锦的中指探向芳草覆盖下那条紧闭的幽径── “段锦!”穆冰瑶无力颤抖地喊出男人的名。 即使是上一世,和段钊是合法夫妻,段钊都没有这样用手轻柔探寻过她那里;段锦是他上一世的小叔,比段钊俊美勇武、也比他更有男子气概;可这样的男人却如此温柔地说要“给她舒服”,心脏处不由得一软,夹紧的双腿甚至不明显的微微敞开。 在段锦身下,她可以当一个被取悦的女人。 已经溢出的春水,染上了男人手指。 段锦手指纤长,骨节嶙峋,带着薄茧的指腹在细缝处轻轻抠弄,因为有蜜液滋润,很快突破第一层花瓣,探进幽谧湿热的花径,触碰那颗羞怯的肉蕊,轻轻逗弄起来。 穆冰瑶身体抖了起来。 “瑶儿不怕,本王给你弄弄。” “不……”穆冰瑶害羞想拨开段锦的手,但男人怎么可能给她机会?他另一只手箝制她的手腕,嵌在沁着湿蜜缝中的手开始按压那颗娇嫩的蕊肉。 “啊哈……” “瑶儿不老实,这里都湿成这样,明明你也喜欢。” 段锦的声音像一尾软蛇,和他探寻的手一样,蜿蜒缠绕,让穆冰瑶浑身发麻发痒。明显的,那颗果肉因男人的挑弄而肿胀,感觉也更加敏感,抚触的酥麻快乐与内在的空虚焦躁矛盾并存,穆冰瑶不安扭动起来。 段锦探寻的指蛇,幽游在溢出蜜汁的花口逡巡。 穆冰瑶紧紧咬住下唇,或许是感觉太过鲜明,段锦手指狎弄不久,就发现在她猝不及防中,男人手指已经探入她的身体。 “噗!” “啊──”她抓紧他的手臂,还是忍不住溢出声音。 段锦深深叹了口气,俯下身轻咬穆冰瑶耳垂。 “本王的手指进去了,瑶儿好湿好紧。” 手指一开始轻而慢地在桃源洞内插进抽出,紧致包覆手指的花壁也让段锦兴奋,手指慢慢抽动深入,从一个指节到两个指节,在她幽深的窄道刺探前进。 穆冰瑶呼吸急促,眼角溢出了生理性眼泪,隐隐涌来的陌生快感伴随着羞耻逐渐将她淹没!穆冰瑶纤细的腰支款摆,清丽的脸透着染欲的媚态,几乎要把段锦看痴! 一个深入,段锦整个中指都被吸入壅塞的窄道里! “呃啊──” 段锦低头吸吮住穆冰瑶胸部右边颤晃的娇果,下面手指也加快动作,水声啧啧,期间混着男人粗喘与女人的娇吟;段锦兴奋起来,受不了把穆冰瑶的手放在自己又擎天顶立的欲根撸动起来。 “瑶儿,你握着本王,而本王的手指在你体内,我们一起快活,嗯?” 穆冰瑶直想把自己埋进被褥里。 “本王很舒服,你呢?” “你──” 穆冰瑶气极!这男人做这种事怎么这么碎嘴?这让人怎么回答? “瑶儿……我的瑶儿……” “嗯啊──” “本王给你舒服!” 段锦的手指不断在蜜道里进出,一层一层的浪潮不断把穆冰瑶推向高处,陡然间!穆冰瑶猛然睁大眼,一股汹涌袭来的浪潮几乎要将她灭顶! “段锦!”穆冰瑶开始啜泣。 段锦的动作更快了,他知道穆冰瑶快来了,因为这个认知,他的茎柱肿胀不堪且烫得吓人,冠顶殷红如血,马眼贲张! 这样的穆冰瑶也刺激得段锦眼睛发红。 “啊──” 穆冰瑶搂住段锦的脖子,两人一起往云顶高峰攀去,又同时被灭顶的浪潮给拍击得心魂俱失,忘了身在何方! 两人相拥着,床榻已经一片狼藉,穆冰瑶双手黏腻,而段锦还舍不得把自己的手从湿热里抽出,仍旧轻轻在壅道内按压,引发美人敏感的身子间歇性的娇颤。 穆冰瑶眼神涣散,坦白说今晚的感受是两辈子都没尝到过的,她羞臊中百感交集。段锦只是用了手指就能给她这样的欢愉,可上辈子她与段钊夫妻一场,竟连这样的鱼水之欢都没感受过。 穆冰瑶恍恍惚惚想,不禁觉得自己上一世,简直失败到底。 她张开迷蒙的眼,看着段锦好看至极的侧脸。 她能给他什么?对了……这个天下。 不知道穆冰瑶想什么的段锦,明知她已经累得神智半昏,但还是舍不得放开她,一直在她眉眼、耳朵吻着。 穆冰瑶已经魂游天外,突然呓语:“殿下,记得江宁织造的功劳给赵王、爆竹厂交给燕王,鞍山铁矿开采出来的交给瑶儿、矿山给殿下……粮草、黄金咱们一人一半……” 淮王宠溺一笑,起身拿白巾给昏睡的美人擦身,又给她穿衣。 小仙姑这么缺钱,他以后可得努力挣钱才行。 段锦离开前,从怀中拿出一支镂金的月季白玉簪,替换了她枕头下紧握不放的银簪。 “本王期待你的牡丹宴。” #026牡丹宴1 经过几日休息,牡丹宴的日子终于来临。 冰肌玉蓉霜不愧是宫廷名药,穆冰瑶背部鞭伤几乎痊愈,疤痕也几乎消失,只有新生的肌肤泛着绯红。 那一夜之后,段锦就没来找过她;想到那一晚两人的亲密举动,穆冰瑶脸红心跳,觉得自己太大胆;那夜她在段锦身下辗转承欢,想到他的手指在自己体内……穆冰瑶面红如水,羞臊意乱。 她又悄悄看秋月,第二天她明明看见榻上淫靡的痕迹,可是却连问都没问,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稳重,也让她刮目相看。 看破不说破,真是好秋月。 “可惜小姐不跳舞,若穿这件在阳光下起舞,裙子一飞扬,一定像真的梨花仙子。”秋月赞叹道。 今天她穿的,就是淮王送的湘南织造圣品七彩琉璃纱,衣服衬里是用蜀纨,外面是粉金锦缎做成的衣裙;缎面以二十种不同白色丝线绣着梨花,那是湘南最有名的湘绣。花朵由上往下开散,再覆以两层七彩琉璃纱,一样缀绣着同款梨花,只是量数较少,配合缎面梨花,显得错落有致。 穆冰瑶点头:“七彩琉璃纱之所以称为七彩,是因为在阳光照耀下,琉璃纱会因为反光,折射出不同的颜色而流彩熠熠。真不知道淮王殿下送这件衣服,是帮我夺魁还是替我拉仇恨?”话这么说,但心里却喜爱极了。 云倩说:“这支镂金月季白玉簪正好搭配这件七彩琉璃纱,不得不说,淮王殿下好眼光。” 穆冰瑶干笑两声,脸色窘红。这两个居然连问都不问,这簪子淮王是怎么给的、什么时候给的,又一个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简单吃了早膳,就有人通报穆冰瑶快一点。 “哼!有嫡母这样做的吗?同样是相府千金,她连问一声小姐需要什么都没有,实在是!” “她不插手才好,别一副咱们多需要她的样子。秋月,帮我把昨天让李嬷嬷做的荷包给我。” 穆冰莹今天也精心打扮了,但看到穆冰瑶如桃花含露、出水芙蓉,不禁嫉妒万分,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气的转身上马车。 穆冰瑶和老夫人坐一辆。 一路上,老夫人闭目养神,这刚好顺了穆冰瑶的心;今日的“意外”很多,没有一刻可以放松,她必须仔仔细细再想一遍,她十四岁时的牡丹宴,究竟发生什么事…… 而她的参加,又会带来什么变化?怎么才能让淮王顺利向皇帝请求指婚? “你也会紧张?” 穆冰瑶睁开眼。 老夫人微笑,眼角的皱纹深陷,让她的笑容显得虚弱:“都快将你的七彩琉璃纱给掐皱了。” 穆冰瑶松开双手,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是汗。 老夫人突然靠过来,伸出满是皱纹的手,帮她抚平纱上折痕。 “谢谢祖母。”语气冷淡客套。 到了皇城宫门必须下马,改坐宫里派出来的轿辇,穆冰瑶要下车时,老夫人突然说了一句:“瑶丫头,能拿第一,就别拿第二。” 穆冰瑶惊讶地看着老夫人。 “瑶丫头,祖母只希望家和……” 穆冰瑶打断老夫人的话:“牡丹花季很短,祖母今天好好欣赏。”说完就在秋月和云倩的牵引下,往接待自己的轿辇走去。 穆冰瑶看着眼前一草一木,闭起眼睛。 前世在这里,她戴着九尾凤冠、身披凤袍黼冕,本以为从此幸福一生,但迎接她的,是丈夫的背叛、毒酒灌喉,以及孩儿的死亡! 她睁开眼,婴孩的容貌已经模糊,但眼前的宫殿,亭台塔榭、殿宇高楼,她了如指掌;这里的一景一物,都清晰地告诉她,她死在这里。 “小姐,背疼吗?” 轿子停下,秋月担心地望着穆冰瑶。 在她前面不远的穆冰莹讪笑道:“是没见过大场面,紧张了吧!” “我没事。” 她看了穆冰莹一眼,今天她自然有人收拾。 穆冰莹不是第一次来参加牡丹宴,但今天心情特别不同。因为她已经与太子议婚,幻想自己一旦嫁给段钊,成了太子妃,以后就是后宫之主。 这里,通通是她的! 她的! 一双眼睛涨满兴奋,整个人趾高气昂!今日京城贵冑所有千金都在这里,她要把她们都踩在脚下── “唉呀!”穆冰莹踢到一块凸起的青石板,一个踉跄,直接撞到走在她前面的王氏。 四周都看了过来。 “莹儿,你怎么回事?”王氏忙稳住她,眼神凌厉。 从走进后宫园子这一刻,贵族千金间的较劲就已经开始。 今日没有一刻可以出错。 收到母亲责备的眼神,穆冰莹忙收回心神,她已经听到不远处有人窃笑的声音。 穆冰瑶目不斜视,走到穆冰莹差点跌倒的地方,秋月本来想提醒她,可是穆冰瑶很自然地跨过去。 三月牡丹季,天香园满眼奼紫嫣红,园子往前有三个以琉璃建造的透明温室,里头种植着更娇贵难得的稀有牡丹;用来赠送前三名的魏紫琉珠、御黄袍和洛阳红,就被娇养在琉璃温室内,每一株都是莫皇后的心血。 温室外园子已设好席位,男左女右;席位中央搭建了台子,是动艺竞赛及『挑试』场地。 天香园内已有不少人到了,一撮一撮聚在一起,十分热闹。 “你们猜今年魁首是谁?” “除了大秦第一才女乔若兰,还有谁?” “她已经搬多少盆魏紫琉珠回家了?” “今年不一定了,有几家名媛不错,去年威远侯府王轻云就差点扳倒乔若兰。” “柳家千金也是黑马。” “穆丞相嫡女去年琴艺精湛,今年应该也很有看头!” “礼部尚书千金楚玉歆今年十四,第一次下场;她那气质神韵,我觉得今年很玄。” “这几位姑娘都到了议婚年龄,我得好好睁大眼睛,给我家世子相个媳妇儿。” 有赞誉的,当然也有令人非议的。 “说到第一次参加,你们知道穆二今年也要下场。” “你指的是那个粗俗无文、胆小怯懦的穆冰瑶?” 提到她,聚在一起的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可不是?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这什么场合,也敢下场?” “呵,今天有好戏看了!” “可听说前几日宫宴,她一舞惊艳全场,连太子都看入迷。” “是吗?可我听说宫宴结束,就传出淮王殿下其实是穆冰瑶的入幕之宾。” “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太子本来要与穆二议亲,但听说之后就把议婚对象换成嫡女穆冰莹……” “一个庶女,抬回家就得了,还要议亲?” 此时有人喊道:“快看,乔若兰和王轻云来了!” 乔若兰一身湖绿雪纺纱,头上梳了优雅的百合髻,插着两支碧玉珠花,非常符合她清雅出尘的气质;随她身后走来的,是一身水红如意云烟裙的王轻云。 看着她们两人,所有人都点头赞叹,谁还记得方才惊鸿一瞥的穆二小姐? 这两名官夫人心中的好媳妇首选,此时狭路相逢。 “乔姊姊今日幽妍清倩,容光夺魂,将这一园子的女子都比下了。”王轻云开口,表情却没有说的话那么恭维。 乔若兰微笑回应:“轻云妹妹今日才是钟灵毓秀、艳冠群芳。” 王轻云来自武将世家,说话自带霸气:“乔姊姊客气。对了,昨日家中芍药开得颇俊,让妹妹想起乔姊姊,明日让人送两盆去给姊姊赏玩可好?” 芍药是假牡丹,王轻云藉此损乔若兰。 乔若兰笑道:“那到不用,我家园子里有两盆魏紫琉珠和一盆洛阳红,实在没有地方摆芍药了;轻云妹妹养过魏紫琉珠没有?我倒可以送一盆给你?” 两双描绘精致的眼睛,已在空中较量了一回。 #027牡丹宴2 两人斗得正酣,却听到周遭一阵抽气声。 穆冰莹一袭艳粉昙花勾金烟罗裙,头上飞天髻同款白玉昙花簪,无疑是天香国色;然而,震慑众人的,却是随着她进来的少女。 少女一身粉金锦缎加七彩琉璃纱,头上惊鸿髻上只有一只镂金月季白玉簪,在春阳照耀下流彩熠熠,映着她双颊玉质柔肌、欺霜赛雪;身后墨发云瀑流泄,光可以鉴。 而她让人惊讶的,不只是美貌。 少女微微抬着下巴,目光平视前方,双手端端正正交迭在胸腹之间,肩膀轻松,气息平稳,好似这个姿态她做过千万次,娴熟而无误。她一步一步走来,拖曳在她身后的裙裾淡淡飘动,纱缎上的梨花随她轻扬飞舞,赏心悦目,美丽内敛。 每一步都好看、每一个姿态都自然;神色闲正,气韵清婉,又带着一股隐微的威严,一种不容忽视、不得亵渎的高贵。 在座许多夫人哪个不是眼睛犀利的?这一路,少女就将满园的女子全比了下去。 有人喊出:“那是穆冰瑶。” 穆冰瑶! 这玉凿冰雕般的女子,竟是刚刚众人口中粗俗无文的穆冰瑶! 穆冰莹发觉大家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后,看的都是那个小贱人,瞬间怒不可抑! 还好王氏立刻抓住她,凌厉扫了她一眼,才让她冷静下来。 王氏对这样的意外内心也震惊不已,心里暗下决定,无论今日穆冰瑶表现如何,回去之后,穆冰瑶就是一个死字! 入了席,穆冰莹立即被四懿书斋的几家小姐拉走,聚到池边说话。 “冰莹,穆二是怎么回事?那一路走得真吓人!好像她是这园子的主人,那威仪……我看得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眼睛瞎了不成!那小贱人走路会有威仪?不过是东施效颦,看着前面学本小姐的。” 围着她的小姐们,家里官位不比穆晟,不敢反驳。 “也是。”赵家小姐道:“那一路也就是沐猴而冠,等等下场比试,还不原形毕露?” “可不是?”另一个刘小姐道:“咱们等着看笑话就是。” “穆冰莹。” 众人回头,是去年牡丹宴得第三的柳青。柳小姐自诩才情高,走清冷孤傲的路线;在四懿书斋与穆冰莹虽不在一块玩,但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突然走来,还带着一对姊妹花;姊姊叫范明月,妹妹叫范明珠,父亲是个武将。 女人天生对“危险”感觉敏锐,赵小姐等人分别找了理由迅速离开。 穆冰莹瞪向柳青:“柳小姐今天还是下棋?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抱一盆洛阳红?本小姐期待你的表现。”转身欲走,却突然一个趔趄! “啊!”穆冰莹小腿一阵刺痛,直往池塘栽去,一旁范明珠见状,赶紧伸手──送她一道掌风。 “穆大小姐!” “噗通──”穆冰莹跌进池子,溅起一大片水花! 王氏惊骇地起身,与嬷嬷丫头们急往池边奔来。 “还站着干什么!快下去救人!” 范明珠一脸自责:“穆夫人对不起,明珠想拉住穆大小姐已经来不及!” 王氏一心都在女儿身上,没空理踩范氏姊妹。 “快,再下去两个!” 范氏姊妹与柳青对视一眼,悄悄退出围观,回到席位。 原来范明月趁穆冰莹不注意,弹出早藏在手中的石子,等穆冰莹一个踉跄,范明珠再送她一道掌风,穆冰莹自然成了落水西施。 柳青给了范氏姊妹一个“做得好”的眼神。 坐在位置上的穆冰瑶没上前凑热闹,柳青三人的小动作她都看在眼里。 看吧!就说今天有人收拾穆冰莹。 因为上一世,柳青整的人是她;让一身湿淋淋的自己,狼狈站在段钊面前,只因上一世他议亲的对象是自己。 柳青心悦段钊已久。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众皇子公主到了。 大公主段如意风雅清丽,十七岁和亲北周大皇子,可惜英年早逝,皇帝不忍段如意独居异乡,便接回国。 二公主段宜秋浑身珠围翠绕,环佩叮当,彰显自己是第一世家李家长媳身份,不过驸马李旭并没有出现。 接着品貌端正伟岸俊朗的太子、风流不羁自带名士风范的段钤、一脸桀骜却也俊秀出挑的段钧、以及已届十七,俊逸非凡眉宇却还保有一丝纯真的八皇子段铨都到了。 皇子们的出现让在场许多千金看得脸红心跳。 “这是怎么了?” 段钊一到就看见穆冰莹被宫女从池子里捞出来,浑身湿透,发上还挂着一株水草,衣服贴在身上,脏污不堪,眉心微凝。 王氏忙将斗蓬罩住穆冰莹:“太子殿下,小女不甚落水,幸无大碍,恳请殿下让小女退下换衣。” 段钊瞟了一眼狼狈惊慌的穆冰莹,这丞相府的千金一个个都不省心。 王氏和婢女迅速将穆冰莹带下去。 段钊经过女宾席,范明月故意对妹妹道:“今天穆大小姐连路都不会走了。” 范明珠回应:“是啊!刚刚进来时还差点摔跤呢!” 段钊脸更黑了。 “长姐落水,你倒坐得住。” 穆冰瑶身边,突然坐下一名娇媚可人的姑娘,穆冰瑶一看,竟是楚玉歆,礼部尚书楚江的女儿,和自己一样,今年第一次下场比试。 楚夫人姜氏看自己女儿竟然跑去和绝缘体穆冰瑶坐在一起,脸都绿了! “楚小姐你……应该认识我吧?”竟敢坐在自己身边。 楚玉歆扬眉笑道:“穆冰瑶,你对自己的名声这么没信心?” 我谢谢你,穆冰瑶呵呵两声。 楚玉歆泯了口茶,小声说:“小心王轻云,她一直看着你。” 穆冰瑶楞了一下,叹了口气:“楚小姐还是赶紧回座吧!别让你母亲担心。” 楚玉歆闻言却笑了出来,眉宇间颇有英气:“我果然没看错人,穆冰瑶,你这朋友我楚玉歆交定了!你不会嫌弃我吧?”一脸你敢你试看看的样子。 说话间,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穆二小姐!” 穆冰瑶和楚玉歆一抬头,赵王段钤锦衣翩翩,手执玉扇,一脸惊喜地站在她们面前,身后是跟着他的八皇子段铨。 穆冰瑶和楚玉歆忙给两个皇子行礼。 “四哥,你说那天在大街上不畏强权、挺身捍卫百姓的人就是她?”段铨探出脸,澄澈的眸子直盯着穆冰瑶。 不畏强权、捍卫百姓?段铨的话让现场所有人瞠目结舌。 你说的人确定是粗俗无文、胆小怯懦的穆冰瑶? 两位皇子一来就直奔穆冰瑶席前,已经令人侧目,再加上段子轩这席话,穆冰瑶和楚玉歆瞬间成为全场千金嫉妒羡慕的对象。 “没错,小八,穆二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此乃本王亲眼所见。”段钤挥着玉扇,毫不掩饰他对穆冰瑶的赞赏。 段铨比较直观:“穆二小姐长得好俊!” “八殿下谬赞。”穆冰瑶气度谦和有礼,可是心里已经快气死! 两位皇子行行好,本小姐没得罪你们,需要这样帮我拉仇恨? #028牡丹宴3 果然,众人眼睛全瞠得大大的,连一向自持力不错的王轻云也不淡定了! 王轻云倾慕段钤已久,非君不嫁;现在赵王却当着她的面,对穆冰瑶这么热络,叫她如何接受? 远处端坐的太子段钊也皱起眉头,朝这里望来,听着四周碎语。 段钤兀自高兴说:“本王一直期待穆二小姐光临醉仙楼,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午时,本王在醉仙楼摆上一席,恭迎穆二小姐。” 穆冰瑶还没回答,就有一只漂亮的手搭上赵王肩膀:“四哥,吃饭喝酒这种雅事,怎能不邀臣弟?” 穆冰瑶抬头一看,正用笑得很妖孽的桃花眼瞅着自己的人,不是段锦是谁? 穆冰瑶整张脸立刻红起来,忙低下头! 自从那一晚,两人用手抚慰对方后,现在是第一次见面。 段锦俊逸妖孽的容貌本就十分吸睛,上扬的嘴角看似嘲讽顽劣,却因为这张魅惑俊美的脸,散发一股蛊惑人心的魅力。 今日他一袭金红蟒锦,更显风姿特秀,连身旁朗目清举的段钤都逊他三分,成为天香园最灼眼的风景。 穆冰瑶感受到背后灼烧着一股犀利的目光。 唉!真佩服自己的招黑体质,还没比试,她已经得罪了大秦两大才女:乔若兰和王轻云。 众女眷在一旁,对穆冰瑶和楚玉歆又羡又妒,她们面前站了三个皇子,三个! 楚夫人用帕子捂着嘴,怕自己笑得太开怀;歆儿好样的,实在太有先见之明!几个官夫人都用钦羡的眼神望着她,她家女儿运气真好! “一来就听四哥说醉仙楼,不管,明日你和穆二小姐之约,臣弟也要参加。” 段铨忙道:“四哥,小八也要。” 结果就是段铨连楚玉歆都邀请了。 楚玉歆有些懵,她不是来和穆冰瑶说说话的吗?怎么就得了同时和三位皇子共餐的邀约…… 段锦的目光一直在穆冰瑶身上,他就知道她适合这套七彩琉璃纱,看到她发上的簪,一双眼睛灿若繁星,隐隐带着得意:“对了,穆二小姐,知道你要弹琴,本王有把不错的『松雪』,今日带来给你用。” 松雪?那把前朝名琴“松雪”! 段锦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众人一听淮王帮穆冰瑶准备名琴,都震得差点弹离座位。 乔若兰手中的茶水晃了一下。 段钊一双敛下的眼神晦暗不明。 穆冰瑶面色有些为难:“殿下,臣女的琴艺怕是──” 段锦却打断她的话:“齐敬,拿上来。” 秋月诚惶诚恐的接下松雪,怕有所闪失。 段钤献殷勤被捷足先登,忙问:“不知穆二小姐静艺参加的是?” 穆冰瑶头皮发麻,但又不得不回答:“臣女不才,参加写诗一项。” “如画,将本王惯用的鹦哥翡翠兼毫笔、洮河石砚以及阿胶松烟墨拿来给穆二小姐。” “是。”如画一揖,立即回去取。 穆冰瑶楞忡着:“赵王殿下,这……” “只是本王惯用的,希望穆二小姐不嫌弃。” 就是你惯用的才不好啊! 段锦似乎没看见穆冰瑶脸色已快黑出墨汁,继续输诚:“穆二小姐还缺什么?本王让人去取。” 段钤一样不喜欢输的感觉:“告诉本王也一样,本王王府比较近──” “等等……” “哈哈哈──” 一旁段铨纵笑出声,声音大得整个会场都听得见:“穆二小姐是香饽饽,四哥和七哥都抢着要!” 赵王和淮王都抢着要?赵王和淮王! 那个穆冰瑶? 这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许多千金小姐的心,瞬间碎成一片片。 如果眼刀能伤人,穆冰瑶应该已经千疮百孔、死无全尸。 穆冰瑶眸光一沉,她担心这会激化某些人比试的态度,也增加了自己危险。 此时帝后来了,身后跟着众嫔妃与一干文武大臣。 六公主段嫣、九公主段宜萍和十皇子段铭跟着他们母妃一起入场。 午宴正式开始。 穆冰莹换了一件桃红色缠枝碎花图案的锦缎,美丽富贵,但与她头上的首饰却不太相配。 穆冰莹看似平静,但眉眼惊惧,脸色也苍白;她将视线射向柳青和范氏姊妹,目光带着愤恨。 午宴食物精美,众千金都吃得很含蓄,进食到尾声,司礼太监到各个姑娘身边登录比试项目。 除了静艺和动艺,“挑试”是所有项目中最精彩的,不论之前有否参加比试,甚至男子都可以向女子挑战。去年八皇子段铨就在挑试时挑战柳青的棋艺,最后险胜,但也因此让柳青声名大噪,拿下去年洛阳红。 午膳结束,皇帝身边的全公公抱来签筒:“请皇上为诗、画组抽题,皇后抽韵部。” 参加写诗组,都是现场皇帝出题,莫皇后抽韵部,想事先撰写或倩人捉刀,那是不可能的。 皇上抚须道:“今年三清观无极道长云游归来,等会儿还会莅临现场,那么诗题就不再吟花弄月了,改以道家玄学为主。都是女孩子家家,题目就自定吧!只要与老庄、易经玄学相关即可;至于画作题目,就定《逍遥》。” 题目一出,参加诗画组的女子脸色一变!今年题目和往年大大不同,她们连《道德经》、《庄子》、《易经》都没看几页,怎么写诗?怎么画《逍遥》? 然后皇后纤手一抽,将签交予全公公。全公公大声宣布:“下平二仙韵。请写诗组的姑娘们前往天香堂,而参加绘画组与弈棋组的姑娘上比试台。” 画与棋是公开竞赛,就在天香园正中央的台子上。台子一分为二,一边比画、一边弈棋,可让观众观看棋手棋路,也能欣赏作画过程。 写诗组则进入摆放文房四宝的天香堂,两处都有翰林学院与四懿书斋的先生们进行监视、纪录和评比。 参加写诗的千金特别多;穆冰瑶往天香堂走去,皇帝出三玄诗,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穆冰瑶心里感叹,今天要用上场的,都是嫁与段钊那十年间努力学来的能力。本来是为了让自己配得上他,但现在,却要成为毁灭他的刀。 “你比莹儿告诉我的还要心机深沉。” 穆冰瑶一揖:“轻云表姊。” 王轻云冷笑:“穆冰瑶,今天我不会让你好过。”说完,径自先一步进入天香堂。 乔若兰往天香堂前,先去找六公主段嫣。 段嫣和段锦都是杨德妃所出,与乔若兰交好。 “今日好好表现,再拿下一盆魏紫琉珠,成为天下第一红妆,本公主帮七弟向父皇要求指婚。” 乔若兰双颊一红,娇羞道:“今日高手如云,若兰没有信心。” 段嫣十分看好她:“放心!本公主瞧着现场没人比你厉害,谁比得过咱们大秦第一才女?” 乔若兰表情却显忧愁:“近日听闻淮王殿下对穆家二小姐……” 段嫣打断她:“你又不是不知道七弟轻狂惯了,那不会是真心的;而且淮王妃什么身份?哪是一个鄙陋庶女能肖想的?” 乔若兰一听才放下心,她已经十八,还真不能再等下去了…… 进入天香堂,好巧不巧,她的座位就在穆冰瑶旁边。 “穆二小姐。” 穆冰瑶抬头:“乔姑娘。” 乔若兰一脸清高如兰:“第一次参赛难免紧张,别在意得失,否则失了比试又失了风度,得不偿失。”说完坐下,指挥她的婢女研墨。 穆冰瑶瞅着她,敢情她认为自己是“志在参加”,与胜负无缘? 本来她还为抢了淮王妃位置感到罪恶,但现在不会了;既然她也眼高于顶,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倩儿,磨墨。小心一点,赵王的阿胶松烟墨很名贵的;秋月,淮王殿下的松雪照顾好,名琴禁不起闪失。” 梅梅:我不要魏紫琉珠,我要珠珠!? つ ?_? ?つ #029牡丹宴4 王轻云:…… 乔若兰:…… 大秦两大才女此刻想掐死穆冰瑶。 至于天香园里,美人执子对弈、佳人素笔丹青,在这一片奼紫嫣红的牡丹园,怎么看怎么风雅、怎么赏心悦目。 参加作画的,有十二名千金,包含楚玉歆、穆冰莹;而棋组有八名千金,分四组对弈,包含柳青、范明月,还有与穆冰莹友好的刘、赵两家小姐。 对弈不算精彩,柳青以碾压之姿,几乎没有悬念。 而画的部分,瞧每位姑娘都聚精会神,还瞧不出谁优谁劣。 皇子公主们坐在一起,一边啃着核桃奶枣、一边品茗喝酒,倒是闲聊起来。 段铨首先道:“看来棋的部分,还是柳小姐胜出。” “不知道天香堂里,诗写得如何?”段钤啜了口酒。 燕王段钧笑得有些深意:“四哥似乎挺关心穆二小姐?” 段钤闻言,挑眉笑了笑,不说话。 段钧放下摆弄半天的九连环,看向段锦:“老七,听说太子皇兄和穆二小姐一退婚,你就马上上门议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五哥消息倒是灵通。”段锦也不避讳。 段钧不解地望向段钊:“太子皇兄,你怎么就取消了和穆二小姐的议婚?” 段钊维持一贯谦谦风范:“没有父皇指婚,身为太子私下议婚不合适,所以才取消。” “穆二小姐人是标致,可惜是个庶女,我搞不懂,庶女当个侧妃侍妾也行啊!太子和老七怎么就找她议婚了?” 六公主段嫣:“五哥说的没错,庶女要当正妃,哪那么容易?” 二公主段宜秋也道:“这穆二小姐传言粗俗无文,恐怕无法当一府主母;还是太子英明,早早放弃是对的。”她看向段锦:“老七也早一点放弃,免得将来后悔。” 段锦冷笑一声,算是回应。 段钤虽不喜听到老七与穆冰瑶议亲之事,却也不喜他人污蔑穆冰瑶。 “传言不可信,眼见者为凭;别说本王见到的穆二小姐并非粗俗无文,刚刚她的谈吐仪态大家也有目共睹,为何还要以讹传讹?” 段嫣一楞,没想到一向不拘小节、自命潇洒的四皇兄,居然会为了穆冰瑶教训起她来。 此时九公主段宜萍突然说:“四哥,我听八哥说那穆二小姐不畏强权、保护百姓。这『强权』是谁?在京城还有谁的权力比咱们皇家还强?” 段钤瞟向二公主段宜秋,冷笑两声不说话,段宜秋一脸尴尬,瞪了段宜萍一眼。 段宜萍瞠大眼睛:“是二姊夫家?” “宜萍!”段宜秋涨红着脸,一脸气愤尴尬地瞪着段钤。 李家那八个挑事的直接被段钤送去奉天府,李旭丢了好大的脸,虽不至于对她怒颜相向,但总归脸色不豫。段宜秋正想找穆冰瑶算账,想不到同母所出的妹妹却倒打一耙,害自己脸上无光。 段钊浅笑:“好了,别说不开心的事,写诗组不知谁会胜出,本太子做庄,大家消遣一下。” “那还用赌,当然是乔家姑娘。”燕王勾勾手:“阿忠,一千两。” “是。”阿忠立即一千两银票交给太子。 段嫣:“五百两,乔家妹子。” 段宜秋:“一千两,王家小姐。” “老四?老七?小八?” 段铨很想捧亲哥哥段钤的场,但他年纪小,不想跟钱过不去:“五百两……乔姑娘。” 段钤瞪自己弟弟一眼,两张银票掷在桌上:“穆二小姐,两千两。” 哇!大器! 怎么看起来和穆二小姐议亲的是赵王,不是淮王? “老七不玩?”太子看向段锦,这个他永远看不透的弟弟。 段锦伸懒腰,站起来将解开的九连环还给段钧,一双桃花眼笑得轻狂随性:“太子皇兄这儿的赌盘太小了,刚刚臣弟在怀安王世子那里下注了。” 一直闭眼假寐的大公主突然张开眼睛:“一千两,穆二小姐。” 所有皇子公主都朝她望来。 段钊笑若春风,内心却十分警醒;皇家子弟里,他和大公主相处时间最长,也最清楚段如意的能力。 天香堂的沙漏滴完最后一颗流沙,参加写诗的千金便都搁笔,鱼贯走出天香堂。 帝后与许多嫔妃不在位置上,等公布名次,他们才会出现。 穆冰瑶走到一丛牡丹花前,看着花朵鲜妍发起呆来。 “这叫『胭脂醉』,每项竞赛的魁首,都能够获得一枝胭脂醉牡丹。” 穆冰瑶回头,是段如意,她忙行礼:“臣女穆冰瑶见过大公主。” “起吧!”段如意伸手轻抚胭脂醉的嫣红花瓣道:“胭脂醉最迷人的地方,不是它繁复艳丽的花朵,也不是她浓郁的花香,而是魅力。” 段如意走近穆冰瑶:“就像你,本公主刚刚站在远处,你的右边不远有六公主和第一才女乔若兰,左边有王轻云,还有京城艳冠群芳的萧良妃与她的女儿二公主和九公主,但第一眼进本公主眸子的,却是站在花前的你。”她看向花朵:“这就叫魅力,让人无法忽视的魅力。” 穆冰瑶一揖:“臣女禁不起大公主这般称赞。” 大公主直盯着穆冰瑶,眼神不容闪躲:“穆二小姐为何舍太子而就淮王?” 穆冰瑶心里吓了一跳,但表情不动声色:“臣女惶恐,不知大公主此话何意?” 段清华突然浅浅一笑:“吓着你了?”她往前跨一步,靠穆冰瑶极近,眼神带着慧黠:“别骗本公主,你胆子可大了。对了,今日警醒点,本公主头一次下注,不想血本无归。”说完便仪态万千地走回自己席位。 大公主这是提醒自己,有人要针对她? 穆冰瑶一回座,王氏眸光凌厉扫来:“你得罪了大公主?” “一场误会,母亲不用担心。”穆冰瑶淡淡地说。 “不用担心?真不该带你出门,无时无刻不丢丞相府的脸!” “如果瑶儿没记错,一进园子被讥笑不会走路、掉进池子的,好像是长姐?” 王氏一张脸涨得通红。 穆冰瑶眼睛撇向其他地方:“劝母亲还是把注意力放在长姐身上,今天她的对手不少。” 王氏冷哼一声,心想反正她已决定除去穆冰瑶,不介意她再蹦跶一会儿;今晚莹儿一开始就着了柳青的道,她得盯紧些才行。 诗、棋、画比试都已结束,帝后也回到园子,无极道长一来就加入评审阵容,众人都等着公布结果。 棋没有悬念,柳青成为魁首,得到莫皇后今日第一朵胭脂醉。 柳青谢恩之后,往段钊方向看去,正巧段钊也看着她,让她羞红了脸;回座位时,对穆冰莹昂着下巴,将那朵胭脂醉摆在桌上,好不张扬醒目。 穆冰莹小声咒骂:“可恶的贱人,竟敢设计我!” 穆冰瑶听到,轻叹道:“长姐有空抱怨,不如仔细想想,柳姑娘既然已经盯上你,绝不会这样罢休。若她挑试找你弈棋,你该如何是好?” 穆冰莹脸色骤变!棋是她最弱的项目,穆冰瑶的推测是有可能的,到时她该怎么办? 无极道长和翰林院院正欧阳墨走上试台,开始公布画作前三名。 太监们将三个盖上红幔的画架搬上台,禀告皇帝台上这三幅,就是这一次“逍遥”作品的前三名。 红幔从第三名开始揭,穆冰莹只得了第二。 穆冰莹脸色一白,没有第一,就表示她等会儿琴若没拿下第一,便与魏紫琉珠绝缘! 只有拿下胭脂醉的魁首,才有资格评选天下第一红妆。 第一名红幔一拉,是楚玉歆。 全场轰然声动!尚未及笄的楚玉歆,初试啼声就打败穆冰莹,拿下画组魁首。 许多人向楚尚书夫妇恭喜,而楚玉歆也领取了皇后赏赐的胭脂醉。 接着,台上搬上三座木架,那是诗作前三名,分别被挂在架上,一样以红幔遮着,十足引逗人心。 今年诗作竞争激烈,因为大秦两大才女都在这一组;众人毫无悬念,认为一二名一定是乔若兰和王轻云;至于第三名,抱歉,没人在意。 这两人可是天下第一红妆的大热门。 只见仙风道骨的无极道长拿着拂尘,缓缓走到木架前。 #030牡丹宴5 #030 牡丹宴5 他白眉白须、动作翩然若仙,气韵绵长地道:“今日诗作,令贫道大开眼界;这三首作品,若非亲眼所见,实在很难相信是出自于闺阁女子之手。” “道长揭晓吧!”皇帝近几年十分好道,对今年诗作也特别好奇。 只见无极道长从第三名的红幔揭起── 第三名,王轻云。 王轻云霍然起身,怎么可能! 整个天香园炸开了锅──大秦两大才女之一的王轻云,竟然只得第三,没人在乎的第三? 王轻云脑中嗡嗡作响,四周的喧哗她已经听不见,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王夫人白氏悄悄拉下女儿。 道长评论她的诗,说格局颇大,意境高深。 但那有什么用?才第三! 没人在乎王轻云的诗意境高不高?大家都想赶快扯下第二名布幕,看看是谁将王轻云给打了下去? 乔若兰心里窃喜,她才不关心第二名,自觉第一名已是囊中物。 无极道长揭开第二名木架上的红幔。 第二名,乔若兰。 别说乔若兰忘了矜持倏的起身,全场三分之二的人都站了起来,而且有两个人私底下高兴到要尖叫! 穆冰莹眸现精光:“娘,轻云表姊和乔若兰都落马了,我是不是还有魏紫琉珠的机会?” 一旁柳青也要努力咬住帕子,才能防止自己高兴笑出来! 柳青焉能不笑? 乔若兰、王轻云穆冰莹,她三个最强大的对手在静艺全没拿到胭脂醉,那她只要动艺再下一城,便会以碾压众人之姿得到魏紫琉珠,成为天下第一红妆! 柳青第一次离成功这么近,内心好激动啊! 无极道长赞叹乔若兰诗作气度恢弘,掌握了老子清虚自守、无为而万物为的境界。 皇帝也抚髯赞叹:“好诗。” 乔若兰起身,脸色苍白地对皇帝一揖,脸上没有半点笑容:“臣女谢皇上赞赏。” 这是她参加牡丹宴以来,第一次没拿到胭脂醉。她觉得很荒谬,从没想过拿不到胭脂醉竟然比没拿到魏紫琉珠,还要让人觉得难堪! 是谁?究竟是谁?能将三玄诗写得比自己好? 别说穆冰莹、王轻云和乔若兰,几乎所有人都处在震惊之中,却忽略有一个人,一直端坐上位,没有开口说话,那个人就是莫皇后。 皇后任凭会场像炸开的锅,她静静观察这些才女们的反应。 真正气度恢弘与才气相当的女子,才是她心目中天下第一红妆。 然后她看向一个人──她端坐席位,先凝视手中茶杯,又倾身向身边宫女,彷佛问着她喝的是什么茶?又细细品味起来,周围的喧腾彷佛都与她无关。 太子一开始议亲的对象是她,但后来却换成了此刻手舞足蹈的穆冰莹? 皇后柳眉颦了起来。 皇族席间,段锦心里却升起一股期待。 不会吧?小仙姑能夺魁?难道预知梦也能泄题? 燕王段钧一千两飞了,脸色与口气都不好,他想知道是谁让他蚀了本:“无极道长,可以公布三玄诗魁首了吗?” “唰”一声,红幔落下── “三玄诗魁首:穆冰瑶。” “不可能!”忘情尖叫出声的人是王轻云。 “轻云!”王夫人立即拉下王轻云,心里不认同是一回事,喊出来是对无极道长与欧阳墨的不敬,更是对皇帝、皇后的无礼。 全场几乎翻了天! 那个粗俗无文、胆小怯懦的穆家庶女,她打败了大秦两大才女乔若兰和王轻云,成为诗作魁首! 别说他人,连穆晟、王氏和穆冰莹都懵了。 赵王段钤乐坏了:“拿酒来!” 太子一双深邃眸子觑着穆冰瑶,而段锦则在背后关注着太子,他不希望太子因此又打起穆冰瑶的主意。 穆冰瑶恬淡起身,向台上无极道长行礼。 莫皇后秀眉深锁,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再怎么处之泰然、宠辱偕忘,也不可能老僧入定如此;看无极道长年逾百岁,喜怒尚显于色,一个未及笄的姑娘…… 这若不是天生使然,便是心思深沉。 皇后当然想不到,十四岁的穆冰瑶,既不是天生使然,也不是心思深沉;她是经历一世的淬炼,才有此刻的风华气度,那叫做“百炼成钢”。 无极道长说穆冰瑶的作品文字质朴,尽去雕琢,精准阐述八卦易象,气势刚强遒劲…… 台下哪听得进去?只有皇帝起身上前,仔细赏玩穆冰瑶的诗;许多翰林院学士也跟着上前,和皇帝一起品评。 穆冰瑶感觉段钊在看自己,她望了过去,又立刻撇开眼。 那剎那迸射的火花,让段钊心口一紧,今天她给他的意外太多,第一次后悔取消与穆冰瑶的议婚。 段锦看着这一幕,眸深如墨。 “啪、啪、啪!”他鼓起掌来:“好作品就该鼓掌。” 哼,拍散你俩儿那暗传的秋波! 穆冰瑶看见段锦对她咬牙切齿的目光,有点看不懂。 许多人也开始鼓掌,眼神从不相信到赞叹;从今天起,穆冰瑶不再是粗俗无文的代名词。 “全公公,把这首诗抄回去,朕要好好研读。” 皇帝要抄诗,这是多大的殊荣! 皇后笑容可掬地望向穆冰瑶:“穆二小姐,快来本宫这里领你的胭脂醉!” 黑马纷纷落马,今年魏紫琉珠花落谁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千金们的动艺比试,也更惹人关注。 美人在牡丹园中抚琴起舞,本就赏心悦目,耍起花枪、舞剑步射也是娇俏动人。皇后命人送上点心茶果,男女宾席看得津津有味,毫无倦意;就连皇帝也放弃午休,留了下来。 步射项目,范明月技高一筹,得到一支胭脂醉。 轮到『舞』, 赵小姐第一个上场,她跳长袖舞,随着音乐一奏,长袖抛出,颇为明媚。 穆冰莹无心观战,绞着手绢盯着穆冰瑶桌上的胭脂醉,觉得十分碍眼,几乎到目眦尽裂的地步。 “长姐不舒服?”穆冰瑶轻声问。 “你才不舒服!”穆冰莹冷哼一声,撇开头去。 穆冰瑶从四喜干果中挑了个雪山梅放入口中,那酸中带甘的口感让穆冰瑶笑瞇了眼:“妹妹怎么会不舒服?得了胭脂醉还说不舒服,不就矫情了?” “你──”穆冰莹一噎,指甲都掐进了手心。 王氏握住穆冰莹的手:“莹儿!”她瞪着穆冰瑶:“专心自己的比试,别上了贱人的当。” 穆冰莹因落水本就惊惧不安,加上比试失利、柳青又得棋艺魁首,让她更加忐忑。她当然知道自己必须稳住心神,无奈她心性本就不定,再加上穆冰瑶、柳青桌上的胭脂醉又螫人眼球,竟很难安定下来。 柳青也参加舞的竞技。 她穿着一身粉色舞衣,衬托她婀娜曼妙的身材。春风一扬,轻纱折射着点点晶光。 随着音乐,柳青开始舞了起来。她跳的是《绿腰》,一种节奏由慢而快,十分能展现女子轻盈柔美身段的舞蹈;她媚眼秋波,姿态妖娆,一下桃花纷舞,一下杨柳慢摇,看得众人心旌摇荡。 乔若兰嘴角轻扬,这一局,胭脂醉是自己的了。 段钧拍手叫好,狎笑道:“跳得好,比勾栏里的姐儿好!” 段钤摇头:“好好的《绿腰》被跳成了艳舞,这么媚态横生,反失了《绿腰》的清丽风韵,俗气。” 段锦则冷哼:“一支胭脂醉就让孔雀骄傲了。” 穆冰瑶看准备下台的柳青,暗自摇头,又是一个有爪子、没脑子的千金,和穆冰莹一起丢进太子府刚好。 #031牡丹宴6 柳青回到座位就被柳夫人责备。 “媚态横生岂是主母之姿?青儿莫非想当他人曲意承欢的妾室?” “娘!”柳青脸色顿时刷白!她只想到要把《绿腰》的柔美婀娜展现出来,却忘了身份,没想到人家会这么看她! 糟,她得意忘形了。 『舞』的最后压轴,是乔若兰。 乔若兰娉娉婷婷上台,一身白衣胜雪,手执水袖,音乐落下时,恰巧一阵春风,吹起她蹁跹裙襬;一个悬身,乔若兰宛如一只点水天鹅,腾空而起。 “是《惊鸿舞》!” 乔若兰的舞似乎就是冲着柳青的《绿腰》而来,《绿腰》轻盈柔软,一个掌握不好,就成了媚舞;而《惊鸿舞》是一支着重写意空灵的舞蹈,借着开阖旋转的舞姿,呈现鸿鸟优美形象。 柳青脸色槁灰,不用先生评论,她知道这一关她输了。 果然,成绩公布,乔若兰从皇后手中拿到了胭脂醉。 乔若兰捧着胭脂醉,往皇子席位望去,见段锦正转身与他人说话,不禁有些失望;不过,拿着胭脂醉的手还是很激动,她终于扳回一城。 稍事休息后,便轮到『乐』了。 这一场比赛,是众人目光所在,穆冰莹、穆冰瑶姊妹同台竞技,加上王轻云和楚玉歆,许多公子又开始心痒难耐。 赌盘已经在休息时间开出,王轻云是常胜军、穆冰莹则是去年乐组魁首,两人势均力敌;但穆冰瑶和楚玉歆异军突起,翻盘机会亦大,银票堆沓,赌盘好不激烈! 段钧不服气地再拿出一张银票:“本王赌王轻云一千两,就不信穆冰瑶在王轻云和穆冰莹夹攻下,可以再下一城。” 段钤拿出方才穆冰瑶帮他赚的两千两:“穆冰瑶,两千两!” 八皇子又心疼地拿出五百两,嗫嚅道:“四哥,这次小八挺你,只是我若输了,能不能算你的?” 段钤一听,将段铨的五百两丢回去,又掷出一千两:“小八,赢了算你的,输了亏本王。” 八皇子闻言高兴道:“四哥豪气!” “老七呢?”段钤试探问。 段锦这次让齐敬拿出一迭银票:“穆冰瑶,五千两。”眼眸看向太子,笑得颇有深意。 穆冰莹和王轻云一起坐在竞赛席,由于两人是对手,又都有志在必得的压力,两个表姊妹此时有点尴尬,便没有平常的亲昵热络。 第三个上台的是穆冰莹。 她是去年『乐』的魁首,加上柳青没拿到第二朵胭脂醉,让她安心不少,一曲《湘妃怨》弹得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指法炉火纯青,获得不错的掌声。 王氏表情瞬间轻松起来,对穆冰莹夺魁还是很有信心。 楚玉歆的琴技也令人眼睛一亮;一曲《鹭鸥忘机》弹得潇洒快意,淋漓尽致。她的表现,让接续在她后面的王轻云有些压力。 王轻云在诗的部分输给穆冰瑶,在乐的部分又有穆冰莹和楚玉歆珠玉在前,心里很是抑郁。 她坐上琴座,深吸口气,一曲《离骚》却意外的符合她内心愤懑、满心压抑艰涩的情境。一曲结束,竟余音绕梁,众人低回不已。 穆冰莹脸色惨淡,王轻云这次技高一筹;她有点想哭,想不到自己最后竟败在自家表姊手上。 最后一个上台的,是穆冰瑶。 她抱着段锦给她的松雪,缓缓走上试台。 不知从何时开始,看穆冰瑶走路,是一件十分赏心悦目的事;不同于她上午的端庄稳重;现在她抱着松雪,身后云发如瀑,每一动莲步,七彩琉璃纱拖曳身后,衣带飞舞,似要将她带上天,浑身透着出尘清雅的仙气。 摆好松雪,洗手焚香,坐上琴椅,如削葱根的纤纤十指摆上琴弦,一切张弛有度、不急不躁,全场几乎都被穆冰瑶散发的气质吸引,屏息竖耳,不敢随意出声,否则就亵渎了台上抚琴的佳人。 穆冰瑶抬头看向天空,想着上一世的事,一切都似雪泥鸿爪,只会变淡,不会消失,一旦记起,就让你痛彻心扉。 段钊,这一曲是上一世为你笼络樊青,让他刺杀段锦第一影卫晋言而练;但今世,它是预言你灭亡的镇魂曲── 穆冰瑶那一眼狠厉直射向段钊,段钊彷佛心口碎裂,狠狠一痛! “铿!”琴音铮鏦而出,穆冰瑶一出手,十根手指头便开始在琴弦上快速拨弄。 “是《广陵散》。”段钤挺直背脊,倾身向前,满眼不可置信。 《广陵散》是叙述刺客聂政的故事,曲段共有九段,把聂政为友刺杀敌人后,为避免拖累亲友,自毁容貌慷慨自戕,其姐聂荣认尸哀恸而亡的故事。 整支曲调激昂悲怆,指法繁复快速,穆冰瑶以繁复快速的指法弹奏“亡身”、“含志”、“烈妇”三段,将聂政朝自己割面、剜眼、剖腹的壮烈,与其姐聂荣认尸哀恸而绝的悲愤凄楚,淋漓尽致地传达到众人耳轮。 琴音铮铮,如雷霆风雨;情义切切,又如惊涛拍岸。 松雪不愧为前朝名琴,能与弹者共鸣。天香园无论文武、男女,几乎都化为琴音中的聂政,为他的慷慨而壮志凌云、为他的不悔而义勇倍增、为他的自戕而肠断心碎,更为他的结局而悲恸低回…… 段锦不知不觉坐直原本猫着的身躯,并缓缓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已经离不开试台上的女子。 小仙姑,你曾是谁的聂政? 还有,方才她抚琴前看太子皇兄的那一眼,他很在意,非常在意! 不行,他必须要了她!非要不可! 穆冰瑶吐出绵长的一口气,落下最后一个音符── 痛快! 呃,发生什么事了?穆冰瑶楞忡着,她被众人的表情吓到了。 还有段锦,他的眼神,彷佛要吃了自己。 ***** 穆冰瑶的案上,有两株刺眼的胭脂醉。 周遭的女宾都在背后偷偷羡慕着、议论着、咬牙切齿着,完全搞不清楚穆冰瑶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神”。 现在别说穆冰莹,包含王轻云乔若兰柳青,看着穆冰瑶的眼神,较之她案上的胭脂醉,简直猩红得可以。 楚玉歆又来到穆冰瑶身边,自来熟的坐下。 “你怎么又来了?” “来看你背后有多少窟窿。”楚玉歆还真往穆冰瑶身后瞧了一眼。 穆冰瑶倩笑出声:“你别妨碍我吃东西,我要存储气力。” “嗯。”楚玉歆摩挲下巴:“你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别人挑试的对象吗?” 穆冰瑶看着眼前正走上台的人,叹了口气:“不是有一天,而是现在。” 挑试是一种向他人挑战的比试,特别是对获得胭脂醉的千金,如果你挑试成功,你也能获得一枝胭脂醉;如果是男子上台挑试,一旦成功,皇后也会有赏。 自有牡丹宴以来,被挑试就是一种荣誉,证明别人看得起你,才找你较量;基于风度,就算技不如人,还是会接受。 毕竟台下的观众是有眼睛的,故意去挑一个不如自己的人,就算赢了胭脂醉,也输了气度。 因此,挑试几乎是强者对强者,针尖对麦芒。 当欧阳墨宣布挑试开始,柳青就第一个上台。 原本她今日的目标是穆冰莹,但穆冰莹今天太弱,反而是穆冰瑶,她手上有两株胭脂醉,只要挑战成功,她也会有两株胭脂醉。 她不相信穆冰瑶什么都会。 她在试台上大声朗道:“柳青要挑战穆冰瑶:弈棋。” 众人窃窃私语,柳青已是棋艺魁首,应当是被挑试的对象;但想不到她竟然以自己的强项,要去攻击别人的弱项。 八皇子就皱眉道:“柳姑娘,你已经是棋艺魁首,怎么还拿棋艺挑战她人?” 柳青处之泰然:“今日穆二小姐惊才滟滟,在诗、乐大放异彩,相信穆二小姐在其他方面的造诣一定也精彩绝伦,臣女不敢小觑,自然以拿手项目与之切磋,希望穆二小姐成全。” 很多千金基于不可言说的心情,竟纷纷说自己也想看穆冰瑶和柳青对弈。 楚玉歆有些担心地看着穆冰瑶,但穆冰瑶从容起身:“挑试不是不容拒绝吗?那瑶儿恭敬不如从命。” #032牡丹宴7 试台上,两女坐定后,穆冰瑶突然说:“柳姑娘会不会下盲棋?” “盲棋?”柳青微微变脸,那是下棋者将眼睛蒙起来,由第三人来摆棋子的比赛。 下盲棋有两个条件;一是棋艺水平要高,二是要有很强的记忆力,必须记住自己和对手棋盘上的每步棋。 穆冰瑶表情略微失望:“不会啊……那没关系,咱们就这样比吧!” 柳青立刻被激将成功:“盲棋就盲棋,一对一的盲棋,本姑娘还行。” 其实柳青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更何况还是她挑试穆冰瑶,没道理对方提出更困难的方式,而她拒绝。 只是当黑布蒙上眼睛,她就开始感到紧张,但柳青又告诉自己,穆冰瑶只是故弄玄虚,若她棋艺精湛到可下盲棋,为何静艺比试不挑棋,反而挑诗? 台下想不到穆冰瑶竟然主动要求下盲棋,又开始喧腾起来;皇子们各个都是弈棋高手,连皇帝都睁大眼睛。 段钊没管桌上又堆上来的赌资,一直注视着台上那被蒙着眼睛的少女,刚刚那双愤恨控诉的眼,彷佛利箭直接穿透他的心脏,让他到现在还感到窒息。 穆冰瑶…… 一名棋艺师傅和两名记录员上台后,执黑子的穆冰瑶首先喊:“十九路三。” 穆冰瑶喊出后,棋艺师傅便将一黑子放在指定的棋格上。 “九路九。” 两人开始对弈。 “十七路二。” “五路十三。” 约落到第二十子后,柳青的速度已经变慢,思考的时间增长;而穆冰瑶的声音,还是一样沉稳快速,一旦柳青下子,穆冰瑶便立即报出位置,好像她完全不用思考,便能将难题丢还给柳青。 落到三十五子后,柳青的额头已经沁出细汗,脑中的棋盘也开始混乱起来。 “十二路……八。” 棋艺裁判道:“柳姑娘,十二路八已经有棋子了。”但他不能告诉她是黑子还是白子。 “柳姑娘忘了?十二路八是你的第十三子。”穆冰瑶却很好心地提醒柳青。 到了此刻,只要会下棋,都已经看出这次挑试的结果。 果然,这一局挑试,柳青以惨败收场;当解开蒙眼的黑布时,她呆若木鸡地看向棋盘。 穆冰瑶的棋路是她完全没有看过的,犀利狠绝、毫不留情,光要记忆和防守已力不从心,更别说想要攻城略地。 最可怕的还是她下子奇快,完全不用思考…… 自己竟以惨败收场! 穆冰瑶在柳青从她身边走下试台时,小声道:“柳姑娘。” 柳青惊惧回头。 “长姐让瑶儿好好陪你下棋,希望没辜负你的期待。”穆冰瑶一点也不介意帮穆冰莹拉仇恨。 “你!”柳青快步走下台阶,然后狠狠瞪向被坑的穆冰莹。 柳青这一败,把她所有的优势,全败光了。 皇帝对穆冰瑶的棋艺十分欣赏,把穆晟招过来:“穆老,你这二姑娘不错,想不到你挺会教孩子。” 另一边不太会教孩子的柳大人:…… 穆晟尴尬地弯腰谢恩,脸都不敢抬:“谢皇上谬赞……” 谁能了解他的心虚?他根本不知道穆冰瑶何时学了这些,还学得这么好?王氏用心栽培了十六年的穆冰莹,恐怕还没有穆冰瑶一半的功力。 棋艺师傅将穆冰瑶和柳青的棋谱公开,许多弈棋高手争相誊抄。 八皇子嗜棋,看着棋谱直呼:“穆二小姐真厉害!” 穆冰莹见穆冰瑶已成为天香园的风云人物,更惊恐发现太子的眼神一直盯在穆冰瑶身上,瞬间充满妒恨! 她一转头,看见王轻云和乔若兰都一副郁郁寡欢,突然心生一计,大声对王氏说:“娘,妹妹好厉害!她挑试击败魁首,拿到第三株胭脂醉,今年的魏紫琉珠是妹妹无疑了!” 王氏楞住,不解女儿怎么突然赞美起穆冰瑶。 “娘不相信?你看,现在所有千金里,只有妹妹拿到三株胭脂醉,想在胭脂醉上赢过她已经不可能了!除非在挑试上打败她,打败全场最多胭脂醉的人,才能取代妹妹得到魏紫琉珠。” 她的话迅速在王轻云和乔若兰心中发酵。 只有打败穆冰瑶,才能得到魏紫琉珠! 穆冰瑶领取第三株胭脂醉回来时,王轻云已经换上一身劲装,走上台,场内瞬间静肃下来。 “臣女王轻云,要挑试穆冰瑶:射箭。” 会场安静得落针可闻!众人面面相觑,又看向台上。 难不成今天的挑试都要冲着穆冰瑶? 段锦、段钤脸色不好看起来,连帝后也轻轻皱眉;但挑试自来不受干预、全由挑战者与被挑战者自行解决。 穆冰瑶看向王轻云,将胭脂醉交给云倩,心想终于来了。 上一世,穆冰莹和王轻云串通好,嗾使她上台挑试王轻云,让她出了好大的丑,直接从试台上滚下来。今天,这个耻辱她可以还给她了。 穆冰瑶又走上试台:“瑶儿接受表姊挑试。” 王轻云道:“瑶儿连问都没有问怎么比就接受,会不会太草率?” 穆冰瑶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形,侧着头显得娇俏:“反正互相切磋,好玩就好。” 王轻云瞬间怒气高涨! 好玩就好?她用玩的心态就想将自己在牡丹宴上打趴? 王轻云很努力克制才能维持表面清冷,语气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瑶儿心态真好,那咱们姊妹就在这试台上,好好玩耍一番。”她看向婢女:“拿弓箭来。” 台下人来了兴趣,但也有人不以为然。 穆冰瑶今天不断以自身实力过关斩将,许多人对这小姑娘的看法,已经从瞧不上眼到惊才滟滟,开始产生了维护之情。 王家是大秦的武将世家,别说威远侯王牧,就连王轻云的父亲王浩、哥哥王曜都是铁铮铮的英雄;一个武学世家的女子,挑战一个文臣家尚未及笄的庶女射箭,实在是……欺负人。 王轻云自然知道众人的想法:“瑶儿,你和莹儿从小就常来威远侯府,咱们一起学骑马步射,却从没有比试过,今天正好切磋切磋。” 穆冰瑶嗤之以鼻,她什么时候有这荣幸去威远侯府学骑马步射?王轻云摆明给她自己的不要脸敷粉。 不过她不介意,这样也好,事后不会有人追究她的箭术从何而来。 毕竟她不能说,上一世为了陪段钊出征,每天至少三百发练习,累到回了寝房,连手都抬不起来…… 穆冰瑶笑的眉眼弯弯:“都听表姊的。” “那好。”王轻云目光冷凝,笑?等等我就让你笑不出来。 “咱们每人三箭,比准度;只是射固定的箭靶实在无趣,就像咱们在家玩一样,将苹果顶在头上如何?” “当然好!”穆冰瑶笑得更开心了,有些人不做死就不会死,会死都是自找的。 “大家都说咱们大秦江山是靠王家军庇护的,瑶儿听说,王家校场经常可见一堆人挂着靶板四处奔跑,躲着满天箭雨,因此王家军练就了一手好箭法与好体魄,而轻云表姊更是射活靶的个中好手,只可惜瑶儿没机会尝试,今天倒是可以体会一下当活靶的滋味。” 台下人脸色都古怪起来,王家军以人为靶? 皇帝冷眸微瞇,外面还传我大秦江山是靠王家军? 底下几乎都在窃窃私语,威远侯府在家都“这样玩”?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燕王段钧:“王家都玩这么大?” 王氏和白氏脸色大变! 穆冰瑶这话实在诛心!偏偏今天威远侯王牧没来,王浩和王曜父子看完动艺比试便回去了,她们妇道人家,如何解释军中事务? 段钊脸色阴沉,而段锦则心里偷笑。 果然是狐狸转世的小仙姑,趁机阴了王家一把。 穆冰瑶率先拿起苹果,走向试台无人的那一面:“表姊,你先开始吧!” #033牡丹宴8 穆冰瑶一派气定神闲,头上顶着苹果。 金阳洒落,照拂着她身上七彩琉璃纱闪闪发光;纱裙随风飘摇,更显她的窈窕娇小。 娇小的身影文风不动,勇敢站在试台上,等着朝她而来的箭。 席上有些姑娘埋在自己母亲或嬷嬷怀里,深怕等会儿看见恐怖的溅血画面。 皇后看向台下穆家。 穆家人一脸漠然地看着试台,老夫人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似乎台上只是一场普通‘挑试’,与自己人无关。 那少女听说是个庶女,生母早逝。 看来的确如此,庶出的孩子本来就受嫡出压制;果然,亲娘不在身边的孩子,都是可怜的。 皇后思及此,胸口突然狠狠一抽,眼眶蓄着雾气,因为她从穆冰瑶身上看到另一个可怜孩子的身影;在他饿时冷时病时是不是也无人照料,只能一人品尝孤单? 我的砚儿…… 段锦盯着台上孑然而立的女子,他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她对穆家充满恨意。 王轻云拉弓的身姿不俗,一看就是将门之女。 “穆冰瑶,别跟性命开玩笑。”段锦走到试台旁。 台上穆冰瑶笑得恬然:“殿下放心,没人比瑶儿更珍惜生命。” 她可是花了三天才想出法子;只要不动,她就赢定了。 王轻云将箭矢对准穆冰瑶,心想等会儿不相信你不害怕、不闪躲;等你一闪躲,那脚软哭泣的蠢样,全场就没人看得起你,包括赵王! “瑶儿表妹,可别躲啊!”语气带着揶揄。 “殿下,这里危险。”齐敬上前,想劝退段锦。 “有她危险?” 齐敬不再说话。 段锦悄悄凝神运气,一旦她有生命之危,立即飞身上台。 “小姐……”秋月已经哭出来,一旁云倩也蓄势待发,眼睛紧紧盯着台上。 “咻”一声,羽箭急射而出,眨眼之间便从穆冰瑶右边发鬓急穿而过! 所有人心脏几乎都抬到了嗓子眼,却见几缕青丝缓缓飘落,而穆冰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王轻云箭法非常准,因为准,所以不会射中她。她的目的只是吓她,要让她出丑,不会真要她的命。 在牡丹宴见血,王轻云还没这个胆。 “轻云表姊,差一点点,真可惜。” 王轻云咬牙,心想这蠢丫头已经蠢到不怕死吗?连闪躲都不会?她立即抽出第二支羽箭,上弓、拉弦、瞄准。 我不相信你不怕! “咻──”一声,箭镞又急往穆冰瑶飞去,这次是从左边脸颊划过,风劲沿着她的左颊画出一道血痕,左耳上的珍珠墬子被削断,珠子滚落台阶,落到淮王脚边。 “小姐!”秋月尖叫一声,吓到腿软跌坐在地。 在场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包含皇帝和皇后。 段锦紧握拳头,指节泛白、青筋凸起,眼睛凝敛的是一股危险的光芒;他决定今天晚上,先狠狠把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小妖精揍一顿!再狠狠要她! “轻云表姊,你在家可都是箭无虚发的。” 众人倒抽口气,这时不明白的也都明白了!敢情王轻云就是要整穆冰瑶,故意不射中,要让她出丑。 这里是牡丹宴,比才艺也比胸臆,王轻云此刻就算能百步穿杨,也输了气度。 白氏欲哭无泪,心里十分懊悔没有阻止女儿的任性。 她完全不敢看帝后的脸色;明日谏官弹劾,皇上铁定降罪于威远侯府。 王氏见兄嫂这样,也知道台上云丫头办了坏事,忍不住又瞪了身边穆冰莹一眼。 没她怂恿,王轻云不会上台。 王轻云已经傻在当场,为什么她会不怕?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轻云表姊,你剩最后一次机会。” 王轻云紧咬着唇,握弓的手微微颤着,最后一支箭,她必须射中苹果,否则,她就没机会赢了! 王轻云拉弓,正要放手,突然见穆冰瑶看她的目光瞬间化为冰刃,狠狠朝她射来!那令人震慑颤抖的威压让她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羽箭失了准头,“咻”一声,直接朝穆冰瑶的头顶上空飞去,远远落在身后的草地上。 终于结束了。 段锦瞬间松了口气,对台上穆冰瑶摆出一副回去再跟你算账的表情,便甩袖回他的座位。 就在全场也跟着松口气的同时,穆冰瑶娉婷往王轻云走去,笑容如桃花含露,将苹果递到她面前:“轻云表姊,该你了。” 王轻云楞住!她从来没想到,她也有要顶苹果让人射击的一天! “我……” 穆冰瑶再一次将苹果往前递。 白氏站了起来,看向帝后:“启禀皇上,这‘挑试’太过危险残忍,臣妇以为不应该再进行下去!” 皇上看向皇后,这是她的牡丹宴。 皇后悠悠开口:“喔?那王夫人方才怎么不阻止,而是轮到了王姑娘顶苹果才开口?莫不是穆二小姐顶苹果不危险残忍,你王家姑娘顶苹果才危险残忍?” 皇后语气里的寒意让白氏全身冰冷,忙跪地认罪:“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妾一时爱女心切,思虑不周。” 皇后此时将目光射向王氏,语气也是阴冷得可以:“王夫人要学学穆夫人,人家方才可是眉眼不皱,不动如山呢!” 王氏一听,自然也吓得跪了下去:“臣妾……臣妾惶恐!” 再笨的人也听得出来,皇后在责怪王氏是个狠心的嫡母。 皇后凤袍一挥:“继续!” 王轻云一听,只得硬着头皮拿着苹果,站到原先穆冰瑶所站的位置。 她看到段钤上前问穆冰瑶:“用过弓箭吗?”满脸关心之情。 王轻云双目充血!惊慌瞬间被愤怒取代! 那是她思慕心悦之人!凭什么!那个卑贱庶女凭什么! 王轻云抬起头,将苹果顶在头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除非她死,否则她绝不善罢干休。 台下乔若兰端坐在自己席位,敛下眼帘。 不管穆冰瑶有没有射中苹果,这一局都是她赢。 穆冰瑶是今日牡丹宴最大赢家。 乔若兰不会傻得再上场,今天是穆冰瑶的主场。 此时穆冰瑶轻巧拉开弓箭,那姿势,竟一点也不输王轻云。 王轻云顿时一惊。 一个娇生惯养的将军府大小姐,谁敢这样拿弓箭指着她?而现在,穆冰瑶,那个下贱的庶女,如今就这样做! 王轻云不知不觉后背已经汗湿,宛如水中捞起来一样,双脚不住颤抖,完全不复刚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轻云表姊,别动啊!瑶儿练习的机会没你多,准头没你稳……” “穆冰瑶,你废话那么多──啊!”王轻云话还没说完,箭矢已迅速往她头上飞去,吓得王轻云尖叫一声直跌在地,苹果滚得老远。 耻辱!她王轻云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耻辱。 “唉!轻云表姊,如果你不躲,说不定瑶儿这一箭就射中了,可惜……” 穆冰瑶并非妄言,大家都有眼睛看。 一来一往,比技术、比气度,两人高下立见。 王轻云狰狞瞪向悠哉的穆冰瑶,她很想站起来,无奈双腿无力,刚刚箭矢飞来的声音,还在耳边“飕飕”回响。 她浑身不断颤抖,只是自己也搞不清楚,这发颤的身子,是吓的,还是气的。 她努力僵直起身:“来吧!你的第二箭。” 穆冰瑶皓齿一笑,十分明媚动人:“表姊别动喔!” “咻──”一声!羽箭又朝王轻云飞去!这一箭比上一次更接近王轻云脑门;王轻云厉声尖叫一声,箭矢穿过苹果直接卡在王轻云的发髻,台下许多武将不由自主喝了一声采! “好!” 好俊的箭术!箭矢卡在发髻上,这力道拿捏得多精准! 至于王轻云,楞忡一下,缓缓瘫下去,昏了。 “轻云!”白氏忙带着婢女冲上台,将昏倒的王轻云抬下来。匆忙间,她狠厉地瞪了穆冰瑶一眼,向帝后告罪后就带王轻云回去。 临走前,白氏看了王氏一眼,王氏隐微对她点头。 没有意外,今年的魏紫琉珠是穆冰瑶的了;她除了拿到那盆艳丽绝伦的魏紫琉珠,还外加四盆胭脂醉,这是皇后十年举行牡丹宴以来从没发生过的事。 皇帝大呼过瘾,御赐亲书的『天下第一红妆』牌匾。 第二名的御袍黄评给乔若兰,第三名的洛阳红则给了楚玉歆,这样的结果,没有人有异议。 乔若兰悄悄往段锦方向瞄去,眸子不禁流露一丝失望;她已十八,今年是她最后一次参赛了。 淮王今天一整天,没有一刻将视线停驻在她身上。 皇帝今天很高兴,赏了所有参赛千金礼物。 六公主却突然道:“父皇,女儿认为得赏赐固然好,但对这些惊才滟滟的姑娘家,最大的赏赐莫过于许一个好人家。女儿觉得乔太傅之女若兰芳龄正好,温婉娴淑、气质出众,二届天下第一红妆的实力更是一时无两,实乃大家闺秀典范,父皇不如为她指个人家。” 梅梅有话说: 王轻云(抗议):乔若兰,我上了你怎么可以不上? 乔若兰:我跟你很熟吗? 王轻云(大惊):你竟然和那贱人联合起来坑我…… 乔若兰:别吵,我等赐婚呢! #034三王请婚 六公主开口替乔若兰请婚,乔若兰丧气的眸子瞬间一亮! 穆冰瑶心里喊了一声糟! 皇帝看向乔家:“乔太傅,你家闺女可议了婚?” 乔景行立即出列:“启禀皇上,小女刚满十八,还没议婚。” “那朕今日就充当红娘,帮乔家姑娘指个好人家,乔太傅可有人选?” 乔太傅看了淮王一眼,心想怎好回答想让女儿嫁给皇子?淮王此时若能主动出来请婚就好了。 “这……” 乔太傅正不知怎么回答,六公主立刻道: “父皇,女儿和若兰情同姊妹,舍不得她远嫁;而且这么好的姑娘,嫁入咱们皇家岂不更好?不如就指给──” “启禀父皇,儿臣也想求父皇指婚。” 众人望去,起身上前跪拜的,是一直猫居一隅的淮王段锦。 杨德妃惊讶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他想娶妻了?怎么没告诉她? 皇帝兴致来了,倾身向前:“老七,你想请朕给你指哪一家姑娘?” 六公主急道:“当然是──” “当然是穆家二小姐,今日魏紫琉珠得主,天下第一红妆穆冰瑶。” 全场哗然,果然如此,传言不虚啊! 乔若兰低下的脸孔瞬间苍白,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穆冰瑶松了口气,嗯,这淮王还是靠谱的。 在场许多人偷偷将视线瞄向太子,他一取消议婚,穆冰瑶就以横扫之姿拿下天下第一红妆,不知他会不会后悔?心里呕不呕? 而且今日穆冰莹表现不佳,太子还会出来请婚吗? 六公主脸色丕变:“七弟!” “父皇,儿臣仰慕穆二小姐已久,今日二小姐更是技压群芳,儿臣请求父皇指婚,将穆二小姐指给儿臣当王妃。”段锦完全不给亲姐机会,将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皇帝目光深邃地看向段锦,又看向一旁低眉顺目的穆冰瑶。 这个儿子皇帝自认还是了解他的;若说现在局势,段锦没有夺嫡心思,他断然不信;而且从今天穆家的态度,穆冰瑶明显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女;有野心的人,应当看出香饽饽是穆冰莹才对。 没想到,这个唯一有军功的儿子,竟然想娶一个毫无助力的庶女为王妃?这是无心储位,还是想混淆视听? “穆二小姐蕙质兰心、文武双全,确实是女子中的翘楚,她今日的天下第一红妆,高度远超过往年得主甚多,也的确堪配淮王王妃之位……” 超过往年甚多?乔若兰又晃了晃! 就在皇帝沉吟之际,又有一道声音:“启禀父皇,儿臣也请求父皇指婚。” 段锦和穆冰瑶同时看向段钤,不会吧? “老四?”皇帝身子又往前倾:“老四,你也有心仪之人要父皇指婚?” “是。”段钤跪在段锦身边,眉目清朗,声音宏亮:“儿臣也十分心仪穆二小姐,望父皇将穆二小姐指给儿臣。” “什么!” 皇帝眼眸一窒,原本还带笑的嘴角瞬间冷凝,一道凛冽的目光朝穆冰瑶身上射去。 穆冰瑶感受到皇帝利刃般的目芒,不由得闭起眼睛。 自古帝王多疑,一个女子引得一名皇子倾慕,那是才子佳人;但若让两名皇子同时倾慕,那就是红颜祸水,引皇室不睦。 穆冰瑶觉得气馁,筹谋多时,拚了一天的比试,为的就是淮王请婚,如今洛王横插一杠,前面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四哥,你这是害瑶儿。”段锦小声对身边段钤说,表情紧张严肃。 可是段钤不为所动,仍抬头挺胸、目光炯炯地看着皇帝。 他宁愿父皇生气,也不能让老七请婚成功;只要指婚不成,他可以徐徐图之。 全场所有人窃窃私语,原本以为牡丹宴结束精彩也结束了;想不到,好戏还在后头。 乔若兰、穆冰莹、柳青、范氏姊妹、其他众千金全嫉妒地望向穆冰瑶,她今天到底踩了什么,竟这般好运! 楚玉歆为穆冰瑶默哀,这下没万箭穿心,也要万箭穿心了。 皇后沉默不言,心里为段钊惋惜,他怎么会放弃这颗珍珠,去要一颗鱼目? “启禀父皇。”此时段钊突然起身,昂首阔步而出,恭敬跪在段锦另一边,嘴角带着隐隐笑意。 穆冰瑶心口狠狠一震,震惊地看向段钊。 果然,段钊以谦谦儒雅的身段风姿,朗声道:“儿臣亦仰慕穆二小姐,请父皇指婚。” 皇帝的脸色快黑出墨来:“胡闹!” 雷霆震怒让全场鼓噪的声音瞬间静默。 莫皇后没说话,嘴角却淡淡扬起。 不得不说,这是一步好棋。 台下百官亲眷都绷紧神经,先看皇帝脸色,再看穆晟惨绿的脸。 刚才还羡慕人家生了个了不得的女儿,现在则对穆丞相充满同情。 皇帝冷笑出声:“穆老,一家有女百家求,朕总算见识到了;你的女儿竟让朕的三个皇子同时请婚,天下第一红妆,当之无愧。” 穆晟头皮发麻,立刻出列跪下:“臣惶恐!”他一跪,整个穆家都跪了。 穆晟原本就在观望,不敢因为皇子夺嫡随便倾向任何一方,就是深怕皇帝恼怒了他!如今太子、淮王、赵王同时求娶,对象还是穆冰瑶,真别怪他,他也是懵了! 六公主一时也傻了,不是帮乔若兰指婚吗?怎么变成自己的三哥、四哥、七弟都要争娶穆冰瑶?反而把乔若兰晾在一边?可怜的乔景行退也不是、站也不是,很尴尬的跪在一旁。 六公主瞪着穆冰瑶,冷声道:“穆二小姐真是厉害,一口气得到本公主三位兄弟的青眼,这让男子心动的能力,较之方才竞技也不遑多让。” 穆冰瑶心下一沉:“臣女惶恐,得太子与两位殿下抬爱,深感不安。” 二公主也趁机报仇:“不安?本公主看穆二小姐举手投足招人得很。” 段锦冷语道:“二姐莫非看错人了?刚才穆二小姐可没跳舞。” 柳青惊惧抬头,这事还翻不了篇? 六公主道:“穆冰瑶虽是相府千金,却是姨娘所出,学的自然都是狐媚子的手段;依本公主看,绝不适合成为一府主母,当个侍妾也就差不多。更何况这里乔家、王家、楚家、柳家甚至于穆家嫡女都是人中龙凤,太子、四哥和七弟是不是错把鱼目当珍珠了?” 段锦驳斥:“六姐今日没看比试吗?穆二小姐的三玄诗和《广陵散》是狐媚子的手段?她的盲棋和射箭哪个狐媚子也会?如果穆冰瑶会的这些都是狐媚子手段,那是不是昭告天下,母后牡丹宴所选天下第一红妆的标准,就是狐媚子的标准?” “七弟!”六公主涨红脸,她被自己亲弟堵得哑口无言。 “父皇,娶妻自当娶德,况且妻凭夫贵,出身固然重要,但儿臣更看重自己的才德能否庇荫妻子,可没有想依恃妻族的心思。” 段钤也冷笑说:“若依照二姐和六妹所言,父皇,恕儿臣大胆,二姐和六妹也无法成为夫家主母,当个侍妾也就可以了;而本王和七弟更是一个庶子,上不了台面。” “大胆!老四,你口出狂言,还不快向你父皇认错。”刘淑妃忙训斥儿子。 段钤立即认错:“是,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他若是错,那方才二公主、六公主说的自然也是错。 二公主和六公主尴尬地楞忡当场;这里除了皇后所出的太子,她们这些妃嫔的孩子都是庶出!她们这样说穆冰瑶,不过五十步笑百步;当下脸上变化了十几种颜色,有些下不了台。 “父皇,老七说的没错。娶妻自当娶德,穆二小姐才德双馨,今日参加牡丹宴的人有目共睹。儿臣相信,欣赏穆二小姐的人必不只我兄弟三人,只不过皇子出了头,便没人敢上前请婚。” 太子发挥他便给口才:“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儿臣与四弟、七弟同时心悦穆二小姐,应该说是英雄所见略同,也是君子之争,请父皇明察。” 太子说的合情合理,倒是消了皇帝不少火气:“那你们说,手心手背都是朕的皇子,穆二小姐再好也只有一个,要朕怎么指?”他看向穆晟:“穆老,你相中朕哪位皇子?” 梅梅有话说: 段锦:狐媚子?六姐,你真相了。 段嫣(╯°□°)╯︵ ┻━┻:那你还在父皇面前反驳我? 段锦:可我家小妖精的狐媚手段不是比试的那些? 段嫣:那是哪些? 段锦:?(? ???ω??? ?)? #035您认真看过荷花吗? “这……”如果只有淮王请婚,他自然顺水推舟就应了!但现在太子回头求娶,之前又吃了赵王的菜,这大庭广众的,叫他怎么说? 这年头,怎么连选个女婿都这么难?还是个庶女的女婿。 而且……身为老狐狸,不,身为皇帝的股肱之臣,怎会不了解皇帝心思? “启禀皇上,三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无论哪一位,都是小女高攀;况且小女尚未及笄,指婚尚早,还请皇上让小女多陪在微臣身边几年。” 皇帝抚须点头,不愧是最会揣度圣意的穆晟。 “穆老言之有理,穆二小姐芳龄尚浅,是可以再缓缓。”看向跪地的三人:“你们三个,人家父亲还想留几年,听见没有,都起来,滚一边去!” “是。” 这时候皇帝才看到可怜陪跪的乔太傅,转向六公主:“嫣儿,你想让朕给乔家姑娘指哪个人?” “我……”她看向段锦,段锦一脸阴鸷瞪着她,满眼警告,让六公主背脊一颤,一句“七弟”是怎样也说不出口。 此时乔若兰却起身上前跪下:“启禀皇上,臣女舍不得爹娘,亦不想此时婚配,希望皇上恩准。” 皇帝沉吟一会儿,十八了还不想嫁?又看了段嫣一眼,这个也是十九了还不肯嫁人,难怪两人会成为朋友。 摆摆手:“乔太傅,自己女儿的婚事,自己盯着点。” “是,臣遵旨。”乔景行和乔若兰都松了一口气。 帝后起驾后,众人也鱼贯离开天香园,穆冰莹从太子请婚穆冰瑶,她就想崩溃大哭!要不是王氏紧紧掐住她的手,以眼神警告她,她早就想上前质问太子,怎么可以要求皇帝指婚穆冰瑶,这对她是多大的侮辱! 这不是摆明告诉所有人,她穆冰莹加上王家,还比不上一个庶出的穆冰瑶? 眼看穆冰莹气红了脸,又想去找段钊,王氏一把拉住她:“莹儿,冷静点!” 穆冰莹眼泪掉了下来:“娘,一整天你都让女儿忍、忍、忍!现在穆冰瑶都爬到我头上来了,女儿还怎么忍得下去?女儿已经成为京城最大的笑话了!” 王氏小声说:“那贱人蹦跶不了多久。” “什么意思?”穆冰莹眼睛还挂着泪水。 王氏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王家不会放过她,一切都已经安排好。” “娘,我要那贱人的命!”穆冰莹眼露凶光,一脸恶狠狠地说。 王氏嘴角微扬:“你想她活,恐怕还不能呢!” 四周宾客开始离席,穆冰瑶坐在座位眼神空洞,瞪着桌上硕大馥郁的魏紫琉珠和四株胭脂醉。 今天功亏一篑,实在无比气馁。 “穆二小姐。” 穆冰瑶回头,是段钤。 “希望穆二小姐不要怪罪本王唐突。”段钤盯着穆冰瑶的眼神灼热。 “瑶儿不敢。”是不敢,不是不会。 “明日醉仙楼之约……” “答应的事,瑶儿会做到。” 段钤大喜:“那太好了!明日本王就恭候穆二小姐大驾。” 等两位皇子一走,云倩给了穆冰瑶一张字条。 是段锦。 【等本王回来修理你!】 穆冰瑶身子颤了一下,忙将字条泡进茶水中,等字化了,又将纸团揉烂。 秋月道:“小姐,咱们也回吧!老爷和夫人已经走许久了。” 穆冰瑶点头,云倩小心翼翼抱着魏紫琉珠,秋月则一口气抱着四株胭脂醉,一张小脸几乎给埋进花海里;主仆三人正要离开天香园,又有人在身后道:“穆二小姐留步。” 穆冰瑶听到这个声音,就有一把火从心脏处往四肢百骸延烧,火气大到想杀了这个人! 满是怒火的脸在回身的那一瞬间,化为恬然与清冷:“太子殿下有事吗?” 段钊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国太子,一个小小相府庶女,巴结他都来不及,可是她望向自己的眼神,有失落悲伤懊悔怨怼愤恨! 就是没有讨好和爱慕。 一开始他议亲的对象也是她,若不是因为宫宴她的无礼,加上听到她和段锦的传闻,他也不会愤而取消议婚,产生这么多波折。 “太子殿下若无事,臣女先行告退。” “穆冰瑶。”段怀文的声音带着威严,一般人听到一定会瑟瑟发抖,但她没有,表情就是冷然。 段钊有一种拳头打在软棉花上的感觉:“穆冰瑶,本太子到底哪里得罪你,让你这样不待见?” “臣女不敢。” “是不敢,不是没有?” “太子,臣女身份低如草芥,不值得太子殿下挂心。” 段钊笑了一下:“你今日看到本太子向父皇请婚与你,有何看法?”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讨好。 “臣女惶恐,臣女与长姐相比,乃荧光较之皓月,实在不敢比拟,长姐才是殿下良配。” 两个狼心狗肺,要多相配就有多相配! 段怀文冷哼一声,那穆冰莹若不是背后有王家,他才不会瞧她一眼。 他看着她,以魅惑的声音道:“瑶儿,你清丽如荷,本太子甚喜之;况且姊妹共事一夫,也无不可?” 禽兽! 穆冰瑶抬头,清丽如荷? “太子殿下,您认真看过荷花吗?当池子里种了荷花,其他水植都无法在池子中留根生长,为什么?因为它会利用池底烂泥释放毒物,让那些想留根的植物一一被毒死。” 穆冰瑶一个欠身:“臣女告退。” 段怀文瞇着眼,穆冰瑶,你想告诉本太子,你是会毒死人的荷花? ***** 当穆冰瑶主仆来到皇城城门,才发现穆家留下一辆马车给她,其他人都已经回府了。 穆冰瑶觉得很无言,守马车的小太监告诉她:“穆二小姐,穆夫人说老夫人累了一天,所以穆大人他们就先回去,而您动作慢,所以留了这辆马车给您。” 穆冰瑶看了秋月一眼,秋月立即拿出一个小荷包,交给太监:“小公公,辛苦了。” 小太监拿了荷包,笑瞇瞇走了。 “倩儿,检查一下。” “是。”云倩得到命令,立即详细检查起来。 秋月惊骇道:“小姐,难道夫人和大小姐要害咱们?” “今日我出尽风头,又让王轻云出了那么大的糗,再加上太子神来一笔跑出来请婚;现在他们留这么个马车给我,还是小心为上。” “嗯!”秋月用力点头:“唉!老爷也真是的,小姐今日得到魏紫琉珠,有这么不被待见的天下第一红妆吗?” 穆冰瑶失笑,御赐的匾额他们抬得挺快,这五盆花就留给她们搬? 云倩说马车没有问题。 穆冰瑶要上马车时,突然想到一件事:“影一。” “飕”一声,一条黑影迅速落了下来,单膝跪在穆冰瑶面前,直把秋月吓得抱住云倩。 “属下在。” “你们谁的脚程最快?” “报告二小姐,影三最快。” “好。”穆冰瑶突然解下腰带上的荷包给影一,那是她特地让李嬷嬷帮她做的。 “这个荷包让影三立即送去给淮王,让他一定要别在身上,对他今晚行动有帮助。” 影一楞了一下,便马上道:“是,属下遵命。”说完拿了荷包,一个残影又消失在黑暗中。 穆冰瑶上了马车,由云倩驾车,车轮辘辘的行驶在京城的黑夜里。 梅梅有话说 王轻云(?_? ):乔若兰,说好的赐婚呢? 乔若兰(绞手帕):不是说了吗?若兰舍不得爹娘…… 段锦(?_? ):梅梅,说好的“狠狠要了她”呢? 梅梅(  ̄ 3 ̄)y▂ξ:快了、快了,再等等。 #036封街狙击 段钊那姊妹共事一夫的话,让穆冰瑶本来就气馁的心情,瞬间降到谷底。 成了天下第一红妆,同时被三名皇子请婚,这是前世没有的殊荣,但穆冰瑶仍感到万分悲凉。 重生一世,本以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但说到底,她仍是众皇子争储的工具而已。 段钊不用讲,所谓“赍稻粮于寇贼”,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好处落到敌人手中,出来请婚纯粹为了破坏;赵王也一样,他很清楚出来与段锦抢婚,皇上就不会把她指给任何一人;但他并不是心悦自己,只是觉得自己投他名士脾气,多一个红袖添香的知己罢了。 否则他怎不会想到,这么做可能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至于段锦,或许他馋自己身子,但说到感情?两人只是合作关系不是吗? 今日他请婚失败,一声招呼也没打就出任务,只留一张要找她算账的字条…… 算什么账啊?婚没请成是她的错吗? 没人为她得到天下第一红妆高兴。 当然现在也没什么好高兴的,一个女子引起三名皇子竞求,其中一个还是当朝太子;她还得祈祷皇帝别今天赐下匾额,明天就对她痛下杀手。 皇帝可以让皇子为了皇位明争暗斗,却绝不会允许皇子为一个女子争风吃醋。 穆冰瑶睁开眼,撞入眼帘就是那盆怒放的魏紫琉珠和四株胭脂醉。整间车厢像个小小的天香园,熏得满车馥郁清香。 穆冰瑶觉得味道有些浓,要秋月开窗透气。 秋月应了一声,将车窗稍稍打开,冷空气瞬间驱散了车厢内浓郁窒人的牡丹香,穆冰瑶浑身舒畅,却突然觉得怪异。 她将马车窗户全都打开,冷空气一下子全灌进来;相府和许多高官一样,住在皇城南边,现在不过酉时,整条街却阒无人声,一个人都没有! 若不是宵禁,就是人为净街。 穆冰瑶眼神一凝,突然“咻──”一声!一支羽箭直接从车窗射入,穆冰瑶立刻将秋月扑倒,箭镞准确划过魏紫琉珠,硕大紫红的国色牡丹被拦腰削断── “小姐!” “关窗!”穆冰瑶大喊。 前面也传来云倩焦急地声音:“小姐,快趴下!后面追来一群弓箭手!” 穆冰瑶和秋月一关上窗,就听见车厢外传来数道闷响,至少数十支羽箭往她们马车射来!而前方也不断传来金属碰撞声,那是云倩一边驾车、一边抽剑抵挡。 穆冰瑶从小腿处抽出一柄匕首交给秋月:“淮王的影卫跟着我们,你保护好自己。” 说完车厢顶上就传来沉闷的重物坠落声,整个车厢震了一下:“请二小姐弃车,让影四带您离开,云倩和秋月交给属下。” 是影一,说话声伴着挥剑声又快又急。 穆冰瑶立即同意,躲在马车内,一旦马受伤,谁都跑不掉! “秋月,保护好自己,敢让自己受伤,我把你送乡下随便嫁人。” 不等秋月说话,用力将马车门给卸了下来,风立即灌进车厢,两支流箭射了进来,穆冰瑶立即以门板挡在她和秋月身前。 云倩挥剑护住马车口:“小姐,我掩护你上马!”说完矫捷移步,在摇晃的马车口拉住穆冰瑶的手,一支羽箭从她俩交握的手背上,几乎是贴着皮肤飞过,射入车厢木板,秋月惊叫了一声! 影一、影二立刻护住穆冰瑶两侧,挡住如雨骤来的箭矢。 “秋月,一安全就去淮王府等我,没听到我回府就千万别回去!” 秋月咬紧牙根,噙着泪点头:“小姐!。” 王家是真想致她于死地! 王曜身为五城兵马司统领,掌管京城护卫,居然对她采封街狙击! 摇摇晃晃的马车被捅成了刺猬,影四伸手一拉,终于将她带上马,云倩一剑砍断车輗,让马脱离车体,影四鞭子猛力一抽,二人一马立刻往前疾奔。 “别让她跑了!” “追!” 影四带着穆冰瑶骑马狂奔,但追上来的杀手速度极快;影四将缰绳交给穆冰瑶:“二小姐,马载两人负荷太大,属下绊住他们,你骑马快走!” 穆冰瑶也不矫情,一手握住缰绳:“护好自己,你不是死士!” 影四楞了一下,立即道:“二小姐小心!淮王府护卫马上就到。” 影四说完一个兔起鹘落,长剑挥出,在黑暗中闪起一道银光,遏阻了三四名往前追杀的刺客。 穆冰瑶经历过一世的征伐,知道此时顾好自己,才不枉云倩、暗影的誓死保护。 可惜穆冰瑶和影卫都太低估王家追杀的决心,不到半炷香,身后传来阵阵马蹄:“该死!”她一勒马头,往另一条山路驰去;马支撑不了多久,隐蔽的深林才能让她保有一线生机。 “咻──”一声,一支羽箭急射而来,刺中穆冰瑶手臂!鲜血立即染红七彩琉璃纱。 手臂传来火辣的刺痛感,穆冰瑶咬牙折断箭身,紧紧握着缰绳,尽量让自己趴低,马被箭矢的哨声惊得前啼上扬,差点将穆冰瑶甩下马背。 穆冰瑶极力安抚:“乖……进入林子就安全了!” 穆冰瑶判断身后至少十余人,如果自己落在他们手上,必死无疑。 她强忍手臂疼痛,咬紧牙根往前疾驱,靠着月光,终于让她看见不远处的密林。 “嘶──”一声长鸣,马腹中箭!穆冰瑶被甩下马,滚了好几圈,她几乎要痛晕,但还是咬牙提起裙子往密林跑去。 穆冰瑶完全是依靠本能,脚步踉跄的躲进林子里,可是手臂失血过多,让她开始昏眩。 比了一天竞赛,还空着肚子…… 她张望四周,听见水声。 穆冰瑶往水声方向跑,竟来到一处瀑布断崖。 她扯下自己裙摆的几片琉璃纱,将它挂在瀑布旁的礁岩上,制造自己落水假象,然后将自己蜷缩进一处岩缝中。 这里瀑布倾泻,发出哗啦哗啦的水声。穆冰瑶隐约听到人声,将腰带处一柄小刀握在手上。 那是唐晔送她的小玩意儿,刀柄里有两颗小巧火药,可弹出百余尺,杀伤力惊人。 杂沓的脚步声自远而近,杀手在瀑布四周逡巡。 “头儿,这里有那女人的衣服。” “是不是掉进水里被冲下去了?” “主子说这女人生性狡猾,死要见尸,再四处找找。” 穆冰瑶将自己紧紧搂住,因为失血浑身瑟瑟发抖,她抓起袖子咬在口中,防止自己发出声音。 杂乱的脚步声来来去去,有时穆冰瑶感觉杀手就在她身边两三步,一颗心直提到喉咙,等到声音远去,才又放下心来;如此两三回,穆冰瑶几乎筋疲力尽。她困极了!即使她知道不能睡,但手臂已经失去知觉,浑身冷透,渐渐闭上眼睛…… 段锦,你可能没机会找我算账了…… ***** 曙光初透,一滴岩壁上的清露滴到穆冰瑶脸上,她眉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一醒过来,穆冰瑶就觉得浑身酸痛,她竟然就这样蹲踞在岩壁间昏了过去,现在全身抗议的厉害。 她一动,手臂上的伤便痛得她想尖叫!但她咬紧下唇,就是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现在天色大亮,她更不敢贸然出去。 不久,她又听到脚步声,还有很多人大喊: “穆二小姐!” “穆二小姐,我们是淮王派来的侍卫,你在哪里?我们来救你了!” 穆冰瑶身体一震,用尽仅存的力量站起来,她终于等到了救兵! 穆冰瑶踉跄起身,扶着岩壁,缓缓走出来:“我、我在这里……” “穆二小姐!”一名男子发现了她,高兴地向远处大喊:“穆二小姐在这里,我找到穆二小姐了!” 男子迅速跑到穆冰瑶身边:“穆二小姐,你受伤了!” 穆冰瑶点头:“嗯,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男子道:“我们是沿着血迹才找到这里,淮王殿下就在林子里。穆二小姐,我背你下山!” 说完半跪下去,似乎就要等穆冰瑶上他的背。 穆冰瑶本来整个精神放松,突然听到这句话,一股凉意从脚底直接窜到头顶。 长袖中的小刀立即紧紧握在右手上。 #037大妖孽,你终于来了 穆冰瑶冷冷看着男子。 “我的婢女呢?受伤了吗?” 男子一愣:“喔!没有,但她在林子里,和殿下一起。” “是吗……” 是她而不是她们,这人摆明不知道她有两个婢女。 “你再低一点。”穆冰瑶眼睛闪过一丝冷凝,做出要趴在男子背上的动作,猛然一出手,小刀直往男子后颈划去── “啊!”一声惨叫伴着血痕飞溅,男子已经喉断身亡。 穆冰瑶杀了男子,想离开已来不及,男子同伙有四人已经赶到。 “穆二小姐!” “别过来!”穆冰瑶将小刀对着他们。 “穆二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是淮王殿下派来救你的。”其中一个男子忙说着。 穆冰瑶立刻听出他是昨晚来追杀她的“头儿”。 “是吗?淮王派你们来救我?他人呢?他都向皇上请婚了,会让其他男人背我下山?一旦那男人碰了我,全京城不知要怎么传我穆冰瑶被人糟蹋身亡了!” 那头儿一听,立即露出狠笑:“主子说穆二小姐聪明,果然如此;不过可惜,谁叫你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只能怪你命不好……呵呵,能在天下第一红妆身上销魂,老子也算赚到了!” “头儿,等你享用完,别忘了小弟啊!”身边那三个喽啰一脸猥琐吹哨。 “那有什么问题?就让老子尝尝美人滋味!穆冰瑶,你就别反抗了,好好陪老子乐乐!” “是吗?”穆冰瑶全身脏污,脸上也溅着血迹斑斑,但一双眼睛澄澈清亮。 “可是轮流来多麻烦,一起上岂不更好?” 三个喽啰眼睛大亮,立即跟上他们头儿,距离穆冰瑶约十几步远。 “头儿,她说咱们一起!” “四个一起太多了!”头儿反对。 “不,刚刚好。”穆冰瑶又魅惑一笑,这一笑差点晃花急色四人组。 “四个刚刚好?”想不到穆二小姐玩这么大? “我是说──”穆冰瑶冷凝着眼,刀柄弹口对准那四人:“距离刚刚好。” 她按下按钮。 “碰!” 炸药弹出,炸裂的碎石夹带着四人尸块,在半空中炸出一团血花。 爆炸的气流让穆冰瑶扑倒在地,被烟呛得眼泪直流、不断咳嗽,浑身也被飞溅而来的碎石子打得疼痛不已。 穆冰瑶以没受伤的右手撑起自己,她不能久留,因为不知道王家到底派了多少人来。 一起身,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喊:“瑶儿!” 穆冰瑶一愣,眼睛剎那湿红! 一道红色残影迅速移到自己面前,一只手撑住要往下坠的身子;那放大版魅惑的桃花眼,此时看起来无比亲切。 还有那身迷人的木梨香…… “大妖孽,你终于来了。” 大妖孽? 段锦瞇着桃花眼,觑一眼前方血肉模糊的现场,一脸不敢苟同:“啧啧……本王不知道小仙姑这么暴力。” 她很虚弱,表情却现出一抹得意:“那还想找我……算账吗?”眼皮渐渐盖上。 “帐当然要算。”他的声音很温柔,但当他看到左臂上怵目惊心的断箭,桃花眼瞬间释放寒光:“不过不是跟你算。” 穆冰瑶嘴角扬起,这下,她终于可以放心睡了。 ***** 淮王府。 钱大夫又被招进云岫阁。 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穆冰瑶左臂上的断箭取出来;但因为穆冰瑶失血过多,又在瀑布旁待了一夜,便发起烧来。 秋月和云倩寸步不离守着穆冰瑶。 云倩端着洗伤口的脏水出来,见齐敬守在寝房门口,突然愣住:“你是齐统领?” 别怪云倩认不出来,因为原本还算人模人样的齐敬,已经被野蜂叮的面目全非。 “昨晚、昨晚出任务……伤的。” 云倩一脸木然,自顾换水去。 齐敬心里淌血,怎么他老是在这丫头面前丢脸?之前才被她突破王府封锁,带着受伤的二小姐飞进来,今天又…… 一咬牙,牵动脸上伤口:“痛、痛、痛……”齐敬龇牙咧嘴摸着两颊,一抬头,又看见云倩捧着干净的水盆回来,看着他的蠢样──木然进屋,完全不理会他。 齐大统领整个悲剧。 书房里,段锦把玩手中的救命荷包,听影一交代昨晚的全部过程,并查出昨晚杀手,是王曜秘密训练的死士,而今早想非礼穆冰瑶的那四人,则是王府豢养的家卫。 “封街狙击,这王家也忒不把皇家看在眼里了?” 段锦起身往云岫阁走去,在寝房门口看见齐敬悲摧的模样,不禁感到万分庆幸;因为昨晚任务,除了他,其他人都是这副惨状。 依照小仙姑的预知梦,果然他收到消息,李旭将一批从鞍山挖的铁矿,将秘密运到京城外一处山坳隐藏,昨天他的人确定了时间地点,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批铁矿运走,谁知道回程时有人扰了野蜂,成千上万的蜜蜂追着他们跑,螫得他的人每一个都面目全非,只有他例外,只因他身上带着那只荷包。 秋月告诉他,那是穆冰瑶特地让人给他做的。 只做了一个。 秋月不明白淮王现下为什么笑得出来,她可笑不出来。 “殿下,我家小姐一夜未归,也不知相府会怎么处罚小姐?” 段锦一副慵懒表情,荷包绕着手指一转,迅速收在掌心:“担心什么?有本王在,准不叫你家主子吃亏。” 段锦看着榻上酣睡的小仙姑:“况且,我淮王府一点也不嫌弃。” 昨晚穆冰瑶遭狙击,连同她得到魏紫琉珠,成为天下第一红妆的消息,今天一起传遍整个京城。 昨天参加牡丹宴的人很多,穆冰瑶如何在诗、乐两艺拿到胭脂醉、如何在挑试击败柳青和王轻云,以碾压之姿得到魏紫琉珠、又如何让三位皇子同时请婚,这些事传得绘声绘影、精彩绝伦;而奉天府的衙役,更将勘查穆冰瑶遭劫的街道惨状,如何箭林如雨、如何血流成河,那马车是如何的千疮百孔、路上如何尸陈遍地、那朵被横削截断的魏紫琉珠如何在风中凌乱……,更是口沫横飞传得沸沸扬扬! 穆冰瑶成了京城的传奇女子,也成为今日街头巷尾最轰动的谈资;许多脑筋动得快的说书人,还编了一套《天香劫》话本,开始在天桥和茶楼说起书来。 ***** 段钤原本今日在醉仙楼准备好好宴请穆冰瑶,却惊闻噩耗,立刻驱车赶往出事现场。 整条大街绵延数十里满目疮痍,尤其是那被刺成刺猬的车厢,瞬间怒不可遏,这是要致人于死的追杀! 他昨晚其实已经回过味来,觉得自己贸然请婚过于鲁莽。 阻断七弟请婚不假,但他忘了这会给穆冰瑶带来危险。 想不到一语成谶。 “四弟也来了。” “太子皇兄。” 段钊上了段钤的马车。 穆冰瑶被追杀的街衢,距离京城热闹的地方不远,因此所到之处都可以听到百姓在谈论这件事;段钊和段钤坐在车中,听百姓各种谈论,对穆冰瑶有赞叹、有惋惜,但更多的是揣测。 有人说她已经死于盗贼之手;有的臆测她一夜未归,必定名节不保;有人说她狐媚成性,说不定是一场情杀;更有人说这是因为三位皇子同时请婚,惹恼不该惹的人,所以痛下杀手…… “看来,有人想置穆冰瑶于死地,不想让她回来了。”段钊试探着道。 段钤轻笑了一声:“声望名节乃世间俗物,穆二小姐的好处,岂止是那一身皮囊?” 段钊有些讶异,看着自己四弟:“本太子竟不知,四弟对穆二小姐如此赤诚?” 段钤严肃地看了段钊一眼:“难道太子皇兄昨日请婚,不是出于赤诚?” 段钊有些尴尬,轻咳两声:“老四,本宫身份,不能不顾皇家颜面。” 段钤道:“那倒是,皇兄对太子之位的珍惜,臣弟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与穆二小姐议婚后,听到流言便改弦易辙。只是这么朝秦慕楚,又想左右逢源,似乎不是君子之道?” 段钊眼神一凝,冷声道:“老四,你踰矩了!” #038大公主护送 段钤轻狂的两手一揖:“太子皇兄见谅,臣弟不是个拘守礼法之人,粗俗惯了,自然和皇兄君子端方、守礼持重不能相比。” 段钊则冷笑:“四弟真有自己讲得这般清高?你在民间白鹿书院、明德书院和立言书院,与天下学士论天下学问,难道不是为自己招揽谋士,欲意指画江山?” 段钤一愣,转过身看着段钊,笑起来颇有世外高人之感:“烹经煮史、风花雪月,如果在太子皇兄眼中也是指画江山,那当太子实在无趣的紧,臣弟跟太子皇兄还真不能好好聊天。” 段钊愤而下车,两人不欢而散。 段钤见段钊走远,马车驶向醉仙楼,一到就大步流星走上二楼一间雅房,转动雅房内书柜上的一只青花瓷,整个书柜瞬间往后退去,露出一条秘密通道。 通道里有间密室,门一打开,里头已有五名书生打扮的人立即起身行礼。 段钤废话不多说:“去查白鹿书院、明德书院和立言书院,里头有太子的人,去给本王找出来。另外!”段钤锐眸迸射着狠厉目芒:“本王要知道昨夜淮王去了哪里?还有是谁下这么重的手追杀穆冰瑶?” ***** 穆冰瑶的事把京城闹成沸鼎,皇帝听闻大为震怒! 这小姑娘是刚出炉的天下第一红妆,还是官家千金,出宫就遭刺杀,皇帝立刻命令大理寺、禁军统领也加入彻查。 天子脚下大剌剌封街杀人,数千羽箭、上百死士用来追杀一名少女!这还有没有王法?眼中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帝? 连着三天,明的有皇家禁军、大理寺、奉天府没日没夜的查;暗的有太子、淮王、赵王几方人马抽丝剥茧的探,几乎草木皆兵,让说书人口中的《天香劫》又精彩了好几倍…… 至于穆府,老夫人紧闭佛堂不出,穆晟在朝堂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杯弓蛇影,总觉得太子、淮王和赵王早知道这是王氏和王家所为,只差证据而已。 回到家又看见王氏和穆冰莹一脸得意表情,完全无视他在朝堂上的艰辛,就气得拂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眼不见为净。 对王氏和威远侯府不与他讨论,直接追杀穆冰瑶,他心里十分不舒服;再怎么说,穆冰瑶姓穆,生与死,还轮不到他们姓王说了算! 穆冰瑶已经失踪了三天三夜,就算还活着,名声也毁干净了;穆冰莹高兴地每天将自己打扮得精致动人,认为太子妃的位置是妥妥的囊中物。 王轻云也出了口气,她发现哥哥真好用,以后谁还敢羞辱她,就叫哥哥封街追杀!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但她没想到的是,祖父知道这件事,立即把王浩夫妇和王曜叫去臭骂一顿!为了一场牡丹宴,为了一朵魏紫琉珠,竟然将王家死士暴露在众人面前;更可耻的是,百余人出去,死了快一半,还让对方逃脱、不知生死,实在无用至极! 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追查这件事,让他与太子的计划都必须搁置。 王氏和穆冰莹被叫回王府,和白氏、王曜、王轻云跪了一地;王牧将一封信甩到这群人脸上。 这是段钊写来的密函。 信里写他加入请婚的目的,是为了让皇帝忌讳穆冰瑶,也为了破坏淮王请婚。 太子怒斥王家冲动,竟然用王家死士封街狙击,引发包括皇帝、大理寺、奉天府、淮王、赵王,至少五路人马追查;若不是他早一步消灭证据,王家死士封街狙击穆冰瑶的消息,中午就能传遍整个京城。 文中还道牡丹宴竞技,争的不过是虚名;王轻云和穆冰莹何以因为一场竞技而理性全无?若穆冰莹是如此短视善妒之辈,那太子对于与王家合作、与穆家联姻都将再议…… 王氏看了大惊,穆冰莹一旁哭哭啼啼;而白氏和王轻云则噤声不敢讲话、王曜更是低头,咬牙紧握拳头。 他有怒不敢言。 他从东陵边境回来,接了五城兵马司,正要平步青云,母亲妹妹和姑母表妹竟然骗他,说穆冰瑶羞辱王家,才让他痛下杀手! 王牧下最后通牒:“敏柔,你给我听清楚,穆冰瑶死了就算了,如果她还活着,有本事你掐死她,再敢拿我王家军去对付穆冰瑶,老夫直接杀了你!” ***** 被王牧一罚,王轻云和穆冰莹都希望赶紧看到穆冰瑶的尸体,以免夜长梦多。 只不过,天与愿违。 两天后,在大公主府百人护卫、与奉天府衙役的重重戒护下,一路开道,让挂着大公主府标志的皇家马车,驶到了丞相府门口。 丞相府前已经聚集了好多看热闹的人,因为今天一大早听到风声,说原来被狙击的穆二小姐,在当天晚上为了让自己的婢女逃出刺客追杀,自己骑马引开刺客,遭到刺客援弓射击,身受重伤;就在最危急时刻,大公主的护卫出现,救下穆二小姐。 穆二小姐左肩重伤,昏迷了三天;由于这几天京城风声鹤唳,大公主不敢声张,怕歹人还在四周埋伏;一直到昨日穆二小姐伤势稳定,担心家人为她担心,便要求今日还家。 丞相府上从老夫人下至所有奴仆,全毕恭毕敬在大门跪迎。 马车一停下,首先下马车的就是大公主。 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大公主见义勇为,爱民如子,是我大秦的好公主!” “大公主不畏危险、济弱扶倾,是大秦百姓之福!” “大公主是好公主!” “有大公主是大秦之福!” 一大票人全跪了下去。 大公主嘴角微抽,老七这安排会不会太浮夸?但仪态上自然还是稳重高贵,充满皇家气度。 她广袖一挥:“本公主身为大秦皇室之人,大秦百姓自是本公主的百姓,救人于危难乃天经地义,举手之劳,不需言谢,更不用称颂;只希望歹徒早日伏法,还我大秦百姓安居乐业、出入平安,都起来吧!” 说到“歹徒早日伏法”,她还特地瞟了王氏和穆冰莹一眼。 大公主的话渲染了很多百姓,有人一边磕头一边感动落泪,现场气氛十分热络。 接着云倩和秋月就扶着穆冰瑶出来。 围观百姓看见穆冰瑶,莫不瞠大眼忘了呼吸! 这就是传说中相府那个粗俗无文、胆小怯懦的草包?不像啊!她除了苍白了点,但美的就像天上的仙女;她一身华服,那威仪可与大公主不相上下啊! “天下第一红妆啊!以前人家那样说,一定是嫉妒她。” “看那气质,她姊姊穆大小姐都比不过她。” “所以才说眼见为凭,传言不可信。” “受伤还想着家人担心,真是个孝顺孩子!” “还好被大公主救了,否则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多可怜,真是老天有眼!” 王氏和穆冰莹心底的邪火,几乎要从三万六千个毛细孔喷出来! 这贱人没死就算了,还要让百姓夹道瞻仰、让她们跪地迎接、听万人称赞…… 穆晟上前:“感谢大公主对小女的救命之恩,请大公主入内奉茶。” “不必了,本公主因为这件事,还要进宫面圣,就不久留了;丞相大人,以后出门别再将女儿落下了。” 穆晟和王氏一脸尴尬,因为他们把未及笄的女儿独自落在宫中先走,才让她遭到这样的意外,这几天丞相府没少被唾沫淹没、被言官弹劾。 穆冰瑶对大公主一揖:“多谢大公主救命之恩,等瑶儿好些,一定亲自上门拜谢。” 大公主这时才有笑脸:“本公主等你。”说完仪态万千的上了马车,辘辘地朝皇宫驶去。 等大公主离开、百姓也散去后,穆冰瑶看向老夫人和穆晟:“祖母和父亲赶紧进屋,瑶儿不敢劳驾相迎。”语气客气,但表情丝毫没有温度。 穆晟一句话未说,扶老夫人进屋,接着是王氏、穆冰莹,把一个号称受重伤的穆冰瑶晾在最后。 “小姐,瞧他们脸臭的。”秋月咬牙切齿。 穆冰瑶微笑:“她们当然脸臭,因为他们要倒霉了。走,回咱们的琼琚苑去。” #039提到瑶儿臣弟就心猿意马 琼琚苑已经改头换面,里头服侍的人,都是李嬷嬷亲自挑的;段锦安排的影卫更早部属好,琼琚苑俨然成为丞相府最安全的地方。 李嬷嬷见到穆冰瑶,哭得老泪纵横,穆冰瑶才安慰了一会儿,穆冰莹就怒气冲冲“砰”一声推门而入! 穆冰莹一脚跨进来,一把白晃晃的长剑已经架在她脖子上,吓得她立即尖叫起来:“啊──” 她的尖叫声把琼琚苑一干奴仆迅速引了过来,秋月更是边跑边大声嚷嚷:“小姐,发生什么事了?”结果一看是穆冰莹,顿时眉毛都竖起来。 “没事,倩儿,放开她。”穆冰瑶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啜了一口:“长姐,不好意思,最近宵小盗贼甚多,下人风声鹤唳,难免草木皆兵。” 云倩一收起剑,穆冰莹恶狠狠走到穆冰瑶面前:“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让下人拿剑指着我?” “那长姐又是什么东西?” 秋月笑嘻嘻道:”小姐,大小姐怎么可能是东西?她不是东西!” 穆冰莹身边一些丫头吓得血色全无,忙低下头不敢看穆冰莹。 穆冰瑶赞赏地看了秋月一眼。 这几天在淮王府养伤,全靠这丫头说书解闷,如今这丫头口才长进了。 穆冰莹被气得拳头紧握,大骂:“贱蹄子!和你的主人一个样,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贱人,也敢在本小姐面前大放厥词;穆冰瑶,你教的好下人,胆子也忒大了!” 穆冰瑶眸子闪过一道冰棱:“瑶儿的胆子可比不上长姐和母亲的万分之一,你们可是连狙击暗杀都敢做的人。” 穆冰莹听得脸色一僵:“你、你、你说什么!”心里震惊穆冰瑶怎么会知道是她们下的手?立刻心虚起来。 “你没有证据,别含血喷人!” “想要证据也不难,这么多人在追查,总能找到蛛丝马迹。长姐,没事我要休息了。” 穆冰莹掩不住眸子中的妒意:“我问你,你怎么会牡丹宴上那些才艺?” “自然是练来的。” “不可能!四懿书斋里没见你学,你不可能会!” 穆冰瑶微笑:“长姐想学?”穆冰莹还没说话,穆冰瑶就接着说:“但妹妹没空教,你虽然没什么慧根,但勤能补拙就是了。” 穆冰莹瞪大眼睛,什么时候变成她来求穆冰瑶学了?整张脸涨得通红,正要发作,就听到门外李嬷嬷道:“二小姐,夫人带客人来了。” 秋月和云倩陪着穆冰瑶走出寝房,穆冰莹也跑出来,看见王氏和老管家带人抬了好多箱子过来,而站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皇后身边的周嬷嬷,身后还有淮王府刘管家、太子府陈总管及几个陌生人。 原来他们得知穆冰瑶平安归来,都派人带礼品来慰问。 皇后让周嬷嬷带了御用的外伤药,还有人参燕窝等珍贵物品。 段钊让陈总管也带了两箱珍贵药材。 赵王除了一箱药材和补品,还有一朵雪山百年灵芝;而淮王府更是大大小小四五箱,还有一罐冰肌玉蓉霜,以及一篮鹤山梨。 众人一看冰肌玉蓉霜都变了脸色,那可是除了皇后,只有四妃才有的圣品。 王氏和穆冰莹已经掩不住贪婪,那鹤山梨也是难得贡品,不是只有穆冰瑶爱吃好吗…… 周嬷嬷见穆冰瑶没有大碍,才道:“明日午时,皇后娘娘宴请胭脂醉所有得主,您是天下第一红妆,务必准时参加。”又补充道:“明日巳时,便会有马车来接穆二小姐,这是天下第一红妆该有的待遇。” “那就谢谢皇后娘娘,瑶儿恭敬不如从命。” 穆冰莹简直快嫉妒死! 皇家马车亲迎入宫,那是何等光荣招摇? 穆冰莹决定去找王轻云,外公只说不能动用王家军,可没说她们不能对付穆冰瑶! ***** 皇家校场,太子与淮王遇上了。 段钊知道穆冰瑶回到穆府,还是由大公主亲自送回,心里沉了沉。 大公主自然是受老七所托,而且……他几乎可以确定,穆冰瑶与段锦之间早有默契。 段钊十分不舒服,穆冰瑶明明是他不要的,可他却觉得被自己弟弟在头顶种上一片青青草原。 他挑着弓:“老七也到校场,可是为了十日后的皇家狩猎?” 段锦一身惹眼的银红劲装,眉如宝剑、目如桃花,却一脸本王好难:“这还不是因为太子皇兄和四哥要为难臣弟?臣弟请婚,太子皇兄和四哥偏偏要凑热闹。” 段钊一脸膈应,明明是你踩本太子的脸,我刚取消议婚你后脚就去穆府,蹲点都没你动作快速…… “所以七弟打的是狩猎第一奖赏的主意?” 段锦选了一把紫檀弓,弹了弹弦:“是啊!第一可以得到父皇一个许诺,臣弟当然要来临阵磨枪。” “看来七弟对穆二真上了心,父皇这么倚重七弟,让你掌吏部和兵部,你还能为了她抽空来练箭。” “这没什么,太子皇兄之前把这两部都规划得很好,臣弟萧规曹随,十分轻松。”段锦扬扬手上的弓:“太子皇兄,比一场?” 段钊气到快吐血,萧规曹随?谁是萧谁是曹!捡漏不能低调点? “切磋切磋,有何不可?” 两人行了射礼,段锦亲自斟酒递给段钊,两人一饮而尽。 “太子皇兄请。” “承让。” 站上射台,由太子先射。 “老七,父皇将兵部和吏部交予你,希望你勿因儿女私情,耽误正事。” “咻”一声,羽箭飞出,命中靶心。 段锦嘴角一扬:“太子皇兄好箭术!” 轮到他抽箭上弦:“臣弟也想好好表现,无奈英雄难过美人关。对了,最近吏部有个员外郎位置空悬已久,却不知要让何人担任,太子皇兄可有建议?” 段锦手一放,箭倏的冲出,一样命中红心。 段钊眸光不觉凝敛起来,抽出第二支箭:“本太子倒是可以推荐柳知秋柳大人给七弟,之前他任职新城太守,最近回京述职,还算堪用。”手一松,又是稳稳红心。 段锦满意点头,换他抽箭:“太子皇兄推荐一定是好的,那明日臣弟就让吏部发出任命文书。”又是一次正中靶心,两人平分秋色。 段钊没有拿起第三支箭:“七弟这么信任皇兄,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帮上七弟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天上不会掉下礼物,他知道段锦是有条件帮他。 段锦笑得灿若繁星,转身看向段钊。 “太子皇兄果然照顾臣弟,臣弟感激涕零!” 段钊皮笑肉不笑,他拿起第三支箭,声音咬牙切齿:“照顾弟弟是应该的,就怕照顾不好。”靶心幻化成段锦的脸,松手,又是一次命中。 哇!恨意这么深,没关系,本王不怕! 段锦也拿起第三支箭:“其实臣弟只希望瑶儿平平安安、早日康复,太子皇兄别和臣弟抢就行。”手一放,离红心却偏了半吋,声音略显懊恼:“啧!臣弟输了,没办法,提到瑶儿,臣弟就心猿意马,心不在焉了。” 段钊深深皱起了眉头,段锦明明可以趁机向他提任何要求,偏偏他只要王家停手,不再威胁穆冰瑶性命? 段钊直盯着段锦:“穆二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段锦的桃花眼笑了起来:“那是!瑶儿最好从此平安无忧,再有人敢封街狙击,臣弟也会让他知道,玉面战神也不是叫假的。” 太子一凛:“放心,有奉天府、五城兵马司的保护,相信京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有太子皇兄这句话,臣弟也就放心了。” “老七,本太子可以知道,你为何如此心悦穆二?” 段锦一脸深情:“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对臣弟而言,瑶儿独一无二。” 他知道太子已经同意让王家军收手:“太子皇兄箭术超群,臣弟还是回府苦练,免得皇家狩猎时丢脸,告辞。”下射台,敬酒,潇洒转身,打道回府。 太子幕僚上前沉吟道:“想不到淮王竟是一个痴情种,为了穆冰瑶可以做这么大的让步?”冷笑道:“这种爱美人不顾江山的皇子,不是殿下的敌手。” “是吗?” 幕僚一愣。 段钊凝视弓架,那把紫檀弓重达百斤,段锦却用得举重若轻。 “用一个吏部员外郎换穆冰瑶平安,又能让本太子以为他耽溺儿女情长,是不是很划算?” #040本王想做 #040 本王想做(h) 段钊脸色凌厉,让人不禁胆寒:“一个能威震西戎的战神,会是一个只重女色的无用之人?他这样让本王更想知道,穆冰瑶究竟有何特殊之处,能得他如此相护?” 他说她独一无二…… 幕僚汗颜:“殿下英明。” ***** 段钊英不英明不知道,但段锦倒是解决了王家军对穆冰瑶动手的危机;现在他忙得焦头烂额,穆冰瑶作个梦,他就得东奔西跑。 运送铁矿今天是最后一批,晚上运送时,让李旭的人发现了!双方大打出手,经过一番缠斗,对方全军覆没,段锦虽小胜,运走了铁矿,但他也不慎受了伤。 受了伤,就该回府疗伤,但人家踩着月光,又翻进相府的琼琚苑。 受伤当然要找小仙姑。 “谁?” 穆冰瑶卧躺在软榻上看书,听到窗户轻晃一声,偏头一看,就看见一个黑衣锦袍的玉面男子越窗而入,眨着桃花眼和她打招呼,她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 “淮王殿下这嗜好真别致。” 段锦表情讪讪,一脸讨好:“小仙姑没良心,本王可是来报好消息的。” “铁矿都得手了?”穆冰瑶一起身,就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殿下受伤了?”她忙走过去,一看大惊失色! 段锦脸色略白,右手臂和左肩都缠着绷带。 “殿下怎么这么不小心?严不严重?” 段锦看到穆冰瑶眼中的担心和焦虑,就觉得今晚来琼琚苑值了。 小脸蛋担心的模样愉悦了段锦。 声音不觉放柔:“小伤,和李旭的人交了手,但任务完成了。” 穆冰瑶拿出药箱,段锦知道她左臂伤也没好,起身去帮她。 “小仙姑这里的伤药,比淮王府还齐全。” 穆冰瑶呵呵,不知该哭还该笑? “上衣脱了,瑶儿帮殿下上药。”说完自己出了外间叫秋月送一盆温水进来,又命影卫回淮王府拿段锦的衣服。 等她捧了清水走进寝房里间,段锦已经大方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自己顿了一下,脸略红了红,两人之间那种暧昧不清的气氛又开始蔓延。 她帮他解开纱布、清洗伤口、然后上药。 穆冰瑶努力让自己不要去看段锦精瘦结实的胸膛,她红着脸,动作很轻,好似深怕弄疼他,尤其是看到左肩的伤口,整个皮肉外翻,让她皱紧眉头,擦拭得更小心翼翼。 段锦背上也有很多浅色淡去的疤痕,应该是出征时留下的;穆冰瑶每天看淮王一副轻狂桀骜模样,实际上,身为皇子出征在外,他也一定不容易。 穆冰瑶又拿起冰肌玉蓉霜,替他抹在背部的伤疤上。 段锦一愣:“那是旧伤,不疼。” “我知道不疼,但有疤,年代不久远,冰肌玉蓉霜还是有效的。” 他转身抓住她的手:“本王不是女人,背部留疤有什么关系?那是给你用的。” 她拉开他的手:“我伤在手臂上,别人也看不到,有疤也没关系。” “你夫君瞧得见。”段锦挑眉。 空气突然凝滞起来。 穆冰瑶手顿了片刻才继续抹药:“瑶儿以后不打算嫁人。” 段锦脸色沉了沉:“为什么?” 穆冰瑶拿起干净绷带,开始帮他手臂包扎:“佛家说‘求不得苦’,其实人生最苦的不是想求而不得,是你以为求到了,最后却一场空。” 得而后失,才是最苦的。 段锦浓墨般的眸望着穆冰瑶:“没有开始又何来结果?” 穆冰瑶包扎完手臂,又拿另一条绷带,起身要帮他包扎肩膀。绷带必须斜绕段锦的身体,所以穆冰瑶倾身靠向他:“世上没有瑶儿要的夫婿。殿下放心,瑶儿不会违背诺言,一定助你登上那个位置,才会离开。” 段锦的心情变不好了,穆冰瑶倾身帮他绑绷带,摇晃的油灯将两个人的影子交迭在一起,看起来暧昧缠绵。他一低头,影子交颈厮磨,可是现实却是她用冰冷的语气告诉他,助他上位后,她就离开。 窗边传来声音,穆冰瑶从暗卫手中接下衣服,一关窗,整个人就被旋起压在了榻上! “殿下!” “本王饿了。” 穆冰瑶感觉到腹部涨硬之物,整个心口一颤:“我……让秋月煮面……” “本王想吃什么,瑶儿不知道?”段锦修长的手指滑过她柔美的脸颊:“你这一副皮囊看着就可口,本王每一瞧见就垂涎三尺。” 穆冰瑶有一双含情眼,水汪汪亮盈盈的,但此刻却平静无波。 是啊!即使是段锦,要的也只是这身皮囊,而不是“她”。 “那殿下打算怎么吃?”这么暧昧的话,穆冰瑶却说的令人发寒。 段锦怒了:“小仙姑的嘴还是别说话的好。” 潮湿的吻交错着两人的舌,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有点负气,但却又竭尽付出与给予;段锦吻的蛮横粗暴,穆冰瑶也完全配合,张着檀口任他的舌扫过她整个口腔,耳边尽是唇齿间暧昧的舔舐声,从下腹部升起的欲望烧掉了段锦的理智。 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你这妖精!” 穆冰瑶胸脯因喘而起伏,闻言挑眉装无辜:“墙是你翻的,榻也是你爬的,我什么都没做。” “可本王想做!”段锦声音有切齿的瘖哑。 本王想做── 本王想做什么? 这女人身体是热的,但眼睛含着冰,这让段锦莫名的生气!女人的衣服很快就被扯落,渗进屋里的月光映在穆冰瑶赛雪的玉臂上,看起来就像这女人的心,很冷。 男人低头咬了她! “呃!段锦,你还真饿了──”穆冰瑶吃痛,喊了一声,但段锦已经不准备让她继续说话;他的唇堵住她,与她交换着津唾,手在她胸前揉捏挑逗,戏弄那嫣红的浆果。 段锦已经厌恶这可恶的女人总是用冷静的表情看他,他要这女人的眼染上不理智的绯色;他不要只有自己为对方沉沦,是她拉自己下水的,所以只有自己一个人受情欲煎熬不公平,他要这个叫穆冰瑶的女人和他一起堕入深渊,灭顶也好、嘶吼也罢,就算血淋淋,深渊里也有人取暖。 冰瑶冰瑶,他段锦不信捂不热这一块千年冰玉! 段锦像一头狼,手揉着穆冰瑶比雪还白、比棉花还软的玉峰,唇移到她的耳后,咬住吸吮辗转舔舐,彷佛那是一口最销魂的肉。 他精壮热烫的下身抵在女人大腿,腰自动往前挺进磨蹭,大手缓缓向下,从她雪背滑过蜿蜒窈窕的腰窝,停在她的腿根,轻轻一按,穆冰瑶果然撑不住,嘴角溢出一声轻吟。 段锦的桃花眼在浓稠的夜里开出浓艳的绯色:“上次瑶儿喜欢本王摸这里。” “段锦!” 他迅速脱下她的亵裤,玉体横陈;带着薄茧的手指撩拨过覆盖幽径的花草,停在花径上来回摩挲搔痒,穆冰瑶已经快要不行,胸脯剧烈起伏,两条玉腿想合拢却被他强劲的腿撑开,方便玉面战神的手指狎弄。 颀长的手指撩拨内外花瓣,蕊芯更因为男人迅速的抠弄而肿胀缨红;段锦的唇含住雪乳亲吻逗弄,又沿着玉峰弧度缓缓往下,穿过腰际。 “瑶儿好香。” 穆冰瑶一阵战栗!她发现男人的唇似乎没有准备停下,仍继续下探,口涎滑过肚脐的痕迹带来的不是凉意,而是点火! 她身子惊颤起来,体内猛然涌出一泓春水,濡湿了探花口的手。 男人一口咽下春泉,然后抬起她的玉腿,看到湿润晶莹的穴口朝自己开阖,像一朵艳丽的牡丹! 他着了魔,脸缓缓贴近,最后唇尖探进花瓣──舔上那颗被春水湿透的盈盈红蕊。 #041妳体内是本王的形状(h) yushu wuvip. “啊──” 穆冰瑶瞪大眼睛,头向上仰,想合拢的腿被段锦的手箝制住,花口只能大开任他灵动的舌任意搜刮采撷,或舔舐或吸吮,啧啧有声。 “别!” 她想阻止,但玉面战神想做的事岂是她能阻止? 淫靡的水声潺潺,不知是他的津唾,还是她泓流的春水,抑或都有。 下身被舌头逗弄的身娇体软,体内欲望横流,她眼尾赤红,脸颊蹭着被褥闭眼喘息,表情看起来既痛苦又迷醉,整个腰都是软的,只有被抬高的双脚脚趾用力蜷起。 月光下,穆冰瑶睁开泪眼往下看,男人的头埋在她双腿间,舌头舔试着她最羞耻的部位,这种她从来没想过的事,竟然发生在她和段锦之间!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woo 14. co m 她说不出此刻自己什么感觉,只觉得感官无比满足,体内又无比空虚! “明天有皇后宴……”她的理智被一根丝线吊着,然后:“啊──” 段锦的舌探了进去。 她用手臂摀住自己的嘴,避免自己控制不住发出声音。 “说,说你也馋本王,喜欢本王这样弄你──” “段锦你!” 段锦长相俊美,甚至带着一点妖气,但脱了衣服,长年习武的健美体魄与行军作战留下的伤疤,让他给人一种惊心动魄、毫无招架之力的男性魅力。穆冰瑶说不出羞耻的话,但她心里是赞同段锦的,羞耻和愉悦让她的肌肤透着迷人的绯红。 段锦的吻不断落在她的腹部,口鼻的热气让她一阵搔痒;他抚摸被高举的双腿,唇又在她白皙的大腿流连:“瑶儿不喜欢?” 手指直接捅进湿热花口,捣弄起来。 穆冰瑶哪里堪得住段锦这样欺负,紧咬的唇忍不住溢出哭声:“段锦……” 同样一声“段锦”,但喊出来却是求饶与恳求,段锦脑中那根较劲的弦瞬间崩断。 “别哭。”他起身亲吻她的唇,穆冰瑶从他的嘴尝到了自己的味道,整个人几乎要迷乱昏厥! 段锦一边吻她,手却没有从蜜穴中出来:“瑶儿,本王也要。” 穆冰瑶的手被带到男人下身,那早就肿胀不堪、炽热如火的欲根早如柱顶天!穆冰瑶也不矫情,纤手碰触到它的时候,她感觉段锦在他手里颤动了一下。 男人发出满足的叹息! 穆冰瑶放开胆子,调皮用手指弹了一下红到略微发紫的茎柱,引发男人溢出一道隐忍的低吼:“妖精!” 穆冰瑶抬头看他,段锦的额头已经沁出汗,桃花眼满是血丝。 男人以为他的欲望在江山、在战场,可是这个女人却轻易撩拨动他,让他汹涌澎湃的欲望再也忍不住。 她也是他要征服的战场。 他的手从蜜穴中抽出,穆冰瑶突然感到一股空虚。 “说,说你要本王。” 穆冰瑶说不出来。 红紫色的冠顶抵上花径,不论穆冰瑶要不要,段锦都要用自己最真实的欲望去感受这个女人。 湿濡的春水让他很快找到花口,穆冰莹紧闭眼睛,但段锦不让:“穆冰瑶,张开眼睛,你要看着本王!” 看着本王,进入你。 穆冰瑶颤巍巍张眼,可这一张眼,立刻一声惊呼! “段锦,等等,你的肩膀!” 段锦左肩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染红!他的伤口因为过度用力裂开了。 但这紧要关头,如何喊停? 段锦一个挺身,硕大肿胀的分身直捣黄龙,整个没入穆冰瑶的身体── “啊──” 穆冰瑶上一世体验过第一次被贯穿的感受,或许段锦前戏做得足,这种被硕大异物贯穿的感觉,让她在被撕裂的痛楚中,又隐密体会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双手紧紧掐住他手腕。 段锦更是兴奋地发颤,撑着床榻的双手、跪在穆冰瑶身体两侧的双腿、被包覆在湿热秘道里的热杵都在发颤,因为兴奋! 贯入窄窒壅道的剎那,美得让他一下子头昏目眩! “瑶儿……瑶儿……你好紧……” 段锦停在穆冰瑶的身体里忍着没动,他闯入的剎那差点泻身;穆冰瑶的滋味美妙无比,段锦发出酒醉般的呢喃伴着亲吻,在穆冰瑶脸上、颈上、耳根和锁骨不断落下,最后含住她右胸的蓓蕾。 感觉她似乎已经适应了,腰缓缓动了起来。 “嗯──” “瑶儿,你是热的,你可以是热的……” 段锦用脸颊磨蹭雪乳一边呢喃,下身也开始缓缓加速,床榻摇晃出暧昧声响,中间参杂着男人的粗喘与女人低低的娇吟。 “殿下!” “叫我段锦。” 段锦不断冲撞穆冰瑶,经络虬起的茎柱硬如赤铁深深浅浅、不断进出花口,两人交合处发出淫靡的撞击声,潺潺春水渐渐变成狂风骤雨,柔情细吻也变成撕咬追逐;穆冰瑶在段锦不断传送的挺进里,丧失清明。 两世加起来,她从来没有这种体验,她被冲击得彷佛溺了水,想攀住一个人,却又愿意随他一起沉沦;陌生又刺激的感受让她想把身上男人赶出体外,但又想仔细感受身体里那根猛兽带来的战栗欢愉。 她以为上次段锦用手指让她高潮已经是鱼水之欢的极限,但是── 段锦的欲根竟然在她体内上下抖动。 “段锦,你坏!” 段锦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滴在她的锁骨上。 “本王早说过我不是好人。”他一边说,一边给予更坏更酣畅的撞击,让穆冰瑶体内情潮泛滥,一波波冲击她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花肉因为不断被挤进翻出而发红肿胀,但汩汩春水也一边滋润着花口;欢愉一波一波被推高,穆冰瑶每一次都觉得自己已经被浪潮灭顶,但段锦却总能把她顶向更高的高峰,让她几乎要受不住。 她眼泪流了下来:“段锦、段锦……我不行了……”她攀住他的脖颈,似乎这样可以让撞击力小点,可是怎么可能? “瑶儿,你好深……”床榻摇得厉害,他的手抚向她的腹部:“你体内是本王的形状。” “段锦!” 这混蛋的骚话让她想搥死他!但又因为他的话而升起隐密的快感,一阵突如其来的痉挛让穆冰瑶身子颤动! 她瞪大眼睛,猛然起身,搂住身上驰骋的男人,然后一阵觳觫,她忘情咬住段锦的肩膀。 段锦知道她高潮了,他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双臂搂住发颤的娇小身子,拨开她潮湿的发,在她后颈不断吻着。 “穆冰瑶,本王让你快乐了,对不对?” 穆冰瑶咬牙,从段锦肩上起来,瞪着发红的泪眼:“段锦,你是疯子。” 段锦猛然抽出硬杵,将穆冰瑶翻了个身,从她身后再度挺进,进入她的身体。 “呃!” 好不容易和缓的细浪又被逐渐推高,段锦掰过穆冰瑶的脸和她接吻,他吻得缠绵柔情,但下身却诚实地一如疯子不知节制挺进! “瑶儿,小妖精,你也能给本王快乐。” 段锦被逐渐涨满的情潮也快要攀向顶峰,在汹涌来临前,他不知道这场榻上的风月博弈是他征服了她,还是他被她征服! 一股热流即将冲出闸口,段锦抽身,将喷涌而出的白浊洒在穆冰瑶的雪背上。 穆冰瑶在他抽出的剎那感觉身体一空,然后火热的心也陡然冷却下来。 他害怕自己怀了他的子嗣? 梅梅有话说: 整整做了两章,是不是很有诚意? 段锦(┬┬﹏┬┬):本王终于吃到了小仙姑,可本王是玉面战神,怎么才来一次…… 穆冰瑶:你有伤在身,而且明天要面见皇后,精神不好怕冲撞老人家。 段锦os:我不怕冲撞她,我只想冲撞你…… #042瑶儿的敌人比较无耻一点 穆冰瑶埋在枕头里的眼睛,渐渐黯淡。 以前她不喜欢段钊用这种后背姿势,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泄欲的畜生;可段锦却让她嚼出这姿势可以带来更多欢愉的时候,给她当头棒喝,让她更感狼狈。 她承欢于他身下,可他馋的,终究也只是身子。 当段锦缓过劲儿,穆冰瑶的眼睛也恢复清明,方才那一丝黯然与伤感,都随着先前的激情,被她压了下去。 段锦起身,套上衣服走出去,让守在外面的秋月送水进来;秋月脸红得出水,方才那么大的动静聋子都听得见!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段锦,更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家小姐;小姐云英未嫁,却与淮王有了肌肤之亲。虽然惊世骇俗的事小姐这阵子没少做,但毕竟事关名节,秋月不禁有点怨恨淮王,这么轻待小姐,以后会不会看不起小姐? 秋月什么都不敢说,自己是一个没见识的婢女,只能尽力帮穆冰瑶。 “你出去吧,这里有本王。” “是。”满屋欢爱的气息,让她低着头闭着气赶紧走了出去。 段锦给穆冰瑶擦身,当他擦到她的下面,那里红肿不堪,床榻边缘有他绷带渗出的血迹,但床榻中间明显两点赭红,是穆冰瑶处子的元血。 看到那两点血渍,段锦动作更轻了。 穆冰瑶拿过他手上的棉巾:“我自己来。” 段锦知她害羞,直接去净房沐浴,出来时穆冰瑶已经穿戴整齐,又拿出伤药,准备给他重新包扎伤口。 方才是自己入魔了,段锦能保持清醒,很好。 “你伤口不能碰水,看,变严重了。”穆冰瑶皱眉。 “你关心本王?” “是怕你坏了大事。” 段锦转头,穆冰瑶又恢复了冷漠。 “唉!可惜了你一双含情眼,里头只装着算计。” 穆冰瑶没有说话,她两世能被皇子注意,不都是因为能算计? “以后本王每晚上你这里换药。” “什么?” “本王受伤是秘密,你以为谁都能见本王的身体?”段锦觑着她,语气有他没发现的讨好:“本王这次真饿了。” 穆冰瑶叹了口气,让秋月给他煮面。 ***** 第二天巳时,皇后派来的马车已经来到丞相府;八个宫女、百名禁军护卫,一路浩浩荡荡,将穆冰瑶迎进皇宫。 穆冰莹在门口看得又嫉妒又羡慕!连续两天,穆冰瑶都坐着她这辈子十分垂涎的马车。 不行!她一定要杀了穆冰瑶,就算杀不了她,也要毁了她。 穆冰莹更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太子。 只要她成了太子妃,大公主的马车她便不看在眼里;而皇后用的马车,呵,以后就是她的! 穆冰莹立即回屋打扮,今日宴会说不定太子也会参加,她绝不能让太子和穆冰瑶有任何发展机会,更何况那柳青也是座上宾之一,她觊觎太子,自己更要去防着。 穆冰瑶坐在马车上假寝,昨天这身子初尝云雨,还好有这辆马车,一路稳得让人昏昏欲睡。 昨晚的疯狂让她彻底和淮王绑在一起,从天上回到人间,穆冰瑶也决定不矫情了;谈情什么的都是浮云,他占了自己身子,破了自己嫁给段钊的可能,于他才是安全的。 她也是利用淮王复仇,谁也没占谁便宜。 所以他不让自己怀他子嗣是明智的,若有了孩子,不但两人关系会变复杂,甚至那孩子能不能存活,她也做不了主。 皇家无父子,又哪来真情? 马车驶到了皇城,外面的宫女道:“穆二小姐,皇城到了,请您下车换轿辇。” 轿辇一路来到凤鸣馆,太监高唱“穆二小姐到”,所有人都看向门口。 穆冰瑶一件松花配桃红的海棠云锦,简单的飞天髻簪着两支碧玉钗,她淡淡踏在红毯上,平视前方,朝殿中走来。 在殿中服侍贵人的宫女都有一种错觉,好像走来的少女是这宫殿的主人,正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睥睨着众人…… 殿中乔若兰、柳青、范明月、楚玉歆都到了;乔若兰等人对穆冰瑶刚刚的姿态都有一丝心惊;楚玉歆见到穆冰瑶,指自己座位右侧,刚好是皇后娘娘下首的第一个位置:“瑶儿,这里。” 皇后娘娘也来了。 所有人起身行礼。 皇后看到穆冰瑶很高兴:“穆二小姐,快过来给本宫瞧瞧,还好老天有眼,让你平安归来!” 穆冰瑶一上前,皇后就拉着她的手,看得出来皇后是出于真心,穆冰瑶不禁感到鼻酸。 上一世她嫁给段钊时,皇后已经过世,若这个婆母还在,是不是自己就不会这么凄惨? “瑶儿,你这次伤得不轻吧?”楚玉歆一脸难过,指着她露出来的脖颈:“瞧你连脖子上都有瘀痕。” 穆冰瑶心虚摸了摸,心里骂死那个大妖孽!她都已经尽力遮掩了。 就在众人话着家常,太监又高喊太子、二公主、六公主,还有王曜、王轻云、穆冰莹来了。 柳青一听太子来了,眼睛不由得一亮!又听到穆冰莹也来了,心里不屑起来。 来人行礼如仪,皇后让人赐座。 穆冰瑶看着对面六个人的目光全向她射来,倒是很坦然。 段钊看她的眼神很柔和,王曜的眸子带着犀利的审视。 段钊道:“母后,王小将军兄妹送了一些好马进太仆寺,知道母后在此宴请胭脂醉得主,所以儿臣自作主张,将人带来蹭饭,母后不介意吧?” 皇后嗔怪地看着段钊:“你这孩子,母后会少给你吃的。”她当然知道太子是为了穆冰瑶而来。 皇后看向其他人:“今天就都留下来一起用膳。” “谢皇后娘娘恩典。”穆冰莹瞟了一眼穆冰瑶和柳青。 哼,只宴请胭脂醉得主?本小姐就是有办法进来! 周嬷嬷下去布置。 王轻云对着穆冰瑶:“表妹几日不见,怎么见了面也不打招呼?是不是得了天下第一红妆便眼高于顶了?” 楚玉歆见不惯王轻云老欺负穆冰瑶,她还是不是人家表姊? “王小将军和王姑娘是穆二小姐的表哥表姊,也没见两位对历劫归来的表妹加以慰问,倒先责备起来了?” 柳青反驳说:“楚小姐别乱出头,穆冰瑶为什么会遭此凶险,说不定正是平日树敌太多,她自己得先反省反省吧?” 穆冰瑶一点都不以为意:“柳小姐说笑了,瑶儿身处后院,如何有机会树敌?只不过瑶儿的敌人比较无耻一点……”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微笑看着对面三个始作俑者。 王曜不动声色,但王轻云和穆冰莹顿时脸色一变! 王曜举杯:“敬表妹一杯,相信表妹这次历劫归来,以后都能平安顺遂。” “有表哥金口,瑶儿一定可以活得平安;至于顺遂……”她看向王轻云和穆冰莹:“也有赖家人庇荫了。” 王轻云和穆冰莹见她字字句句都在挖苦,内心怒不可抑。 不就是嘲笑他们封街狙击都杀不了她吗? 此时穆冰莹突然起身上前,跪在皇后娘娘面前:“皇后娘娘,莹儿替妹妹向皇后娘娘请罪;妹妹年纪小,还望娘娘不要怪罪于她。” 皇后一脸疑惑:“穆大小姐何出此言?” 穆冰莹一脸忧心:“妹妹在牡丹宴夺得四株胭脂醉和一盆魏紫琉珠,本是极大的光荣,却没有好好保护,当天就被贼人削断破坏,虽非故意,但毕竟未尽保护之责……” 皇后最护她的牡丹花,就算穆冰瑶是不得已,但对穆冰瑶当天就糟蹋了四株胭脂醉和一盆魏紫琉珠,心里一定不舒服。 楚玉歆实在很受不了这么矫揉造作的人,小声啐道:“打击别人是能给自己多几两肉?难怪连一株胭脂醉都拿不到!” #043不谢的魏紫琉珠 楚玉歆声音虽然小,但穆冰莹却听到了,脸色一变,怒道:“楚小姐什么意思?” 不等楚玉歆说话,穆冰瑶就起身走出来,跪在穆冰莹身边:“皇后娘娘,诚如长姐所言,瑶儿有罪。” 皇后睿智一笑,她知道穆冰瑶一句“有罪”,事实上可不是要认罪。 “穆二小姐有伤在身,起来说话。” 穆冰莹一愣,怎么回事?穆冰瑶起来说话,而她反而跪着?可是皇后没叫她起来,她怎敢起身?只好继续跪着。 穆冰瑶美目流盼,气定神闲:“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我大秦女子的典范;娘娘用心栽培牡丹,正是要告诉大秦女子,不但要学习牡丹优雅的仪态、高贵的品貌,还要学习牡丹独占人间第一香的才德。” 穆冰瑶看向众人:“什么人可以得到魏紫琉珠?只有在牡丹宴上技压群芳、德艺双馨的女子才行!皇后娘娘正是要用魏紫琉珠的国色无双来告诉世人,我大秦就是要这样的女子,才配称得上天下第一红妆。” 穆冰瑶声音铿锵动人:“娘娘以花喻人、以花警人,可惜臣女没有机会让乡亲观赏魏紫琉珠和胭脂醉,感受皇后娘娘的栽培苦心,实是臣女之罪。” 穆冰瑶以告罪之姿,行赞美魏紫琉珠之实;不否认她没有尽到保护之责,但用她的方式让皇后不但无法怪罪,还会更加欢喜! 这哪里是一个粗俗无文的草包? 楚玉歆补了一句:“皇后娘娘,穆二小姐了解皇后娘娘赠花心意,比只知照顾却不知意涵的女子不知高明多少?” 乔若兰觉得自己莫名中箭。 皇后点头:“魏紫琉珠是有形之花,再怎么妥善照顾,也会随季节递嬗而凋零,重点在精神意义。穆二小姐的花虽因故凋残,但二小姐本身就是一朵不谢的魏紫琉珠。本宫不怪罪于你,入座吧!” 不谢的魏紫琉珠。 皇后的话又给穆冰瑶镀了一层金。 楚玉歆瞅着还跪在地上的穆冰莹:“以后穆大小姐要请罪前,先用用大脑。若没有大公主的救命之恩,穆大小姐还没机会在这里帮妹妹请罪呢!” 穆冰莹心里一跳!她头低的不能再低。 蠢! 段钊忍不住在心里给穆冰莹下批注。 皇后也冷冷说:“穆大小姐起来吧!今日本宫宴请胭脂醉得主,穆大小姐就一旁跟着见贤思齐。” 这句话更让穆冰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连一朵胭脂醉都没有的人,还敢在这大放厥词?滚一旁学习去。 太子眼神闪过一丝厌恶,王曜兄妹也尴尬低头,他们都没有预料穆冰莹会这样莽撞;而柳青虽不愿见穆冰瑶出风头,但见穆冰莹吃鳖,尤其是在段钊面前,她非常高兴。 宴席期间,众人笑语晏晏;到了尾声,宫女给每人上了一盘酸枣消食。 皇后看向柳青:“柳小姐,本宫记得你父亲柳知秋昨日被拔擢为吏部员外郎,看来是要常驻京城了。” 柳青一听皇后问起,看了太子一眼,脸色绯红;太子帮父亲得到一个留任京城的机会,还是正四品的吏部员外郎,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回皇后娘娘,是的。”然后看向身后丫头,丫头立即捧出一只小瓮:“父亲这次回京,有人送了几瓮岭南上好崖蜜;知道臣女今日要赴娘娘宴席,特地让臣女带来给娘娘品尝。” “柳大人有心了。”皇后道:“恰好今日水果是酸枣,周嬷嬷,将崖蜜打开,给大家一起享用。” 一开瓮,崖蜜的香气立即传来,当大家拿酸枣蘸着崖蜜吃时,二公主大叫:“唉呀!这是什么?” 二公主吓得花容失色,皇后一个眼神,周嬷嬷立即到二公主席位,只见她拿一只银勺,黄澄澄的蜜里有一颗黑豆子。 周嬷嬷凑近一看,惊恐地说:“老天爷,这是老鼠屎!” 老鼠屎! 众人脸色都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骇然地看向柳青。 柳青吓得忙跪在地上。 六公主喝叱道:“柳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送一瓮有老鼠屎的崖蜜给母后,是想造反了吗?”六公主脸色铁青,她蘸了崖蜜吃了好几口。 柳青哭喊着:“公主冤枉啊!臣女不知道为什么崖蜜会有……不洁之物,崖蜜带来的时候还没开封啊!请娘娘明察。” 二公主一脸恶心:“不是你就是你那包藏祸心的爹,他存心对母后不敬!” 柳青眼泪啪咑啪咑地掉,浑身瑟瑟发抖:“不会的、不会的,我爹不会这样的!” 穆冰瑶静静坐在自己位置,觉得有些困扰。 她不知道段锦拿吏部员外郎位置去和段钊谈条件,但让柳知秋坐上吏部员外郎位置,却是段锦和她的计划。 他们知道柳知秋是太子人马,打算在“不久的将来”,让他出来帮太子“捅篓子”;怎知还没上任,就自己先“找屎”了。 穆冰瑶叹了口气,她虽不喜欢柳青,但如果柳知秋因为这件事而不能升官,她会很困扰。 “娘娘,能否让臣女看看那颗老鼠屎?” “穆冰瑶,你想做什么?难道你想趁机陷害我?”柳青脸上泪痕交织,实在不复她高岭之花的形象。 穆冰瑶无奈一笑:“柳小姐,你现在还需要人陷害吗?” “我──” 皇后脸色难看,她的宴席出现老鼠屎,这传出去太没面子了! “周嬷嬷,将那不洁之物给二小姐看看。” 周嬷嬷拿着刚刚二公主给的勺子,以托盘端到穆冰瑶的桌上。 穆冰瑶凑近盛有老鼠屎的银勺,仔细观察。 对面段钊饶富兴味地看着她,如果穆冰瑶能帮柳知秋解开误会,无疑也是帮了他大忙。 穆冰莹发现太子一直看着穆冰瑶,嘴角还扬起浅浅笑容,恨道:“妹妹,不懂别装懂。” 太子瞪向穆冰莹,他实在很怀疑找穆家合作是不是错了?他正寄望穆冰瑶帮他捞人,穆冰莹还要来扯后腿? 王曜见段钊脸色微变,拉了表妹一把,在她耳边小声道:“柳知秋是太子的人。” 穆冰莹脸色一白,什么话也不敢再说。 此时乔若兰说了句:“二小姐瞧出什么了?”她今天一直在观察穆冰瑶。 穆冰瑶挑出老鼠屎放入牒子中,拿另一支银勺背部往下一压,结果老鼠屎瞬间化了开来。 穆冰瑶起身,对皇后说:“皇后娘娘,柳大人没有不敬之心。” 二公主抢声说:“你凭什么这么说?” 穆冰瑶不慌不忙:“不是臣女说,是这颗老鼠屎告诉我们的。”她指着老鼠屎道:“一般老鼠屎又干又硬,如果柳大人存不敬之心,在崖蜜中掺入老鼠屎,那老鼠屎浸在崖蜜中,一定外湿内干;可是这颗老鼠屎已经整颗湿透,轻压就化,可见浸渍崖蜜日久,这自然是封瓮的时候,老鼠屎已经在里面的原因。”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柳青沉冤得雪,又泣不成声:“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没错!” 皇后点头,虽然洗脱了柳知秋的不敬罪名,但宴席上有老鼠屎,心情也不会愉悦,挥手:“把这脏东西撤下!柳小姐起来吧!” 太子嘴角微笑的弧度更大了:“穆二小姐兰心蕙质又心细如发,天下第一红妆实至名归。” “不敢。” 乔若兰感到不解,柳青这么不待见穆冰瑶,她居然还肯给柳家出头? 从结果论来看,穆冰瑶是做的好,所以得了美名;但若找不出结果呢? 经过这一场风波,众人已无吃饭兴致,全都撤下后,皇后道:“今日申时,无极道长将在三清殿讲授老子之道,有兴趣的一起留下来听!没兴趣的,也就散了。”她特地看了一眼穆冰瑶:“瑶儿,陪本宫留下来听讲。”皇后直接称穆冰瑶为瑶儿,让穆冰莹心里更不是滋味。 #044帝王虽瘦,天下必肥 为了展现贤名,乔若兰、王轻云、穆冰莹和柳青都留了下来,倒是楚玉歆对穆冰瑶挥挥手,她回家比较舒服,看得穆冰瑶十分羡慕。 等待的过程中,段钊走过来:“瑶儿陪本太子下盘棋吧!” 她眉宇微微一皱,他凭什么叫她“瑶儿”? “臣女──” “别说你棋艺不精,可以在牡丹宴上以盲棋打败柳青,再说自己棋艺不精,也拒绝得太没诚意了。”说完自顾自走上凉亭,侍从直接在石桌上摆上棋盘、棋碗。 “坐。”这已经是命令的语气,容不得穆冰瑶拒绝。 对方是太子,穆冰瑶只得坐下来。 段钊瞅着穆冰瑶怒气冲天的样子,又想到她方才殿内的表现,段钊不禁笑出声:“瑶儿,你真有趣。” 穆冰瑶怒瞪段钊,他完全不能体会自己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和他同处在一座凉亭下而不杀了他;想到前世种种、想到方出生就被毒死的孩子、想到穆冰莹斜倚他的怀中、想到那一杯鸩酒、想到段锦的万箭穿心── 段锦的万箭穿心? 她何时把段钊加诸在段锦身上的仇,也给登记上本了? 穆冰瑶收回心神,端正严肃地看着他,然后垂眸,拈起一枚黑棋,丁丁从容。 “太子殿下,您放心,臣女现在开始,会好好陪您下一盘棋。” 不到半个时辰,穆冰瑶起身走人;独留段钊呆楞着,脸色惨白地震慑当场。 这一局,他被杀得片甲不留。 ***** 快到申时,穆冰瑶一行人,陪着皇后浩浩荡荡来到三清殿。 “请问前面可是穆冰瑶姑娘?” 穆冰瑶转身,眼神一凝,是他。 眼前男子面如冠玉,双眉斜剑入鬓,一对细长的丹凤眼,像嵌着两颗黑宝石。他身着一袭赭红绣金竹蜀锦,尽显富贵风流。 别看他风流俊逸、雍容金贵,听说他骑射功夫不输武将,每年皇家狩猎皆可排进前三。 他是大秦第一皇商,第一世家世子,大秦二甲第二名进士出身,二公主段宜秋的驸马,李旭。 “穆冰瑶见过二驸马。”穆冰瑶收拾精神,淡淡一揖。 “前几日家奴无状冒犯二小姐,李旭在这里向您赔礼,也祝贺二小姐夺得天下第一红妆。”他的声音一如春风,熨贴人心。 如果不认识他,很容易为他的倜傥风范着迷;但因为有上一世的交集,她知道在他金玉糖衣的包裹下,里头是一条狡诈贪婪的毒蛇;段钊能有取之不尽、用之无竭的金钱,都来自于他那双翻云覆雨手。 “驸马爷言重了。” “二小姐有容,李旭佩服。敢问二小姐,是否知道当日那位黑脸侠客……现在人在何处?” 穆冰瑶故作疑惑,她知道李旭紧盯着她的表情,她一点点破绽都不能露:“黑脸侠客?驸马说的是那位姓唐的工匠?因为那场意外,他送了瑶儿一些小玩意儿,之后人就走了,倒是个手巧的。” “二小姐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李旭的眼睛一直盯着穆冰瑶,迸射着探究的精光。 穆冰瑶摇头。 正当李旭仍想再问,皇子公主们到了。 “穆二小姐!” 段钤走过来,瞪了李旭一眼:“穆二小姐,道不同不相为谋,走,听讲去。”也只有潇洒不群的赵王,才能把这么不礼貌的行为,做得这般潇洒有范。 穆冰瑶转身剎那,看到段锦以唇语说:“咸福门。” 昨晚自己才委身于他,身上都还留有他的痕迹,脸就不自觉热了起来。 赶紧点头,转身进入会场。 见前方的人鱼贯入场,李旭身边的人问:“主子,您相信穆冰瑶所说……” “不信。”李旭冰玉似的唇翘起:“她太聪明了,但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的镇定反而告诉本驸马有猫腻。” 二公主上前:“驸马,走吧!” 段宜秋一向高傲蛮横,独独对李旭低眉服软。 她疯狂喜爱自己这个俊逸风流的夫君,甚至这个夫君还是她不顾一切抢要来的;只可惜李旭对她,只有在外人面前恩爱,在家中,就是将段宜秋当公主供着,有敬无爱。 李旭看着自己的公主妻满头珠钗宝钿,将自己装扮得富贵娇气、美丽绝伦,但气质神韵连刚刚那个头上只有两支玉簪的姑娘都比不上。 李旭微微一笑:“嗯,咱们进去。” ***** 所有人分两边,安安静静地坐在蒲团上听讲。殿内焚着檀香,听着无极道长“道可道,非常道”的内容,很多人都开始打盹儿起来。 皇帝好道,十分向往道家无为而治的境界。 这样的皇帝在神州各国中很是独特,但帝王毕竟是帝王,要做到“垂拱而治”,帝王本身的“驭下之术”必须了得;几个皇子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他还是有那个火眼金睛,看得透彻。 皇帝皱眉,怎么太子脸色惨白,魂不守舍? 顺着太子目光,瞥向对面;段钊看的竟是穆冰瑶。 皇帝的暗卫并不是吃素的,就算没有证据,也隐隐知道那天晚上封街狙击的人是威远侯府。他不是不震怒,而是为了一个女子和王家撕破脸并不划算,他还沉得住气,只是私下找了王浩敲打了一番;而且老七处理得很好,让大公主出面,周全了两方。 这个穆冰瑶…… 穆冰瑶坐如针毡,她已经让自己坐在极角落了,但好几道螫人的视线毫不避讳朝她射来,彷佛今日讲道的是她,不是端坐前方的无极道长。 皇帝为什么要注视她?是因为牡丹宴三王请婚?而来自段钊复杂的眸子、李旭探究的眼神、赵王时不时投来欣赏的目光、大妖孽彷佛还在回味昨晚的桃花眼,还有四面八方那几道嫉妒的眼刀,穆冰瑶气得想起身走人! 真是够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听讲? 正当穆冰瑶快要坐不住,身后冷不防有人拽她蒲垫,让她一个重心不稳往前面扑倒。 她发出一声闷响,撞到了乔若兰。 穆冰瑶真有想站起来骂人的冲动! 她瞪向身后,穆冰莹你是不是猪啊! 穆冰莹也真是忍不住了,太子一双眼睛直楞楞往穆冰瑶看,是可忍孰不可忍! 无极道长认出发声响的是今年天下第一红妆,高兴地说:“穆二小姐是不是有高见?” 原来几个宗室里的闲散王爷问无极道长炼丹养生,是不是真有其事? 皇帝精明的眸子也睇向她:“丫头,说说看。” 穆冰瑶叹了口气,前面乔若兰转身看她的眼神,就是一脸“你真的很爱出风头”。 “不小心打断道长讲道,瑶儿失礼了。” “穆二小姐不必客气,说说看,你对炼丹长生的看法。” 穆冰瑶也就不客气了:“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是天地阴阳交合而成的万物之灵,自然可以撷取天地精华,达到养生与长寿。” “嗯,继续说。” “所谓炼丹,其实是在‘炼人’。丹药乃天地灵气精华,并非唾手可得。故炼丹者,多深居山林;试想,在秀山之中、清溪之旁,终日拾柴吹火、勤劳炼丹;食谷果、饮甘泉、吐纳清气,哪能不长生?而且炼丹非一蹴可几,采药配药、注意火喉,急不得也慢不得,所以求仙长生之道,是透过炼丹以养性,两者缺一不可。” 无极道长十分高兴:“穆二小姐颇得妙道。” 穆冰瑶露出一个腼腆的少女微笑:“所谓‘神之不守,体之不康’,‘炼人’,其实也是‘炼心’。道家的轻饮食、寡欲望,是让无法徜徉山水的世俗中人,达到炼人、炼心的作用。” 皇帝眼神犀利,问:“朕乃天下帝王,如何轻饮食、寡欲望?一个瘦巴巴的皇帝,怎么治国?”皇帝有心为难穆冰瑶。 穆冰瑶挺直腰杆、下巴平抬,态度从容端雅;她起身缓缓向皇帝一揖,以清脆地声音道:“然而帝王虽瘦,然天下必肥。” #045本王何时与妳共学? 帝王虽瘦,天下必肥! 全场倒抽一口气,别说宗室里的王爷世子郡主;皇帝的嫔妃皇子公主,就是皇帝本身也震慑得差点站起来! 是怎样的胸襟可以说出“帝王虽瘦,天下必肥”这样的话? 这不是闺阁女子,这是一国妃后的高度! 整个殿内空气改变,段锦拳头紧握,小仙姑危险了。 太子、赵王的目光都透着志在必得。 一场牡丹宴让穆冰瑶摆脱粗俗无文的代名词,皇后宴“不谢的魏紫琉珠”给穆冰瑶镀了一层金;那三清殿这一席话,彻底将“穆冰瑶”三个字抬到了女子最高境界,即使后来的天下第一红妆再惊才艳艳,也超越不过她! 那八字“帝王虽瘦,天下必肥”后来传遍全国,引起各书院纷纷举办讲座、着书立论,那是后话。 当时,穆冰瑶的话让全场空气骤变,乔若兰双手紧紧绞着自己膝上的帕子,这样的风头别说她不敢,就算她敢,也说不出穆冰瑶这番经天纬地的言论。 穆冰莹和王轻云对视一眼,太子和赵王对穆冰瑶的眼神太直接,只差没再站起来请婚!那表情不只是迷恋,还是一种渴望;他们渴望拥有这个在殿上发光发热的女子,而这女子不是她们,是她们最为鄙夷厌恶的穆冰瑶! 柳青敛下眸子,穆冰莹算什么,原来穆冰瑶才是她最大的敌人;太子在凤鸣馆不找她弈棋,反而去找穆冰瑶,不就是认为自己比不上她?而一进入三清殿内,太子一双眼睛更是直瞅着穆冰瑶,眼底求而不得的情愫,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不行,穆冰瑶必须死,就算她刚刚帮了自己也一样! 此时段锦突然哈哈大笑!震天价响的豪迈笑声把穆冰瑶从众人的目光中解救出来。 “治大国如烹小鲜,要徐徐图之,瘦没关系,但饿可不行!父皇饿了没力气治国、本王饿了没力气打仗、道长饿了也没力气讲道了。父皇,时辰已晚,能否请无极道长卜上清节的吉日吉时?” 抛出另一个议题,转移焦点。 众人果然将注意力转移到上清节,穆冰瑶造成的震撼总算揭过去了。 上清节是祭祀道教三清尊神之一灵宝天尊的日子,日子通常会订在皇家狩猎之后、农家耕耘之前。 无极道长立即占卜,算出夏至日恰巧是灵宝天尊万年生辰,当日辰时正是吉时。 皇帝估量后点头:“全公公,传朕旨意,让楚尚书全力准备,绝不能耽误吉日吉时。” “是。” 柳青听到皇帝提起礼部楚尚书,心中一紧。今日出门前,父亲特别交代的事。 她看向太子,太子立马点头,她二话不说便站起来:“启禀皇上,臣女柳知秋之女柳青,有事禀奏。” 柳青说:“皇上,今年刚好是灵宝天尊万年生辰,上清节应该要更隆重举行,臣女想到今年皇后娘娘的牡丹宴,诗是三玄诗、画是逍遥图,若能让画作魁首画一幅灵宝天尊图,并由三玄诗魁首在上头题诗,一起供奉给灵宝天尊,是不是更显诚心、也更能为上清节添佳话?” 穆冰瑶骤然瞿视柳青。 你好狠的心! 因为这一世和楚玉歆意外交好,让穆冰瑶马上联想到上一世楚家的发展。 楚家就是因为一幅画,楚江斩首、男丁充军、女眷编入教坊,无一幸免…… 而这一世,柳青想要陷害的,除了楚家,竟将自己也包含进去了;特别是不到两个时辰前,她还解了柳家危难。 一旁段钊也瞇缝着眼,他没要她把穆冰瑶也拉下水。 正当殿内纷纷赞同,段钊突然开口:“父皇,以灵宝天尊画像供奉,立意甚好;但儿臣认为,灵宝天尊金身不容侵犯,画像之旁不宜有文字;若一定要有,也应该由同一人书写,以求图文相称。” 跪在地上的柳青心里一个“咯噔”,穆冰瑶也看向段钊。 柳青冷汗直流,她自作聪明的加上穆冰瑶,就是想将她和楚家一网打尽,想不到太子竟然出面阻止…… 他就这么在意穆冰瑶? 皇帝沉吟一会儿,觉得段钊说的有理;宝相庄严,若字与画不相称,反而破坏美意,再加上刚刚他对穆冰瑶的锋芒有些不喜,便同意了太子说法。 “全公公,牡丹宴画类魁首是……” “启禀皇上,正是礼部尚书楚江之女玉歆小姐。” 皇帝抚须允首:“这样更好,一事不烦二主,就直接交代给楚尚书。” 散会后,穆冰瑶正要往咸福门走去,赵王段钤又来邀穆冰瑶去醉仙楼,被穆冰瑶以伤势未愈婉拒了;等衣袂飘飘的段钤离开,王轻云还远远舍不得收回视线。 穆冰莹鄙夷在穆冰瑶身后道:“贱人,见一个勾一个。” 穆冰瑶眸子凝成一片冰:“凶手,妒一个杀一个。”她现在心情很不好:“长姐,我若再听到‘贱人’二字,不介意找人将这两字刻在你脸上。”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 咸福门。 “殿下。” 段锦一脸郁闷回头:“本王饿死了,你怎么──”愣住:“是你。” 乔若兰没有忽略段锦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 乔若兰袖中的拳头紧了紧,露出动人得体的微笑:“上次牡丹宴,都没机会和殿下交谈,殿下近日可好?” “好。”迷人的桃花眼此时没有半点风情。 乔若兰有些尴尬,以前他对她有这么生疏? “父亲最近常念起殿下,说很久没有见到殿下了。”乔太傅是段锦和六公主段嫣的启蒙太傅。 “乔太傅有心了,本王近日得了几本孤本,找时间再派人送去给太傅。” 乔若兰脸颊绯红:“若兰也很想念以前和殿下共学的时光;如果殿下有空可以来看看父亲,父亲一定会很高兴。” 共学?本王何时与你共学?喔,好像有那么……一次吧? 段锦皱眉,他最近可忙了!忙着偷李旭的钱、断太子的翅膀、运铁矿、埋伏兵、还要陪小仙姑…… 乔若兰看段锦一脸为难,表情楚楚可怜:“殿下没空吗?” “乔姑娘,本王还真是没空──”段锦看向乔若兰身后,一双桃花眼瞬间春暖花开:“瑶儿!” 穆冰瑶看见乔若兰本来想回避,但段锦眼尖,想躲也来不及了;只好上前:“给淮王殿下请安,乔姑娘好。” “本王等你好一阵子了,走吧!齐敬,备车。” 穆冰瑶眼睛瞟着段锦,又看看有点苍白的乔若兰,就这样把人丢下好吗? 段锦一脸不耐烦:“乔姑娘还有事?” 乔若兰突然升起一股不平之气,她是乔姑娘,而那粗鄙的女子就是瑶儿? 爱出风头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好? “天色已晚,穆二小姐还跟着男子在外游荡,不怕影响闺誉?方才若兰看见二小姐正与赵王谈笑风生,现在又要和淮王共游,看来人家说前几日的封街狙击,是争风吃醋才引发的事端,看来无风不起浪!” 穆冰瑶瞠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乔若兰。 大秦第一才女,你这么自掘坟墓好吗? 秋月生气道:“乔姑娘,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我家小姐怎么啦?刚刚是赵王殿下找我家小姐说话,难道我家小姐还能不理他?” 乔若兰的婢女喜儿也不是省油的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况且你家小姐的确和赵王说话了,怎么?敢做还不让人说?” 秋月还想和对方理论,云倩直接拔剑:“我把她舌头割下来。”宝剑一出鞘,吓得喜儿尖叫一声,忙躲到乔若兰身后。 “小姐!” 乔若兰生气道:“穆冰瑶,你还纵容你的下人行凶!” 穆冰瑶还没说话,段锦已经沉着一张脸,一双桃花眼目露凶光。 #046本太子得惩罚妳(h) 尊贵的淮王殿下用行动证明,千万别招惹肚子饿的男人。 段锦冷声道:“主子被欺负了,当人家奴婢的,不就是要挺身而出;难道像这贱婢一样,躲在主人身后,让主人先送死?” 乔若兰脸色瞬间刷白,“贱婢”喜儿也立刻弹离乔若兰身后,跪趴在地上:“奴婢该死!” “殿下……” “乔姑娘号称大秦第一才女,什么是‘非礼勿视’不懂吗?你偷听墙角还好意思说嘴?这就算了,还道听途说、拿莫须有的罪名妄传口舌,看来乔姑娘也是长舌之流。” 乔若兰踉跄一步,一颗心已经被段锦的嘴刀子割得支离破碎。 段锦见齐敬已将马车驶来,最后补刀:“如果乔姑娘没忘,本王记得方才约男子登门踏户的,可是乔姑娘你。” 一阵焦雷直劈得乔若兰遥遥欲坠…… 段锦掀开车帘:“瑶儿上车,本王带你用膳去。” ***** 三清殿后院,一处隐蔽凉亭,段钊的亲卫在不远处守着,柳青跪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又不时抬头偷偷瞄向段钊。 “太子殿下……”柳青娇弱地唤了一声。 段钊眸中覆着一层寒霜,将女人用力拉起。 “啊!”柳青直撞进段钊怀里。 为什么他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像穆冰瑶一样貌如娇花、智若狡兔?都是这种只知花痴缠着他,却又嫉妒能帮他的人? 柳青痴迷地将双手攀上段钊的胸膛,宽袖下滑,露出白皙藕腕。 他不客气吻上柳青的唇,舌头钻进女人檀口,手更直接解了女子腰带,窜进衣服下摆,抚上如绸雪背。 “啊……”柳青一阵战栗,依附在高大的太子身上,几乎要站不住脚。 段钊的嘴狂爆地在柳青口中扫荡,右手直接伸到前面揉捏软棉玉峰,挑逗绯红,力道称不上温柔。 一个穆冰莹已经够了,现在又来一个柳青,她们不都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吗? 才女、才女!段钊忍不住咬牙切齿,到底这些女人的“才”名是如何得来? “殿下!疼……” 更让段钊吐血的是,真正的才女穆冰瑶,“本来”是他的!是他不知哪根筋不对,气冲冲跑去毁亲才── 他用力揉捏挺立的娇樱。 柳青是真的疼,心里又迷醉又害怕!段钊以前去过柳府,也到过她的香闺,两人虽然也曾暧昧抚摸,碍于未有婚约,太子并没做到最后一步,但他尔雅谦谦,举止温柔,嘴和双手在她身上挑逗舔舐,都让她飘飘欲仙;可今天的太子太不一样了!是因为她刚才自作主张生气了吗? 柳青忍痛,不敢反抗。 段钊将她抱坐在凉亭石桌上,扯开柳青衣襟,脸埋进柳青胸脯,口手并用,在她雪峰上狂乱揉搓、吸吮啮咬,白皙嫩乳在指掌间变形,很快红痕斑斑。 一只鸟扑翅从凉亭檐上飞下。 “殿下、殿下……”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惊吓莫名。 光天化日,这里还是皇宫三清殿外,凉亭四周空旷,甚至没有帷帘;虽然有亲卫把守在几丈之外,却不知道三清殿的人都走光了没?而且春日朗朗,幕天席地,她稍一低头,就能看见段钊在她娇乳上伸舌舔舐,并用他略带薄茧的手指狎玩揉搓已经胀红的乳峰,男人的唾液留在耸起的白玉峰上,被阳光照得莹莹发亮,简直羞臊万分。 但因为是段钊,这种悖德隐密的亵狎却也让柳青升起一股兴奋快感。 段钊是喜欢自己的!他一定喜欢着自己! 瞧,他舔弄的是她柳青,不是穆冰莹、也不是穆冰瑶! 可偏偏段钊想的是:这身躯如果是穆冰瑶,是不是也会发出这种为他臣服的声音?为他扭动纤细的腰肢? 他一边吸吮舔逗柳青的雪乳,听着她压抑的轻吟,想象此刻征服的人是那个她! 今天那局棋,他被穆冰瑶无情屠杀,他忘不了她转身睥睨的眼神、忘不了她在三清殿说“帝王虽瘦、天下必肥”的清丽容貌,那张精彩艳艳的脸,让他下身整个硬了! 他想降服她!他想把那个叫穆冰瑶的女子狠狠压在身下,像现在这般,用手蹂躏、用嘴啃噬,让她张腿在自己身下承欢娇吟! 他想进入她! 段钊将身体挤进柳青双腿间,手伸进柳青裙襬,引发她一阵惊呼! 长裙被掀至大腿,襦裤和亵裤一起被退了下来,娇嫩的臀瓣碰触到冷硬的石桌,让柳青又慌又臊! 但这种羞耻还来不及蔓延,男人的手抚上那片略带湿润的如茵草地,就又让她浑身战栗,下意识想合拢双腿却无计可施,只能两手手臂紧紧箍住段钊的脖颈。 “殿下,别!那里……不行!” “你不要本太子?” “不!不是……” 柳青眼睛氤氲着水气,眸光迷蒙,身子发颤,他邪魅在她耳边低语:“你不想本太子这样摸你?”他用中指快速在花缝中拨弄那颗隐藏的红果。 “啊……”柳青哪经历过这样的狎弄,对方又是自己喜欢之人,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可又羞耻的要命,她最喜欢的人正碰着自己那处,柳青只能咬着唇把自己埋在段钊肩头。 段钊又道:“你今天不乖啊……” “不,殿下……清儿、清儿知错……下次……啊!” 段钊的中指直接捅入窄窒的花口。 “殿下,你的手!” “本太子得惩罚你──” “殿下,呜呜……” 段钊的手快速在柳青的花穴中进出抽插,带出盈盈春水,啧啧摩擦声和女人隐忍的低吟混在一起,十分淫靡。 “叫出来,本太子想听才女的吟哦。” “嗯啊……” “大声一点。” “不……” 春水湿透了段钊的手,甚至石桌上已经浸湿了一块。 “叫!” “啊──” 柳青呻吟出声,段钊整个呼吸粗沉起来! 段钊解开衣带,束缚一经解禁,欲根怒勃弹出,紫黑大物上经络虬缠攀爬,冠顶马眼透出淫靡色泽。 他贴上她,将胀疼愤怒的欲兽抵在柳青花口,一个挺身,“噗兹”一声,直刺了进去。 “殿下──” 段钊抬起柳青双腿,方便他更深地闯进窄窒的桃花蜜穴;柳青初尝人事,痛得眼泪流了出来。 “殿下,我疼……啊……慢、慢点……” 段钊带着一股火气,听柳青求饶,幻想是穆冰瑶的求饶,让他欲火更高张,而紧窄湿热的壅道也刺激得段钊更加兴奋,使他挺进得更快更猛! “你不乖,本太子要惩罚你!” 穆冰瑶!本太子要惩罚你! “啊……啊啊……是,我不乖……殿下惩罚我……” 柳青经过一开始的不适,如今觉出交合的兴味,因为身下的刺激酥麻得身娇体软,整个人攀住段钊,腰支甚是开始配合款摆起来。 “说!说殿下我错了!” “我……”柳青眼神涣散,眼尾赤红:“殿下……我错了!” “说用力惩罚我!” “请你……请你用力惩罚我……” “再说!” “罚我!呜呜……用力罚我,殿下再狠一点!啊、殿下──” 段钊一个冲刺,精关再也锁不住,一股热烫白浊直接灌进花穴里。 男人咬住女人秀颈,闭着眼睛粗喘,憋了一下午的气终于发泄出来。 他缓了劲儿,眼睛渐渐恢复清明,直接从柳青身体里抽了出来,白浊也顺着从花口溢出,柳青一个不稳,差点从石桌上摔下。 她的衣衫凌乱,襦裤外裙染上了黏稠,石桌上春水斑斑,混着稠浓精液的,还有几缕血丝,那是柳青的元血。 柳青直楞楞看着那滩狼籍。 她像被狂风骤雨摧残过的花,整个人虚软无力;此时突然听到说话声,彷佛有人向守在远处的太子亲卫问话,把她吓得赶紧捡起衣服穿上。 柳青心里半是甜蜜半是慌,腿根处又疼又麻。 方才与太子激烈的情事,实在让人又欣喜又难为情;可她为什么隐隐有种莫名空虚?还有一股想哭的冲动?最后的时候她的身体颤栗,彷佛有道汹涌浪潮要将自己灭顶,却在要推至高顶前,太子射出精水,被推上去的高浪无声坠了下来…… 段钊也在整理自己仪容,一转身,看见柳青头发散乱、衣服也没穿好,眼睛里还带着媚色,不知在回味什么。 #047下次让妳骑在本王身上(微h) 柳青勾着他的眼神,既柔媚又讨好,段钊得到暂时餍足,瞬间倒了胃口。 他理了理衣袖,撢了撢袍子上的绉折,恢复彬彬尔雅、君子端方的谦谦形象,走向柳青伸出手,将她发簪插好。 “本太子方才没控制好,弄疼了你?”声音柔柔软软,让柳青差点又要摔倒,一个踉跄,柳青趁势跌入他的怀里,将他搂得紧紧的。 段钊眸子闪过一丝厌恶。 “殿下……”声音更是娇媚。 段钊以手勾起柳青的下巴:“本太子要了你,你心安了?青儿要乖,不要自作聪明,坏了本太子大事。” 柳青迷醉在段钊的柔情蜜意里,故作委屈道:“可是殿下今日用那种眼神看那贱人,青儿不舒服!” 段钊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本太子说了,要以大事为重;现在父皇与母后都很重视穆冰瑶,你和穆冰莹都不能动她。” 柳青咬牙:“殿下,您一定要娶穆冰莹吗?” “她背后有王家军。” “可是……”柳青大胆问:“那青儿和穆冰莹,谁会是殿下正妃?” 段钊将自己的下身抵着柳青的腹部磨蹭,让柳青的脸一下又发烫起来;他以瘖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谁最顺本太子的意,本太子就立谁为太子妃;相反的,谁坏了本太子大事……” “青儿以后一定都听殿下的,青儿实在太喜欢殿下了……”说完竟主动寻上段钊的唇,吻了上去。 自动送上来的,段钊当然不吝给了甜头,但柳青没那个魅力让他忘情。 他蜻蜓点水后,便推开她:“记住,不要坏本太子大事。” 坏了本太子大事,就是死路一条。 ***** 马车里,段锦和穆冰瑶坐在一起,车厢摇晃,手臂不时摩擦碰撞,但空气却有些尴尬。 昨晚两人有了肌肤之亲,段锦对穆冰瑶的迷恋隔了一夜不减反增,此时他偷瞄着女人清冷侧脸,又有些心痒难耐。 可他也知道女子初经人事,那里应该会不舒服,尤其自己昨晚猛浪,一入到底,根本没给穆冰瑶缓冲的机会。 他清晰记得自己进入她的剎那,小仙姑脸上疼痛的表情;他不是不懂怜香惜玉,只是不知为何,看她眼角的泪,想到是自己破了她的处子之身,让她疼、让她哭,他心底就涌起不可言说的亢奋,更想弄痛她、让她在他身下彻底崩溃…… 看她在榻上被自己弄哭,竟然更兴奋…… 可现在见美人对他爱理不理,又开始反省诸己;是不是昨晚真的太狠了?把人真给弄不舒服? 段锦轻咳两声,从腰带里拿出一只小瓷瓶:“拿。” 穆冰瑶明眸扫过来,用眼神问:那是什么? “你……那里还不舒服吗?这个很好用……” 穆冰瑶一听,整张脸红得几乎要出水!这大妖孽哪壶不开提哪壶,知道她会不舒服,昨晚还那么── 直接转开头,给玉面战神甩脸色:“不用。” “真不用?”他凑近她:“要不要本王给你看看?” “你──”穆冰瑶恼羞想夺下药瓶:“我可以自己来。” “不,本王反悔了。”段锦收回药瓶笑得妖孽:“本王弄的本王负责,晚上去换药的时候直接给你瞧瞧。你帮我换药、我帮你上药,很公平。” 嫣红一路从穆冰瑶的双颊红到秀颈,两世为人,她还没这样困窘过,知道这人得罪不起又拒绝不了,干脆转头不理他。 “真生气了?小仙姑别气,否则下次让你骑在本王身上,给你讨回公道?” “段锦!” 穆冰瑶气得想踹他,也真的踹出一只脚,但小足立刻被男人抓住,段锦趁势将人搂住,用力一拉,穆冰瑶就坐在了段锦腿上。 “这么快就想骑上来?”段锦一双桃花眼媚如春风:“想骑本王身上还是骑本王头上,都行。” 有鉴于这是床笫间的事儿,这“骑身上”和“骑头上”都让人羞耻的不敢想象,穆冰瑶深觉自己上辈子没真正认识这个小叔。 她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放我下来,马车里别闹!” 段锦亲了一口她的秀颈,他早就想这么做了:“马车里也能闹,只是时间不够。” “妖孽!”穆冰瑶搥了他胸口,一脸咬牙切齿。 段锦纵声大笑,穆冰瑶在帝后面前口才便给,却被自己调戏得满脸绯红、回不了嘴,就觉得这女人私下这一面可爱得要命! “好了,不闹你。”他把她放下来,又拿出小药瓶,认真道:“不开玩笑,本王刚看你走路姿势不对,真不舒服?”声音放小:“别等晚上了,本王现在帮你抹抹?” “不、不用──” 可是小女子哪里抵得了人家战神的武力?立刻被人给压在椅子上,掀起裙子,悉悉簌簌退下裤子,抬起她的双腿,一朵艳丽鲜红的牡丹就在他面前绽放。 “你──” 纤长的手指挖了药膏,就往红肿的地方抹去。 “嗯……”穆冰瑶撇开脸,咬着红唇,怕自己又溢出声音。 清凉的药膏带着淡淡花香,抹在红肿胀热的花瓣上,的确舒缓不少;可一想到段锦的手指又在自己那个地方流连,整张脸就又烫得要命。 段锦的手指很温柔,药膏丝滑清凉,不止涂抹在外部,还挖了一大坨往里头抹;他灵活地掰开花瓣,仔细在花径上下涂抹,连娇嫩的肉蕊也没忽略。 “可、可以了!” “不行,要仔细点;本王问过太医,女子娇嫩,第一次要好好上药。” 穆冰瑶气得又捶他:“你现在是在上药吗?” 没办法,开了荤实在很难回头吃素,段锦的手指又钻入花口。 “拿出来!疼……”穆冰瑶气到没力! 一听她喊疼,段锦立刻把手伸出来:“下次本王轻一点,真的好红,本王再给你抹一点……”手不敢往里头伸,但一直在牡丹花瓣和蕊心抚弄。 穆冰瑶已经不想理他了,把氲着水气的眼睛埋在右脚膝盖里,眼不见为净。 直到段锦自己也快克制不住,才擦了手,让穆冰瑶起来。 经过这一着,两人关系算是大大往前一步,穆冰瑶也不矫情,穿戴好衣服,就讨论起正事来;没多久,马车停在一家叫悦宾楼的酒楼。 穆冰瑶看了段锦一眼,只见他对自己挑眉,便嘴角扬着笑意,让掌柜带他们上二楼厢房。 段锦真的饿了,点了自己喜欢的菜,也帮穆冰瑶点了些清淡饮食:“你左臂伤口还没好全,还是吃清淡点,这里雪梨燕窝不输御膳房,给你点一盅,还有没有想吃的?” 说的好像他自己没伤口似的,只在意穆冰瑶。 穆冰瑶摇头,印象中,没人问过她想吃什么:“这样很好,够了。” 掌柜领命而去。 厢房内剩下他们两人,但两人很有默契不谈正事,穆冰瑶问:“殿下刚刚那样对乔姑娘好吗?” 段锦楞了一下:“本王怎么她了?” 穆冰瑶一脸黑线,上一世受人称颂的玉面战神与大秦才女组合,怎么现在看起来完全没那回事? 她试探问:“殿下应该看得出来,乔姑娘对殿下的爱慕之心,难道殿下都没有考虑过,选她当未来的淮王妃?” 段锦放下杯子,一双桃花目瞅着穆冰瑶,眸子闪着让人心颤的魅惑光芒:“瑶儿问这话很奇怪,本王的淮王妃不是你吗?为什么本王还要将乔若兰视为淮王妃人选?” “呃……”段锦一靠近,让穆冰瑶脸色有些窘红,但有些话不能在这里说…… 段锦见穆冰瑶欲言又止,就知道她又要说那番什么“以后会离开”的话,心情顿时就不好了:“本王未来的王妃轮不到你操心。” 穆冰瑶一愣,也是,他的淮王妃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即使两人有了最亲密的行为,但那仅仅只是因为合作。 那是他们会坐在这里的理由。 穆冰瑶低下眼帘,遮住幽暗的眸。 适巧店小二敲了门,送上几个菜,看起来的确美味;穆冰瑶拿起筷子,主动帮段锦布菜,将一块牛肉夹进他碗里。 #048二姐夫要帮妳添妆呢! 不知为何,穆冰瑶觉得段锦身上的怒气消减许多。 段锦心里熨贴,眼中怒火立熄,也帮穆冰瑶夹了一块鱼肉:“这里的鲈鱼新鲜,瑶儿尝尝。” 两人避开敏感话题,说笑中一顿饭很快吃完,段锦真心喜欢和穆冰瑶一起用膳,心想穆冰瑶人美心巧,难怪一堆人要找她“吃饭”。 想到这个,段锦心情又不豫起来,凭什么他的小仙姑要一天到晚陪人家吃饭? 段锦问:“四皇兄的醉仙楼之约,你打算怎么办?” “再说吧!他若递了请帖,瑶儿自然得赴约,已经答应的事总不能反悔,而且为什么要反悔?殿下觉得有问题?” 难道没问题? 像这样你夹肉给我、我夹鱼给你和乐融融的一起吃饭,你认为没问题? 淮王霸道下结论:“总之四皇兄若邀了你,本王也要参加。” “好,还有玉歆。”说到楚玉歆,穆冰瑶心里就一沉,柳青的恶毒计划,还好被她知道,否则楚府的灭绝就在眼前。 “瑶儿怎么了?” “没事。”穆冰瑶不想这件事牵扯上淮王:“明天殿下有空吗?” 段锦将燕窝移到她面前:“有事?” 穆冰瑶一脸高深,用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抢人。 段锦笑!小仙姑不只让他抢东西,现在连人都要抢了? 段锦还想问,厢房却传来敲门声,齐敬道:“殿下,二驸马求见。” 段锦和穆冰瑶相视一眼,这才是他们来这里吃饭的目的。 悦宾楼的老板,就是李旭。 李旭换了下午那身赭红金竹云锦,一身玄青色绣乌金松柏的锦锻,让他年轻俊俏的样貌,添上稳重之感。 李旭进来见段锦和穆冰瑶两人不是相对而坐,而是紧邻共食,显现两人之间很是亲近,李旭不动声色。 “老七,穆二小姐有礼了。” 穆冰瑶也起身对李旭行礼。 段锦道:“二姐夫坐,来人,帮驸马爷备上碗筷。” 李旭选了段锦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七弟和穆二小姐来小店用膳,本驸马自然该上来打招呼;不知两位是否吃得尽兴,还要不要添些食物?” “不用了,本王和瑶儿用得差不多了。” 小二添了碗筷,还给李旭倒了杯酒才退出去。 段锦帮穆冰瑶倒茶:“瑶儿有伤,喝茶就好。” 穆冰瑶点头:“瑶儿以茶代酒,敬驸马爷。” 李旭锐利的眸子来回在两人之间:“看来老七和穆二小姐感情很好。” 段锦一副为伊人倾醉的模样。 李旭收起探究的眼神,正色道:“老七,本驸马有事想和你谈……”他看向穆冰瑶。 穆冰瑶意会,想起身:“瑶儿先──” 段锦却按住穆冰瑶的手:“本王的事,不怕瑶儿听。” 穆冰瑶坐了下来,发现段锦没有松开自己手的意思,硬扯了一下,才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段锦对她露齿一笑,穆冰瑶则瞪了他一眼。 段锦你戏演过头了! 李旭清咳两声道:“老七,听说你最近发现一批铁矿……” “二姐夫消息真灵通,本王本来只是带着军队到山里操练,想不到却发现这批不知是谁私藏的铁矿。这私藏铁矿可是重罪!本王现在正在清点,等确认清楚后,就要上报父皇,仔细严查。” 穆冰瑶假装专心喝着燕窝,心想昨晚淮王搬运铁矿,双方对峙了一场,淮王拿走铁矿的事自然是瞒不住,他们原本的计划已经行不通。 不过看样子段锦已经有对应方案,他打算黑吃黑,趁机坑李旭一笔。 想到这,不由偷偷瞟了一眼段锦,原来他这么腹黑…… 穆冰瑶不禁又感叹一次,上辈子果然错看了段锦。 李旭完全看不出异样:“查获私铁本该上报朝廷,但就那点数量,应该是民间商贾的小打小闹,与社稷边防扯不上关系。老七,可否愿意与本驸马谈桩买卖?” 那批铁矿坦白说数量不大,真供上朝廷,银子的损失事小,但若让朝廷追查下去,查到鞍山铁矿区,那影响可大了!别说误了太子大事,说不定连李家都不保。 “这……”段锦故作为难:“二姐夫,怎么说咱们也是自己人,能帮的忙本王一定帮。但好歹本王是父皇的儿子、你是父皇的女婿,咱俩在京城私售铁矿,不太好吧?本王可没这个胆子,而且本王还想留着命娶瑶儿呢!” 李旭立即明白:“说的也是,是本驸马思虑不周,就当这件事本驸马从来没提过。”说完自罚一杯,又微笑说:“老七对穆二小姐用情至深,虽然皇上尚未赐婚,但两位的好事恐怕也为期不远;这样吧!本驸马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恭贺,来人!” “主子。” “把东西拿来。” “是。”随从出去不久,立即拿来一只精致红漆木盒,打开盒盖,放在穆冰瑶面前,便恭敬退下。 李旭说:“本驸马来自商家,难免俗气;只能用这微薄心意帮穆二小姐添妆,希望穆二小姐不要拒绝。 淮王微笑看着盒内满满一迭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白银面额,厚厚一大摞。 “二姐夫要帮你添妆呢!” 穆冰瑶露出娇羞为难的表情,淮王一手搭在穆冰瑶的椅背上,靠近她,两人看起来亲密极了:“瑶儿就收下吧!这是二姐夫的心意。” 穆冰瑶才看向李旭:“那瑶儿就谢谢驸马爷了。”一脸自己已经和淮王私订终身的娇羞样,不过心里早乐开花。 那一盒少说十万两。 大家都是聪明人,李旭的钱是给穆冰瑶,穆冰瑶也还没嫁淮王;淮王一丁点都没有私下贩卖铁矿、收受贿赂之实。 等两人酒足饭饱要离开,淮王看似无心地吩咐齐敬:“本王送瑶儿回府,你到城外尖山脚巡视,特别是西边,以免宵小横行。” 李旭一路送到门口,待两人一走,嘴角的笑意立即收住,眸子透着冷霜。 “来人,东西在尖山脚西边,今晚去给爷搬回来。” “是。” ***** 淮王府马车送穆冰瑶回相府,才辘辘驶离。 穆冰瑶刚到后院,就传来穆晟和王氏的传唤,只好又往前院走去。 原来皇帝下旨,穆家也要参加十日后的皇家狩猎。 听说是太子建议今年春猎扩大举行,所以三品以上官员都要携家带眷参加,感沐皇恩。 穆冰瑶则想,段钊又想做什么? “另外,皇后娘娘让瑶儿这两日进宫,去太仆寺挑一匹狩猎时的坐骑。” 王氏疑惑问:“只给瑶儿挑?没有莹儿?” 穆晟点头。 王氏和穆冰莹脸色很难看,但穆冰瑶才不管他们,应了一声后便要回琼琚苑。 “等一等。”王氏叫住她。 王氏厚着脸皮说:“三天后是你祖母六十大寿,洛王送你的那朵百年灵芝拿出来,就当作是你送给老夫人的寿礼。” 穆冰瑶心里冷笑,若她拿出来,这朵百年灵芝真能送到祖母手上? “对不起,母亲,瑶儿没有想到要送百年灵芝给祖母当寿礼,昨天就炖了一半,和李嬷嬷、秋月、倩儿一起当宵夜吃了;另一半已经送去给张嬷嬷,让她炖给祖母吃。” “你说什么?”王氏脸色大变! 她昨天一看那朵灵芝,就心心念念想把它拿来讨好王牧,让老人家消气,想不到这丫头竟然炖了一半,还和琼琚苑的奴才一起吃? “你、你、你这不孝女!赵王送给你的灵芝,你竟然、竟然这么浪费!”早知如此她昨晚就把它抢来,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梅梅有话说: 小仙姑(收到唐晔从丹山寄来的账单,看看账单的数字和桌上那只红漆木盒):开酒楼感觉挺赚的,本仙姑也想开间酒楼玩玩。 梅梅:是,立刻规划。 小仙姑:就开在悦宾楼和醉仙楼中间。 赵王:Σ(°ロ°)!!! 李旭:((((;゜Д゜)))!!! 段锦:(?????) 梅梅贴公告: 为了小仙姑酒楼能顺利开张,之后车车章节会开始收费啰! 还请小仙女们继续支持!!! #049本王什么都想干 “浪费?”穆冰瑶一脸疑惑:“母亲是指女儿吃了一半浪费,还是给祖母浪费?” “是你竟然给那些奴才吃!”王氏气得脸色涨红:“你就没想到要孝敬长辈吗?那些奴才有什么资格吃灵芝?更何况那还是一朵百年灵芝!”说的她都流口水了。 厅里的下人都把头垂得低低的。 当了穆家那么久的奴才,以为跟着老爷夫人大小姐,就算不能吃香喝辣,日子也总比跟个不受宠的庶女好,但此刻听到王氏这样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琼琚苑的下人昨天的宵夜是灵芝?灵芝! 他们有草菇吃就不错了!琼琚苑的奴才竟然吃灵芝! 那是多金贵的主子才能吃的,二小姐就这样赏给下人吃了? “母亲,女儿拿了一半给祖母,如何没有孝敬长辈?而且母亲也知道那是赵王给瑶儿养伤的,所以母亲扯上孝道就不对了,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母亲觊觎那朵灵芝,这让赵王知道,恐怕不太好。” “你──”王氏脸色涨成猪肝色。 “早知道母亲想吃,瑶儿也会忍着不适端过来,下次请母亲早点告诉女儿。现在时辰已晚,瑶儿告退。” 王氏一只手指着穆冰瑶的背影,不断颤抖;什么叫“气得发抖”,现在她深深体会个中滋味! 王氏怒目看向穆晟:“老爷!你看她!” 穆晟还不了解这个妻子吗? “你的心思老夫还不明白?那朵灵芝你也不是要拿来给母亲祝寿,而是要拿去王家!敏柔,你还看不清楚吗?瑶儿已经不是你以前可以随意拿捏的瑶儿了!”说完又看向穆冰莹,也是摇摇头,今天在凤鸣馆和三清殿发生的事,他都知道了。 穆晟最近对这对母女别提多失望,对穆冰瑶这个女儿,他觉得有必要重新审度…… ***** 又是漫长疲累的一天。 昨晚初经人事,腰酸背疼,接着又外出一天,穆冰瑶回到琼琚苑,已经十分疲累;匆匆写了封信,交代云倩赶紧送去给楚玉歆,才觉得今天所有的事都已经做完。 洗漱完,走进里屋,看着窗子,心想今晚才一起用膳,那大妖孽不会又那么勤劳跑来吧…… 穆冰瑶下意识地走到窗边,手撑着下巴,正思考要不要锁窗?突然头顶传来慵懒声音── “瑶儿是不是想本王了?” 穆冰瑶吓得猛然转身,鼻子立即撞上一副精实胸膛! “呜……” 穆冰瑶撞上某人伤口,头顶也传来一记闷哼,正要退后,纤腰立刻被箝制住。 “殿下!”穆冰瑶忙推开他。 段锦剑眉紧紧皱着,痛苦地抚着肩膀:“今天本王才送瑶儿礼物,瑶儿就想锁窗,卸磨杀驴也没这么快吧?” “才不是!”穆冰瑶揉揉自己鼻梁,心想你还不是进来了? “那意思是瑶儿想帮本王开窗?” 穆冰瑶发现自己怎么说都不对,干脆不回答:“方才撞到殿下肩膀了?瑶儿看看。” 段锦立即大方宽衣,让穆冰瑶帮他换药。 一回生、二回熟,最亲密的事都做了,穆冰瑶也懒得害羞,拿了药箱,一边拆他绷带,一边说:“殿下知道段钊请旨,让三品以上官员随皇家狩猎?” 段锦点头,一双桃花眼笑得邪魅:“看来今年皇家狩猎会很精彩。”他看向穆冰瑶:“每年皇家狩猎揆首,可以向父皇要求一个愿望。” 穆冰瑶楞楞看着他。 段锦看着手臂和肩头的伤,故作担忧:“本王这伤得快点好起来,太子皇兄和四皇兄若得了第一,向父皇请了婚,瑶儿就当不成淮王妃了。” 谁拿第一,谁就能请婚。 穆冰瑶闻言颦起秀眉,直言道:“那怎么办?” 段锦咧嘴笑开:“看来瑶儿真的很想嫁给本王。” “段锦!” 穆冰瑶一脸无言,这大妖孽……说不过他,干脆不说话,专心上药。 穆冰瑶一边帮段锦上药,一边想着好事多磨,上一世嫁段钊都没这一世嫁段锦困难,这什么跟什么…… 段锦感受到穆冰瑶的气馁,等她帮自己包扎好,一把将她抱到了腿上:“瑶儿放心,本王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穆冰瑶一愣,抬头望进那双近乎邪魅的桃花眼,即使轻狂,却闪烁着诚挚,淡淡的木梨气息萦绕鼻间。 “不信本王?” 相信吗?她曾发誓再也不信任何人,尤其是男人;上一世她曾听萧良妃说过,男人若能相信,母猪也能上树。 穆冰瑶没有回答段锦,躲开他的目光。 段锦脸色下沉:“瑶儿不信?” “不是不相信,是咱们一起努力希望更大。” 这话暖心却让人不舒服,他段锦的女人干嘛活得这么累? “小仙姑,难道咱们的合作不能你负责作梦就好,其他的事交给本王?” 负责“作梦”就好? “这么轻松?”穆冰瑶失笑。 “是啊!你作预知梦告诉本王要干的事儿,本王就负责去办;好比你告诉本王铁矿的事,本王就负责帮你抢钱!” “噗嗤”一声,穆冰瑶笑了出来!那清脆银铃般的笑声让段锦呆了一下,他发誓这是他听过最好听的声音,见过最好看的笑容。 要命了。 愈认识这个女子,段锦就愈觉得心疼。以前穆冰瑶的传闻粗鄙不堪、懦弱怕事,连他也不屑一顾;但自从给了她冰鉴宝玉,她主动找上自己,说要当他的王妃开始,她就不断让他改观。 加上这阵子发生的种种,他佩服她的缜密思绪、惊艳她的技压群芳、心疼她的处境艰辛,更为她的咬牙独立心疼…… 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值得任何人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 段锦去握她的手,感觉她身体一僵,脸上的笑容也立即退去,晶莹澄澈的眸子忽然蒙上一层晦暗,小心翼翼抽回她的手,恢复那谨慎客套的笑容。 “瑶儿真幸运,找到像殿下这么可靠的合作伙伴。” 段锦冷凝着那双危险的桃花眼,合作伙伴? “穆冰瑶,你总有本事惹恼本王。” 穆冰瑶又疑惑了?她不是在赞美他吗?怎么又惹恼他了?难道又饿了? “殿下……饿了吗?” “谁跟你说本王饿了?”楞了一下:“对,饿了。”他突然打了个响指:“影三,让秋月一个时辰后煮两碗面来。”门外传来声响,影三领命去了。 穆冰瑶杏眼圆瞠,这么容易?这是她的琼琚苑,不是他的淮王府吧?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个时辰后? 那这一个时辰…… “你、你想干什么?”穆冰瑶想起身,但纤腰被两只手箝制住。 “本王什么都想干。” 还来!穆冰瑶满脸通红,挣扎道:“殿下你忘了我还不舒服……” 段锦一脸“一语惊醒梦中人”。 “小仙姑不提,本王差点忘了。”他把人横抱起来,放在床榻上:“本王得给瑶儿上药。” “不,你有伤,也不舒服……” “所以本王来找舒服。” 屋里传来悉悉簌簌的衣服摩擦声,然后── “嗯……啊……” 暗影二号小队只剩影三还在岗,其他养伤去了,目前是暗影三号的影五六七八看守琼琚苑。 现在是影五影六陪着影三。 他们此时共同聚在屋顶,树上不好,看的清楚。 “影三,这里好吗?会不会听得太清楚?” 影三一脸老僧入定,小声道:“重点是我们看到听到吗?是别让殿下看到听到。” 然后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都给本王滚远一点!” 三道残影逃命似的“滚”向琼琚苑门口。 也是,现在根本轮不到他们保护穆二小姐,还有什么比淮王在侧更安全? 梅梅有话说: 还有什么比淮王在侧更安全? 穆冰瑶Σ(°ロ°)!!!你们是认真的吗? #050她叫出了段锦要的放浪形骸(h) 段锦的手抹着药膏,但涂抹的却不是穆冰瑶的花穴,而是自己怒胀的欲根,让裹着药膏的冠顶在腿心的密缝外缘,逡巡挑逗。 昨晚段锦只要了穆冰瑶一次,虽然做的狠,但折腾的时间不长,加上晚膳前先抹了药,此刻花口只是略红,倒已经不如下午所见红肿发胀。 可初经人事的牡丹,艳丽的像春天最美的魏紫琉珠。 热铁青筋狰狞,铃口吐着透明晶液,混着药膏沾染在花瓣周围,随着茎柱移动,勾起晶莹的银丝,在烛火暧昧的幽光里,把段锦的眼睛看得赤红! 他用自己的欲望在那条会将他拉进欲望深渊的缝隙上来回磨蹭,折磨自己也折磨穆冰瑶。 有了昨夜的经验,他懂得慢慢来;沙场的诱敌深入,也让他知道有些事急不得。痛快释放是可以得到剎那快感,可看穆冰瑶被自己折磨软化一身傲骨、流泪求怜,他得到的快感更甚! 他又挖了一团药膏涂在紫红龟头上,这次用了点力,坚硬热烫的抵触让穆冰瑶溢出一声闷哼,炙热的硬杵挤进窄仄的花缝,开始在窄缝中上下涂抹,还不时用柱身去顶碰缝隙上头那颗娇嫩的蒂蕊。 又热又凉。 相对昨晚的急入蛮横让自己疼,穆冰瑶觉得此刻的折磨才真的要命!被掰开的双腿无法合拢,段锦的眼睛像一团火,灼热的看着自己腿心。经过昨夜,他说自己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根本是骗人的,她发誓他炯炯目光可以把她那里每一片皱褶都看得清清楚楚。 俏脸又羞臊得满脸通红。 药膏混着男人兴奋的透明液体,浸润花缝里每一道皱褶,把一朵漂亮的牡丹润泽得晶莹诱人。 酥酥麻麻,玉体轻颤。 柱头顶住花心,准备侵入。 “瑶儿,本王要进去了。” 淮王低哑的嗓音伴着木梨气息在穆冰瑶耳边吹拂,雄伟狰狞的肉柱开始往窄窒幽壑里挤,花口缓缓地被撑开,随着穆冰瑶的娇喘,热杵进入了三分之一。 “啊……” 穆冰瑶身体一僵,花口瞬间紧缩,段锦精壮的身躯也随之打了个激零! 即使昨晚已经尝过那里的销魂,如今仍然觉得不够! 他扣住她的手腕,抵在穆冰瑶的头顶上,低头在穆冰瑶的眉眼、鼻梁、鼻尖、耳珠、后颈落下细吻,最后含住她的嘴唇吸吮。 “放松,瑶儿,让本王进来……” 他看向穆冰瑶那双含情眼,那是最令他着迷的一双眼睛,却总凝着千尺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想看这双眼睛为他迷醉,为他失魂,为他丧失理智,为他进入她而哭! 段锦腰身一挺,又挤进去三分之一。 “啊──” “穆冰瑶,你说,你除了满脑的心计和这身令人销魂的身躯,为什么老天还要给你一双迷惑人的眼睛?” “那迷惑住殿下了吗?” 穆冰瑶笑着,可眼睛还是冷的。 段锦决定不和她说话了,和她说话总是要生气,不如直接干! 他放开她的手腕,双手改去和她十指紧扣,同时将整个龙根狠狠塞进她的花穴当中── 十根手指紧密嵌合,就像他们此刻下身那样亲密无间的交合在一起。 段锦知道有一种感情正无形地影响他,让他每次一碰到这个小妖精,在军中磨练的意志就被摧毁;那种感情很危险,会成为他的弱点,成为敌人拿捏他的软肋,但他就是不由自主不可抗拒地向下沉沦,自动跳下欲海深渊! 他不是没想过克制,可为什么要克制!从小到大,除了那个位置,他没有过什么欲望,此刻唯一的欲望就是她,所以为什么要克制? 他不克制了!他承认他要她!要这个小妖精! 她愈想和他划清界线,他愈要和她纠缠不清;她表现得愈潇洒,他就愈要她离不开自己。他不要她用那双含情目,用冰冷的目光看别人的同时也同样看自己,他要在她眼里、心里不一样! 他要穆冰瑶的眼睛为他染上情欲的颜色,和他一起沉沦、和他一起跳下欲海深渊! 渴望的情潮将段锦的心涨满,但表现在身体的动作却愈温柔;他等穆冰瑶适应了他的粗大,才开始缓缓动作,轻轻退慢慢入、悄悄伸进去又缓缓抽出来,清凉的药膏此时发挥了很好的作用,消除了穆冰瑶被挤入的不适感,冰凉的感觉,让她更敏感感知段锦渐渐粗大的茎柱变得灼热。 “殿下……” “喊本王名字。” “段、段锦──” 段锦吻她氤氲的眼角,下身开始加快:“记住,捂热你身体的人是本王。” 也只能是本王。 浓稠的夜色渐渐化开了一池春水,湿意溶溶、水声啧啧,暧昧交合的声响随着床帏晃动泄露在阒静的夜,然后冬冰初化,涓涓春水开始汹涌成狂风巨浪── “段锦!” 穆冰瑶其实没有段锦想的那样,是千年冰山建造的城池;早在这大妖孽凶猛的冲击下,她就已经在逐渐推高的情潮中载浮载沉,晃得要失去清明! 她告诉自己可以享受段锦给的贪欢,但不能沉沦;可是── 很多事情不是她想就可以。 段锦狰狞的性器在她体内冲撞,又快又凶猛,血液宛如沸腾岩浆,灼烧她的理智、冲击她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她的下腹部更涌出潺潺春水,包裹男人欲根,让紫红柱身湿润晶亮,在花径里威风凛凛地直捣黄龙,驰骋得如鱼得水! “瑶儿……” 男人额头沁出汗,低头咬住穆冰瑶的唇;他咬她,她也咬他。 两人都在撕扯对方,也在融化对方;段锦的桃花眼赤着血丝,看着穆冰瑶胸前因他猛烈冲撞不住晃动的雪乳,那画面淫靡得让人战栗!着魔似的低下头用舌尖灵活挑动那抹绯缨,而穆冰瑶仰头呻吟,泛着清辉微凉的双手,无意识地沿着男人精壮的手臂肌肉往上,抚过他的颈脖、宽肩,再从胸口缓缓下滑── 十指灵蛇,碰上男人胸膛那两枚暗红凸起。 “穆冰瑶──” 男人一声低吼,猛然从女人身体里抽离,将她翻了身,从后头以棱刺刺穿的锐利又猛烈地进入她,引发一种近似刀割的快感! “嗯啊──” 段锦吻着她的香肩、双手揉捏着她白皙圆浑的玉臀,不断撞击她:“瑶儿,叫出来!在本王榻上,你可以不当穆冰瑶!” 不当穆冰瑶当什么?穆冰瑶失魂的眼有片刻迷惘,但很快就没有余力去想,她被一下比一下更猛烈的冲击撞得支离破碎! “啊……啊……” 穆冰瑶被撞哭了,那让人骇然又渴望的感觉又快来了! “段锦……不要了!太快了……” “瑶儿说谎!本王知道……瑶儿喜欢!” 段锦撞的更急、冲的更凶,他俯在她耳畔:“瑶儿,说,说要本王再快一点。” 穆冰瑶咬牙。 段锦见穆冰瑶不说,恶劣的抽出大半龙根,只剩柱头卡在穴口搔着她。 “说。” 段锦一停,强烈的失落与空虚立刻袭来,穆冰瑶羞臊敌不过本能,扭动腰支,主动求欢: “段锦,进来……” “好。”他邪魅一笑,伸出舌头舔她的耳珠,把热杵塞了回去。 “动……动!”穆冰瑶又晃着腰,恼羞捂着被褥说。 段锦敷衍缓动。 “段锦!我命令你动,快──啊!” 穆冰瑶还没说完,段锦已经以冲刺之势不断撞击穆冰瑶的臀。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交合的声响早把穆冰瑶的羞耻心啪得千疮百孔,而灼热硬杵更是戳得理智灰飞湮灭!深埋体内的情潮终于汹涌倒灌,冲击她整个身体,几至将她灭顶! “啊……嗯……” 一阵痉挛,穆冰瑶失声叫了出来:“啊──” 她终于叫出了段锦要的放浪形骸! 花穴一阵紧缩,接着急喷出好几股春水;段锦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色,喷涌而出的晶莹水珠将他的腹部溅湿,那淫靡景色让一双桃花眼更显赤红,他几乎要疯魔了! 取悦穆冰瑶竟然让他得到了射精一样的快感! 他把穆冰瑶重新翻了过来,拥住她激烈地与她接吻,他张着眼,舍不得闭,穆冰瑶为他泄身的表情他要好好看清楚;眼角的媚色、神情的意乱情迷都都不放过,取悦她让他更兴奋了! #051做那么凶,抹药有意义吗?(h) “瑶儿、瑶儿……” 晃动的烛火里,被淋得湿答答的茎柱勃发得更为肿胀;段锦挺着阳物,又进入花口,他想温柔的,他发誓!可他的理智又一次因为进入这欲死欲仙的幽壑而断了弦。 这次激动疯狂换成了他,掩不住炸裂的欢愉,驰骋在穆冰瑶身上让他酣畅淋漓!他低吼,从喉头发出赞叹的喘息,肌肉绷紧,几乎要化为一只野兽! 床榻剧烈摇晃,传出惊心动魄的嘎吱声,已经泄身一次的穆冰瑶每根神经都在战栗;她断断续续发出像轻啜又像絮语的求饶,可是这柔弱狼狈的画面更催化了段锦的兽性。 段锦赤红着眼,汗水沿着他的胸膛,顺着腹部紧绷的人鱼线,最后汇到了两人紧紧贴合的地方;穆冰瑶肌肤滚烫、双腿发颤,男人每一次的撞击都能引发她激烈的抽搐。 她只能一边啜泣一边喊着段锦,似求饶又似邀请,被高举的双腿因为水光潋滟的交合处被用力冲撞而晃动…… 夜湿了,被褥也湿透了,四肢纠缠、交颈求欢,一个时辰哪里够? 段锦射出白浊后,穆冰瑶就想下床,一只玉腿才刚颤巍巍落地,人就被一只大手又给捞回去。 “段锦,你还来!” 段锦坏笑,一手柔捏着白腻的雪乳:“瑶儿这样就餍足了?”他啄了一下美人俏鼻:“瑶儿方才泄身时好美……本王没看够。” 他拉她的手去碰他的下身,才发泄过的欲望隐隐又有抬头之势。 穆冰瑶羞愤得胀红脸,大妖孽、大流氓、大禽兽! “你太疯了!” 段锦把人压在身下,鼻尖在她发鬓磨蹭:“是你让本王疯的,所以别跑。” 穆冰瑶又被贯穿,她的脸蹭着被褥,闭眼喘息,整个人因为男人的驰骋被颠得上下晃动。 段锦贪婪看着,这张脸怎么能长成这样?即使湿发黏在她额头上显得凌乱狼狈,但他还是觉得穆冰瑶异样美丽,尤其颦眉承受他的神情勾得他欲罢不能,直想死在她身上。 “妖精!” 穆冰瑶被戳得气恼,但攀升的快感很快超越她的羞耻心;她心里不得不承认,段锦俊美妖冶的脸和精实有力的身材让她情潮涌动,更让她得到男女欢愉的极致,这是上一世段钊从来没有给过她的。 穆冰瑶双腿夹住男人的腰,藕臂攀上他的颈,将段锦压向自己,像个小野猫咬牙道:“你要我疯,行,就看你有没有本事。” 什么人激不得? 当然是男人!尤其是欲望贲张的男人! 什么火不能放? 当然是欲火! 给个星点,就能燎原。 段锦捏住穆冰瑶下巴,狠狠吻她,不给她喘气、不给她休息,舌头窜进她的口,与她舌齿纠缠,快得和他的下身在她体内抽插一样。 女人也发了狠,修长纤细的手指去揉捏他胸前红粒,不足道的痛痒却让他整个神经发麻! “女人!” “唔……唔……” 女人的挑衅窜掇他澎湃的欲望更加疯狂肏她,他发誓,他真不是这么容易被撩拨的人,只因为他遇上了穆冰瑶! 穆冰瑶又一次被浪潮给湮灭了神智,段锦几乎要夺走她的呼吸,她像溺水一样胡乱抓着段锦的背,没被绷带绑住的地方布满抓痕。 身上男人是推她沉入欲海的凶手,也是唯一能攀住的浮木。 这根浮木正强力地对她攻城掠地,几乎直捣进她的腹部,她又开始痉挛,一阵阵隐密的快意快要冲上来,推她上浪顶,又要痉挛了! “不、不要了……段锦……太深了……” 她的求饶换来段锦更凶猛的顶撞。 “小野猫,是你要我疯的!” “我、我不行了……”穆冰瑶又哭了。 段锦从她的颤动知道她又快攀上颠峰。 “这次本王陪你。” “啊──” 穆冰瑶大叫一声,弓起身子咬住段锦没有受伤的肩膀。 段锦酣畅大笑:“小猫咪一高兴总是咬人。” 段锦没有因为穆冰瑶高潮就停止冲击,她酣畅泄身的迷离表情让下腹欲火燃得更旺,几下猛烈冲刺后,他抽出胀紫狰狞的龙茎,射在了穆冰瑶的腹部,他的唇同一时间含住了她的。 窗外一点风都没有,天地与之同静。 疾风骤雨初歇,柔情似水的舌让穆冰瑶没机会感受骤然失去的空虚,她满身段锦的痕迹和味道,意识模糊地被抱去浴房。 段锦给她沐浴,她累得把所有工作交给了尊贵的淮王。 段锦这辈子第一次给女人洗澡,棉巾轻轻在她身上擦洗,这身娇躯像最矜贵的白瓷,他小心翼翼。当手伸到娇嫩的腿心,动作更是轻柔得彷佛抚摸最娇贵的花朵,洗完又把她抱到榻上。 这次是用手给她涂药了,小妖精发出舒服的哼唧声,翻了个身,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 穆冰瑶醒来的时候,段锦已经不在,她一起身,腰腿立刻向她发出剧烈抗议。 她龇牙咧嘴揉着腰,心里骂了句:臭妖孽! 穆冰瑶心里咒骂,但又有种不能言说的甜蜜;昨晚她虽然累到睡着,但不是完全失去意识。 她记得是段锦给她洗的澡,给她擦的身,还给她在那处抹药。 想到这里脸又红了红,做那么凶,抹药有意义吗? 顺了一下发鬓,穆冰瑶摸到右耳上多了一个耳珠。 她来到菱镜前一照,是一颗上等的红色玛瑙,颜色逼近魏紫琉珠。 原来段锦早就注意到她的右耳有两个耳洞,那是她母亲家乡的习俗,女子右耳两个耳洞,能给姑娘带来福气。 她的耳朵白皙细致,把玛瑙衬得更加鲜红欲滴。 秋月和云倩进来了。 经过这两夜,秋月和云倩虽没有多问,但一定已经知道她与段锦的事;昨夜段锦抱她去浴房,秋月早备好热水。 又想到两人刚要开始时,段锦喝影卫滚远点儿,穆冰瑶就羞愤欲死;敢情他俩的欢好,所有下人都盯着。 两人神色如常给她布菜,就自己有点忸怩不自在。 穆冰瑶忍不住放下箸,开口道:“我……” 秋月拿出匕首:“小姐,淮王如果不负责任,奴婢就和他同归于尽!” 云倩拔出宝剑:“小姐,淮王如果不负责任,倩儿就带你去换一个。” 穆冰瑶表示震惊! 她的婢女,都是奇女子啊! ***** 昨天她和段锦说,今天让他去抢人。 其实是兵分两路──淮王去抢儿子;而她,去给他抢老子。 穆冰瑶提起裙襬,走在烟罗湖的山路上,昨晚激烈情事萌生的旖旎甜蜜,此刻只剩咬牙切齿。 两个婢女担心看着她,让她想扶腰都不好意思。 烟罗湖位于京城外郊西边山麓,风景绝尘秀丽、杳无人迹;沿路绿树蓊郁、野花幽香,远处还有奇岩峥嵘,颇有奇观。 此值烟花三月,气候和暖,穆冰瑶却走得生不如死,心里只能骂大妖孽解愤。 主仆三人沿着石径一路往上,好不容易,终于来到一处全是翠竹的林园。 “小姐,你也太神了,你怎么知道丹山里头有这么一个地方?”秋月一脸惊叹。 云倩四处观望,不远处有幢竹屋,建得小巧清幽,还连着一座茶棚,摆着一张石几、几个竹凳:“这里像个隐士居所。” 穆冰瑶以手绢拭擦额头沁出的细汗:“咱们就是来拜访一名世外高人。” “那高人在哪里啊?” 穆冰瑶看向翠竹深处:“秋月,钓具拿好,咱们陪高人钓鱼去!” ***** 奉天府。 今日奉天府门口可热闹了,一大早就聚集很多百姓在衙门口议论纷纷;而当淮王一身锦袍玉带,清逸俊雅、脸泛红光地出现在奉天府门前,瞬间就让目睹淮王风采的百姓亮花了眼。 他一身银红海棠凌云锦,衬得他面如冠玉、俊秀非凡;身姿秀挺如松,一副睥睨魅惑的桃花眼,配着嘴角微扬的轻狂,俊逸中带着尊贵,许多围在奉天府门口的女子,不知不觉都嫣红满颊。 原本是要来看“玉面郎中”孙一凡的,但此时一双眼睛都盯着玉面战神,再也挪不开眼。 “那就是玉面战神?” “是七皇子淮王殿下!” “殿下真天人啊!瞧瞧他眼睛清亮有神,精彩熠熠,好像神仙下凡!” “唉!也就皇家才能养出这种神仙般的人物!瞧瞧殿下脸上那发光的容貌……” 昨晚好好进补一番的淮王听了有些害臊,不理众人评论赶紧进入奉天府衙门。 #052姑娘是个钓鱼高手 自从上次穆冰瑶被封街狙击,和几位皇子有过交集后,奉天府尹荣大人看到太子、赵王和淮王都想绕道;想不到最难讨好的玉面战神竟然大驾光临,要听一个郎中奸污良家妇女的案子,让他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段锦玉树临风的被迎进审问堂,坐在一旁听审。 他觑着跪在堂下的两人,男子约二十多岁,身材颀长,面容憔悴,但不掩其俊逸斯文的玉面相貌,难怪有“玉面郎中”之称。他穿一件玄青长袍,袍尾皱褶脏污,头发也稍嫌凌乱,看来已经关了好几天。 穆冰瑶告诉他,这个就是他要“抢”的对象,一个浸淫于制毒解毒,却完全不谙人情世故的医药奇才。 至于跪在他身边的女子,长相清秀,一身锦衣,头上插着一只珠钗,看起来生活颇为滋润;原本以手帕掩着脸哭哭啼啼,在看到丰神伟俊的段锦后,硬是看恍了神;直到段锦嫌恶地瞪向她,才把她吓醒,继续掩面哭泣。 原来这“玉面郎中”孙一凡某日救了这个叫薇娘的姑娘,伤愈后,薇娘主动说愿托乔木、要以身相许。 孙一凡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医毒研究里,除了出门看诊,生活单纯,突然有这么一个美丽可人的女子说要委身于他,宛如李靖遇上了红拂,便说要八抬大轿迎娶薇娘过门。 薇娘含羞答应,当晚两人发乎情却止不住礼,有了肌肤之亲。 薇娘以家中老父出外省亲,说等他回来,再一起去找父亲求娶;就这样,两人在孙一凡的屋里过起了夫妻生活,鱼水贪欢,好不快活。 可过了一个月,这姑娘突然到奉天府,状告孙一凡玷污她! 孙一凡一开始极力澄清,说薇娘是自愿和他在一起的,但又举不出证据,几次对簿公堂,让他心灰意冷。 在大秦,玷污妇女是重罪,要花大笔赔偿金,且对方愿意和解还好,否则还要发配边疆,徭役三年。 穆冰瑶说这薇娘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薇娘有个姘头,两人观察孙一凡许久,欺他个性单纯,遂起了讹诈之心。 今天是审案的最后一天,若孙一凡再不能举证薇娘是自愿和他在一起,他不但要倾家荡产,要要充军边疆。 荣大人客气看着段锦:“不知殿下对这个案子有何建议?” 段锦道:“荣大人不必拘束,本王是纯粹来观审的。”他看向孙一凡:“听说这位孙大夫是个妙手回春的高手,医术堪比太医,想不到竟无耻到去玷污妇人;本王只是觉得奇怪,这孙大夫长得貌若潘安,要什么女子没有?医治过的人家也交口赞誉,怎么会急色到要去玷污妇女?” 他的一番话让堂外的百姓议论起来,他们本来就不相信平时和蔼单纯的孙大夫会做这种事!可人家姑娘又言之凿凿。 萎靡堂下的孙一凡突然动了动,抬头看向段锦。 今日寅时有人潜入大牢,对他说了一番话,难道…… 薇娘见孙一凡好不容易要认罪了,这淮王突然出现,还说出这一番话,让她警钟大响,哭得更悲伤凄惨,孙一凡看了,又于心不忍,低下头去。 段锦眸中精光乍现,这女子利用孙一凡对她的感情,想置孙一凡于死地,就算不为抢人,也绝不能让这可恶女人得逞。 荣大人拍了一下惊堂木:“被告孙一凡,薇娘告你趁疗伤之便玷污她,你可认罪?” 就在孙一凡打算认罪,段锦突然说:“荣大人,本王有个疑问,依照大秦律法,认罪者除去良民资格,是否终生不得入仕?” 荣大人抚须说:“那是自然,犯罪之人岂能玷污朝堂?” “这样啊!”段锦点头。 想不到孙一凡闻言却震了震,抬头看向淮王。 段锦又说:“对了,这薇娘没有亲人?怎么让一个女人家出来面对这么不堪的事?” 薇娘哭哭啼啼:“小女子父母早逝,无依无靠,才会受这人面兽心的大夫欺负,呜呜……” “是吗?”段锦的桃花眼往堂外一人瞟去,伸手一指:“本王还以为那男人是你亲哥呢!” 孙一凡往堂外看去,刚好看见一个男人因为段锦的话而大惊失色,忙闪身躲到人群之后。 孙一凡突然脸色涨红!他见过这个男的,这些日子他出诊回来,经常见他在自己医馆外徘徊…… 他看向段锦,段锦笑的对他点头。 孙一凡单纯但不傻,很快意识到原来薇娘委身,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 他突然抬头,眼神变了:“启禀大人,小人没有玷污薇娘,因为行周公之礼时,小人半途而废了。” 什么?! 孙一凡言辞恳切:“小人是解了薇娘衣服,但过其门而不入,实乃因为她貌若无盐、身材干瘪,伺候的功夫又差,小人难以下口,所以……” “你放屁!”薇娘一听大怒,激动站起来说:“孙一凡,你好样的!你我同居一个月,怎么可能过门不入?你还说老娘伺候得你欲死欲仙,你可是每天──”薇娘声音骤止,倒抽一口气,脸色惨白,整个人僵立当场。 哗── “这贱货!” “俺就知道她诬告咱孙大夫!” 门外唾骂薇娘的指责此起彼落。 “啧啧啧!”段锦桃花眼看向奉天府尹:“荣大人,是不是可以结案了?” ***** 烟罗湖畔杨柳围绕,涟漪滟潋;一名头带逍遥巾、身着藏青长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湖泊旁,独自垂钓。 男子背脊直挺,姿态方正,看起来颇仙风道骨;春风一吹拂,衣襬与逍遥巾一同飞扬,颇有化外高人之感。 穆冰瑶来到他身边,拿着钓竿、绑上鱼线。 男子转过身,看到来人竟是一个小姑娘,挑眉问: “丫头会钓鱼?” 穆冰瑶微笑:“生平第一次,还望老爷子指导。” 男子审视了她一眼:“以姑娘的年纪,似乎不该对钓鱼有兴趣。” 穆冰瑶看向男子脚边被切成一节节的蚯蚓:“兴趣培养就有。老爷子,可否借饵给小女子?” 男人哈哈大笑:“丫头,想钓鱼,连饵都要向他人讨要,这是想做无本生意?” 穆冰瑶摇头:“瑶儿钓鱼却志不在鱼,所以没有备饵。” 男人目芒凌厉:“那丫头说说,你钓鱼的目的是什么?” 穆冰瑶说:”第一,健身:江河之滨、草木葱绿,要来这里钓鱼,就得奔波;长期下来,筋骨活络,五脏俱活,此健身目的。第二,养性:姜太公钓鱼,不用饵、不弯勾,名为钓鱼,实则养性。” “如何养法?” “观标聚神,细察涟漪,可专心致志。心平则气静,心宽则意远。” 姜太公钓鱼? 男人抚须:“还有第三没有?” “第三是固志。垂钓要磨其性、固其志、温韬略、习战法,心诚则志坚,此固志之益。” “看来姑娘是个钓鱼高手。” 男人不再说话。 穆冰瑶又央求:“老爷子,就借小女子一饵吧!小女子钓尾大鱼给先生?” 男人一哂:“丫头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有饵就一定能钓到大鱼?” 穆冰瑶耸耸肩:“老爷子不是说瑶儿是钓鱼高手吗?就算钓不到大鱼,帮先生煮碗鱼汤也是可以。” “既然如此,老夫就借丫头一饵,看你能钓起什么来?” 穆冰瑶突然看向竹林深处,笑得很迷人:“不用了,瑶儿运气真好,已经帮老爷子钓了一尾大鱼。” 从翠竹深处走来的,正是段锦及孙一凡。 逍遥巾男子随着穆冰瑶视线方向一望,突然全身一震,倏的起身,一个飞跃带起一道旋风,穆冰瑶手中钓竿立刻握不住掉进湖里! 就在穆冰瑶也要摔跤之际,段锦已经跃至她身旁,手一捞,将她搂进怀里。 “没事吧?”段锦眼睛一瞇,望向逍遥巾男人,此人武功高深莫测,至少轻功与自己在伯仲之间。 梅梅有话说: 薇娘抗议:一章就领便当我忍了,但为什么要污蔑我貌似无盐、身材干瘪、功夫又差,所以孙一凡难以下口? 孙一凡:这题我会!你看梅梅都不写我们的车就知道了…… 薇娘(╯°□°)╯︵ ┻━┻!!! #053原来本王是条肥鱼 穆冰瑶摇头:“我没事。” 两人昨晚才激烈的颠鸾倒凤,此刻骤然又闻到淮王身上的木梨香,穆冰瑶立刻嫣霞染颊,悄悄推了一下,离开淮王怀抱。 “秋月,你和倩儿收拾先生钓具,回前头茶棚煮鱼汤。” 段锦眸光幽深看着穆冰瑶的右耳。 玛瑙滟潋,衬得耳朵更白皙软嫩。 穆冰瑶径自往逍遥巾男人和孙一凡走去。 “你、你、你……” 男人震惊看着孙一凡,浑身还微微发抖;孙一凡也惊楞地瞪大眼睛,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逍遥巾男人和孙一凡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男人上前,抓起孙一凡右手,捋起他的袖袍,看到他手臂上的胎记,眼眶立即湿红。 “恭喜无知先生,您找了二十年的儿子,今日终于找着了。” 无知先生? 段锦心头一震,看向逍遥巾男人。 这个清癯男子,就是神州大陆上号称消息最灵通、无所不知的『无知阁』阁主,无知先生陆遥? 段锦心思千回百转,说不激动是骗人的;他看向穆冰瑶,小仙姑是帮他找了什么样的助力?一个擅于制毒、解毒的大夫,还是无知阁阁主的儿子? 在来烟罗湖的路上,段锦就对孙一凡言明自己的招揽之心。 孙一凡是个禀性纯良、醉心于医药研究的年轻人;段锦解救他于危难,又言明不会要他制毒害人,只希望他入淮王府,成为他的府医,还愿意提供他一切研究资助,他立马答应,两人一路上还相谈甚欢,颇为投机。 可谁知道这个藏于药林的玉面郎中,竟然是无知阁阁主失踪二十年的儿子。 无知阁,可是与天下第一庄“慕君山庄”并称江湖两大组织。 “爹、爹爹!”那张脸说不是自己的爹,打死孙一凡他都不信! “咚”跪了下去。 “孩子!” 逍遥巾男人也喊了出来!他这个上天下地、无所不知的无知阁阁主,偏偏探不出自己失踪二十年的儿子在哪里?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想不到一个小女娃和一名俊逸男子,就这样将他带到自己面前! 孙一凡应该要叫陆一凡。 原来陆一凡两岁时,无知先生的仇家上门,抱走了陆一凡,偏偏抱走他的人又因为一场瘟疫丧生。本来那时候才两岁的陆一凡也是奄奄一息,在官府烧尸体的时候,他哭了起来,被留守的卒子听见了;卒子无后,便把孩子带回去抚养。后来孩子生病,夫妇俩将孩子放在城里孙大夫家看病,俩夫妻却在路上双双被马车碾死,老大夫便收养了当年才三、四岁的陆一凡。 无知阁阁主上天下地的找,找到仇人落脚村落时,村子已经因为瘟疫成了废墟;好不容易追查到一个孩子没死,被一对卒子夫妇收养,竟又双双过世,而他们收养的孩子去了哪里,却再也没人知道,妻子思子心切,最后郁郁而终。 人生很神奇,你上穷碧落下黄泉,偏偏人就大隐隐于市,住在最靠近你的地方;陆一凡个性单纯、醉心药学,平时深居简出,竟让全天下最能探知消息的亲生父亲,怎么找也找不到! 要不是这场官司,要不是这对出色的男女,无知先生恐怕又要与儿子失之交臂;陆一凡一旦发配边疆,又是徭役三年…… 了解来龙去脉后,四人都唏嘘不已;无知先生稳下心情后,一双犀利的眸便看向穆冰瑶和段锦。 先前他看穆冰瑶已非池中之物,眼前这个张扬俊朗的男子,浑身更是散发王者威仪。 陆一凡还在抹眼泪:“感谢殿下救我一命又替我找到亲爹。” 殿下? 见陆遥看自己的目光充满警戒,段锦行了一个江湖礼仪:“在下段锦,阁主有礼了。” “小女子穆冰瑶,老爷子有礼了。” 陆遥按耐心头震惊,平静无波道:“原来是七皇子淮王殿下,和丞相府穆二小姐,老夫失礼。”他改口叫穆冰瑶为穆二小姐。 穆冰瑶故意忽略陆遥的生分,笑道:“老爷子,瑶儿是不是帮您钓了一尾大鱼?” 陆遥点头,没有否认,只是知道儿子“这条大鱼”一定“所费不赀”。 齐敬打了两只野兔回来,和云倩又挖了几支笋子,生火烤着,肉香四溢;而秋月端上鱼汤,又是鲜甜满鼻。 陆遥从竹屋里拿出一坛酒,拍开。 “老夫自酿的沉醉东风,尝尝。”一双眼睛瞅着穆冰瑶,眼神颇为挑衅。 穆冰瑶拿碗,倒了酒就要喝,被段锦阻止:“沉醉东风一碗可醉倒一个大汉。” 穆冰瑶一听,对段锦说:“尝一口就好。”不喝就被瞧扁了。 段锦放手,心想反正有他在,他会护她周全。 穆冰瑶以碗就口,果然酒一入喉,香醇浓烈,火辣辣的,一股温热马上流窜全身:“好酒。” 她双颊生绯,却也不敢再喝了。 陆遥纵声大笑,另外拿出一小坛酒给穆冰瑶:“丫头好样的!你喝这个,这是老夫独门桃花酿,适合你。” 又变成丫头了。 “谢谢老爷子。”穆冰瑶也不客气,另外拿了一只小碗,倒了桃花酿,浅尝起来。 段锦将穆冰瑶之前的沉醉东风拿过来,就唇喝了一口,眉毛一挑:“果然好酒。” 陆遥看着段锦和穆冰瑶,这两人无形间流露的亲密,证明关系不一般。 穆冰瑶两颊生嫣,如雪中蘸梅,陆一凡不禁看得有些痴;以前他以为薇娘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但在穆冰瑶面前,简直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二小姐真好看,像天仙一样。” 陆遥看刚捡回来的儿子楞楞看着穆冰瑶,忍不住摇头笑道:“原来老夫的儿子是个楞头青。” 段锦板起脸孔,瞪向陆一凡:“瑶儿是未来的淮王妃。” 陆一凡拍了一下掌:“合该如此!也只有殿下才配得上二小姐这样天仙般的人物。” 段锦一脸“算你有眼光”,满意笑了。 无知先生干了手中的酒,这儿子虽然是个榆木头,但目光澄澈,是个纯良的孩子。 只是,会不会太傻了点? 众人享受佳肴,陆一凡迫不及待告诉父亲段锦是怎么救自己的,让陆遥听了一脸黑。 这孩子真不是普通的呆! “真是个蠢的!” “我这个蠢的,该认祖归宗叫陆一凡了!” 陆遥纵声大笑,三个男人碰杯畅饮。 陆遥看向穆冰瑶:“传闻二小姐胆小怯懦、粗俗无文,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穆冰瑶自我揶揄一笑。 秋月道:“老爷子,您的消息得改改,我家小姐可是今年牡丹宴的天下第一红妆,琴棋诗画什么都会,已经不是什么粗俗无文的野丫头!” “丫头当然不是粗俗无文,相反的还独具慧眼。”他若有深意的看向段锦:“会琴棋诗画算什么?是个钓鱼高手才了得。” 段锦那身俊得不得了的轻功,他也没忽略。小女娃一出手,就钩住了玉面战神。 淮王从坐下,一只大手就在桌面下紧紧攥着人家小姑娘的手,当他没看见?呿! 又看看自己傻儿子,想到淮王是怎么救他的,就又一脸不忍卒视。 “钓鱼高手?” 段锦扬起俊眉,看着身边女子,握着的手紧了紧:“原来本王是条肥鱼?” 穆冰瑶一听脸色绯红,被箝制的手怎么都收不回来,清咳两声:“老爷子说笑了。” 陆遥仰头笑了两声,才正色道:“说吧!要老夫给什么消息?”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也不会无缘无故掉下亲生儿子;人家帮你找儿子,你得回馈,这是常识。 “我无知阁眼线遍布神州大陆,很少有老夫查不出来的事。你们想知道什么,老夫去给你们查。” 穆冰瑶看了一眼段锦,段锦则给她全部的自主权;他相信穆冰瑶肚里算盘已经算好最优的买卖。 穆冰瑶也不矫情:“老爷子,瑶儿不要您给消息,瑶儿只希望无知阁,以后不贩卖淮王府的消息。” 陆遥挺直身子,眼中闪过锐色:“丫头,这要求过了。” 梅梅有话说: “原来本王是条肥鱼?” 段锦瞇缝看着小仙姑:“瑶儿,什么时候你要吃本王?本王洗干净等你?” 小仙姑满脸通红:“你、你问错人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段锦锐目看向梅梅:“嗯?” 梅梅ヾ(≧O≦)〃嗷~:“尽速安排上!” #054本王与老七到底差在哪里?x yuzhaiwu.x 陆遥表情严肃。 不贩卖淮王府的消息代表什么?代表他们所图非小。 陆遥看向段锦,一个皇子能图什么?无非就是那个位置;为了坐上那个位置,步步皆是杀机,若他的敌手都能知道他的行动与布局,自然处处掣肘。 所以只要无知阁言明不贩卖淮王府消息,淮王府就多一分保障。 穆冰瑶看着无知先生眸中冷凝,淡淡道:“瑶儿没钓过鱼,但知道怎么钓鱼;同样的,瑶儿没做过生意,却知道怎么做生意。” 穆冰瑶的手紧紧被段锦攥着,一点也不怕陆遥释放的威压:“老爷子,生意人要的无非是利益,在更大的利益面前,眼前的蝇头小利,瑶儿相信,老爷子一定懂得取舍。” 她一双妙目看向埋头挑鱼刺的陆一凡,又看向陆遥,笑得灿烂夺目。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x syush uwu.c om 咱们是自己人啊,老爷子。 陆遥气得想掀桌。 他都不知道他这刚认的蠢儿子是被淮王所救、还是被淮王绑架了。 蠢儿子不适合江湖,穆冰瑶的笑告诉他,淮王是陆一凡最好的前途。 陆遥冷哼:“老夫不才,但要护个人也不是不能。” 段锦在桌下紧紧捏了穆冰瑶的手,才双手举杯:“阁主,可本王不只能护陆大夫周全,还能给他最好的环境。” 皇宫里的太医院,那是所有医者梦寐的殿堂! 陆一凡也急忙举杯:“爹,孩儿早打定主意要跟随殿下和王妃了!” 穆冰瑶听陆一凡叫她“王妃”,拿酒的手抖了一下,表情略有些不自在,双颊更红了。 段锦听了哈哈大笑,又握住穆冰瑶的手。 “果然是本王看上的人!” 只是不知道说的是陆一凡还是穆冰瑶。 穆冰瑶瞟了段锦一眼,暗示你是不是演过头了?你握我的手他们又看不见? 她的表情看在无知先生眼里,却是小女人对情人宠溺的娇羞。 段锦和穆冰瑶一直待到夕阳快下山才相偕离去,他们把陆一凡留在烟罗湖畔,让他陪伴陆遥,叙叙暌违十八年的父子情。 陆遥父子看着余晖下,段锦一路牵着穆冰瑶的手并肩下山。 “淮王是个幸运的男人。” 陆一凡得意道:“没错!以后有儿子在殿下身边,保殿下和王妃百病不侵!” 陆遥看了儿子一眼,嘴角抽搐,这真的是他儿子吗?想起他手臂上那一片青紫色的胎记,不得不悲催地承认,跟在淮王身边也好。 这个性在江湖行走,能不能活过三天? 陆一凡在身后大叫:“爹,您去哪呀?” “老夫要去沐浴。” “那儿子帮您刷背啊!” 陆遥一愣,眉眼尽是笑意,傻白甜也没什么不好。 ***** 赵王府。 段钤闭上眼睛,手中的信笺被他揉捏在掌心。不久,一缕白烟从他掌中袅袅升起,松开的掌心里哪里还有信笺,只剩一小撮白色粉末从他的掌心流泻而下,看得堂下五位幕僚胆战心惊。 “殿下……” “老七何时和穆冰瑶这般好了?”段钤轻轻出声,一直不敢说话的幕僚面面相觑,赵王这是在问他们吗? “还是本王该问,本王与老七,到底差在哪里?为什么他可以成为那个幸运的男人?” 赵王冰刃眸锋,让幕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自主瑟缩了一下。 穆冰瑶遇袭,乃王家主导,这个段锦和他早就知道,只是他不知道第二天穆冰瑶就被老七所救,直接接回淮王府医治。 老七还以吏部员外郎换取太子承诺,逼王家不得再对穆冰瑶出手;刚刚,他又收到昨天三清殿结束后,穆冰瑶拒绝自己,却是和老七到悦宾楼用膳;两人今天又联袂同游丹山…… 老七这是打算告诉天下人,他已拜倒在穆冰瑶的石榴裙下? 其中一个幕僚说:“殿下,淮王已不足为惧,红颜误国啊!” 段钤抬起深邃的眸子:“那你们认为,穆冰瑶也迷上老七了吗?” 幕僚表情又是一愣,这个他们怎么知道?而且,这重要吗? 段钤冷笑:“你们真的是白鹿书院、明德书院和立言书院中最出色的学士?老七是什么人?十七岁就能以五万兵马击溃西戎十万大军的玉面战神,会因为一个女人昏头?” 他的厉眼扫得五位幕僚挺直了背脊:“老七认识穆冰瑶这阵子,表面上是为美色所迷,但你们没看见他同时也拿到吏部和兵部的指挥权?他夜晚派出大量影卫出城,都做什么去了?李旭是什么人?是闻到钱财味道才会扑上去的恶狼!老七带穆冰瑶上悦宾楼吃饭,他急忙赶去做什么?” 他站起来,缓缓走下去,双手负身于后,眸子带着锐利:“本王问起穆冰瑶,你们就紧张成这样,深怕本王耽溺女色;可你们见淮王身边的幕僚或将领,有没有因为他们的王爷整天追着穆冰瑶跑,就表现出忧心忡忡的模样?” 幕僚团倒抽一口气! 段钤将目光锁在他书案上一张还未画完的仕女图上。 一个幕僚皱眉:“殿下的意思……穆冰瑶是淮王的幕僚?表面上的互动只是为了混淆视听?” “以前穆冰瑶声名狼籍,别说老七,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但太子一退婚,老七就上门议亲。而且穆冰瑶彷佛变了一个人,牡丹宴上技压群芳,光凭她浑身透出来的气势威仪,本王长姐都逊她三分,更别说接下王轻云那三箭的胆识。” 他看向幕僚群:“穆家因为威远侯府,重嫡轻庶,这应该是穆冰瑶极欲脱离穆府的原因;可这样的女子留在老七身边,会是误国的美色?一个误国的美色可以对着所有皇室宗亲说出‘帝王虽瘦,天下必肥’这八个字?” 所有的幕僚全汗颜地跪了下去:“属下无能!” 段钤广袖一拂,坐回自己的位置:“本王不管老七对穆冰瑶是真心还是假意,本王都不能允许他们在一起!” 幕僚言:“殿下,这次皇家狩猎,只要殿下拿下第一,就可以要求皇上赐婚,也不用担心三位皇子同时请婚再度发生。” 段钤看向幕僚:“太子和老七,对狩猎也一定志在必得。” 其中一名幕僚嘴角微扬:“殿下,属下有一个办法。” ***** 过了两天,今日是穆老夫人六十生辰,一大早,整个穆府都动员起来。 北雁堂里里外外布置得喜气洋洋,老夫人也一大早在张嬷嬷和丫头们的装扮下,一身富贵喜气,满面红光。 王氏身为相府主母,帮自己婆母办一场风光的寿宴,是责任也是义务;尤其是六十大寿意义非凡,从宾客接待到宴饮安排,必须面面俱到,不能马虎。 但今天,她就要让老夫人六十寿辰这一天,成为穆冰瑶最不堪的一日。 因为她看得出来,自家老爷开始注意起穆冰瑶,这对女儿冰莹绝不是好消息。 早上辰时,穆府本家的亲戚便陆续到达,齐聚在北雁堂向老夫人祝寿。 以前穆家人见穆冰瑶,都是一脸的不待见,但今年不一样了。 穆冰瑶是今年的天下第一红妆,皇后欣赏她,一句“不谢的魏紫琉珠”就把以往的揆首踩在脚下,即使是乔若兰也要俯首。 太子、淮王、赵王三王请婚,还有一出《天香劫》将她捧成了传奇;三清殿一句“帝王虽瘦、天下必肥”又将她的名声推广到了翰林。 现在的穆冰瑶,早已非吴下阿蒙。 内堂大厅御笔亲书的“天下第一红妆”牌匾,把穆家人看得眼睛发亮。 长辈们看到穆冰瑶,都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左一句标致动人、右一句沉稳端庄,前看后看都是一个有福气的,要自家儿女平时多跟瑶儿来往,也要瑶儿多带挈这些堂兄弟姊妹,沾沾皇室的边,光耀穆家门楣才是个理。 至于那些堂表兄弟姊妹,则多和穆冰莹一样,以前欺负惯了的人,突然比你强了、爬得比你高了、名声比你好了,父母反过来要她来提携他们,每个人表面笑得灿如莲花,心里却乱恶心一把! 梅梅有话说: 陆一凡:梅梅,我不要当傻白甜,我要黑化!这样才对得起锦瑶CP的知遇之恩。[雄起.jpg] 梅梅(疯狂码字):没问题。 陆一凡:梅梅,我还要媳妇儿。[我对爱情充满向往.jpg] 梅梅(上下打量):那得开车,陆大夫,你行不行? 陆一凡(^///^)(^///^)(^///^)……[撒花.jpg] [转圈.jpg] #055贵表哥的能力 他们才不相信穆冰瑶真有什么才能,一个从小胆小怕事、粗俗不堪的庶女,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才有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有四个年轻人在花园里围成一团,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穆湘琴和穆湘琳是一对姊妹,父亲穆楠是穆家家主的嫡亲弟弟,所以穆冰莹要称呼她们堂姊、堂妹。 穆湘琴问:“莹儿,穆冰瑶究竟怎么回事?麻雀也装起凤凰来了?” “就是。”穆湘琳也说:“莹堂姐,你怎么让那个小贱人爬到你头上?我听说太子请婚的对象是她,不是你要当太子妃的吗?” 穆冰莹闻言心里就窝火,太子请婚穆冰瑶是她心中大刺,也是她人生最大的耻辱。 “所以才是贱人一个!以前装模作样欺骗我和母亲,现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她和她娘一样,都是勾引男人的贱胚子!” “爷以前看穆冰瑶是不如何,可刚刚堂前一看,倒是出落得挺标致,很勾人!” 说话的叫朱贵,穆晟妹妹穆筠的儿子,今年已经二十有一,还整天无所事事,是标准纨绔子弟。刚刚他在北雁堂乍见穆冰瑶,就有点心痒难耐。 穆冰莹瞟着这表哥一眼:“贵表哥,你对那贱人有兴趣?” 朱贵抚着下巴,表情轻浮:“那种货色,纳来当妾还不错!” 穆湘琴和穆湘琳姊妹相视一笑,若穆冰瑶真当了朱贵的妾,还真有得她受。 可是穆冰莹却不高兴,让穆冰瑶当朱贵的妾都觉得看高了她,她要毁了穆冰瑶! 虽然穆冰莹知道母亲已有计划,但她不介意白天就让穆冰瑶出事!这样晚上的计划更名正言顺。 “贵表哥,你堂堂果毅校尉之子,她小小庶女能帮你暖床已是她的福气;你不知道吧?淮王和赵王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什么!难道传言是真的?”穆湘琴脸色骤变,她仰慕玉面战神已久,但她的身份连见他都不够格,听到穆冰莹的话简直晴天霹雳! “还有假?前几天淮王还亲自登门帮那小贱人撑腰!”穆冰莹想想就气! 朱贵啐了一口:“呸!开过苞了?那就只能玩玩,纳妾都嫌脏!” 穆湘琳安慰着自己姊姊,一脸气愤:“真是无耻的女人,有机会一定要修理她!” 穆冰莹道:“你骂她无耻她知道吗?还不是在堂婶与姑母面前端着天下第一红妆的模样;一离开北雁堂,理你们这些堂姐表哥了没有?” 穆湘琳站起来:“我找她理论去!淮王是姊姊心仪之人,她也敢抢!” 穆冰莹拉住她:“湘琳,你去指责她,她也不会承认,还不如让大家眼见为凭?” “怎么眼见为凭?” 穆冰莹看向朱贵:“那就要看贵表哥的能力了。” 众人意会,朱贵眸子闪着淫光:“放心,你贵表哥是什么人?我自会让你们见识见识爷的‘能力’!” 几个计划一番,穆冰莹提醒朱贵,小心穆冰瑶身边那个叫云倩的丫头。 “放心,爷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然后朱贵带着他的随侍,大摇大摆来到琼琚苑。 一个婆子拦住他:“公子,这里是穆二小姐的院子,外男不得入内。” 朱贵手摇折扇,下巴高抬:“去告诉你们小姐,说她表哥朱爷来了。” 婆子疑惑看他一眼,还是去禀告了,不久就回来:“这位爷请回吧!小姐说她不认识你。” 朱贵骂道:“方才在北雁堂还见过面,竟敢说不认识爷!一个小小庶女,爷来瞧她是她的福气!张福、赵全,跟爷进去。”说完就想往里头闯。 如果是以前,门口婆子理都懒得理,可现在的琼琚苑不同了,里里外外都是穆冰瑶的人,怎么可能让人随便闯? 婆子阻拦道:“这位爷,您一个外男直闯穆府后院,不怕说出去难听?” 朱贵哈哈大笑:“难听?呵呵……等等给你听好听的。张福!” “是。”张福上前大手一推,直接将阻拦的婆子推开:“我们爷要见的人,你一个下贱婆子也敢拦,滚!” 朱贵带人大摇大摆走向主屋,后头婆子爬起来焦急跟上:“公子留步!否则等等发生意外──” 朱贵笑得淫邪:“爷就喜欢意外。” 三个男人直接来到主屋门口,下人全围了上来,手上操着扫帚、木棍,怒瞪来人。 站在门口最前面的,是一名面无表情的小姑娘,年约十三四,手上抱剑,朱贵想她大概就是穆冰莹说的云倩。 朱贵大喊:“瑶儿妹妹,你朱贵表哥来看你了!” 云倩平静地说:“这位公子,为了您的生命安全,请您离开。” 张福“呿”了一口:“我们爷说话,轮得到你这贱婢插嘴?闪边去!” 周遭的丫头、婆子闻言都倒抽口气,面露怜悯,纷纷摇头。 果然,云倩锐眼闪过杀意:“敢私闯穆府后院,还到琼琚苑逞凶,那就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贱婢!谁敢──”朱贵还没喊完,脸上已经“啪啪”两声脆响!在张福和赵全还来不及反应下,云倩两个巴掌外加一脚,将朱贵踹翻滚了好几圈。 “唉哟!” 张福和赵全才反应过来,动手要抓云倩,但云倩一拔剑,两个龟孙大叫一声立刻闪到朱贵身后! 李嬷嬷气道:“把他们三个绑起来。” “是。” 一群下人立即把朱贵主仆五花大绑,朱贵气愤大喊:“穆冰瑶,你什么意思?你怎敢这样对我?快放开我!一个贱人也敢这样对爷!” 门里传来女声:“出言不逊,给我狠狠的打!” “是!” 李嬷嬷教过,二小姐交代的事不只要做到,还要做好! 二小姐说狠狠打,那就是往死里打! “唉呀!别打!” “啊……” “救命啊!” 今天云倩还没练功,专门招呼喜欢意外的朱贵,将他当成沙包,在他脸上、身上施展云家拳法,拳拳到肉。 三人惨叫连连,朱贵被打得鼻青脸肿:“贱人!我是果毅校尉朱权之子朱贵!我想闯哪儿就闯哪儿,你敢打我!” 门里的声音又轻轻飘来:“大胆狂徒还敢冒充果毅校尉之子,云倩,打烂他的嘴,留一条命送奉天府。” 云倩左右开弓,掴在朱贵脸上的动作快到只能看到残影;没片刻功夫,朱贵被连搧数十下,肿成猪头,牙齿掉了五颗,满脸血迹,除了哭嚎,已经骂不出任何话! 至于张福和赵全,更被一群下人踹躺在地上,直不起身。 刚刚在门口被推倒的婆子,扫帚一个劲儿往张福身上招呼,哼!她哪里贱了?她可是吃过百年灵芝的琼琚苑仆妇! “住手!这是在做什么!”穆晟、王氏带着一群人,看到琼琚苑门口的惨状,大惊失色怒斥着! 穆冰莹和穆湘琴姊妹依照时间,怂恿长辈来看新修建的琼琚苑,想不到却看见朱贵被打得满地找牙,不禁脸色大变。 “贵表哥!”穆冰莹一喊,朱贵的母亲穆筠一惊,惊骇得直扑了上去! “贵儿!这怎么回事?你怎么……”看宝贝儿子被打得面目全非,穆筠惊怒交加。 王氏指着满院下人:“简直无法无天!怎么可以打朱少爷!” 此时门“依呀”打开,秋月扶着穆冰瑶出来:“父亲、母亲、姑母、还有各位叔伯、姑姑婶婶、哥哥姐姐们,你们都来了,真是太好了!” 来得真齐全。 穆晟皱眉道:“瑶儿,这是怎么回事?” “她……她让下人……揍爷……”朱贵好不容易才凑齐一句话。 梅梅有话说: 朱贵:本少爷最喜欢意外。 (被揍后) 梅梅:那这个“意外”刺不刺激、惊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朱贵:…… #056寿宴1:这三个来了,另外一个不会来? 穆筠大怒:“穆冰瑶,姑母自认待你不薄,你竟然这样对你表哥?” “表哥?”穆冰瑶一脸疑惑:“瑶儿没有看见表哥,这个人是个无礼狂徒,不但擅闯琼琚苑,还口出秽言,接着他们动起手来,瑶儿担心害怕,才让人绑他要送奉天府。” “什么!”穆筠搂着儿子,神色不定:“你、你表哥怎么会擅闯你的院子,一定是误会!”自己的儿子其实自己很清楚。 守门的婆子道:“怎么是误会?朱夫人,这个恶霸直闯进来,老婆子请他自重以免发生意外,但这位爷不听还说他就喜欢意外!我家小姐一个弱流女子怎么敢出来见他?他又在门前叫嚣、骂了小姐难听的话,直要闯进去,小姐才叫人绑了他要送官。” “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该动刑!” 穆冰瑶瞅了一眼被打成猪头的朱贵,颦着秀眉道:“姑母是不是认错人了?这个人怎么可能是贵表哥?贵表哥知书达礼、君子端方,来到穆府,即使瑶儿是庶女,怎么可能突然想闯琼琚苑?还一句一个贱人这样称呼丞相女儿?这实在是对父亲的大不敬。” 穆筠脸色变了变,看穆晟表情阴暗不定,一时不敢回嘴。 穆冰瑶又说:“更可恶的是,他还说他是果毅校尉之子,想闯哪儿就闯哪,看谁敢拦他?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污蔑姑父名声,瑶儿也一定要绑他送奉天府的。父亲,女儿才拿下天下第一红妆,就有人敢这样擅闯琼琚苑,传出去,让皇上和皇后怎么看我们穆家?” 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 穆筠爱子心切:“可是大哥,贵儿再怎么说也是官家之子,一个庶女恃强行凶,这传出去同样对穆府不利!” “难道他真的是贵表哥?”穆冰瑶一脸疑惑:“贵表哥不是在北雁堂吗?突然闯琼琚苑,莫不是受了什么人怂恿,才做出这般无礼的事?” 穆冰莹倒抽口气,穆湘琴姊妹脸色也很不自然。 穆晟和王氏随着穆冰瑶的目光,看到穆冰莹三人脸上的变化,心中就有了底。在这里的此刻都心镜昶亮,刚才在北雁堂穆冰莹和穆湘琴姊妹一直引他们来琼琚苑,就是要来看穆冰瑶出丑。 如果让她们得逞…… 那可是天下第一红妆!三王同时求娶的魏紫琉珠! 大人们脸色各自精彩。 穆晟脸色沉黑,王氏立刻出来打圆场:“妹妹,都是一场误会,咱们先扶贵哥儿到客房休息,嫂嫂这就让人请大夫。” “可是──” 穆冰瑶道:“瑶儿的确是让人打了表哥,但表哥闯琼琚苑在前,瑶儿为了自保,实在情非得已。这样吧!为免父亲和姑母为难,还是送奉天府吧!若荣大人判瑶儿有错,瑶儿愿依大秦律法受罚;至于表哥是受了谁的蛊惑怂恿,才做这样的事,瑶儿想荣大人青天在上,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穆筠脸色大变:“送……送奉天府?” 在场谁不知道企图污辱妇女是大罪!这光天化日直闯女子香闺,朱贵就是口才再好也是理亏;更何况果毅校尉不过六品,敢欺到穆冰瑶头上,光淮王就够他喝好几壶。 王氏和穆湘琴的父母也担心牵扯到自己女儿,忙出来搓汤圆,半哄半骗的安抚穆筠,让她别和穆冰瑶计较,先治疗朱贵要紧。 穆筠最后打落牙齿和血吞,忍了下来。 穆冰瑶冰冷的眼神扫视着众人,见穆筠妥协了,便开口道:“既然这是一个误会,还请姑母告诉贵表哥,下次别乱闯,更不要想制造意外,我这里有淮王送过来的人,下手没个轻重,真伤了表哥就不好了。” 穆筠脸色更是白到透明。 穆冰瑶最后道:“寿宴还没开始,父亲,女儿受到惊吓,还要休息一会儿,就不送各位长辈了。” 说完让秋月扶她进内室,门“砰”一声关上,直接送客。 穆冰莹忍不住怒喊:“穆冰瑶──” “住口!”穆晟脸色铁青,怒目攫向穆冰莹:“今天你也敢给老夫闹事,眼里还有没有你祖母?”说完拂袖先大步离开琼琚苑。 王氏没空安抚穆冰莹,气得摇摇头!这个女儿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忙找人抬朱贵到客房,先安抚穆筠去了。 穆湘琴姊妹更受到父母眼神警告,一群人讪讪地离开琼琚苑。 ***** “小姐,他们都走了。”云倩进来道。 秋月摇头:“奴婢以前都不知道大小姐这么蠢,竟然找个头脑简单的朱爷来挑衅,光倩儿和那些丫头婆子就能打发他们,更别说还有树上那几个厉害的,连出场都懒得出场。” 秋月的话让影卫差点从树上摔下来,当下冷汗淋漓! 秋月姑娘千万别在殿下面前这样讲,否则殿下误会他们任人欺凌王妃,他们还有命没? 是对方太弱了好吗?一个云倩就能打死朱贵,他们出去不是曝光了吗?这叫浪费资源,他们也是忍得很辛苦的好吗? 影卫打了哆嗦,决定派脚程最快的影三先去报备,免得秋月一个不小心,他们就要被暗影四号小队取代。 保护王妃可是好差,王妃对他们可好了! 李嬷嬷道:“小姐刚才让大伙儿揍他们一顿,真是大快人心!” 也只有二小姐把他们这些下人当宝护着。 穆冰瑶拿了一本闲书,翻阅起来:“对付简单粗暴的人,就用简单粗暴的方法,这样效果最好。” 云倩担心道:“小姐,奴婢觉得王氏和穆冰莹刚刚看小姐的样子很奇怪,奴婢担心她们另有诡计。” “牡丹宴后她们恨我入骨,杀人失败又被威远侯责备,自然不会善罢罢休。今晚朝中与京城权贵宾客不少,我不相信她们会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今晚小心一点。” 到了申时,宾客陆续抵达。 宴席没有设在厅堂,而是设在丞相府的沁心园;今年老夫人六十大寿,来的客人意外地多,甚至有些是礼貌性的投帖,比如皇家宗亲的王爷诰命等,竟然也都回帖派夫人带自家世子、郡主出席,让穆晟夫妇受宠若惊、连穆家本家都觉得此行不亏。 这可是推销穆家子女最好的机会。 只是他们没料到的是,来人第一句话都是“那瑶丫头呢?” 他们终于看清一个事实:经过牡丹宴和三清殿的一鸣惊人,很多皇室宗亲对穆冰瑶都很有好感;她的气度很有主母风范,即使是庶女,她们也不介意,毕竟嫁入皇室就是皇家的人,谁管你出身? 问的人愈多,王氏的脸色就愈难看,连老夫人都知道今日能有这么多人,是她沾了孙女的光。 四懿书院几个千金跟着自家父母来了,王浩夫妇更带着王曜、王轻云,所以晚宴还没开始,宾客互动就很热络。 王氏找人搭了戏台,戏台又高又醒目,保证人人都能看到。 戏班子几出热闹滚滚的剧目一上演,现场气氛被烘托得无比热闹。 “老爷,淮王殿下、赵王殿下和八皇子到了!” 什么!淮王、赵王和八皇子竟然也来了!一个丞相母亲的寿宴,竟然一口气让三位皇子亲临? 穆晟和老夫人连忙起身去迎接,现场宾客交头接耳,乔若兰和王轻云扭着帕子;她们来,就是想淮王和赵王可能出现,但内心又希望他们不出现。 柳青经过三清殿凉亭与太子野合,自觉段钊已是囊中物,喝了口茶,幸灾乐祸地道:“咱们今日都沾了穆老夫人的光,有幸一睹皇子风采;只可惜人家心有所属,眼中只有那朵不谢的魏紫琉珠,其他的都看不上眼。” 王轻云和乔若兰瞪着她,手中的绢帕捏得死紧。 楚玉歆撇嘴东张西望,心想穆冰瑶怎么还没出现?她有好多事要问她。 段锦、段钤和段铨被迎了进来,所有人都起身行礼。姑娘们看见龙章凤姿的皇子们,脸都先红了一半。 穆晟引三位皇子到男宾主桌,态度诚惶诚恐;所有宾客对三位皇子的到来都十分亢奋,可是穆晟战战兢兢,这三个来了,另外一个不会来吗? #057寿宴2:《天香劫》 如果那位也来了…… 穆晟心里惶惶,才安顿好三位光芒万丈的皇子,就见老管家又挥汗跑来,穆晟心里一跳!千万不要是他、绝对不要是他…… “老爷,太子殿下来了!” 穆晟:…… 穆晟和刚坐下的老夫人又得起身,到门口迎接更尊贵的太子段钊。 这时换王轻云讲笑话了,她故意看向穆冰莹:“莹儿,前阵子柳老夫人过寿,太子可没出现;今日莹儿的祖母过寿,太子就来了!还是表妹面子大。” 柳青表情一滞,见穆冰莹笑得张扬,就恨不得以爪子抓花她那得意嘴脸。 柳青不屑穆冰莹,段钊为谁而来她心里有数:“王姑娘确定太子是为了穆大小姐而来?究竟是你哪个表妹面子大,等会儿就知道了。” “你──” 所有宾客这时更乐了!太子一到,皇室宗亲几乎来了一半,这大概是除了牡丹宴外,皇子来得最齐的一场!许多官夫人磨刀霍霍,心脏像打了鸡血,眼睛直盯着男宾席。 太子来了之后,又是一阵见礼声。 段钊笑道:“早知道三位皇弟会来,就找你们一道来了。” 段钤但笑不语,太子就是知道他们会来,才急忙忙赶来;他实在看不惯太子的虚假,连回话都懒。 段锦趁机表心迹:“老夫人是穆二小姐的祖母,本王十分好奇是怎样的家风可以培养瑶儿这样的奇女子,自然要来拜寿。” 穆老夫人:“淮王殿下谬赞了。”这个寿宴她怎么觉得毛毛的? 穆冰莹见段钊来,正高兴准备上前见礼,想不到段钊立刻问:“说到穆二小姐,怎么没见到人?” 穆湘琴从听到段锦赞美穆冰瑶,就一阵心碎;嫉妒出声道:“是啊!所有人都来了,连贵客都到得差不多,偏偏只有身为老夫人孙女的穆冰瑶还不见踪影,我穆家的家教确实让淮王殿下谬赞了。” 段锦瞇着眼觑向她:“你是谁?” 这么不长眼? 穆湘琴没意料到淮王居然会问起她,激动得上前一步,用最完美的角度和姿势向段锦行礼:“小女乃太常寺禄事穆楠之女穆湘琴,见过淮王殿下。” 穆湘琴双颊绯红,一双眼睛瞅了段锦一眼,她就不信自己姿色会不如穆冰瑶。 段锦过份俊美的容貌释放冷凝寒气:“原来是穆楠之女,穆家家风竟连穆家姑娘自己都嫌弃,看来的确不好。欧阳院正可在?” 段锦的话让穆家人心脏提到了喉咙口。 欧阳墨出列:“老臣在。” “欧阳院正听见了?穆家的姑娘自认家风不好,告诉四懿书院和翰林学院的先生们,除了穆冰瑶,所有穆家公子、小姐明日起加强礼仪教导,弥补家风不足。” 欧阳墨低头一揖:“臣遵旨。” 竟敢背后编排本王的小仙姑? 穆家所有长辈顿时晴天霹雳,全恶狠狠地瞪向穆湘琴! 她的一时口快把所有穆家子弟害惨了!明日消息一出,说穆家的女儿自认家风不好,所有子弟全被四懿和翰林学院加强教导,那穆家的子女,还怎么与人议婚?谁还敢娶穆家的女儿?” 穆湘琴又是惊恐又是不敢相信,淮王殿下怎么会这么对她?她掉下眼泪,一脸梨花带雨:“殿下,就算要加强,也是穆家子女全体一起,为何独独排除穆冰瑶?” 段锦还没开口,段钤就回答她:“看来这位姑娘不但教养不好,连脑袋都不好。瑶儿是母后亲封的天下第一红妆,当日瑶儿风仪与会者有目共睹,若她也要加强教导,不是在批评母后所封非人?” 段钤的声音愈到后面愈严峻,吓得穆湘琴又跪了下去,连穆楠夫妇也出列跪在穆湘琴的旁边:“臣教导女儿无方,望殿下恕罪。” 段钤皱眉:“本王与你女儿何干?为何要本王恕罪?自己找母后恕罪去!”甩了宽袖:“粗俗无文的女子,本王不想同你说话,滚。” 穆湘琴整个人都懵了,穆冰莹和穆湘琳更是脸色惨白。 段钤是皇子,也是京城文人的一方领袖,他这番话,算是彻底贬抑了穆湘琴,她往后绝对议不到好人家的亲了。 “这是怎么了?” 听到背后声音,大家才发现,穆冰瑶到了,只是大家都震慑于“穆家家风不好”,忽略了她的到来。 “瑶儿!” 别说淮王、赵王马上笑如春风,太子紧绷的脸色也瞬间缓和不少,加上八皇子高兴的叫唤:“穆二小姐,好久不见!” 四大美男瞬间解放原本凝窒的气氛,处处春暖花开。 穆冰瑶气质优雅,态度从容,一身杏黄梨花缎的衣裙,低调沉稳。不得不说,刚刚淮王和赵王说得对,和穆冰瑶比起来,穆家那些女子与她真的是云泥之别。 穆冰瑶确实是晚到了,只是再笨的人也知道现在不能找穆冰瑶的麻烦,有四位皇子在,谁挑穆冰瑶的不是,就是跟性命过不去;所以为了生命安全,没人敢问穆冰瑶为什么晚到,连老夫人都笑着要穆冰瑶别多礼,快入座。 王氏脸色很不好,站起来喊了声开宴。 穆冰瑶入座后,楚玉歆看向她手中的东西。 “咦,好可爱的小玩意儿。”是一只木头雕刻的喜鹊。 穆冰瑶微笑,看向淮王方向:“有人方才托人送瑶儿的。” “真可爱,翅膀还会动!这人心思真巧。”楚玉歆爱不释手。 穆冰瑶笑得颇有深意:“是啊!心思真巧,玉歆喜欢,等等宴会后送你。” 她们的对话落入同桌的穆冰莹耳中,打趣道:“人家送的你也舍得给?” 酒过三巡,戏台上又开始热闹开演;穆冰莹眸子不住往穆冰瑶逡巡,贼溜溜的,让穆冰瑶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太子、淮王、赵王的注意力都在穆冰瑶身上,穆冰莹的表情,也被三人看在眼里。 段锦意有所指:“穆大人,一宅不宁,何以为国?” 穆晟一脸懵:“殿下此话何意?” 此时戏台上换了戏目,竟是这阵子传得沸沸扬扬的《天香劫》。 穆冰瑶一双利刃眼锋,直往戏台上射去。 戏台上敲锣打鼓,热闹滚滚演出《天香劫》,从牡丹宴后的三王抢亲、封街阻杀,到断崖获救,将剧中主人翁穆冰瑶演成了众星拱月的名媛。 只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饰演穆冰瑶的女子乍看之下还有七分像本尊,而且唱腔柔美、姿态妖娆,浑身上下充满媚态诱惑的气息;连封街狙击都可以唱得宛如和护卫几乎要同生共死的地步。 台下许多官夫人脸色怪异,整个宴席不分男女,许多人的眼神都在那女戏子和穆冰瑶之间游移,表情有皱眉、有叹息,还有少数狂妄的世家公子一脸玩狎,四名皇子脸色瞬间黑了起来。 《天香劫》让大家记起穆冰瑶遇过劫,虽说当时就被大公主的侍卫所救,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名节有损,那再好也不能娶回家…… 楚玉歆摇摇头,这穆氏一门真是奇葩;她以肩膀撞了一下坐在隔壁的女主:“穆二,等一下结束时,我该不该鼓掌?” 她问出在场大多数人的纠结,不鼓掌不给面子;鼓了掌,怕没命回家。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感到高兴解气,特别是牡丹宴受挫的那些千金,心里几乎要唱起歌来。 穆冰瑶观察四周人的态度,穆晟和老夫人脸色凝重不悦,看来事先不知道王氏的把戏。 淮王那句“一宅不宁,何以为国?”让穆晟感到羞愧。 他是势利没错,瞧不上庶女也没冤枉他;但他堂堂二品丞相,今日母亲大寿、贵客盈门,他再怎么不孝不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拿女儿名声开玩笑、拿母亲寿宴当儿戏! 老夫人也是失望到了极点,眉眼垮了下来,全无过寿的喜悦。 她为了穆家的未来,昧着良知关起耳目,任由王氏母女胡作非为;可是她们在她的六十大寿,又做了什么? 她抬头,正巧穆冰瑶也看着她,嘴角带着浅浅笑意,那笑容是一种透彻的明白、赤裸的理解,更是无情的揭发──你们穆家一向如此待我。 穆冰瑶最讶异的是王曜。 王曜是封街狙击的执行者,王氏最大的帮凶,但这个表哥现在脸上的阴沉愤怒,可不比淮王少。 梅梅有话说: 穆湘琴:被说粗俗无文,我没法活了!(抓着梅梅)我也要重生复仇! 梅梅:你要我现在赐死你? 段锦:来人,赐便当一盒。 穆湘琴:…… #058寿宴3:我是妳的志贤哥哥 此时台上演到护卫要女主先走,但女主千般万般不愿,矫揉造作到无以复加,看得连穆冰瑶都要吐血,然后更精彩的来了!演穆冰瑶的女子在万般危急中,突然抱住救她的护卫── 穆冰瑶怒气腾腾的站起来! 与此同时,两支筷子分别射上戏台,台上女伶尖叫一声,与护卫分开;饰演护卫的男子直接滚下戏台。 “啊──” 男子左臂和掌背各插了一支银箸,掌背上的甚至捅穿了过去,痛苦地跌在地板上哀嚎。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戏?”段钤阴冷地说:“我大秦竟有这么大胆的戏班子。” 段锦脸色更是阴鸷:“把整个戏班给本王带过来!” 段铨也气得发抖,看向穆晟:“污蔑母后封的天下第一红妆,本皇子看穆家胆子也太肥了!” 穆晟、王氏和老夫人又是齐刷刷全跪了下来,除了穆冰瑶还愤怒直挺挺的站着。 王氏紧张道:“殿下冤枉!臣妇不知道这戏班是怎么回事?他们的风评在京城是很好的呀!这出《天香劫》在民间反应也很不错,更是我家瑶丫头的事迹,人人称颂!所以臣妇才会同意他们演出。” 整团戏班的人全被抓来,跪在地上频频求饶。 “殿下饶命!丞相大人饶命!” “殿下饶命啊!我们在坊间都是这么演的……” 穆冰莹望着太子,一脸楚楚可怜:“太子殿下,您要相信我娘,我娘说的都是真的!这戏子上了台,主人怎知他们会怎么演?这件事真的跟我们无关!请太子殿下明察。” 穆冰瑶虽然愤怒,但她完全没有看跪一地的家人,而是敛着眸子直盯着狼狈起身的男人。 那饰演护卫的男子,手虽然受伤,但双目矍烁,城府深沉。 那是毒蛇的眼睛,这男子,一定还有戏! 只见那男子踉跄起身,缓缓朝穆冰瑶走来,云倩第一时间挡在男子面前。 “站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他们聚焦,只见男子眸光变得充满爱恋,深情款款地看着穆冰瑶,唤了声:“瑶儿……” 全场倒抽口气!这是怎么回事?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直呼我家小姐名讳!”秋月气极了。 穆冰瑶这才明白,王氏的好戏现在才开锣。 “你是谁?” 男子以身上戏服用力抹去脸上彩迹,露出他还算俊俏的容貌:“瑶儿,是我啊!我是你的志贤哥哥,我们刚刚不是还在一起吗?” 他的话又引起现场一阵骚动! “穆冰瑶刚刚晚到,是因为跟他……” 一出男盗女娼的剧情,开始在宾客脑中编织起来。 “瑶儿的志贤哥哥?”王轻云突然微笑说:“我说瑶儿,表姊怎么不知道你有一个这么俊俏的哥哥?” 穆冰瑶瞟了王轻云一眼,又看向王氏方向:“瑶儿也很想知道,这个‘志贤哥哥’是什么人编排给我的?” 男子任手上的血迹晕染:“瑶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知道你得了魏紫琉珠,成为天下第一红妆,有这么多皇子喜欢你,但你也不能不认我,难道我们两年的感情是假的吗……” 全场已经震慑的不知该说什么?这天香劫的故事发展简直曲折离奇! 王氏佯装生气的站起来:“来人!把这戏班子给我赶出去,将这个男人抓起来,竟敢污蔑我家瑶儿与他有染,先绑起来关进柴房,明天送交奉天府!” “是。” “慢着。”穆冰瑶眸子迅速环视一圈,她发现除了段锦、段钤、段铨和楚玉歆相信她外,其他人包含段钊,都是一副疑惑、或根本信了这男人的表情。 这就是王氏要的,不管真相,直接用似是而非的舆论毁她名节。 “母亲的耳朵有问题吗?这男人什么时候说瑶儿与他有染?” “瑶儿!”王氏故作紧张,一脸她想帮她掩饰,但穆冰瑶还不知好歹的模样:“他、他说他与你有两年感情……” “他说他与我有两年感情,我就真与他有两年感情?而有两年感情就是与他有染?” 穆冰瑶犀利的质问,让王氏一时语塞:“瑶儿,母亲是为你的名节着想……” 那叫志贤的男子一旁急道:“瑶儿,我们──” “住口!”穆冰瑶一喝,那副威仪连皇室宗亲都震慑,吓得叫志贤的男子突然“咚”一声,跪了下去。 “谁跟你‘我们’?本小姐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段锦突然笑出声,一旁的段钤和段铨也一脸冷笑的坐下来,真是一场蠢人导演的蠢戏! “这样的人要和瑶儿有染,天下是没男人了?”段锦冷冷道。 段钊瞥向段锦,他凭什么这么信任穆冰瑶? 王氏转身开始赶客人:“各位抱歉,因为出了一些事情,今天的宴席就到这里,还请各位早些回去,改日我穆府再一一拜访道歉。” 快回去吧!快把这丫头与戏子有染的谣言散播出去吧! “通通不准走。” 段锦洪亮的声音贯穿整座沁心园,他站起身来,经历战场杀伐的气势展露无疑;他环视全场:“若都走了,怎么知道《天香劫》的最后结局?” 王氏一脸惶恐:“淮王殿下,瑶儿毕竟是个姑娘家,请留给瑶儿……一点面子。” 段锦的视线彷佛利刃:“瑶儿要的不是面子,而是真相!” 王氏不自觉踉跄一步:“但──” 段钤开口:“太子和本王、淮王、八皇子坐在这里,今晚看谁敢走?” 其实大家都不想走好不好?虽然人人想要的结局不同,但这戏太好看了是不是? 穆老夫人萎靡坐在位置上,为自己的寿宴感到可悲。 段锦压抑不断升腾的怒气,居高临下审视跪在地上的“志贤哥哥”。 “你知道我大秦律法,毁姑娘名节可是重罪。” 在段锦印象里,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想杀一个人;这个人没伤害自己、也未介入皇子的斗争倾轧,更不是战场上势均力敌的西戎名将,可是他就是愤怒异常。 这个跪在地上、猥琐莫名的男人,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以暧昧的语气说他与小仙姑有染! 他是什么东西,连碰小仙姑的裙角都不配! 段锦的眼神与声音,都像利剑在隆冬雪地放置了一夜,冰冷酷寒,让人联想到肃杀与血腥。 方志贤发着颤,忍痛咬牙道:“殿、殿下明察,小的与瑶儿两年相交,情意真挚,我没有害她之心,只是想藉入府祝寿,聊寄相思。” 他看向穆冰瑶,眼神黯然情深:“我与瑶儿两年朝夕相处,诗文相和、琴瑟相鸣,如今曲终人散,今天只是想见最后一面──” “胡说!”穆冰瑶怒斥他住口,他说的话让穆冰瑶宛如吞下一只苍蝇般恶心,气得浑身发抖。 穆冰莹道:“瑶儿妹妹,你需要这么生气吗?这位志贤公子长相斯文俊逸,看起来对你情根深种,想想以前你们一起诗文相和、琴瑟相鸣……,其实妹妹可以告诉母亲,母亲会让你们成婚的。” 王轻云跟着说:“原来瑶儿的诗写得这么好、琴弹得这么出色,是与这名伶人学的?果然大隐隐于市,梨园中竟有这样高人?” 穆湘琴接着说:“只是堂妹这般过河拆桥就不对了?而且未有父母议婚就与人诗文相和、琴瑟相鸣……” “湘琴!”湘琴的母亲立刻制止她说话,丞相府这件事水深,碰不得! 梅梅有话说: “这样的人要和瑶儿有染,天下是没男人了?” 段锦气得跺脚!内心爆怒! 真正和瑶儿这个那个的是本王(╯°□°)╯︵ ┻━┻ #059寿宴4:一只很有戏的鸟 h a it angw o. “你们说够了没有!我家小姐怎么可能认识这个男人!你们不要污蔑我家小姐!”秋月大声反驳,怒瞪着那个男人:“你!我家小姐与你无冤无仇,根本不认识你,是谁指使你来害我家小姐?这么没良心的事你也做得出来?小心将来不得好死!” “大胆贱婢!”穆冰莹骂道:“这里轮得到你这低贱的奴才说话?你家小姐的相好难道你每个都知道?不知道就闭嘴。” “本王真看不出来,穆大小姐泼妇骂街的功力这么好,可不比一个市井妇人差。” “淮王殿下──”看所有宾客都瞅着她,穆冰莹脸一红,顿时说不出话来。 王氏捍卫女儿:“殿下,您让所有宾客留下来看我穆府笑话也无妨,毕竟是我穆家教女无方。臣妇知道您爱护瑶儿,但这毕竟是我穆府的家事,若我穆府要严惩与人私通的女儿,就算你是皇子,也没有资格,还请殿下回座。”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c g.c om 与人私通?她竟敢用这四个字形容他的小仙姑! 淮王射向王氏的眼神锐利如刀。 穆冰瑶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走到段锦旁边,轻轻道:“别生气。” “别生气”这三个字,让一旁段钤和段钊心口被拧了一下。 淮王定眼看着穆冰瑶,她眸中澄澈清明,一点也不焦躁,看来她有办法证明自己清白。 段锦一回座,段钤小声说:“那男的有武功。” 段锦点头,他刚刚靠近方志贤,就知道他习武。 他手中悄悄握住一颗枣子,还给云倩一个眼神;云倩会意,已经站了一个有利护卫的位置。 穆冰瑶走向方志贤:“你说我与你相交两年,诗文相和、琴瑟相鸣;那我与你写过什么诗?和过什么文?弹过什么曲?各用什么乐器?” “瑶儿,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说出来你会承认吗?算了!你们怎么处置我都可以,放了戏班,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会离开,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穆冰瑶冷笑:“说的倒轻巧,一句‘我不会承认’就什么都不用说,想用这种绘声绘影来毁我名声,倒是无本生意。” “瑶儿,若是没有的事,这男人也不会冒这个险进府探你,可见他是真心实意;不如,母亲作主将你嫁予他,你们两人好好过日子,岂不美哉!” 王氏看向穆晟:“老爷,您说是吧!” 王氏笑得春花灿烂,穆晟却是一脸苍白,连身边老夫人都是一震! 她要让穆冰瑶嫁给一个戏子? 穆冰瑶是庶女没错,他忽略了她十四年也没错,可是她也是穆府的女儿! 乔若兰、王轻云几个女子心中大乐,恨不得穆冰瑶现在就嫁给那低贱的人,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穆冰瑶眸光射向王氏:“母亲,要让瑶儿嫁可以,但要让瑶儿嫁的心服口服;瑶儿虽是相府庶出小姐,却是皇后亲封的天下第一红妆,若这个男人拿不出我与他相识的证明,瑶儿绝对不嫁!这是魏紫琉珠的尊严。” “我有!”那男人大喊一声:“瑶儿,你忘了我送你的礼物?” 很多人开始骚动。 “在哪儿?拿出来!”赵王阴侧侧地道。 方志贤将手指向穆冰瑶所坐的桌子。“那只鸟儿,是我今日和瑶儿见面时,送给瑶儿的诀别礼物。” 楚玉歆诧异地瞠着眼,看向桌上那只木头鸟。 这只鸟也有戏? “你胡说!”秋月大惊:“那是──” “秋月。” 穆冰瑶微笑,原来那只木头鸟儿是用在这时候,不错,很厉害。 当她和云倩、秋月要来宴席的途中,突然一个丫头跑来,将一只木头鸟交给她,说是淮王亲自刻的小礼物。 大妖孽会送她一只木头鸟儿?这人不是月季白玉簪、就是上等红玛瑙,会送这么低调的玩意儿?就算会送,那么高调张扬又爱翻墙的人,会让一个丫头给他送来? 选在她要到沁心园的路上,就是要让她直接带到现场? 那只木头鸟的用途就在这一刻,方志贤说是他送的,但她一说是淮王给的,淮王当场否认,全场就会觉得她说谎,那么接下来,她说什么就没人会相信了。 计划很周全,只可惜,遇上了她穆冰瑶。 “秋月,将那只木头鸟拿来。” 穆冰瑶又问了一次方志贤:“你确定你说的是这一只木头鸟儿。” “是!就是这一只,是我亲手刻来送你的,而你亲手接下的。”方志贤言之凿凿。 穆冰瑶摇头:“你说那是你送的,但我说不是。” “不是这个男人,那是谁送你的?”王氏眼中闪着胜利的光芒,快!快说! 以后连淮王都不会信你了! “是倩儿,是我这丫头刻给瑶儿的。” “胡说,明明是──”怎么不是预料中的答案?王氏表情诧异。 “明明是什么?母亲。” “那明明是我刻的,那只鸟儿的脚一拉,翅膀可以动,而且下面我还刻了‘挚爱’二字,不信大家可以检查!”方志贤大声地说。 穆冰瑶回身笑得很甜美,她看向太子和淮王、赵王、八皇子:“四位殿下要不要一起瞧瞧,这只木头鸟儿,究竟是谁刻的?” 四位皇子身份显赫,由他们作见证,没人有疑虑。 秋月将木头鸟交给段锦,段锦略看了看便交给段钊,按着段钊、段钤、段铨的顺序,检查完又回到段锦手里。 方志贤虽然紧张,但消息告诉他穆冰瑶拿到木头鸟之后,是直接来到宴席,而她根本不可能那么凑巧,身上刚好有另一只木头鸟吧? 段锦又问一次猥琐的男人:“你确定这一只木头鸟儿,真是你刻来送给瑶儿的?” 方志贤看段锦一脸不高兴,一定是发现了他说的玄机,大力点头:“没错!那是小人刻给瑶儿的。” 这时不用段锦下令,太子马上说:“来人,将这可恶的贼人押下,送交奉天府!” 方志贤脸色大变:“等等!为什么!为什么要抓我?”他慌张地将眼睛瞟向王氏,透露他的恐惧。 王氏也开始惊慌,声音不自觉颤抖:“太、太子?是、是木头鸟有问题吗?” 太子不给段锦和段钤机会,刚刚他已经错过太多,现在这男人罪证确凿,分明是陷害,他一定要在穆冰瑶面前表现一下。 段钊冷凝道:“这只木头鸟儿翅膀下哪有挚爱二字?而且也不是拉脚,是拉上尾巴翅膀才会动;这人难道还要说自己记错了?” 王氏和方志贤脸色大变! 段锦站起来,把玩着手中木头鸟:“其实,瑶儿这只木头鸟,本王曾借来赏玩过,因为它真的很特别。”段锦将木头鸟儿对准上空:“只要转动尾巴……” 突然“咻”一声!在众人的惊骇中,鸟喙立即有东西冲天激射而出── “砰!” 一道烟花在阒黑的天空炸开,留下一团绯红色的烟雾。 天才!段锦在心中赞叹,即使自己再不愿意也必须承认,唐晔真是天才! “这只喜鹊是瑶儿遇劫后她婢女所制,只要遇到危险,就可以发射烟花引四方注意。”段锦眸中凝聚危险的光:“这位‘志贤哥哥’,这也是你设计的?” “我……我……”方志贤倒退两步,知道事迹败露,惊慌失措看向王氏:“穆、穆夫人!” 王氏浑身打了寒颤,这时候怎么可以叫她?这不是害死她! “大胆戏子,竟敢污蔑我穆府千金,来人,捆住他,别让他跑了。” “穆夫人,你──” 方志贤正准备拱出王氏,想不到穆冰瑶却出声制止他。 “这位公子,稍安勿躁。” 穆冰瑶一直保持嘴角的笑容,清朗道:“其实瑶儿是见过你说的那只木头鸟,翅膀下还真有挚爱二字,只是不知道那是你刻的。” 全场又骚动起来,这出《天香劫》还真是峰回路转、他妈的好看! 梅梅有话说: 大妖孽傲娇想告诉所有人:哼哼,瑶儿还有一只更厉害的鸟,不告诉你们!也不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