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何时谐》 江从芝 一张黄木雕花小床吱呀晃动着,里面传出一阵阵呻吟,青绿色的帐子里依稀能看见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身影。 “爽吗?”男人急促的呼吸大口大口地喷在她的耳朵里,见下面的人不回答,他不满地咬了咬她粉红的耳垂:“说话。” “爽得很。”女声有点嘶哑,带着一股子江南口音,娇喘中吐出几个字来。 “比起前天来的王书记长如何?”男人将她一条腿搭在自己肩上,狠狠打了下她屁股。 “哪比得上你。”女人嘤咛一声,两只藕臂一挽他脖颈,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好一番耳鬓厮磨。 门口两个小丫头偷听地起劲,旁边走来一高挑女子,一身云缎长裙,扭着水蛇腰将手里的丝帕作势向小丫头挥去:“才几岁就这么贱皮子,去去去!” 那两小丫头抬起头,一个不过六七岁,一个稍大一点,两人嘻嘻一笑也没有被抓包的窘态。其中小一些的那个捂嘴说道:“我听妈妈说,明姐儿以前也听墙角的,到了我们却不许了。” 那女子柳眉一竖,作势要挽起袖子,一边轻斥说:“芝姐儿马上完事了,还不去备水,小心我现在就去妈妈那告你们一状。” 两人听罢急忙一溜烟儿的跑了。那被唤作明姐儿的女子见状轻笑一声,笑骂了一句什么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屋内两人刚完事,男人正大汗淋漓地趴在她身上:“阿芝小姐好生滋味,可惜让那个老男人开了苞。” 江从芝把身子从他身下挪出来,一双纤细的手宛若无骨似的轻推他一下,嗔怪道:“沉少爷醋的晚了些,王书记长给我做过多少次花头,你呢?” 沉照和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到脸边摩挲几下,低笑道:“明日我和张吕两家的小子要去锦绣斋,我点你出台?” 江从芝眉毛稍微挑起,看了看他嘴角的笑意又堵气似地说:“不去。” 沉照和笑了笑,正张口,结果门口传来一声稚嫩的女童音:“芝姐儿,叫水吗?” 江从芝应了一声,房间门从外打开了,进来了一个梳着双髻的黄衫小丫头,她大概十二叁岁年纪,五官清秀。她朝门外招了招手,两个汉子抬着水桶便进来了。 小丫头绕过屏风,走到床前将地上散落的衣裳都一一捡了起来。床帐被打起,露出一个赤裸着半身的男子,男子长得不算好看,但身材却精壮好看。沉照和说:“这是你新来的小丫头?面生的很,倒是可爱。” 树兰瞄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小脸微微一红,她虽是有领家的自小在堂子里长大,但这么近距离见男子裸体还是第一次。 江从芝抬眼,笑了笑说:“还没下我的床呢,沉少爷。” 树兰看了看床上的女子,女子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身段雪白。干她们这一行的,妩媚有之,清丽有之,但如江从芝这般长得这么端正的倒是少,若是将她往街上一放,定会被以为是哪个书香世家的小姐。 沉照和闻言轻笑一声:“阿芝醋了。” 她白他一眼,接过树兰递过来的衣衫起身披上。见她不理,他来了性子,上前两步环住她的腰身,将头靠在她肩头上,轻嗅着她的脖根:“黄毛丫头哪入得我的眼,得像你这般前凸后翘才好。”那手却开始不老实了,贴着她小腹就像胸部摸去,大有一番再战一场的架势。 江从芝身子一扭,轻拍掉他的手:“登徒子,我今儿可不留你。” 沉照和也不恼,见天色确实已晚,也穿好了衣物,一面穿一面问道:“你明日真不和我去?锦绣斋的糕点一向好吃,你定会喜欢。” 她走近两步,没好气的帮他把上面西装两颗扣子扣好:“不去。” “不想去便罢了,对了,这是我从西洋先生那买来的,专门给你的。”他从兜里掏出一个蓝丝绒的小盒子递过去,“看看你喜不喜欢?” 她接过小盒,打开一看,是时下正流行的玛瑙鎏金项链,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好生漂亮的链子!”她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心里的喜欢,赞叹道。 沉照和见她眼里晶亮晶亮的,不禁嘴角一弯。他家可不是军统军阀那样的大家子,买这链子可是花了他不少银元。所幸千金难买美人笑,她喜欢就好。沉照和也不耽搁,整理好衣裳便离开了。 树兰听他走远了,才小声开口问道:“沉少爷想点姐儿出台,姐儿怎的不去?” 江从芝坐在一面西洋镜面前把玩着妆盒里的首饰,镜子里她姣好的面容不屑一笑:“他若真想,早就问妈妈去了,用得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树兰恍然大悟,一副受教的样子,“原来如此,不过沉少能买得起玛瑙坠子给姐儿,也是好的。” “这种成色的坠子,比不上我出局一半的价格,他当然使得。”江从芝漫不经心地说道,把那项链放进妆匣。 树兰看着她把那些首饰放在一起,心里着实是羡慕的。想到以后她也可能这样,心里不禁有些向往起来。 江从芝通过铜镜里上下打量她一下,小丫头身量不高,脸也隐现鹅蛋脸的形状,样貌算不得出挑,许是如此,身上的衣物才不算太好。日后大了,估计也就只能在清倌时风光二日。 她轻笑一声,如今竟有心思管顾起他人的事了,可自己与她又有何异,说白了都是卖笑的人罢。 树兰见她似是惆怅起来,不禁想开口询问,不料正撞上她镜子里抬起来的一双眸子。 “沐浴罢。” 春满阁 春满阁是法租界里数一数二的长叁堂子,这里的老鸨叫李知音,看起来是个知书达理的主,因为年轻时美艳,春满阁里的倌儿都懂事,李知音在上海法租界倒是颇有声明。 “妈妈,白家递了信来。”一个少年手里递来一封信。 “哪个白家?”李知音这会正躺在刚从西洋货商那买来的皮摇椅上晒着太阳磕着瓜子,听见声音微微起身,放下手里刚捏起的瓜子。 “递信的是白都统白家的人。” 李知音脸色变了变,手上拆信的动作加快了许多。结果看完信后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去把明姐儿叫过来。” 不一会一个身姿绰约的高挑美人就进了房门,进门就看见一个叁十余岁的穿着黑缎短袖旗袍的妇人皱着眉看着手里的信,香明轻声说:“妈妈找我?” 李知音抬起头,一个二十来岁的穿着青色旗袍的高挑美人正倚在门口,一只纤细如玉的手捏着丝帕的一角正看着她。李知音将手中的信扬了扬。 香明走进来坐到她身边,接过信,读完之后讶色尽显:“这是..军统白家来的信?” 李知音不可置否。 “竟有这般荒唐事,那唐家少爷不是才过了门?唐太太怎会想得来过班?”大户人家的小姐是有逛窑子一说,可听说白家与唐家不过几日前才完婚,这就让夫君领着来了? 李知音摇摇头:“可能又是各玩各的夫妻罢了。不过你看,这白家语气傲得很,面儿上递了帖,帖里便说明日来,一点松动不给人留,真真是..” 李知音喝了口茶,显然因为白家信里的语气不高兴了。 “第一次过班,许是不懂规矩。哪有提前一天的,至少得提前了叁天,我们春满阁又不是么二堂子或者咸肉庄那样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儿。”香明也不满的嘟囔。 上海这地儿有许多妓院,但是阶级却分的明确。上等的便是书寓和长叁堂子,里面的妓女的金主可是非富即贵,所以要约姐儿们出局或者过夜按理来说都是要提前特意知会的,与那些下处的窑子直接上床干事儿的可大不一样。春满阁在法租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虽然比不上岭南书寓和香嵩书寓,但也是长叁堂子里的头牌了。白家这一遭怎能让李知音不气。 香明宽慰道:“白家给的倒是多,其他来过班的给个比平常多叁倍的法币就够了,白家倒是愿意给五倍。” 李知音吐出一口气,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赚她多两倍又如何?幸好明日出局的人不多。你去挑几个明天得空的哥儿姐儿,最好挑几个会来事的。“ 香明秀眉一挑:“姐儿也要?” “那白大小姐不是要带着他的好夫君来吗?既然各玩各的,就也多给那唐少塞两个,万一能发展成常客呢?”李知音有些不屑的道,语气里多的是要狠狠宰他们一把的感觉。 香明捂嘴一笑,那上挑的眼眸变得妩媚极了:“妈妈惯会挣钱。” 李知音也笑笑:“时间不早了,还是早去做准备。” 香明点点头就要下去。 “对了,绛生和从芝若是明日都空,便都准备着。” 香明应声下去了。 绛生和从芝都是这里的头牌,绛生唱得一嗓子好曲儿,面冠如玉,精明会说话,由此得一鹦哥儿美称,法租界要是提起兔儿爷,这可是头一号的人物。江从芝虽然比不上书寓里的几个头牌,但是受过大家族教育的确实不一样,端得是一个大方儒雅,精通诗词歌赋,弹得一手好琴,所以她若是出个局可都是大价钱的。 这厢江从芝刚坐进木桶,房门又被敲响了,正是香明。“芝姐儿,忙着吗?” 树兰噔噔两步跑到门口开了个门缝说道:“明姐儿,芝姐儿在沐浴。” “让明姐儿进来吧。”江从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香明喜滋滋的往里面走,走到里面烟雾缭绕,白雾里木桶中坐着一个肤白貌美的女人,乌黑的长发飘在水上,她正把那些水里的玫瑰花瓣一片一片的收集在手心里。见到来人她坐直了些身子,堪堪能看见双峰的傲人走势。 “明姐儿怎么来了?可有什么急事?” 香明看着她,微微出了出神,却很快反应过来:“芝姐儿明天可空?” 按理说妓儿们是得不得空又不得自己说,但是像她们这种服务贵人的就有了自己的话语权。 “得空的。明姐儿也知道,我这除了今天来的沉少,就是那王书记长。怎么?明姐儿要给我介绍熟人呢?”她掩唇嬉笑道。 香明看她的样子不觉好笑:“看你的样子对你这两个客人不满意?” 江从芝哪里是不满意,她是怕呀。一月前她还是个清倌儿的时候是炙手可热,如今那王书记长虽对她也阔绰,但那老头是出了名的喜欢处子,估计月余之后对自己就会没了兴趣。而那劳什子沉少爷,家底有些却不算特别丰厚,她现在只想赚很了银子然后不做妓了。谁都知道,就算这行再风光的姐儿到了最后都逃不过花柳病的下场。可那沉少和王书记长都不是长期捞钱的可靠资源,她怎能不急不怕。 “明姐儿就莫要取笑我了,我如今的身价尴尬得很。”江从芝泄气地把手里花瓣洒下。她这话说的是没错,她名头在长叁堂子里很盛,但是真正的达官贵人去的都是书寓。长叁堂子里的常客是家里有点小钱但是却禁不起长耗的,她的价位就显得有点高了。 香明摇摇头:“你作什么这般着急?王书记长虽不常来,月钱也未少了你的。那沉少虽然家里不殷实,对你却是好的,万一要是把你赎出去做个姨太太也是好的。” 王书记长如何她先不说,可那沉家的少爷是断不可能让她嫁过去的,就算是个姨太也不行。沉家是文人家庭,一向对这些名声最为看重,妓院逛逛还好,妓女是万不会踏入家门半步的。江从芝轻笑一声也不答话。 香明叹了声气:“白都统你可知道?” 江从芝点点头。 “白家的女儿明日要来过班,刚递了信儿来。” 江从芝木讷的眨眨眼,似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白家女儿来过班?哪个女儿?怎的这般急?” 香明微叹一声:“那个刚结婚的女儿,说起来应该算是唐太太了,不过也不去男方家住,倒像是男方入赘了似的。许是不懂我们这行的规矩就递了信儿,刚把妈妈一顿气呢。” 江从芝讶然失笑,大户人家的小姐过班的不少,不少都是想开开眼界,少有那些真找乐子的。 香明又说:“妈妈说了,你要是明日得空,也准备着。” 江从芝毫不掩饰她眼里的惊讶:“叫我也备着?这唐太太?” 香明见她模样笑出了声,知道她错以为唐太太有磨镜之好:“不是不是。明日唐少爷也来,虽然唐家听说不怎么样,但是毕竟是做了白家的女婿,钱袋子鼓着呢。” 江从芝眉毛高挑,“这等好事?也不知那唐家少爷是不是奇丑无比,才不得唐太太心呢。” 香明摇摇头:“白玉这人骄纵的很,眼高于顶,怎会找个丑男做丈夫?这事说起来也是奇怪的很,你若是得空,明天兴许可以朝唐少讨教讨教。”说罢她促狭的朝她一笑,眨眨眼。 江从芝也抿嘴一笑,脸上微红:“明姐儿取笑我。我知道了,明日一定备地好好的。” 过班 次日,一辆黄包车停在了春满阁门口,当先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穿着时下流行的黑色西装,一头浓密的短发叁七分梳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好一个公子翩翩。随后下来的是个穿着白色洋装的女子,女子带了个宽帽檐的白帽遮住大半部分脸,不过她富态尽显,就是那脖子上的一串珍珠项链就价值不菲了。 “就是这了?”女子声音明亮,带着一股千金小姐的娇蛮之意。 “别看这是堂子,可也是法租界里最好的了。”那男人解释道,声音有点冷冷。 “我看这装修与那书寓倒是差不多..” 话语间已迎来两个长相清秀的小姐,两人都俯身行了一礼,其中一人抬起头来“两位想是昨天下过帖子的?妈妈早已让我们备好了茶水。” 当先的那人领着二人进去了,一进去就是宽敞的大厅,厅内摆着一个戏台,戏台上摆着未撤下的乐器。戏台东西两边是两个楼梯,直通到楼上的房间。春满阁里用的东西虽然不尽新派,但是质量都是上乘的。 “唐先生唐太太,这边是我们春满阁平日哥儿姐儿们上台的地儿,不常用了,摆在这凑个热闹。楼上是都是些厢房,往后走些才是茶室。”其中一个领路的人恭敬的说。 白玉皱皱眉头,“别叫我唐太太,怪不习惯的,叫我白大小姐。” 唐俊生听见她这话嘴角勾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然后仿若寻常般打量着这个地方。 带路的两个人相互忘了一眼,只觉得这对夫妇奇怪得很,哪像新婚燕尔,反倒像两个仇人似的。 穿过大厅,开门便是一片竹林,端得是幽静雅致。竹林里依稀能听见几声男子的朗笑,仅此而已,沿着石板路七拐八拐的走了片刻见到了一间木亭子,木亭呈黄色,又以琉璃瓦镶嵌,倒显得十分清贵。就连白玉这一向作风新派的人也觉得有几分趣味。 亭内坐着一位穿着白色西服的少年,唇红齿白,头发却是有点偏棕黄的颜色,趁得皮肤更加白皙,他看向来人,展颜一笑:“想来是唐少爷和白大小姐了,我是绛生。” 白玉一时间倒是看呆了,堂子里竟有长得这般贵气的人? 一个丫头请两位入了座,又上了瓜果和棋牌,这才拿出一本书卷册子递过去:“白大小姐,这是我们这里哥儿姐儿的册子,要是想点谁,选好了知会我一声便好,你们稍作片刻,妈妈马上就来。”那丫头又看了看绛生说,“这便是我们春满阁的头牌哥儿绛生,唱得一首好曲人称鹦哥儿,今日正得空。” 白玉不说话,接过那册子翻看起来。这可不是她平常的性子,只不过一来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二来绛生又实在好看,端得让她有了些大家闺秀的范儿。 这厢白玉正翻看着那边绛生也开始介绍起来,他声音温柔,白玉觉得配这竹林是刚刚好的优雅动听,一会定让他唱一曲儿的好。白玉听地起劲,却让唐俊生好一阵无聊,冷眼盯着她看。看她像是真对那些哥儿有兴趣,他又感觉颇为无聊,四处打量起来。 江从芝这时正坐在一处不远的隐秘的茶室里,一双染着粉红豆蔻的手正拨弄着盘中瓜果。树兰从远处小步跑来:“芝姐儿!” 江从芝微瞪她一眼:“轻点说话。” 树兰吐吐舌头,笑嘻嘻的说:“芝姐儿,我看到那唐少爷了!”说罢也不继续说下去,只满脸促狭地望着她,非得等江从芝再问一句。 江从芝看她那模样本不欲搭理,可也实在耐不住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如何?” “好看的很!”树兰长叹一声,“眼睛极好看,眉毛也粗,鼻子也挺。”说到这她又捂嘴悄声在她耳边喃喃一句:“听说鼻子挺的,家伙都不小。” 江从芝用食指点点她的脑袋,把她戳得离她远些:“妈妈让你平常念的书念到哪里去了,只说得出一个‘好看’。” 树兰哎哟一声,捂着额头瘪了瘪嘴:“总归是比那沉少爷好看的。” “好看有何用?穿的如何?表如何?鞋如何?”江从芝白她一眼,光看样貌在她们这行可走不长。 树兰挠挠头:“穿的..是极好的。黑色的西装..挺合身的,其他的看不清楚。”树兰抿抿嘴,她自知是自己根本没在意那些细节。 “芝姐儿,”又一个小丫头跑了过来,“唐少离席了。” 江从芝抬眼看了看来人,问道:“妈妈可到了?” 她回话道:“到了,说了一会子话,还点了周哥儿和雨哥儿,唐少坐了一会儿就去盥洗室了。” 江从芝眼珠子转了一转:“哪间?带我过去。” 小桃应了一声,当先带着路。叁人走了不过叁两个弯就到了,此处竹林已稀,倒是许多银杏树。 唐俊生从盥洗室出来却不见本来带他来的人的踪影,他只好凭着自己的记忆依照原路返回。春满阁里没想到有这些处幽静的地儿,此处过了竹园,九月的银杏树长得正好,有一些树梢的树叶已经有开始泛黄的迹象了,若是十月中旬来这银杏园中游一圈定别有风味。 正想着心事走到狭处,只听不远处一声明亮的女声咯咯一笑:“真没用,让我来。” 这条路是他回茶室的必经之路,就算他有心避让也无法,他只得朝前轻声走了两步,这一看却移不开了眼。树下有两个女子,一人穿着普通的袄裙,梳着双股辫,正背对着他但是可以看得出年纪不大。另一人穿着改良过的白色旗袍,脖颈处大片透明的白色蕾丝,一头黑发被高高挽起,头上嵌着一朵白色的珠花和珠钗数根。此时那女子一手扶着树,半弯下腰一手脱掉一只高跟鞋。 她这一弯腰一抬腿,高开叉的旗袍正好堪堪遮住大腿根,露出没有丝毫赘肉的长腿和惊人的腰臀比。只见她踮着脚小跑两步,手朝树梢上一扔,像是要把那鞋子扔上树似的。 唐俊生看得呼吸都慢了,她小跑两步时正好转过头来,白净的脸,弯弯的眉眼,好生灵气的女子。他还没来得及想更多,小腿骨忽地被砸了一下,引得他低呼一声。 相遇 唐俊生这一声低呼,显然惊到了两个女子,双双抬眼看来。唐俊生看着地上的白色高跟鞋,不禁苦笑一声,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偷看被人抓包的错觉。 江从芝现在脚上只有一只高跟鞋,另一只脚只能点着地,她正想着是要跳着过去拿鞋还是踮着脚走过去,唐俊生就拿着鞋走了过来。 “小姐,这是你的鞋吧。”唐俊生把鞋递给她。 他站的位置有点逆光,但是江从芝还是看到了他嘴角的笑,不知怎的,脸竟红了个透。她急忙拿过他手中的鞋,慌乱的套在脚上,却不料身子一个不稳。 “小心。” “小心。” 唐俊生和树兰双双及时扶住了她。叁个人一时尴尬在原地,树兰暗道自己不争气,直想当场把自己扶在江从芝身上的手给砍了。 唐俊生也一时无语,想自己这种举动太过轻浮。转念一想,在这里的应该都是院里的姐儿才是。可看到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样子哪像个姐儿,是不是也是哪家大小姐来这过班玩的呢?他心思几转,却不过分秒之间。 “唐突了这位少爷,还请少爷莫怪。”还是江从芝先开口打破了这平静。 唐俊生后退一步,试图保持着男女间的安全距离,女子因为跑跳发鬓有些凌乱,但那落下来的碎发却也平添一些娇态。“小姐别这样说,反倒是我扰了小姐雅致。” 见他没有怪罪的意思,江从芝笑一笑:“少爷怪会笑人,扔鞋子怎的也成了雅致?” “盼纤腰之楚楚兮,风廻雪舞。耀珠翠之的的兮,鸭绿鹅黄。如此佳人,作什么都是雅致的。”唐俊生看着她,眼神灼灼。 江从芝脸上微微一热,这公子爷定是情场老手,这般说话看他脸皮也不红一红。“还不知这位少爷贵姓?” “免贵姓唐,唐俊生。”他回答的不紧不慢。 江从芝笑出声来,“这名字倒是十分衬俊俏的唐少爷。” 唐俊生笑着摇摇头,问她名字是甚。 “江从芝。” 唐俊生愣了一下,一是因为好像这名字在哪听过似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二是因为这种哥儿姐儿们少有将姓氏挂在名前的。他暗自摇摇头不去多想,又问:“那银杏树上有什么?” 江从芝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之前的银杏树。她几步走过去,朝树枝上一团绿油油的植物说:“你看那是什么。” 唐俊生望过去:“冬青?”他对绿植一向没有过多关注,所以疑惑问道。 江从芝眼睛亮了亮:“你竟知道!我前些日子才从书中得知,这个也叫槲寄生,在洋人的文化里,在槲寄生下接吻的情侣可以终身幸福。刚刚路过,正好看到他长在了一棵银杏上,真真是奇了。“ 唐俊生听她讲得起劲:“原来还有如此一说?江小姐博闻强识。“ 江从芝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有点得意一笑:“这槲寄生还有神话故事呢,你若是想听,下次我定讲与你听。”她甜甜一笑,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有星星一般。 唐俊生心重重地跳了两下:“好。”随之而来的是心中泛起的一丝苦涩,自己一月前刚完婚,也不知眼前的女子若是知道了他是个已婚之人是否还会这般与他讲话。心念一转,他倒隐隐希望她是个姐儿了。 正巧这时小桃从远处跑来,看到唐俊生大松一口气:“唐少爷,幸好找到您了,刚刚我有些事走开了,我引您回去吧。咦?芝姐儿你怎么在这?”小桃按照事先江从芝教她的有模有样说到出来。 姐儿?原来她是个姐儿啊。他看了看她姣好的侧脸,心里有点怅然之余还有些庆幸。 江从芝余光瞄着他的表情,这番不动声色的对小桃说:“我无事逛逛而已。” 小桃看了看她又看看唐俊生,眼里分明带着一丝暧昧,“噢,妈妈正找你呢。” 那声噢拉得有些长,听得唐俊生耳根子有点发热。江从芝此时正背对着他和小桃说话:“那我去梳洗一下就过去。”然后她转过身朝唐俊生点点头作告别。 唐俊生目送着她走远了,这才回过神来。 小桃见他不说话,可她又有心探探他的口风:“唐少爷觉得芝姐儿如何?” 唐俊生面带一丝尴尬之色:“我之前还以为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小桃笑了笑不在意的说:“芝姐儿之前确实是的,家里遭了难没法子才来了我们这。不过她也不常说这些的。” 唐俊生讶然,有一种原来如此的心境。“她..一定很紧俏吧?” 两人走路的速度不快,可谈话间也马上快到了茶室,于是小桃索性停了下来。“芝姐儿价格算是春满阁里最贵的了,一月前王书记长用一百元买了芝姐儿清倌的身子,又给了叁十元包了月。可也就来了两叁次便不再来了,后来倒是有个沉少爷常来。”在书寓找个顶好的姐儿打茶围也不过四元一次,即使是清倌儿的身子,一百元确实算得上顶贵的了。 唐俊生愣在了当场,却并不是因为那银钱,反而第一个反应是他该死的晚来了一个月。随之又有暗暗恼意,恼自己不过今日几分钟不到的见面竟让自己如痴汉一般想许多,指不定江从芝与那沉少情投意合,倒显得他是个笑话了。 小桃见他不再搭话便继续领着他走,没走几步路便见到了茶室,茶室周围打了帘子,从里面传出来一个婉转动听的歌声,歌儿唱到末处以一个华丽的转音收了场。 “不愧是鹦哥儿,唱歌好听,说话也好听。”一个女声传来,丝毫不掩饰她的赞美。只听那女声又道:“雨哥儿,也能唱否?” 唐俊生打了帘子,一眼就看见座位上那个穿白色洋装的女子正倚在旁边一个肤色略黝黑的高大男子身上。 书雨与他名字有点不搭,他不是那种书生气的柔弱男子,反倒像是军官类的阳刚男人,为此白玉刚还笑他,说他应该叫朱曦朱明什么的。书雨话也少,有一种生性不爱搭理人的感觉,反惹得白玉对他十分好奇。 白玉见了唐俊生,身体不由地有一丝僵直,可转念又放松下来,她打心眼里看不上自己这位入门的便宜夫婿。作为新时代女性,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罢那一丝心里的尴尬也挥之脑后了,反而对他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唐少爷一起来玩玩?” 唐俊生勾了勾嘴角,眼里嘲讽的神色若隐若现,真不知他哥哥看到这一幕该作何感想?他虽和白玉没有夫妻之实,但好歹有个这个名头,这白玉真真像是要玩票的样子,说不定今日还要留宿的。 “唐少爷这里要是玩的不尽兴,我免费再给你们开一个茶室罢。”一旁的李知音站起来笑眯眯地说。 唐俊生才意识到这有个人,一看原来是春满阁的老鸨,噢了一声说:“如此甚好,想来我太太也不想我扰了她的好兴致。”他‘太太’二字咬得极重。 李知音正要下去,却被白玉一把拉住了手腕:“知音姐姐这是去哪,我们牌正打在兴头上,难不成是知道要输了想赖账?”白玉调笑地看着她,恶趣味的想多让唐俊生难堪一会儿。 李知音抿嘴笑着说:“白大小姐今日手气太好了,再打下去我的底裤可要输没了。” 白玉哈哈一笑,玛瑙头饰随着她的身影晃动起来,直晃得唐俊生眼睛生疼。 李知音也不想两人太僵,收钱嘛,得双方都高兴了自己也收的开心不是?她转头唤小桃:“芝姐儿和明姐儿还没来?容姐儿呢?” 芝姐儿?是他想的那个芝姐儿吗?唐俊生此时也顾不上对白玉的厌恶,多的是想李知音口中的芝姐儿。 小桃说去催催,李知音又吩咐了她再开一间茶室。而白玉全程再也没搭话了,只与旁边的雨哥儿低声耳语,不时再低低笑那么一两声。 打茶围 江从芝正坐在盥洗室里的一块大化妆镜前,树兰正捯饬着她的头发,准备重新挽在高处,却突然被江从芝拉住了手。“树兰,你知我今日这般为何?” 树兰是最近才被安排到她身边来,妈妈的意思也是让她向江从芝学习一二,这一行要是有出色的姐儿肯带,自然路会顺不少。她知道江从芝在考她,思量一二说道:“因为偶遇..可以让他记住你,之后也会对姐儿多上些心的。” 江从芝点点头说:“是这个道理。唐少爷既刚成婚就与太太来过班,要不就是两人之间赌气有甚龃龉,要不就是本都浪荡,遑论如何总要试上一试。” 树兰点点头,觉得江从芝分析十分有道理于是问道:“那芝姐儿以为他们俩是如何?” 江从芝摇头道不知,引得树兰惊讶的“啊”了一声。 江从芝觉得好笑:“我又不是神算子,与唐少爷见面不过片刻怎就能知道了?” 树兰点点头,好像也是。 江从芝又说:“不过这头发别再像之前那般挽起了,挽上去一半,剩下的卷一卷就好。” 树兰遵着做了,嘴上却问:“芝姐儿全挽起来灵气好看,为何要换了。” 江从芝看着她一边为自己卷发一边说:“男人嘛,总得让他看个新鲜。他要是看到我平日端庄大方,可私下与他一起却是小女孩模样,你说他会如何想?” 树兰大叹一声:“芝姐儿这肠子弯弯绕绕的,心思细极了!” 江从芝看树兰装怪的模样不禁笑开了,两人一阵斗嘴,直到小桃前来催。“芝姐儿,明姐儿和容姐儿都到了,就等你啦!” 江从芝笑着应道:“我随你去就是了。”一路上江从芝又问了问唐少爷有没有问她什么话,小桃一一答了。 这厢白玉和唐俊生正在仔细打量着刚来的明姐儿和容姐儿。香明穿了一身黑色的钩花旗袍,外搭了一件针织小衫,大红的唇和大卷的发相得益彰,好一个冷艳美人。烟容却更小家碧玉一些,一身水绿色的短袖短款旗袍,露出白皙的大腿,挽起的发让她有了一种林黛玉般的弱柳扶风。 白玉对比了下她们的首饰与服饰,心里自是轻哧一声,却也不得不承认那短款的旗袍真真衬身段。 “妈妈,我来晚了罢。”这时一个明丽的女声响起,众人朝那处一看,当先站着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子,脖颈处大片的镂空蕾丝,头发半挽起来,落在肩上的头发卷得恰到好处。 “进来吧。”李知音看向江从芝招了招手。 江从芝迈着小步走上前,树兰与其他姐儿的婢女一起在茶室外候着。 李知音拉起江从芝的手,很是亲近的朝两人介绍说:“这是我们阁的芝姐儿江从芝,平日里不常出局见客,就喜欢写写画画,也弹得一手好琴。” 白玉见了江从芝先是呆了呆,只因她是这里面最不像姐儿的一个,再听她不出局,心里对她也没了什么好感,只觉得兴许是没见识的自视清高的倌儿罢了。可唐俊生听了,心里却没来由的有点高兴起来,眼前女子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在那立着,好一个恬静优雅的大小姐,哪有先前一丝脱了鞋子蹦跶的半分身影。 江从芝察觉到唐俊生的目光,悄悄抬眼正好对上,随即俏皮的朝他眨眨眼。 那活灵活现的表情也就在她脸上显了一秒,随即又静坐起来,他觉得好笑,心里却一暖,像是这么多人里他们俩有自己的小秘密般。 李知音没注意到他们的眉来眼去,白玉自然也没注意到。她此时已和雨哥儿打的火热,至于出什么牌都要耳语嬉笑一番。唐俊生见姐儿们都到了便带着人去了另外一间茶室,这厢李知音也不想再作陪,所幸今日客人少,于是又叫了一个哥儿来替她的位置。白玉泡在男人堆里乐得自在,还直言说下次定带上她交好的友人来玩票。 李知音这会好不容易脱开身回到厢房里,小桃扶着她上了塌又拿了盘瓜子来伺候着。白玉并不难缠,可她却十分聒噪,像是她在家里说不了话似的,什么豆子都往外倒,李知音可是陪笑陪的口干舌燥。 她直喝了两大口茶才觉得好些,缓了缓她问起小桃:“唐少爷那..你觉得芝姐儿有戏吗?”她眯了眯眼睛,努力回想她在的时候两人的互动,却实在想不起来什么。 小桃眼里促狭神色一闪:“定是有的,唐少爷问了我不少芝姐儿的事呢。” “噢?”李知音有点意外。 小桃又把之前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个遍,包括江从芝设计的偶遇到她教她说的话。 “芝姐儿惯是个会勾人的,树兰跟着她应该能长进不少。”李知音笑着摇摇头,她虽然现在口干舌燥的累的很,但是心里喜啊,今日一下来了两个金主。她和白玉刚聊了几句天便知道钱财对于白玉来说只是个数罢了,她家里对她除了这个新婚丈夫,其余的事能怎么满足就怎么满足她。 想到白玉和雨哥儿,李知音又念说:“没想到这白大小姐竟喜欢雨哥儿这种的,大家户的小姐不都通常喜欢绛生那种贵气的哥儿?” 小桃若有所思,笑着说:“鹦哥儿可能也没想到有一天巧舌如簧的他竟会被雨哥儿这个不开口的人比下去。“ 李知音抿了口茶:“许就是因为雨哥儿不搭理,白大小姐才如此上心。不过要说长相,雨哥儿哪比得上唐少爷?唐俊生唐俊生,真真是生了个俊俏模样,怎么就不得白大小姐喜欢?“小桃没有应答,她也就自顾自的吃起瓜子来。良久,她想起什么似的吩咐道:“你去和明姐儿和容姐儿透个风,叫他们看着点,合适的时候只留芝姐儿在那就是了。“ 小桃讶然,“妈妈是想要芝姐儿勾着唐少爷今儿住局的意思?“ “留下来..人家也不一定愿意,不过人多了总是不好办事。”李知音想了想。 这时厢房外有人叩门,正是在白玉那边添置瓜果茶水的下人云端,要说这云端也是个样貌好的,可惜了脸上长了一道长长的疤。 “妈妈,白大小姐那边叫了酒水..”云端话语间有点吞吐。 李知音扬了扬眉毛:“噢?” “好像有点醉的样子,嚷嚷着要雨哥儿带她去厢房..” 李知音还没说话呢,小桃这边就扬起声音来:“这大白天的,茶围还没打完就要拉铺了吗?” 李知音微瞪她一眼,刚觉得她机警,不到一刻钟就这般大呼小叫。 小桃立时噤声。 她问云端:“那白大小姐是真醉了?” 云端挠挠头:“看起来像是的。” 李知音站起身理了理衣裙,“走吧,我随你去一趟。”走前她又转头吩咐小桃,“你一会就去唐少爷那,把白大小姐这边的事透一点给他,不可透的多了。“李知音回想着先前两人相处的感觉,两人对对方似是都有些怨怼的,只希望这怨怼别让唐俊生气急了将自己太太拉回家就好。 小桃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打茶围 唐俊生刚开始还是有点放不开的,叁个姐儿里只有江从芝是他熟悉一点的,不过香明惯会来事,一张巧嘴侃天说地起来毫不逊色鹦哥儿。烟容和江从芝多数时候坐着听,烟容离他近些,偶尔给他添添酒,端个点心,听到乐处拍手称快也插上一两句话。这样一来反倒显得江从芝冷清得很。 “明姐儿,你来说说,这酒水该如何喝?”唐俊生指着眼前的一杯洋酒问道。 香明捻起桌上的一颗瓜子来递进嘴里:“法兰西外滩有一家酒吧调得一手好酒,这伏特加单喝忒没味,得与果浆糖浆类的混着喝才够味了。但是唐少爷右手边的威士忌就不一样了,这种名贵的酒自然要就这样喝。” 唐俊生扬了扬眉,抿了一口威士忌咂咂嘴。一旁的烟容递过来了一盘切成薄片的烟熏鹿肉,“烟容觉得,威士忌要陪着烟熏的肉来吃。” “这是为何?”唐俊生虽然混迹过不少酒场局子,但少碰见有人讲酒的门道,如今遇见两个姐儿都对此颇有见地心中也好奇。 烟容捋了下耳边碎发,盈盈望向唐俊生:“这种烟熏香气浓郁的威士忌配上熏肉,口味更加纯正,熏肉也不会抢了威士忌的风头,唐少爷不如试试?”说罢她素手一番,拿起一根牙签戳了鹿肉送到唐俊生嘴边。烟容长了一张典型的苏州女儿的样子,窄窄的瓜子脸,小而翘的鼻头,一双丹凤眼,别有风情。 唐俊生细细看着她,正准备张嘴,却听那边坐着的江从芝缓缓说道:“要是吃了烟熏鹿肉,唐少爷这酒喝的可就得不是滋味了。”唐俊生转过头去,看见江从芝并未看自己,低头正看着她茶杯里的茶浮浮沉沉。 “噢?“ 听到唐俊生的疑问,她缓缓抬起眼来,瞟了一眼烟容还举着鹿肉的手,讥讽神色一闪:“唐少爷我能喝一口吗?”唐俊生点点头,把手中的酒杯递给江从芝。这个角度,烟容正好看见他恰到好处的突起的眉骨和高挺鼻梁,她使劲攥了攥手心。 江从芝接过,就着他刚喝过的那处喝下去,淡淡一笑:“炙烤香气浓郁的威士忌配上熏肉,中规中矩,没有情趣。况且,这酒重其苦甜,配了熏肉实在是…” 她轻叹一声放下杯子,一双漆黑的眸子望向唐俊生。 明姐儿在一旁倒是吃了一惊,一没想到容姐儿好像对唐俊生起了心思,二是没想到芝姐儿竟忽的如此针锋相对起来。真热闹啊,她捻起手里的瓜子一边嗑一边暗叹。 唐俊生挠挠头,他着实喝不出来这酒有何门道,但听她们这一说,他若是不说出什么反倒显得自己无知。“那你说该配什么好?” 江从芝四下看看,然后指着一个玻璃小盅里面的东西说:“巧克力。” 在座几人都惊讶不已,唐俊生惊讶是因为这春满阁竟有巧克力这种奢侈的吃食,而烟容和香明纯属是因为威士忌配巧克力着实是闻所未闻,倒像是江从芝胡说来的。 烟容有点没好气:“芝姐儿许是出局不多不知道,从来就没有威士忌配巧克力一说,巧克力该当是配红酒的。”这一番话明里暗里指摘她没有见识。 江从芝隐隐有点生气,有一种本来就要放进自己兜里的肥肉正被人想方设法的往外掏的感觉。她从容的揭开玻璃小盅的盖子,一阵翻找之后拿出一颗金色纸包装的巧克力拆开。几步之后走到唐俊生边上坐下,漾起一阵松木香气。“世人都循规蹈矩,革新之人总是异类,容姐儿倒也不必指摘我。再说,味道如何各人偏好不同,是配巧克力好还是配熏肉好也全看唐少爷。”说罢,江从芝抬起手来,两指捏着乌黑的巧克力,衬得她手指越发白腻。 烟容听她话里夹枪带棒也不甘示弱,又将那一签子熏肉也递到唐俊生嘴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嘴唇:“唐少爷两边都尝尝,看看哪个好。” 就是唐俊生再后知后觉也发觉了这两个女人的针锋相对,归根究底竟是因为他自己。没想到他唐俊生在成为了有妇之夫后也能被女人抢夺。他惯处理不来这种冲突,急忙左一口右一口的就着那威士忌吃了,可他本来品酒都是半吊子的人,哪能在配酒食上说出个一二叁? “唐少爷,觉得哪个更有滋味些呢?”江从芝唤他一声。 他一抬头,便看到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看着他,见他看来她又看向手指上融化的残留的巧克力,像是思忖片刻伸出舌尖将手指舔了个干净。那舌头看起来小巧又灵活,让人看了不得不多想一下,偏偏她舔完手指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然后恍若未觉般看向唐俊生,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 对面的烟容气得差点将手里的牙签折断,恨啊!是恨这个女人心机深重步步为营呢,还是该恨自己偏挑了个牙签没办法嗦呢! 唐俊生看得入迷,痴痴的说了一句:“当然是你更有滋味了。”说完却忽地反应过来,当众调情的事情他这可是第一次干,竟然这般情不自禁,下面小兄弟也隐隐有点抬头的架势,耳根红了个通透。 烟容和香明都慢慢将身子后靠了些,他那一句话一出来便知道是谁赢了,明姐儿大呼芝姐儿好手段,也庆幸江从芝对她的贵客们不感兴趣,不然抢过去不也就是动动指头的事? 忽然竹帘外传来一阵小跑声,随即竹帘被打起,来人正是小桃。“姐儿,霞飞路的裁缝送衣料来了,先与我去两个人挑吧,一会儿再回来?”说罢眼睛直往容姐儿和明姐儿身上瞟。 烟容和香明都心知肚明这是什么意思,烟容心中千般不愿,唐俊生多金又好看,要是能成她的常客岂不美事一桩,偏却被江从芝搅黄了。她种纵使愤愤也不敢违抗妈妈的意思,随着明姐儿与唐俊生说了两句辞别的话就退下了,小桃看了看桌上的酒菜轻轻一笑说:“唐少爷和芝姐儿可慢点喝,不然妈妈刚跑了白小姐的茶室一会又要跑这个茶室呢。” 江从芝人精似的哪能不知道她意有所指,眼神询问之下心里已有计较,“白小姐玩得尽兴也是好事,唐少爷酒量也好着,叫妈妈可别担心。” 小桃心满意足的下去了,暗叹与聪明人说话真是省力。 一时间偌大的茶室只剩他们两人,江从芝从善如流地坐在他旁边,把那装甜食的玻璃罐子盖上,也不与他说话。 唐俊生本来听到白玉喝醉心里不爽,等了一会却见江从芝也不来过问,安慰也没一句,不禁抬头一看,女子正摆弄着那玻璃罐子,见他看过来她也转头看着他。唐俊生却一噎,他能问什么,难道问她为何不问白玉的事?心思急转,眼神落在那玻璃罐上,吐出一句:“巧克力配酒确实好吃的。” 唐俊生不提白玉,那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这倒是让她心里一松,看得出来唐俊生对他这位太太没什么夫妻情分。不过唐俊生的这一句话却惹得江从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唐少爷不必诓我,巧克力配威士忌纯属是我随口胡诌的。” 唐俊生哑口无言,没想到他竟被一小女子诓骗住了:“江小姐言之凿凿,我还以为..” 江从芝止了笑,眼里带着一丝幽怨:“不过是见唐少爷与容姐儿亲近,我这心里没滋味儿的很。我惯常喝不来酒的人,更别说这些洋酒了。” 唐俊生一听她这么说来了兴致,如今洋酒横行,不管是谁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会品鉴的模样,听她一说忽有几分知己之味了,不禁也低低笑了笑:“你喝不来酒却说得头头是道,会诓人的是江小姐罢。” 唐俊生的俊俏是很符合东方审美的面如冠玉型男子,五官精致但却没有精雕玉琢的奶油小生,再加上一头短发,他的俊是要胜过他的俏许多的。如今喝了些酒,人一放松下来这么低声一笑,端得上有几分骨子里透出的雅,真真迷人。江从芝似乎也想得通为何烟容那般努力想把他拿下了,这样的人,即使钱不多,放在那看着也是心情舒畅的,更别说要是有了床第之欢,岂不美哉。 水做的娘子 江从芝怔怔看了片刻,回过神来浅浅一笑:“容姐儿对酒确是颇有研究的,如今却在这遭了我这一说,现在指不定怎么郁闷呢。” 唐俊生把威士忌放在一边,这春满阁里酒品类不少,混着喝倒是有几分醉意了。“江小姐刺人确实是一把好手。” “我恼了刺她几句又如何?难不成还眼看她与你卿卿我我?”江从芝佯作生气微微将身子转到一边去。 唐俊生极吃这一套,他觉得新奇好玩极了,嘴上反驳道:“我哪与她卿卿我我了?” 江从芝嘟囔着:“身子都要贴上来了,还专门挑了牙签戳给你鹿肉吃,怎的不用筷子?不过是想亲近你的把戏罢了。” “那你亲近我也耍了把戏?”唐俊生忽然想到了他们之前的偶遇,往她那靠了靠,双手把住她的肩问道。 江从芝一愣,随后似是更生气的说:“是,见了你之后我把戏使尽了也差点没争过容姐儿,不如我去唤她来伺候唐少爷吧。”说罢却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唐俊生摸着手下滑腻的肌肤,试图将她掰过身子来:“我就那么一说,你气的什么?我若是中意烟容,何苦..何苦说了那句话。” 江从芝也没存心想与他生气,想到他那句情不自禁的“当然是你更有滋味”,也就顺着他手上力道转了过去。 唐俊生见她头埋得低低的,不禁心里好笑,这个女人,像他之前在苏州家里养的猫儿一般。如今这副乖顺的模样,这是羞了?他这么一想,触碰到她肌肤的手掌就跟烙铁一般渐渐热了起来。“江小姐好香。” 江从芝缓缓抬起眼,对上唐俊生的眼睛。男人眼睛是漂亮的赭褐色,此时一双眼里包含着极多的情绪。这种眼神江从芝熟悉的很,一双饱含欲望的眼睛,就差直接说“坐上来”了。她也不会那么轻易让他得逞,但却故意凑到他耳边轻声问:“唐少爷喜欢?” 女音软软,喷出的热气洒在他耳垂上,那热气像是虫子般从耳朵直钻到脑门,然后一路朝下体奔去,他试图按耐住自己的声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急不可耐:“喜欢的紧。” 江从芝轻轻一笑,不动声色的将她放在他胸前的手一推,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尝到美人滋味他怎甘心,握住她还留在他胸前的手说:“江小姐吴侬软语着实撩人,怎的就溜走了?我可没听够。“ 江从芝被他抓着,但也没有就他的势倚在他身上:“这些把戏我以为入不得唐少的眼呢?” 唐俊生苦笑,这妮子这般记仇?看来是再也不能在她面前说半分刺她的话,猫儿嘛,得顺着捋毛才对。“我说错了话,江小姐大人大量?” 他声音轻轻,扫过她耳边,语气这么一软让她听出了些许苏南口音,她想起小桃之前与她说唐少爷问过她的来历,侧了侧头:“唐少爷是知道我是苏南来的?” 唐俊生捏了美人的手掌,挑挑眉头:“噢?江小姐也是苏南的?“ 江从芝眨眨眼,也是?她顺势微微朝他靠了靠,搭着话:“唐少爷若也是苏南的,那我们也算是老乡了。” 美人入怀,满腔都是她身上的松木香味。女子一般都用花香,或者是进口的洋香水,这种木调的沉静的香气倒是少见。他深吸一口觉得好闻极了:“听说老乡见老乡,得两眼泪汪汪,江小姐不如转过头来让我看看?”他贴她贴得近,两只手已经不老实的小范围游走起来。 江从芝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撩起女人来是个好手,长相声音语调无一不戳人痒处,他这一上手,就那么慢慢在她腰间摩挲着,任他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她腰上。江从芝呼吸重了些,她刚尝到性事滋味不久,这么一被撩拨心里也痒痒起来,若说先前她勾引他只是为了再找个熟客,如今这番倒是她自己也想要了。 江从芝缓缓转过去正对着他,一双眸子如水看着他,半晌她问:“唐少爷看出什么来了?” 唐俊生手把着她的后腰,鼻腔里嗅着她的香味,胸前感受着她的两团柔软,他声音有点嘶哑起来:“秋波。“ 江从芝脸微红,唐俊生手下动作更加大胆一些,那放在后腰的手慢慢朝她臀下移去。江从芝呼吸一滞,私密处已经开始酸软起来。可她又不愿哼出声,重重的呼出一声气。 唐俊生喉结一动,手掌已至臀部,饱满的软肉在他一捏之下从指缝中溜了一些出来,引得她止不住娇呼出声:“唐少爷!”唐俊生低声一笑,声音好听极了,身子一翻就将她压在自己身下。茶室的座儿是像沙发椅一样的两人连坐,为的就是方便贵客们逗弄方便,可毕竟不是行房之地,若是让人躺下却是逼仄了。两人都歪斜着躺着,姿势别扭的很,可他们二人却管不了那么多。 唐俊生解开她领口几颗盘扣,里面还穿了个改良过的小马甲似的抹胸,将那两团白肉挤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唐俊生在苏南的时候也逛过窑子,不过那里还是保留着古式的作风,姐儿们多是丁香小乳且多束胸,而这法租界里的院儿他倒是第一次逛,看到眼前这般景象只觉得下腹如火烧。 唐俊生将脸埋在那两团白肉里轻轻啃咬,手也顺着开衩的旗袍处轻易摸到了大腿根部。江从芝直觉得全身有无数蚂蚁爬过,偏这唐少爷只流连于腿根也不更进一步,她可痒极了,臀稍稍一抬,私处就自个儿找到了他的手。他手温热异常,索性她两腿一夹不让他手拿出来,双腿间的异物感让她得到一丝慰藉。 她抽出一只手,精准的抓住了男人的胯下之物,真如树兰所说,鼻子挺的男人,家伙也不小,想到这里轻笑一声。“今日初见唐少爷,没想到动作如此娴熟,是我想错了。”娴熟地让她舒服极了,像是给自己点了个哥儿一般。这也不是江从芝夸张,只因她唯二的两个客人,一个性癖怪异,另一个喜欢直接提枪上阵。 唐俊生下面的手指一抠,轻易地到了穴洞前,上下揉搓着,手指过之处一片濡湿,她脸上早已绯红一片,连脖颈也被染上了透明的烟粉色,她娇喘出声,惹得唐俊生低低一笑:“今日初见便觉得江小姐定是个水做的娇娇娘子,如今一看果然不错。”他抽出手来,让她看她站在自己手指上晶莹的液体。 江从芝被他撩拨不得,双手自己解开小马甲前排扣,一对酥胸就这么半遮半掩的露了出来,上面许是因为唐俊生舔咬又或是因为情动呈现出淡淡粉色,左胸还被衣物遮了小半,右胸完全露出来,上边一颗绛红色的乳头突起,随着她呼吸一上一下地勾引着唐俊生。 唐俊生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急急解了裤带来。江从芝将旗袍撩到腰上方便他进来:“唐少爷动静小些,开盘的时候可不能偷活儿,被抓住可是要罚银元的。“ 唐俊生不屑地轻笑一声:“法租界里的堂子还留着这样老派的规矩?”他裤子褪了一半,那男茎硬挺着上下动了两下,美人在前色欲当头,什么破规矩是钱不能买通的么,想罢他说:“能与江小姐云雨一番,就是让我出五倍十倍也愿意。” 江从芝一个转身坐上了桌子,胸部完全袒露出来,一双长腿搭在沙发座椅上,一只脚上上下下轻拍着男根:“果真?”她侧了侧头看着他,鬓发散乱,这简直就是妖精。唐俊生抓了她的脚,揉搓着下面涨得快吐水的坚挺:“当真,这次在茶室里,下次我们就去竹林。” 江从芝瞬间红了脸,她将两腿分开,只轻轻嗔怪一句:“唐少爷还不进来?” 唐俊生顺着她大腿根部往上一看,两瓣菡萏羞答答的半张着,上面挂着湿哒哒的花露,他可忍不得了,在花穴洞口研磨两下便送了进去,桃源一径入瑶池,两人都发出长长的一声喟叹。 好满!江从芝爽地将胸脯挺得更高了,双腿一盘勾住他的腰,随他一起进进出出。可唐俊生抽插丝毫没有技巧可言,只是机械的前后动着。江从芝一时无语,勾住他的脖子抬起了上身:“唐少爷可试过兔吮毫?”她将他轻轻推到沙发上。 唐俊生眼里带了一丝欲望未退的迷惑:“兔吮毫?” 她两腿分开跪跨在他身上,双手搭在沙发上背椅,一只手慢慢摸到他后脑勺顺着脖颈摸到他胸肌:“女背头向足,据席挽头,乃内玉茎,刺其琴弦。”她声音轻浅,带着媚意,念着那些个房中术,别有一番露骨风味。 她玉臀一摆,花口就含住了他的龟头,控制着腰部的力量只轻浅的抽插着,她曲膝俯头,看起来是有几分像玉兔吮舔细毛的样子。她底下那张小嘴吸的极紧,唐俊生脑子里空白了一片,“江..江小姐..” 江从芝仰着头,动作慢慢大了起来,双眸困闭,香汗尽出,她如今却也管不得唐俊生爽不爽,她可是爽尽了。 肉体相撞,淫水旁溢,往来滋滋声不绝,在看那两团乳肉,随着她身体上下晃动,唐俊生一口咬住她的乳头,一手把着她的腰,一手抓住另一只胸揉捏起来。 乳头处他的啃咬让她更是一阵酥麻,撕扯间隐现快意,江从芝忍不住早已娇吟出声。 “我..我要射了。”唐俊生忍耐不住,双手钳住她的腰,使劲耸动起来,每下都行至花蕊深处,江从芝急急捂住嘴才没惊叫出声。抽拽数次,一泄如柱。 偷活儿可是要被罚的 江从芝才至酣畅处,如今却被他掐的死死动弹不得,她心里轻叹一声,怎的这一会就射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唐俊生在房事上不甚精通,勾着他常来应该也不是难事。江从芝细细琢磨着,耳边唯剩唐俊生粗重的喘息声。 好一会子,她肩头上慢慢落下几个亲吻,“原来是这般销魂滋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古人诚不欺我。”唐俊生似是缓过神来,边啄着她的肩颈边叹道。 江从芝咯咯笑出声:“唐少爷像是初尝性事般。” 唐俊生抬头看着她,女子香汗淋漓,一些碎发贴在面颊上,一双漆黑的双目正含笑望着他。唐俊生细细打量她的眉眼,“与江小姐云雨之后,才知其滋味,也算是初尝性事了。” 他本来长得就好,如今面上遍布一层细汗,酣畅淋漓之后的面部表情显得那眼神深情至极。江从芝下腹稍一用力,夹住里面的液体微微起身。 她一夹的时候唐俊生身体一紧,险些以为她要再来一次,却听下面“啵”的一声,她却抽身开来自己拿起桌面上的纸巾自顾自擦拭起来。唐俊生惊讶于她下面的收缩自如,他以前遇见的窑姐儿怎么就不会这些?想到这里他又轻轻皱了皱眉头,窑姐儿这个词配不上她。 “在茶室里当真不能..?”唐俊生想起来什么似的一问。 “我还能骗你不成?一会儿我自会向妈妈领罚。”她无奈抬眼看看他笑说,又低下头自顾整理起来。 唐俊生也拿起桌上的纸胡乱给自己擦了两下,郑重的说:“我承诺你的,定会给你。你会罚多少?我十倍补给你。” 江从芝放下纸巾扣好胸前的扣子,思量了半刻说道:“不劳唐少爷破费了,本也是我自己情不自禁..”说到后来越来越小声,与先前坐在他身上的浪荡模样相去甚远。 唐俊生喉结上下动了一动,他原以为姐儿们能勾上谁就会使劲上的,银子和人都得通通把在手里,这不要银元的还是第一个。“钱我有的是,一会我与妈妈说,江小姐娇娇娘子可不能被罚坏了,伤了皮肉让我下次怎么疼?” 江从芝心里大石落地,他说会有下次,就还有下下次,要是傍上了这棵大树,说不定王书记长和沉少爷那也可以弃了。她依然红着脸推拒道:“罚银元我还付得起,至于皮肉之苦倒是不会,倒是会坐几个时辰的水缸罢了.. 这件事唐少爷真别再提,我也是第一次如此酣畅..”说到后面她倒是不说下去了,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瞄了瞄他,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唐俊生喃喃问道:“江小姐怎会当了姐儿?”他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人儿,做大家小姐多好。 江从芝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是家里遭了难,迫不得已罢了。” “遭难了也有别的出路,何苦来这种地方呢?”唐俊生皱皱眉头叹息。 江从芝听了这话却刺耳的很,如果有选择,谁会想来当姐儿?这个男人脱了裤子就是姐儿好姐儿妙,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纵使她知道他是她得傍住的客人,她脸也不由得有点冷了下来:“政权变动,站错了队能有什么好出路?唐少爷这话说得未免有点天真。刚才还水乳交融,如今回过神来倒是嫌弃我了。” 江从芝这会是真误会他了,他不过只是好奇这个女人能说会道又好像颇有文采,在哪里不能谋个职吗?可见她真的生气,唐俊生急忙为自己辩解:“怎会嫌弃怎会嫌弃!江小姐误会我了!不知你家事这样说确实唐突,我只是好奇一时有感才多嘴,江小姐莫怪。” 江从芝见他认错认得快,心里稍慰。她可不是像容姐儿那种谁都要腆着脸捧着的,她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不瞒唐少爷,我曾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家里遭难,我若是没当姐儿,怕是也会与我家人黄泉相聚的。” 唐俊生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惊呆呆地望着她。之前他在苏南时,隔了两条街的地方确实有个江家,不过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江从芝不知他在想什么,看他呆愣的模样叹了一声,罢,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少爷,与他多说那些做甚?“这些事我从未与外人说,唐少爷若是觉得晦气,就当听了个耳旁风。如今我心里还有气,若是再留下来生怕说了什么话冲撞了唐少爷,”江从芝顿了顿,盈盈起身微微福了福身,“我就先去妈妈那领罚了,下次…”她有点吞吐,她本想说些迎接他下次来的话,可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只得住了嘴挑帘而去。 树兰在外面候着,见江从芝出来了急急上前询问:“姐儿?” 江从芝看了树兰一眼,不出意外她应该听得一清二楚:“你进去收拾一下,我去找妈妈。” 等树兰进去的时候,唐俊生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裤子和衣裳都凌乱的很。树兰也不打扰他,只在一旁静静收拾,可桌上东西本就不多,不出几分钟就收拾个干净。唐俊生还没说话,树兰咽了咽口水,走上去帮他整理起裤子来。 感觉到裤子在被人拉扯,唐俊生终于回过神来,见不过是十叁四岁大的女娃子,埋着头两手正拉扯着他的裤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和尖尖的下巴。唐俊生皱皱眉头,抢过自己的裤头:“你干什么?” 树兰吓了一跳,抬起头脸烧的绯红:“我..唐少爷裤子没穿好..” 见是江从芝身边的丫头,他皱着的眉头松了松:“我自己来。” 树兰觉得羞郝至极,他那个反应就像自己要轻薄他一般。不过她刚刚在外可是偷偷将两人交合的模样看了个遍,真真是香艳极了,想到这耳朵也热起来。这时听唐俊生开口问道:“江小姐是什么时候来上海的?” 树兰抬起头,然后又摇摇头:“我是前几日才开始跟着芝姐儿的,所以我也不知道。” 唐俊生噢了一声,半晌轻叹一声问道:“罢了,带我去白玉那间茶室吧。” 树兰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发苦:“白..白大小姐在… 在雨哥儿的厢房。” 将人勾去房里不好吗 春满阁的后院里,江从芝坐在水缸边上,衣服上已经沁了一身细汗,大腿和臀部酸痛无比,丝毫容不得她半分懈怠。 “你说说你,将人勾去房里不好吗?非要在茶室偷活儿,这下好,还要被罚五银元。”水缸旁边香明搬了个小凳坐着陪着她,打望着不远处偶尔走过去的一二龟公。 “第一次就勾去房里太急了。”江从芝叹叹气。 “在茶室里就不急啦?”明姐儿瞪大了眼睛,斜着瞟她一眼。 江从芝半晌不语,随即说道:“他知道我被罚,心里也会念着我些。” 香明眨眨眼,这才第一天就使上了苦肉计,芝姐儿心思真难猜。既然江从芝都这般说了她也不好多置喙,随即促狭看着她小声问道:“如何?“ 江从芝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她问的是甚。但看她一脸八卦,心里也就明了,想了想在茶室的情景,不禁脸有点发热:“是个会撩人的,上阵还是青涩的很。” 明姐儿看江从芝那样就大概猜到唐俊生如何了,不管技术如何,家伙定是让她满意了的。她啧啧两声:“你可是不知道,我们出去后我看容姐儿气得脸都青了,估摸要是知道你这就把唐少爷拿下了,还要好一阵子气呢。”明姐儿一贯看不顺眼容姐儿故作娇态,这一下逮着了她的痛处,自然好一阵奚落。 江从芝无奈一笑:“指不定这会儿正骂我浪蹄子。” 香明挥挥手,不在意的说:“不浪怎么勾男人?像容姐儿那样没病装柔弱的也就只能勾得那几个报社的小文青罢了。” 江从芝觉得她的反应颇为好笑,看了看渐晚的天色,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唐少爷走了么?“ 香明拍了拍大腿,哎呀一声:“瞧我!走了走了,气呼呼的走了。” 江从芝心里咯噔一声:“怎会气呼呼走了?”难不成是她真惹他厌了? “这可不关你的事,是他太太白玉,听说进了雨哥儿的厢房,不一会儿就气呼呼地走了。”香明拍拍她以示安慰。 江从芝心中安稳了,也有心思问起白玉的事:“白大小姐真去了厢房里了?“ 香明扬扬眉:“动静可大了,今儿估计是个住局。” 江从芝呀了一声:“这可少见!“ 香明点点头:“可不是嘛?要说我们阁今年也接待过不下十个来过班的了,这带着新婚丈夫来玩票的也是头一个。” 江从芝眨眨眼:“这白家是什么来历?之前只听说是个大官。” “那白老爷子和南京那边是有交情的,也是近几年帮着北京那边做了不少事,被提成了副都统,正二品的大官儿呢。”香明回道。 江从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正二品的官职啊,那可了不得了,这种家怕是也不好进的。她这厢正想着呢,从远处沿着后院长廊走来叁个女子,一个穿着改良过的收窄了的晚清旗装,另两个都穿着旗袍。 那个穿着晚清旗装的女子正扭头与两人笑闹,后院人极少,往来也就一二龟公,走得近了,也能听清几人说话。那晚清旗装的女子笑着说:“洋人喜欢玩的花样就是多。“ 走在她身后的穿着青绿色旗袍的女子给她使了个眼色,那旗装女子噤声朝江从芝这边望来。 旗装女子叫如云,青绿色旗袍的女子叫正是烟容,还有跟在她们身边看不清身影的应当是那个新来不久的。如云一向十分看不惯香明的做派,便是连着江从芝也一起厌了,如今见她被罚忍不住嘴上奚落两句,忙拉过容姐儿说:“真真是笑人,勾了人在茶室做那等事,如今自己被罚了,人家少爷呢?一声不吭就走了,丢脸丢到家了。” 妓院里的消息本来传的就快,容姐儿也早听闻了,在背后还好一顿嘲笑她,如今到跟前儿了她却不想多说什么,像是与她说一句就是拉低了她的身价。 江从芝还未说什么,香明就说话了:“长舌妇。” 如云被一噎。 “云姐儿,何必和这种人一般见识,”说话的正是烟容,“留不住男人真真晦气,赶紧走罢,免得也沾了这晦气。“说罢烟容拉着两人就往另一处走。 江从芝扯扯嘴角,朝明姐儿笑说:“真奇了,一个勾不到男人的来笑我这个留不住人的。” 明姐儿细眉一挑,“谁说芝姐儿留不住人了,唐少爷不是才说隔几天过来给你带好东西吗?” 这一番话倒是听得容姐儿目眦欲裂,急急拉着两人走了。 香明站起身,修长的身子半倚在水缸边,轻哧一声:“什么货色。”如云是典型的及具有东方特色的长相,所以极得洋人喜欢,而她也乐得扮他们喜欢的扮相,所以这云姐儿说起来虽然价不高,但活儿接的实在不少,于是在这春满阁里也颇有人捧着。若说明姐儿与容姐儿是相互看不顺眼,那与云姐儿就是不对盘了。 江从芝无奈的看她一眼摇摇头说:“你们俩每次见面就不消停,不知有什么可吵的。” 香明却撇她一眼,正想说什么小桃急急跑来:“芝姐儿快下来罢,王书记长来了。” 江从芝小脸一白,被明姐儿扶下来时差点一个趔趄摔了。“怎的这时候来?打茶围吗?” 小桃看她一瘸一拐的样子颇有些于心不忍:“芝姐儿快去洗漱下罢,是个住局,妈妈说了今儿唐少的事就算了了。“ 娘的,来的真不是时候。 对于王书记长,江从芝对他是有感激之情的,之前在她没甚名气的时候也是他给她做花头,带她出局,这才将她身价抬起来了,可与他行房可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树兰叫了另一个丫头鱼真一起给江从芝梳洗,缓了一会总归是大腿不那么酸了。 树兰轻轻的一下一下地梳着她的长发,时不时瞄她一眼。 “你总看我做什么?“江从芝从铜镜里望向她,不解的问道。 树兰显得有些支支吾吾,然后连连摇头,低头继续给她编发。 王书记长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男人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有点稀疏了,面部不算太好看,年龄的原因腮帮的肉已经有点松了,他穿着一身有点略显宽大的黑色西装,带着金表和金戒指,看起来是个想把自己显得富贵的人。 江从芝从镜子里看见了他,不紧不慢的起身:“王书记长。“她刚洗完澡,只穿了白白的衬裙,还没来得及换上衣服,此时那一双大眼看过来,像头小鹿。 王书记长点点头,将公文包放下:“吃了吗?一起吃点。“ 江从芝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她遣了鱼真出去,只留下树兰在里面照顾。一桌饭菜很快上好了,这一餐他点的十分清淡,就连汤也是豆腐汤。 “王书记长今日怎点的这般清淡?不是平日里最喜爱我们这的松鼠鳜鱼?“江从芝盛了一小碗汤放在他面前。 王庭摇摇头:“近日我去看了医生,医生让我少吃甜食。” 江从芝眨眨眼,王庭的年龄照理说努努力也可以当她爷爷了,照顾些身体饮食也是好的:“原来如此,如果要清淡的话,珍珠肉丸也是好的,我听明姐儿说要想身体好得多吃肉才行。” 她一笑,眉眼弯弯,露出一口白牙。王庭很受用她的乖巧,点点头对树兰吩咐加一盘珍珠肉丸。 两人一席菜吃了许久,还叫了些酒,大部分时间都是王庭说两句工作上的琐事,江从芝附和两句。他的官职比不得白家的大,充其量也就是在这一小片区域有点名声,可他家里有钱的很,他老爹是个做生意的,前些年发了大财,也给他谋了个小官当当。 “几日前我去了法租界外的一个东洋堂子,见识了一些新花样,这才想来与你探讨一番。”王庭吃饱了饭喝足了酒,靠着椅背说道。 法租界外的东洋堂子?怪不得这半月不见他来,江从芝呼吸一滞,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法租界外的堂子更像是那些个低等窑子,在那学的有什么好的?江从芝扯出一个笑来问道:“王书记长与妈妈说过了?” “说过了,不在你身上留什么痕迹就好。”他站起身来,颇有些迫不及待了。 树兰识时务的急忙吩咐人将饭菜收了出去。房间门关上的一刹那,王庭眼中神色一变,从公文包里抽出比她手指还粗的红麻绳出来,引得江从芝神色大变,“王..王书记长..这是要做什么?“ 他将绳子抖开,欣赏着她脸上极力掩饰的惊慌表情,和她第一次落红时一个模样。他下腹一紧:“别怕,我认识了一个东洋的绳师,我向他学了那么几招,捆起来不会痛的。” 江从芝第一次有了惧意:“王书记长,不瞒您说,我今日..今日….我坐了水缸,所以…” 王庭眯了眯眼,他眼睛也是赭褐色,可却显出一丝阴骛来:“我知道你与那唐小子的事。按理说我包了你的月,你的时间都得是我的。其他人来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月给叁十,你拿十五,还让你见其他客,我可亏待了你?” 江从芝知道今日逃不掉,若是她今日不从,怕是以后他也不会再来,就是她那还没捂热的十五元也得吐出来。她咬咬牙:“王书记长自然不曾,可是这..这绳子我..” 王庭听她松口,面色一松,缓和了语气说:“你是我的人,我怎么会伤了你呢?“说罢命令她脱光了去床上。江从芝也歇了不从的心思,他吩咐什么她便做什么。 王庭将那麻绳往她身上套,一圈又一圈,手法并不生疏,显然应该是在东洋妞身上用过的。绳子穿过她的手臂,绕过胸脯然后绑在后背,迫使她跪坐着但是必须得高挺着胸部,她乳尖也因为冷空气和麻绳有意无意的触碰硬挺了起来。 王庭看了直咽口水:“我就说,这红绳捆在我家芝芝身上,定是比那东洋的妓子们好多了。”他上手抚摸起被红绳勒出的肉来,看见她挺翘的乳尖,不禁一笑:“你看看你,自己也喜欢被捆吧。“ 江从芝暗骂一声,什么喜欢被捆,胡说八道,这绳子勒的她生疼!她略带怨念的看他一眼,王庭可不吃这一套,他以前喜欢雏儿,现在他明白了,他是喜欢她们惊怕的样子。 身子好好养着 她被绳子捆的不能动弹,仰面躺天躺在床上,白腻的皮肤被红绳切割成许多部分,已经隐隐有点泛红的痕迹,双腿张的开开的,身下一滩透明的水儿,大腿上小腿上甚至小腹上都洒着果冻状的白色的液体。 王庭已经穿好了衣物,用手摸了摸为数不多的头发,叫了树兰进来。 树兰跑进去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看到江从芝的样子她吓了一大跳,“芝..芝姐儿?”树兰声音都有点发抖,她从未看过这般情景。 王庭冷冷看着树兰着急的模样,有点不悦:“又不是死了,你们姐儿刚可湿着呢。“ 树兰一听急忙缩了脖子惊慌的看着他:“王..王书记长,能否将芝姐儿身上的绳子解开?” 王庭深深看他一眼:“上面有我的秽物,你要解自己解吧,就是别剪断了,我下次还用。” 下次还用?树兰一惊,吞了口口水,那这人得被折磨成什么样啊!可她又能说什么,咬了咬下唇,只能讷讷答应了:“是..” “你多大了?“王庭问她。 树兰眨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嘴比脑子先一步回答了:“月底就十五了。” 江从芝一直在听他们讲话,只不过身体累得慌,口干舌燥,这会听了王庭问话,生怕他对树兰起了心思:“树兰这丫头还小,王书记长可别吓到她了。” 王庭看到江从芝说话,便也没有了逗弄树兰的兴趣,从鼻孔里哼哼一句:“十五,也不小了。” 江从芝无力辩驳,只想让树兰将绳子快些解开。树兰只得将她翻过身来,可那绳口系得极紧,许是房事时挣扎过,树兰竟无从下手,急得她出了一头汗。 王庭倒是从中看出了一二乐趣,床上的女子赤身裸体趴着被捆住,旁边还站着个女子在她手臂上摸来摸去,要是看不到树兰的表情,那便是好一番磨镜图了? “别着急,慢慢来。”江从芝声音恢复了点,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倒是真叫树兰沉稳了点,不出一会真就解开了。这一解开可不得了,上半身全是绳子的勒痕,一片血红的印子,引得树兰惊呼一声。江从芝不看便知身上是什么样子,因为她身上已经开始隐隐的发热发痛起来,她沉下脸对树兰说:“打水来吧。”顺便使了个眼色给她,树兰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赶紧跑了,她得要快点去和妈妈说! 江从芝撑着一丝气力靠坐在床上,无比幽怨的问王庭:“王书记长不是说,不会伤了我吗?我可疼的很呢。” 王庭脸上也有一丝尴尬,他也没想到江从芝皮肉这么细,难道是他捆太紧了?这也不应该啊.. “我家芝芝皮肉太细了。”他本想就这么搪塞过去,可床上美人看起来实在可怜,血红的印子着实吓人,“今晚我就不住了,你好生歇息,住局的钱我出双倍。”他对江从芝没什么大感情,只不过这女子长得美貌,又会来事,一来二去也就成了熟客。不过王庭对钱方面也不会吝啬,知道钱都给了妈妈那她也分不了许多,于是又从公文包里取出钱夹,拿出一张十元的纸币递给她:“这些体己钱你收着,有什么好玩的自己买来玩,身上..也好好养养。” 江从芝收了钱,笑了笑:“王书记长大方了。” 王庭没有逗留太久,等树兰回来的时候人也早离开了,只在桌上留了两倍的住局费。李知音跟着进来,见到她身上深红的痕迹眼角急剧的一抽:“好一个王庭,真真下得去手!小桃,去把我的玉肌膏拿来,再拿些冰袋。” 小桃还没踏进门,听见李知音的话急忙应了,然后吩咐后面的龟公把水端进去。 李知音坐在床前看着那些痕迹紧紧皱着眉头,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绳子之事王庭是给她说过的,在他再叁承诺不会伤了她之后她也就应了,可谁成想。 “我没事,”江从芝淡淡笑了笑,“所幸他在钱财方面不是个吝啬的人。” 树兰撤了屏风,扶她下床去木桶沐浴。 李知音让了让,叹息一声说:“你这两天好好休息着,幸好没有皮外伤。” 江从芝应了,但是话却不多。李知音与她又关切两句便也走了。 树兰给她擦洗着身体,鼻头却有点红红的,她之前在妈妈那也是听了王庭今日要行之事,“芝姐儿..是我不好,要是我早点与你说..” 江从芝本闭着双眼,听到这话缓缓睁开看着树兰低着的头:“你就算与我早说了,我难道就不会招待他吗?“ 树兰眨眨眼,不解的望向她。 江从芝扶上手臂一处的淤血,轻轻说:“此人比起自己插入,更喜欢看女子惊慌受折磨。他不喜插入,对我也是好事。” 树兰听了这倒是一惊,她倒是听其他姐儿讲过,有些有隐疾的人就喜欢使些粗暴的手段,有一些姐儿也乐得,只因这种狎客给出手一定阔绰。树兰想问,但是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江从芝全身酸痛得很,梳洗了就睡下了,幸好那王庭还算有点良心没留下。她这一睡就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来人昏昏沉沉的,竟是发热的厉害了。 病来如山倒,她这么一休息就连着休息了好几日,直到第叁日才退了烧,整个人瘦了一圈。这期间明姐儿带着一两个姐儿来看过数次,李知音也是每日来看,见她终于退了烧,这才心安离开。 树兰去厨房叫吃食了,鱼真在房里伺候着。鱼真比树兰大一点,话不多做事也勤恳,身段也好,无奈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上偏偏长了个肥厚的朝天鼻,还是个哑女,于是李知音便留了她做个打下手的丫头,倒是几个受宠的姐儿们房里常跑动的。 床上的人哼唧一声,鱼真连忙起身查看,见江从芝似是清醒了,于是急忙端了一小杯水到旁边,又过去将她扶着靠坐在床上。 江从芝张了张嘴,喉咙像是烧了柴火的炉灶一般。鱼真会意,把水杯递到她嘴边。 一口口水润下去,她终于觉得能说话了,看到外面的天极亮问道:“几时了?” 鱼真比划说十一点了。她昏昏沉沉醒了睡了叁日,这会头脑清醒了点却是想找人说说话的,于是江从芝问:“树兰呢?“ 鱼真指了指楼下厨房的位置,示意她是去了厨房。又喝了两口水,感觉嘴唇好像也没那么干裂了,只觉得身上黏腻的很,就叫鱼真去叫点水。 不大一会儿树兰就回来了,见她眉目间都是清醒不禁一喜:“刚刚看鱼真去叫水我就知道芝姐儿定是醒了!” 江从芝笑了笑:“刚刚去了厨房?” 树兰点点头:“去厨房温了温姐儿的药,刚刚想着芝姐儿醒了,我就先跑上来了,估计不一会药就送来了。” “虽然我昏沉了几日,但是还是恍惚记得这药苦的很。“她轻皱着眉头,此时一身白色的宽大的睡袍显得她有点弱不禁风,徒增一丝可怜。 树兰捂着嘴笑笑:“芝姐儿还怕苦呢,我一会儿拿些糖来!哦对了,唐少爷昨日里还来过春满阁说要找你,听你病了也没进来,就走了。” 江从芝愣了愣,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问道:“他可有说什么?” 树兰摇摇头:“并未。而且那白大小姐自从那日住局之后也没再来了。”树兰踌躇一二,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听说落了红。” 江从芝讶然的挑起眉毛,落了红?那这桩婚事岂不是一个笑话? 唐俊生与白玉的婚事是不是笑话,外人不得知,可唐家人和白家人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苏南的唐家一向高不成低不就,偏生出了个出息的唐家大哥唐文山,虽无官职,可执笔写下的文章影响力之大,引得北洋政府的人都想要揽至麾下。与政府方面交好的白家自然知道此事,本想让白玉嫁了唐文山,可唐文山曰已有家室。堂堂都统家的大小姐怎能嫁人做姨太呢,于是便打起了唐家二少的主意。 唐俊生此时黑着脸坐在沙发上,他穿了一身墨绿色兰花暗纹的圆领窄袖马褂,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茶碗,他面前还站了一个穿着褂子的叁四十岁的男人。“那江家后来如何了?”他沉声问道。 那男人一抱拳说:“江家的老爷子脾气比你哥哥还执拗,他挡了新政推行,江家自然是直接被灭了门,不过几日江府的额匾就被换了。” 唐俊生手握成拳头紧了紧,江家近八十口人全都丧命,下手之人何其狠毒。“唐家与江家离的不过两条街之远,为何我没有听到风声?” 那人长叹一口气:“少爷那时小,又动乱,唐家与江家政见不同,甚少往来,听不到风声也是正常。” 唐俊生皱了皱眉头,这几日他茶饭不宁,只因为江从芝的那一句她曾也是苏南的大小姐,回来便让何叔去查了江家的事,这一查真叫他愣住了,他果然认识她,难怪他第一次听她名字有熟悉之感。唐江两家相交不多,可他与江二小姐却经常偷偷玩耍,他长她几岁,所以她不记得他应该也说得过去。“既然都被灭了口,江从芝为何还活着?” 何叔思忖一下开口说:“那日碰巧江家两个小姐带着弟弟出去玩,江家出事后,江大小姐是个有主意的,让奶娘带着几个人都逃了。后来江大小姐病死了,弟弟被奶娘卖了,不知怎的后来江二小姐就自己当了妓。” 唐俊生瞳孔微缩。按理说他不会对一个姐儿上心的,可他从未想过带给他销魂滋味的江从芝竟是以前那个被他带着一起爬树一起捉迷藏的江二小姐。以前的记忆虽然模糊,但他犹记得她那张圆圆的脸上一双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使坏地和他说第二日偷跑出去玩的事情。如果那日过班时没有见她,亦或者是没有与她在茶室一番云雨,此时的他即便是听到江家以前的事也会不甚在意,可如今情形却不同了,那时他也不过十岁她才六岁而已,他不敢想象她这些年都经历过什么,心里有一种抓心挠肝的烦躁。 何叔黝黑的脸上显出一抹无奈:“少爷,江二小姐既已成了妓子,与您便不是一路人了。少爷如今和白家小姐已经成婚,白家权势惊人,我们唐家惹不得啊。” 唐俊生听见白玉厌恶的起身,什么劳什子成婚,成了婚不同房,成日里想的就是唐文山,还非要把自己的处子之身倒贴给那娼夫。唐俊生咬了咬后槽牙:“白玉人呢?” “太太在她房里呢。”何叔有点担心的说。 “何叔若是攀了白家就看不起我唐家了以后也不用在我面前晃悠了。”唐俊生越过他,径直往门口走。 何叔听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在唐家干了二十年,白家怎会真心用他:“少爷这是何意,还请明示。” 唐俊生转眼看了他一眼:“我没有这样水性杨花的太太。” 真的病了 唐俊生穿过走廊来到房子的另一头,也不敲门便打开了房门,他走路走得极响,显然心里是有气的。他一进门就看见白玉背对着门躺在大床上,房间都是素净的白色,白色的柔软的大床,白色的棉被,白色的带着小碎花的床帐,还有淡黄色的小茶几和地毯,唐俊生是觉得她配不上这种白的。听说她从春满阁回来就这样少食少言,自己要把身子给了那哥儿,如今又做成这副模样,不知给谁看?想到这他心里对她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饭放在那吧,我一会再吃。”白玉也没转过身来,背对着他说道。定是以为进来的是送饭的赵妈。 “你还有心思吃饭,我可真小瞧了我这位新婚太太了。”唐俊生出口刺她。 白玉听是唐俊生,转过身坐起来。男人长身玉立,就算脸上表情尽是讥讽,但是举手投足都是风雅。白玉嘲弄一笑,真是个做作的像孔雀一样的男人! 唐俊生见她目光略带凶狠的看着他,不禁嘲讽之色更甚:“所谓的新时代女性因为自己醉酒失身给了哥儿在这哭吗?稀奇事!我得书信给我哥细说细说。” 白玉稍微上挑的细长眉眼本应该显得人刻薄,但是却长了一张厚厚的小嘴和一个略有肉感的鼻子,显得人娇蛮可爱。她细眉一竖:“你敢!唐俊生我告诉你,我与谁上床都与你无关,轮不到你来置喙。” 唐俊生哼笑了一声,不欲与她辩驳:“我来也没有挖苦你的意思,不过我准备去趟春满阁,就想来问问你是否想要与我一同前去,我也好再为你打个掩护?”说完他嘴角微微勾起,气得白玉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他扔去。 唐俊生轻易地避开了,从鼻孔里轻哼出声,转身对不远处埋着头的何叔吩咐道:“备车,我要去春满阁。” 何叔本想再说什么,可是心里想到他之前的话,只得诺诺答应。 白玉听见汽车的声音,一口银牙咬得稀碎,平白长了个和他哥哥相像的脸,但是哪里比得上唐文山一点半点!原来只是以为他是个没脑子的草包,如今来看简直就是个狂妄自大的可恶的臭虫!想罢她还不解气,又使劲的气呼呼地把被子也扔了出去。 唐俊生哪知道这些,只知道自己的气儿顺畅了些,吩咐了何叔带上他昨天淘来的小玩意儿忐忑地坐上了去春满阁的车。他前日就去了一趟,结果回话说江从芝病了,定是因为他说了那番话伤了她心因此厌恶他了。思及此,他懊恼地锤了自己两下,怎么就说出那些话了呢!他本就丝毫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再加上又知道了江家的那些事,他心里五味陈杂,心疼有之,愧疚有之,唯独没有嫌恶。 他就这么胡乱想着,不一会就到了春满阁门口。“少爷,到了。” 唐俊生站在门口,心里七上八下的。门口的龟公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剪了发辫,一头黑发极为茂密地长在脑袋上,是个文邹邹的长相。这龟公之前是见过唐俊生的,一眼就认出他来了,急忙上前招呼:“唐少爷来了,快请进。“ 唐俊生跟着他入了内,只见他递过来一本册子问:“不知唐少爷今儿个来是准备住局还是打个茶围呢?这里的册子里有现在都得空的姐儿哥儿。” 唐俊生没有接过册子,背着手说:“我要见江从芝。” 那龟公顿了顿,说:“噢芝姐儿啊,她病着呢,少爷想见怕是见不了了。” 唐俊生一愣,病着?是真的病了?他急忙问:“真的病了?如何病的?” 龟公奇怪的看他一眼:“唐少爷前天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发烧了。“ 糟了!他以为她在与他闹脾气,竟是真的病了。“你快带我去见见她,看一眼就好,“他从身上拿出五银元递过去,“这些够吗?” 龟公面皮子抽搐一下,够吗?怎么不够,平常打个茶围也就一银元,这唐少爷出手可真够阔绰啊,他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说:“够的够的,唐少爷里面请。” 这厢龟公领着唐俊生往里面走,那台子上又开始搭建起来什么东西,倒是颇为忙碌的样子,偶尔走过几个姐儿也毫不吝啬的想搭话唐俊生,可他哪有这个心情。 倒是刚从江从芝房间里出来的明姐儿远远看到了两人,呀了一声,一个急转又进了江从芝的屋子。 江从芝见本来走了的人又回来了,不由笑问:“明姐儿终究是嘴馋我的桂花羹了?” 香明拧着帕子作势打她一下:“你家唐少爷来啦!“ 江从芝觉得身子刚好一些,大鱼大肉是吃不下的,树兰很贴心的叫了桂花羹和一些小菜。一听唐少爷,她愣了一下,脑子着实没有转过来:“唐少爷?” 香明朝她眨眨眼:“可惜了你还病着,这已经是人家第二次来了,摊上个痴情种咯。” 江从芝还未说话,敲门声已经响起,门外传来龟公的声音:“芝姐儿…” 香明转身拉开门,笑眯眯的扯高了嗓子说:“呀,唐少爷来啦!快请进吧!”等他进去了,她极为识时务的把门给关上了。 “唐少爷今儿个定的住局?”香明悄悄问那龟公。 “芝姐儿牌子都不在册子上,不是住局。那唐少爷给了五个银元,就说要看芝姐儿一眼。”龟公摆摆手,伸出五个指头瞪大了眼睛说道。 香明惊了,原以为唐俊生家里不如白家,出手应当不阔绰,真真是她瞎了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被,她想想自己那点积蓄,叹声气。 唐俊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跨进江从芝屋内的,只听身后一声响,屋内就只剩他们两人了。屋内的陈设古色古香的,一个木制的圆桌,几个圆凳,一个看起来极为舒适的睡塌,一张床,床上是一床墨绿色绣花棉被,棉被凌乱的很,显然是有人刚从床上起来过的。而她这时一手端着一碗羹,一手捏着小勺柄,身穿宽大的衬袍,正呆呆望着他。 江从芝第一眼是真没认出他来,他今天穿的一身墨绿色长袍,比穿西装时多了许多风雅。“唐少爷?”江从芝放下手里的碗,倒也没起身迎他:“你..怎么来了?” 唐俊生听了她的话,默默朝前走了几步:“我听说你病了..我之前来过一次,他们也说你病了,我还以为是你气着不愿见我,没想到你是真的病了。” 在经历了王庭那一番折磨后,江从芝觉得唐俊生可爱顺眼极了,她抿嘴一笑:“我才不是那般小气之人,唐少爷既然来看我,我还有什么气不气的。” 唐俊生摇摇头:“总归是我说错了话让你会错了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递过去,“这本是我买来想给你的赔罪的小礼物,如今却成了给你大病初愈的礼物了,早知如此,我该带些药或者花什么的..” 他神情显得无比郁闷,江从芝心里微微动了动,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只蝴蝶状的珍珠小发夹,那蝴蝶翅膀用极小的透明的珠子穿了起来,江从芝拿起来左看看右看看,那蝴蝶翅膀便一扇一扇的,像是要飞起来似的。“好精巧的发夹呀!”江从芝赞道,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一排白牙来,她眉眼弯弯的看着他说:“这个可比药啊花啊什么的好呢。多谢唐少爷挂念,要不唐少爷帮我带上?”她伸出手把发夹递给他,又将头凑近了。 唐俊生闻着突然袭来的馨香,手里的发夹差点没拿稳。他夹得十分小心,生怕弄疼了她,所以夹了好一会儿才颤悠悠地夹了上去。 “好看吗?”她退回去问她,那蝴蝶随着她动也动起来,虽然她现在气色不太好,但是却灵动极了。 “像个仙女。“唐俊生脸有点红,开口夸道。 江从芝抿着嘴笑,她一向喜欢这种精致的小东西的:“唐少爷吃了吗?不如我再叫人上几个菜吧?“ 唐俊生急忙摇摇头,他极喜欢这种只有他们两个相处的氛围:“不用,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和你一同吃些小菜。” 江从芝觉得新奇,她一病,这唐少爷对她似是对她温柔照顾许多。“我怎会嫌弃,不过我这只有一副碗筷,不然..” “不用了,”唐俊生打断她的话,“我也不是一定要吃,实在不行,我用你的碗筷也行。” 江从芝愣了愣,以为他是想要玩什么亲密的把戏,犹豫了一下夹了一筷子小菜,递到他嘴边:“这样用我的碗筷吗?” 唐俊生本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她都做了,他也不好推拒,只好乖乖张嘴吃了下去。小菜清爽,就算单吃也不咸。 江从芝又准备再夹一口给他,却被他按住了手:“我今日来就是来看看你的,你也不用这样为我布菜什么的,你病刚好,该是我来喂你吃饭的才对。” 我要包她的月 江从芝是生平第一次听说狎客会来照顾妓女饮食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想他该不会是起了纳妾让她做姨娘的主意?再观他眼神认真,面颊隐现红色,显然像是真动了心的样子。江从芝这会是真懵了神了,她自诩拿捏男人有一点小手段,但是眼前这个人不过才见过一天而已。就在她思量之间,唐俊生已经用小勺舀了一块玉子豆腐递过来:“听闻你是高热刚去,豆形如肾如心,吃了补元气。” 她听话张开嘴,豆腐入口即化,倒是很适合她现在的口味。她忍不住心里好奇,实在想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于是开口问道:“唐少爷今日真就只是来看我的?” 唐俊生自然是想问她关于江家的事,想告诉她他认识她的,可话到嘴边突然不知道怎么出口。之前她便说过她从不提以前的旧事,只怕说出来又会伤她的心。 江从芝见他没有反应,对自个儿先前的猜测更肯定几分,既然这样,她总要摸透他在白家的处境才好,于是轻声问:“白小姐今日也来了吗?” 唐俊生回过神来,想起家里那个疯婆娘,皱了皱眉头:“没有,在家里待着呢。” 他像是不愿意谈论白玉,她一时也不好再问,太过直白反而会惹人生厌,就在她继续思考该如何回应的时候,唐俊生又舀了一勺豆腐喂过来,像真就是只想照顾她一二般:“那天在茶室里还好好的,怎的就病了?” 江从芝眨眨眼:“可能是受了凉。” 唐俊生轻皱了皱眉头:“你那日说要受罚,可是因为受罚受了凉?身上还好吗?”说罢一只手便抚上她的肩膀,想要查看一番。他力道不轻,她身上本来就还有淤血,所以条件反射地嘶了一声躲开去。 唐俊生脸色阴沉下来,以为是因着与他在茶室里偷了活儿被妈妈打罚了,他执起她的手,掀开袖子一看,倒吸一大口凉气:“怎么成这样了?李知音罚的你?” 江从芝被他突然提高的分贝吓了一跳,她身上的青紫看着着实吓人得很,若是碰得狠了确实是会疼的。她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怎么开口与他说王庭的事,可见他关切模样,也许说了也不是一件坏事?唐俊生见她犹豫,心里火气更甚,以为是她迫于李知音的淫威不敢告状:“我不是说了我会去与她说?我今日要是不掀起来看,你是不是也不打算告诉我?” 江从芝确实是没打算告诉他的,这种事说出来丢脸的很,可见他双拳紧攥,似是下一秒就会去找李知音算账的样子,她开口说道:“不关唐少爷的事,这些伤和茶室的事情没有一点关系,我养几天就好了。” 和那日的茶室偷活儿没有一点关系?那身上的伤哪里来的?唐俊生此时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黑着脸一言不发就站起身就朝门口走去,吓得江从芝急忙拉住他:“唐少爷!” 唐俊生说:“你不说,我便找妈妈问去。” “唐少爷何苦为难我?我不愿意说自然是有我不愿意说的道理,我是个姐儿,身上有些伤也是正常。”她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冲动。 唐俊生听了这话心里像吞了一根针似的隐隐作痛,难道她每日过的就是这般生活?每日被客人虐待,毒打,甚至会像那些下处窑子们的妓女们一样,一天被人上十几次?或者像那些个歌舞厅的暗娼,被多个人一起玩弄?不对,可是她是堂子里的姐儿啊,是个按时缴纳花捐的明娼,按理说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才对。“是谁?” 江从芝大眼睛眨了眨,无辜地看向他:“是一个之前经常给我做花头的熟客,之前也不这样的,这次劲大了些..”她这话也没说错,之前与王庭一起,他会大力拍打她的软肉,说一些粗鄙肮脏的下流话,但是却也不是拿绳子使这些暴力招数的人,这次回来学了些东洋的招数就想在她身上试,看他餍足的模样只怕之后会愈演愈烈。想到这里江从芝倒是真的有点担心起来。 唐俊生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享受吗?” 江从芝脑子里百转千回,摇摇头:“妓儿是要讨狎客欢心的,难道自己不享受便下逐客令吗?”她咬咬唇,又说:“要说享受,也就那日在茶室与唐少爷... 唐少爷说那日你才知是该这般销魂滋味,我又何尝不是。” 少女的话音软软,他却高兴不起来。江家出事后,她竟然这般苦,看她的样子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虽然身不由己但是听她语气好像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即使是身上尽数都是淤青。而在江从芝看来她宁愿身上有伤痕,也不愿得了花柳病。可这个想法怎能让她的狎客知道,自古妓儿就是不能挑选狎客的不是的。江从芝靠近他,用手指抚了抚他的眉头,轻笑一声说:“唐少爷怎么还为我蹙眉了?”他眉毛浓密,眉毛下一双赭褐色的眼睛像是盈了一汪水,惹得江从芝差点栽了进去。 江从芝将眼神挪向别处,正思忖该说些什么,只听面前的男人微微叹一声气:“这般娇娇娘子,我护着还来不及,竟有人下得去手。你别怕,我一会儿便去找李知音说去,以后我包了你的月,这个人你要是不想接便别接了。” 江从芝心里微微一动,抬起头时双眼蒙了一层雾气:“唐少爷认真?” 美人双目含泪,鼻头有点微红,唐俊生从那眼神里看出一点藏着的期待,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自然。以后不管如何,我总会护你周全。” 这种话江从芝打心眼里是不敢信的,可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也得有些表示,于是下一秒就绽出一抹笑来:“若是我今日好着的,定会忍不住与唐少爷调一番情的,可惜了今日我身子不便。” 唐俊生把她搂进怀里,他埋下头鼻子正好碰到她的头顶,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她头顶轻啄下几个吻:“过几日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带你出去。” 江从芝庆幸自己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沐浴,听见他说带她出去不禁心里讶然:“带我出去?出局要给妈妈说的。” 唐俊生皱皱眉,他就只想带她出去玩一玩,出什么劳什子局?“不出局便不能出去吗?” 江从芝摇摇头,似乎是不能的。 唐俊生又在她头顶落下几个吻:“我懂了,我这就去和她说。” 江从芝这边心里疑惑之极,而李知音那边也得了唐俊生想要包月的消息。 李知音拿着一本小册子,叹气对唐俊生说道:“王书记长一直包到了下个月月底,如今已经九月中旬,唐少爷倒是可以从十一月起包?” 唐俊生拧着眉,还有一个多月,岂不是那个老头想什么时候来折磨她就什么时候来了么?“王庭那个老东西什么岁数了还来折腾女孩子!不行,江从芝不能再和他有什么来往了。“ 唐俊生坐在椅子上,一派岿然不动的神色。李知音一个头两个大,那王庭惹不得,这位唐俊生更惹不得,她怎么做可都是两面不是人,就算她费尽口舌说自己难办,唐俊生哪理会她一点半点,全部心思都是要包了芝姐儿的月不让那王庭碰她。李知音陪笑说:“唐少爷有所不知,这包月啊包的是打茶围或者是住局的,也就是说,就算唐少包了芝姐儿的一个月的茶围,王书记长来的时候只要芝姐儿牌子在外面那她也是得接客的。” 唐俊生豁然起身,说道:“行,那她从现在到月底,每一天我都要让她与我出局。” 李知音愣了愣,随即笑开了,长叁堂子里的姐儿出局都是叁元,按照出局时长项目迭加,可这唐少这般着急,敲他一笔也是无伤大雅的,到月底还有十多天呢,不是小数目啊不是小数目。她乐滋滋地急忙说:“好说好说唐少!”然后拿出另一个小本来麻溜地提笔。两人好一阵商谈,多数是李知音问这一天出局是出什么局做什么事,然后再定下一天的价格。唐俊生哪知道每天都要做什么,可不说又不好定价,只好往高价的说,李知音也听出来他敷衍,但是碍于价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写下了。 得勒,今儿个可是赚大发了,撇开给芝姐儿的抽成,她也赚了几十元了。摊上个痴情种真是好啊,芝姐儿手段可真了得。送走了唐俊生,李知音反复看了好几次的账本,啧啧两声,这江从芝这一天赚的别的姐儿得要好几次住局才能比。想罢她又唤了小桃进来,叫她去看看江从芝身子如何。 小桃应了,自然也把唐俊生告诉李知音的话给江从芝透了个遍,然后深感艳羡地对她说:“芝姐儿好福气哩!” 够你这个小馋猫吃吗 九月末,正是春满阁忙的时候,李知音正指挥着几个壮汉把新买的桌子摆好,那边戏台子已经搭好,扯下了原来的红布,换上了木栅栏和白色吊顶,比起之前雅致不少。 李知音旁边或坐或倚着几个此时正闲的姐儿和哥儿,风姿各异,但却都愁云惨淡的样子,其中一个穿着玫红色长旗袍的女人说:“妈妈,这改的这般寡淡,那些个贵人真会喜欢?”女人皱着眉,二十出头的模样。 没等李知音说话,另外一个穿着粉色旗袍的女人嘟囔一句:“姐姐何必无端操心,听说湘南书寓走的就是雅致的路线,去的人可多了。”细看之前,这女子长得竟和先前说话的女子有八分相似,竟是一对双生子。 “就算改成这样了,难道摇珠就不会摇到我们了吗?“那女人叹一声气。 旁边一个哥儿皱了皱眉头说:“婉姐儿不必如此忧虑,万一像前年摇珠,公共租界里的妓院同样照常营业呢?” 婉姐儿正要说什么,却被她妹妹插了话:“这次摇珠来势汹汹,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可真谢天谢地了哩!” 李知音听着他们谈话,这时开口说:“明姐儿今日出局回来我问问她,她应该能探到点风声。” 这时一个龟公跑来,朝几人行了行礼:“婉姐儿若姐儿,赵老板来了,还付了今儿住局的钱。”随后又朝李知音说:“唐少爷也来了,在门口等着芝姐儿出去呐!” 李知音摆摆手:“去吧去吧,该做甚就做甚去,忒得闲在我身边守着。” 几人闻言也听话的散去了。 江从芝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拖了唐俊生的福,她这几天清净没人打扰,几日的功夫脸色又恢复大好了。她穿了一身合身的素白的长旗袍,正坐在镜子前把唐俊生之前送给她的小蝴蝶别在卷好的头发上,“好看吗?”她转头看向站在门口不远的鱼真问道。那蝴蝶翅膀随着她转动而煽动起来,娇俏极了。 鱼真点点头,她见的姐儿也就是春满阁里的,她觉得江从芝算是里面顶顶好看的了。 江从芝将珍珠项链戴好,拿起兔毛小披风和包就往外走去。鱼真张张嘴,发出呀呀两声,扯住江从芝的包,兀自拉开看了,看到里面的毛巾心里一松。 妓院里有着不成文的规定,出局的姐儿只要没喝醉都是受妓院保护的,可若是喝醉了糟了什么事,那就得姐儿自己受着。嫖客们也知道这点,所以通常都是使劲给她们灌酒,久而久之只要是出酒局,哥儿姐儿们都会带两叁个小毛巾在身上。 江从芝知她担心,拍了拍她肩膀:“有你与树兰,我可安心。”说罢急急朝外面走去,下了楼路过大厅,自是与李知音又讲了两句才到门口去。 唐俊生背对着门侧靠在墙上抽着烟,从江从芝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他一点点锋利的下颌骨,头发叁七向后分,上身是白色的西装背心,下面是同色西裤配上一双尖头皮鞋,引得不少过路的女子侧目而视。 “唐少爷久等了。”女子的声音从他右后方传来,正是黄昏时候,太阳在她脸上撒下一层金光,她眉目带笑,露出八颗整齐的小白牙,可爱极了。江从芝微微歪了歪头问:“我今天可还好看?” 唐俊生眼里眸光流转:“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他可真会哄人啊,江从芝笑嘻嘻地上前挽上他的手:“唐少爷不吃饭我可饿了。” 唐俊生掐掉烟,领着她向前走:“今儿个带你去法租界里最好吃的一家法餐,就在霞飞路上,离这倒是不远。” 两人亲昵的挽手上了黄包车,唐俊生大概和她讲了讲一会一同聚餐的人,竟有五人之多,官职最大的竟然有法租界的董事,那方董事也是去年才由中国人推选出来的两位绅董之一。除了那方董事,还有一位留学归来还未谋职的于先生,一位在法租界的中央捕房任探员一职的黄先生,一位在报社当编辑的林先生。唐俊生与其中两人是校友认识,除了方董事他不太熟,其余几人平日里玩得倒不错。江从芝本以为唐俊生平日里应当认识的都会是纨绔子弟,不过讶然之余,唐俊生在几人里显得颇不起眼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多时就到了一个名叫Chaque Minute 的的洋楼外,白砖砌成大约叁层楼高,门面不算大,门外却已经停了两叁辆锃亮的四轮轿车。进门之后就是一个金发高鼻梁的礼仪小姐,看见两个国人面孔的进来了,头扬了扬,用法语问道:“几位?” 唐俊生揽着江从芝的肩,用不太标准但还算流利的法语说:“方先生六点预定的座位。” 那礼仪小姐一听是方先生的客人,打量了他们一眼,态度明显比之前好些了,也不再用法语刁难他们:“请问先生贵姓?“ “唐。这位是江小姐。” 那女人在一个小本子上看了看,对他点点头,领着两位朝里面走去:“唐先生江小姐,这边请。” 大厅里面很宽敞,有零星几个看起来十分柔软舒适的沙发座位和白色的桌子,每桌隔得还算远,中间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绿植,私密性倒是极好,背景音乐放的是一首慵懒女声的小调。 二楼比起一楼来说更为隐秘一些,每桌间除了绿植隔离,还有低矮的石墩隔离,石墩上方挖空了种满了小花小草。 他们果然是第一个到的,一张大而长的桌子上一个人也没有。那礼仪小姐很恭敬地退下去了,只留了二人。唐俊生牵着江从芝坐到一侧沙发的最里面,这侧临窗,可以很好的看到街角之景。 “这家餐厅听说开了许多年了,那礼仪应是新招的,这般没礼貌。”唐俊生揉着她的手摇头道。 “租界里的人一向眼高于顶的,唐少爷想来之前被人捧惯了。”江从芝不在意地笑笑,也就这种公子哥儿能为这点小事抱怨一二。 唐俊生似有些不满,他一向不喜欢被人说成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他本想说点什么回去,但一想到江从芝受的苦比他多了去了便也闭了嘴。 见他没什么反应江从芝也歇了打趣的心思,转了个话题,她攀上他的手,头枕在他肩上给自己调试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这家有什么好吃的?” 他鼻腔内又一次充满了她身上的松木香气,心旷神怡:“有配了柚子酱的鹅肝酱面包。”他手指搭在她腰上摩挲着,缎面的料子滑得很,就和她底下的皮肤一样。 江从芝被他摸得舒服,从鼻腔里轻哼出声:“嗯,还有呢?” “还有椰奶打底的比目鱼汤。”他下巴抵着她的头,听着她的声音心里一动。 “嗯..还有呢?“江从芝眯着眼睛,搭着话。 “还有蜗牛酥皮配蘑菇,够你这个小馋猫吃吗?”唐俊生笑了笑,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 她吃痒地咯咯笑出声来,身子一扭,几乎都靠在他怀里:“不够不够。” 有了之前在茶室的行径,唐俊生在这方面对江从芝是更加放肆了,右手直接从旗袍开叉处撩进去,江从芝今日本就不是穿的高开叉,这么一撩,白花花的大小腿被他看了个清楚。唐俊生色心大起,精准的摸到她的阴户,这次却不像上次那般不敢进去,从小山丘上的软肉到她的屁股蛋,都被他揉捏了个遍。“小妖精,你说饿了到底是哪里的嘴儿饿了。” 江从芝被他撩拨起了性,脸上一阵阵的发热,手也在他胸前不老实的打起转来:“都饿了,唐少爷打算先喂哪一个呢?” 唐俊生正准备再进一步,却听一女声传来:“方董,于先生,这边请。”两人立时住了手,急忙端坐起来。 来人是被礼仪领过来的方圆和于林,一人褐色立领中山装,而立之年浓眉大眼,嘴唇上短须浓密,生出几分威严之感。而另一位穿着一套浅黄色西装,十分瘦削的脸,一双深而精明的眸子,此时眼睛正促狭地在唐俊生和江从芝身上打量。 两人的窘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刚才在做些羞事,就连方圆也笑说:“于林,我们来的可能不是时候了。” 于林还未开口,唐俊生早已站起来拱了拱手说:“让方董事见笑了,这位是春满阁的江小姐。”他尴尬地笑笑,然后指了指江从芝说。 “素闻春满阁的女人十分风韵,如今看来果真如此,方董,多久我们也抽空去那组个局呀。”于林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声线听起来有些干瘪。 方董虽然看起来威严的很,但是此时面上哪有半分严肃,他哈哈一笑:“我要是去组局,我的小金凤可会不高兴。” 几句话之间几人已落座,正好坐在唐俊生和江从芝对面。于林一听,挑了挑眉调笑说:“咱们可能要恭喜方董事又要再添姨太咯!” 唐俊生虽与方圆私交不深,但是他大概的脾性也是知道的,此时见他脸上并无愠怒之色也朝方董事拱了拱手:“若是这般,那真是可喜可贺了呀!” “什么可喜可贺呀?”一个略有点尖嗓的女音传来,随后走来一个穿着高领墨绿色旗袍的女人,女人一头小卷发披在身后,手里提着一个圆形小包,眉宇形态与明姐儿有几分相似但姿色确实更甚一筹。原来这就是公共租界里鼎鼎有名的小金凤,她可是有着一张好嗓子,听说什么曲儿都能信手拈来。 “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于林笑叹一声,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她,她也不客气,迈着婀娜的步子就坐在方圆身边去了。 “今天没去接你,过来可还顺利?”方圆搂着她亲了一口问。 “顺利是顺利,过来的路上难免寂寞些。”小金凤娇羞似的遮了遮嘴,放低了声音说。 于林啧啧两声:“你们一个二个都有没人作伴,也就是我,孤寡老人一个咯。”说罢摇摇头,又微微叹了声气。 小金凤这才往对面看了一眼,啧,男俊女美真是配得一脸,两个都脸生的很,男的看起来像个哪家的少爷,女的也像是大家的小姐。就在她打量两人之时,方圆也与他介绍:“这位是唐俊生唐少爷,是白都统的女婿,唐文山的弟弟。旁边这位是春满阁的江小姐。” 小金凤和两人纷纷问过了好,心里却大为诧异。这唐少爷应当才完婚不久,竟然就带着姐儿在外面这般逍遥了? 唱的淫词艳曲 几人落座后也大聊了起来,方圆职位最高,多得是聊法租界的规划,发展等等。还说要是唐俊生和于林想要谋职,他可以看看有什么合适的职务。 “我也没什么大抱负,去国外转了一圈回来,随便找个文职便可了事。家里父母催的紧,要是方董要是有门路,我可真是感激不尽啊!”于林抱了抱拳说。 方圆摆摆手不在意的说:“这几日董事会又在商讨扩张的事宜,一旦确定,必有许多空缺。到时候只怕二位不来呀!” 唐俊生笑笑说:“好差事只怕是挤破了头都进不来的,方董事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二位就是。先敬方董一杯。”唐俊生举起手里的酒扬了扬,见状于林也举起酒杯。 方圆拿起酒杯承了礼,然后就把酒杯交给了小金凤,小金凤便替他喝了下去。几人喝酒之时,方圆看了看江从芝,没明白这个女人即不帮唐俊生挡酒,又不怎么说话,到这里来是当了个木头美人吗?于是他给江从芝倒了杯白葡萄酒:“江小姐自我们坐下就不怎么说话,是觉得无聊了?” 江从芝本来在发呆,可她又怎能承认无聊,急忙接过酒笑道:“哪里无聊?听你们聊天听得起劲,我插嘴岂不是坏了氛围。”说罢抿了一口酒放下。 方圆显然不大满意她只抿一口酒的作为,眯了眯眼说:“这瓶白葡萄酒可是10年前的白干,江小姐就抿这么一小口太不给面子了吧?” 江从芝心里默默哀叹一声,这种洋酒鬼最是惹人烦,要是让他说出个其中门道来,估计屁都憋不出一个来,偏偏这方董事又是唐俊生都要巴结的人。她扯起一抹笑,端得是一个大方乖巧:“既然是这么好的白葡萄酒当然是要慢慢品尝了。” 方圆哈哈一笑:“江小姐可别为我节省,这种酒我还有许多。今日高兴,不如就干了这一杯?” 此时众人都喝完一轮,都灼灼地看着她。偏生这葡萄酒杯宽大,不似白酒杯或清酒杯般小巧,她带的毛巾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江从芝暗骂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端起酒杯:“方董事赏脸,那我就先干为敬了。”说罢也很爽快的干了这杯葡萄酒,边喝边想到了容姐儿,又想若是她在这,估计能和这方董事议论一番葡萄酒该是用来小口品的。 “好!”几人见江从芝干了一杯酒不禁都鼓掌叫好。方圆见状也没了为难她的心思,又和几人聊起天来,倒是对面的小金凤给她推过来一杯水,江从芝也感激地看她一眼。 不大一会儿又来了两个青年男子和一个娇小的女人,正是林先生和黄探员。林业光长相平平,身材威武高大,而黄熙长得却十分帅气,宽肩窄腰,还带了个没有边框的眼镜,显得十分斯文。他们中间站着的女人对比起来十分娇小,不算特别白的皮肤,但是眼窝深邃鼻梁高挺,颇有几分西洋女人的味道。 等着几人落了座人便是齐了,终于是点了菜开始正式吃饭了,唐俊生之前报的菜倒是都有,果真是十分好吃。男人们高谈阔论间,还让几个女人唱了几曲,女声悠扬婉转,虽和这法餐格格不入,但也博了个满堂喝彩。 “芝芝唱得最是好听。”唐俊生凑到她耳边喃喃说。 江从芝醉了有一会儿了,刚开始那一杯白葡萄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她腹中空空,实在禁不起那么一大杯下肚,虽然中途吃喝间她可以趁众人不备倒些酒出去,可这么一会儿下来脸已经绯红一片。唐俊生这一凑过来,更是激起她脖颈后一片鸡皮疙瘩。她攀上唐俊生的手臂,也凑到他耳边说:“我还有一张嘴,也可会唱歌了。”趁着酒意,她轻咬了他耳垂一下子,随后又正襟危坐起了身子。 唐俊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耳根红的有点发烫,好你个小妖精,竟然当众调戏起他来了。他色从心起,一个使力就将她扯到自己身上来,她屁股依旧在沙发座上,可是大腿横压在他腿上,小腿紧贴着他的裤腿,引得她差点惊呼出声。这番举动并不突兀,酒过叁巡,众人坐姿也都放荡,就像那个林黄二人带来的女子,直接坐在了黄熙的大腿上。 那几人似乎正聊到于林留洋时的事,于林吞下一块鱼肉,咂咂嘴说:“那个洋妞真是做得一手好菜啊…” 唐俊生假装听得起劲,被桌布遮挡住的手已经不老实了,将她裙子撩起,又轻车熟路的把手从旗袍开叉处钻了进去。“唐..唐少爷!”她小声说了一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刚把她拉到他身上,她这会反而不好做其他动作了。 唐俊生还是看着于林,可余光里她的那些小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斜斜一笑,轻声说:“多亏芝芝提醒,我还记着你还有一张嘴也还饿着。” 江从芝心里一慌,也不是这会啊,那么多人看着呢!“不是时候唐少爷..”她小声求饶。 现在知道不是时候了?“晚了。”他笑了笑,手已经穿过她的衬裤,在她私密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挑逗着。 江从芝身体一僵,心里怕被发现的要死,但是也着实刺激。她望着唐俊生,男人正和方圆他们说了几句什么,随后展颜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那喉结上下动了动,性感极了。江从芝只觉得下面发酸的很,难受死了。他轻揪了下她的屁股:“正常些,你想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在做这等子事?” 江从芝心里慌了慌,急忙深吸一口气,又看回桌上。女子喝了酒本就容易上脸,所以她面色酡红其他人也并无一人觉得不妥。 唐俊生满意极了她的顺从,他手过之处已经濡湿一片,看着她状似正常的侧脸,他坏笑一下,中指一用力,便从两片媚肉中进去了,手指一进去,里面的软肉急忙吸住他的指头,他只看到她背脊一挺,整个人坐的更直了些。 “我记得俊生你也去留过一段时间的洋?”于林问唐俊生,其他几人都看过来,唐俊生只觉得她夹的更紧了,大有不许他手指动分毫的架势。唐俊生笑了笑说:“我那哪算留洋,不过是出国游学了一个月罢了。” 林业光好奇地问:“去了哪个国家?” “去的美国纽约大学,我哥哥正好与那边的教授有联系,所以我才去的。”唐俊生回答道,手指却慢慢一点点地插地更深了。 几人一阵艳羡,又是称赞一番唐文山文采飞扬才能到美国去。唐俊生这会子得了空,另一只手把着她的细腰,调整了一个他的手好插入的姿势。这下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因为座位隐蔽又姿势方便,他直接将手指放进去一通乱捣,水儿顺着他的手指流到了他手心里。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插进去是怎样一番美好场景,越是提醒自己不想,那香艳的场面越是往脑子里钻,自己竟也硬了。 江从芝这时真是叫苦不迭,他手指每抽插一下都让她下面战栗一下,偏他像是尝到其中趣味,竟有愈演愈烈的架势。恰是那几人推杯换盏之际,又是一阵大笑传来,倒是给足了唐俊生功夫好生玩弄于她,幸好几人声音够大,掩盖住了轻微的噗噗声和她不小心没有憋住的娇吟。“芝芝说得果然不错,两张小嘴儿都会唱的很。上面的唱轻吟小调,下面的唱淫词艳曲。”唐俊生贴着她耳后说。 江从芝算是知道为什么“攻其菱齿”之后为何会“美快之极”了。唐俊生只觉得她下面越吸越紧,背脊也挺得越来越直,大有一番要躺到他身上来的架势,忽然她手向后抓住他的手臂,减缓了他抽插的速度,然后里面的软肉不一会竟有节奏地收缩起来,江从芝将腰向一边深深弯了下去,她实在怕脸上的神情被人看了清楚。 “江小姐你还好吗?“坐在方圆身边的小金凤见她如此大动作于是问道。 “我还好,就是刚刚酒喝得急了些。”江从芝抬起身子来,面色已经没有了异样,但是唐俊生却知道,这小妖精刚刚竟被他指奸得高潮了,他缓缓抽出手指,指上包裹着白白的黏液,他再一抠,又能出来些许。 江从芝转过头嗔怪地看他一眼:“唐少爷还没玩够?”一张小脸上满面春色,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情欲未退,看得唐俊生胯下更硬了几分。 唐俊生又抠了抠她下面,两人皆能听见几声噗噗声:“我觉得是你没有够,听见了吗?” 江从芝羞得不知说什么,她拉住他的手不许他进来:“我要去趟盥洗室。“ 逮住你了 江从芝好不容易在盥洗室里将自己清理干净了,脑袋还是有点晕晕乎乎的,这个唐俊生竟这般欺负她!她不过是挑逗他一二,他竟… 江从芝看着镜子里满目含春的自己,不禁心里生出几分恼意来,竟然被他叁两下弄丢了身子。 她又整理了下头发和妆容,这才提了包往外面走去。没成想,没走两步路就被人反身压在墙上。那人身体压住她,将她双手反剪在后,另一只手伸到她腰间,然后向上使劲揉搓着她的胸。她被墙硌得生疼,气得她直想骂唐俊生猴急,可身后男子又是一抓,开口说:“我就知道是阿芝小姐,去了春满阁不得见,倒是在这儿遇上了。” 江从芝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声音明显不是唐俊生的声音,她有一瞬间的慌乱,使劲挣扎起来,反抗道:“是谁?你放开我!” 来人力气大的很,一只手就将她擒得不能动弹,他膝盖抵着她的双腿,迫使她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此处正在两个一人高的绿植后面的墙角,灯光又昏暗,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有人的。那人粗鲁的咬住她的耳垂:“不过半月未见,阿芝小姐竟不记得我了?还是说觉得傍上了那个赘婿,就想踹了我?” 阿芝小姐?江从芝倒是记起来了,这么叫她的除了沉照和并无他人,这人在房事方面一向喜欢横冲直撞,嫉妒心又强,听着声音像是喝了不少酒,那样的话可真是坏了。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心有戚戚:“沉少爷..” 沉照和此时喝得大醉,一口浓郁的酒气喷在她耳朵上,手上动作不停,竟开始解她胸前的盘口:“终于记起我了?称病不愿见我如今却和那赘婿一起出来。” 江从芝觉得这个人一定有病,她之前真病假病他若有心一问便知,偏要拉了她过来像是要惩罚她一般。这沉照和想让她只伺候他一人,但自己身家不允许,如今气儿竟往她身上撒!这人紧贴着她,江从芝明显感觉到屁股后面一根凸起顶着她。她想扭过身来却被他又是一按,她吃痛叫出声来:“沉少爷快放开我!你要找我自去春满阁找我便是,我之前是真的病了。” 沉照和此刻酒意上头,手过之处尽是一片软肉,哪还能与她讲那半分道理?“出局也不与我出,我在你身上可花了不少银元,今日正好让我逮着,自是要都与你讨回来!” 见他这般模样,今日不遂了他的意只怕不让自己走掉的。江从芝手腕酸麻不已,心中大骇,急欲呼叫出声,不料刚张嘴“唐少”二字刚出,就被一物塞入嘴里,竟是他从她身上搜刮出来的一小片毛巾。“心中果然都是那赘婿了,奶油小生有什么能耐?”沉照和此刻将她裙子撩开,粗鲁的扒下衬裤,女子双臀紧实圆润,私处毛并不多,从后面能隐约看到两小片软肉突起。他下手极狠,她嘴巴被毛巾撑得老大,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呜咽出声。 沉照和极其享受这种感觉,在她颈肩好一番撕咬:“阿芝小姐皮肤就和那腻子一样,不如再叫大声点让所有人都来看看阿芝小姐情动之时是何模样?也好多揽一些新客不是?” 江从芝气急,她并非那些下处的妓女,竟被这般拉到墙角脱了衣物。她委屈极了,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那男根还未褪去裤子,隔着衣料就磨蹭起她下面来了,她先前刚被唐俊生弄丢了一次,此时正是受不得搓磨的时候,几下摩擦之后果真有了水儿出来,印湿了他的裤子。 沉照和低低笑了笑,手指摸了摸她私处,啧啧两声:“那唐少喂不饱阿芝小姐吧?我还没进去,就这样湿了?”江从芝心中呸了一声,那哪是你弄湿的,明明是被唐俊生弄湿的,思及此,又尽量大声呜咽起来。该死的唐俊生,怎么不来盥洗室找她呢。 唐俊生本是想随着她去的,可一来自己硬着,西装裤子被撑出了个小帐篷,二来她刚走自己便尾随而去未免太引人注目。于是便想着等自己劲儿消了再去不迟,反正长夜漫漫,一会儿回了春满阁再包个住局也是可以的,于是又继续和几人吃喝说笑起来。 林业光这会儿正讲到前日里的报社里报道的事件,说是一个叫黄英树的女先生被聘请到了教育部门去,结果小道消息说被她的丈夫搅黄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多好的差事!搅黄了岂不是落在外人手里?”于林不可置信的摇头。 林业光叹了一声:“其中内情便不知了,黄英树这个位置估计会便宜了哪个都统的人。”这种武官想把手伸到文官这边的并不少见,你看,就连唐俊生在的白家也招揽了唐文山吗?这说起都统,也就免不了提起白家了,只听方董事问:“白都统是否也有意?这个好差事怎么不直接留给俊生你?” 唐俊生面上浮现出一丝羞郝之色,实在不是他不愿意,只是他自从娶了白玉之后,连老爷子的面都没见到过:“白都统日理万机,婚前倒是见过一面,之后就去了南京了,哪有什么机会呢?”要让他巴结他岳父他也是乐意的,教育部门的机会又轻松又好赚钱,谁不乐意去呢?可惜了,结了婚连岳父的面都没见上几次。 方圆惊讶之余,也安慰他说:“总有回来的时候。”方圆本来这次想要多和唐俊生亲近些,之前交好是因为唐文山的原因,现在唐俊生成了白家女婿,自然想讨好一二。可如今看来,这唐少爷并不很受岳父待见的样子,心里也少了点这个心思。并非唐俊生为人如何,实在因为他除了好看外没有任何建树。 这边几人又都聊回了那黄英树任教之事,唐俊生颇为无聊,见江从芝还未回皱了皱眉。 而江从芝此时衣襟大开被摁在墙上,不平整的墙把她胸磨出一片片红痕,刚梳好的头发也乱了,掉落在一大片光滑的背上。背后的男人一只手紧紧钳住她两只手腕,一只手正死命地解裤腰带,偏生他两只膝盖还死死抵住她的腿,让她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沉照和好不容易把裤子解开,男根一下子就弹到了她身上。江从芝死命扭着屁股避开他,沉照和本就比她高,若是这个姿势插进去他势必要弯腿,江从芝又这般不听话,他还得一只手钳住她,气得极了,一巴掌就扇在她屁股上:“骚货,还不把屁股撅起来?” 江从芝臀肉被他扇地一颤,她可不依。她下面已经被他裤料磨得红肿起来,哪有先前与唐俊生一起时候的半分快感?可沉照和急得很,他把她双手抬到头顶制住,然后紧贴着她硬是把阳具抵到了她的穴口。江从芝只觉得下面没有丝毫润滑地就被撑开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大哼出声,嗓子里的呜咽融成了眼泪,一滴滴地化开在被毛巾撑得变形的脸蛋上。 沉照和进去之后发现没有了顺滑,心里正不满意得很,抽插两下之后忽得被人从后面打了一拳。沉照和吃痛后退两步,来人正是他先前口中一口一个的赘婿唐俊生。 唐俊生本就在寻她,见绿植后隐隐绰绰两个人像是在行那事,本来扭头准备走的但是却看见了她头上晶亮的一闪一闪的蝴蝶发卡。也幸好他停下来往里看了,这才打了那畜生。江从芝听见是唐俊生的声音,像是找到了保护伞,忍着手上的生疼把嘴里的帕子扯掉,就跨过沉照和往唐俊生那去。 江从芝泪眼婆娑,一双大大的杏眼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唐俊生急忙一把搂住她:“芝芝!芝芝你..我对不起” 江从芝在他怀里先是抽泣了两下,后又平静了下来,摇摇头说:“我没事了,他是我之前的熟客。他以后也进不了春满阁的门了。” 沉照和被人打了一下,酒似是也清醒了一些,但见来人是唐俊生,心里不屑中更生几分怒气,他把裤子提起来,看着使劲往唐俊生怀里钻的江从芝冷笑一声。 唐俊生牙关咬地紧紧的,要是他早一点出来找她,也不会有这样的事,牢牢把她护在怀里,江从芝这厢略微理了理衣服,可身上的旗袍皱乱不堪,有些地方还被撕破了。虽然心中仍遗惊惧,但挣脱了他的桎梏后她也没有刚刚那般慌张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沉照和一眼,让唐俊生把他拉了出来。唐俊生照做,手下并不留情,双手一提又一放就把他甩在地上。动静之大,引得好些个附近座位的人纷纷探头出来查看。 “沉家历代从文,没想到养出来这么一个精虫上脑的儿子!”江从芝拢着小披风,声音不大,但是掷地有声,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刚刚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 沉照和不在意地笑了笑:“上次与你行房,你还说爽得很呢阿芝小姐?如今傍上了大款,就不理旧人了,果真妓女都是势利眼。”这话一出,有几个周围的人便面面相觑了,又是这样的戏码。 “你说谁势利眼?再怎么也比你这样在餐厅里想强上别人的好!”唐俊生气得极了,手指着他厉声呵斥。 沉照和慢慢站起身,嫌弃地看他一眼:“一个白家的入赘女婿罢了,你有什么资格…” 话未说完,唐俊生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朝他打去。沉照和心里邪火正没出发泄,两人竟就扭打在了一起。江从芝没想到事态如此发展,眼见来看的人越来越多,她急忙想上前将两人拉开。倒是不用她动手,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已经上前将两人拉开了。 “作什么这么冲动?疼吗?”江从芝皱皱眉,看着唐俊生脸上的挂彩问。 他摇了摇头,但却仍盯着沉照和不放,大有再打一轮的架势。她微叹一声:“这种人不用你出手,我回去与妈妈一说,他只会被揍的比现在更惨。”江从芝这话没错,长叁堂子里都会有专门的打手处理这些赖皮汉。 唐俊生愧疚地问她:“你还疼吗?” 江从芝不知他是问的哪里,所以又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得他心疼至极。这会从人群中跑出来两个人,正是于林和黄熙。唐俊生没让江从芝再参与进来,倒是借了于林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 回他家 餐厅出的事很快被处理好了,叫了警察来把沉照和扣下了。 一栋洋房前,唐俊生把她身上不合身的西装拢了拢说:“到了,走吧。” 江从芝临了却有点担忧了:“不如算了吧..太太还在家里,我进去…” 唐俊生皱皱眉:“我与她从未同床何来夫妻一说。何况,今日之事我难辞其咎,好歹进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江从芝心里有些忐忑的,她们这一行的,除了私娼之外基本不会出局完了还去客人家的。唐俊生笑了笑说:“不呆久了,保准不让你再坐水缸。” 江从芝也一笑,听他这样说也放了些心,任由他牵着自己去开门。门锁一开,就见一个欧式风格的大厅,门边是鞋柜,大厅内层高有叁四米之高,显得极为气派。 “不用换鞋,与我进屋吧。”唐俊生拉着她就往里走。 厅左边突然开了一道门,门内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正是管家的赵妈。“姑爷回来啦,这..” 赵妈没走几步就停下了,愣愣地看着挂了一身彩的唐俊生和他身边衣衫不整的女子。这是什么事!这个新姑爷竟然往白家的宅子里带回了他的相好! 江从芝点点头向她问好,唐俊生却直接牵着她就往自己屋里走,一边吩咐说:“去房间里拿一套小姐的衣服来,再给我拿些药。” 穿过大厅过道右手边第一道门就是他的房间,房间里一张两人宽的软床,两株一人高的绿植,一个小桌两把沙发,陈设简洁的很。江从芝愣了一下,这屋子里并没有女人的生活痕迹,难道两人结了婚却是分开住的?唐俊生牵着她坐到床边,自己把西装背心脱了下来,正从衣柜里找一件舒适的衣服穿。 江从芝脸有点热热地发烫,虽然两人现在肢体间并无接触,但是她觉得这氛围暧昧极了。再看唐俊生此时已经找了一套丝质的深蓝色睡衣,背对着她正穿上身,男人上身是个出色的倒叁角形,穿衣间肌肉的动态和线条无一不美,江从芝竟一时间看得痴了。“芝芝。”她回过神时只见唐俊生正回头看她,眼里带着莫名的笑意。她眼睛往别处不自然地瞥了瞥,绕了一圈终究还是绕回了他的身上:“唐少爷俊极了。”她两只眼睛飞快地看他一眼又低下去。 唐俊生笑得开心,这种赞扬他从小到大听得不少,可从她那里听来的又是另一番美妙滋味了。他走回床边坐到她身边,江从芝身边的位置陷下去一大块,心跳忽然如擂鼓似的跳了起来,她抬眼瞄了一眼,唐俊生正双目含笑地盯着她看,然后单手捧了她的一边脸摩挲着。他家里静得很,不像在餐厅时有音乐作陪衬,也不像在堂子里能隐约听到人声,现在夜深人静,她觉得一时只能听到她的心跳声。他的脸突然放大了无数倍,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江从芝呼吸乱了些,却并不想他那么快就走开,身体微微往前一倾,也作出了回应。她的唇软软,亲吻绵长,引得两人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再说那边赵妈见了两人进房,急匆匆地就向白玉的房间跑过去:“小姐小姐!”她是真失了态,连门也忘记敲就进去了。 白玉正穿着丝质的白色的吊带睡裙躺在美人椅上,旁边的酒杯已经空了,人正侧躺着双腿交叉夹得很紧,脖子微微扬起,一双柳眉微皱,嘴唇也微张,正在紧要关头被赵妈破门打断,她惊地一下坐了起来,正要呵斥,只听赵妈又说:“姑爷,姑爷带着一个女子回来了。” 白玉脸上情欲未退,冷笑一声说:“果真与他哥哥比不得的。” 赵妈那脸皱成一团,像个腌白菜似的:“小姐您就别念着唐文山了,如今你和唐二少都成了亲,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不是?姑爷现在身上还挂了彩..还说要拿你一套你的衣物来给那个女的换上。” 白玉往酒杯里又倒了些红酒,有些幸灾乐祸又有点不可置信地问:“打架了?” 赵妈摇摇头说不知,又劝道:“老爷过一周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若是见你们这般怎能行?” 白玉瘪瘪嘴,她爹爹回来了又能怎样,反正婚是结了,难不成还能把她和唐俊生绑一块扔床上去?想虽如此想,但是她是怕她爹爹的,口中于是说:“他要拿我的哪套衣服?不然你让他自己来挑吧。”赵妈本想再劝劝让她去看看他身上的伤,但是思考一二也就顺从地走出去了。 白玉脑子里现在昏得很,半瓶红酒下肚,她脑子里全是唐文山的影子。当初她本来就是喜欢唐文山的,那个男人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才识过人,可惜他却不愿娶她,还说自己已有家室。她爹爹想要笼络住唐家,便把联姻的主意打到了唐俊生身上。她本不愿,可父亲逼得紧,唐俊生与他有七成相似,赌气之下就同意了。可没想到结了婚才是她噩梦的开始,每次见他就像在提醒她唐文山不是她的一样,久而久之唐俊生也察觉到了其中原因,生生厌恶起她来。两人平日里说不上半句话,见不上一次面,可如今酒精作祟,她是想唐文山了。 不一会儿唐俊生就进来了,和芝芝接吻被打断了他很不开心,他黑着脸看了白玉一眼,然后径直走到衣柜前打开门挑选起衣物来。白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开口说:“你哥哥下周要来上海,到时候我爹应该也回了,到时候一起聚一下吧。” 唐俊生手下顿了顿,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个女人对唐文山的行踪了解的比他这个亲弟弟还仔细。不过这几日他心思都在江从芝身上,对白玉也没有再激她的意思,于是开口道:“行。” 白玉见他没有像之前那般刺她,不禁有点意外,放下酒杯朝他那走去:“我爹回来以后那些个书寓堂子你可少去,按他那个脾气,指不定就把哪家砸了。” 唐俊生皱了眉头,转过身来正要说什么,就见白玉光着脚只穿了一身白色的小裙子,里面无一物,两个挺翘的乳尖在灯光下突出的很,有一种若隐若现的美。他急忙转过身去,他现在看不得这种东西。白玉挑了挑眉,偏跑到他身边去,一边与他一起挑衣服一边问:“是上次那个姐儿吧?叫什么的来着?” 唐俊生不喜欢人家叫她姐儿,点点头又说:“江从芝,以前也是江家的小姐。” “哪个江家?南京的江家?”白玉嗤笑一声,去当姐儿的大家小姐多了去了 ,偏这唐俊生拿她当个宝似的。 唐俊生不想与她多说些不相干的话,拿起一套白色的洋装问:“这套可行?” 白玉看了看他手上提着的衣服,嘴角微微勾起,定定地看了看他:“好眼力啊,你拿去吧。”她也没了想要继续说话的欲望,转身又朝美人椅上走去,灯光下的裙子透得很,能一眼就看到她的腰窝和屁股沟,不得不说白玉的身材是很好的。虽然是他妻子,唐俊生却半分在这里呆下去的想法也没有,拿着手里的衣服急忙仓皇而逃,他可不想承认,对刚刚那个女人,他竟然有了一点性冲动。 江从芝乖乖坐在床上等他回来,见到唐俊生脸色不好地进来不禁站起身问:“唐少爷怎么了?” 唐俊生摇摇头,在她嘴上啄了一口:“无事。”他拿起那套洋装递给她:“试试,白玉比你矮些,但是身材相似,应该差不多的。” 江从芝接过那套衣服,样式新颖,料子摸起来顺滑之极,上面镶嵌的一看就价格不菲,她皱皱眉头有点犹豫:“这套衣服太好了,我不能要。” 她其中犹豫他看得清楚,犹豫便是代表了她喜欢,他把衣架取出来,把裙子给了她:“我都拿来了,白玉那边衣服多的是,还差这一件?” 江从芝也不好再推迟,在他面前褪去衣物就换了上身。这身洋装是小翻领羊腿袖的,腰身收地极好,料子又是垂坠感极高的料子,细腰翘臀的美人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江从芝从来在他面前没有穿过洋装,这一下倒是叫他耳目一新,她头发披散下来,雪肤乌发,一双杏眼里含笑看着他。“好俊的小娘子!”唐俊生笑叹一声,叁两步上前就搂住她的腰,精准地找到她的嘴唇吻了起来,此番却和之前那次不一样,唐俊声喘着粗气,舌头肆意舔过她的齿间,两人一个不稳,双双倒向了床上。他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上下乱摸一通。这洋装和旗袍不一样,没有了那开衩可是费了好大一阵劲去掀那裙子,裙子太长不好动作,于是他又转向胸口,无奈拉链在后面,他只得隔靴搔痒地摸摸揉揉。 咚咚咚的声音传来,随后赵妈提着药箱进来了,看到床上还未来得及分开的两人,赵妈不禁轻哧一声,一股无名火就冒了上来,穿了小姐的衣服在姑爷的床上做这等子事,没羞没躁!想罢没好气地放下药箱,竟是门也不带上就离开了。 两人在床上尴尬了一会儿,还是江从芝先清了清嗓子,理了下衣服说去拿了药箱:“我来给你上上药吧。” 唐俊生微微叹气,他现在那些外伤是小,今日他硬了又软,软了又硬,下面隐隐有点作痛起来,可江从芝今日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好再要。思量间,她已经拿着药坐了过来,一边抹一边唠叨说:“唐少爷这些都是小伤,消消毒应该就没事了,就是脸上被打的,得要好一阵敷了。”唐俊生笑着应了,罢了,改日再将她吃干抹净。 鱼真死了 回到春满阁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正是姐儿们出局回来的时候,可除了门房有一人守着,大厅内竟是安安静静的。江从芝不禁一愣:“今儿晚上怎么这么冷清?” 门房见是芝姐儿回来了,一边把她牌子挂回墙上一边说:“后院出了人命,都往后院去了。” 这可把她听得一头雾水,怎的出了人命?她脚步却没停,急急往后院走去。真如门房所说,后院围了一群人,李知音抱着手站在中间,龟公们和几个姐儿都围在旁边,最里面的情形倒是看不清楚了。江从芝走了过去,透过人群看见地上一匹白布下隐约是个女子的身影,不禁轻呼出声。有一两个姐儿听见了,转过来看,其中一人正是容姐儿,见是江从芝打量了好几眼这身子衣服,也不愿与她说话的样子,又转过去了。江从芝却拉了拉她:“这是怎么了?” 容姐儿见她来问她,也不好不答话,从鼻孔里哼哼出声:“那个哑女鱼真,被玩死了。” 江从芝有一瞬间的懵,鱼真?她今天下午还好好的啊?她眉毛皱起,不确信地问道:“鱼真?那个经常在我们房里跑腿伺候的鱼真?” 容姐儿努努嘴:“不信你自己去看。” “她又不挂牌接客,能被谁玩死?”她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声音有些大,另一边的好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李知音听见声音也看了一眼,见是江从芝,就和仵作说了两句什么然后转身朝这边走来。 容姐儿对她还颇有怨气,回答的也都很简短:“院里的龟公。”江从芝听罢一时无语,妓院里龟公会和伺候人的娘姨大姐有私情是正常的事,有的还能结成一对生下家生子继续在院里干活,可这种被玩死的不是一般只会出现在花烟间或者钉棚里?思量间李知音已经到了面前,她打量了一眼她身上新换的衣服问了问:“唐少给的新衣服?” 江从芝木讷地点了点头。 李知音拉了她走到一边:“唐少对你极好。” 江从芝回头又看了看地上的白布,也没有接李知音话的意思。李知音叹了口气说:“这种事也是常发生的,你也知道鱼真那身段,若是她脸长得好,说不定能当个头牌的。” 江从芝嗓子眼有点发干,一个早上还在让她带好帕子的人啊,就这么没了。她咽了下口水问:“谁做的?” 李知音顿了顿,朝那边看去:“都有份,今晚四五个人一起,没把控好力道,玩脱了手。” 都有份?她心里堵堵的,想不出来鱼真经历了什么。“不说这些了,刚刚警察那边的人过来与我说了,那沉照和也是自找的,以后春满阁可招不起这样的客人,伤着没?” 江从芝摇摇头:“有些疼,已无大碍了。” 李知音叹了声气,拉着她的手说:“我一会儿让小桃拿点药给你,下面擦伤了不好,你让树兰给你涂一涂。”江从芝点头答应,李知音又说:“如今沉照和没了,那王庭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来,就只剩一个唐少爷了,你是怎么打算的?” 她回过神,想了想也大约明白了李知音的意思,她是想问她有没有接新客的打算。江从芝叹了口气说:“一切听妈妈的。” 李知音本来心里有点忐忑,唐俊生那模样,哪个小女娃见了不迷糊?幸好江从芝心思是个通透的,李知音呼出一口气:“妈妈我说一句掏底的话,唐少爷虽然看着不错,但是做我们这行的什么男人没见过?你看,之前王庭和沉照和对你也还算好的。”江从芝点了点头,李知音又说:“你如今还年轻,做姐儿吃的就是年轻饭。你看明姐儿,要不是年轻的时候多揽了许多客,如今这个年纪早就去么二堂子了。况且,‘先为妓,后当妻’讲的什么?就是要多见见男人的道理。我们院里之前的莲姐儿最后不就做了李参谋长的姨太了吗?” 江从芝心里有点闷闷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唐俊生是有一点幻想的,可李知音说得不错,她又怎能吊在一棵树上。虽然和唐俊生在一起快活的很,可毕竟认识还不到一月,今日看来他应该也没有稳定的收入,也不知能包她的局包到几时。如今王庭一点消息都没有,沉照和又进了局子,她现在的处境甚至比之前还不景气些。“妈妈,我都懂的。” 李知音点点头:“如今人心惶惶,都说妓院又要摇珠,春满阁虽然在法租界里有头有脸可算上其他租界的也就平平无奇了。这几日厅内的陈设换完后就设个宴,你们这些个能吹拉弹唱的都得上去溜一圈。”见江从芝顺从的点头,李知音也将心放在了肚子里,江从芝年纪正好,样貌身材也无一不在男人的点上,她要是好了,那能摇一大波钱呢。她又嘱咐了江从芝几句,便又回到人群中处理鱼真的事情的。 江从芝叹了口气,不知是因为鱼真还是因为她自己的处境,心底微微有些发凉。回到房间后小桃带着药过来了,树兰也在门口冒了个头说:“芝姐儿。” 江从芝让小桃把药放下,对树兰点了点头:“今日上学如何?都学了些什么?”妓院里像树兰这样的讨人日日都是要上学的,学诗书,学字画,学洋文,学喝酒打牌,都是学的达官贵人们喜爱的新潮的东西。 树兰走到她身边,给她倒了点水:“无非就是猜、饮、唱、靓,今日品了酒,教了些酒桌上的事。” 听她说起酒桌上的事,江从芝不禁又想到了和唐俊生在酒桌下做的荒唐事,脸色有点不自然起来,深吸一口气看向树兰,却发现她的脸也红扑扑的,不由得好笑:“你脸怎么这么红?喝多了?” 树兰低了低头,默认了这个话。江从芝笑了笑:“喝多了就喝多了罢,练些酒量也是好的,免得出门遭人欺负。” 树兰也听说了沉照和的事情,此时小心翼翼地瞄了她一眼,看她表情和以往差不多,心里也安心了些:“芝姐儿,躺到床上去我来给你涂药吧。” 江从芝应了,脱光了躺去了床上。树兰想着逗她开心,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说她皮肤细腻,说她腰肢好看,说她臀肉结实,甚至连她私处都夸了一通。江从芝无奈地笑她:“我看你也不用去上那些个学了,你这张嘴就足够把人哄地团团转。” 树兰低头一笑:“才不要。近日寮口嫂病了,来了个教诗书的男先生可帅了!” “怎么个帅法?”她挑眉问。 树兰眼珠转了转,手下的动作慢了下来,像是在极其认真的想:“嗯... 他...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站在那就像个仙子一般,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江从芝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心下了然,原来她不是形容不来人,只是那人没到她心里去。她心底微微叹声气,本想劝诫一二,但一看她红彤彤的脸和眼睛里的点星,硬是没开这个口。树兰涂了药就下去了,她洗漱过后合衣躺在床上浅浅睡过去了。 江从芝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一会儿梦见死去的鱼真哭,一会儿梦见唐俊生的脸在她面前晃,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房间里没人,门外也没娘姨候着,她胡乱批了一件衣服就往后院走去。春满阁这会儿静得很,后院处地上那处白布已经没了,地上又是用水打扫了一番,水渍还没干,显然是刚打扫不久的。她本想去叫点水,走到拐角处却听墙背面有几个龟公说话。有一个说:“都怪李头,非要往她下面塞那些东西,这回人没了吧!”另一个叹声说:“你还说,你那会儿叫得最凶。”只听一个老一点的声音发声道:“可惜了昨天没去,不然死前还能再尝尝。” 江从芝没了听下去的欲望,暗骂了一声狗男人然后转身朝另一面走了。 妓院里倒是不缺这些个娘姨,李知音起后新的娘姨就站在江从芝的门口了,是一个近叁十岁的妇人,精瘦的脸,还有一双老鼠似的眼睛,人称高姨,是春满阁里出了名的老人了。这高姨扬州人士,小时候就被卖到了妓院里,因为样貌当姐儿当得不好,但是伺候过的都是红倌儿。高姨也是知道江从芝的,李知音和她说了,这就是个钱树子。 见了江从芝,她脸上立时堆起笑:“芝姐儿,我刚去了厨房吩咐了。” 玉蛋 鱼真的事情很快就了了,警署的人没有来,应是李知音找了道上的人按下了事情。接下来的日子真是让江从芝忙了个底朝天,也许是因为春满阁要设宴的消息放了出去,作为春满阁的红倌儿,几天下来江从芝打了不下五场茶围,脸因为陪笑都要笑烂了,不过确实是认识了许多新客。首当其冲就有一个杨姓的中军官,出手颇为阔绰,大有要成为她熟客的意思。李知音开心地不得了,这芝姐儿这几天一直被点,门房龟奴每一次都会大嚎一嗓子谁谁谁花几个钱点了谁的茶围,这样下来江从芝的名头比以前更甚。若是去附近说春满阁的姐儿,那绝对会有人知道春满阁有个芝姐儿正当红。由此,李知音对江从芝更上心了一些,还在她房里添置了不少精致的西洋物什。 江从芝此时刚送走了杨军官,这个男人话少得可怜,基本都是要由江从芝来领着,所以她这一通下来口干舌燥地累极了。她走进自己的屋子一屁股摊在了沙发椅子上,仰着头长舒一口气,唤着树兰说:“好兰儿,快给我倒点水喝。” 树兰觉得好笑,急忙给她端了水过去,她们在茶室里说的话她可听得清楚,那杨姓的军官真的是个闷葫芦,也是难为芝姐儿。江从芝接过她手中的水,看着小巧的琉璃杯子咦了一声。树兰开口解释道:“妈妈刚着人送过来的酒具,有一套呢。” 因为她是自账姑娘,李知音如今越发把她架起来,像是怕她跑了似的,殊不知江从芝钱还没赚够是决计不会走的。她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桌面:“有一套就放出来吧,把妈妈添置的东西都摆出来。” 话音刚落,高姨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走来:“姐儿梳过笼了,得早点儿用上玉蛋,做这行的得要男人舒服了才能过得舒服。”高姨把两个盒子都打开来,一个里面装的是药粉,一个里面装的就是一个黑乎乎的鸡蛋状的暖玉,上面一个细绳链接着另一个小的珠子。江从芝把那小珠子拿起来细细打量,绛红色的小珠里面像是还有个小珠,虽然不大还是分量却不轻,用手轻轻一摇还有铃铛声音传来,引得树兰也好奇地上前查看。 玉蛋功她是知道的,就是把那蛋放在下体里,细绳牵着重物,有缩阴之效。她拿起旁边的药粉闻了闻:“这里面是?” 高姨出声解释:“这是民间传的夏姬的中药秘方,里面都是些蜂胶蛇床子等温肾祛风的疗效,之后我会教与树兰几个穴位,敷上去即可。” 江从芝笑着应了,心里想着李知音可真是把她当头牌了,这玉蛋一看就造价不菲,更别说那个还能响铃的小珠子了。高姨让她脱了试试,惹得她面上热了热,但又不好推辞。高姨见过不少女人,可江从芝的身子是她见过的线条最美的了,肤白如腻,胸脯挺翘,纤腰翘臀,阴户毛少且颜色浅淡,她啧啧两声,似乎知道了为什么李知音要如此捧着她了。“姐儿,腿张开一点。” 江从芝听话将腿微微打开,双膝微屈,高姨拿着那个玉蛋在她穴口晃悠,冰凉地激起她一阵鸡皮疙瘩。那冰凉的触觉让她浑身战栗的很,高姨似乎又是有意挑逗,她按捺住心里的痒意,出声问道:“怎么不放进去?” 高姨瞥了她一眼:“姐儿,要是不把你弄湿,放不进去啊。” 江从芝羞得通红起来,她的身子除了在遇到李知音时被一个娘姨摸了个遍,这么久了还没有女人摸过她的下体。“你们都出去吧,我..我自己来。”高姨不明白一个姐儿这会子羞得什么,但鉴于这是个李知音都要捧她叁分的,自己也就顺从地带着树兰下去了。 江从芝看了看就比手掌小一点的玉蛋,苦笑一声,这可真难为她。她伸了一只手摸上花蕊,闭上眼睛慢慢开始揉搓起来,女子玉指葱葱,涂着绛红色豆蔻的手指在花穴洞口流连,不一会儿穴口就泛起点点晶莹起来。她喟叹一声,把玉蛋一点点的往里塞,玉蛋此时温热的很,舒服极了,力气使了两叁秒那玉蛋滋溜一下就被她吞了进去,留下一个垂得笔直的线挂着那颗绛红色的小珠。下体有重物之感,可是收缩间竟能感觉玉蛋轻微地上下滑动,动作不大,但却偏生让她生出许多兴趣。就在这时,门外的树兰敲了敲门说:“姐儿,快着衣裳,唐少爷来啦。” 江从芝正玩得起劲,听唐少爷来了不由得一惊,心跳跳错了两拍,然后急忙起身穿了一套李知音刚给她置办的粉色长裙洋装,穿上在发现胸前有镂空指出,情色至极。可再换衣服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又随手拿了一件小披风披上,急忙赶出去:“刚刚门房的龟奴唱了?” 树兰点点头说:“因为鱼真的事龟奴换了一些人,许是新来的声音不大芝姐儿没听见罢了。” 江从芝又问:“是来作甚?” 树兰笑眯眯地说:“来拉铺的。” 江从芝脸色一红,她刚刚自渎了一会儿脸上现在正是红扑扑的,一听说唐俊生来拉铺,心里又是一阵乱跳,甚至还有点期待起来。忽得她惊觉玉蛋还没拿出来,吓得她脚步一顿,可此时她已经下了楼,再返回去取出来也来不及。 “芝姐儿怎么了?”树兰不知她为何停下。 而此时一个龟奴已经引着唐俊生往里走了,还未及人前,他已经看到她站在扶手处,一身粉色的洋装长裙,外面随意披了一件白色披风,似是出来得急,那披风歪斜地披在她肩上。江从芝看着他走近,这玉蛋功的事今日定时要被他知道看个遍了。罢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日就卯足劲勾引他一番,想到此处,耳朵也开始发烫起来。 “芝芝,怎么站在这里?”唐俊生将她披风拉正,身前的人儿面颊粉红眼眸如水,让他恨不得把她揉到自己怀里去。他提起来右手上的小袋子给她看:“今日路过上次我们去的法餐厅,想到那会还没吃甜点就走了,便带了一个过来,想着你一定喜欢。” 江从芝最喜欢他穿这种合身的黑色西装,宽肩窄腰,也衬得他眉眼越发英俊好看。她挽了他的手往楼上走去:“唐少爷好久不来,我想得紧。”步履间她微微还能听到底下那颗小珠子发出的小铃铛的声音,脸上挂不住羞意,只低低看着自己的脚尖。唐俊生只以为她是因为见了他羞,心里喜不自胜外也加快了脚步。 到了房间他才发现这房里竟比先前多出许多东西,中式的窗子门框,西式的细软,就连床也是换成了两人宽的软床,上面搭着软枕和被褥。“芝芝房里的好东西又多了许多。”他心里有点涩,想到这些东西好了应该也就代表着她接的男人多了。 江从芝拉着他坐下,用桌上新的那套酒杯倒了点甜酒给他:“是妈妈有心,唐少爷来尝尝这个甜酒?也许配着甜点正好?”她将一只腿迭放在另一只腿上,生生夹住下面传来的痒意。 唐俊生接过酒,喝了一口笑说:“这酒甜腻的很,就和芝芝一样。”见她只低头笑,他从袋子里拿出食盒,打开盒盖,只见一个茶盖大的黄色的小糕点。“尝尝,这柠檬挞味酸,配上你这酒正好。” 唐俊生用勺子挖了一小块递到她嘴边,柠檬挞入口即化,十分强烈的柠檬味道夹杂着香草气,江从芝被酸得一激灵,惹得唐俊生哈哈大笑。她第一次用玉蛋,如今已经有轻微的酸涩之感,比起吃掉这块柠檬挞,她更想先吃掉唐俊生。她抖落肩上的披风,露出了里面粉色的洋装,胸口前的镂空将她的乳沟展现地清楚。唐俊生的笑戛然而止,一把把江从芝拉到身上来,铃铛的声音飘进他的耳里,他也不做多想,埋在她胸前深吸一口气叹道:“交甫怀环佩,婉娈有芬芳。芝芝的环佩在哪,可否也解环相赠予我作为信物?” 他的眼睛像是个深潭,她望进去差点就出不来了。江从芝低了低眉眼,“环佩我没有,珠子倒是有一颗,唐少爷也要来取走吗?” 唐俊生不解地看向她,江从芝站起身来,把洋装侧边的拉链一拉,整个人就裸着站在了房间中间。与她欢爱逗弄过许多次,唯独从未完整看过她的胴体,娘的,美死了。他正准备起身走过去,却看到她两腿间吊着一颗红色的小珠子。“这..?” 江从芝有心为之,对于唐俊生这种公子哥儿,就应该该装纯的时候装纯,该放荡的时候放荡,就像现在,她只是脱了衣服站在他面前,他下面已经有了反应。江从芝转过身向床上走去,每迈出一步那下面的红色珠子就颤一下发出叮当响声,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下都在他心尖上挠痒。只见她坐在床沿上,身子往后靠了靠,双腿慢慢张开,露出了一片濡湿的花地,夕阳在她身上洒下一片金黄。乖乖!肉唇饱满,横唇如赤豆,直唇微露紫鸡冠,似红莲微绽,上面亮晶晶,湿滴滴。那线从她花穴里牵出来,挂着的那颗红珠子就垂在床边。“唐少爷不是想要我的叮当环佩?”江从芝媚眼一挑,声音娇滴滴地。 唐俊生走到床边半跪着凑近了看,她私处被他鼻孔里的热气一激,两片花瓣就收缩了起来,这一收缩,那红珠子又是一颤,叮叮当当。唐俊生向上一摸,惹得她娇吟一声,那红珠又叫了好几下。唐俊生第一次见这种色情场面,只觉得下腹涨得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这里面..?” 她拉着他的手扯上了那绳子:“你使劲一拉就出来了。” 那绳子已经被她津露印湿,唐俊生口干舌燥地依着她的话把绳子往外拉,可他不知使多大的力,极怕伤了她,总是拉一点点就松了手,惹得江从芝欲火更盛了。她的低吟声阵阵传来,紧跟着一句嗔怪:“使大点劲呀。” 紧接着噗嗤一声,一颗黑乎乎的玉蛋就从穴口被拉了出来,带着一片水渍掉到了地上,淫靡之极。 绕合欢 那玉蛋一出,花穴里就又盈出一些水儿来,唐俊生没忍住,把指头伸了进去。感觉到硬物入体,那软肉就像章鱼爪似的吸了上来,唐俊生手指动了动,只觉得湿渍渍、软绵绵,摸起来甚是好玩。 只听她幽怨地问:“唐少爷上次就用指头玩,这次都来房里了,还不喂饱我吗?” 唐俊生被她这露骨的言语挑逗不得,急忙解了裤腰带,那男根就这么蹦了出来,在空气中上下晃动两下。他也不急插进去,趴到床上去开始亲吻起她来,好一阵唇齿相依,他拉开两人距离问:“我都要喂饱你了,你还这么生分地叫我唐少爷?“那口水丝在两人唇间拉出长长的一条,最后断掉落在江从芝嘴角。 “那要叫你什么?“ 唐俊生笑着擦了擦落在她嘴角的口水,也不答话,手上又捏起她的乳尖来。男人的手指灵活,忽而扯她的乳头,忽而揉捏起来,忽而用一只手指快速拨弄,惹得江从芝直直讨饶:“我的好少爷,可别这样弄我了。”她也摸上他的男根,大有一番“你弄我,我也要弄你”的架势,可他偏生衣服裤子都没脱,只拉下了拉链,让江从芝十分不好下手。 看着她怨念的脸,唐俊生低笑出声:“叫我俊生。” 他这样说她并不意外,可舌头就跟打结了似的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可以少爷长少爷短地唤人,可以脱光了张开腿勾引人,可唤他名字这种事太过亲昵,她反而是真的不习惯。 见她不应,他手下对她的胸又是一番作弄,甚至扶着男根在她穴口研磨起来,坏笑着重复说:“叫我俊生。” 江从芝双腿勾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压向自己,那男根本就在洞口,江从芝一使力,丝毫无阻地就进了桃源深处。唐俊生被她弄得重心不稳,全压在了她身上,无奈笑道:“怎得这么犟。”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他那物什,真是对她胃口极了!可他如今压在她身上她也不好动作,只能里面的软肉夹着他,想让他动起来。 唐俊生拗不过她,况且自己下面也难受得很,于是也就慢慢抽插起来。江从芝可不满足这种速度:“快一点嘛唐少..” 唐俊生进到紧窄处只觉浑身舒畅,正欲加快速度只听身下人儿一丝怨怼,他又使坏地故意又放慢了速度,行至一处又反复研磨一二复又动作,这可把江从芝弄得痒极了。她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推倒在床上,自己翻身一坐就动起来。唐俊生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卖力上下晃动,乳头摇晃,动作间水声滋滋,他不得不承认她活儿好得很,就像个专吸阳精的妖精。 江从芝正动得起劲,唐俊生忽地坐起身,大手一番将她翻身压在身下,江从芝眼睛微微睁开,一片迷蒙,略带疑问地看着他。 唐俊生见她面若桃花,一脸无辜,阳具又硬了几分,使劲开始抽插起来,江从芝没想到他忽然发力,一下差点给她顶到天上去,不大一会儿她就浑身颤颤,嫩牝津津,她仰着头死死抓着他的衣领,“好少爷,再快一点,可真是快活死了!“ 唐俊生听见这话却慢了下来,凑近问:“叫我什么?“ 江从芝正睁开眼,唐俊生一缕碎发掉到额前,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滴了一滴到她脸颊边上,他衣领被她揪得大开,露出一片胸前的肌肉,性感极了。唐俊生见她发呆,不满地挺身捣了下花心:“叫我什么?“ 江从芝叫了一声,那滋味可真美的紧,张开嘴吐出两个字:“俊生..” 她话说的极轻,眼神也飘飘乎乎不敢看他,他却笑得咧开了嘴:“乖。” 话落,像是奖励她似的,每一次都直捣她花心而去。摇摆甚急,淫水旁溢,往来滋滋声不绝,江从芝逐渐从低吟转成高声颤叫不止,她脑子里现在空白一片,“俊生”二字似乎也没那么难开口了,“俊生,可插死我了!“ 她一副要丢了的模样,他又何尝不是?及往来,每次都能碰到花心软肉,再看身下人儿飒声颤语,双眸困闭,香汗尽出,觉其翕翕然畅美不可言。那花穴里已经开始有规律的收缩,只看她一仰首,将胸脯顶得更高了,嘴里娇娇念叨:“俊生,要丢了要丢了。”唐俊生急抽两下,终于是不用忍着了,一泄如注。 江从芝双腿把他夹得极紧,就像生怕他从里面抽出来似的,唐俊生也依着她,手上撑着些力道,半趴着压住她。“芝芝。”他唤着她的名字,在她脸上额头上落下几个吻。 男人这会大汗淋漓,她鼻尖缠绕着的都是他的味道,引得她心尖一颤,脱口调笑道:“唐少爷的床上功夫精进了,是不是在哪有小娘子偷偷练着呢?” 唐俊生的阳物还在穴儿里面,听见这话不满地抽拽一下:“小浪蹄子,想要我的时候就叫我俊生,完事了就又成了唐少爷了?” 江从芝里面正酸着,他这一抽拽让她一个惊呼,急忙改口:“俊生,俊生。”娇软吴语听得他竟又起了性,环住她的头又继续抽拽起来。 江从芝没想到他还能继续,只觉得里面酸胀难耐,急出声道:“俊生!”可她哪晓得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就如壮阳药似的,更别说她现在这种声音,说什么都是求欢的信号。 唐俊生抱起她,站到地上,她只得用双腿盘住他的腰,他双手托住她的屁股靠在墙边,阳具深深插入里面。 “俊生,我里面酸得紧。“她抱紧了他,生怕他一个不稳把她摔了下去。这房中术的临坛竹用的人并不多,只因要承着女方的重量,这对男子体力要求极高。 “我知。“他停了动作,认真的打量她起来,从她的眉眼,到她的琼鼻,再到她的樱唇,落下了一个缓慢绵长的湿吻,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掠过她口中的每一丝津液。江从芝被他吻得晕乎乎的,喘息也粗重起来。就在这时他才缓慢抽插起来,江从芝受不得,又嘤咛出声。 真水啊!他每次动作都带出些粘液,有些顺着他的阳具流到了腿上,有些因为抽送溅出来到了兜着她屁股的手上。他又快速抽插起来,直至深底,江从芝身子摇摆不定,似在浮云中。这一回倒是没多久他便泄了,拢着江从芝躺在床上,那衣衫湿了个透,腿也开始打颤起来,唐俊生苦笑一声:“这姿势真不是人能做的哪!”说罢抽出了男根,只见穴口处淫津漫漫,如蜗牛吐涎。 两人在床上歇息了许久,天色渐晚,终是缓过了神,叫了水和一些晚餐。如今二人依偎着光条条地躺在床上等着吃食送进屋,江从芝躺在他臂弯里,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胸腹:“你今晚不留下来?” 唐俊生闭着眼嗅着她的发香,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你想让我留下来?” “是啊。”酣畅之后自有不舍之感,她这样想着,却完全忽略了她和王庭或者和沉照和欢好后丝毫没想让他们留宿的意思。 唐俊生听罢低低地笑,笑地他胸腔都在震动:“好,那便听你的。” 唐俊生这一呆就是两天两夜,真就像是初尝性事的雏儿般,睡着睡着也弄一弄她,醒了也弄弄她,两天叫了不下五次水,江从芝腿都是软的。 这厢唐俊生正穿着高姨刚拿过来熨好的西装,江从芝躺在床上,撑着头看着他,大片白玉般的肌肤露在被子外面。唐俊生正扣着扣子,斜眼看江从芝看他,走过去刮刮她的鼻子:“也不来帮我一下。” 江从芝咯咯笑出声,坐起身来帮他扣衬衣的扣子,女子一头乌黑的发散在肩上,更衬得她皮肤雪白。唐俊生叹了声:“若不是得去接我哥,我才不走。“ 江从芝挑眼嗔他一下:“你不走,我可要坏了。” 唐俊生拉了她的手,凑到她脸边:“让我坏了你总比让别人坏了你好。”他知道江从芝这几日名头盛,若是碰上个比他更有钱有势的,他也没法。 江从芝作势打他一下:“被你这么一弄,我如今腿儿都是软的,哪还能接其他的客人。” 唐俊生听罢笑得开心,扑上去好一阵啃咬,惹得她一边笑一边拍他:“唐少爷这是精虫上了脑,快起开,别等着你哥哥骂你呢。”男人把头埋在她胸里,好一阵才抬起头来:“后日我点你出局。” 江从芝一惊,这唐俊生真真上了头了!她嘴唇不由自主地向上勾了勾:“去哪?” 唐俊生眨眨眼:“且等着。” 去接唐文山 等唐俊生回去的时候,白玉已经备好车了。她见他穿的还是两天前的衣服挑了挑眉,她这个便宜丈夫,是真看上了那个姐儿了?不过这时白玉的心思可不在唐俊生身上,满身心都想着一会儿去车站要接的唐文山。 白玉明显精心打扮过,一身黄色的刺花洋裙,头戴白色小帽,脚蹬嫩黄小高跟,从首饰到妆容无一不精致。刚成婚时唐俊生对白玉是有念想的,毕竟她容貌好家世也好,可没成想她嫁给他只是因为唐文山。刚知道的时候他就像吞了苍蝇似的,毕竟谁会接受自己的新婚妻子心心念念的其实是自己的哥哥呢?可到了如今他倒是乐得,甚至觉得这样便很好,她念着她的唐文山,他自有大把时间和江从芝厮混。两人一起上了车,明显各怀心事地谁都没有说话。 车站里人山人海,可白玉却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唐文山穿了一身墨绿色的中山装,带着西帽,他的肤色十分白,脸与唐俊生有七分相似,但是他脸孔更瘦长,挺直的鼻梁上带着一副金细框眼镜,显得整个人颇为严肃刻板。“文山哥哥!”白玉朝他大挥挥手,然后疾步跑过去,正要冲到他面前一把抱住,却见他身边竟跟了一个女子,那女人和白玉张扬明艳的长相大不同,是典型的东方女子的长相,细长的眉眼,一身水碧色旗袍罩着男士的外套,头发完成一个低低的发髻。白玉眼神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心里痛地发慌。这番功夫,唐俊生也到了跟前,唐文山点点头朝两人打了招呼说:“你们的嫂子贺晚英,”然后转头温声朝着他身边的女人介绍唐俊生贺白玉。 贺晚英羞赧一笑:“之前就听文山说过俊生长得好,没想到弟妹长得更好,真是一对璧人了。” 白玉脸上的难堪几乎就要挂不住了,弟妹?好一个弟妹!白玉现在只想把自己穿的衣服,挂在身上的首饰都扯下来扔掉,如今她穿得多可爱她觉得自己就有多可笑。这时唐俊生忽然出手将她拉到身边,他抱了抱拳说:“俊生见过哥哥嫂子,坐车可劳累了?” 贺晚英摇摇头说不累,唐文山温然笑道:“累倒不累,车里凉得很,幸好我穿了外套能给她披上,不然你嫂子这个身子定然着凉了。” “既然如此,我们在芳园定了桌子,那边厨子做的羊肉汤极好,正好能暖暖身子。”唐俊生接过贺晚英的箱子,一边拉着白玉往前走。他故意拉快了脚步,低声和白玉说:“你做这样子只会生生惹人不快。” 白玉没答话,一张小脸惨白,她怎么也想不出他怎么就凭空冒出了个妻子。唐俊生见她没有反应,从抓她的手腕变成了抓她的手,这一摸却发现她手冰凉。“今日第一次与嫂嫂用饭,你可别说了什么面上过不去的话。”这话却激地白玉一甩手,怒目瞪着他,然后自顾向前跑了。 因为白玉,几人吃饭吃得颇有点尴尬。这大小姐要不就是挎着脸,要不就是说饭菜这不合胃口那不合胃口,唐文山给贺晚英夹菜,她却总是从中插一脚似的直接挖一大勺到自己碗里。这厢唐文山起身去盥洗室,她也丝毫不避嫌,直直就追了上去。 “唐文山!”白玉这回是真的生气,上前小跑两步拉住他的手肘处的衣服。 唐文山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叹了声气,等她开口说话。 白玉放了手,深呼吸一口问:“她真是你的妻子?” “如假包换。” “那我呢?” “弟妹这是什么意思?”唐文山回答,其中意思十分明确了。 白玉噎了一下,鼻头也开始酸起来了:“我们之前算什么?你带我去逛庙会又是什么?我们还牵了手,还差点亲了嘴!” 唐文山紧抿着的唇有一点泛白,他伸出手,把抓住他衣服的手一点点扯开:“弟妹.. 事已已矣,多思无用。如今你我各自成家,莫要这样拉扯。” 白玉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好一个“事已已矣,多思无用”!她低着头,轻声说:“我成婚不过就是为了气你,赌你会把我抢过去,可你倒好啊..” 唐文山不欲再多说什么,低着眉眼,他用手指轻轻托了托眼镜:“婚姻大事,怎可儿戏。我弟弟容貌端正,为人正直,弟妹莫要负了他。” 弟妹弟妹!白玉眼泪几乎要控制不住就掉下来,她吸了吸鼻子问:“你与她何时认识?与她何时成的婚?” 唐文山微微抬起眼:“我与晚英两年前相识,一见钟情,今年叁月成婚。晚英身子弱又喜多思,还请弟妹之后在她面前多多担待。”说罢微微一颔首,转头快步进了盥洗室。 白玉在那站了两秒,眼泪不受控制地就唰唰往下流。他要她莫负了唐俊生,可明明他负了她啊!白玉转头就要跑,却不料撞上站在暗处的贺晚英,她显然听了很久的样子,一双眸子像古井无波,见她看来,才轻轻皱了皱眉:“弟妹..“ 白玉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知道自己这个模样狼狈极了,大步快速的向餐厅外走去,拦了辆黄包车:“去春满阁。” 黄包车师傅见美人哭的梨花带雨,一出口就是要去那长叁堂子,不由心里嘀咕,难道是去捉奸的?“法租界的春满阁?姑娘,这可有点距离啊。” 白玉从钱包里扔出一块大洋,冷眼看他:“走不走?” 黄包车师傅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大客户大客户!这一趟顶他平常拉七八趟了。 这黄包车师傅倒是猜错了,白玉可不是去找江从芝麻烦的,她是去找乐子的。门房的龟奴见她来惊了惊,看到她甩下的钱袋子直高兴,随即高声一呼:“客到!”白玉倒是很感激他没有直呼她的名字,她现在虽气,但是却还是要面子的,她可不想整条街都知道都统家的女儿来逛妓院了。 江从芝此时正闲着,正在房里和树兰看着那些个房中术的书。树兰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呢?这个背飞凫如何?” 江从芝看了看她手指的方向,画中男人仰躺,女人背对着坐在他麈柄之上。“这也叫兔骛,女子上下动时如兔之奔突。这个可要体力了得才行,不然抽送一两下没了力气不是扫兴。” 树兰皱着眉点点头,又问:“那岂不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客人在用力气?” 江从芝挑挑眼,笑答:“自然,你那么想出力做甚?男人嘛,总想觉得自己把控一切,在床上只要娇娇叫两声足矣。” 树兰脸皮红了红,只听江从芝又说:“要说房中术,还是要牝处紧致。你问我这些姿势,其实都不比能夹会放来得要紧。” 树兰想问那要如何做,可又不好意思问出口。她即将年满十五,日子一过就要以清倌儿的身份开始接客出局了,她在堂子里听过许多也偷看过,快到自己了心里也紧张。江从芝似是知道她心里所想,正要安慰两句,门口竟传来了两声敲门声:“芝姐儿。” 江从芝听出了香明的声音,几日不见她人,终究是得了空见了,急忙将人请了进来。 “明姐儿这两日忙得见不到人了,看不出来,你那光头老板精力旺盛着呢。”江从芝笑着挽着她走到屋里去。 明姐儿一身深蓝色短袖绣花高领旗袍,外罩着一匹玫红色的牡丹丝巾,见了江从芝作势要栽倒在她怀里:“你还笑我,听说那唐少爷在你这两天没出屋呢好芝芝?”芝芝二字拖得极长,明姐儿坏笑地看着她。 江从芝也作势松手,白她一眼就坐到沙发椅上。香明“呀“了一声,这才发现江从芝屋里多了好多东西,转头和树兰打趣说:“树兰,趁还有时间,赶紧和芝姐儿多学学勾男人的本事。” 江从芝笑骂一声:“明姐儿今日就是来笑我的了?” 明姐儿止了调笑,嗔怪一声:“谁叫你先笑的我。” 江从芝取过桌上的茶杯斟了点茶递给她,瞟她一眼笑着说:“那也是你睚眦必报。” 明姐儿喝了口水,这个女人,自己左右说不过她。于是又聊起天来,大不过妓院里叁两事,说那些龟奴怎么把鱼真搞死的,说云姐儿那几个喜欢一起来的洋客人,还说新来的琴姐儿似乎和院里一个哥儿好上了。 “琴姐儿虽生得好,可惜没什么文化,这猜饮唱靓里饮不会饮、猜不会猜,只会那些个诗书,要说出局也让男人拿不出去手。”明姐儿夹了根细烟抽了两口摇头说。 “没想到她竟与尚哥儿好上了,这事妈妈可知?”江从芝抬了抬眼好奇地问。 “该是不知,不然早该罚了。不过说到哥儿,我今儿可瞧见个趣事儿,你猜怎么着?”香明挑挑眉斜眼看着她笑。 江从芝一头雾水,讪笑说:“明姐儿当我是你肚儿里的蛔虫什么都知?” 香明也不在卖关子:“我今日下楼,却见白家那小姐进了堂子。” “白家小姐?”江从芝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个白家小姐,一细想,难道是白玉? “唐少爷的新婚妻子。”香明觉得江从芝不记得这人有点好笑,不过这可真不怪江从芝,只怪白玉在她这里存在感实在太少,和唐俊生在一起时他也几乎从不提她。香明又说:“听说点了雨哥儿和鹦哥儿两个人的住局,花了一大兜子银元。” 来客 白玉正在气头一下点了两个哥儿,但是真到了屋里却不知道怎么下手。这两个哥儿她都是见过的,鹦哥儿嘴甜会来事,小姐长小姐短的就唤起来。白玉在这种话多的人面前十分的手足无措,更别说房间里就她和两个男人,涨红了脸又忙将鹦哥儿遣走了。鹦哥儿走出来却没什么人看见,所以春满阁伺候的下人们都以为是来了一出双龙戏珠,就连那些龟奴也悄悄戏说这白家父女真厉害,上阵父子兵,一个战场上打仗御敌无数,一个床上干仗也能夜御双男。这番低俗的戏谑自然现在的白玉不知道,知道后自然是打得这几个龟奴皮开肉绽,这倒是后话。 白玉这厢赶走了鹦哥儿,房间一下静了下来,那委屈的感觉一下就又涌了上来,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书雨话不多,这点像极了唐文山,她问他为什么不安慰她,他却噎了一下,他一向不知怎么和女人相处,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看,这种不言语可真是让白玉爱极了也恨极了。 依着白玉的吩咐,屋子里送来了许多酒。白玉如今喝得大醉半挂在书雨身上,无力地扯着他的衣服。真是可笑,这书雨今日穿的也是那中山装。 “你怎么不脱掉你的衣服?“白玉解着他的扣子,站立不稳差点摔下,幸好书雨眼疾手快搂住她。 “你每次都这般不爱说话,是觉得我不好看?”白玉擦了擦眼泪,瞪了瞪眼,故作生气。 书雨看着眼前女子,不得不承认她虽娇蛮但十分可爱,他摇摇头说:“白小姐妄自菲薄了,我本就不善言语。”看看,这略带生分和那文邹邹的言语像极了唐文山,可他身材壮硕,长相阳刚,没有唐文山的半分消瘦之感。 白玉不知为何有点生气,推开他自顾脱了衣服躺到床上去,闭了眼睛命令道:“过来弄我。” 她身子白净,双乳因为躺下而朝两边摊开,小腹上有两坨软肉,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平时不爱动的大小姐,腿儿倒是直又细,阴户上毛十分浓密,小树丛似地掩住下面的春色。 书雨也脱了上了床,一双大手从她膝盖处起慢慢朝膝盖走去,他轻轻掰开她的腿,舌尖开始慢慢舔舐起她花穴来。白玉先是吓了一跳,她从未被人这样弄过,不过一会儿却也尝到其中甜头。他舌头有劲地很,时而啃咬小豆子时而上下舔舐花瓣,而后又忽然朝里插那么几下,惹得白玉娇躯颤颤,下面早出了水儿。书雨却也不知停,只用着嘴舔舔弄弄,白玉低喝一声:“呆子,赶紧插进来。” 书雨听话,扶着早已硬挺的男根就进去了,他的男根本来就不小,白玉又是刚开苞不久的雏儿,里面紧窄得要死。几个抽插间竟是两人都出了一层细汗,淫水声渐起,他终于是尝到其中快感,快速抽拽间,阴中吐出的水儿浸着他的男根,美不可言,连连抽顶一阵,那淫水源源的流出,湿透了被单,双双都泄了身子。白玉第一次破瓜时未能尝到许多滋味,这回终觉得爽快,不一会儿竟又是要了起来。 她这里酣美之极,可江从芝就不是了,因为王庭来了。 江从芝穿着一身黑色的长款短袖高领旗袍,低眉顺眼地坐在沙发上,黑色衬得她皮肤越发雪白,可王庭却不喜欢,挑出了一套白色洋装出来丢给她:“换这套穿上。” 江从芝一看,王庭倒是有几分眼力,挑的竟是那日从白玉家里带出来的洋裙。江从芝听话穿上,只希望今日他能轻点,别再弄得她浑身青紫,不然明日出局定是去不成了。她一边换一边小心地说:“王书记长,这次可千万别再那般弄我了,我上次可是歇息了许多天呢。”如今江从芝却是越来越怕他,生怕一个不注意,若是落得和鱼真一个下场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王庭深深地看着她,摸了摸尾指上的大金戒指:“不会像上次那样绑你了。” 江从芝拉好了拉链,刚要松口气,只听他说:“这次我们换个方式玩。”惊得她浑身一颤,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条小红绳,“就只把你的手绑起来。” 江从芝欲哭无泪,眨了眨眼,皱眉挪到他身边去,轻轻拉了下他的手:“王书记长… 我怕..” 王庭微微一笑,掏出钱夹,拿出一张十元的银元放在桌上,江从芝微微一愣,懂他的意思却并没有接。见状他又掏出来一张二十元的迭在上面,一双眼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江从芝看着这些体己钱有点心动,就是让她一个月天天接客,也不会赚得这么多的。 王庭没有错过她咽口水的动作,满意的一笑,拿出一个半尺多长的玉势说:“我不进去,还是拿这个弄你。” 半刻之后江从芝双手被绑在床头,衬衣也被解开,因为手的抬起,那双乳高耸而起,乳头上夹着两个小铃铛,长裙被悉数撩至腰间,露出微微凸起的光洁的阴户和两条白净净的腿儿。“王书记长,这玉势..似乎大了些?“ 王庭俯身下来亲吻了下她的眉眼:“我家芝芝接了这么多客,自然要用再大一些的。”说罢他手指已经摸上她的阴户揉捏起来。幸好王庭还有些良心,总是先会把她弄湿一点再让玉势上阵。这个男人对玩弄女人的身体很是一把好手,那看着粗粝的手指像能翻花一般,一会儿逗弄她的阴蒂一会儿逗弄她的穴口,手指呲溜往里一钻在里面捣弄起来,竟把江从芝弄地渐入佳境低低娇啼。王庭见势也觉得到了时候,将玉柄凑在那紧紧窄窄,粉嫩绵软的小东西门口,慢慢推了进去。江从芝粉脸通红,捱了半晌只进得半个头儿,低低求饶起来:“王书记长,真真使不得。” 王庭手下一个用力使劲一顶,那玉柄便冲到了里面去,弄得她惊叫一声,双乳上的铃铛也因她颤动响起来,扯拽间双胸微微酥麻,她竟觉出其中一二趣味。可下体的疼痛使她出了一层细汗,她下身一闪,可王庭又是用力一送,又塞进半根在内,阴门里涨得满满的,如火烙一般,可那玉柄又冰凉无比,塞在里面除了大了些倒是十分舒服,她娇声欲泣:“王书记长..慢一点慢一点...” 王庭似是十分受用她的求饶,却也真依了她慢慢抽动,弄了十几下,真有淫液流出。她眉头微皱,双眼紧闭,喘息声渐渐变成呻吟,那玉势因为摩擦也逐渐暖了起来。柳腰轻荡,凤眼含斜,她竟逐渐在其中尝到美丽滋味,娇声屡唤,媚态尽妍,还频把屁股抬起来,迎凑玉柄,看得王庭也硬了起来。他拉下他的裤头,一手弄着江从芝一手自己揉搓起来。不过几十回,他便放了那玉柄,跨坐在她上身,把他那物什送到了她嘴里继续抽插起来。他的男根并不算大,放在她嘴里也不算难受,可江从芝下面那个小嘴含着的玉柄已经不动了,只好自己使力收缩,那玉柄便轻微地在她里面动起来,聊胜于无。王庭按住她的后脑勺,似乎在最后冲刺了,紧接着一股浓精射出,尽数倒在了她口中,那浓精十分咸,引得她差点干呕出来,眼睛也是红红的。 王庭十分满意她的表现,一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吞下去。” 江从芝只好照做,心想这人定是大鱼大肉的吃了好些天,泄出来的才这般咸。 “舔干净。”王庭扶着他的男根,在她唇上碰了碰。 江从芝只好伸出舌头,从根部一直吮到了龟头。他笑了笑,翻身下床去门外叫了水。江从芝一时有些愣住了,这王庭今日竟不像先前那一次有再弄她一次的迹象。王庭边解她绑在床头的绳子,边笑说:“怎么?还想让我再弄你?” 江从芝讪笑:“王书记长说笑了..”说话间他已然到了她下体处,那玉势被她一整根吞住,旁边有些乳白色的沫儿在穴口打转,王庭啧啧两声:“我家芝芝真是骚,这么大的吃进去还能流了水儿。原来这便是无牙偏爱吃硬肉,嘴小却喜吞大鸡。”话落却见那玉势一动,上下抽插了一下,幅度不大却让他呆住啧啧称奇。不过他今日似乎性趣不大,看了一会儿便拔了出来,只听“啵”的一声,那玉柄尽数拔出,里面淫液也汩汩流了出来。“天生妙物,天生妙物啊!” 被客人夸是很让人高兴的事,江从芝也不例外,脸色红了红,怯生生地看着王庭。她可知道,王庭最吃这套。 王庭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认识一个老板,介绍给你?” 游船 她没有明白今日王庭是吃错了什么药,江从芝和他相处也有五月有余,深知他并非喜欢把自己的姐儿介绍给别人的人。江从芝不知王庭是什么意思,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只是睁着眼睛疑惑地望着他。 王庭把玉势放在桌上,转身说:“柏曼先生是个美国人,专门做烟草生意的。除了赚钱,他也好女人,你应该正和他胃口。” 江从芝眨眨眼,想到王庭的父亲就是做生意的,难道是生意场上需要笼络的人?既然他是真心给她介绍客人,她也乐得多赚份钱,随即她乖顺地低下头说:“王书记长对我有恩,我无以为报。” 王庭摸了摸她的手:“他要来之前我会提前与李知音说,到时候你把这个给他就行。”随后他拿出一个小盒,小盒被黑胶布封地严严实实。 江从芝接过盒子,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这时叫的水也到了,因为有外人在,王庭也不好多说,只让她收好了别让人发现,到时只管等着老板来便是。 上海的一二等的妓院里都是有这样的规矩,对于红倌儿来说,除非是妈妈安排,新客人几乎都是熟客介绍而来。虽然有了介绍人,但客人依然要从打茶围开始走过场。所以那些有钱性子急的客人自然不会想来这些书寓长叁里找美人,要知道上海的明娼加上暗娼足足有十二万之多,暗娼里不乏那些长得美身子好的。这美国老板将会是她第一个从商的客人,素闻商人精于算计,也不知这个老板是哪样的,江从芝忽然想到春满阁里婉姐儿和若姐儿就经常有一个姓赵的老板做花头,说不定哪天她能去找她们讨教讨教。 许是因为如今自己偷藏的银元多了起来,客也多了起来,江从芝好像许久没有睡得这般酣畅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便觉王庭已经起身,她也起来相送,十月的天着实凉,等他走了她又回了被窝,竟梦到了昨夜那根玉柄变成了一条大蛇,在她下体蜿蜒盘旋,清醒后一摸下面淫湿一片,才发觉是做了一番春梦。她叹了一声,昨晚还嫌那东西大,今儿醒来竟想了,所幸她今日陪唐俊生出去,免了她总想这淫荡之事。 唐俊生今日一样来接她,没有用黄包车,倒是直接用的小汽车。江从芝刚出来就看见他一身黑西装坐在车里,透过车窗能看到他完美的侧脸。似是感应到她的眼神,他也转过来看她,相视一笑。 “嫩黄色十分衬你的肤色,好看极了。”唐俊生凑到她耳边说。 江从芝惊讶地发现她如今心跳错漏的感觉与日俱增,就像现在,她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钻进了耳朵洞里,化成个小蝴蝶在她心脏处扑棱起来。她稳了稳心神,扬起一抹浅笑:“那我以后都穿嫩黄色。” 车子行了一段路,她才发现不是去哪个租界的路,倒像是在往南边走的路。朝车窗外看,那些个高楼大厦已经不在了,都是些低矮楼房,穿着破旧衣服的孩童在路边玩耍,她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问他:“我们这是去哪儿?” 唐俊生往她坐的地方挪了挪:“总归不会把你卖了。” 她轻笑一声,这坎坷的身世,就是再被卖了也不稀奇。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外面的景色一变再变,靠着唐俊生的肩膀不知不觉打起盹来。 不一会人声渐渐嘈杂,江从芝本就没完全睡着,此时一睁眼,发现竟是来到了河边,无数穿着打扮时髦的男女手挽手地说笑走着。唐俊生的声音传来:“十月天气,最适合与你一同泛舟。” 江从芝笑着讶然问道:“唐少爷好兴致,今日也是与上次那些人吗?” 唐俊生牵她下车,摇头说:“就你我二人。” 在码头的伙计眼尖,看到相携而来的二人,男人风流俊雅女人珠鲜玉润,说不定是大主客。那伙计小跑两步笑嘻嘻地躬身问:“少爷小姐要游船吗?” 只见那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票递过去,然后又低低朝女人耳边说了些什么,惹得她两颊晕红笑开了。这伙计收了收心神往船票上一看,得勒,包了个小船!看这少爷应该是个出手阔绰之人,指不定待他们游完还能施他几角钱呢。他乐颠颠朝唐俊生点点头:“少爷请,少爷请。” 这游船也并非真的只有他二人,就是码头招呼他那伙计也上了船划浆,不过他在船头,离船坞里和船尾还有一些距离,若是放低了声音说话,他也不一定能听见。 江从芝此时正靠在船坞的一角,这小船十分精致,雕梁画栋,船里的杯碗都上了釉,显得晶亮亮的。船坞里那两扇窗十分大,帘子此时卷了起来,她正看着码头上另外两只游船。 唐俊生刚出去吩咐了伙计两句,转头看她脸上被阳光镀了层金边,嘴角不由地弯了起来,坐到她身边去拥着她。江从芝转头笑他:“唐少爷今天心情格外好。我还以为还会有其他人。” 船晃荡两下,像是已经要开的样子。唐俊生挨着她,靠在她肩膀上上下仔细看着她的脸,调笑说:“怎么?你还希望有其他人?” 江从芝白他一眼,唐俊生笑笑说:“不过于林似乎真是想要去春满阁组个局子,已经嚷嚷好几天了。” “他喜欢什么样的?我对院里的哥儿姐儿都可熟,说不定可以介绍一二。”江从芝说。 唐俊生失笑:“怎么还干起了老鸨的活儿!” 江从芝作势打他,嘴上却笑着说:“妈妈准备过两日办个大宴,我要上台的,你要不要也来给我做个花头?” “办宴我听说了,到时候我带着于林他们一起来可好?” 她笑着点了头,又问了他法租界董事会的事情,问他是否要谋个职位,唐俊生却只说方圆不一定会把空缺留给他,他还不如去和自己的岳父说。 “白都统回来了?”江从芝知道白老爷子之前是不在上海的。 唐俊生点点头:“应该不出两天就到了吧,上次来信时是这么说的。” 江从芝虽然好奇白老爷子是不是真会帮扶他一把,但是她也不好多问,只好旁敲侧击:“那你岳父回来了以后… 我会不会见不到你了?” 唐俊生皱了皱眉头看着她睁得大大的眼睛,轻笑说:“何出此言?” 江从芝皱着眉解释:“毕竟他是你妻子的父亲,哪会容许你一个劲儿往长叁堂子跑。” 唐俊生忽然想起了白玉之前劝诫他省点精力去堂子的话,几不可见的皱皱眉头,嘴上还是安慰她说:“我和白玉住在法租界的房子里,又不是白家的宅子,他老人家手不会那么长的。况且,白玉心思又不在我这。” 江从芝挑了挑眉,抱着他笑嘻嘻地说:“幸好她心思不在你这,不然哪有我什么事。” 唐俊生看着她明媚的脸,心里一动,安慰道:“除了我哥,她可谁都看不进去眼,芝芝大可宽心。” 江从芝惊了,这是什么豪门秘辛被她这么听了去?她脸色难免有点僵硬,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唐俊生。唐俊生低低笑出了声:“她想她的,我自有你。芝芝要是可怜我了,不如亲我一口?” 她眨眨眼,盯着他嘴唇半刻落下一吻,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端得是个清纯可爱。要是唐俊生今日是第一次见她,定以为她还不经世事。唐俊生心思一动,大手一捞就要抱住她,不料她一个扭身一滚就到了船尾,回头看着唐俊生招招手说:“俊生,来看看风景呀。” 唐俊生看着她眼里得逞的笑,悠悠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看着河面上的往来船只:“没料到今日这么多人出行,说是看风景不如说是打望了。” 江从芝望过去,水面上目之所及就有五六只船,有一艘大一些,其他的都是像他们这样的小船。如果细看,她还能看清站在大船甲板上的几个人影。她笑着跨坐在唐俊生身上,搂了他的脖子调笑说:“你这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不过也无妨,芝芝便是风景’?”江从芝学着他说情话时候的样子,神情语气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如今在他面前是越发放肆,这样的话给她两个胆也不敢在王庭面前说。 唐俊生被逗得哈哈大笑,顺着她的裙子就摸上了大腿,大腿上光洁无一物。原是这妮子有心勾引,连衬裤都没有穿。他手指逗弄着那处,笑着问:“什么时候湿的?” 江从芝可不敢告诉他是做了春梦湿的,轻声说了一句:“见着你,就湿了。”说罢手穿过裙底,摸到他裤裆处把拉链一拉。 真是疯了!唐俊生觉得自己精虫上了头,只要想到她那紧窄处,男根就不受控制地支棱起来。再加上小船摇摇晃晃,微风摇曳,时而还能听到另一艘船上传来的笑声,刺激,刺激极了。 而此时另一艘大船上甲板上正站着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人,五十来岁的年纪,两鬓微白,一张国字脸上鹰眼如炬,面上一片冰寒之色。旁边走来另一个穿制服的军人,将手里拿着的一杯酒递过去:“白大帅,喝点?” 白兆东接过酒,面色微暖,转头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小船。旁边的军官随着他视线一看,哈哈一笑:“这些小年轻玩的花样,比我们那时候可浪荡多了。李大帅他们过两日想去湘南书寓,要不一起也去体验体验?” 白兆东转过身来,不想再看,低头看着酒杯里的冰块浮沉:“你也知道我那个小女儿,一向不让我省心。你们先去,下次我一定来。” 两人又寒暄几句,白兆东进了舱,穿过几个人找到一个正喝酒喝得欢的军官:“张副官。” 那男人年轻一些,见是白兆东有事,急忙随他到了一边:“白大帅。” “去帮我查,唐俊生和白玉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 张副官愣了下,要查他自己的女儿女婿? 白兆东显然脸上很不好看:“还有唐俊生身边那个女人的底细。” 槲寄生 上海十月的天气正怡人,今日的云有点厚,正好挡了些阳光,河面上小风一吹还觉得有点凉。赵二蛋坐在船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划着浆,他现在心情可躁郁,年纪一大把还没娶着媳妇,偏偏今日接了对小年青,包了船做那等事,两人声音虽然压抑,可船毕竟小,那娇吟声声入耳,引得他胯下老弟涨得老高。 他转头一看,透过帘子缝隙依稀能看到一截女子雪白的藕币,咿咿呀呀的叫床声又传来,应是做到了酣畅之处。那女人他之前可瞧过了,浑身白净,细腰翘臀,看起来是个黄花闺女,走起路来又是千种风情。赵二蛋咽了咽口水,娘的,一会儿下了班就去烟花巷里找个娘们上了泄泄火! 唐俊生和江从芝可不知这船夫怎想,两人正逗弄起劲,皆去了大半衣裳,出了一身细汗。唐俊生一面含着她的乳尖用力吮吸,一面大力抽拽着。那酥麻感从乳尖一下子窜到了她大脑里,她扬了扬雪白的脖颈:“好俊生,可插死我吧!” 唐俊生低笑一声急忙吻住她的唇,亲了好半会儿才拉开点位置说:“你再叫大声点,可让那船夫听了个遍。” 江从芝两腮羞红,急忙止了声,又小声说:“都怪你,在外人面前这般弄我。” 唐俊生见她这般模样,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两人第一天相遇时的场景,低低一笑:“今晚住局,我们去槲寄生树下做可好?” 江从芝瞪大了眼,悄声说:“院子里人多,唐少爷从哪学来的人前欢爱?” “芝芝在茶室就把我要了,我有样学样。”他望着她促狭一笑。唐俊生抓过她的小脚扛在自己肩上,一面直起身来吻着她的小腿,再看她桃腮粉颈,酥乳纤腰,胯下又硬几分,抓了她的腰又抽送百回抽得一片声响,如鱼嚼水。江从芝也不好颤叫出声,只得捂了嘴嘤嘤低唤,那双乳随着他抽插上下摆动,更引得她淫性大发,骚水直淋。又是几十余下,江从芝气喘吁吁,四肢瘫软,任凭唐俊生抽研顶弄花心,一阵阵丢了。 二人从下午一点上的船,一直逗逗弄弄到了下午快六点。赵二蛋坐在船头上苦着脸,他本想趁着两人不注意去偷看一二,顺便撸上一发也是美事,可无奈外面时不时有过往船只,里面二人看着又矜贵,若是真冲撞了哪个贵人他可没这个小命陪。两人应当是逗弄一会儿休息一会儿,船坞里吃的喝的皆有,休息完了应是又兴起再做一回,那声声淫语一字不落的传入他耳里。赵二蛋摸了摸自己硬成石头似的下体叹了声气,只希望这个叫俊生的快些完事。 直到了夕阳西下,两人才穿戴齐整了,江从芝靠在坐垫上,一头秀发披散下来,正看着唐俊生斟茶。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茶杯在他手里显得十分小。 唐俊生斜睨她一眼,她刚欢爱后的脸上还双腮粉红,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正出神地看着他的手,柔顺乌黑的秀发披在肩后,显得整个人乖顺可爱。唐俊生忍不住心中喜爱,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然后把茶递给她:“再过会儿就到了,回了春满阁叫一桌好菜好酒,我可是饿得慌了。” 江从芝浅浅一笑,接过茶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茶杯,发现她在他面前越发没有伺候人的样子了。 船靠岸的时候赵二蛋终于是松了口气,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和手上的一银元,乐颠颠地揣在兜里准备去那烟花巷里耍上一把。 “二蛋,怎么才回来?出去好一阵了!”另一个船夫也刚下了船过来打了招呼。 赵二蛋朝远处二人的背影努努嘴:“呐,从天亮到天黑,这娘们可真耐操。” 那船夫朝指的方向一看,笑了两声:“不知道是哪家的,赚了钱也去摸两下子。” 赵二蛋啧了一声,话语里满是羡慕:“听他们说我猜是春满阁的,长叁堂子去不起啊。这唐俊生也是个体力好的,听他们聊天晚上应该还要再干一场。” “唐俊生?” “是啊。” 那船夫皱皱眉头,怎么听着这般耳熟?细想一二:“噢,原来是那白家的女婿!” 这白都统家里女儿结婚的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更别说像他们这种经常有少爷小姐来游玩的地儿,消息走得极快。两人八卦两句也无心再说,只因那赵二蛋今日被撩拨了好一番,如今什么唐俊生李俊生都不及给他一个娘们来的爽快。 这两人不谈,可却被旁的人听了去,这些个小道消息也就不胫而走了。 再说唐俊生拥着江从芝回去了,吃了便歇息了,许是日间太过爽快,这厢二人都死死睡过去了。 而白玉此时正在春满阁。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在这里,也许是因为还气着唐文山,也许是因为书雨服饰得还算舒服,亦或是觉得唐俊生在这呆了两天,那她也要在这呆两天。她与江从芝差不多大,可自小被捧着惯着,性子里也生出许多娇蛮任性。 月明星稀,书雨已经在她身边睡熟了。她辗转一二,颇觉无趣,男女欢爱之事不过如此,还不如呆在家里喝一个小酒,放着小曲,邀叁五好友一起玩耍。白玉不知道的是,她是书雨第一个女客人,李知音为此还让院里的姐儿教了教他怎么伺候女人,自然不像那些专门伺候女人的哥儿活好。 白玉起身,穿好了衣服,拿上包出了房门。心里正盘算着明日去找安妮卡她们喝个下午茶,却忽然见到一楼拐角处偷偷摸摸的两个人。白玉看了看手表,凌晨四点,正是寂静无人的时候。白玉一眼就认出了唐俊生的背影,这么晚了,这两个人要去做甚?她好奇心大起,急忙脱了脚上的高跟鞋,快速下了楼跟了上去。 两人七拐八拐就到了一棵树下,似是十分急切,边脱着衣服边吻着对方。唐俊生的一只手穿过她的头发,另一只手解着她的胸前的盘扣,“在槲寄生下接吻的情侣就可以终身幸福,那在这欢爱是不是可以下下辈子都与你幸福?” 她低笑一声:“前提是情侣啊..” 他一手护着她的后颈一边揉捏着她的胸:“你我情爱欢好许多次,竟敢说我们不是情侣?”唐俊生坏笑一下,使劲揪了一下她的乳尖。她呻吟一声,伸手帮忙解着他的裤子。 今晚的月色好极了,照得树下两个赤条条的身影雪白,男人宽肩窄腰,身上没有多余的赘肉,抽送间臀腿部线条随着用力显了出来,那女子身子被他挡了大半,肩颈处大片的镂空蕾丝,蕾丝下露着两只挺翘的白乳,她一只腿站着,另一只腿几乎攀上男人的肩。白玉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香艳场景,惊得她大吸一口气,急忙躲回了树后。她要是没看错,那个女人正是她也见过的江从芝,应该就是他最近正爱得紧的那个姐儿,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息声渐渐传来,那肉体相撞间的水声听得白玉面红耳赤,也不知为何又探出一点头想继续看下去。 唐俊生背对着白玉,可江从芝是正面对着她的。本来她还以为是哪个偷看的小丫头,但眼尖地看见了她那个镶满珍珠的包。江从芝心思百转,白玉在这里偷看他们欢好做什么?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索性叫声更放浪了些,更是自己解了侧边的扣子,也脱得浑身精光。月明如昼,照得园中无微不见,唐俊生眼过之处全是白花花的软肉,再看她私处,被月亮照得雪白,丰隆凸起,颅上几根细草茸茸,像馒头一样的屄里他的男根正进进出出,研磨出一片片晶亮的水儿。“芝芝骚浪,我真是爱死了。”唐俊生低低说。 江从芝将身子侧过来,双腿几乎成一字型立着,两只白乳随着他的抽插而使劲晃动:“有多爱我?” 唐俊生捏了捏她的臀:“恨不得天天搂在怀里,亲着抱着不让别人窥了去。” 江从芝身子骨极软,听了这话心动不已,转过了身双臂拦住他的脖颈就亲了起来:“俊生那话儿又粗又长,插得我好生欢喜。”唐俊生似是受了鼓励,看着她阴户中掀进拖出,扯得下面唧唧啧啧,一片响声盈耳。 白玉看得自己也起了劲,心狂跳不止,她害臊极了,竟然在这里偷看自己的丈夫与别人欢爱,不知不觉间自己身下也溢了些水儿出来。看那江从芝这般姿态,不知那话儿插进去是何滋味?白玉又定睛往两人私处看去,盈盈汪汪一滩水,确实如江从芝所说,又粗又大。她复又听了半晌,咽下心中难耐,急急走了。直到了家,她心中依然燥热难熬,就连赵妈给她开了门她也还呆呆看着自己的脚尖。 “小姐,小姐?”赵妈摇摇她,面上一片忐忑。 白玉回过神来啊了一声,然后就往里走去。 赵妈急忙拉住她,给她使了个眼色:“老爷回来了..” 白玉心里一阵惊骇,她爹不是明日才回?怎得今日就回来了?怎么回的是给她们自住的洋房?惊骇之余想着她与唐俊生都夜不归宿,心里惶恐之色更甚。不行,她得赶紧去和唐俊生说,起码回家要一起回家才行。她脸色抽动一下,急忙低声说:“你就当今晚没见过我!”可她刚转身,身后不远传来一声中年男子威严的低喝:“站住!” 白玉一抖,完了。 禁足 书房里,白玉正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若是细看,还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说什么她不怕她爹,那都是唬人说的,她怕死了! 白兆东正坐在书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右手的拇指指腹正摩挲着中指关节处的茧,他一字不发,但是白玉却知道他气得狠了。“爹..”她试图开口讲话,她并不知道他现在都知道了些什么,又是因为什么在生气,只得咽了口水想先服个软再说。可白兆东依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看着手边茶杯里的茶。 白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爹.. 我错了..” 白兆东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她,似乎是在等她接下来说的话。 “我..我不该央着唐俊生带我去过班..”她睁大了眼,眉头微皱,似是在猜想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 他这个女儿的心思他最清楚不过,犯了错之后总是挑着轻处说。任她平时胡闹也就罢了,新婚燕尔就带着丈夫去过班,如今好,两个人都花名在外!唐俊生这厮也是,他本有意打造他成为下一个能为他所用的唐文山,可文人最重视的清廉名头这就弄没了。白兆东手指紧紧攥起,发白的骨节吓得她嘴唇一哆嗦,她壮着胆子跪着向前两步:“爹爹…” 白兆东终于开了口,声音淡淡:“生了个好女儿,结婚不与丈夫同房,非把身子给了窑子里的男人。” 白玉心里咯噔一声,身子一斜,坐在了冰凉的地上。她爹看来是什么都知道了。 “第一次去落了红,第二次点了两个哥儿,第叁次去你要玩什么?”白兆东冷冷地看着她,后槽牙被他咬地咯咯作响。 白玉嗫喏着,欲哭无泪地为自己解释道:“我..让鹦哥儿走了.. 不是两个。” 哐当一声,他手边的茶杯就砸到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白兆东霍然起身,指着她大骂:“没脸没皮!”说罢抄起桌上的戒尺就朝她打了下去,丝毫没有因为是自己的女儿减轻力道。 白玉也不敢躲,她知道她只要躲了他只会更生气。她疼地嗷嗷直叫,想到现在应还在温柔乡里的唐俊生她不禁委屈极了,气地她直喊:“为什么偏打我!你给我找的好夫婿正在春满阁里搂着姐儿快活呢,他都能去窑子,我凭什么不能!” 这话一出,白兆东觉得她丝毫悔过之心也没有,下手又重了一分。这下白玉疼得尖叫起来:“你打死我好了,打死我让我和我娘团聚!” 白兆东高扬起的手还在空中,听了这话险些站立不稳,就在白玉以为那戒尺又要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啪的一声,那桌棱上就出现了一条深痕。白兆东泄了力气,低着头看了看白玉:“唐俊生的账,等他回来我自会和他算。可你!嫖娼也就罢了,连封口费都不会给吗?” 白玉张张嘴,她这也是生平第一次,哪知道这些! 白兆东恨铁不成钢地使劲拍了拍桌子:“我知道你怨我让你嫁给唐俊生,可唐文山又哪是良配?他骨头硬,不肯为军阀所用,出事是迟早的,我哪能让你往火坑里跳!唐俊生性子软,好拿捏,之后对我们白家是个大助力。” 白玉呆呆地看着他,唐俊生是他们家的助力?开什么玩笑? “如今你们倒好,结伴去嫖娼。我这里还没给他安排差事,倒是毁了我一手好棋!” 白玉眼珠子左右转了转,惶恐之外还觉得有点可笑。她扯扯嘴角,嘲讽地看向他:“用我的终身幸福来走爹爹的一步棋,白大帅好手段啊!” 白兆东发了火,心里也顺畅了些,看着白玉身上的衣服被抽打出的痕迹,心里又有点堵得慌,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哪能不心疼。他别过头说:“唐俊生模样好,性情好,出过国,文采也不弱。况且,这事也是你自己同意了的。” 这种政治婚姻在他们这种家里太常见了,就算她有心指摘,也颇有点立不住场。白玉心里一哽,不再说话。 白兆东瞥了她一眼,眉头动了动:“之后的一个月就呆在家,哪也不许去。” 白玉知道她爹算是放过她这一马了,起了身仓皇跑了出去。赵妈拿了药箱也赶着去了她房间,一进门就见白玉在衣柜前,她转过头问:“唐俊生的衣服怎么到我房里来了?” 赵妈进来关上门,边把药箱里的药拿出来边说:“是老爷的意思,还把唐少爷屋里的床砸了。” 白玉嘟着嘴,眼里尽是不情愿,看样子她要和唐俊生一块住了。她脱了衣让她上药,眼里难掩落寞,喜欢的人有了家室,嫁了个互不相爱的男人,去找乐子还被老爹一通打,想着想着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赵妈手忙脚乱的安慰她,却也不奏效,反而是让她越哭越厉害了,她只得给她涂了药又递上一盒纸巾。哭得累了,也就慢慢睡着了。 而此时唐俊生和江从芝二人刚完事,穿好了衣服在树下温存。唐俊生望着头顶的槲寄生问道:“所以最开始的关于槲寄生的神话,竟然是杀人的故事。” 江从芝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也有另一个版本的故事,说弗丽嘉会亲吻路过槲寄生的每一个神,来拯救她的儿子。” 亲吻每一个神?唐俊生眯了眯眼睛望着她:“我更不喜欢这个版本了。” 江从芝笑出声来,难不成他以为她也这样勾引每个她的客人?她在他唇上啄了几口:“我就只亲吻你一人。” 唐俊生听了满意地笑了,随即站起身,跳起来想摘下那槲寄生,不料高度不够没抓到,惹得她哈哈大笑。他含笑瞪她一眼:“再来一次我定抓到。”说罢退了两步来了个助跑。 江从芝笑弯了腰,觉得他傻极了:“你摘他做什么?摘不到的话,你抱着我,我不就可以摘到了吗?”话音刚落,唐俊生的手已经碰到槲寄生的果子,五指一抓,竟是抓了一把果子。江从芝看到他手上几个青绿色的果子不由地失笑:“果子还没熟呢。” 唐俊生不在意地扬了扬头,看着光秃秃的槲寄生叶子:“这样就算你带别人来,亲了也没结果。” 他咧着嘴笑着,俊逸的脸上露出了十颗整齐的大白牙,明明是番憨傻模样,却让她心跳加速了。她看着他手里的果子,数了一半挑出来,另一半留在他手里:“各自一半,这样我就知道我念你时你也在念我。” 唐俊生心里一动,又是和她好一番耳鬓厮磨,直到天快亮才一同回了房。 “你之后什么时候来?“江从芝扯着他的袖子,语气里带着一些不舍。 唐俊生摸了摸她的脸,笑着问:“还没走便想了?” 她嗯了一声点点头,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钻到他了怀里去。唐俊生低低笑了出声,他爱死了她这般黏着他的模样:“这次可真不能像上次那样再呆两日,我岳父明日就回来了,还得去准备许多事宜。”譬如得把他的衣裤鞋袜都搬去白玉房里。 江从芝手却没松开,扬了扬头,眼神极为认真地看着他:“那你会来参宴吗?就在下周六。” “当然会,我还没看过芝芝弹琴呢。”他也认真的看着她的脸,在她嘴唇上落下长长的一吻。 禁足 唐俊生一手揣兜,一面哼着小曲喜滋滋地往回走,此时天色尚早,可以先睡一觉再去找白玉商量明天的事宜。他开了门往自己屋里走,可一下就傻了眼,怎么床烂了?难道是进了贼?他连忙跑去衣柜门前查看,嗬!这小偷胃口可真不小,竟一件衣服没给他留! “赵妈!”他查看完抽屉,抽身准备去白玉的房间里看看,一边想叫赵妈出来问个清楚。可还没走到门口,走廊里就出现了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手里拄着一米长的戒尺,目光森森地看着他。 唐俊生头皮麻了一下,身子也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岳...岳父..?” 眼前的男人没有反应,唐俊生扯起一个笑脸说:“我昨日还在与白玉说明日来接您的事,您什么时候到的?” 白兆东手上的戒尺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门框:“昨日?昨日我记得你在小船上和妓女欢爱。” 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手脚也有点开始发软。白家权势大,不仅有白兆东这个当都统的坐镇,他的弟弟也在政府任职,唐家要不是有个唐文山,早就被捏死了。唐俊生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岳父..我...” 白兆东一双眸子古井无波,一张国字脸上法令纹深深撇着,显得十分威严。他对唐俊生自然不能像对自己女儿那样发火,况且男子嫖妓无伤大雅,他只是恼了他嫖的不是时候。“教育部的空位我本打算给你留着,可你去外面听听,你都有什么名头。” 唐俊生手心开始出了汗,没有想到第一次婚后和岳父见面竟然是说他嫖娼的事。他木讷地站在原地,心思百转,不过心里倒庆幸起来,岳父是有意提拔他的。 白兆东见他怔愣之间面露惭愧之色,掂了掂手上的戒尺:“白玉挨了十下,你总得受二十下的好。” 唐俊生应了,乖乖跪着受罚,要是这二十下之后能换来个一官半职也不亏。 许是听到了声响,白玉悄悄从房里探出脑袋来听,却不料正好见到在她门前守着的赵妈。“小姐醒了?不如再去睡会儿?” 白玉跑了出来,身上穿着一套粉红色的睡衣,攀着栏杆看着一楼:“唐俊生回来了?” 赵妈点点头:“被老爷打了好一会儿,现在去书房说事了。” 听到他被打了,白玉心情瞬间好了些,咧嘴一笑:“打了多久?我怎么没听他叫唤?” 赵妈一时有点无语,想这小姐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小姐快再去睡会儿,入秋了早上最是凉,一会儿唐少爷要回您屋的。” 白玉吸了口气,心里砰砰跳了两下,月下香艳的景色又一次跳到她脑海里。不能想不能想!她急急跑回床上捂了头装睡起来。 看她一脸羞色,赵妈不禁有点奇怪了,难道白小姐什么时候对唐俊生开了窍? 白玉用头捂着被子,闭紧了双眼,好像这样就不会想到他流畅的肌肉线条一样。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唐俊生也混身狼狈地走了进来。白玉没有动作,听着赵妈给他上药离开,听着他去衣柜里拿衣服换上,听着他走到床边。过了一会儿床那边就塌陷了一块下去,白玉心咚咚跳了两下,若是这情景放在从前,她可能直接早呼呼大睡了,可如今偷看过了他那话儿,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她等了半晌,却没感觉到他有躺下来的意思,悄悄把手里被子拉下来一点瞅他。 唐俊生感觉到被子在动,也转过来看,两人一下陷入尴尬的对视。唐俊生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被逼着上了她的床。她两只眼眨了眨,幸好她用被子捂住了脸,才没有让他看到她脸上的窘然。唐俊生开口说:“你..也被禁足了?” 白玉点点头。 唐俊生见状又转回身,叹了口气,禁足一个月,也不知道芝芝那边一月后又是何情景,且他还信誓旦旦地应了她周末见.. 可岳父这边事关他以后事业,实是违逆不得。只听身后人问道:“你是想出去?” “是啊。”他好歹也得给江从芝递信儿。 白玉说:“出去是不可能的,我爹的手段你没见识过我可见识过。” 唐俊生满面愁容,眼睛亮了一下:“赵妈和何叔可以出去吧?” 白玉头脑聪明,知道唐俊生应该想给那姐儿递个信儿,顿了顿说是。他心里安了安,赵妈看不惯他和江从芝卿卿我我,可何叔能帮他,如今的问题也就是要让何叔来一趟。思来想去,他决定今日先把信写好了,再让赵妈叫何叔来。 唐俊生慢慢侧躺下,背上实在疼得难受,许是昨日夜里和江从芝折腾太久,竟沉沉睡过去了。 江从芝睡得香甜,日上叁竿了才起来。树兰刚下了学,进来看到她惺忪的睡眼不禁一笑:“芝姐儿越来越懒了。” 江从芝轻笑一声并没有反对,树兰看她一张脸白里透着红,越来越水灵了。她抿嘴一笑,定是唐少的缘故。 江从芝又问了问她一些上学的进展,二人聊着聊着便到了午后,前面有人来报杨姓军官来找江从芝,于是树兰又急忙起身为她寻衣物起来。之后的几天杨姓军官倒是时常来,除此之外她便忙着准备上台的曲子,江从芝倒没有特别紧张,只不过李知音催得紧,平添了几分忐忑。 树兰看着她抱着琵琶,素手纤纤,就在那四根琴弦上拨来弄去就成了一曲。她啧啧称奇:“芝姐儿好生厉害呐!要我说,妈妈大可不必担心芝姐儿。” 江从芝笑了笑,把琵琶放倒在腿上,问她:“唐少还是没有消息吗?” 树兰眨眨眼,摇了摇头。 江从芝出了出神,不知道想什么。 树兰也不知如何安慰,这种来几天就忽然不来了的客人在堂子里多了去了。唐俊生那模样,指不定就被其他哪个女人缠住了手脚而忘了芝姐儿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江从芝神色有点郁郁,这时李知音传了话儿来说让她准备一下,一会儿柏曼先生就要来拉铺了。 江从芝皱皱眉:“谁?”她以为是听错了,要拉铺也该是杨姓军官才对,他都打了多少次茶围了。 可来人却说:“柏曼先生。”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可她从未与柏曼先生见过面,他理应该先从打茶围开始。妈妈不是最在乎这些条条框框的?怎的如今给了这柏曼先生例外?她心中犹疑:“你确定这是妈妈的意思?” 来人点了点头说:“有王庭作保,芝姐儿可放心。” 王庭作保,王庭是个什么好东西?她心里忐忑得很,生怕又来了个像王庭那样有奇怪性癖的,一个王庭她还吃得消,两个可真真受不起了。树兰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烟粉色的洋装长裙问她:“芝姐儿穿哪件?这身可好?” 穿哪身?连面都没见过她怎么知道穿哪身能勾引到他?像王庭,他就喜欢女子柔弱可欺的模样。像沉照和,就喜欢她妩媚的模样。像唐俊生... 唐俊生喜欢她什么模样呢?她想了半天,想起来了,唐俊生说过,喜欢她骚浪的模样。 “芝姐儿?”树兰见她出神,又唤一声。 江从芝脸色红了红,但是想到唐俊生心中又有些许怨气,看了看她手上那件衣服叹气说:“就这件吧。” 那伯曼先生似乎是个不守时的,直到了快四五点才听门房那叫了名字。高姨带了江从芝下去接人,只见那男人穿了一身灰色的呢子风衣,七尺来高,因为腿长,走路间有股子步履生风的感觉。走得近了才看清样貌,浓密的修剪过的剑眉,一双湛蓝色的深邃眼睛,高挺的鼻梁,近叁十岁的年纪,颇有些严肃之感。他脱了帽微微颔首:“是从芝小姐吧?”男人口音不怎么地道,但是话语却流利。 江从芝看着他一头乌黑的卷发呆了呆,似是没有想到一个洋人却长了一头黑发。她见过的美国士兵多是金发碧眼的,伯曼先生的长相却更多像是西域那边的人,有着坚硬的像刀斧版刻过的下颌线。江从芝也颔首回礼。高姨笑眯眯地对伯曼先生介绍江从芝,无非是不想伯曼想低了她的身价,更是好几次提到了她是个红倌儿。 几人进了屋,高姨又吩咐着布了酒菜,倒有种像是在屋里打茶围那味儿了。此间就剩了两人,伯曼脱了风衣自己挂起来,合体的白衬衣扎在西裤里,衣袖挽起露出一块名贵的表,她见过这种表,听说一块就要四五百银元,是个有钱人啊,怪不得李知音肯让他第一天就进了她的屋。 江从芝为他斟了酒,一边说:“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伯曼先生喜欢喝什么,就拿了白酒。”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眼。王庭眼光果然不错,这女人酥乳纤腰,脸儿长得端正,一头乌发挽起露出雪白的脖颈,举手投足间十分清贵,又时有一股媚态。他心中满意,脸上自然柔和几分:“你平日爱喝什么就拿什么吧,我不挑。”见他脸色柔和了些,江从芝也露出一丝笑意,只听他又补充一句:“对酒我不挑。” 江从芝抬起眼看着他,只见他盯着她看,嘴角若有若无有着一丝笑意,原来又是一个情场浪子。对于这种男人,要不就往纯情上面靠,要不就比他还浪。但在这种初次见面的前提下,江从芝果断保守地选择了前者。她低了低头作娇羞状,拿起勺子给他盛汤。“伯曼先生,春满阁的豆腐鲫鱼汤十分鲜美,鱼肉也嫩,我给您盛一碗。” 伯曼看着她的反应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汤碗尝了一口。他吃过许多好吃的,这一碗味道…也就那样。“还行。”他舀了一口便放下了。 江从芝看出他不喜欢吃,于是又拿起筷子要给他布菜,不料被他拦了下来:“我不喜欢你们这套女人伺候男人吃饭的法子。我又不是没有手。” 江从芝有点手足无措,第一次遇见她吃不准性子的男人。 乔治伯曼 他笑了笑,拍拍她的手:“别紧张,你平日怎么吃就怎么吃,不用太顾及我。” 江从芝有点语塞,平日里她都是要帮忙布菜的,就连与唐俊生一起也是。伯曼看出她的窘态,自己拿了碗,自顾自夹菜开始吃起来,挑挑眉和她说:“吃。” 她顺从地应了,但实在有些不习惯。旁边的男人吃饭倒是十分安静,咀嚼的时候闭着嘴,不紧不慢地嚼,一点多余的声音也没有。就在江从芝以为他是和杨姓军官一样食不语的时候,他开口问:“从芝小姐是哪里人?” “我是苏南来的。伯曼先生呢?“他既然不喜欢她伺候他,江从芝猜他应是喜欢那种男女平等一点的关系? 对面的男人笑了笑,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反过来问他:“美国人,我母亲是英国人。你不用总伯曼伯曼的叫我,你可以叫我George,或者我有中文名字,叫陈由诗。” George Berman!江从芝心里一惊,是鼎鼎大名的美国来的烟草商,这事之前还上了报纸的头条。主要因为如今的烟草多由日英法叁方控制,横空降了个美国的烟草商,怎能不上头条。江从芝咽咽口水:“陈先生?” 他笑了笑,默许了她这么叫。女人歪着头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和好奇,可爱极了。伯曼又看了两眼,含笑着继续吃饭。他总是气定神闲地嚼着,等吞咽下去了再问她一个问题,多是问她的家世。江从芝虽对自己坎坷身世多有不愿提及,可一来他有钱有势,二来他除了问问题和简短的回答没有生出任何一点的同情或是怜悯。 “你既已是自账姑娘,为何还留在这里?”他放下碗筷看了看她,又端起酒抿了一口。 江从芝语塞,为何留在这里,当然是因为钱啊!她如今无依无靠,刨去每年上交的花捐和妈妈这里的房费,有什么多的钱可以给她出去置办房产或者做个小生意? “是有什么打算?“陈由诗追问道,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江从芝硬着头皮回答:“不过想多挣些银钱.. 以后不做姐儿了,也好有富余去做做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例如什么事?“他擦了擦手,靠在座位上端着酒问她。 “我..还不知道呢,总是在能赚钱的时候多赚些总是没错的。“ 她眉头拧在一起认真想事情的表情娇俏极了,陈由诗低笑出声,惊得江从芝抬头看他,心里却慌了一慌,这些事情她从未与人讲过,如今讲了出来她更深的是后怕。妓院里的手段多了去了,万一今天的谈话被李知音知道了,说不定要使什么手段克扣她银钱不让她走呢,毕竟她现在可是春满阁的摇钱树。想到这江从芝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袖子:“陈先生,今天我和你说的话..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陈由诗深深看了她一眼,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她手边的酒杯:“叁杯。” 江从芝也毫不犹豫,一仰头就喝了下去,复又给自己添了两次也一饮而尽。女子似有点不胜酒力,叁杯下肚小脸微红,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固执地看着他,像是在要一个他的答案。 “从芝小姐好魄力,今日之事,我没那个闲心去和外人说。”他看了看她,让她大可宽心。 江从芝呼出一口气定了心,心里暗笑自己自作多情,一个大老板,哪有时间管她这些闲事?不过听到了他的保证,更心安了些。 陈由诗此时靠在沙发上细细打量着屋里的陈设,不得不说,这些家居饰品对于一个姐儿来说已是难得,于是竟开口问起了妓院的事情。陈由诗有自己交好的私娼,所以基本从未来过书寓和长叁堂子,问的问题无非都是妓女有多少个,每日接多少客,每年上缴的花捐是多少,每次接客所得是多少。 江从芝一一回答,笑着问:“难道陈先生想要开一间?” 他刚刚确实把利润成本都在脑子里演算了一遍,不得不说确实收入可观,可哪比得上他现在做的生意?陈由诗也没有否定,回问她:“我若是开了,你来我这吗?” 江从芝愣了愣,心中思量他的盘算,嘴上说:“那就看陈先生的诚意了。” 陈由诗听了不由地大笑出声,这个女人,也还对他的胃口。他脖子向后仰了仰:“脱掉吧,我看看。” 本来好好的聊着天,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她实属有点没转过弯来,不知他是真的要开个妓院来挖角的,还是只是他随口胡诌。罢了,该来的总要来,江从芝心里默叹,只希望他别像王庭那样总捆着她就好。 陈由诗给自己斟了杯酒,手指边摩挲着酒杯边看着她的动作。只见她站起身来,把慢慢脱掉这身烟粉色的洋裙,白腻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他能看到她因为寒冷空气而起的一片鸡皮疙瘩。这洋裙不衬她,他看着她挺翘的双乳和平坦的小腹这样想。 江从芝把衣物尽数褪去,站在中间看着他,像是在等待着他发号施令。 陈由诗眼神胶着在她身上,顺着她两只纤细的手臂往下看,落在她挡在私处的手上,手没有捂得特别死,依稀能看到那鼓鼓的馒头小包。他眼神变得有点深邃,江从芝看出来了,他有了点反应。 “王庭要你给我的东西呢?“陈由诗把眼神挪开,看着自己的手指。 江从芝对他这种跳跃的思维很是不习惯,愣了一下然后就去床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黑胶布裹好的小盒子。 陈由诗接过盒子看了看她:“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江从芝摇摇头,她也不想知道。她低着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双脚,看他一眼说:“我去床上等着陈先生。” 陈由诗嘴角勾了勾,倒是个聪明人。“给我拿把小刀来。” 江从芝还没挨到床沿的屁股抬了起来,走到梳妆台边拿出小剪子递给他,却不料他没接。江从芝疑惑地抬头,他湛蓝色的眼睛里泛着一丝淡淡的戏谑:“你帮我打开吧。“ 该来的躲不掉啊,她心底微叹一声,走上前去帮他剪开,他打开盒子,里面用瓶子分装着满满的拇指大的红丸。只见他拿出一瓶放在手里把玩,陈由诗拿出一颗给她:“吃。” 江从芝后退了一步,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她可不敢往嘴里放。陈由诗笑了笑,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鸦片制成的糖丸而已。“ 江从芝见他吃了,也不好拒绝。抽大烟的不在少数,妓院里的龟公,姐儿哥儿人手都有一柄大烟枪的。江从芝闻不惯这些味道,一向不抽,不过若是客人有抽大烟的需求,妓女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这糖丸倒是新奇,甜甜的,没有鸦片那种臭味。 “日本人研究出来的东西,确实有两把涮子。从芝小姐觉得味道如何?”陈由诗拨弄了一下腕上的手表,站起身朝她走去。 陈由诗比她高大半个头,手轻轻一揽就扶上她的细腰。江从芝借势靠进他怀里:“比鸦片的味道好许多。” 美人在怀,哪有坐怀不乱的道理。陈由诗似乎是突然间起了性趣,叁步并作两步将她压倒在床。她轻呼一声,也顺势搂上了他的脖颈。这个男人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江从芝不用勾引他做什么,只用欲擒故纵的推搡一下或者呻吟两声。他将她的两只脚并拢提起来,露出圆润的屁股和馒头缝。“用手摸。” 江从芝躺在床上看他解着裤腰带,依着他的命令伸出手往下面摸去,可因为双腿是并拢着的,她手指只能扒开软肉去揉搓。男人一双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那处看,男根越涨越大。江从芝也看着他的私处,想看看洋人的有何不同,但可惜的是也大同小异,甚至颜色也大致相同。 “手指插进去看看。”陈由诗说。 虽然没有什么润滑,但是因为手指纤细,插一根进去也不是难事。她低低呻吟几声,本是逢场作戏,但抽插间也渐渐有了快感。他手指摸了摸那小片淫湿,将她腿靠在了自己的身上,扶着男根在洞口研磨起来。江从芝抬了抬屁股想要迎合他,惹得他笑了一声,一手按住了她的胯。 江从芝动作被他打断,有点不满,嗔怪地叫他:“陈先生..” 他笑了一声,俯身下来吻她的脖颈,低声说:“耐心。”他手指开始拨弄她的花蒂,男人似乎是十分熟念,力道刚好但是速度极快。江从芝知道,他在以一种极轻佻的方式惩罚她刚刚的不听话。花蒂逐渐变得肿胀,一丝丝电流直窜小腹,她呻吟声渐盛,他却忽地停了下来,直起身看了看她身下,勾起嘴角说:“原来是个会喷水的小鲸鱼。” 江从芝脸现迷茫之色,他抬起手,手上湿答答挂着一些透明的液体,听说过妇人阴精与男子不同,可她刚刚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陈由诗看出了她的迷茫,挑了挑眉:“这是你的,你没感觉?” 江从芝摇摇头,随即看着他湿哒哒的手又有点犯羞起来。 陈由诗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看出来她从未经过潮吹,爱怜之心大起,一手扶着龟头一手扶着她的大腿根送了进去。她里面的软肉一下子全都包裹住他的龟头,他忍不住发出长长的喟叹,胯下紧接着使劲抽拽起来。 所有的感官突然被无限放大,他在她身上的触摸,喷在她脸上的鼻息,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龟头和她甬道里软肉的摩擦。一切好像都慢了下来,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那些电流滋溜溜的从她的小腹慢慢爬到脑子里,然后在脑子里炸成一朵朵烟花。江从芝睁开眼,看见他蓝色的眸子在她上方晃动,她的头晕乎乎的,一切都好慢,可是她能听到她高低起伏的呻吟,奇怪却美妙。 陈由诗看着她渐渐困闭的眼睛和慢下来的动作,心知是红丸起了效用,咬他咬得越发的紧了。陈由诗出了一身细汗,可这种感觉太让人上头了,这女人也是个骚浪的,水儿流了一床,双乳随着他动作上下摆动,真真令人意荡神迷,按捺不住。 两人翻云覆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熄了火。江从芝不得不承认,和他欢爱是件趣事。 红丸 江从芝躺在他的臂弯里,任他的手捋着她的头发。因为吃了红丸,晕乎乎地就连水都忘了叫。她正准备起身,却对上了陈由诗的眼睛:“我叫个水。” 陈由诗将她往怀里搂了搂,丝毫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再抱一会儿。” “盖上被子吧?”她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瞅着他,出了身汗,如今着实有点凉。 陈由诗应了,两人钻进了被窝,就这么搂着也不说话。红丸这东西是由日本研发出来的,用生鸦片里提取出的吗啡加上糖精制成。他们烟草商竞争多年,除了和别国的竞争,还得和本地的竞争,绝大多数本地烟土的利润都到了当地政府或是军阀手中。如今这日本厂商研制出来还未见世的红丸,倒是个不错的品目。陈由诗皱着眉头,思量着如何定价和推广,怀里的人儿却有点微微发抖起来。 陈由诗吓了一跳赶紧查看,却看她出了一层细汗,嘴唇有点苍白,神色也有点恍惚。他轻拍了拍她的脸:“从芝小姐?从芝?”见她不怎么应答他着实慌了一下,提高了些声音:“从芝!睁开眼,看着我!” 江从芝虽然头晕,但是听力是没问题的。她听他急急出声,声音十分恳切但是有几个字发音极不标准,她竟有点想发笑,如果有力气的话,她应该会大笑出声的。她依言睁眼看他,蓝晃晃的一双眼睛就在她面前左右飘着,她知道是那红丸的作用,只是没想到后坐力这么猛,要让她吃第二次是决计不可能的,索性也就趁着这个机会卖个惨。她眉头锁了起来:“陈先生..我好难受..” 陈由诗吓得急忙起身,料想是她身量小,平日又不抽大烟这些才反应这么大。他端了水过来递给她:“许是一次量吃的太多了,快多喝些水。” 江从芝也没有那般难受,只是头晕的很,心里还觉得恶心,许是量对她来说真的多了。陈由诗有些抱歉,颇有点像他逼她吃下去的,殊不知他严肃时的语气确实不容置疑。因为惭愧,他还吩咐了叫了些清淡的吃食和洗澡的热水。 江从芝靠在床头,喝了水确实好了许多。她心里微微叹气,王庭介绍来的人果然就是来折磨她的。不过这陈由诗倒不像王庭那般无理,知她不舒服还给她端了水,长得也比王庭好到不知哪里去。他见江从芝好些,也舒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可以专门给女人做个量少一点的丸子。如今好一点的烟膏要卖到二十元一两,这丸子怎么说也能定在十元上下。 “周日我与日本厂商见面,你与我一同去吧?”陈由诗拿着她的发丝缠着指尖玩耍,心里对红丸的事已经有了计量。女人的头发顺滑地像缎子一样,一不小心就会从指缝间滑走,一来二去间抓住她的发尾倒成了一件趣事。 “出局的话要给妈妈递条子的。”江从芝解释道,猜想他是不知道这些其中门道。 陈由诗果真皱了皱眉,真麻烦。他本来想改了主意叫了私娼去,但生意场上还是带个有点名头的明娼好些,况且这江从芝长得清贵大气,床上又猛浪,实在可人。“我一会儿就去找她说。” 江从芝此时头脑清醒一点,心思也活络起来,想着周六的宴,开口问道:“春满阁两日后有个大宴,如果…陈先生有空的话,我给你留个位置?”唐俊生如今一点音讯也无,沉照和也进不了春满阁的门了,也许她也只能指着王庭和陈由诗来,想罢又加了句:“我也可以书信一封请王书记长前来。” 江从芝想着既然王庭为陈由诗做了担保来春满阁,二人应该关系不差,却不料陈由诗说:“我与王庭的关系并不亲近,这些你也别和外人讲。” 她愣了愣,答应了下来,思考着他们的关系。 “周六我应该没事,会过来看看的。” 听到这话江从芝自然是开心的笑了,她们这种倌人要是没有客来压场子,那可是会被笑掉大牙的。他能过来就好,春满阁总会法子让他甘愿砸钱。 见江从芝神色间渐渐清明,他也没有长留的意思,走之前又是一番道歉,倒弄得江从芝有点不好意思了。等他走后江从芝就收到了周天的局票,倒是个办事利落的男人。 江从芝接下来的两天竟是出奇的闲,她这一闲下来就忍不住不去想唐俊生。她甚至去了信,可就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她气不过之余隐隐有点担心了,觉得一声不吭就跑不是他的性子。 唐俊生这两天是苦不堪言,被禁足了不说,还得和白玉一个屋子里睡觉,她睡觉极不老实,一会儿又蹭蹭他的背,一会儿又扒拉他的腰,唐俊生也是个有性欲的男人,早上起来,下面总会涨得老高。以他之前对白玉的厌恶,如今相处地平安无事便是好的了,哪会真的对她动手动脚?是以,好几次白玉醒来都看到唐俊生打了地铺睡在了地板上。白玉觉得可笑的同时又觉得有点生气,唐俊生凭什么这般讨厌她?虽然她对唐俊生没什么感觉,可白玉是见过唐俊生如何对江从芝的,如今他竟连她的床都不肯沾。白玉很讨厌这种他把她自尊碾到土里的感觉,之前因偷看过他欢爱而产生的一点点小九九这几天都被磨得灰飞烟灭了,大事小事都要与他作对一番,看他吃瘪心情便会好些,可第二天早上见他又在地上睡又是一阵气,周而复始,倒算是消磨时间的趣味了。 唐俊生出门不得,听赵妈说何叔出了门,要一周后才回来,现在想要给江从芝递信是不可能的了。唐俊生觉得这比蹲监狱还难受,偏偏家里不仅有个白玉,白兆东也在这住了好几天了。每每吃饭甚是严肃,就算偶尔聊一两句要不是关于白玉和他的事,要不是关于他的职位,一顿饭吃下来让他颇有点如坐针毡。 就这么数着日子到了周六,唐俊生靠在花园里的小椅上看着不远处的银杏树,手指尖把玩着一颗已经搓捏皱了的青色小果,正是那日和江从芝在银杏树下他摘的槲寄生的果,也不知芝芝这会儿有没有在想他?应该是没有的,这会儿正当午时,她应该在准备上台的事宜了吧。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打断了他的思考,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身白色蕾丝旗袍的白玉。唐俊生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在她衣服上停顿片刻,又挪开目光。 白玉不客气地坐在他旁边,也看着满院秋色:“唐少爷真是个情种,可惜了。” 唐俊生抬眼看她,知她这几日有意针对自己,面色不善地问:“你要说什么?” 白玉心里气不顺,也想让他气,挑眉幸灾乐祸地说:“你的好姐儿怕是要做人家咯。”若是哪位客人打动了姐儿的芳心,是可以付一大笔价钱和这个倌人做人家的,倌人门前还会挂个小牌子,俨然是临时夫妻的感觉。 唐俊生一听就惊地坐起了身:“什么意思?和谁?” 白玉见他急了,心里高兴了些,头转了过去偏就不和他说话。唐俊生摸准了她的性子,他表现地越急她就越不会告诉他,于是他身子向后一靠,满不在意的说:“白小姐不用编这些来诓我。” 白玉见他不信,转过头来挑眉说:“George Berman知道吗?他最近点她点的可多了。你不信,一问便知。” 那个美国的烟草商?唐俊生是不愿相信的,可她说得言之凿凿,心里犹疑,上下打量她一眼:“信口胡诌的本事倒是见长不少。” 白玉也不傻,知道他是不愿相信,嘴角微勾嘲讽地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等你禁足解了再出去,她早就去别人那投怀送抱了。”她站起身,拨弄了一下肩上的头发,又补了两句:“呀,今日好像正好是春满阁办宴呢,听说伯曼先生也去。父亲还在,你就好好在这呆着吧。”说罢扬了扬下巴,轻蔑地朝他皱了皱鼻子。看着他黑成锅底的脸,白玉觉得心里一口恶气出了出来,转过头拍拍屁股大摇大摆地走了,像是打了场胜仗。 办宴 重新修葺过后的春满阁可谓是令人耳目一新,扯去了扎眼的红布红台,白色的绒布台面配着台下原木色的低矮围栏,之前的桌椅也尽数换成了扇形的丝绒沙发和大理石台面的小桌,一桌能坐五六人之多。因为又足够的层高,大厅显得十分阔气,有数十张座位,这一片座位后又有一片高脚凳和五六张高高的小圆桌。正是下午四点,春满阁门前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因为听说这次办宴有免费站票,皆由抽签所得。 院里的娘姨和龟奴都忙得不可开交,倌人们倒是闲了下来。绛生坐在江从芝旁边,作为春满阁的红倌儿是不会刚开始就上场的。 “鹦哥儿,今日要唱什么?”江从芝歪歪头看着绛生,男子本就生的好,如今妆面粉白,黛青色的柳眉和勾勒出来的凤眼显得整个人妩媚多姿。 绛生摆弄着桌上的头饰说:“醉杨妃。” 经典的妓院曲目,她笑了笑不接话,出神地看着他手指拨弄上面的珠子。绛生是个心思细腻的,见她这模样叹了声气:“有心事?” 江从芝摇摇头,可绛生一直盯着她看,她只好无奈说:“左右就是那些事。” 绛生笑她:“看你整张小脸都垮到下巴下面了,还不是大事?“ 江从芝摸了摸脸,笑着瞪他一眼。 “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绛生也不再逗她,又转身回去摆弄他的头饰,“你要是先上了心,那受苦的自然是你了。”虽然表面上他的男客不多,但多是隐姓埋名的军官或是老板。江从芝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叹了口气笑问:“你也喜新厌旧吗?” 绛生好笑地白她一眼:“芝姐儿,做我们这行的,唯有银子拿在手里瓷实。” 两人谈话间外面的龟奴已经开始唱了。“赵金华赵老板到!”这龟奴声音通透,前院后院都传了个遍,江从芝知道,是已经开始进人了。 春满阁里有十八名女倌和六名男倌,加上马上到岁数的四个像树兰一般大的讨人,一共二十人都要表演,有些身价低的客人少的倌人就排在一起,像芝姐儿明姐儿或者鹦哥儿这样的都是一人有个节目的。 江从芝听着外面龟奴一阵阵地唱,手心不由地有点出汗,她是怕没人来的。王庭压根她就没指望了,沉照和已经被春满阁除了名,杨姓军官还不是她的熟客,陈先生才与她拉了一次铺。她心里焦急,鼻头忽地有点发酸,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都怪唐俊生说什么一定会来害她盼着,早知如此她不上台便是。 “芝姐儿今日穿得好生漂亮呀!”说话的是明姐儿,她今日穿着一身墨绿色丝绒的旗袍,头发高高挽起,深红色的嘴唇衬得她整个人气场十足。“鹦哥儿花旦扮相比女子都要好看,今日是唱什么?“ 江从芝今日穿了一身初唐黄罗银泥裙,一身单丝红地帔子,一头乌发束成堕马髻。真真是令人眼前一亮,可扮相自是没有绛生那般打眼。明姐儿一手搭在江从芝身上,一手去拨弄鹦哥儿的头饰,与鹦哥儿聊了起来。聊了几句却发现江从芝心不在焉,从镜子里一看,美人单手托着腮正怔怔出奇。 绛生给她使了个颜色,嘴里做了一个口型:“男人。” 明姐儿心下了然,她与她走得近,她自然知道是因为谁。“今日外面那么多人,你信不信你站上去就能拉两个客过来?” 她拉了明姐儿的手,知道她在安慰自己,但她实在没有甚打趣的心思。“我刚刚听龟奴唱了,你的光头老板到了,你不出去迎迎吗?” 明姐儿摇摇头:“迎他做甚?让他等着。” 此间外面又是一阵喧闹,应是免费站票的开了一波奖了。明姐儿见她还是不太开心,便拉了个椅子凑过来,与绛生说话,江从芝不怎么搭话,也就在旁边听着凑个趣,听得久了倒是转移了注意力,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阴沉了。 有些节目已经开始了,能听见前台的唱跳之音,也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声音,还有龟奴唱的客人赏钱。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乔治伯曼先生— 陈老板到!“江从芝瞬间直起了上身,鼻头又有点发红了,她是真的没想到他竟能过来。江从芝穿过人群跑过去挑起帘子偷看一眼,只见男人穿着一身白西装被安排在第一排中间偏右的位置。 “芝姐儿芝姐儿!”几个家生的小女娃跑来江从芝身边,一个摸摸她的裙子一个摸摸她的衫子,一边说“真漂亮啊,芝姐儿今天要弹什么?” 江从芝无奈转身对她们嘘了一声:“轻点声,想要贵人们都听见你们讲话吗?” 两个女娃捂了嘴,但还是睁着大眼睛看着她。江从芝失笑:“你们谁去帮我送一盘瓜果给前排那位先生,我就告诉谁。” 两个女娃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对视笑了,促狭地看着她:“是芝姐儿的洋老板吗?” 另一个急忙说:“我去我去!”话毕一溜烟的就跑了。 李知音这会儿也有了空到后台查看,见到江从芝拉了她到一边叫她宽心:“陈先生来了。” 江从芝点点头:“我知道。” 李知音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还在想唐俊生,叹了口气说:“我让云端去了趟白家,回来的龟奴说开门的是个婆子…” “然后呢?” 看着她疑惑又略带急切的眼神,李知音说:“说别再来打扰姑爷和太太。” 江从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好像微微有点犯酸,那股子酸就在她内脏里揉着,竟开始搅得五脏六腑都不是滋味起来。开门的应该是赵妈,赵妈一向不喜她,也许就是这样说说而已呢?不对,唐俊生岳父回来了,是因为白大帅的原因,才留在家里扮演好女婿的角色吧?也许他这时已经谋了好差事,还和白玉同床共枕财色双收了,也就落得她一人这般伤心。想到这,心底的那股委屈直冲冲地就往鼻头冒,生生掉了几颗眼泪出来。 李知音大惊,直呼不好:“你都要上台了怎么还哭起来了,不就是个男人嘛,男人多的是了!”她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江从芝更觉得委屈了,枉她还以为他是良人,没想到就是个负心汉。 李知音劝道:“唐俊生是个毛头小子,家里有些钱就罢了,如今还要仰着他岳丈鼻息,哪比得上陈先生自己做老板的?做人要先为自己考虑。”李知音语重心长,一般妓院老鸨可不是这样的,可她之前也是做姐儿出身,知道其中不易。 江从芝自然是知道其中道理的,她揉了揉胸口:“我知道的,妈妈去忙吧,我自个儿顺顺劲儿。” 春满阁的倌人们虽然分不同的档次,但无一例外的都是有拿手的活儿傍身的,有的能唱有的会跳,倒是博了许多满堂喝彩。就连树兰也上去和其他的讨人露了脸小跳了一曲,也算是告知大家春满阁会有新的清倌儿了。 “芝姐儿,你马上要上了。”有一个龟奴跑过来告诉她,没等她答话,又急匆匆去找其他人了。在这世事都追求新派的年代,她穿了一身唐代服饰来演奏琵琶就颇有点不讨喜的嫌疑。 只听那龟奴报了一通江从芝的名字,从台后就走出一个抱着五弦直项琵琶的窈窕女子,女人穿着唐式的黄罗裙,白色的透明小衫和绛红色的帔子。 陈由诗靠在沙发椅上吃着瓜果,因为来的人数众多,他和另外一个浅褐色头发的洋人同坐,几句聊天之后才发现那人也是做生意的,一来二去竟相聊甚欢。这厢听见江从芝上了台,目光也就转了过去,一看过去就挪不开眼了,这扮相真是新奇好看极了,小腰一扭,颇有几分弱柳扶风之姿。江从芝并未往他这里看,微微向台下众人颔首就坐下了。她先是拨弄了两下琴弦调音,琵琶声铮铮悦耳,引得不少人直了身子。 霓裳羽衣曲是唐玄宗所着,开元二十八年,杨玉环初次在华清池觐见时,唐玄宗还曾演奏此曲。只见她横抱着琵琶,素手一翻,琴音如秋水一般从指尖流出,节奏舒缓散漫,那些本来直着身子的也渐渐靠在了座椅上闭上了眼睛。散序过后调子逐渐轻快起来,飘逸有度,轻盈美妙,就在众人都沉浸在一片美好的祥和中时,忽然琴音直转,繁音急结,乐音铿锵,若是有舞女在此,应当是好一副裙摆飞扬的场景。那调子从急急的扫弦又渐渐慢了下来,结束在一个长音上,余味悠然绵荡。 这霓裳羽衣曲多是由多种丝竹乐器一同演奏而成,通常还有衣着华丽的舞女在旁跳舞,像江从芝这样敢一人用琵琶演奏此曲的倒是不多。观众似是都回过了神,从高脚凳那处当先传来一声叫好:“好!我雷某苦心钻研琴术数年,如今竟在这烟柳之地听到了天上人间!”雷某?当下有人就开始窃窃私语:“是前朝的那个有名的宫廷乐师?” 紧接着一片热烈的鼓掌和叫好声传来。 江从芝在台上淡淡一笑,天上人间?她自己都听得出来自己弹琴时候的戾气。这时只听龟奴唱了一声“乔治伯曼-- 陈先生, 赏五十元!”,她挑了挑眉,含笑朝他行了个礼。绕开了围栏下台走了两步过去,贴着他耳边说:“我还以为陈先生不会来了。” 今日周六,就算他不在这,也就是和叁五好友去酒吧喝喝酒听听曲儿。何况早就答应了她的事,陈由诗怎么可能不做到?他摸了摸她的发髻,笑笑说:“我不是无信之人。”这种丝竹之乐他不常听的,如今听她弹来倒是有几分韵味。就在这空场几分钟的时间内,有些人早已经议论起江从芝来了,说她琵琶弹得如何精妙,竟连前朝乐师都竖了大拇指。 江从芝心底微嘲,哪里来的宫廷乐师,不过是李知音安排的托儿罢了。她虽是对唐俊生不来颇有怨念,但是自己身边就是个大金主,只好收了心神陪着他看接下来的节目。陈由诗和一旁的金发男子倒是聊得畅快,甚至还交换了名片。时间渐渐过去,不知不觉已到了饭点,李知音给每一桌都送了一小碟凉拌藕片,每个主客还送了一杯小酒。不得不说这招真是妙极了,有了前菜开胃,少不了有客人继续点些热炒,那香味飘在空中,就连陈由诗这个平时对菜品挑剔的都点了些来吃。 转眼就到了最后一个剧目了,台上绛生和几个角儿正演着《醉杨妃》这一改良昆曲,唱腔曼妙,姿色动人。醉杨妃这一剧目之所以在妓院这么出名,就是因为其中多半是写贵妃酒入愁肠,于是春情顿炽,与高、裴二力士忘其所以,作种种醉态及求欢猥亵状。可其中的“啣杯”、“下腰”、“卧鱼”等表演及醉前酒后的各种身段步法是没有基本功不能胜任的。绛生本就是男生女相,黛色的眼尾一挑,更是袅袅娜娜。 一群人吃吃喝喝,宴席过后自然少不得要留宿的客人。有些来了好几个客人的倌人还要陪笑在客人之间周旋,江从芝今日倒是没有这个烦恼,只顾着陈由诗便是。有些客人也见到是乔治伯曼,少不得上来打招呼想攀谈一番,见了一旁的江从芝亦是好一番夸赞。陈由诗没有办住局的意思,逗留一二也就回去了。 谈判 春满阁自办宴后风头更甚了,甚至还有人将这长叁堂子与书寓相较。绛生和从芝的名头更响了些,甚至在周日的花边报上还能看见两人的报道。“若无妙指,终不能发。”江从芝靠在座椅上一手拿着报纸一手端着酒杯,轻轻念出了声,随即她轻哧一声,将报纸丢开了,这些报纸上写的都是些惯会人云亦云的东西。她十分肯定,如果那日李知音安排的雷某若是说她弹得不好,这些报纸上一定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芝姐儿,今日出局穿什么?”高姨边整理床铺边问她。 江从芝把酒杯底的一点酒都一饮而尽:“穿个...”她停下来想了想,陈由诗那样的人,该是喜欢怎样的装束呢?谈生意,该不能穿的太花哨。“穿个大气一点的吧。” 高姨挑了一件黑丝绒质地的收腰洋裙,拿起来问她主意。江从芝想了想摇摇头,指了指旁边一套银白色的印花袄裙:“穿这套,再帮我挑个大围巾和皮带出来。” 陈由诗正坐在吧台上喝着啤酒,他穿了身灰色的立领风衣。周日晚上的这个餐厅,正是人多的时候,他看了看手表,应该快到了。 “伯曼先生?”旁边有个金色头发的男人认出了他,上前打了招呼。陈由诗转过头去,眼熟得很,但脑子里却什么印象。那人呀了一声继续说:“我们上次在居酒屋见过的。”见陈由诗没反应,那人又补了一句:“雷蒙,和高老板一块的。” 陈由诗恍若反应过来了似的,举了举酒杯:“许久不见。” 雷蒙高兴地笑了笑,能被大老板记住是件荣幸的事情,于是开始和他套近乎起来:“早听说先生搬去了法租界,没想到又在公共租界见着您了。” 陈由诗点点头:“这家餐厅比较对我胃口。”两人寒暄之间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披肩的卷发女人,一身银白印花袄裙,外罩一件驼色格子羊绒围巾,围巾宽大,用一条宽大的黑皮带系在腰上,显得十分雅致。江从芝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吧台的蓝眼睛男人,她理了理头发走过去:“陈先生。” 陈由诗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的打扮,对她兴趣又浓几分:“到了?” 还未等江从芝说话,雷蒙倒是一眼认出了她来:“呀,你是那个春满阁的小柳娘吧?”江从芝愣了愣,瞅瞅这个金发男子又看看陈由诗。那金发男子见她犹豫,加重了语气万分确定说:“一定是了,我记得今早看报纸看过你弹琵琶,久仰久仰!” 唐朝有个着名的善琵琶的官妓就叫柳娘,估计是报社那些人寻着了名头给她。这金发男子竟说什么‘从报纸上看过她弹琵琶’,江从芝没憋住笑,嘴角抿起。陈由诗把她往身边拉了下,对面前的男子说:“我等的人到了,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雷蒙点头哈腰地让了路,为自己与乔治伯曼有短暂交谈而感到开心。 “刚刚那个人..”江从芝被他牵着往楼上走,吧台人算有点多,可越往上走人就越少。 “不认识,应是以前见过面。”两个人穿过人群,陈由诗也放开了她的手。 几次接触下来,江从芝也大概摸清了他的性子,他不需要她自作主张地去做其他事情,只需要安静在他身边呆着,有要求他自会吩咐。包间门外站着服侍的女佣,见陈先生来了两人急忙上来开门扶椅接外套。他要会面的人还没来,四人座的桌子,对面两只椅子空空。 那两个女佣给他们满上茶退了下去。陈由诗转头问她:“今日来得还顺利?” 江从芝点点头,乖顺地在他旁边坐着一言不发。 “一会儿藤田先生问你什么便答什么,其他的不用多说话。”陈由诗侧头对她说。话音刚落,包间的门就被打开了,门前站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男人有点谢顶,身材瘦削,一双细而长的眼睛上架着一副无边的方形眼镜。他身后跟着一个绾发女子,女人穿了一身淡绿色的及膝裙装,也是细长的眉眼。 “藤田先生。”陈由诗站起来微微颔首,江从芝也跟着站起身来。 藤田和他握了手:“陈老板,久仰久仰。不好意思,久等了吧。” “没有,我们也刚到不久。” 话语间几人纷纷落座,藤田才开始介绍起旁边的女人:“这是木子小姐。” 陈由诗点点头算作打过了招呼,拍了拍江从芝的手说:“这是江小姐。” 藤田看了她两眼,深觉她有点眼熟,不过他们此次会面是有正事要谈,女人大可先放在一边。这家餐馆是公共租界里有名的粤菜馆,先是给四人上了一人份小盅的白果猪肚鸡汤,上了四个小碟的凉菜。 “陈先生既然今天来了,那就是对货还满意了?”藤田喝了一口汤,扶了扶眼镜说。 陈由诗向后靠了靠嗯了一声,摩挲了一下茶杯肚,想了想说:“我谈生意一向不喜欢绕弯子,藤田先生说个数吧。” 藤田哈哈一笑:“一公斤六百银元。” 陈由诗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六百银元,清末最贵的一箱鸦片也只要四百银元,藤田的漫天要价实在让他脸色有点不好看。 藤田放下筷子,双手放在膝盖上叹了口气:“陈先生,并不是我要价高。生鸦片里也就只有百分之十的吗啡,成本也不少。况且日本方已经在东北开始销售红丸了,只不过南边还未出现红丸,售出去什么价格也是您定不是?” “大概五颗重一两,一公斤也就是大概一百六十颗,接近四银元一颗的进货价,藤田先生觉得我会答应?”他盯着藤田,随后又笑了笑说:“这红丸也就大概持续叁四个小时之久,况且女子吃下也不好受,这只有男性买家的红丸如果真像藤田先生今日出的报价这样高,那接下来我们还是别谈了,今日就当我请客吃了个饭罢。”说罢他伸了伸手,五指并拢指了指桌上的小菜,大有谈不拢就别谈了的架势。 藤田心里是有点急的,这批货是他用了日本方提供的原料做出来的多的,自然是能卖多少钱卖多少钱了:“陈先生说女子吃下不好受是什么意思?” 陈由诗看了看江从芝:“对女子来说量太多了,从芝,你来说说。” 江从芝颔首,想了想然后说:“头十分的晕,身上一直发抖出冷汗,然后就是感觉到心里恶心,想吐。那时候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再也不敢碰这个东西了。”江从芝心知他是想把价格压低,于是就能有多难受就往多难受的说。 他很满意她的识时务,嘴角微微勾了勾,朝藤田说:“藤田先生既然没有直接联系我而是找了王家来,说明日本人看你看得紧吧?” 藤田愣了一愣,只听陈由诗又说:“你这些红丸我可要可不要,不瞒你说,在东北红丸刚出来的时候我就买了送回美国了,如今也已经开始批量生产,运到上海也就是一两个月的时间。” 藤田没等他说完,眉头皱了起来,这陈由诗自己若是可以做出来,那来找他做什么?他显然动怒了:“陈先生,你耍我呢?” 陈由诗低低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你这批货是用谁的原料做出来的,你知我知。你想赚个快钱,我也能提早霸占南边的市场,何不报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数呢?” 藤田心里有点发怵,这陈由诗既然猜到了他的这批货是偷了日本方的原料做出来的,那也相当于他手里握了他的把柄了,只不过他现在未挑明,还有回旋的余地。藤田深吸了两口气,陈由诗倒是也不急,一时间谁也没开口说话。江从芝学着对面木子小姐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桌上的汤,十分佩服起陈由诗起来,叁两句话就抓住了藤田的要害。这谈生意时毋庸置疑的架势,倒是能解释为何他在床上也这般了。她胡思乱想着,只听藤田开口问:“陈先生说个价吧。” “叁百。”陈由诗想也没想,脱口说。 “叁百?!”藤田叫出了声,这个人竟然直接给他砍了一半!可他看陈由诗眼里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者让步的意思,他心里又琢磨起来。 “藤田先生的这批货有多少,我要多少,全款一次付清。当然了,如果藤田先生觉得我报价太低,大可以去找别的烟草商谈。这批货的来源也请藤田先生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陈由诗对他温和一笑,点点头后竟拿起旁边的筷子夹了小菜开始吃起来,一时间房间里只能听见他咀嚼脆笋的声音。 藤田听着他的咀嚼声,脑门突突直跳。报纸上关于陈由诗的报道,除了那篇介绍他是美国烟草商的头条,其余的寥寥无几。今日第一次见面谈判,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人,这陈由诗猜到了他的货源问题,如果生意没谈成,他还真不敢肯定陈由诗会不会给他背后使绊子。良久,藤田呼出一口气,换上了一脸笑容:“行,既然陈先生这样说了,那我也乐意做这笔生意。我这有二十公斤的货,到时候我还是联系王老板取货。” 女婿的发小 见藤田松了口,陈由诗脸上漾起一抹笑,举了举茶杯:“合作愉快。”江从芝偷偷瞄他一眼,觉得他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得逞的狐狸。生意谈成了几人自然是有了心思吃饭,女佣给几人换了热汤,上了主菜。木子小姐是个不怎么说话的,倒是江从芝应了要求小唱了一曲。时间倒是过得快,转眼几人都光了盘。 “我可算想起来了,江小姐就是早上报纸里写的那个琵琶小柳娘吧?”藤田看着江从芝恍然大悟的说。 江从芝不喜欢这个名字,之前她遇上李知音的时候都没有要花名,如今竟被人硬生生安上一个。她颔首说:“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我的琵琶哪有那么精妙绝伦。” 藤田觉得她在谦虚,再看她粉白小脸上一张漂亮的眼睛,又十分羡慕起陈由诗来了,这种能上报纸的女人,可不好搞啊。陈由诗很受用这个眼神,直接拉过了江从芝的手把玩。四人吃席吃到了晚上九点才作罢,藤田与木子先回去了,陈由诗倒是不急,又点了甜点,吃完了才慢吞吞地和江从芝往外走。 刚出门不久,过道上遇上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陈由诗见来人,恭敬地颔首问候了一声:“白先生。”江从芝在他身边也低了低头。 白兆东向他点点头:“陈先生也来这里吃饭?好巧。” 陈由诗不想让他知道他刚刚在谈生意,搂过了江从芝笑着说:“是啊,带从芝来我喜欢的餐厅吃个饭。如今租界里的餐厅质量真是越来越良莠不齐了。” 白兆东看了看他怀里的女人,女人一头披肩卷发,明眸皓齿,驼色的围巾罩住了上半身的袄裙,十分的风情万种。他听见这个名字眯了眯眼睛:“江从芝?”江从芝不记得见过这个男人,难道又是在报纸见过她的吗,这倒是奇了,这是第一个读了她不叫她小柳娘的人。她展起一抹笑,正想开口说话,却忽然听对面的男人说:“就是苏南江家的那个二女儿吧?没想到长这么大了。” 她大脑有瞬间的发懵,这个男人与江家什么关系?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陈由诗眼神在两人间打了个转:“原来是熟人?” 白兆东哈哈一笑:“不算不算,只不过我那女婿与她一同长大,经常照拂她一二罢了。如今她跟了陈先生,也是好事。” 江从芝脸色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就算她再傻也猜到了眼前的人的身份。这个就是唐俊生的岳父、白玉的父亲白都统。 等等,什么叫与她一同长大?唐俊生与她一同长大?她想起了第一次和唐俊生打茶围偷活儿时,他说过他是苏南来的。忽然她记起以前还在苏南时候,似乎是有一个玩得很要好的隔壁家的玩伴。对,是这样的,有一个唇红齿白的男生,比她大一些,经常和她一起偷跑出去玩。 她心里有点钝痛,唐俊生从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她想找他问个清楚,可是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唐俊生了。他看过她大户小姐时候的模样,却也看过她做妓女浪荡的模样,这让她有一种脱光了被羞辱的感觉,也是生平第一次讨厌起了自己是个姐儿这个事实。江从芝不知道是怎么走到餐厅外面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陈由诗已经在她旁边点了烟抽了起来,那打火机的盖子在他手指尖翻动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江从芝回过神来,她还和陈由诗在一起呢,于是开口叫道:“陈先生。” 陈由诗听见了她声音里压抑的颤抖,心里有点不悦,吸了口烟问:“是唐俊生?” 江从芝喉咙有点堵,点了点头,尽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她现在不能让陈由诗对她没了兴趣。 陈由诗捕捉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深深吸了口烟,对她说:“过来吻我。” 江从芝压下心中郁郁,走上前踮起脚在他嘴上亲了一口,随即扯开一抹笑。陈由诗觉得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扔了烟头抓了她的手上了车后座。车里宽敞,陈由诗把她压在车座上对司机吩咐说:“去春满阁。”话毕,找准了她的嘴就亲了下去。他极具有侵略性地撬开她的牙齿,肆意吸吮着她的舌头和嘴唇,他不喜欢她想唐俊生的那副模样,更不喜欢她在他身边想别的男人。江从芝知道依照他的智商定是看出了她对唐俊生的不一样,现在这样就是他不高兴了,她也只能极力迎合着他的进攻。陈由诗心里的不悦逐渐被性欲取代了,她刚刚在他身边表现出来的心不在焉成功地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陈由诗一手护着她的后颈,一手摸着她的腿,从小腿一路向上摸到了大腿根。江从芝惊得向后退了一步,司机就在前座,她刚被唐俊生是她青梅竹马的事唤起了些卑微的自尊心,现在更是不想在外人面前叫得骚浪。“陈..陈先生..”女人乞求的声音丝毫没有让他停手的意思,他的手灵活地穿过她腿间的衬裤玩弄着她的软肉,他的手活了得,江从芝十分怕在车上又被他弄喷了水,急急求道:“陈先生,我们等等好不好..” 陈由诗微微阖了下眼睛,手下动作却更快了些,大有想让她喷射在裙子上的打算。“陈先生,晚上回去弄好不好.. 现在时间不够陈先生。”女子的声音里带着些哭腔,他手下微微停了一下,却并没有停止,反而是越快地拨弄起她的花蒂来,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其中的淫水渍渍。她知道是他在惩罚她,可身下实在欢快,就算她紧咬着嘴唇也不能避免呻吟从唇缝中泄出。陈由诗看她泪眼晶晶,心里越发烦躁,手上也更快了一下,不一会儿身下的女人娇娇叫了两声,身体一挺双腿一夹就丢了身子,再看她裙子上面,已经印了一小块水渍。陈由诗目光深深,他手指过处一片温暖湿润,他现在就想插进去。可还没等他解腰带,一阵低低的抽泣声传来,让他动作顿了顿。 “陈先生何必在外人面前弄我,我虽然是个姐儿,也是有面皮的。”陈由诗把她脸掰过来看,那白腻的脸蛋上不知何时挂了两条泪痕,眼睛和鼻头都是通红一片。他心里越发有点不是滋味,也不知是因为那唐俊生,还是因为她表现得这般不愿。他有点冷了脸,坐起了身子掏出口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江从芝看了看他的侧脸,他的唇紧抿着,他很不高兴。江从芝低了低头,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服:“陈先生..我..脸皮薄。” 陈由诗不买账,偏过头看她一眼:“在船夫面前脸皮就不薄了?” 江从芝被他这么冷冷地一看,头皮有点发麻。他知道她和唐俊生在船上的事情?她殊不知唐俊生因她的缘故花名在外,外人都在说白家女婿和窑姐儿在船上白日浪荡,这些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陈由诗听过也不奇怪,再加上他猜她与唐俊生关系匪浅,怎能不知船上的就是她?江从芝有点后怕起来,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再也不来她这了,支支吾吾两声说:“司机就在我们前面..” 他冷笑一声,只听江从芝又说:“等回了春满阁,我才能好好服侍先生,陈先生别生气了嘛。”她故意放软了调子求他,他脸色倒是真好了一些。 他的信 寮口嫂今日放学放得晚,树兰正往江从芝的房间走,远远就看见高姨守在门口,她叁两步跑跳着过去,还没走进就听见了里面激烈的肉体碰撞的声音,她耳朵红了红,睁大眼睛问:“高姨,谁在里面呢?” “伯曼先生。” 树兰心里有点怅然,忽然觉得怀里的信沉甸甸的。 高姨见她出神,问道:“咋的啦?妈妈不是让你们今天下了学就过去,你还在这作么子?” 树兰呀了一声,急忙转头就跑。李知音和她和另外叁个讨人说了要挂清倌牌子的事情,她竟一下把这事忘在了脑后。她急急跑过去推门而入,李知音正在桌前看着账本,两个讨人坐在一边,树兰呼了一声气,倒是没来太晚。 李知音微微皱眉:“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去看过芝姐儿了?” 树兰点点头:“伯曼先生在里面。” 李知音面色稍愉,江从芝一向是个有手段的,虽然沉照和和唐俊生都没了,可勾到了这个客人,以后哪还用愁?李知音不禁有点沾沾自喜地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这种有钱的洋老板可没有时间走他们堂子里的这一套,不如先送上了床。她看了看树兰,女孩子长得不算特别好看,但是也清秀可人,也不知道江从芝的本事她学到多少? 江从芝此时正背对着他被压在床上,任由陈由诗抓着她的后腰使劲抽插。她心知他不仅因为唐俊生恼了,还因为她在车上不顺着他恼了。她一只手扒开了点她的屁股,露出一点粉色的软肉。 陈由诗看得眼神一深,俯下身来贴着她的耳朵,他短短的卷发扫在她的脸上和耳廓上,痒痒的。陈由诗的声音低沉:“这会儿脸皮不薄了?” “我错了陈先生…”她抬起了点屁股以此迎合他,他正好一撞撞到她花心深处,惹得她颤叫一声。 陈由诗觉得刚刚那个姿势好极了,扯了枕头就垫高了她的屁股。江从芝回头看他,只见勾起嘴角斜斜一笑,晃了晃沾满她水儿的男根:“屁股撅好了,我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想别的男人。” 她哪敢,可再也不敢了,就算想也一定不能让他发现了。没等她想完,那男根又一次没入那两团软肉里,发出叽咕一声响,随即陈由诗就和上了发条似的用力顶了进去,速度极快又深,每一次都碰到花核。她脑子忽然一片空白,下体传来一阵阵的酥麻不给她时间想任何事。 他很满意她的颤叫和她下体的反应,开口问她:“我是谁?” 江从芝脑子有一瞬间的迟钝,陈由诗用手轻轻掐住她的脖子,又问了一次:“我是谁?” “陈..陈先生啊..”她边叫着,边吐出几个字来。陈由诗亲了亲她的后颈,复又加快了速度,直听江从芝在身下叫喊:“陈先生不行了陈先生… 插太深了..” 这娇娇叫唤他这会哪听得?复又抽拽数十下一泄如柱。 江从芝趴在床上,他趴在她身上,身下的穴儿吐着沫儿,倒是真干了个鸾凤颠狂。今夜因为陈由诗的原因,她丝毫没有想唐俊生了,夜里倒是做了个美梦,醒来时陈由诗已经不见了。 树兰紧赶慢赶,终究是在她上学前赶去了江从芝房里把信给了她。 江从芝手里拿着信怔怔看着她:“你说谁来的信?” 树兰以为她是高兴坏了,捂着嘴儿小声重复一遍:“唐少爷!”可她却看到了她脸上的一丝犹豫,树兰愣了愣,难道是因为伯曼先生?“芝姐儿怎么不高兴?” 江从芝抬起了头看了看她,小姑娘歪着头,未经情事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江从芝又低头看了看信封,犹豫一二还是拆开来了。唐俊生写得一手好字,字体漂亮俊秀,和他的人一样。先是说了对她的思念,又是说了他岳父回来被禁足的事,还提到了已经有眉目的职位,最后复又是道歉又是承诺她不出一周他就会来见她。她极快的看完了一整篇,多日来的委屈得到了解答,但是预想中的开心没有到来,心里更堵得慌了。 树兰皱着眉,惊讶于她的反应:“芝姐儿,你怎么不高兴?” 她烦闷地抠着指尖,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他就问出了“怎就做了姐儿”这番话。唐俊生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她的吧… 亏她那会儿还义正严辞,如今知道了唐俊生与她一同长大,她竟捡起那可笑的自尊心了。江从芝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甚至连着也有点讨厌唐俊生起来了,心里别捏极了。 树兰见她把信放在一边,就自顾自地念了出来:“一日不见,如叁岁兮….”江从芝反应过来,抢走她眼皮子下的信,折好放回信封。树兰见她这模样不禁笑了笑:“我还以为芝姐儿不在乎唐少爷了,原来还是在乎的。” 江从芝将信收好,叹口气问她:“你怎么还不去上学?不怕寮口嫂骂你呢?” 树兰呀了一声急忙转身跑了。屋内又只剩下江从芝一个人,她又将信拿出来细细看了看,像是把他写的每个字都翻来覆去嚼了一遍。江从芝知道,若这青梅竹马一出戏码是放在她其他任何一个客人上,她反而会欢喜得很。可唐俊生空有小钱,另一边又是有权有势的岳丈家,他又怎么会是良配。说白了,唐俊生和白玉才是一对,想到这又是鼻头一酸,昨晚上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泪水像开了闸一样流了出来,这一哭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把这一个星期的眼泪都流光才行。 接下来的几天江从芝一直面色不大好,脸上的笑都不是打心底起来的,就连有客人开盘见她面色冷然也都不怎么点她,几天下来落了个冷美人的称号。 王庭期间倒是又来了两次,倒是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应是在哪找到了新的相好的清倌儿,不过每次都在她这留了数公斤的红丸。江从芝苦笑,她这是被拉下水了。她看着王庭把红丸一瓶瓶放在她的箱子里,江从芝思量一二开口道:“王书记长… 院里有规矩不能留这些东西的。” 王庭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却未停:“你都是伯曼先生的人了。” 江从芝眨眨眼说:“这也是院里的规矩,不如我去和妈妈说一声吧。”王庭懂了她是什么意思,从怀里掏出了五十银元扔在床上,又见江从芝含笑看着他,王庭心里骂了声,脸上笑了笑,又掏出五十。他偏偏必须封了她的口,不然让李知音知道反而不好收拾。 鹦哥儿说的对,只有钱在手心里才踏实。如今王庭对她冷淡下来,她也没有心思和他虚与委蛇,半躺在美人椅上边喝着酒边看他整理东西。自账姑娘的房间娘姨和妈妈是不能随便进的,估计王庭最开始也是看中这一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绕个弯走她这里?她思考半晌想了无数种可能,越想越心惊,先不说日本方会不会有人查这批货,要是任何一个军阀知道了,她都吃不了兜着走。她开口问王庭:“你知道伯曼先生什么时候再来吗?” 王庭此时已经装完了箱,他分两次带了一千六百多颗红丸进来,此时已经有点微微出汗了。他喘了喘气,瞥她一眼,女人随意披了一件深红色的长袍在身上,一手拿着威士忌酒杯,偏偏脸生得稚嫩,有一种说不出的蛊惑来。王庭眯了眯眼,走到她身边拿走了她的酒杯:“伯曼先生自己没和你说吗?” 江从芝手中一空,她坐起身仰头看着他,看着王庭的模样她忙叫不好,这个老色鬼该是想要了。江从芝站起来和他拉开一个人的身位:“这倒没有,不过应该很快会来的。” 王庭深深看了她一眼,从她的头发一路看到她的脚趾尖,又一路向上最后停留在她那张小嘴上。只听江从芝说:“王书记长该回了吧?”王庭顿了顿身形,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公文包,罢了,没有带玉势。 禁足解了 唐俊生此时如坐针毡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餐桌上放着的报纸,他很庆幸白兆东是等吃完饭了才把报纸拿出来给他看,不然他哪会有胃口吃半口? 白兆东用餐巾擦了擦嘴,沉声说:“之后的文章我已经找人写好了,不出几日你必然会在文学界打出名号,到时候再把唐文山的名头一放出来,你定会炙手可热。” 唐俊生看着报纸上以他为作者的偏激言论,他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开口说道:“岳父,这言论… ” 白兆东自然知道这些言论和他们唐家一贯的行事作风不符,可他要的是他在短时间积起名头。既然唐俊生已经花名在外了,不如就趁势“哗众取宠”一下造势,之后再发新文也会有关注度。白兆东深深看了他一眼:“教育部综合规划司有一个空缺的职位,不比黄英树那文化发展司差,你过去当个主管,做得好再提上来做个司长也未尝不可。” 唐俊生皱皱眉,他再傻也知道了白兆东是想借势,把他打造成能为他所用的一柄笔杆子。这炳笔杆如今比不上唐文山,可之后就不一定了。这篇文章,通篇以男女关系为主,以小见大地斥责社会上的守旧风气,实有崇洋媚外的嫌疑。他心里虽然对白兆东所为感到愤愤,但是他现在没有权势,胳膊拧不过大腿,思量之间舒展了一下眉眼:“小婿劳烦岳父操心,不甚感激。之后若是能有用得上小婿的地方,烦请岳父不吝赐教。” 白兆东倒是没想到他上道的这么快,又好生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男人眉目英挺,眼神里毫无抗拒退缩之意,倒是不比唐文山差的模样。白兆东心里满意,面色也和缓许多,和他又多说两句就回了书房。 不知是因为唐俊生的顺从还是家里两周来的相安无事,白兆东第二日就回了公共租界的宅子里去了。白玉落得清闲,一大早就请了安妮卡和何嘉韵过来吃茶。 安妮卡是个英国烟商的女儿,父母在清末就来了上海,所以安妮卡虽然生得金发碧眼,但却说了口地道的上海话。何嘉韵的家世比不过这两位,不过是家里几代当官,又之前与白玉一同长大,几人这才玩在了一起。 此时叁人坐在花园的小亭里,桌上摆着叁层各式各样的小糕点,一人一小杯咖啡,杯边还摆满了各种味道的奶精和糖精,亭外远远站着两个服侍的小丫鬟。 安妮卡凑近白玉耳朵问她:“你当真没和他做爱?” 白玉眼里都是厌恶之色,嘴也嘟得老高:“谁会想和个花孔雀做爱?” 何嘉韵看着她虽然神态尽是厌恶,可面上却有可疑的晕红,她抿了一口咖啡没开口说什么。 安妮卡讶异地张大了嘴,她今日进门的时候看过那个俊男人,这等美色在眼前,哪有不用一用的道理。她皱皱眉:“是他…硬不起来?” 白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耳根处的滚烫,急忙反驳说:“硬得起来!”话毕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不是.. 我管他做甚?他满脑子都是那春满阁的妓儿。”白玉看到两女相视一笑更急了,她刚刚可不是在吃醋,可又怕说多了话越描越黑。 只听安妮卡对何嘉韵说:“阿韵,是不是有一个词叫口是心非?” 何嘉韵捂了嘴笑起来,看着白玉气鼓鼓的样子说:“那唐文山呢?兄弟二人你到底喜欢谁?” 白玉一听唐文山脸色更不好了,这弟兄俩没一个好人,她哼了哼说:“都不是好东西,只不过这唐俊生现在对我白家有用,不然我早休了他了。” 白玉这大小姐是个嘴硬的,做出来了又是另一回事,就像第一次去堂子里落了红,嘴上说着没什么,回来心里还是不舒服了好多天。 “对了,我今天早上看到你丈夫写的那篇文章了,里面说的一句话我记得清楚。‘女子嫖妓又如何’,这话一出,估计要被各大报社群嘲了。”何嘉韵说。 安妮卡眨眨眼:“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呀?白玉不是也去了吗?”安妮卡终究是受了外国人的习惯,对于男女之事还是颇为开放的。 白玉神色有点不自然,一是这个文章本就是她父亲找人作的,二是这话题又扯回到了她身上。她虽然自诩新派,但是终究不能做到像安妮卡那样对男女之事张口就来。 这厢几人聊天的功夫,唐俊生已经出了门。昨日他和岳父倒是达成了一致,他不能再有那些花花名头,而白兆东也解了他禁足,毕竟上班前该有的人脉还是该打通一下的。 方圆是个老人精了,不然也不会在法租界混到个董事的位置,这厢打听到了唐俊生要去综合规划司,急急下了帖子说要在锦绣斋庆贺他鸿运当头,宴请了黄探员和几个法租界他交好的董事。有了工作之后便是不一样了,这些该交好的不该交好的人都得见,不像从前那样聚会只邀请关系好的朋友。唐俊生先是去剪了头发,买了两套新衣服,结账时看见了女士的手表,思考一二又挑选了一对手表才作罢。 唐俊生将手表揣进怀里,一边吩咐小厮去春满阁递个出局的票子。他一边向锦绣斋赶去,一边心里惴惴不安地想芝芝会不会过来。 唐俊生打开包厢门就看到人都已经到齐了,一个大大的圆桌,方圆坐在右手边,中间的空位显然就是给他留的,还有六七个他不认识的新面孔,坐在空位左边的黄熙见他来了当先站了起来,抱拳哈哈一笑说:“唐少爷恭喜恭喜啊!”随即其他几人也站起身来纷纷向他道贺,九人中倒是只有两人带了女伴,一人就是方圆,令人唐俊生没见过,不过想来应该也是个位高权重的人。 方圆一一向他开始介绍起来,基本都是在法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要说方圆为何突然这么重视起唐俊生起来?还不是因为他即将上任的是综合规划司,这个司里差一点的就是管民间资源整合、新闻媒体联络、人力发展规划,官做大了后评析的都是国内外重大文化趋势,制定的方针都是按国家来算的。这个司的人、和秘书部那些管钱的人可都是各个租界争先讨好的对象。 “俊生今日怎么不见你上次的女伴?”落座后方圆寒暄起来,显然比上次亲和了许多。这唐俊生空降成主管,过两年说不定还可以当个司长呢,方圆能有多亲和就得有多亲和。 “我刚递了局票,说不定还在来的路上。”他打着哈哈,有点后悔没有先去春满阁给她道个歉。 方圆摸了摸鼻头,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妙,赶紧住了嘴,朝他旁边的另一个董事递了个眼色。唐俊生这头却开始和黄熙聊起天来,忽然一夜之间窜到高位,但他还是更喜欢和相熟的人聊天。 “黄探员最近在忙什么?”他抿了口酒,这酒甘醇,就连他平日里尝不出来酒好坏的都多喝了几口。 黄熙笑了笑:“左右不过那些事,今天这个勾棚出了人命,明天那个巷子又死了人。总不好在饭桌上说。” 唐俊生啧了一声叹了口气:“政局动乱,吃苦的终究是平民百姓。” 黄熙讶然,摇摇头说:“若不是那篇报纸下写的是你的名字,我定然不信是你写的。” 唐俊生苦笑一声,他本就不是言论偏激之人,相熟的人自然不会觉得是他写的。 黄熙又想起什么似地附到他耳边说:“对了,我最近也有升迁的消息,以后应该不用管这些人命案子了。” 唐俊生挑了挑眉,心知他小声说的原因一是没有定论,二是不想抢他风头,也小幅度的举了举酒杯,轻声说:“那就先恭喜黄…”他想了想探员之上是什么,却听黄熙小声补充完句子:“督察长。” 唐俊生向后仰了仰,好家伙,这该是连跳两级了吧! 锦绣斋是个地道的川菜馆,水煮鱼片、干烧岩鲤、东坡肘子、麻婆豆腐… 一道道的大菜接连上了桌,看着满桌的红灿灿的辣椒,唐俊生有点瘆得慌,干笑两声:“方董事吃辣?” 方圆笑了笑:“这锦绣斋的菜看着虽辣,但是偏香,我们法租界里的常来吃,连法国人这种清口味的都吃得惯。”方圆旁边的陈董事也附和点头,支使他带来的女伴去给唐俊生布菜。唐俊生忙道不用,但陈董事执意如此便也作罢。 那女人穿了一身修身高领毛衣裙,布菜时身子一倾,圆圆的屁股蛋就被毛衣裙绷出了诱人的形状。两周没开荤的唐俊生不禁多看了两眼,然后不自然地撇开眼神,方圆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女人布菜倒是很专业,夹了肉菜必定会再夹一筷子素菜配着,一来二去竟没有了回陈董事身后的意思。 哄她 酒过叁巡,唐俊生也和几个法租界的人聊开了起来,人有一官半职傍身,说话的底气都足了许多。再加上他本身就长得好,说话语气又温润,酒席上倒是颇受欢迎,还有一个叫尼诺的法国人直呼要与他一同去公共租界的一间酒吧畅玩一番。那个布菜的女人倒真就没有走了,唐俊生叫她回去过一次,但陈董事坚持让她在那伺候,他也就不再提此事。 那女人一手搭着他的肩,一手给他斟酒,他清楚地看得到她的毛衣下面的丁香小乳。那女人似乎是有意勾引,倒完了酒便抱着他的手臂磨蹭,光洁的腿也勾着他的西裤。唐俊生被她撩拨得有点心痒,可她毕竟不是江从芝,他哪会在这个地方对她行不轨之事?那个女人应该也是心思细敏的,见唐俊生没有明显拒绝就更加放肆了一些,说笑间恨不得钻进他的怀里去。 她拿着他的手揽在自己腰间,毛衣裙很好地勾勒出她身材的曲线。白酒度数高,唐俊生此时已经有点上头了,手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起来,手下的凹凸有致让他想起了芝芝,他眉头皱了皱想起她还未回那局票。一般来说姐儿若是不出局应当使人来回话的,可他坐在这里一个多小时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身边的女人又是笑地一阵乱扭,唐俊生皱皱眉,刚刚那人讲的哪有那么好笑让她这般花枝乱颤?接下来她屁股一歪,自己就把她那一瓣屁股蛋放在了他的手上。唐俊生本想撤回手,可手上触感实在软弹,竟有了几分流连之意。 突然门被打开,门口出现了一个披肩卷发的女子,女人雪肤乌发,双眼清澈,偏清纯的长相偏偏画了一双微微上挑的眉毛和深红色的嘴唇,清贵外又多了几分冷艳,众人皆是一呆。 唐俊生望过去,她来了!他面色一喜,可随之又是一变,浑身血液一滞,赶紧将凑在他怀里的女子推到一边,忽然站起身来:“芝芝!”那女人被他一推,哎哟一声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方圆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方圆看看唐俊生和他身边的女子,又瞄瞄门口的江从芝,啊了一声打起了圆场:“江小姐来了啊!刚刚俊生还在说你怎么还不来,快快,快上座。” 江从芝取下围巾搭在手腕上,露出雪白的脖颈,红唇轻轻勾起,淡淡地看了一眼唐俊生旁边的女人,轻笑一声说:“从芝可不知坐哪儿了。” 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猜出一二分两人间怕是有了什么龃龉。陈董急忙站起身,将那女子招回身边:“见你迟迟未来,我才让她过去帮俊生布菜。”那女人走回陈董身边坐下。 就在大家都不知道这位刚来的美人要如何反应的时候,她却低头一笑走到唐俊生身边,端起他的酒杯连饮叁杯。“从芝今日来得晚了,先自罚叁杯给大家陪个不是。” 当中的有些人自然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这不是最近春满阁很火的小柳娘吗?自然联想到唐俊生花名由来,有几人相互耳语几句,遂都红了脸。方圆带头鼓了掌,直说她爽快。“江小姐近日可成了我们法租界里的一枝花了,俊生小子艳福不浅啊哈哈哈!” 唐俊生尴尬一笑,身边的江从芝从坐下到现在一个正眼都没给他过。只听她笑着回应方圆:“方董事谬赞。” 唐俊生清了清嗓子问:“那天是我不好,答应了去给你做花头结果又没来。别气了芝芝。”这话一出众人都知道今日江从芝这般为何了,当下坐在方圆身边的小金凤就开口说:“哎哟,唐少爷这样可不得行嘞!可是要好好哄哄的呀。” 江从芝不好再晾着他,之后微微侧过身对他说:“唐少爷言重了,我今儿个来都来了,那件事就过去了罢。” 唐俊生知她虽嘴上这样说,但心里还有气,不然为何她说话时连看他都不看一下?他想了想,哈哈一笑,就势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吃了没有?没吃我给你点些菜,想吃什么随便点。” 江从芝没想到他脸皮这般厚,只觉得腰上的手烫得很,心里堵着:“谢唐少爷关心,我刚从sigma restaurant赶过来,不用吃了。” 听到她标准的英文发音他愣了愣,搂着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坚持说:“点个甜品吧,这边的红糖冰粉很好吃。” 她顿了顿,不好再推辞。红糖冰粉甜而不腻,上面还撒了果干和花生碎,可江从芝吃得神色恹恹。他一会儿摸摸她的手,一会儿又搂搂她的腰,恍如他真觉得她原谅了他似的。江从芝心里压着气,两人就这么一直坐到酒席将散,方董事和小金凤已经回了,黄熙也回了,就剩陈董事和先前那个女人在和他们一旁的一个洋人聊天。江从芝感觉到手里被塞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掌心里躺着一枚皱了的青色小果,只听耳边男声问:“芝芝还气我吗?” 江从芝看着手里的槲寄生心里微动,素白的手指拨愣着那颗小果子:“不敢。”她忽然觉得肩上一沉,肩上温热的鼻息透过衣服在她皮肤上挠着痒。她转头一看,浓密的黑发下只能看到他一点点侧脸和下颌骨的一角,脸上透着粉红,像是醉得深了。江从芝无奈,想转过去把他扶好:“唐少爷醉了,回吧?” 他却像是嗅到了她的那丝无奈,手臂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头蹭了蹭她脖颈处:“你还生气我。” 江从芝没有说话,唐俊生以为她默认了,手里怀抱更紧了:“芝芝,你骂我打我都好,别这样与我怄气。我答应了你却没来,我给你道歉好不好,对不起嘛。”男人说着话,一阵阵的热气喷到她的肩颈处,江从芝闭了闭眼,掩住眼里突然涌起的一点波光,他如今越是与她道歉,她心里越是五味陈杂。 见她没有反应,唐俊生又说:“你不知道,白玉告诉我你做人家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芝芝... 槲寄生的果子都被我揉烂了。我工作的事定下来了,岳父今日刚解了我的禁足,解了我就来找你了芝芝….”许是酒上了头,唐俊生拉下了脸哄着她赔礼道歉,边说边死抱着她不放手,颇有些无赖的味道。另外叁人见状也自知不是继续呆下去的时候,几人纷纷起身告辞,一时间偌大的包间只剩他俩。 唐俊生很满意那几人的识进退,腿也翘到她的腿上,整个人就挂在她的身上。江从芝又好气又好笑:“你要这样贴着我多久?” “你不原谅我我就一直贴着。” “你一个大男人,耍些泼皮无赖的手段,丢不丢人?”她听着他嘟囔的声音,没忍住心里的笑意问。 唐俊生听出了她语气中些许的松快,打算乘胜追击:“不丢人,不然我就像牛皮糖一样贴着你贴一辈子。” 江从芝听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可紧接着眼泪一颗颗掉在了他手臂上。一辈子?她和他早就不是一路人了还谈什么一辈子。他总是这样哄她,明明心里瞧不起她这一行的人的,可偏要对她说那么多好话。唐俊生慌了一下,急忙坐起身,一边抹着她脸上的眼泪一边问:“你怎么了?别哭别哭,是我不好,我..” 江从芝心里酸涩更甚,比起他失约没来看她弹琴,她更伤心的她配不上他:“不是你的不好,是我不好。” 唐俊生眉头紧紧皱起,脸上虽然还有喝过酒的晕红,可眸子里哪有先前半分醉意。她低着头,轻声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们…以前认识的?” 唐俊生嘴唇动了动,万万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一番话:“我.. 你那次生病时.. 我就知道了。” 江从芝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微微叹口气:“一辈子这种词以后唐少爷少用为好,我们早在江家被抄那一年就不是一路人了,莫要说给我这些情话让我空想一场。” 唐俊生脸上却喜色一闪,紧紧抱了抱她:“你心里有我!”江从芝被吓了一跳,可神色依然落寞,他一个接一个的吻落在她的脸上:“我日日想你,天天念你,如今你倒好,一句不是一路人就想把我打发了。” “唐少爷..”她被他紧紧圈在怀里避无可避,他却掰直了她的身子迫使她直视他。唐俊生问:“为何是空想?”她脸上的泪痕犹在,两只手指不安地搅在一起。他叹口气说:“你也如此想,我也如此想,怎会是空想?况且世事变迁,我能在乱世中又遇见你是缘分。” 江从芝神色闪了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唐少爷… 我是个姐儿。” 唐俊生有点急了,挑眉纠正她说:“你又不是下处的窑姐儿,况且我第一次在茶室就被你勾了魂儿去,如今你可不能做负心之人!”说罢又手一捞把她圈进怀里,急急撒娇道。 江从芝被他弄得无奈至极,从哪里学来的这套!她动了动身子:“我..我又不是要踹了你,你抱我这么紧做什么?” 唐俊生依然抱着她没有说话,江从芝叹口气,却听他说:“给我两年的时间芝芝,如今粤桂两系军阀大有开战的架势,到时候白家如何还未可知。之后若是我要与你做人家了,你可不能不许。” 江从芝微微叹气,你看,这种未可知的事情他也拿出来说,生生给她念想。她自顾自把他说的话都左耳进右耳出了,然后点点头:“到时候再说吧..” 唐俊生听了却神色一喜,当真觉得她心里不再别扭了,于是放开手从衣服夹层里掏出一个长盒子递给她:“专门选的给你赔罪的礼物,打开看喜不喜欢?“ 她狐疑地看看他,接过来打开一看,一块小巧的女士手表躺在盒子里,表盘呈白色,十分简洁。这手表的牌子她是知道的,虽然比不上陈先生的那块,但这个也是一百元起步的了。江从芝看了半晌,又看看他,收下了表:“唐少爷费心了,谢谢。” 唐俊生拉过她的手腕把表给她戴上,显得她的手更纤白。他笑着牵起她的手亲了一口,一手拿上她的围巾和包:“走,我们回春满阁。” 住局 两人从黄包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也刚回春满阁的明姐儿和她的光头老板。女人一头挽起的卷发,修身的旗袍外罩着件宽松的大衣,香明向江从芝摇摇手笑说:“芝姐儿今天也回来的早。” “明姐儿。”江从芝正就着唐俊生伸出来的手迈下车。 香明看了看两人,知道是二人和好如初了,开口笑问唐俊生调笑道:“哟,这是哪家的少爷?真真儿眼生。” 唐俊生牵了江从芝,无奈说:“明姐儿就别打趣我了,我才将她哄好呢。”谈话间她那光头老板也办好了住局踱步过来,几人寒暄一番也不再停留,各回各屋了。 唐俊生这死皮赖脸的招数倒真是有效,她心里的气果然是顺了许多,可她依旧提醒自己别再这个深潭里继续往下坠。江从芝带着他走进屋内,只开了一盏灯,昏暗的灯光照在唐俊生脸上,在他鼻翼旁撒下一片叁角形的黑影,江从芝看得心跳又快几分,她恼自己的情不自禁,只得心里一直暗示自己他只是她的客人而已。唐俊生可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以为是她刚气过,面子上还拉不下对他笑脸相迎罢了,于是叁两步走过去一把抱住她:“十多天没有与你亲近了,我想你想得紧。”说罢便狠狠亲上去了,这一亲却是离不开了,唇上的触感娇软极了,他伸了舌头探进她嘴里,江从芝口儿原不甚大,这一塞就塞了个满满当当。呼吸声渐渐沉重起来,她舌头被他紧紧搭住,纵使她现在心里不想与他有过多情感上的牵扯,也架不住咂得她浑身痒麻。 唐俊生迫不及待地解了自己的衣裳和裤子,手也不自觉地摸上她的腰,她外套里穿的是个贴身的羊毛镂空小衫,他顺着那镂空处探手进去抚摸,她腰背纤细,顺着脊椎的凹陷一路往上走,一点多余的赘肉也没有。江从芝嘤嘤两声推开他,秀眉轻皱,急忙把他手拽出来:“唐少爷猴急,别把衣服弄坏了。”她嗔他一眼,不紧不慢地把外套脱掉,再是小衫和长裙。 江从芝可没有主动勾引他,甚至表现得颇不在意,可唐俊生偏从中看出了千种风情。灯光昏黄,在她胴体上勾勒出一片片阴影,她一手遮住奶尖,一手半捂住私处走到床边,从他的角度看,正好能看见她纤细的腰和浑圆的两瓣屁股蛋。她回身扫了一眼他身上大敞开的衬衣和西裤:“唐少爷还愣着呢?” 唐俊生回过神来,急忙将衣物都尽数褪去,那如铁硬的男根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十来下。江从芝红了红脸低下头,与唐俊生欢爱是极妙的事情,想到之前几次的情景,她下面也有点蠢蠢欲动起来。 唐俊生走到床边,还未及她身前就伸了手出来在她胸上搓捏。从前他喜欢那种丁香小乳,可如今他却觉得她这种正好盈盈一握的丰软最迷人,就像现在,若是用力一抓,那乳肉就会从指缝间跑出来一些。她被弄得酥痒,往后退了一步,不料身子一个不稳就拉着唐俊生一起倒在了床上。 唐俊生心里低笑,她表现得不大情愿,可是身子还是诚实得很。他倒是知道她今日性趣不大,又刚刚哄好,自然手下功夫也做了个十成十。那两颗绛红色的奶尖儿一颗被他两指夹住轻轻揉搓,另一颗被他含在嘴里,或吸或咬或用舌头快速拨弄。江从芝只觉得一股股痒意就从乳尖上窜到四肢百骸,她忍不住动了动腿,想将流出来的液体蹭刮到被子上,没想到唐俊生忽然一手直接摸到了她的下体,手指一刮低笑出声。江从芝有些羞赧,头向旁边偏了偏:“你笑什么?” 唐俊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薄怒,他也不回答,复又轻吮着她的乳尖,那只手指在她花穴上打转,直到她憋不住呻吟他才停了口,抬起头看着她说:“芝芝下面的小嘴比上面的诚实,说的都是真话。”随即他抬起手,看了看手指上的晶亮,又看了看身下双腮绯红的女子,笑着晃动了一下手指说:“看,她说想我了。” 江从芝兀自心里又暗道他情场浪子,轻轻瘪瘪嘴,不想让他继续挑逗她,于是说:“唐少爷磨磨蹭蹭作什么,还不快些弄进来?” 唐俊生这会儿可偏不想如她的意,他想要的可是让她一口一个俊生那样唤着他做爱,可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纵使他现在硬得如铁铸一般,他也忍得!江从芝见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下一秒那手指就轻揉上了花豆子,她身子一颤就欲拒还迎地向后躲去,他觉得她反应有趣极了,立马快速拨弄起来。可江从芝是经历过陈由诗的手活儿的,唐俊生相比下来手法就稚嫩不少,揉两下小豆子正要到欢快处竟停手去拨弄两下花瓣。 江从芝恨铁不成钢地拉了他的手,又放回花豆处轻轻揉起来,可毕竟不是她自己的手,唐俊生又从来不用手活伺候人的,她哪里畅快?索性自己揉搓起来。 女人全裸着躺在床上,双目困闭,一张殷红的小嘴里哼哼初几声娇吟,双腿张开,那几根纤白的手指作弄着自己的花豆,手指上绛红色的豆蔻染上了晶亮的液体,和那馒头鼓包中的细缝颜色相近,妖艳极了。唐俊生心跳快速地跳了几下,身下的男根又硬了几分,真是尤物啊!他扶着龟头就在她穴口上下动了动,凉凉的液体像是在告诉他进去会是怎一般好滋味。“我忍不住,可要进来了。”说罢就找准洞口扶稳了男根插了一点进去。 “啊… 唐少爷嗯..”她被打断很不爽,唐俊生今日格外的硬,硬得她都觉得有点硌得疼,可她下面溢出的淫液又无一不在宣告着她此时是有多想要。 “乖,你继续弄你自己,我想看你弄。”唐俊生抓住她本来要跑的手,放回到她的花豆处。她依言照做,唐俊生实在忍不了,浅插一两下便将男根整根送了进去。江从芝又是惊呼一声,她可不知道他两周来连自渎都没有,此时铁硬般的男根也是情有可原。 唐俊生浑身毛孔都被打开了一般的舒畅,好暖好紧的穴儿。他喟叹一声,前后使劲抽插起来,其中还不忘抓了她的手提醒她去弄她自己的小豆子。可穴里传来的快感早已要将她淹没,哪还顾得上照顾外面的小豆子?手指也就敷衍地轻揉那么一两下,又不动了,唐俊生无奈,只好抓着她的手指弄她,一来二去她竟觉出其中快活来,手指也灵活地左右揉搓起来。 抽插间水声渐起,她手指动得越发的快了。唐俊生听着她的娇吟,只觉得穴儿里面越夹越紧越夹越紧。“不行了嗯… 要丢了要丢了..”她娇喊出声,从花豆和穴儿里来的双重刺激让她几乎不能言语。唐俊生小腹处一凉,他低头看去竟然是她喷了精,真真是水做的小娘子,而此时她胸脯一抬,头一仰,下面的小嘴有节奏地砸吧着他的男根,吸得他额头都浸出了一层细汗。 唐俊生忍不得,加快了速度抽拽起来,身下女人杏腮红润,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出神望着他央求说:“受不了了俊生…啊..”唐俊生现在哪听得这些,俯下身来急忙吻住她的唇,好一番在她口中肆虐,身下动作不停竟是动得越发的快了。唇齿间她唔唔出声,不时发出几声低喘,因为被堵了嘴,大脑里缺氧的感觉逐渐上升,再加上身上的人每次都直捣花心,渐渐又是一番要丢了的架势。 唐俊生是准备多抽拽一会儿的,可没想到短短时间内身下的人儿又要丢了,那下面的小嘴像是卯足了劲吸他的阳精,那软肉从男根缩紧,一阵阵地往龟头处套弄,他还未来得及再行抽插,竟泄了出来。再看江从芝,早已是迷迷洋洋昏昏沉沉,一头乌发散乱在床上,有些发丝黏在了肩上、锁骨上、还有雪白的正起起伏伏的胸脯上。唐俊生看得心痒难耐,纵使刚泄了,男根依然硬挺着,于是又慢慢抽动起来。 江从芝眼睛睁了条缝,见他又有要来的架势不由叫苦:“俊生.. 不行了俊生。” 唐俊生轻轻吻了吻她的嘴唇:“我还行。”他低笑两声吻向她的脖颈和耳后,感受到她的颤栗,淫心顿发,下面阳物胀发无比,缓出缓入了一会儿,见她又有些快活的光景,才把男根重新抽至龟头大入起来。她穴儿里面盈满了他的阳精和她自己的淫水,尽数被他堵在里面,只觉得里面又满又胀,可气的是随着他抽插渐起她里面又开始酸痒起来,她搂了他的脖颈,娇娇求道:“快一些罢,真是痒杀我了!” 唐俊生听罢心里十分满足,手里又是抓弄了她奶子好几下,他一手紧抓她的一边奶,另一边随着他抽插而自由晃动,再看江从芝一副痒快入骨的模样,满口哼哼嘤嘤,再也把持不住尽数泄了进去。 树兰 江从芝一晚上叫了两趟水才歇下。第二日唐俊生起了个大早,十分餍足地躺在床上摩挲着她滑腻的手臂。江从芝正睡得香,两片浓密的睫毛在白嫩的脸上洒下阴影,呼吸匀称,眉头微皱,嘴巴微嘟,像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不快的事情。唐俊生觉得可爱极了,轻笑出声,凑上去在她嘴上轻落下一吻,她眉头皱得更深,伸出舌尖来舔了舔嘴唇。 他觉得有趣,又落下一吻,她便又伸了舌头去舔。这下子他心思一动,伸了舌头去舔她嘴唇,待她舌头一出,他便含住了好一阵吮吸。唐俊生神色一深,边吻着,一边手顺着她的手臂就往下滑去,他撩开被子一瞧,被窝里她未着一缕,皮肤白得发亮。他又探手去她下面,顺着细草茸茸摸到她的小缝。身下人儿不满地动了动脑袋,他见她扭动,生怕她醒了,于是放开了她的舌头,可手指却顺着缝找到了花穴洞口。 她花穴紧闭,里面的软肉因为昨晚上的欢爱翻出来了一些。他手指停顿了一下,思量一二整个人就钻到了被窝里去,埋在她的双腿之间亲吻起她的软肉来。唐俊生是第一次吃到女人腿间肉,他轻轻上下舔舐,细闻之下竟有一股清香,他可不知这一是因为她饮食清淡又食用瓜果众多,二是因为她洗浴后都会用香熏熏那处。唐俊生觉得甚妙,舌尖便往花穴里面探,可里面紧窄,她又在睡觉,舌头抽插一二竟觉得酸软无比,就在这时舌尖却尝到了一丝酸甜的水儿。唐俊生挑了挑眉,撩开被子看她,却见她依旧睡着。这小妮子,真真是个淫娃! 他玩得起兴,又去舔弄她的花豆,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她身子不安分地动了动,还听见她从鼻孔里哼哼出声。他复又吮了两下,江从芝终是微微转醒,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迷瞪瞪地看向被子里。只见她两腿被他掰开,他正埋头在她腿间,乌黑的头发挠得她腿间痒丝丝的。似乎是听到了动静,男人抬起了脸,一双褐色的眸子含笑看着她,他嘴角一弯露出一个倜傥的笑:“醒了?” 江从芝似是反应了过来,气鼓鼓地把被子又放下,隔断他们俩的视线:“被你弄的,我困得要死。” 唐俊生低低笑了笑,更卖力地吮吸起来,江从芝嘤咛出声,随之被子一掀,露出一张娇艳动人的脸,她无奈又生气地看着他,他这般弄她,让她怎么睡!唐俊生见她似是真恼,讪笑一声又躺回她身边:“不弄了,继续睡。”说罢也就真老实了,搂抱着她不再有其他的动作,一边抱着一边想着新官职的事情,不一会儿也沉沉睡去了。 等她醒来时,唐俊生已经不见了,可她腿间不知何时又渗出了些水儿,以为是他又趁她睡着不知怎样弄了她,于是心里暗骂他两句登徒子边扯了纸巾揩了两下,叫了些水洗漱。 高姨带着两个小丫头绕过屏风,一人端了脸盆一人拿着帕子。江从芝就着水清净了一下脸,看只有高姨一个人,于是问:“树兰这么早就去上学了?大清早听不见她叽叽喳喳倒怪不习惯。” 高姨停顿一下,说:“树兰被妈妈打罚了。昨个儿姐儿回来得晚,想来还不知道。” 江从芝愣了愣,不解地望过去:“被打罚了?因为何事?” 她白净的脸上还挂着一滴滴水珠,一颗颗顺着脸庞往下滑,一边的小丫头机灵极了,捧着帕子就帮她轻轻擦了擦。高姨说:“还不是因为树兰与那代课的教书先生好上了,被妈妈知道了,还与她顶了嘴。” 教书先生?江从芝想起树兰说起那个男人时候的怀春模样,呼吸一滞:“那她… 可还是清白之身?” 看着眼前女子瞪得大大的眼睛,高姨叹了一声:“所幸还是,所以那些龟奴棍棒敲得也不算重,不然今早姐儿听见的可就是她的死讯了。” 听见树兰竟被杖责,江从芝皱了皱眉头,一般就算打罚也是不会伤了皮肉的,就算是讨人也一样,不然若是留了疤日后还怎么接客?也不知李知音为何这般生气,竟像是要生生断了树兰后路一般。再一想,心里又有点不安,毕竟树兰是她在带,如今出了事也不知李知音会如何想 “树兰如今人在哪?请了医生没有?”江从芝虽然一向秉持着明哲保身的态度,但与树兰处久了也觉得她颇为贴心,自己再怎样也得问问或者去看看的。 高姨点点头:“在后院放着呢,有几个龟公看着。” 江从芝皱皱眉,她心里对这些个龟公是没什么好印象的,鱼真死后那些亲耳听见的话还在耳边。她有点不放心树兰一人在那,接过帕子拭去脸上的水就往外走:“我去看看她,一会儿就回来。” 高姨急忙跟了上去,吩咐两个小丫头下去了。等两人到的时候,江从芝一眼就看到趴在床上的树兰了,她背上已经上了药被绷带包裹住了,看上去真伤得不轻。旁边两个龟公见是芝姐儿来了都退出了房门,高姨也很有眼色地停在门外。 屋内并不明亮,还保留着前朝的老旧下人房的格局。床上的人听见了动静微微动了动头,然后将头转到面对房门的这一边,一见是江从芝,轻轻叫了她一声:“芝姐儿…” “怎得这般想不开?幸好你身子还清白,不然以后可怎么办?”江从芝走过去蹲下把她散乱在耳边的头发拂到耳后。 不料树兰轻轻一笑,语气间满是悲凉:“我哪还有什么以后?” 江从芝不想看她这种低落的模样,劝道:“妈妈虽对你下了狠手,可如今上了药,好好养着,应该不出叁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你有清倌儿的身份在,身子好了后好生去和妈妈赔礼道歉,不愁出不了头。”她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在长叁堂子里,就是最差的清倌儿也能撑个一年半载风光的日子,要是有姆妈撑场子,时日或许更长久一些。 树兰听了这话却神色一变,纵使她伤着中气不足,可话语间含着一丝丝戾气:“你说李知音那个毒妇?她自己勾不着苏先生,就使了人这样打我。我以后哪还有什么盼头?” 江从芝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李知音对那先生也有意?听说过李知音有个相好的,可她却从来不知是那教书先生?可再怎么说,树兰是李知音买回来的讨人,如今春满阁刚办了宴,这些个讨人可是能卖个好价钱的,李知音按理来说不该下手如此重。她轻皱起眉头判断着树兰话里的真假,斟酌一二劝说道:“树兰… 做我们这一行的,最忌讳就是对谁动心,况且如今你还未成正式的倌人…” 树兰看出她眼里的不信,平静了一下又说:“我不后悔,纵使我把清白身子给了他也不悔的。” “你疯了?你把身子给了他,你怎么当姐儿?”江从芝厉声问道。 树兰轻轻叹一声,嘴角勾着笑笑:“他说过,以后他赚钱养家。” 江从芝一时无语,突然有点好奇那苏先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只听她又说:“我爱慕苏先生,就和芝姐儿爱慕唐少爷一样的。” 江从芝语塞,反驳道:“谁与你说我爱慕唐俊生的?都只是我的客人而已。” 树兰轻轻一笑,转过头去:“芝姐儿不承认罢了,可我认得我的心。” 江从芝有点没好气地站起身,颇觉得恨铁不成钢:“你认得你的心,你认得他的心么?他当真就只爱你一人?愿意出了高价为你赎身吗?若是你认得他的心,那你说的他和李知音又是怎么回事?昨日你被打了他可有为你求情?” 树兰背对着她,听着她一遍遍的问话心如刀绞般痛起来,眼泪一滴滴无声地滴在枕头上,可嘴里依旧说:“苏先生还不晓得这事罢了。” 江从芝不欲与她再辩驳下去,只觉得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放着好好的钱不赚,非要去学那些话本子里的追求什么劳什子爱情。江从芝如今尚有些小钱都不敢敞开了心扉去谈情说爱,更何况树兰这种不是自账姑娘的? 高姨等在外面,不一会儿就看见江从芝满脸怒气地走了出来,眉毛一挑问道:“姐儿,怎么样了?” 江从芝气哼哼地说:“我可管不着她,她爱爱谁爱谁去。”